第221章 蓬莱悟道（一）
申公豹得到通天首肯以后，便想回返陆地立教。哪知通天居然离开了蓬莱岛，走前也未留下吩咐。听水火童子说，或三五日，或七八年自然回转。
现下是帝辛十七年，姜子牙虽然称相，执掌西岐非一日之功，还需两三年光阴。
反观朝歌，东有游魂关、陈塘关，南有三山关，西有五关，关内无忧。北面崇侯虎掣肘尽去，也在推行郡县制。只要不出变故，三年行过，朝歌一城御两地，官出丞相府，令行于中、北，铁板一块。
申公豹怕的就是变故，冀州一战国师府神仙尽出，敖丙空有魔家兄弟而不动用，致使帝辛杀妻灭子戕害老臣，险将他一番幸苦付诸流水。左思右想，念头百转。只虑姜子牙兴兵讨伐崇侯，也怕敖丙重蹈覆辙。
站在碧游宫前。
申公豹一声长叹，寻到金灵圣母住处，具名拜访。
洞府内，二位神仙落座。
申公豹说明来意：“师兄容禀。我回蓬莱别无他事，为求老师准许立教。现下事情办成，老师先离蓬莱，谢恩不能。若我就此离去，当真不孝，来日里无颜再见老师。恳请师兄指个两全法子。”
金灵诧异道：“师弟有急事？”取金钱手占一课，笑道：“天下还有三年清平，三年后圣人陨落，那时师弟离岛不迟。”
申公豹一脸尴尬。
竟忘了闻仲下山投商以前，金灵曾为其批命，说“一生逢不得绝”。
金钱课申公豹也会使，新近又得了姬昌后天六十四卦，可谓个中高手。把劫难记挂在心，患得患失，事先没演一卦，才来金灵这里多此一举，不由得自嘲一笑。
“师弟，有多宝被压紫芝崖一事在前，截教往后门规最重。”
金灵笑了声，语重心长道：“老师准你立教，你若不告而别，难免背负不孝之名。且宽心在岛住下。三年行过老师倘若未归，我做主放你出岛，定不误你国师府事。”
申公豹面露为难，问道：“我在蓬莱也无事，师兄缘何留我三载？”
“无事？”
金灵大摇其头，失笑道：“你心绪不宁，我劝你及早涤清心灵，免堕九难十魔。在蓬莱清修几年，绝了后患再来说离岛的事。”
申公豹闻言也觉有理，遂不再提离岛事，转而与金灵谈论修行，夜幕降下才作辞离开。
却说申公豹刚来蓬莱时，住的是天君别院。后来打七仙擂，彼时十天君回岛，他再占人家别院不太合适，便到枫叶谷落脚。
依着前几年离朱山修心作为，申公豹在枫叶谷结庐而居，担柴挑水，饮烟火气。早晚吐纳灵息，默诵符文经书。
不觉到了夏日。
这一日火灵回到枫叶谷，见枫树少了一片，多出木屋、池塘，篱笆围起一块菜园，惊得目瞪口呆，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谁把我洞府搞成这样？”
申公豹闻声而出，一脸懵。
火灵见状恍然，似笑非笑道：“回岛时节师叔说我不在离朱录名，管不了我。现下却来枫叶谷结庐，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
“我在这住了不短时间，从不见有人来，以为是无主之地。”
“师叔要骗我，也寻个好点的理由。”
“我把这恢复原样，再偿你三朵金花，好不好？”
火灵哼了声，娉婷着步子走进木屋，见桌椅板凳齐全，锅碗瓢盆俱有，脸顿时垮下来，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又笑道：“师叔，你鸠占鹊巢，坏了我洞府。我不要你的赔偿，要你在离朱山为我安排一处别院，别院附近需种满火枫。”
“依你。”申公豹松一口气。
两人落座，申公豹为火灵倒一杯茶，看火灵喝完茶后五官拧在一起。猛地一拍脑门，苦笑道：“我忘了这是普通茶叶了。”从囊里取出仙茶。
火灵一只手端起茶杯，一只手在半空虚拦，道：“这茶虽然苦，过了一会儿却有回甘，不用换啦。”忽的又叹道：“我到紫芝崖跟我师父说清净心灵，守得云开见月明。连着劝了他十来天，他只顾着与燃灯对弈，对我不理不睬，令人生恼。”
“火灵。”
申公豹低眉垂眼，略显尴尬道：“你不会怪我吧？”
“怪啊，哪里不怪？”
火灵“扑”的一声笑，意有所指道：“我师父南离挡燃灯，冀州拦玄女，实打实帮了你两次。你倒好，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多宝南离不挡燃灯，燃灯也进不去华光洞天，反害得常昊无辜枉死。
再说冀州，申公豹本能亲掌大军速破冀州，却被多宝作了主，碍着玄女也在，驻足白玉广场。使得冀州一战拖延日久，间接让朝歌生出巨变。
这些事情申公豹要与火灵争辩，未免显得心胸狭隘，闻言一笑置之，道：“是我不对。”
“师叔。”
火灵放下茶杯，定定望着申公豹，轻声道：“让我录名离朱山吧。”
申公豹摇摇头，道：“当年拟定离朱六部神仙，我用的是元贞君名义，神仙姓名书写玉册，呈交给大天尊过目。现在嘛，他估计不会搭理我。”
“那我加入师叔新建的全真教？”火灵眼睛一亮。
申公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抬手点了下火灵额头，道：“你呀你！说个话也要拐弯抹角的，忒不爽利。”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还不拜见本教祖。”
火灵离座，十分浮夸的拱手下拜道：“弟子火灵，拜见教祖。”
……
紫芝崖下。
崖内一方空间，形似鸡子，不能站立，不能躺卧。
多宝与燃灯盘腿而坐，身前放有一副棋，落子有声。
燃灯落下一颗白子，说道：“道友……”
“闭嘴！”多宝断喝。
燃灯嘴角一掀，继续说道：“水火童子昨日才来，说通天师叔走了，你还怕有人听见不成？”
“你是阐，我是截，虽是一家，终归要分高低。”
多宝点一颗黑子在棋盘上，冷笑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燃灯叹了声，无奈道：“情尘虽杂，性海无漏。定养圣胎，染生迷鷇。断常起缚，空色同谬。薝葡现前，馀香何嗅？”
多宝手里棋子滑落，怔住，好半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有气无力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第222章 蓬莱悟道（二）
自打火灵回了枫叶谷后，就没有片刻消停，不似凡间那般伸手要钱买吃的玩的，神通法术不求，只让申公豹教她“全真”之道。
申公豹道统初开，乐得教人，与火灵同吃同住，在一间静室打坐用功，倒也不算孤单。
这天枫叶转作金色，申公豹算算时间，小半年过去了，遂停一日修持，考较火灵功行。发觉火灵还停留在“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第二重境界，顿时不解起来，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火灵打量着申公豹脸色，赔笑道：“师叔，道可道，非恒道。不若暂停有为法，让我随你左右，修无为法。”
前文有言，申公豹得自金珠的符文经书记载有阐截之别，相互印证，说不通之处。
换言之，符文经书将阐截二道的优缺点讲的明明白白。
申公豹修的“全”，便是首尾兼顾，连敖丙都不曾教过。教火灵也是单讲截教**《黄庭经》的长短所在。
火灵只需拾遗补缺，将不足补全，道行暂且不提，境界也往后放，法力都没凝实一星半点。
闹呢。
申公豹表情古怪，有些迟疑道：“冒昧问一句，多宝师兄是怎么收下你当徒弟的？你那门人胡雷又是从哪来的？”
低眉顺眼的火灵听了话也不觉羞，反而暗暗松一口气，拉着申公豹手，道：“师叔，敖湘姐姐与我说过，你学道四十七年不假，在洞天福地里呆了近万年也是真的。锁龙渊、传道炉、华光洞天，我可一个都没去过！”
申公豹没好气道：“怎么着，你还想去我离朱洞天待上一万年不成？”
“不用不用。”
火灵摆手，笑道：“师叔把那还丹给我百十来颗，金花七八十朵，我也就离大罗不远了。”
“当糖豆吃呢。”
申公豹气笑了，满脸无奈道：“修行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离龙坎虎缺一不可，需时时记挂在心，但有丝毫懈怠，无缘大道。似你这般，只能岁月成就了。”
火灵认真听着，瞪大了眼睛看申公豹，道：“我记住了。”
申公豹摆摆手，想到燃灯多宝被压紫芝崖将近半载，还没有去看过一眼。遂往门外走去，头也不回道：“在家等着，我出去一趟。”
“家？”
火灵喃喃一声，大笑道：“师叔，早点回家。”
……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暗室千年，一灯既明。
君子独处的时候，也该像平常一样，不能放纵心中魔鬼。身旁虽然暗无一物，尚有本心，自欺欺人，既为欺心。
“本我，自我，超我。分别对应元神、识神、道。唯我独尊中的我乃是本我，既元神之光，万法基石。”
“元神之灯，心火燃之。神为灯，心为火。暗合五行，晓通阴阳……”
紫芝崖下，两位君子抛开世俗身份，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运使元神的法门。一心二用，对弈也没落下，黑白色不停变幻。
申公豹到时，见“鸡子”浮现几处头发丝般细小的裂纹，大为不解。
紫芝崖承载通天教主道场碧游宫，比之麒麟崖不遑多让，也算部分混元道场。
怎的压大罗神仙不住？
申公豹运起破妄金瞳去看，恍然大悟，暗暗思忖：“西方教舍利法门还得如来出世才能圆满，现下神仙根本都在元神。燃灯多宝名气甚大，某种程度上来说就代表了阐教跟截教的道统。修仙修神，无敌伟力也是外物，终究归于一心。他二人论法，无意间震动紫芝崖也是寻常。”
思罢，申公豹不急着现身拜见，听燃灯与多宝论法，同符文经书对比，印证自身所学，一时间收获颇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敖丙欺凌完西岐百官以后，回国师府一说，见众仙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十分疑惑。
彼时龙吉等人刚刚下朝，议论的是“密诏事件”的余孽姜子牙、黄飞虎在西岐称丞相、掌元戎的事情，不确定西岐是否也要反商。闻仲提议让晁田、晁雷领兵前往西岐，教姬昌交出姜子牙、黄飞虎。
龙吉等人为西岐忧心，回了国师府后得知申公豹带着燃灯远走蓬莱，怕像上次那样一去四五年，怎高兴的起来。
众仙商议一阵，让十天君前往蓬莱。小半年行过，初秋时节，莫说申公豹，十天君都未回转。敖湘遂将太仆事转交敖丙主持，往蓬莱岛寻申公豹。
敖湘到达蓬莱时，正值申公豹在紫芝崖下偷听燃灯多宝讨论修行，前后脚工夫错过。在天君别院晓得“七仙擂”一事，也为申公豹欢喜，按图索骥，到枫叶谷。
火灵听到脚步声，人还没有出门，先喊“师叔”，猛地一眼望到敖湘，惊讶道：“姐姐，你怎么来蓬莱了？”
敖湘不理她，进了屋后左右看看，淡淡道：“你与申公住在一处？”
“是呀！我和师叔……”
火灵笑着抬起头，看敖湘脸色难看。一脸慌张，忙解释道：“师叔是全真教祖，我已经拜入全真教了，他最近都在教我‘全真道’……”
“不用说了。”
敖湘抬手，看到火灵眉心紧凑还是处子，心中大石落地。
怕只怕申公豹学人诗酒田园，从此不问世事，要做一个清贫客。
须知截教群仙追随申公豹的虽然不多，无一不在大商供职。国师府既然凌驾于朝堂之上，便一步也不能退。只有一直向前，离朱神仙才有生路。回返仙山清修，是平定天下之后的事情。在那之前，树欲静而风不止。
敖湘想着事情，见火灵端着茶过来，玩心顿起，笑道：“你刚才说，你拜入了申公创立的全真教？”
“是呀！”
火灵放下茶壶、茶杯，跟着笑道：“姐姐请用茶，师叔刚走不久，估计晚上才会回来。”
敖湘“哦”了声，手把玩着茶杯，似笑非笑道：“你喊申公豹教主，该唤我一声教主夫人才是。”
火灵愣了下，勉强笑道：“教主夫人。”
屋内温度骤然下降。
“火灵。”
敖湘站起身来，冷着脸道：“我不管你对申公有何心思。若坏了兴商大业，国师府上下一干人等，不会饶你。”
不提敖湘警告火灵。
且说紫芝崖下，申公豹越听越不对劲，心中泛起几分轻视。
第223章 蓬莱悟道（三）
燃灯与多宝的正果不在玄门，在西方教。但此时此刻，他们还没去西方，便有一二佛性显露，也是无端的臆想。不知其然，亦不知其所以然。懵懵懂懂，不自觉的触碰“佛理”。
申公豹看出这一点，想到现下两个道人玄门之理尚未通晓，却去寻摸左道？真是惹人耻笑。遂起几分轻视，暗暗叫一声“燃灯古佛、多宝如来，也不过如此嘛！”
他却忘了自己曾得赵公明秘授一十八篇《黄庭经》，再在西方教听接引、准提讲解大乘法门，可谓道“佛”兼修，哪听得进两个单修一道的道人论法所言。
正当申公豹打算现身时。
燃灯忽的压低声音，问道：“道友打算何时脱身？”
“脱身？这两货居然敢跑！”申公豹心里暗叫，还真有几分佩服，想到燃灯跑了也没什么。多宝要跑的话，除非叛教，否则……
等等，叛教？
“道友，元始师伯待你如何？”多宝说。
燃灯笑道：“我与南极子同执昆仑牛耳，领袖群仙，有代师授艺职责，也有惩戒不肖之权。似我这般，道友觉得我师待我薄否？”
“甚厚。”
多宝跟着笑起来，语气莫名道：“我师待我也不差，截教万仙我为先，碧游京内颂贤名……”
“申公豹来了之后呢？”
燃灯嗤笑一声，不留情面的将他话语打断。
多宝闻言手下意识用力，把棋子捏的粉碎。咬牙切齿道：“他不过是一阐教弃徒，算不得我截教弟子！只恨当年在南离火海助他拜入截教，招灾惹祸，以致于有今日奇耻。申公豹，吾誓杀之！”
燃灯闻言大笑道：“道友莫逞口舌之快，若你杀他，通天师叔定然让你偿命，须知你还没有脱身呢。”
多宝冷哼一声道：“贫道不急。急的该是道友，申公豹压你在此，就没想着让你出去。若是元始师伯前来要人，以申公豹的性子，届时口出不逊。教元始师伯丢了面皮，受苦的还不是你。”
水火童子把通天离岛的事告知给了多宝，燃灯用语言暗示：“我知道你也是玉虚门下”，得到了多宝的肯定。有此两件事，他们呆在一起才会道友相称，能讲几句似是而非的心里话。
暗中申公豹不知道这一点，却听出来燃灯第二个“脱身”的意思不是脱离紫芝崖，而是让多宝脱离截教。张开手向前一推，把三昧火送进“鸡子”。
燃灯正要反驳多宝，忽看四面八方涌现烈焰，不知何故。运使元神以身为“灯”，才装一点火星，即时痛呼出声。
申公豹返身便走，听后头燃灯呼喊：“用玉虚道法”。脚步顿住，缓缓回过头去。
燃灯跌伽而坐，双手虚握乾坤，胸前放出五色光芒。
旁边多宝一般无二，用的也是玉虚道法里的“五行篇”，帮助燃灯抵御三昧真火烧炼。
申公豹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刹那间想到好多，通天说封神榜上截教名人是多宝写的，南离火海，冀州一战，参加西方佛宝会……
以及原本故事里，诛仙阵时通天战败，多宝咋咋呼呼冲上去，一句“师伯，我来了。”神隐八景宫，再出现时已入西方教。
“该死的畜生！”
申公豹眼里杀意沸腾，握住魔罗刀的手青筋暴起。
忽眼前一花，到碧游宫中。
申公豹抬头看去，急道：“师父，那多宝道人竟……”
“不可说！”通天断喝一声。
申公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俗语说：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今天弟子斗胆问师父一句。师父自信世间无难事，不怕多宝将来铸下大错，与他改过机会。是否也有自信，将多宝这个变数始终掌控？”
通天挑了挑眉，笑道：“他眼下没有犯错，如何还要罚他？”
“等他犯错时就晚了。”
申公豹猛地一甩衣袖，梗着脖子叫道：“弟子在凡间做国师时，宁肯杀错三千，绝不放过一个。世上哪来那么多机会？行差踏错，后果就是满盘皆输！不怕心中有愧，只恐悔之无及。”
“你是在教训我？”
“师父觉得是，那便是。”
“放肆！”
通天冷冷望着申公豹，过了好一会儿，缓声道：“尚未发生的事情，不要现在就来怪罪。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多宝是你师兄，哪怕他心里再多不满，甚至有那胆大包天的念头，只要没有付诸于行动，他就还是你的师兄。俗世王朝尚无‘因言获罪’的事情，你万不可起此恶念损害本心。”
申公豹反驳不能，长叹一声道：“弟子知错，望乞老师恕罪。”
通天笑道：“去吧。涤清心中魔念后再返红尘，届时为师有礼物送你。”
申公豹告辞离开，回枫叶谷的路上浑浑噩噩的，脑海里回荡着通天方才话语。
论迹不论心，论迹不论心……
若无元始天尊，他还在荒野当畜生，哪来今日大道在望的光景？
可他却因为一个尚未发生的将来，不确定是好是坏的“分水将军”叛教而出，处处与阐教作对。
至始至终没拿元始当过师父，拜入昆仑的第一天，想的是如何离开昆仑。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往后走过的每一步，又怎么能称之为“对”呢？再多理由，再多借口，也洗刷不掉忘恩负义，背离师门的罪名。
“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哈哈哈，申公豹，你是个小人……”
申公豹放声大笑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枫叶谷，一头栽倒在地。
暴雨倾盆。
枫叶谷内。
火灵站在门口望着远处，低声喃喃道：“师叔怎么还没回来？”却看敖湘从身旁跑过，冲进大雨之中。
她不晓得敖湘怎么了，喊出的一声“教主夫人”还带着淡淡的怨念，跟着跑进黑暗。
过一二十里地，二女在一处水坑里找到申公豹。
彼时申公豹面如金箔浑身滚烫，竟像是高烧不退。
敖湘吓一大跳，忙运用法力梳理申公豹四肢百骸，才发现申公豹返璞归真，道行藏在泥丸宫里，以凡躯行走世间。
“奇奇怪怪的。”
敖湘把申公豹横抱起来，纵遁光回返木屋。
第224章 蓬莱悟道（四）
对于敖湘的到来，申公豹即不意外也不欢喜，当作极寻常的一件小事，照旧枯藤老树昏鸦，过寻常人家日子。
生活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最起码敖湘来后，早晚功课就不是申公豹领着火灵在静室了。而是三个人一起，晨晖初升时在屋顶打坐，日落西山后到原野冥想。采集天地灵气，结成紫府元胎。
岁月有时，道无穷尽。吐纳灵气，巩固金丹，养炼元神都是水磨工夫，时时刻刻需要用功。
不觉秋去冬来，大地回春，又是一年行过。
这一日吃罢午饭，敖湘寻到刷洗碗筷的申公豹，说道：“申公，申元贞君，申大教祖！龙吉姐姐已经第八次飞剑传书过来了，问你何时回返朝歌。”
申公豹洗碗的手顿了下，面无表情道：“还不到时候。”继续洗碗。
“洗个屁！”
敖湘抢过碗来摔得粉碎。
申公豹看了眼地上稀碎的陶瓷片，转身离开，头也不回道：“晚上你洗碗。”
敖湘抬头望天，深呼吸一下，追上走远了的申公豹，大叫道：“你在发什么疯？很好玩吗？晁田、晁雷兵探西岐，反被黄飞虎阵斩。闻仲再令青龙关总兵张桂芳讨伐西岐，初战失利。龙吉姐姐派九龙岛四圣驰援张帅，现在估计都在西岐城前大战了。他们是为了保护你义兄的大商才去厮杀的，可你在干什么？”
申公豹一片漠然的眼里闪过困惑色彩，轻声问道：“今昔何年？”
敖湘愣了下，回答道：“帝辛十八年秋。”
“不对，不对劲。”
申公豹喃喃两声，抬手放起离朱剑，脑海里忽的闪过金灵圣母“三年无事”的谶言，苦笑一声，手在半空画符，道：“令张桂芳退兵。孤回朝歌以前，不许讨伐西岐。再令李靖赶往北地，为崇侯练兵。”
离朱剑发一声响，破空飞去。
敖湘脸上的急切也跟着消失不见，嘟囔道：“你再不发号施令，朝歌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申公豹叹了声道：“我魔根深种，倘若再染红尘，有散功之厄。是以离岛不能。湘儿，你先回朝歌吧，莫要在此虚度。”
“要回一起回。”敖湘皱眉。
紫芝崖下一声响，打断他们思绪的同时，也把蓬莱神仙惊动。
金灵、无当从碧游宫中飞出。无当把法宝擎在手上，厉喝道：“燃灯道人，该你受此囹圄，若再作怪，休怪飞剑诛戮！那时形神俱灭，悔之晚矣。”
崖下传出多宝声音：“无当，休在那里滥做好人，放我出去，我要见师父！”
无当脸色不自然，还是大喊道：“师父不在岛上，如今蓬莱事由金灵师兄主持，你有话快讲。”
“好！金灵，我问你，你打算镇压我到什么时候？”
金灵叹道：“等你消去私念，心无魔障之时。”
“魔障？哈哈哈哈，定光仙师弟惨死申公豹刀下，我为其出头有何不对？老师太过偏心！太过偏心！我死也不服！”
又打碧游宫里出来了水火童子，将穿心锁望崖下一抛，道：“你这孽障安敢欺心，饶你不得。”
金灵拦之不及，就听崖下先后响起两声惨叫，嘴角不由得一抽。
申公豹姗姗来迟，从水火童子口中得知发生何事后，目光闪烁一阵，遂向三人请求下去紫芝崖查看。
金灵听着崖下不时响起的惨叫声，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多宝作怪也非偶然，想来在这之前已经试过了很多出紫芝崖的方法，全不奏效，才有今天这出。
因为申公豹修心归修心，每个月都会抽空到紫芝崖用三昧真火煅烧多宝跟燃灯。
惑心诀一出，多宝燃灯用功不能，只得承受火炼。不逃不行。
是以申公豹到了紫芝崖下，见到的就是两个黑炭般的人。
在多宝跟燃灯的心口上，分别有着一块形似“护心镜”的圆形铜钉，是穿心锁无疑。
申公豹还没说话，便看穿心锁自动飞出，又以极快的速度穿回，眼皮不禁跟着一跳。
“哇！”
多宝、燃灯惨呼出声，唯一明亮的眼睛看到申公豹到来。多宝还没什么。燃灯艰难作揖拜倒，颤着声道：“申师弟，你我本无深仇大恨，我炉中炼的一宝，也作了你那大元帅掌中金塔。莫要折磨我了。”
申公豹眼神柔和，注视着多宝跟燃灯的一举一动，轻声道：“两个可怜的虫子。世间大罗神仙，当以你们为耻。”
“申公豹！”
多宝两眼通红，冲向申公豹，被一脚踹翻，循环往复。
申公豹再一脚踹翻多宝后，上前两步踩住多宝脑袋，轻声道：“多宝师兄，我能容你脱困紫芝崖，却不能让你脱身截教。”
恼羞成怒的多宝闻言猛地一愣，紧接着恢复一脸怒色，气急败坏道：“今日之耻，来日我百倍千倍报与你身！”
“燃灯，你的洞天。”
申公豹狠狠碾了多宝两脚，冲燃灯笑道：“是元觉洞里琉璃灯吧？”
燃灯瞳孔骤然一缩，推说不知，只道申公豹来此为何。
申公豹背着手，一脚一脚踢着多宝，边说道：“贫道没有老师通天教主那么好的耐心，却也容你多活了一年。你不感恩便罢，反来劝我多宝师兄叛教，是可忍孰不可忍。燃灯，琉璃灯火光熄灭之日，贫道教你形神俱灭之时。”说罢火遁离开。
多宝坐起身来，强烈的耻辱感把穿心锁带来的剧痛都给压下，一眼看到燃灯恍神，奇怪道：“燃灯道友，燃灯道友……”
燃灯回过神来。
“道友为何恍神？”
燃灯眼神里带着一抹淡淡的惊惧，想到方才申公豹的态度，随和、漠然、仿若是在说着与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回想一遍申公豹出世以来所作所为，燃灯深吸一口气。
“衲子无碍。只是觉得现在的申公豹有些熟悉。世间大道逃不开一个情字。太上师伯修忘情道，衲子师父元始修无情道，通天师叔修有情道……申公豹身上也有一股类似的气息，说不清，道不明。”
多宝满脸不屑道：“道友是想说申公豹快要触摸到‘道’了吗？我看是你被吓破了胆，出现幻觉了！”
燃灯也不反驳，暗暗寻思如何逃出蓬莱，思来想去，脱困的事情还得落在多宝身上。
第225章 蓬莱悟道（五）
秋来演练剑法，道行显露人前，博众仙喝彩。冬至静若老龟，半生半死半全真，养一时元阳。春发万物，勤修玄功，争尺寸光阴。夏时心火沸腾，随心所欲，不逾矩。
似这般按机而动，顺逆有时，不觉花开花落。
这一天大雪纷飞，申公豹再讲全真教教义，末了说道：“贫道所思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是追寻‘道’前的准备，实际上从未涉足过寻道之路。彼岸花开，见我而明。”
敖湘、火灵听的懵懵懂懂，不明白申公豹想表达什么。
申公豹摇头发笑，吩咐道：“火灵，你去打一口铁棺来。”目送火灵离开，继续说道：“湘儿，待会儿我会躺进铁棺之中，有劳你将我沉入蓬莱岛下归墟。”
“申公……”
“不见彼岸，誓不回还。”
敖湘叹一声，答应下来。
……
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
一座铁棺落下，随着海水晃动，时而竖起，时而翻转，更多时候是毫无规律的乱打乱转。
申公豹浑然不觉外界波涛汹涌，在昏暗寂静的铁棺里双眼明亮若灯。“前世”的偏执在脑海划过。
那一年嗜血丛林中生死相搏，尽情释放血脉里的原始冲动，临了临了，才知几千年厮杀不断，尽是无趣。
第二世拜入玉虚门下，惊喜之余，尽是得知未来命运后的恐惧，怕只怕魂封分水将军，成为“规则”的一部分，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受封元贞君，已经是神了，不用再封神了吧？有敖丙例子在前，一丝一毫的侥幸也不敢有。
义结帝乙王，救驾融父山。离朱山开辟道场，六部神仙左右随行。
血战南天界，博得自由身。位列殷商国师，权柄握在手中。
杀，杀他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誓保成汤江山万年。
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纤毫毕现，恍如昨日黄花。
年轮往前不停转过，不会依着人们的心思停止或者退后。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什么是圣人？
西岐姬昌名传天下，其实反覆无终，只是个善演卦的俗人罢了。
倘若立功、立言、立行是凡俗成为圣人的标志，神仙证道混元的起始又是什么？
若是夸夸而谈，万事万物皆是道，皆可成道。落在单独的一个个体上，道是什么？是通天彻底修为？不生不灭之魂？还是一点志气永不消磨。
申公豹清晰的感受到眼前多出一团浓雾，道心蒙了尘。向左向右都是错的，一步迈出既见绝路。驻足不前亦或退后，“我”顷刻瓦解。
泥丸宫里元神之光黯淡下来，直至消失不见。
都说**凡胎无用，谁又知晓父神盘古也是凡夫俗子呢。
窒息感蔓延全身。
意料之中的魂魄逸散并未发生。身体与这逼仄的铁棺一般无二，成为了终点——死。
申公豹“破碎”了，无论是躯体还是神魂，亦或是道心。
虚无缥缈，眼耳口鼻舌身意俱寂，我不见我。
只见群星万点，大如火球，小如水滴，奇形怪状，颗颗不同。
申公豹情知三千大道无一是“全”，遂入寂灭。
彼时碧游宫中大罗金身掉下一座，玉虚宫中一个蒲团化作飞灰，九重天阙没有了元贞君……
归墟上方浮现一团白光，下方升起一座红轮。
铁棺隔绝阴阳五行，不受影响，照旧浮沉于海水，内里早已空无一物。
倘若申公豹还有意识的话，也说不清自己现下光景。绝非是一句“学法天地，身化自然”可以道明的奇异状态。
入灭之后，当涅槃重生。
于死寂中现出生机。
失去“自我”，失去“本我”，见“超我”一二风光。
恍惚间有人在耳旁低语，像是在用有别于三界的语言说话，也可能只是几个奇怪的音节。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道无处不在，在手边，在眼前，在花开之地。他化自在，何须旁人来传外道？一切有为法，无为三界天地，有情无情众生。既为真，也为假。
止在一心。
得道、证道、成道。
若只是简简单单的脱离七情六欲，成为世界的一份子，花草树木岂不都成了混元大罗金仙？
铁棺中，申公豹睁着眼望虚空，没有动用法力，却也将铁棺、将归墟、将蓬莱看得明明白白。
帝辛二十年深秋。
紫芝崖下。
穿心锁的威力一次强过一次。
时至今日，穿心锁穿刺一次，无论是多宝还是燃灯，都有浑身磔裂的错觉，痛到灵魂深处再难忘怀。
这一日无当到紫芝崖下探望多宝，要走时被多宝叫住，回过头去，看多宝跪伏在地。
她急得手足无措，一个劲的叫道：“大师兄，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好不好？我不能违抗师命啊！”
多宝面若死灰，道：“无当，我求你数十次，你全不应我。也罢，今日多宝拼得一死，绝不再受此穿心折磨！”说罢强行动用玄功，将法相现出。
穿心锁可不管面前是多宝塔还是多宝道人，仍旧急急刺下。
这一下多宝要是挨实了，塔碎人亡，千年道行一朝化作乌有。
无当哪里敢赌，忙运法力为多宝挡住穿心锁，情急之间忘了“鸡子”的存在，将其打破。
多宝、燃灯见状毫不犹豫，前后脚化作流光飞出紫芝崖。
重见天日以后。
多宝惊讶的发现蓬莱岛沿岸都有红白相间的光芒升起，接天连地。好奇抬头看去，见紫气东来。虽只一里，也是“道”的体现。
“朝闻道，夕死可矣！”
燃灯为满空道韵迷醉，转瞬想到此时此地，踏上寻道路的除了申公豹还有谁？面色大变，拉住多宝纵起遁光便走。
多宝后知后觉，半空中回望蓬莱岛，只看得万仙噤声。申公豹立在紫芝崖上，冲一脸急切的无当说道：“心不诚者，至死见不得道。由他们去吧。”顿时羞愤交加，欲要回岛和申公豹见个高下。
又看通天教主出碧游宫，与申公豹打稽首，笑道：“吾之传人又多一位，幸甚至哉。”
恍惚间，多宝察觉到自己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是眼前云雾遮挡，已看不真切的蓬莱岛吗？
第226章 姬昌托孤
仲冬时节。
西岐水德殿。
姬昌躺在软榻上，问道：“伐崇侯一事，如何了？”
“未能建功。”姜子牙说。
姬昌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道声“幸好，未曾铸下大错”。吩咐道：“子牙、飞虎、吾儿姬发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在旁官员、侍者尽数退出水德殿。
姬昌说道：“我一生忠君爱国，死到临头却来擅起兵戈，有负贤名。想来这个冬天，北地会有许多百姓冻饿而死吧。是我没能劝住你们，这是我的过失。”
“臣有罪！”
姜子牙、黄飞虎跪倒在地。
姬昌伸出一只手，“子牙。”
姜子牙上前握住，意识到了什么，颤着声道：“主公！”
姬昌“唉”了声，继续说道：“两年前晁氏兄弟前来西岐，我知你假传军令，让飞虎阵斩二晁。谋国先得谋身，我不怪你。张桂芳再来讨伐，你有师侄哪吒帮扶，才得苟活性命。又来九龙岛四圣，那时我都以为你命不久矣。幸喜国师下令教张桂芳撤兵，不许人来讨伐西岐。国师恩德若海，怎敢忘怀？”
“臣违逆主公，臣死罪。”
姜子牙顿感鼻头酸楚，潸然泪下。
姬昌知姜子牙是个祸胎，更知西岐不能没有姜子牙辅佐。叹了声，神色莫名。接着说道：“子牙，你与飞虎劝我伐崇侯，一口一个为民除害，实则为了收北地以壮西岐，我怎不知？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望二位贤臣莫要再行此不敬王庭大罪，获罪无赦。”
“飞虎与殷商势成敌国，绝不共处一世。”黄飞虎直白道。
姬昌自知命在旦夕，闻言无奈一笑，不管黄飞虎，握着子牙的手愈发用力，道：“我死以后，殷商衮衮诸公哪怕是恶贯满盈，有背于天下万民。丞相也不能以臣伐君！若违吾言，九泉之下吾不与你相见。”
子牙泪如雨下，只道：“老臣承蒙主公看重，位极人臣，显贵于世间。怎敢不从主公之命？若将来子牙以臣伐君，即为西岐不忠，当入万劫不复之地。”
姬昌不置可否的笑笑，松了姜子牙手，将姬发唤到身边，叮嘱道：“吾儿，你久居宫闱，不识得忠奸顺逆，恐你轻信他人言语，来日里妄启兵戈，负为父一场。为父与你说，纵人主无道，你不得造次，以成臣弑君之万古恶名。我教你拜子牙为亚父，早晚听训。”
姬发请姜子牙坐在上手，行三跪九叩大礼，口称“相父”。
姜子牙心乱如麻，喊道：“臣受主公重恩，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答万一。主公切莫为臣烦忧，当宜保重，将养好病体才是。”
姬昌复将目光投入上方虚空，两行清泪滑落脸颊，忽然就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曾为父报仇，发兵攻打汜水关。得帝乙王宽宥，赐尚王室女，恩德不敢或忘。
也励精图治，与民休养生息，中兴西周，不负先辈嘱托。
学金钱课，晓得万事万物运转之理，人有宿命，自己当为西周贤明，更当为殷商忠臣。
老来眼见朝歌数次惊变，亦是感同身受，痛入骨髓。
姬昌长叹一声，面上泛起几分潮红，大叫道：“我蒙大商不世之恩，恨不能再到朝歌面见人主，再不能演八卦羑里化民也。”言罢气绝身亡。
帝辛二十年仲冬，西伯侯姬讳昌病逝西岐，时年九十七岁。
是夜姬昌停灵白虎殿。
姜子牙、黄飞虎迎姬发到朱雀殿上坐，欲尊其为“武王”。
姬发闻言一脸慌张道：“相父不可如此！东海平灵侯前车之鉴不远。再有当年帝辛无道，封黄……”话语声猛地一顿。
黄飞虎面无表情，只道：“殷商今时今日不同，王非王，臣非臣。当有贤主拨乱反正，还天下万民朗朗乾坤。还请主公速即王位，勿要推辞！”
姜子牙在一旁附和道：“张桂芳虽然退走，乃因师出无名，不日被他寻着机会再来讨伐，西岐危矣。主公岂不念邑考公子、羑里城事乎？”
“不可，绝对不可！”
姬发强打精神，咬着牙道：“我父尸骨未寒，尔等便来违逆于他，教我称王造反。忠臣乎？奸臣乎？在尔等一念之间！”
姜子牙咬着牙，跪伏在地，高声道：“先主所言人主，乃帝乙、帝辛是也。绝非如今申公豹所立伪帝‘代王比干’。东南皆反，天下三分西周有其二，殷商早已名存实亡。主公为武王有何不可？试看此诏。”
“这是？”
姬发接过诏书，向下看去，愈看愈是心惊，看罢猛地一挥衣袖，怒喝道：“申贼！安敢欺大王至此，我恨不能食汝肉，寝汝皮！”
十一年前，帝辛与杨任合谋夺权。事泄后帝辛再失妻儿，杨任、黄飞虎、飞廉、恶来、殷破败、雷开三族俱没。姜子牙丧妻在前，义兄宋异人三族在后，老家许州也成一块白地……
数万人性命换来一份“讨贼密诏”，此时才显作用。
姜子牙念及往事，愈加愤恨，厉声道：“主公忠于大商，还是忠于国师府？”
“相父为何辱我！”姬发大叫。
“仓啷”一声响。
黄飞虎拔剑出鞘，道：“请追先主为文王。请主公，既武王位。”
姬发看着面沉如水的黄飞虎，又看了看一脸漠然的姜子牙，无可奈何，点头答应下来。
另一边。
申公豹与敖湘、火灵回到朝歌。后头跟着戴罪立功，追捕多宝道人的无当圣母。以及刚刚被申公豹任命为全真教副教主的瘟仙吕岳。还有金鳌岛十天君、彩云仙子，五大行瘟使者，若干蓬莱岛散仙。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国师府而来，与离朱神仙会面，呼朋唤友，不多时打成一片。
是夜摆下宴席，推杯换盏，庆祝申公豹立教“全真”。
过了几日，收到汜水关总兵韩荣报本：姬昌病逝。姜子牙立姬发为武王，追姬昌为文王。
朝会热闹，朝臣争论不休，因申公豹一言噤若寒蝉，莫敢出声。
“西岐欺我大商无人耶？传孤令，兵出五关，讨伐不臣！有异议者，即刻推出午门枭首示众。”
国师如是说。
第227章 意外
讨伐西岐一事，申公豹仍以张桂芳为帅，教李靖当正印先行换下风林，九龙岛四圣随军听用。
朝歌发二十万兵丁，与张桂芳本部原有十万人马合兵一处，先在关内整顿，待来年开春再行征伐。
国师府神仙议事,个个请命出战，要去西岐城前显本领。
申公豹合上战报，得知姜子牙把“孽山”改回“岐山”，略一盘算，便晓得其已将封神台建好，想来此时业已有了打神鞭、中央戊己杏黄旗、坐骑四不相。
打神鞭可打封神榜上名人。
连大罗神仙赵公明都逃不过一鞭之厄，申公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接下,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龙吉忽的大喊一声“肃静”,见众仙停止争论，向申公豹拱手下拜道:“请国师安排战事。”
申公豹笑了声，道:“先讨西岐不臣，后征东南二镇，还天下以太平。届时醉心朝堂者，与国同休。有志于学道者，或归仙乡，或与孤回离朱山。各全心意，不枉学道一场。”
“袁洪，你领梅山兄弟，先到燕山起造行宫，以供离朱神仙落脚。”
“来年开春，凡欲前往西岐讨伐不臣者，尽可前往燕山行宫待命。”
离朱神仙散议以后。
申公豹单把龙吉留下，笑道:“若觉朝事繁琐，可交付他人，随行于孤左右。”
龙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此言出自真心？”
“比真经还真。”申公豹说。
龙吉转身便走，头也不回道:“燕山行宫见。”
入夜。
申公豹到岐山看一眼封神台,只见得:台分五色，榜放金光。台下风云簇拥，香气扑鼻。台上祥光缥缈，紫雾盘旋。轩辕帐下总兵官柏鉴，手执百灵幡立在台旁。幡内灵光，依稀可见其生前样貌。
看罢封神台，申公豹纵起遁光直入九霄，在南天门前驻足不前，心下甚为悲切，两眼落下泪来。暗暗思忖道:“元始引入修行门，敖先传下真妙诀，帝乙知遇离朱山，通天授予无极道。贫道一生，只跪过这四位。如今面见玉皇，倘若不跪，届时难免一死。若不见他，封神榜弥封名姓死后方知，便宜了元始批红判白！罢！罢！罢！”
思罢,申公豹随在出迎仙官后头，过了宝殿、仙宫,到凌霄宝殿跪伏在地，问大天尊安。
玉皇饶有兴趣的打量申公豹两眼，笑道:“贤婿别来无恙？”
申公豹面无表情道:“小臣今日上天，实有要事启奏，不敢擅作主张，伏请圣裁。”
“奏来。”玉皇语气冷下。
申公豹道:“小臣也知商灭周兴天命，元始封神一事。为报帝乙知遇之恩，斗胆逆天而为保商一场。数十年来或因公，或因私，殄灭生灵不少。其中苏护父子、崇黑虎父子俱在封神榜上，甚至那自戕的姬邑考，姜子牙发妻马氏，都占仙位一尊。小臣不敢欺瞒大天尊，远的有反下玉虚，南天界打死玉虚徒数百。近来又灭五龙山，杀了文殊广法天尊。不知阐教神仙是未在封神榜上标名，还是元始公器私用，庇护自家弟子，只教凡俗上榜！”
玉皇动心起念，拿慧眼一扫三界，便知岐山封神台端倪。吩咐道:“且先站到一旁，我教他来与你分说。”
第228章 旗开得胜
回到朝歌以后，申公豹平复心情，目光忽而落寞，忽而凶狠，写一封密令，让敖丙亲手交给九龙岛四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尚未开春,先接前线战报:九龙岛四圣夜踹周营。王魔被慈航道人用清净琉璃瓶炼为血水，高友乾死在姜子牙打神鞭下，杨森死于哪吒之手，李兴霸被普贤真人用吴钩宝剑杀死。
消息传到朝歌。
离朱神仙震怒不已。
几乎前后脚工夫，水火童子前来转达通天教主谕令:在商截教弟子回返蓬莱，不得有误。
菡芝仙第一个不依，大叫道:“四圣道友技不如人，战死沙场，我等无话可说。姜尚为何要将他们首级割下,悬之东门。辱我截教，我与他势不两立！恕弟子不能从命！”
旁边十天君、彩云仙子与菡芝仙同气连枝，见状也违师命。
众仙有迟疑的，但前前后后，异口同声都要留在红尘。
水火童子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一点意外神色也无，冲申公豹拱手一礼，“全真祖师，老爷有一句话托我说与你听:截教虽遁隐，全真住世久。”返身飞走。
申公豹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作个罗圈揖，感谢众仙。抛开心里杂念，道:“不等开春，三日后随孤往燕山行宫。孤要将西岐夷为平地，西周治下不分男女老幼，尽灭之！为四圣道友报仇！”
看官，这是申公豹放纵四圣入劫上榜，予众仙留在红尘借口,也给通天教主暗助殷商契机。
将来再有人上榜，百灵幡里见到四圣，得知此事时有何感想，就是后话了。
一干神仙被四圣战死的事情挑动怒气，纷纷唤出坐骑，往燕山行宫飞去。
朝歌城墙上九声炮响，为神仙践行。
此一去:身许疆场难许卿，功过留给后人评。名登黄榜心不宁，杀罚临身殄神明。
国师府神仙到燕山落脚，非止一日工夫。申公豹先到帅营勉励张桂芳，升帐议事，问大军近况。
李靖出班启奏道:“国师，近日来西岐出城说话者，止姜子牙、哪吒、慈航、普贤是炼气士。余者皆为凡人。其中黄飞虎对我大商将领知之甚详，讨伐西岐以来数次失利，根由在此。”
“慈航、普贤还在西岐城里？”
得到肯定答复后，申公豹眨了眨眼,吩咐道:“李靖，明日你去西岐城前叫阵，孤会让菡芝仙随你一起。若旁人出来应战,只管打杀。若是哪吒出来，你二人许败不许胜，由菡芝仙放起风袋为号，径往荒山跑去。届时如此如此，方可建功。下去准备吧。”
李靖接了令箭，往外走去。
申公豹继续吩咐道:“张元帅，神仙有孤应对。但西岐那姬昌百子、八贤三十六杰的，本事不见多少，口气大的没边，还得劳你动手将其剪除，不失为一桩功劳。”
张桂芳闻言乐了，笑呵呵道:“末将定不教国师失望。”
“行了，明天见。”
申公豹笑一声，纵起遁光回返燕山，重定神仙座次，仍分六部。再吩咐完菡芝仙明日如何行事。又道:“袁洪，你暗中随行前军，旁人莫管。慈航出战，方是你立功时。余元也依此理，到军中等候普贤出现。”
“国师。”
龙吉出班启奏道:“姜子牙道行低下，虽有元神，不算陆地神仙。缘何能一鞭打死高友乾道友？”
申公豹淡淡一笑道:“到时候连人带鞭一起拿来，自有分晓。”
次日商军列阵西岐城前，剑戟依次排开，斧钺横在两旁，放炮为号。李靖催动逍遥马，菡芝仙坐定梅花鹿，来到军前指名要姜子牙出城答话。
第229章 西岐来援
西岐丞相府。
黄飞虎在一旁说西岐军损失，慈航身子忽然晃动一下。
姜子牙眼尖看到，起身太急把案几都给撞翻，惊叫道:“师兄，你要去哪？”
慈航眼皮一跳，情知姜子牙误会他要逃走，口张合两下,什么都没有说。
旁边普贤皮笑肉不笑道:“申贼害我文殊道友在先，子牙觉得我等会饶他不成？且放宽心。老师既然许你叫天天灵叫地地应，事到危急之时，自有高人前来相辅。”
姜子牙苦笑道:“哪吒师侄现在还未归来，怕是凶多吉少。白日里一场大战，损我帐下七八员战将、三四千人马。如今西岐城里人心惶惶,都道大祸不久矣。自我称相以来，西岐从无一战获胜，还有比这更危急的事吗？”
“子牙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哪吒战败张桂芳，诛绝九龙岛四圣，不算功劳吗？”
普贤摇头失笑，还待再讲，有侍者进来禀报。
“空中忽然出现四个道人，飘飘然落下地来，指名拜访丞相。”
普贤大笑:“子牙，高人来也。我与慈航不同他们见面，先走一步。”
普贤、慈航纵起遁光，转瞬入了夜空，在星海之下止住遁光。
普贤问道:“师弟，你伤到哪了？”
慈航笑道:“白日里被袁洪一棍打在背上，牵动了从前伤口。方才又被姜子牙气到，是以旧伤复发，我无碍。”
“老师有言在先，我等可收徒传艺，教弟子代历杀劫。你怎的就不肯收个一儿半女？”普贤说。
慈航目光闪烁，半晌，一脸坚定道:“渡一人,妙法可为。若要渡尽世人，非一人可为之。慈航愿为天下先，只待杀劫行过，再行吾道不迟。”
普贤欲言又止，面上唯有苦笑。这才多久，玉虚十二仙只剩十个了。师弟想的未免太美好。
丞相府里，姜子牙让侍者把府外道人领来。
来的是淡鹅黄、三尖两刃刀，玉鼎门下杨戬。金琐甲、八棱亮银锤，清虚首徒黄天化。米金斗、万担粮，道行弟子韩毒龙、薛恶虎。
四人进府，在滴水檐前拜倒，口称师叔。
除黄天化以外，其他几人姜子牙在南天界之战时见过，都是被申公豹一招打的半死的货。欢喜立时去了一半，勉强笑道:“几位师侄下山前，尊师可有过交代？”
“交代倒没有，只说让我们追随师叔，扶保明主。”杨戬说。
姜子牙愣了下,继续问道:“几位师侄本领如何？”
杨戬笑道:“我会迎风变化,学得九转元功,有降龙伏虎之力。”
黄天化道:“我幼随师父上山，学得十八般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
韩毒龙、薛恶虎谦虚没什么本事，只说奉了道行子命令前来送粮，恳请师叔收纳。
姜子牙见他们夸夸其谈，不满摆在脸上，看韩毒龙手上拿着碗大的金斗，碗里装有米粮。再也忍不住了，叫道:“韩师侄，你说送粮，就送这一碗米吗？”
韩毒龙哭笑不得，请姜子牙教人带他去粮仓，自有妙法显露。
一旁神游天外的黄飞虎看有空闲，忙问黄天化生平，确是失散多年的长子无疑。
父子相认，泪断肝肠。
第230章 再胜一阵
“末将幸不辱命，擒回哪吒。”
“哪吒何在？”
“在这。”
“不对，孤听闻李总兵有二子，长子名作金吒、次子名作木吒，在西方教主座下学道。哪里又多出个吒儿来？这分明是一莲藕精。”
燕山神仙别院。
李靖茫然的看向申公豹，听不太懂，道：“无论此子是人是妖，请国师发落。”
申公豹挥挥手，“龙吉，赏李总兵金花十朵。”
“李靖谢国师赏。”
李靖随着龙吉走出大殿。
申公豹看向始终紧闭着双眼，一言不发的哪吒，好奇道：“你师父呢？”见哪吒理也不理，笑了声。
太乙真人想把灵珠子怨气尽数激发还怕自取灭亡，才有邀请文殊、燃灯帮忙压制其魔性，为李靖量身定做法宝玲珑塔的事。
申公豹对此并不清楚，却也有几分猜测，毕竟当年阐截论道，他曾拿灵珠子对战多宝，多少了解一点点。
哪吒是世上最奇特的生灵了，先天神圣不能媲美，独一无二。
因哪吒前世灵珠子有可能是苍胡颉，苍胡颉是什么啊！孕育盘古的胚胎。
传言倘若为真，哪吒也能叫作“幼年盘古”。
说他是妖怪，神魂非由本体生出。说是人吧，一点灵光藏在灵珠子，身体本质上是莲花荷叶。
再说父神盘古开天辟地，方有三界十方，惜哉身死道消。鸿钧窃一。盘古对三界的恶意有多深可想而知。
申公豹的元阳之气、胸中三昧虽得自旁人，最初的主人却是父神盘古。若因此也算一位“盘古”。
那么苍胡颉就是独属于他的克星，另类的“混元金斗”。
想通其中关节，申公豹后背不禁冒出冷汗，眼神陡然凌厉起来，要看哪吒根本。
“一气仙、焰中仙，在殿外立起八卦铜炉，水火合炼，把哪吒的原形给孤炼出来。”
二位神仙领命而出，将哪吒放入铜炉，一用水行法力，一运火行玄功，烧得里头惨叫连连。
及至天明申公豹来看，见铜炉里没有声响传出，遂发一道五雷诀，混天绫既从风口流出。
炉中哪吒失了混天绫护体，受不得炼，痛得大叫道：“申公豹，要杀要剐，你给小爷一个痛快！”
申公豹恍若未闻，只冲罗宣二人说道：“孤征西岐，不能常回燕山，需诸位道友在此坐镇，一则随时奔赴前线，二则再擒神仙方便就近处死。以杀为本。杀之不能的，也得废去其道行。先诛哪吒，试看此事可行否。”
“谨遵国师谕令。”
罗、余二人拱手。
申公豹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就感到了幸福的烦恼。
神仙太多，出去打个架都得纠结老半天，带谁好，不带谁好。
来到左跨院以后，申公豹才知道是他自作多情。
众仙三三两两，或喝酒，或比武，或坐而论道，都没人发现申公豹来到。
申公豹也不打扰，只带魔家四将离开，去往商营，与先行官李靖碰面。
六人到辕门看西岐军阵，见五色旗迎风招展，西岐众将一字排开，都有些意外神情浮现脸上。
西岐昨日不算大败，却也吃了个亏，把先行官哪吒都给失了。
今天居然敢来主动叫阵，若非心智低下，便是有所倚仗。
申公豹看罢西岐军阵，吩咐道：“魔家四将去会会那姜尚，孤与李总兵为你们掠阵。”
魔礼青点点头，领着兄弟们上前，看到杨戬等几个新面孔，认出人来，不禁哈哈大笑道：“西岐无人矣。”
这时姜子牙催开四不相，恰好也到商营面前，在马上欠身，喊道：“可是魔元帅当面？”
魔礼青拿手一指姜子牙，说道：“姜尚，你罪臣之身逃亡他国，国师慈悲饶你一场。不想尔勾结姬昌招降纳叛，坏我大商法纪。前次四圣道友，张桂芳来时，你亲口说出投降之语，先悔前言，回师门邀人来害我大商良将。似你这等不忠、不信之人，实乃厚颜无耻之徒，乱臣贼子，人人都欲杀你而后快！”
姜尚闻言不恼，反唇相讥道：“我等原是商臣，受封西土，岂以乱臣贼子称之？朝廷轻信申贼之言，三番五次寻我西岐麻烦，败损兵折将，其实自取其辱，怪不得旁人。我西岐并未冒犯五关。尔等先来征讨，难道教我天周坐以待毙？”
“好！好！贫道言尽于此。你不肯束手就擒，我自拿你！”
说罢，魔礼青从身后抽出青云剑，猛地向下一挥。
姜子牙见机甚快，拨转四不相返身便走，有杨戬等人上来迎接。
说打就打。
魔礼海把混元伞拿在手里转一转，立时日月无光，金蛇满空，烈焰铺地。魔礼红挑动琵琶弦，使得在场乱臣贼子惊魂不定。魔礼寿放出花狐貂，大如白象，一口能吞数百西岐兵。
姜子牙祭起打神鞭，被混元伞收走，吓得两股战战，催开四不相先走一步；杨戬、韩、薛见元帅带头逃跑，个个失了战意，架起土遁；黄天化二柄锤舞的火轮儿一般，护着黄飞虎回城；龙须虎左看右看，一头扎入护城河。
神仙一逃，留下凡人实在可怜。姬昌百子死去六位，战将折损四名，西岐兵损失一万多员。
魔礼青却不满意，到申公豹面前献上打神鞭，一脸愧疚道：“教姜子牙等人尽数逃走，末将惭愧。”
“魔将军此功，当厚赏！”
申公豹伸手接过打神鞭，意味深长道：“有此一根木鞭，胜过姜尚人头。”
魔礼青面露不解，“国师，这木鞭有何玄妙？”
打神鞭长三尺六寸五分，有二十一节。每一节有四道符印，共有八十四道。
申公豹听了魔礼青问话，呵呵一笑道：“此鞭能打神，打不得仙妖魔人鬼。虽落我手，来日还被姜尚取回。尔等兄弟四人旁的事不用关心，只见姜子牙祭鞭，立时将鞭夺下。他祭一次，尔等便夺一次。”
魔礼青听了这话忍俊不禁，暗道国师修为越发高深，性子却不沉稳，反而向着爱耍的顽童靠近。
“行了，孤去孽山一趟。”
申公豹坐定白额虎，正要走时，忽的想到什么，回过头来说道：“你四人回燕山喊来梅山六圣作伴。十人聚在一处，旁的都依得。若敢饮酒，立斩不赦！”
第231章 谁来祭台？
孽山，既西岐山。
早年被申公豹用一千座攒仙箭轰塌，后经五路神修复，事到如今也未恢复往昔风光。
申公豹径落到封神台前，看着出来迎接一脸懵逼的柏鉴，笑了笑，抬手放起打神鞭。
一声响。
柏鉴整个身子炸成飞灰,只剩百灵幡立在原处。
过了几息，飞灰复又聚成人形，还是柏鉴模样。
“有趣。”申公豹再一鞭打下。
只两鞭，柏鉴就受不得了，大叫道:“上仙饶命！饶命！”
申公豹这才停住手，问道:“柏鉴,把百灵幡应用法门说出。”
柏鉴面色大变,见申公豹作祭打神鞭状,忙道:“小仙说。”
轰的一声又是一鞭。
申公豹抬手一招，把百灵幡拿到手里，笑道:“你原是轩辕黄帝帐下总兵官，于世间清平出力不小。可现下你拜姜尚为师，甘当其门下走狗，教孤不耻。孤魂野鬼一个，安敢自称仙家，借此辱孤不成？”说着话，把百灵幡一抖，除开韦陀以外，其余魂魄尽数放出。
九龙岛四圣见到申公豹当面，大喜。马氏亦跟着高喊国师。苏护、崇黑虎等人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莫敢抬头。
“孤乃玉皇亲封元贞君，天庭重臣。将来难道要与这些人当同僚不成？”
申公豹面带愠色，取如意幡，把四圣、马氏收归幡内，不料四圣未有反应，只把马氏救下。
“嗯？”
猛然间，申公豹瞳孔骤然收缩,把手张开，用五色光磔裂放出魂魄。紧接着手上百灵幡不翼而飞，脚下一个趔趄，口吐出淡金色的血。
再看封神台。
元始天尊飘飘落下，看一眼手中百灵幡，便知幡里神魂只剩四圣、韦陀。纵有回天之力，难道教他堂堂混元去救凡人？气得脸面发紫。大叫道:“申公豹，你找死！”
申公豹神情萎靡正要说话，发现肩膀被人拍了拍，眼角余光望见来者，放下心来。
原来不只是元始天尊到了，通天教主也来护佑弟子。
通天乐呵呵道:“师兄代天封神，理当精益求精，怎好教愚夫愚妇上榜？让大天尊晓得，老师面上须不好看。”
“你就这么跟吾讲话？”
元始翻手取出三宝玉如意。
通天把青苹剑提在手里。
“师兄要与我过招？”
霎时间风云变幻，天地倒悬。众生无量，心头都有一股惧意油然而生，只顾拜伏,不管其他。
首当其冲的申公豹，强忍住跪拜的冲动，强颜欢笑道:“昨日在凌霄宝殿，孤得大天尊、道祖亲点，监察封神一事是否公允。今日所作所为，正因此故。旁人暂且不说，姜尚发妻马氏虽然贤良，不足以封星君。似这般封神榜上名人，孤绝不容许。元始天尊若是认为孤有错，便请出手！”
“出手”二字一出。
申公豹一头黑发无风自舞，面如淡金，目泛紫意，手上离朱剑神光敛入剑身，响起铮铮剑鸣。
恍惚间，元始好似看到面前出现两个“通天”，一样的道中翘楚，不一样的桀骜。
相同的是两个人他都错过了。
元始斗通天一个尚且不能，遑论一人之力，将通天师徒战而胜之？既羞且愧，又怒又恼。手中玉如意习惯性的拍打手心。
苦了封神台，东摇西晃，若非五路神扶住台柱，早塌下来。
一旁柏鉴说道:“天尊，封神台开榜多时，还未有人前来祭台。不能……不能再拖了。”
元始闻言眸光一闪，拿手一指申公豹，“元贞君也管封神之事，该他出力时节，缘何来问贫道？”
“与我何干？”申公豹冷笑。
元始道:“你借口封神不公，强抢打神鞭，私灭上榜名人。现下需人祭台，又来说无干。难道大天尊容你？”
通天道:“徒儿，你且回行营，与商军用功。逆天改命，非一朝一夕之功。既阻凡人上榜，将来西周获你兵将，将其神魂磔裂，你也勿恨。须知:杀人者，人恒杀之。”
“老师说笑了，孤一向遵纪守法。规矩这东西，孤可太懂了。”
申公豹嘿嘿笑道，若有深意的看了眼元始，纵起遁光就走。
他一走，通天目光冷下来，咬牙道:“方才来得匆忙，师兄一掌打下，十分力无，三分有多。来日里师弟见到玉虚门下，也用三分力道送其一掌。可好？”
商营。
申公豹落在营帐之外，跌坐地上，连着吐了两三口血，随之一阵大笑。把巡游兵丁惹来，才将笑声止住。施施然站起身，往帅营走去。
循声赶来兵丁，看到申公豹吐血处灵芝仙草疯长，相互对视一眼，争相服食。共一伍之数，即时立地飞仙，成巨灵神麾下天兵。
且说申公豹来到帅营，询问营官，才知敖湘押送粮草，张桂芳率一枝人马前去迎接，此时不在帅营。
申公豹还道龙吉真是他贤内助，拾遗补缺，不使他有失算处。
忽的想起刚才元始让他出人祭台一事，猛地意识到什么，架遁光奔往五关方向。
话说回一个时辰前。
敖湘得了龙吉吩咐，到汜水关领粮草，拿四海瓶装了便回。
才过金鸡岭，在首阳山下撞见火灵，敖湘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敖姐姐，你骗我！”
火灵到敖湘身边，与其同行，边走边说道:“龙吉姐姐与我说，国师跟她约好，等到了却红尘俗事，一起林泉终老。据此看来，龙吉姐姐才是全真教教主夫人！”
敖湘失声发笑，看到火灵眼底闪过的小心翼翼，知是被她在蓬莱岛上吓怕了，顿起怜爱之心。摸了摸火灵的脑袋，叹道:“傻孩子，过燕山行宫时，你找菡芝仙道友说说话。就会发现全真教的教主夫人不止一位。”
也不知火灵想到哪里去了，闻言面红耳赤，羞得说不出话来。快到燕山时才回过神，同敖湘有说有笑，向前走去。
到一座松树林中，听旁边有人说道:“孽障！还认我否？”两人循声看去，都把眉头皱起。
原是多宝道人来到。
火灵看多宝模样与从前大相径庭，不满道:“师父，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全无一点道德名士风范！”
多宝愣了下，反应过来后须发皆张，破口大骂道:“孽障，我教你多年，你就这么对我？真不如畜生！”
“我……我……”
火灵一跺脚，“哎呀”一声，叫道:“师父，你难道没错吗？”
第232章 都回不了头了
多宝呵的一声笑，看向敖湘，好奇道:“你是谁？”
火灵不知多宝要递交投名状拜入阐教，来取她性命。还当多宝是授业恩师。闻言乐呵呵道:“她是我全真教教主夫人！”
“教主夫人？”
多宝目光闪烁，连道几声“好”，把口一张，吐出尺长剑光。
敖湘一点不慌,把分光剑放出，与多宝打了三四个回合，便露不支之象，连连向后退去。
火灵见状忙把身后黄包袱拿到手里，大叫道:“师父为何行此恶事？快住手，住手！”见多宝不管不顾,敖湘险象环生,才一咬牙，揭开包袱,拿出金霞冠戴到头上，放出三四十丈金光。
敖湘瞅准时机，飞身到多宝身前连着砍了三四剑下去，带起一溜火光，把剑砍出豁口也难建功。
金霞冠本就是多宝从通天处求来，后传给火灵防身所用。此宝主人有先后，个中玄妙多宝难道不知？把眼一闭，神念放出，捕捉到敖湘动向。
电光火石之间，敖湘避让不及，被多宝一拳打得吐血翻倒。
忽的一枝人马从林中冲出，当先一人正是张桂芳无疑，闹不清楚状况，兀自在那大叫:“狗贼，敢来截取粮草！”急急一枪刺去。
此时多宝还被金光罩住，不敢睁眼。头也不回，反手一剑砍断张桂芳长枪，剑光去势不减,将其枭首。
有这一个空当，火灵也把敖湘救起，纵起遁光就走，升至半空，便见一张天罗地网兜头落下。
一声龙吟。
敖湘现出元身，把天罗地网顶起，忙叫道:“火灵快走！”
普贤拿手一点，用吴钩宝剑钉住敖湘龙尾。旁边慈航取清净琉璃瓶砸下，正中敖湘顶门。
火灵还待救援，冷不丁被多宝使长剑刺中后心，眼里满是困惑，至死也不愿相信多宝会杀她。恍惚间，想起从未去过的离朱山，不知山中何时才会生出火枫。
再看半空，白龙被网罗罩住。罗绳似有灵性，与龙鳞严丝合缝，“沙沙”乱响。龙鳞、龙肉、龙筋、龙骨坠落下来。
多宝捧着金霞冠落回地面时,慈航也把龙魂装进琉璃瓶。
普贤叫道:“多宝道兄，请把火灵拿来祭封神台。”
多宝横一眼过去,“你说什么？”
慈航忙拉住普贤,连声告罪，怕迟则生变，忙带龙魂赶往岐山祭封神台。
燕山行宫的神仙被山下动静惊着，纷纷架起遁光，为时已晚。
……
说回申公豹，他赶到燕山时，耳边只有风声雨声，眼里顿时泛起泪光。
落在行宫前。
申公豹将散落的头发扎好，整了整身上大红八卦袍，这才信步走进行宫。过一重院，不见有人。再过一重院，哪吒还在铜炉里哀嚎。
众仙俱在大殿当中，独不见敖湘与火灵。
说去迎接送粮队伍的张桂芳已成了具尸体。
敖丙用一根白布裹住额头。
龙吉脸色难看，低声道:“无当圣母去赶多宝道人了。敖湘、火灵、张帅皆被多宝袭杀。我等救援不及，请国师责罚。”
申公豹满脸苦笑，念及前不久通天说过话语，知去封神台救人不能。叹道:“想来经此一事，粮草也丢失了吧。再派人去五关，教韩荣准备粮草。孤会让梅山六圣押送。”
第233章 饵
杨戬忙将姜子牙变故告知给普贤、慈航，两位上仙来看，力有不逮，又去请多宝道人。
多宝到来只一搭手，便知姜子牙最后一魂一魄也离了体，掐指一算，道:“无妨,尔等少待几日，既有高人前来解难。”
杨戬等人也知多宝原是截教首徒，拜入大老爷门下不久，对其话语并不全信。
不多时姬发闻询赶来，哭了一阵，便要停灵七日，把姜子牙埋了。普贤慈航都道无事，他才作罢。
不觉过了两三日,赤精子来到西岐城。
原来姜子牙一魂一魄离体以后到了封神台,被柏鉴推出，又至昆仑山，南极仙翁用葫芦将其装拿。
前后脚工夫，赤精子从柏鉴口里得知姜子牙遇难，也到昆仑山，在南极面前自告奋勇，携了葫芦去闯落魂阵，未能抢回收有姜子牙魂魄的草人。
赤精子在西岐相府中，把经历讲一遍，末了道:“落魂阵实在凶恶，把我足下两朵护体莲花都给去了。尔等莫要着慌，我回昆仑山走一趟，看老师那有无良方。”
赤精子得了元始指点以后，到玄都拿了太极图，二次进落魂阵，把手中图抖开,借一座金桥护住身体，望下一抓,即将草人抢走。
草人被人平空摄去。
姚宾才发现赤精子，情急之间不及运转绝阵，只抓一把黑砂丢出，打下来画轴一根，跑了赤精子。
姚宾不识得太极图，看画轴浑然一体，抖不开、拉不开，还以为是无主之物。忽看申公豹来到，连忙见礼。
“道兄请了。”
申公豹拱手作揖完，笑道:“道兄手中一物，名曰‘太极图’，乃是阐教大老爷镇洞之宝。今虽缴获，擅动不能。一则不知应用法门，二则得罪太上老君。”
姚宾这才知道拿了个烫手山芋，念头闪过，忽笑道:“国师既然前来告知此事，想必有了应对法子。”
申公豹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将此宝拿到碧游宫去，等大劫行过,缴送玄都不迟。”
“给老师？那还不如还给西岐。”
姚宾撇撇嘴,察觉失言，忙把太极图献上。
申公豹接过太极图，笑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若老师要将此宝还去玄都，我不给他。拿到天庭去，拿到幽冥去，总不让此宝有伤我仙友时候。”
说罢火光一闪，离去。
姚宾不是笨人，看出来申公豹对混元大罗金仙不像从前那般重视，叹了声，心知肚明。
敖湘和火灵的死，对申公豹影响太大了。
他也算是看着申公豹“长大”的，晓得申公豹气愤时什么模样，大吼大叫，喊打喊杀，哭、闹，而非现在这样平平静静。
沉默不语，是恨入骨髓的缘故。
且说申公豹运使五行大遁，跨过山海，三五日工夫，到蓬莱胜境，见了通天教主后把得到太极图始末一说，末了道:“此宝交给师父，杀劫一日不完，此宝一日不可现世。师父可否应我？”
通天笑道:“当年佥押封神榜时，我曾告诫门下清修世外，莫往红尘，自不入杀劫中。也曾与你二位师伯约定，彼此不得出手，坐观成败。前次在岐山，是应元始师兄邀请，教你看个厉害。商周各凭本事，生死有命。封神台、封神榜却不能轻动，你私灭封神榜上名人，先坏规矩。若他不依不饶，当时我也救不得你。须知:律己方能服人。”
第234章 杀太乙子
两方人马出来会面，中间一座绝阵，互隔着几里路，彼此头顶都是异相纷呈，夺人眼目。
燃灯也知封神天数，左右看去，并无一个可堪替死神仙,正纠结着，就见秦完天君出阵。
不及答话。
空中遁光涌现，邓华手提画戟落下，向燃灯等人打稽首，道:“吾奉师命，特来破此天绝阵。”
燃灯尚未答话,那边秦完在问谁人破阵,他看邓华上了，也就省了唇舌。
秦完见邓华，忍不住笑出声来，“似你这等修为，弹指可杀，快回去，换广成子来。”
邓华情知此番有死无生，也不怕得罪谁，闻言破口大骂道:“你这业障，连我也不认得？只知广成子，难道我阐教无人乎！”
这话，意有所指。
申公豹笑了声，抛出黄绳，先秦完一步建功，把邓华拿下。
众仙还未反应过来。
申公豹又一挥手。
三足两耳鼎落在地上，迎风见涨，变得三四丈高。霞光闪烁，鼎内景象清晰可见，万般兵器攒作一处。
众仙还想此鼎是何法宝，有何作用,冷不丁看邓华落进鼎里。
钢刀划过，削皮。锉刀降下，挫骨。烈焰飞腾，消魂……
扒皮抽筋，挫骨扬灰，极尽残忍之事。
上仙偏头，不忍目睹；大罗面白，心有戚戚焉。
申公豹语气莫名道:“此为阎罗鼎，专为尔等炼制。但有擒获，皆依此例。”遂将阎罗鼎放在天绝阵阵门后头，掌胜鼓回营。
就把个姜子牙吓得战战兢兢，哆嗦着嘴唇道:“他……他怎的以大欺小？”
燃灯长叹一声道:“商国师所倚仗的，是我不敢与他决战。如之奈何？”
“方才若是群仙共起，势必两败俱伤，不好收场。”
多宝笑了声，看向天绝阵的眼神里闪过一抹阴狠，道:“且先回城,贫道有法子破此恶阵。”
再说商营众人，见群仙出辕门,斩一邓华便归,都不明白申公豹用意在哪。
神仙们没这个困惑，因心思在多宝身上。回到帅营后，菡芝仙把大家伙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多宝师兄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我们能回头吗？”
申公豹反问一句，摇头失笑道:“今日燃灯主持破阵被我所阻，料来其不敢再明犯吾营，当在夜间弄险。石矶。”
“末将在。”石矶出列。
申公豹吩咐道:“你去天绝阵把秦完换回，见机行事，勿要贪功。”
石矶领命，往天绝阵去。
一更时分，申公豹接到青佘子传回情报:姜子牙明劫商营，太乙子暗破天绝。
掌心火光绽放，将纸条烧作飞灰。
一旁龙吉说道:“石矶娘娘苦修万年，擒杀太乙不是问题。怕只怕她临阵心软，不敢开此杀戒，让太乙子有机可乘。”
“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
申公豹看着铺在帅案上的地图，拿手点在西岐南门处，笑道:“存人失阵，人阵皆在。你在暗中护持石矶娘娘，太乙子能杀则杀，不能建功时，先将石矶救下。”
夜半三更。
天绝阵里，石矶坐在八卦台上，忽看地面涌起二朵青莲，半空中落下太乙子来。起身笑道:“道兄来得早。”
第235章 杀黄龙
姜子牙率众回城，与太乙真人办一场法会，会上师兄弟们依次上香，说的话也差不多，将来定为道兄报仇……
多宝与燃灯对视一眼，察觉到天绝阵被人撤去。
众人出芦蓬来看，见原先天绝阵所在换了姚宾落魂阵,阵门后头阎罗鼎发出邪异红光，映得半边夜空通红。
多宝气笑了，道:“一座绝阵换我一位太乙天仙，申公豹这算盘打得可真精明。”
燃灯闻言顿时熄了教人探阵的心思，苦笑道:“由他去吧，没有万全法子，不能轻易再派人出战了。”
“老师容禀。”
赤精子出列拱手,干笑道:“弟子头一次进落魂阵，失了足下二朵莲花。第二次虽把收有子牙公魂魄的草人抢回,却将大老爷的太极图落在阵里了。”
燃灯张了张嘴，半晌长叹一声，无奈道:“拿不回太极图，你有陷身之祸。”
赤精子顿时一脸惨白。
多宝在一旁笑道:“申公豹占上风，不惧赌斗，更不怕我等一拥而上。燃灯道友，这其实是你错觉。何不与他交手试试？万一……无当和吕岳不插手呢。”
说怕的是你，说万一的也是你……
燃灯心里腹诽两句，想了想，说道:“再等两日，将商营情况打探清楚。届时云中子道友还不到，我等自行其是。”
商营。
申公豹布置完毕，便向众人辞别，领着菡芝仙、石矶娘娘、秦完天君回燕山行宫。
彼时哪吒身上法宝如乾坤圈、火尖枪、金砖等都被炼出。
申公豹到铜炉面前，把阴阳剑、九龙神火罩拿在手里，笑道:“哪吒，你看这是什么。”
哪吒透过风口向外看去，见状便将太乙子下场猜出几分,瞬间心神失守，被罗宣、余元趁机炼去半边身子。
申公豹盯着炉内场景，看哪吒化为血水，想起当年陈塘关哪吒削骨肉，也如今日这般只有魂魄逸出。
“灵珠子呢？灵珠子在哪？”
申公豹抬头望天，见晨光初现，一抹血红挂在当空，心情平静下来，展开如意幡收了哪吒魂魄。
余元、罗宣也不再用功，走到申公豹面前，眼里满是问询之意。
“有劳二位道友。”
申公豹拱手下拜，遂带罗、余同进大殿庆祝。及至天明，忽把酒杯放下，唤过菡芝仙，吩咐道:“你将太乙子师徒法宝拿去碧游宫，早去早回。”
菡芝仙领命而去。
隅中时分，申公豹回到商营,便遇见姜子牙讨战，与营中神仙出辕门，顿时心中一紧。
姜子牙左右各站着两名道人,分别是多宝、燃灯、云中子、符元。
先前蓬莱悟道，申公豹返本还源，道法一朝顿悟重归不难，炼体需水磨工夫。是以不坏之身、“降龙伏虎”还未全功。若用道法，只怕方圆百里数十万生灵俱成飞灰。
多宝深恨申公豹不过，既然碰面，立时放起飞剑，要与其一决雌雄。
申公豹伸手发出五色光，将长剑击飞，冲天而起。
“尔等随孤九天之上一战！”
四位大罗放起法宝，架遁光紧随其后，杀机留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