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承诺
楚千凝将莫搀回房中,扶他在离门不远的软榻上坐下,柔声道:“你这一天也没少折腾,你先乖乖的安静休息会儿,我打壶热水去。”莫坐在榻上,目光随着她向门外飘去,待楚千凝走远,依然没有舍得收回。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夕阳的余晖柔和的透过窗户使得屋中的一切物件都抹上淡淡的橘黄色,让人看着心暖而舒适。脑袋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的撕裂感,莫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此时穆星辰在南棠的房中又是怎样的一番情形,自己今日的举措算不算得上是忠君护主。
就这样望着窗外,享受着少有的安逸,莫竟感到有一丝卸下伪装和防备后的倦意朝自己涌来,于是便索性将鞋一脱,侧躺在榻上,双眼微闭,慢慢睡去。
突然,莫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上挪动,忙得反手一捉,睁开双眼,只见自己抓住的是一床绒被,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楚千凝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他歉意的松开手,嘴里嘟囔着:“不好意思啊,没有吓着你吧,是我太紧张了。”
“没关系,怎么会呢,我知道你是一向紧张惯了的,原不想打扰你的,但是你睡在这靠门窗的地方,我害怕门窗不严实,让你着了风寒。我还以为我挺轻手轻脚的,不曾想还是把你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要不,你再睡会儿。”楚千凝收回手,小脸红扑扑的,满怀歉意道。
“咱俩就不要这么相互谦让了,都显得生分了呢。这会儿睡得多,晚上该睡不着了,刚不知怎的就迷糊着了,也该起来了。”莫将身子往后伸了伸,从榻上抽过来一个软垫靠在身后,坐了起来。
“也好,我刚好有话想要对你说。”楚千凝一脸严肃的盯着莫,声音很微弱,语气却很坚定。
说完,楚千凝走到茶桌旁坐下,用刚打来的热水烫了一下桌上的茶具,从茶叶罐中取了一小撮茶叶投入盖碗中,用沸水冲后迅速倒掉,又再次倒入开水,用盖碗刮了一下浮沫,将茶水倒入公道杯,再分至两只品茗杯中,端起其中一只递给莫。
一阵茶香扑鼻而来,莫不忍像往日似的牛饮,只放在鼻前一点点嗅着香味,像是稍用力一点会将茶香一次吸走一样小心翼翼。
楚千凝自已也端了一只杯子放在嘴边呷了一口茶,秀眉微微向中间聚了聚,薄唇微张,很快又闭上,像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一样。
莫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心中竟有一些莫名的慌张。楚千凝向来是极少言语,当然这是在知晓他是假梦千酒之后。不知怎的,她是受了惊吓还是怎样,一改以前的骄横公主气,变得异常乖巧懂事识大体,连妆容较之从前都有了些变化,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味道。
但是她越是这样,莫越是紧张,尤其是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真不知道又想和自己说些什么。
屋中空气瞬间凝结起来,沉寂如一潭死水,等着那搅起涟漪的微波。
不一会儿,楚千凝一仰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轻轻地将杯子放在茶桌上,身子朝莫的方向倾了倾,道:“莫,我现在要和你说的话,是很重要的话,我希望,你能记住,并且能时时记着。”
楚千凝像是在心中做了很艰难的决定一样,望着莫,接着说道:“你知道的,我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你们之间当初是怎样的一种承诺,甚至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爱着千酒,还是爱着他这副皮囊。反正,与我而言,现在就只有这副皮囊和一些关于过去的记忆了。你既然拥有这副皮囊,我便把你当成他一样去爱,所以,可不可以……”
楚千凝说着说着,言语间有些更咽似的说不下去,眼泪在眼眶中兜兜转转,她微微的仰了一下脖子,想将眼泪倒流回去。可是,她越是这样强忍,莫的心头越像是有一把小小的尖刀在剜他的肉,一点一点,慢慢的挑开,插进去,抠出一点,再剜一点出来,反反复复。
莫却不忍心打断她,由着她自己慢慢调节好。
楚千凝吸了吸鼻子,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丝绸帕子揩去眼角的泪珠,接着道:“请你照看好这副皮囊,爱它如爱我,我不想有一天,连千酒的这副皮囊都见不到了。”
莫愣愣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却又意识到这个时候可能说什么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于是,他起身,走到楚千凝身旁,将她娇小的身躯搂进自己的怀中。
他这一搂,楚千凝原本止住的泪水再也收不住,双臂将莫死死地环住,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声音痛彻云霄,若不是莫之前将这间屋子做了结界,这动静怕是要惊动这一院子的人。
莫也不做声,像是哄孩子一般,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任由她将所有情绪发泄出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楚千凝声音渐渐低下来,又抽泣了一会儿,方才止住了,抬起脸望着莫弱弱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无理取闹。”
莫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怜惜道:“怎么会呢,我能理解你,不只是怎样的一种轮回,你也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她啊。”
“哦?”楚千凝仰起头,充满疑惑的望着莫,眼神中尽是不解。
莫耐心的向她一点点的讲述自己变成魔族一员之前的事,听到最后,楚千凝不禁张大着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莫在楚千凝挺拔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道:“不骗你,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为什么孤去闲欺负你时,我会要他的命,为这事,魔尊差点要了我的命呢。所以,千凝,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嗯,我相信你,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才行啊,你看看你,自己都保护不了,今天伤这明天伤那的,还怎么保护我呢。”楚千凝将头埋在莫的胸前,撒娇道。“莫,这是我们之间的承诺好吗,你答应我,不论何时,都一定保护好自己。”
“好。”
第九十章 纹身(一)
待楚千凝搀扶着莫回屋后,南棠的房间里就只剩下穆星辰、她和啸空三个人。南棠望了眼啸空,这家伙依旧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斜倚在墙上,懒懒散散的享受着照射进来的微弱阳光,时不时转动一下脖子,安逸悠哉的完全没有一点要走的样子。
这可真是要想个好借口支走他,南棠心中暗自琢磨着,这个狗东西,自打上次被救回来后,没有往日的机敏不说,还敏感的不得了,动不动就委屈巴巴的抹眼泪,真是让人头疼。
南棠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开啸空的水龙头,最近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话说,这家伙,除了一副皮囊和往日一样外,真的是没有半分往日啸天神犬的精气神,啥啥都不灵,现在就说它是一只普通狗,估计都有人信。
想到这,南棠不由得撇了撇嘴,一脸怨恨的看着肇事者穆星辰,都是这混蛋害的,好好地一神犬愣是让他给糟践成这样。哎,算了,先不想这些了,还是想想眼前怎么支走这个小祖宗吧。
啸空的余光感觉到南棠正在盯着他,抬头一看,果然是,于是便瞬间来了精神,两眼放光的与南棠对视,满脸兴奋的说道:“主人,可是有什么事吗?”南棠原本还在苦思冥想究竟有什么好主意,让他这一望,倒还真有了办法,赶紧戏精附体,满面愁容、委屈巴巴的对啸空撒娇道:“早晨就光顾着等他们来着,也没好好吃饭,谁曾想这一折腾竟然就是一整天,我怎么感觉我有些顶不住了。啸空,你快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取点过来。对了,我还想喝南瓜粥,你去院子里摘一个小点的南瓜,帮我熬完粥来吧。”
啸空挺直身板道:“好嘞,您等着,我这就去办。”抬腿刚准备出门,想想,又停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颗鲜嫩的桃子,用手擦了擦,扔给南棠,道:“这是我早晨去后山摘得,可新鲜了,主人您先吃着。”说完便一蹦一跳,欢快无比的走了。
南棠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微微叹出一口气。
“呦,我的棠,不错嘛,现在打发啸空走的方式含蓄了很多,不像以前直愣愣的支走人家,有长进啊。快说说,是不是因为和我在一起,近朱者赤,情商突飞猛进啊。”穆星辰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头歪向南棠开玩笑道。
南棠跳过去,一把将刚才啸空扔给她的桃子一股脑塞进穆星辰的口中,佯装生气道:“你你你,亏你还好意思说,这不全要仰仗你,我好好从小养到大的一条神犬,硬让你活生生的给我整成一条傻狗了。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你这个坏人,坏人。”
穆星辰痴笑的看着她,一只手猛地握住南棠的纤纤细手,一只手从口中取出已咬了一大口的桃子,嘴里一边慢慢嚼着,一边嬉皮笑脸说:“这桃子真好吃,真甜,你要不要尝一口?”
南棠试图想取出被他握住的手,却奈何穆星辰手劲太大,她又不好因为这点事发火,只好任由他握着,坐在床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穆星辰一点一点把一整颗桃子都吃进肚子里。
穆星辰将南棠的手松开,死皮赖脸的将吃剩的桃核递给南棠道:“有劳尊主啦。”
南棠一脸嫌弃的从穆星辰手里接过桃核,起身扔在墙角,净了手,向床边走来。走了一半后又似想起什么,原又走回过去,取了方帕子沾湿了,这来到床前,将穆星辰的手擦洗干净,这才又坐回床边。
穆星辰一脸坏笑的说:“不错不错,这还有点贤妻良母的样子,我以后要是瘫了,也不愁没人照顾了。”
南棠假装没听见似的,并不接茬。过了一会儿,才盯着穆星辰的眼睛说道:“说说呗,都看到什么了?哎,你先别说,我可告诉你,不要骗我,我可什么都知道。”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嘛,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何必问我。”穆星辰耍无赖道,说着一把捞过旁边的被子,将脸蒙住。
南棠急忙将被子抽掉,表情严肃道:“我告诉你,穆星辰,本尊主可不吃你这一套,你今天怎么着也要给我说出个所以然,就是编,都要把我编信了才行。”
“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你这算是什么要求啊,竟然让我编个理由来骗你,你这,也未免有点太过分了吧。”穆星辰朝南棠做了个鬼脸,逗她道。
“噗嗤”一声,南棠没忍住,笑了出来,小拳头如雨点般砸在穆星辰身上,穆星辰行动不便,只能任由她发泄,好在南棠根本无心下狠手,倒也伤不了他。
两人玩闹了一阵后,南棠有些疲惫的侧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告诉我吧,你究竟看什么呢,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呦,我不是哪种人啊?”穆星辰露出贱贱的坏笑,脑袋歪向南棠,看着她清秀的脸庞道。
“就是你不是啸空口中所谓的色狼,我感觉你好像是想从我身上找什么。”南棠将脸转向他,两张脸离得很近,绯红迅速染满两张俊俏的脸庞,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你这么美,控我制不住多看几眼很正常啊,难道不是吗,南棠?”穆星辰盯着南棠的双眸,看着一根根睫毛犹如一只只毛绒绒的小手直挠他的心窝,让他呼吸急促,心痒难耐。
“少没正经了,至少你特地跑到屋顶上去偷看我换衣服,绝不会只是因为好色。”南棠并没有将头扭转过去,依然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心脏依然跳的很快,却强装冷静的说道。
穆星辰此时双眼紧闭,头脑中一片空白,空气中弥漫的是南棠身上特有的香味,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说,也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放空自己,享受着和南棠如此近距离的美好。
第九十一章 纹身(二)
“星辰。”南棠轻轻地唤道,看着穆星辰安安静静的闭着双眼,浓密的眼睫毛轻柔的下垂着,如刀削过得俊俏秀美的容颜,让她如痴如醉。
“南棠”穆星辰倏地睁开双眼,明亮的双眸里满是温柔,薄唇轻启,二字跳出来,停了许久。
两人就这样睁着双眼,静静的看着对方,将一些琐事、杂事和烦心事仿佛都抛到九霄云外,单就想奢侈的享受二人世界单纯的静谧美好。
“南棠”“星辰”两人异口同声的唤着对方的名字,脸颊微微泛起的红晕和攥得紧紧的滚烫小手。
“你先说”两人又默契的相让了一下,顿了片刻,还是穆星辰先开口:“我那会儿真的不是想偷看你。”
“我知道啊,这种事,只有啸空才会往哪儿去想吧。”南棠脸上的红色大有蔓延之象,脖颈处已有些许微红,低声娇羞的说。
“也不能说啸空完全错,那会儿在房间里,确实是我失态了。”穆星辰尴尬的把头低下,不敢再和南棠纯净的眼神触碰。
“啊,真的是?我那会儿觉得你有一点怪怪的,但是没有想到你真的是……”南棠低声轻语道,那娇羞的神情怯怯懦懦的,让人心生怜悯。
“我让你很失望吧。”穆星辰想抬起手挠头,但是两人之间实在是靠的太近,稍一抬胳膊,就不免触碰到对方的身体,穆星辰惊得赶忙将手臂放下,紧贴着身子,不敢再有半点举动。
“也不会……”南棠小声的回应道,此言一出有立马后悔道:“你听我这么说不会觉得我很轻浮吧。”
“怎么会呢?傻丫头。”穆星辰说着,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将南棠一把搂入怀中,嘴唇轻轻地在她的秀发上亲吻着。
南棠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躺在穆星辰的怀中。
“南棠,我有个事,想问你。”穆星辰手指拨弄着南棠的发丝,柔声道。
“这也是我刚才偷偷跑到屋顶上想要弄清的情况,既然瞒不过你,那我就坦言了。”穆星辰脑中快速的组织着语言,盘算着怎么往下说。
“嗯。”南棠懒懒的答了一句。
“你的肩头是不是有个纹身?”穆星辰故作轻松道。
“是有一朵五瓣梅花,怎么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南棠将脖子微微仰起,看着穆星辰的下巴道。
穆星辰被她的秀发扎的下巴痒痒的,随手将发丝微微拨到一边,回忆着过往感慨道:“没什么,我以前认识一个人,她的肩头也有一朵五瓣梅花。”
“什么?”南棠猛地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坐立起来,瞪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紧敏的对穆星辰说:“男的女的,不会是个美女,你当初也这样偷看人家吧。”
“噗”穆星辰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看着一脸严肃的南棠,摸了摸她的头发,又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中躺下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这小脑袋瓜子里想什么呢?那确实是个姑娘,但……”
“但”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感到怀中的小家伙又在挣扎,估计又瞎想了,穆星辰赶忙将她摁住,道:“拜托,那时候我才四岁多点,还什么都不懂呢,就是记忆深处的一朵梅花而已。”
“哦”南棠轻声的答应了一句,这才在穆星辰怀中安稳下来。
“棠,你对小时候的事情完全没有什么印象了吗?”穆星辰问道。
“没什么记忆了,虽然我一直很好奇,怎么会对小时候的事情半点记忆都没有,但事实是我有记忆的都是在仙羽神宫的事。我那时候已经差不多九岁、十岁吧。你知道的,我的年龄也是个谜,至尊从来不让我问这些事,只说我的脑子受到过重创,以致记不住小时候的事。所以,年龄包括母亲,手足亲朋这些,对于别人应该是基础信息的东西,在我这,其实是一片空白。”南棠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满和委屈溢于言表。
“这些我倒是有些耳闻,印象中,好像你为了这事,从小到大没少受罚吧。”穆星辰若有所思道。
“是啊,每次一涉及这事就是一场不愉快,紧接着就是面壁受罚,所以到后来,我也懒得问了,如果问也得不到真相的话,又何必总是执着呢。何况,倘若我生母真的在世的话,这么多年,她应该来找我了吧。哎,算了,不想再想了,心累……”南棠脸上的神色渐渐黯淡下来,努力的想从过往的那段痛苦中挣扎出来。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哎,不对,还是要提一句,最后一个问题啊,先说好,不许翻脸。”穆星辰揉揉南棠的小脑袋,铺垫着下面的问话,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南棠,捕捉她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
“嗯。”南棠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中咯噔的紧张了一下,琢磨着穆星辰这么谨小慎微的究竟是想问什么让她不好回答的难题。
“我想问,你有没有想过万仙至尊—秦楼月,会不会压根就不是你的生父。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但是你只是说自己不确定,我知道那时候你是搪塞我的。所以现在,我还是想问问,你究竟知道不知道?”穆星辰搂紧南棠,一字一顿的说道,生怕这小家伙又激动地蹦起来。
“这个问题,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肯定不会是我的生父。”南棠轻出一口气,早知道穆星辰就想问这个,她就不紧张了。
“哦?你为何如此肯定?”穆星辰不解道。
“这还不简单,人与人之间是有感觉的,仙与仙之间也一样啊,我和他就没有父女之间那种感觉。你先别着急,我知道你可能会说,感觉会不会不准之类的,但是你想想,如果我真的是他的亲生骨肉,他至于亲自下命来除掉我吗?所以,我必定不是他亲生的,至于为何要收养我,这就不得而知了。也正因为此,你大可不必怀疑我想铲除他的决心,咱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你不用怀疑。”南棠冷冷的说,言语中夹杂着些许失望和不满。
她的这看似不经意的辩白和陈述,却是让穆星辰感到微微心悸,自己只是想变相的试探一下她的决心,没想到小聪明这么容易被眼前这个小丫头识破,还这么不留情面的直指出来,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轻视她,她毕竟是尊主。
第九十二章 道歉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毕竟被南棠这么直白的戳破自己那一点小心思,确实让穆星辰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穆星辰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依旧以刚才的姿势搂着南棠,南棠也没有丝毫要离开闪躲的样子,十分配合的躺在他的怀里,但是那一点点想要进一步温存的念头和时机却转瞬即逝了。
“咕咕咕”穆星辰的肚子发出一串咕咕咕的声音,算是苍天有眼,帮他解了这尴尬的不能再尴尬的场面。他顺势松开了双臂,挪动了一下试着想要起身,奈何刚刚从房顶上被抛下,后脊梁骨还是有些酸痛,挣扎了几下,未果,只得又躺下抱怨道:“这啸空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弄好,棠,你饿了吧,这效率也太低了。”
南棠心领神会的翻身起来,顺着他的话头道:“确实有点慢,你别折腾了,刚摔伤的,不可能这么快好,就算咱们这样底子好的,怎么的也要躺上个一两天。我这有上乘的膏药,刚才还忘记了,来,这就给你抹上,保管你最多两天,一定和往常一样生龙活虎。”
穆星辰朝南棠微微一笑,躺在床上滑稽的拱手作揖道:“谢谢尊主,小生这厢有礼了。”
南棠轻轻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嗔怪道:“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耍嘴皮子。哎呀,对了,你伤成这样,晚上在哪儿睡呢。要不,你睡床,我睡地下?”
“你快饶了我吧,要让你睡地下,你那宝贝啸空知道了还不得和我拼命啊。再说,这深山之中原本就湿气极重,你一个女孩子怎能睡得了地下。”穆星辰摇晃着脑袋,拒绝了南棠的建议。
“但是你确实伤得不轻,要是让他们再将你抬出去的话,你还要再受一次苦,我有些不忍心呢。”南棠面露难色道。
“不碍事的,终究是我自己不小心受了伤,再说了这些年行军打仗,没少受伤,这点小伤还真不算什么。先别说这些了,你先给我上药吧,说不定抹了你的神药,一会儿我就能自己走了呢。”穆星辰用两只手指在床上比划着行走的样子。
“哪有这么快的,那还真成了神药啦。你容我再想一想,哎,算了,还是先上药好了。”南棠一边嘀咕着究竟该怎么处理这棘手的问题,一边取出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
“来,星辰,你先翻个身,趴下,我来帮你抹药。”南棠一手托着穆星辰的后背,一手试着想将他翻过来,试了半天,都还差点意思,两人额头上都渗出些汗。南棠坐在床边大口喘着气,准备稍事休息后,再继续。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啸空拎着一个食盒往屋里边走边问道。
“帮你星辰哥哥上药啊,还能干什么?”南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原本一直想忍着来着,但是看见穆星辰的伤,心中不免有了些抱怨,这小家伙,下手确实有点重。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后悔,心中默念:“拜托这个家伙这次能够神经大条一点,不要又委屈巴巴的,揪着这么个话头不放,那就没个完了。”
“哦。”啸空仿佛没有觉察到刚才那句话中带刺,应了一声,又望了望穆星辰道:“那怎么办,需要我帮忙吗?”
“嗯,你来了刚好,咱们把他翻过来,我给他上点药。”南棠向啸空招手,示意他过来帮忙。
“什么叫做翻过来翻过来的,说得好像我是个王八一样。”穆星辰撅着嘴,手舞足蹈的抗议道。
“哈哈哈”啸空一阵狂笑,走上前摸了摸穆星辰的头道:“这屋里看来不止我一个动物了,竟然添了新品种呢,龟兄。”
南棠刚想斥责啸空一句,别没大没小的,但是难得看这二人相处的如此和谐,穆星辰又没有恼怒,便也不再多生事端。
“嗯嗯,赶紧帮你龟兄翻个壳,犬弟。”穆星辰朝啸空努努嘴,撒娇道。
“好嘞”啸空倒也麻利,撑着穆星辰的身子,稍微一使劲,穆星辰便顺利的翻了过来,他故意四肢伸展,装成一只乌龟的模样。
南棠撇了撇嘴,看着眼前两个人没大没小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犬弟,龟兄饿了,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啦。”穆星辰眨巴着眼睛,视线落在啸空刚才拎进来放在茶桌上的食盒道。
“自然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啸空跳到茶桌前,将食盒打开,从中依次取出三副碗筷、一大盆南瓜小米粥、一打葱花饼和一小碗咸菜。
南瓜粥的清香味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南棠和穆星辰早已饥饿很久的肠胃,此时均不争气的开始小声抗议。
“怎么样,我的厨艺不错吧,这南瓜小米粥最是养胃,我熬了好久呢。”啸空一边卖弄,一边识趣的赶紧盛了一大碗递给南棠。
“可不是好久嘛,都快把人饿死了。”穆星辰在心里嘀咕道。
南棠赶紧接过粥,坐下,又取了一张葱花饼赶紧塞进嘴中,垫了一小口,方才回过神,夸张的望着啸空称赞道:“还是啸空厉害,这么快就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
“就这效率,还厉害,真是把啸空当傻子哄,就这样还能培养出神犬,切。”穆星辰腹诽着,脸上却是一副笑眯眯等待被投食的模样。
啸空又盛了一碗粥,取了两张饼,给穆星辰送过去。穆星辰接过粥和饼,刚要吃,就见啸空还站在床前神色复杂的盯着他。于是,放下手中的食物不解的问:“怎么了,啸空,你也赶紧吃啊,你忙活这么半天肯定也饿了,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我就是想和你道个歉,对不起,是我下手太重了。”啸空低下头,语气诚恳的说。
“嘿,这还奇了,你好端端的怎么了?我又没有怪你,再说了,你忠于南棠,保护她,这很正常啊。别瞎想了,赶紧吃饭,我都快饿死了。”穆星辰连忙摆摆手,示意啸空不要往心里去,自己已经完全忍不住,拿起饼子猛地咬下去,瞬间,风卷残云的吃完两张饼。
啸空便也没再多矫情,坐回到茶桌前,默默地吃饭。
第九十三章 封存记忆
没一会儿,三个各自怀揣着小心思的人已用完晚餐,一餐饭虽然简单,倒也还算是可口。啸空懂事的从两人手中接过吃完的碗筷,收拾在食盒中,准备拿去厨房洗。走到半路上,又专门折回来,不放心的向两人交代道:“咳咳,我说你俩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的,稍微注意一点影响。主人,星辰哥的药一定等我回来了,我给他上。”
穆星辰和南棠两个人被他这个小人精说的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只得装糊涂的微微点头,啸空这才放心的离去。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这层窗户纸若是没有被捅破,他俩还真就觉得没什么,可以自然地朝下进行。但是偏偏被啸空这样煞有介事的一提醒,便都心生怯意,只能耐心等他回来,屋中的气氛又尴尬起来。
穆星辰刚刚饱餐一顿,这样趴着实在是有点憋得慌,强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向南棠求救:“棠,你来帮帮我,在我后背这边放上几个棉垫,我好侧着身子,能稍微舒服一点。”
南棠看着他圆鼓鼓的肚子顶在身下,很滑稽的模样,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嗔怪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什么美味至极的食物,你至于吃成这样嘛。”嘴上虽是责怪,动作上却不敢怠慢,赶紧取了几个棉垫放在他身后,又帮他翻了一下身子,让他侧身靠上,解放一下肚皮。
穆星辰瞬间觉得松快了许多,不好意思的咧着嘴笑了笑,解释道:“哎,没办法,帮人打了一场架又被人打了一顿,这哪儿哪儿都是体力活,不能光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啊。”
南棠在他肚子上轻轻地拍了拍,打趣道:“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有五六个月了。”
穆星辰夸张的张了张嘴,道:“那我就再撑几个月,看能生出来个啥。”
南棠似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微微有些严肃,将椅子往前挪了挪,更靠近穆星辰的床边,煞有介事的说:“星辰,你对你小时候的事都还能记住吗?你说我关于小时候的记忆竟一点都想不起来,这会不会是,有人封存了我的记忆啊。”
穆星辰和南棠都是仙羽神宫里位居顶端的人物,不管是仙界的那些手法还是魔族的那些手段,自是往日里都有些了解。此前,穆星辰得知南棠关于儿时记忆竟是半分都没有,心中已有了怀疑,但是他没有提及,也是觉得自己不要多此一举,无凭无据的事情说多了,反而惹南棠猜忌。但如今既然已经话赶话说到这了,若是自己还装的像是都未曾听说过一样大惊失色或者矢口否认,未免有些矫揉造作,反而惹人生疑。
思虑再三,穆星辰皱了皱眉,还是决定不要深入探讨这个话题,在外围打个擦边球搪塞过去就好。于是他试探性的回答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你当真没有半点记忆吗,还是只是记得没有那么清楚?虽我也曾听说过确实有封存记忆这么一说,但是这些年未曾亲眼见过啊,难道你竟见过吗?”
南棠若有所思的回忆着,嘴上小声嘟囔道:“确实关于小时候的记忆荡然无存,零星的一点片段都没有。我不相信我仅仅是因为受过什么伤就能遗忘的如此彻底,所以我想,只有记忆被封存这一种可能性。不过,关于记忆封存,也只是一种传闻,我也未曾亲眼见过。”
“当今天下,能够掌握这项本事的怕是只有秦楼月一人了,只是好端端的他封你记忆干什么,只能是他心中有鬼。”穆星辰顺着南棠的话头朝下说,他心中明白关于封存记忆,又岂是秦楼月的独家秘笈,老魔尊当年也是传授给他的,但是天地良心,南棠的记忆绝不是他封存的。他也不敢将话题引到魔族身上,原本就有之前莫的事情做引子,尚未解释清楚,这个时候,万不敢再生枝节。
“也未见得就是他,我听说魔族好像也有这门绝技,反正不管是谁封存了我的记忆,一定都是想隐藏什么,如此看来,我身上定是有秘密的。”南棠思虑再三,慢吞吞的说到。
其实关于记忆封存这事,南棠这么些年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没想打听过。只是原本这项本领在仙界流传的各种版本中也只有秦楼月和魔族魔尊两人独掌,魔尊离她生活较远,可谓是这些年从未有过什么交集,想必也不会在她小的时候好端端的去封存她的过往,那么说来说去,便只有秦楼月的动机最大。
这些年来,她虽然对秦楼月一直抱有怀疑的态度,也不止一次想取而代之,但终究她还没有胆子大到敢明目张胆的去质问自己的父亲是否封存了自己的记忆,让秦楼月有借口除之而后快。楼纵一向是秦楼月的心腹,她是想从他那里能否打探些消息。
不过南棠原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能从穆星辰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毕竟心腹是心腹,但这种事情秦楼月又怎么可能和外人说呢,况且他又真正信任过谁呢?所以,对于穆星辰的回答,南棠倒也没有多失望,只是在脑海中反复盘算秦楼月究竟是想封住点什么,想了一会,觉得还是有些太过伤神,决定放弃。
穆星辰也没闲着,南棠这无意中的一席话和他发现的纹身,让他隐隐觉着南棠身上的秘密似乎和他多年来苦苦查寻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毕竟当年,和他一起被投到玄天炉里的那个姐姐,肩头也有一朵五瓣梅。
“莫不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穆星辰脑袋里一闪而过,一刹那,他自己就赶紧打消这个念头,这真的是太疯狂了,怎么可能,当初他从玄天炉中逃出来的情景他是记得了,而且就只他一人,绝无第二个。
但是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一朵梅花呢,究竟是不是同一朵,还只是相似的五瓣梅,不行,这事必须搞清楚,还是要找机会好好看个仔细。
于是,穆星辰红着脸从口中憋出一句话:“南棠,能不能把衣服脱了。”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在穆星辰脸上,五个指头印清晰可见。
第九十四章 讲道理
穆星辰不用问也不用想,这一道旋风似的操作只能是啸空这家伙。从进门到动手打人,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是在一个瞬间完成这一系列操作。穆星辰捂着脸,看着一脸怒气的啸空,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这人人设怎么崩塌的这么快啊,我刚觉得你人还不错,有点对不起你,你就狼性不改的让我主人脱衣服。你你你……”啸空气得语无伦次,小胸脯起起伏伏的,十分激动。
南棠轻轻拍了拍啸空的后背,想帮助他平复心绪,一抬头却望着穆星辰脸上清晰可见的五个指头印,指印旁边微微泛红。心便刺痛了起来,想指责啸空太过莽撞,但是由于之前的事情,她只能讲究策略,硬生生的将指责变成了调侃:“你这速度可以啊,说出现就出现了。”
啸空没有听出来南棠的话外之音,只道是夸他,挺了挺胸脯,有点得意道:“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刚到门口就听他说这么流氓的话,赶紧就冲进来了,要不主人你还指不定要吃什么亏呢。”
南棠哭笑不得的看着啸空,一时竟有些语塞。
啸空被南棠盯着感觉十分不自在,摸了摸头道:“主人,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这样看着我,感觉怪怪的。”
南棠拉着啸空的手,引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耐心道:“那行,你也这么大了,我不想指责你什么,咱们就事论事,一起分析一下这个事情,可好。”
啸空头如捣蒜的忙答应道:“好,好。”他哪敢说不好,在南棠身边这么多年,南棠的脾性他不说了如指掌,倒也能驾驭个八九分。南棠此时的神情和语气刚好是那种不怒自威,可以感觉到她是在刻意压抑着,但是绝对是有话说,而且就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这事情必须说的明白的,要不对于二人都是内伤。
穆星辰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不愿意在这时打断两人的谈话,但是脸上火辣辣的疼和已经浮起来的红肿让他也不便再盯着二人。于是他不声不响的移开身后支撑的棉垫,轻轻地平躺下去,两耳却是竖的高高的,不想错过任何一句话。
啸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南棠身上,自然是没有注意穆星辰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南棠则不然,她将穆星辰的举动尽收眼底,自然也心中清楚后者这么做的缘由。待穆星辰躺卧好了后,南棠这才清了清嗓子,两眼凝视着啸空,语重心长道:“那好,咱们就来说道说道。啸空,咱们先不说别的,单就是你听到的那句话,你认为,如果我不想,那以星辰现在的情形,能不能逼我就范?”
啸空转过头,望了望床榻上面无表情的穆星辰,撇了撇嘴道:“自然不能,今天下午,我虽然没有招招致死的想法,但当时也确实是挺生气,下的是狠手。况且,就算是他没受伤,也不是主人你的对手。”
南棠微微颔首,声音轻柔但却不失威严道:“你能这样说,证明你还是讲道理的,我就好和你说道了,那依你看,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动手打人?或者说,就是你不来这么一下,你不打他,这事难道就会成真?就会发生吗?”
啸空低着头,听着南棠的数落,猛地一抬头,想辩驳一两句,却被南棠锋利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南棠接着说:“我还没说完,你先别着急着争辩。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要一听到星辰说这话,你就忍不了,就心生怨愤,就想和他拼命,想保护我,这我都知道。”
啸空连忙点头,眼睛里还有些湿润。
但南棠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安慰他,口吻愈发严厉道:“但是即便如此,这次这事,我不会原谅你,星辰也不需要你的道歉,我也不需要,而且我们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啸空惊讶的望了望南棠,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解和委屈。
南棠面如死灰,严肃至极的说道:“既然之前讲了要和你讲道理,那我就给你讲清楚,讲透彻,讲明白。这次这事,说偶然也偶然,说必然也是必然,就拿星辰来说,挨你拳打脚踢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不管是他也好,是我也罢,我们都怎么样,就是最多我说说你,生气时训斥你一顿,然后你道歉,我们原谅。我就问你,有用吗?”
不等啸空回答,南棠自问自答道:“没用,对吧,多少次了,没用。为什么没用?因为你道歉了,我们原谅了,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你就放下了。所以,这次,不需要你道歉,我和星辰也不接受你的道歉,我要的就是下次别再犯。你不知道前因后果,就妄自在心中下判断,就可以不由别人争辩的动手伤人,难道,我往日里竟是这样教你的吗?你这个德行,有没有半点天下第一神犬的样子,你和莽夫有什么区别!”
“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就让你看看,星辰到底想要看的是什么?究竟他是个好色之徒,我和他有什么奸情,还是我们确实是有正事要说”,南棠说完这一席话,利落大方的将自己外衣脱掉,露出两条雪白的胳膊和脖颈,那白色能让这房间被照耀的透亮,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能让人惊叹造物主的巧夺天工,天下竟有如此美人。
肩头的五瓣梅花自然是在冬季的雪白中绽放,耀眼异常。南棠将身子背过去,方便穆星辰观察。
啸空不知所措的看着南棠的一举一动,心中的悔恨和失落猛击着他的心头,久久不能自已。
南棠也不理会啸空此时的惊讶和不解,自顾自的将衣服穿好,整理完衣装,转身对穆星辰说:“怎样,星辰,看清楚了吗?可是你记忆中的那朵。”
穆星辰歪斜着脑袋,两眼空洞的看着南棠,那神情仿佛还在思考刚才那一刻的场景。南棠也不催促他,就这样愣了片刻后,穆星辰用尽可能平静的口吻一字一顿说:“就是那朵。”
第九十五章 那段旧事
啸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心中兀自烦闷不堪。原本就因为一时鲁莽,接二连三的伤了穆星辰,被南棠不留情面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在他的记忆里,主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去训斥过他了,甚至可以说,以前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他和南棠之间既是主仆也是亲人,南棠的这一番话就像刀子一样一字一句的深深扎在他的心上,若是说以往,他做错事,南棠可能会非常愤怒的责罚他,他会受些皮肉之苦。但是今天的这顿看似平淡,波澜不惊的谈话,语气中流露出来的失望至极让啸空感觉被抛在一个密封的环境中透不过气来,他憋屈,极度的憋屈,想要逃离却又不忍离开,就这样两难的蔫头耷脑的待在屋中。
自己的心绪尚且难以被打开,自然是没有心情去关心别人的事,什么梅花不梅花的,啸空懒得去想。但不管他想与不想,他错怪了穆星辰的事实自是摆在面前,“莽夫”这个加在他身上的定义,让他恼怒悔恨的同时,也深感时光无法倒流的无助,他不禁要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怎么了。主人说的没错,第一神犬的名号已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影子,若不是这副人皮,自己和同类混在一起,也不会显露出半分不同。
穆星辰看着啸空失落彷徨的样子,心中也是极其不忍,若不是他当初接二连三的残害啸空,以往日啸空的灵性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南棠软刀子似的话,最是伤人,他可以感受啸空此时的心里,定是血流成河的伤痛。
但是他也不敢多言,毕竟啸空现在失去了灵力,这是不争的事实,倘若他再这般莽撞下去,他担心反而会害了啸空,让他吃更大的亏、犯更大的错,南棠这么做既是因为恨铁不成钢,也是对啸空的一种保护,这其中的用心良苦,他又岂是不能体会的。
他最是了解南棠的脾性,他知道纵使啸空再怎么做错事,再怎么耍性子,南棠都不可能将啸空逐出家门,单就那么这一顿意义非凡的斥责,便也代表着从此刻开始南棠已经接受了啸空沦落为一只仅仅能化为人形的犬类动物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除了格斗外,其他方面的能力大抵还不如修行多年的散仙。
看似面无表情的南棠,此时的心里也并不比眼前的两人好多少,刚才这一番说辞,与其说是对啸空的责骂,不如说是对自己的一种责罚和悔过。她痛恨自己,当初若是自己思虑周全将啸空也一同带到南海,啸空便不会受这么多无妄之灾。她明明知道秦楼月是怎样的货色,是怎样的心狠手辣,她一离开,定是要拿啸空和曲峰她这两个最为亲近的人开刀,她却还是任性的独来独往,图自己的轻松、方便?她这个做主人的,难道不该替他着想,一声不吭的凭着自己兴趣说走就走,让啸空几次死里逃生,失去了原来的灵性,现在又将全部责任推给他,这是不是也太不讲理了一点。
啸空是她离开仙羽神宫的最大受害者之一,当然还有曲峰,也是九死一生,这会儿应该还躲在房间里,蜷缩着身子,不愿开口。
想到这里,南棠突然悲伤起来,眼睛不自觉的有些湿润,她强忍着吸了吸鼻子,像是想把所有的哀思都吸进肺中,让往事成风。
因为她这时候不能表现出一丝后悔,至少不能让啸空觉察到,否则刚才的一席话,只会变成废话,又白演戏了,既然已经演了,就要追求演出效果。想到这,南棠心中好受了一点。
穆星辰看着南棠神色有异,刚才那一吸溜鼻子的动作让他担心南棠会绷不住,但好在尊主就是尊主,最后那一刻还是收住了,没有让他失望,也没让场面过于难堪。
只是就这样三人僵持着也绝不是事,他只能顺着南棠刚才抛出的问题带着往下走,不可避免会提起陈年旧事,那也是他不愿意揭开的伤口,所以还要一闪即过才好。
“咳咳”穆星辰清了清嗓子,保持着无法变换的平躺姿势,强行将头扭到一边对南棠道:“确实,那就是我小时候见到的那朵梅花,至少从外观上,我看不出有何差别。”
“那你说这朵梅花到底代表了什么呢?为什么我和她身上都有着相同的标志,难道我们都属于某一神秘门派?”南棠若有所思的大胆揣测道。
“这个,目前尚未可知。”穆星辰艰难的摇了摇脖颈,表示自己也没有更多能提供的信息,他确实是不想就这个问题再往下让他们有更多的疑问,毕竟南棠对小时候几乎就是失忆状,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再说下去,无外乎是套取他的宝贵信息,那段旧事目前尚未到启封的时机,多少无益。
所以他做出一动身子就浑身痛苦的表情,实际上也是想要终止这个话题而已。“啸空,你能不能帮我上点药,刚才你主子说了,她有个什么宝贝药,一抹就能好,她帮我上药吧,到底是不方便,刚好你在这,就麻烦你吧。”
啸空感激的望着穆星辰,他知道这是穆星辰刻意在帮他解围,忙连声答应道:“好好,我这就帮你上药。”说完,头微微抬起,朝南棠的方向望去,试探的看着南棠究竟是何反应。
南棠对这两人的小心思心知肚明,自己也知道啸空在渴望自己的原谅,奈何确实不能功亏一篑的在这时急于给啸空好脸,只得板着脸,将药瓶递给啸空,不发一言。
穆星辰看着南棠故作深沉的模样,在啸空背后差点要笑出声,却又被南棠冰冷的目光给吓回去,装作毫无察觉,等着啸空乖乖过来给他上药。
啸空从南棠的表情知道自己还未被原谅,不禁心中有些失落,但是也不敢再多言争辩,只能一边默默地帮穆星辰抹药,一边想着该要怎么做才能讨回主子的欢心。
第九十六章 揭开真相的手(一)
南棠看着啸空认真给穆星辰上药的样子,心中感到一丝欣慰,啸空终究还是善良的。猛地,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用力的摇晃着穆星辰的胳膊,道:“星辰,我想到一个人。”
尽管啸空动作尽可能轻柔,但毕竟这小子是个大老爷们,想也知道,能轻柔到哪里去,穆星辰强忍着疼,龇牙咧嘴的望着南棠,头脑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南棠看着穆星辰,有些着急的说:“若是说对仙羽神宫和各仙族之间的事都了如指掌的,那非他莫属。咱们俩不知道过去的事情,但他肯定知道呀!”
“曲峰!”不等南棠说出答案,穆星辰终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连忙回应道。不过他几乎是大喊出来,倒不是这个发现足以让他振奋成这样,是他确实疼的青筋直暴,就快晕厥了。
南棠看着穆星辰极其痛苦的表情,同情的望了望他,但心知穆星辰也只不过会受些皮肉之苦而已,故意捉弄道:“啸空干得不错啊,一定要仔仔细细的保证全都涂抹到啊。对了,捎带还要帮星辰哥哥按摩一下,让药膏能够充分被吸收,这样才能好得更快呢。”
啸空原本还忐忑的不知道南棠何时才会原谅他和他说话,这下竟得到南棠的认可,立马来了精神,卖力的在穆星辰身上大展身手。
穆星辰眉头紧锁,生生咬着牙望着南棠,一语不发。他早应该想到这事情如果有人能够打开突破口,除了曲峰还能问谁呢,总不能问秦楼月本人去吧。
曲峰以往在仙羽神宫内主要就是掌管史库,秦楼月此人虽然修行道行极深,但不知是不是亏心事做的太多,还是怎的,总担心哪一天就会玩完,所以他最乐忠于做的就是让人修炼仙丹和整理史料。一是追求长生不老,另一是让后人能够记住他的丰功伟绩。
然而,许是秦楼月自己也知道早年处事手段过于血腥、残暴,所以记录整理的史料只有他和记录者才能知道,对其他人一律保密。
而曲峰就是这为数不多的记录者之一,曲峰能担任这一官职,自然和他与南棠之间的关系毫无瓜葛,如果说这层关系所在,那反而是他的劣势。但是他那过目不忘能够原封不动还原事实的能力,在整个仙羽神宫内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为了让曲峰守口如瓶,秦楼月还曾定期让曲峰服用丹药,一旦他发现曲峰有泄密行为,则会立刻停止供药,曲峰将会在一个月内全身腐烂而亡,死状惨不忍睹。
这在仙羽神宫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秦楼月也像是故意想让南棠知道一样,早早就告知她,以免她失手害了曲峰。
现如今曲峰逃了出来,而且已经被折磨的没个人样子,算起来他从楼纵手下逃脱到被南棠在战场上遇见,早已过了一月之限,想来可能是药物之间犯冲还是他期间又遭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祸福尚难断定。
但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最主要的是曲峰究竟能够向他们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南棠还真没有多乐观。单就从之前她和啸空与曲峰的会面来看,不知曲峰究竟是失忆,还是受人利用,他对过往掌握多少,现在还记着多少,是否愿意向她们吐露实情,这些都尚未可知,想到这里,南棠脸上原本的那一点欣喜也慢慢消失。
穆星辰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却不忍再添油加醋的浇灭南棠心中那一点点小火苗,鼓励着说:“曲峰刚好就在院里,要不你和啸空再去试试?保不准真能有什么收获呢,死马当成活马医呗。”
“曲峰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他好像刻意再回避我们,不像是那种失忆,完全不认识我和啸空,但是却又没有老友重逢的喜悦感,怎么说呢,就是很生疏。”南棠在心中回想那段刚发生不久的第一次重逢。
“主人你说的也太客气了,什么叫做没有重逢的喜悦感,还生疏,那是生疏吗?他那是唯恐避之不及,看到我们首先做的就是用被子蒙头!有这样对待朋友的嘛,有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啸空不说则已,一说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这一生气不要紧,手上力道更重了,穆星辰忍受着这恶果还不敢吱声。
南棠这次倒是没有斥责啸空,事实也正如啸空所言,只是一想到这,心中不免又有些苦楚,脸色愈发沉重了些。
穆星辰肠子都快悔青了,如果说刚才的疼痛还能忍受,现在的这已经在考验他的极限,他一脸求救信号的望着南棠,乞求她这时候能够注意到他,哪怕一秒。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南棠终于感受到了穆星辰灼热的眼神,看着后者嘴唇发紫的可怜样子,立马明白了。连忙对啸空道:“啸空,你过来喝口茶休息一会儿,你看你,都累的脑门上全是汗了。”
啸空这么多天来好容易听到主人的一句表扬,哪愿就这么停下,立刻摆手道:“主人,我没事,我不累,我不用休息。才干这么点小事,哪能累着我呢。”说完,手上的劲又加重了几分。
穆星辰露出生无可恋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南棠。南棠脑中迅速的飘过各种既能阻止啸空又不至于伤他积极性的说辞,在穆星辰就快绝望时说道:“这药膏要抹上按摩一会儿,待吸收后,再抹才有效果呢,要不就浪费了。咱们这原本也没多少,就这一小瓶,以后保不齐还有用到的地方呢。”
南棠不愧是啸空的主人,此言一出,啸空立马住了手,小心翼翼的收起药膏,嘴里默默念叨道:“哦,是这样啊,那主人你不早说,这都用了小半瓶呢。哎,可惜了可惜了。”
穆星辰翻着白眼,委屈巴巴在心中腹诽:“没文化真可怕,这种膏药仙羽神宫要多少有多少好吗,他自己包袱里都还有三瓶呢,真的是,说什么你这只傻狗都信,还可惜了,可惜的是我的半条命差点毁你手里了。”随后又感激涕零的向南棠递过一个愿意以身相报的复杂眼神。
第九十七章 揭开真相的手(二)
穆星辰身上仍是刚才被啸空暴力揉搓后火辣辣的疼,只是原本因疼痛而略显僵硬的身体此时明显柔软了许多,想来是药起了作用,心中默念道:“还真是好药,这罪看来没有白遭。”一转头便看见面露愁色的南棠,自然明白她在愁什么,侧了侧身子,开解道:“棠,想什么呢?”
南棠这才意识到自己满面愁容的样子,赶紧将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拖了一把椅子到离床较近的地方,示意穆星辰翻身趴下。
穆星辰疑虑的望了望南棠,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趴下身子,又乖巧的朝南棠的方向挪了挪。南棠便在他背上轻轻揉捏起来,几处血瘀的地方用的力道大些,但是即便如此,也比刚才啸空的蛮力让穆星辰好受些,他顿时觉得身体舒展不少。
啸空看到南棠亲自为穆星辰按摩,情不自禁的撇了撇嘴,但是二人你情我愿,你侬我侬的样子,实在容不得他有什么多嘴的地方,不过是坐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两人,心中有些酸楚向上翻涌。
“怎么,还在想曲峰的事情?”穆星辰见南棠半天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话,想来定是她心中还没主意,便又追问道。
南棠点了点头,轻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即便现在,咱们知道了这事该问谁,也要他肯开口不是。星辰,你说他究竟是为何躲避着我们呢。”
“我猜是他心中有愧疚,不好意思面对你们吧。你与他之间也是多年的情谊了,虽说你俩并未动男女之情,只是纯粹的友情,他也并不是出于本心想要加害于你,但是毕竟受了蛊惑,当时不受控制的朝你刺去,如果成功,后果不堪设想。事后,你又不计前嫌的为他疗伤,他心有愧意,不愿意面对也是常人之举啊。”穆星辰歪着头,若有所思的劝解道。
“那是,不是所有人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都可以像楼大人一样淡定自如的,节操这个东西啊,有时候还真的很重要呢。”啸空冷嘲热讽的在一旁说道,本来看着两人浓情蜜意的心里就不痛快,这下有机会过过嘴瘾,岂有放过的道理。
穆星辰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自觉的将脸转过去,独自向墙。南棠为了避免啸空对穆星辰更大的敌意和攻击,只得闭口不言,并未指责。
啸空刚开始只是想逞口舌之快,也就是调侃一下,哪知道两人都这么不经逗,搞得他很没有风度、小肚鸡肠一样,心情更加郁闷。
就这样,空气再次凝结,屋中出奇的安静,啸空看了看一言不发的两个人,有些生气道:“所以,主人,曲峰是需要我请来吗?”
他言语中的怒气南棠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曲峰原本就是大病初愈,算是捡回的一条命,这时候让啸空去“请”,南棠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个场面,于是连连摆手道:“你先别去了,容我想想再说。”
啸空原本都已起身,做好了出门去请曲峰的准备,奈何南棠反对,他便只好乖乖坐下。
南棠也不理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还在帮穆星辰继续轻揉着,脑袋里却是在思考刚才穆星辰的话。他所言一语中的,和她之前所想不谋而合,自己和曲峰那是多年的交情,倘若彼此交换一下身份,她此时定然也是羞愧万分,不愿意再见昔日伙伴。
之前和啸空去见曲峰时,南棠并未对曲峰有任何奢望,从未想过从曲峰身上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无非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正常探望而已,所以曲峰张不张嘴,买不买账,这些都无所谓。
但现如今,形势发生了变化,仿佛掌握谜底,揭开真相的那一把钥匙正攥在曲峰的手中,这时候便不能任由他凭着自己性子来,多少也要勉为其难的透露出一二才好。
只是,如何才能让曲峰开口,这又让南棠不禁犯难起来。多年的交情让她不忍派啸空去硬来,啸空属于蛮干型,让他去,应该是可以撬开曲峰的嘴,但她可以想象啸空会使什么样手段逼曲峰就范。
这样的举动,暂且不说效果如何,单单是对往日好友下狠手这种不仁不义之事,她就过不了心中的坎。别说曲峰是昔日好友,就哪怕是普通路人,因为南棠遭受了无妄之灾,南棠也不会坐视不理、落井下石。曲峰因她而变成现在这样,自己还要去逼他,这怎么可能行得通。想到这些,南棠嘴角的苦楚又不自觉的显露出来,原本对啸空刚才又想鲁莽行事的怨气也慢慢消解。
“南棠,我倒觉得你不必自己把自己圈在你的认知里,为难自己。曲峰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孰重孰轻他自能把握分寸。如果告诉他咱们的疑虑和想要知道的事情,我想他到未必不会开口。你们刚才过去只是朋友之间的探望,他未免感到过意不去所以不想和你们多说,他需要平复自己的心绪,才能坦然面对你们,但是现在情形自是不同,我倒认为不妨可以请他过来,这里人多,他不用单单只面对你俩,有些话,反而可以说开。再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之间也不是就这样一直心存隔阂下去,还需化解才是。”穆星辰见这两人半天还是没有动身,前怕狼后怕虎畏首畏尾的样子,不免有些着急,赶紧为南棠宽心道。毕竟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没办法亲自去请曲峰了。
“还有,如果你要是担心啸空……”穆星辰刚想脱口而出的莽撞二字立马止住,“你要是担心啸空一个人去,曲峰会感到尴尬的话,不妨让楚千凝一起去试试,女孩子家出面,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拒绝,你说是不?”穆星辰继续出谋划策道。
“也对,让千凝陪着啸空一起去请也好,顺便把千酒也喊上,这样人多一些,曲峰碍于面子也不会不来。”南棠脑中浮现楚千凝那楚楚动人、柔柔弱弱的样子,估计曲峰还真架不住一个小姑娘的软磨硬泡呢。
“那照你这么说,先让啸空去请千酒他们过来,咱们说清缘由?”南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声问道。
穆星辰微微点头,唇边不经意间流露出盈盈笑意,道:“这种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又何必问我。”
南棠朝啸空使了个眼色,啸空早已受不了这二人的打情骂俏,连忙领命朝外狂奔去。
第九十八章 揭开真相的手(三)
啸空走后,穆星辰方才挪动了一下身子,感觉身上当真轻松了不少,轻轻拍了拍南棠纤细的手,道:“帮我一下,我想坐起来,我感觉我好多了。一会儿他们来了,我这样躺着也不是个事。”
南棠小脸一下子被红色晕染,佯装生气道:“帮你就帮你,动手动脚做什么。”
穆星辰厚着脸皮,调侃道:“又没旁人在。”
南棠起身将两手从穆星辰胳膊下方伸过去,用力向上一抬,穆星辰上半身便被抱了起来,却因没有掌握住力道,自己整个身体重重的压在穆星辰身上,穆星辰只感到浑身被一团棉花糖似的柔软包围,紧接着便是一阵酥麻,心跳随着南棠阵阵体香传来而变得越来越快。
南棠满脸囧意的刚想要起身,却被穆星辰紧紧地箍住,动惮不得。“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穆星辰紧紧地贴着南棠,轻声道。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放开我,早知道就不治好你了,你这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这上面了。”南棠嗔怪道,见穆星辰一脸无赖的痞笑着,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又吓唬道:“啸空去喊梦千酒他们了,两个房间都离这不远,你猜,等到他们回来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样?”
这话果然奏效,穆星辰倏地一下松开抱紧南棠的双臂,南棠赶紧起身,整理,方才在三人赶到房间前收拾好着装,只是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解。
穆星辰简单地向梦千酒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并拜托他、楚千凝和啸空一起去将曲峰请来,三人都爽快答应,便由啸空在前面带路,一同前去。
待三人走后,南棠从柜中小心翼翼的取出新的茶碗,替换了原先破损的,并将旧的包裹好,放在一旁的长桌上。又烧了一壶滚开的水,有些紧张的坐在茶桌旁,双手缠绕,拇指交错一圈圈摆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两耳也是仔细的听着外面的脚步声。
偶尔有脚步声临近,心就不由自主的揪起来,看见来人并不是他们,又缓缓地放下去,露出一丝失望。
“咳咳”,穆星辰清了一下嗓子,宽慰道:“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若是曲峰态度坚硬,请他不动,他们三个早该回来了,去了这许久,想必是成了。”
“但愿如你所料。”南棠敷衍的回应了一句,全身紧紧绷着的神经却未得到半点放松,仍然焦急的望着门口。
穆星辰也不再去劝,刚刚恢复的体力和稍感舒适的身体,让他不敢过分造次,翻转了好几次才找到一个软软的大棉垫斜倚着的舒适坐姿。他知道今晚的谈话并不轻松,他不确定曲峰是否能够认出他,甚至是否会因为排斥他而拒绝配合,一旦认出他又该做何解释,这些都在他平静的脸上未曾显露半分,只在心中默默盘算着。
待四人从远处慢慢走来,身影逐渐清晰,南棠这才长舒一口气,起身到门口迎客。
曲峰见到南棠,神色有些尴尬,南棠笑而不语,只是将他迎到茶桌旁相让坐下,梦千酒和楚千凝也陪同坐在两边。啸空随手将门轻轻阖上,便在门不远处的长榻上找了个舒坦的姿势倚着,眼睛却始终注视着茶桌的方向。
几人坐定后,南棠压着心中那份许久不见的炙热和不知从何处开口的尴尬,将翻滚着开水的水壶提起,烫壶、投茶、沏茶一气呵成,再将茶碗给几人依次递到手中。这才坐下,手中握着自己的茶杯,心不在焉的品着。
“诸位,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日要商谈的事情不少,咱们不妨舍去繁文缛节,摊开来直说的好。”斜倚在床角的穆星辰调整了一下姿势,率先开腔。
此言一出,曲峰这才发现原来不远处,昏暗的灯光下竟然还坐着一个人,看身形,听声音,像是一位熟人,却又看不清是谁,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穆星辰侧了侧身,让俊俏的脸庞尽可能显露在灯光之下,言语中带着几分歉意道:“曲峰大人似是要认出我了。”说着,用手捂住一半的侧脸,模仿出平时戴着半个面具的模样。
曲峰怎么会忘记这半张侧脸,惊得跳起来,大声叫道:“原来是你!楼纵!你怎么会在这里!尊主、啸空,你们怎会和他在一起!”
几人早就知道曲峰看到楼纵在这里自是会惊讶万分,倒也不觉意外,南棠起身拍了拍曲峰的肩膀道:“你刚醒过来没几天,伤势还未完全治愈,如今,真的不能这么激动,你先坐下,咱们有话慢慢说。”
曲峰一向性格沉稳、内敛,一看众人的表情,似是这一切都合情合理,心中对南棠又尚存歉意,既然南棠都已发话,他便也硬压着心中的惊诧和怒气,坐了下来。
不远处,啸空狠狠地剜了穆星辰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南棠脸上也是讪讪发烫,正在思考如何向曲峰解释这一切,尤其是她和穆星辰现在的这层关系,让她更是犹疑不定。但除了她,在场的人中,似是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了,只好硬着头皮结结巴巴解释道:“是这样的,这个穆星辰,对,也就是咱们之前在仙羽神宫就认识的越人族族长—楼纵,他其实呢……”
“还是我自己来吧。”穆星辰看着南棠十分为难的样子,打断道,似乎有种好汉做事好汉当的魄力。
“首先呢,我要向你郑重的道歉,之前在仙羽神宫里对你所做的一切,我很抱歉,尤其是对你使用酷刑造成的种种伤害。我知道,我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无力,如今事情已经如此,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谅,但是我希望不要影响咱们今后的合作。”穆星辰语气诚恳而坚定。
“嘁,当初对我就这样,三句两句就把我给打发了,也不想想对我们造成的伤害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抹去的。”啸空坐在长榻上,心中忿忿不平,两脚前后摇摆着,小声嘀咕道。
第九十九章 揭开真相的手(四)
“合作?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我有什么可以和你这种秦楼月的走狗合作的。”曲峰冷峻的眼神如一把锋利的刀,死死地盯着穆星辰,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的话,他会再次豁出命和这个让他受尽世间炼狱的魔鬼决一死战。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不要着急。”穆星辰刻意躲避了曲峰的眼神,语气平缓道。
“那你最好快一点,我的时间和耐心都有限。之前,他们请我过来时,只说是有要事相商,事关‘覆舟会’如何推翻秦楼月的统治,可没有告诉我在这里我会碰到阁下你。”曲峰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转移到啸空身上,吓得啸空赶紧低头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你也不用这样咄咄逼人,星辰他也是有苦衷的。更何况,你们之前各为其主,彼此争斗,这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自己技不如人,被他捉去,他怎么处置你都不过分。”梦千酒实在受不了曲峰势如猛虎的逼迫,在一边讽刺道。
“你说什么?”曲峰突然起身,将旁边坐着的梦千酒一把提起来,后者毫无防备,一个踉跄,手中茶碗中的水溅洒出来。
“我说什么?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被人家暴力施虐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就像两个小孩子打架,打过打不过都该自己担着,打不过别人就指责人家下手重,有你这样的吗?输不起就别玩啊。还有,你给我乖乖松开,不是看你是个病人,我早就不客气了。”梦千酒似是不吐不快,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一手将茶碗递给楚千凝后,便一把打开曲峰抓住他衣领的手,曲峰身体尚且虚弱,经他这么用力一堆,竟站也站不稳,一屁股坐在门边上。
啸空赶紧走了过去,蹲在曲峰旁边,目光凶狠的瞪着梦千酒,若不是余光看到南棠对他摆了摆手,定是要冲上去和梦千酒干上一架。
“好了,你也别说了。仙羽神宫的事情,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他。况且,你当他这样怪罪我仅仅是为了他自己吗?他只是后怕,后怕万一失手杀了南棠而已。但是大敌当前,曲峰,我们当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在过去的事情上纠缠。”穆星辰呵斥梦千酒道,梦千酒自是不敢和穆星辰顶嘴,只得乖乖坐下,继续把玩着刚才那只小茶碗。
曲峰惊讶的望了望穆星辰,没曾想到这家伙竟然把自己的心理拿捏的这么准确。
眼看着火药味十足的几人,南棠极力克制心中的复杂情绪,示意啸空将曲峰搀扶过来,坐下,慢慢说道:“曲峰,若是你还念在我们往日情分上,你且容我说几句公道话,可以吗?”
“尊主,我,您这是折煞我了,有什么话,您尽管吩咐就是。”曲峰尴尬的一边拍着身上落的灰尘,一边诚恳的望着南棠。
“之前在仙羽神宫的事,我很抱歉。梦千酒刚才说的话,话糙理不糙,你和楼纵各为其主,是我这个当尊主的没有照顾好你和啸空,是我愧对于你们,让你们受了这么多的伤害。”南棠说到这,一股悲伤涌上心头,竟忍不住有些更咽。
“尊主”“主人”曲峰和啸空几乎同时发声道。
南棠摆了摆手,打断了两人想要继续说的话。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清了清喉咙,接着说:“你们让我把话说完,我知道咱们仨往日情深义重,你们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埋怨我,但终究,这事还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了你们。现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受的苦自是也还不回去,就是还,也不能是现在这个时候。不如,就暂且先放下。况且,曲峰,你知道吗?星辰,也就是楼纵,他其实和秦楼月的仇怨,并不比你我少,甚至,更深。不久前,秦楼月刚屠了他穆家满门呢!”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那老贼是疯了吧!”曲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南棠说的话,但他心里知道,南棠绝不会用这种事情来欺瞒自己,更何况,啸空还在旁边拼命地点头。
“所以,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未来的还要咱们好好谋划,我不指着你俩能够原谅他,但是在秦楼月被推翻之前,我希望能看在咱们往日情分上,先暂且将你们之间的恩怨放一放,可好?”
“尊主,您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可能有些事情之前也是误会,我并不晓得他是什么穆星辰,也不知道他和秦楼月竟有如此大的过节,以至于老贼竟然会屠他家满门,这确实是深仇大恨啊。”曲峰朝穆星辰望去,那目光柔和了许多,为自己辩白道。
“这也是刚发生不久的事,你不知道很正常,这样,时候也不早了,今天把你请过来,确实还有其他事情要和你商量。穆家的事情,你若是感兴趣,日后让啸空告诉你吧,他也算半个亲身经历者,个中情况他都熟悉的很。”南棠赶紧打断曲峰想要深究下去的念头,毕竟当着穆星辰的面,让他再回忆一遍,或是听别人再讲一遍穆家被屠的惨状,无疑是在他尚未结疤的伤口上撒盐,南棠不愿也不忍穆星辰受伤。
众人也都明白南棠转移话题的用意,便也不再纠缠这个,都耐心等待着今晚最重要话题的到来。
“那敢问尊主,您今日召唤我前来,所为何事?”曲峰一脸疑问的望着南棠,心中十分困惑。
“今日让他们去请你,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和星辰都想到你之前在仙羽神宫是做史官的。那有没有史料记载过一朵五瓣梅花?”南棠不再客套,直奔主题。
“五瓣梅花?你让我想想,这个我印象中还真有,只是……”曲峰刚想说最近受伤太重,又害怕众人误会他还在揪着旧事不放,于是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时间过去有些久远,需要容我想一想。”说完,他便一手托着腮帮子,双眉紧锁,眼神空洞的望着远处,进入沉思中。
众人便也不敢打扰,都默默地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耐心等待着曲峰能够想起来些什么。
第一百章 揭开真相的手(五)
曲峰突然眼前一亮,脑海中终于闪出在哪里看见过这朵五瓣梅花,不禁大叫起来。
他这一叫,众人都停止各自零碎的想法,纷纷向他投去期待的眼光。
啸空更是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摇晃着他的胳膊问:“你是不是想到了,快说快说。”
曲峰被他握的生疼,用手用力的想去掰开,啸空这才意识到他还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连忙松了手,吐了吐舌头,道:“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曲峰倒也不卖关子,声音坚定而有力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或者说,我压根不可能记错,这朵梅花是良渚族特有的标志。换句话说,这就是他们的族徽。”
“族徽?”“良渚族?”“传说中被灭掉的良渚一族?”几个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诸位,稍安勿躁。”南棠提醒道。
“曲峰,你接着说,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管最终是不是我们需要的信息,都先说出来,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
“良渚族,相信在座的都不陌生吧,就是那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仙族,至少大家都听过关于它的传说对吗?”曲峰一边说,一边观察众人的反应。
南棠微微颔首,“听说是听说过,但是毕竟只是听说而已。据说当年秦楼月自称万仙至尊,仗着羽人族的势力想要一统仙界,后来半江道人率领诸仙跳出来反对,一时间两派人剑拔弩张。偏偏这时候,羽人族旁系良渚族有一位生得美若天仙的小姐,不顾家族反对竟然高调宣称要嫁给半江道人,留下一封家书就和半江道人私奔了。良渚族至此便恨透了半江道人,但秦楼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将良渚一族一夜之间屠杀干净,根本不给他们一丝反抗辩解的机会,残留的妇孺孩子,也都被赶到了凡间陇右道以北的荒蛮之地,世代不得踏上仙阶一步。这个说法应该不假,况且,我是亲眼看着秦楼月将半江道人的头生生生拧下来的,那场面,我至今想起来,仍然觉得血腥不堪……”南棠眉毛紧紧地拧到一起,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你当真看到半江道人的头被拧下来了?”梦千酒神色复杂的突然打断道。
坏了,南棠心中大叫道,她只顾全身心回忆脑海中关于良渚族的所有相关细节,竟然生生忘了一直以来,她都是以半江道人之女的身份进入“覆舟会”并打消众人疑虑的。现如今,自己一不小心将实情给秃噜出来,这真是个大麻烦。
啸空和曲峰都不知道南棠当初是用何办法加入的“覆舟会”,所以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个点,只是奇怪南棠怎么好端端说了一半又不说了,梦千酒看南棠的眼神也似乎不是那么友善。
南棠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杀梦千酒灭口,梦千酒于她杀也就杀了,况且还有曲峰和啸空在,将梦千酒杀了以后处理尸体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奈何楚千凝此时也在房间,这个姑娘自打上次亲眼见证了梦千酒的暴虐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如果这次,再看到什么血腥场景,南棠真的担心她从此一蹶不振。她是无辜的,总不能因为一个梦千酒把两个人都处理掉。
但是如果自己假冒半江道人之女这件事,梦千酒知道实情后又会有怎样的反应,是装作不知道,继续容忍他们以假身份在“覆舟会”中卧底,还是将这事告诉桐午、孤烛异他们,南棠心中没有十分的把握。
想到这些,南棠并没有急于回答梦千酒的问题,而是用余光瞥了一眼楚千凝。
楚千凝此时仿佛将所有人都屏蔽在外一样,只是怔怔的盯着梦千酒。
半晌没有得到南棠的回答,梦千酒的脸色越来越沉。
南棠只觉得今天可能由不得自己做选择了,不能让梦千酒成为她起事的绊脚石,她眼中不自觉的涌上了薄薄的杀气。
“好了,你别吓唬她了,我之前又不是没给你说过她的身份,你何至于做出如此吃惊的神情?你以为你是在吓唬她,实际上你是拿你自己的命在开玩笑!”久久没有发声的穆星辰突然朝梦千酒大喊道。
梦千酒这才“噗嗤”一声笑的喷茶,埋怨的望着穆星辰,讪讪道:“你还真是小气,我逗逗她怎么了,瞧把你给担心的。”
南棠听闻两人的对话,方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竟然梦千酒一直知道却又没有捅破,她悬在半空的心便慢慢沉了下来。
“不过尊主大人,你这防备意识也太差了一点,你还以为你是这会儿才暴露的嘛,你不觉得你今晚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那朵梅花上,而将一切可能暴露你身份的事情全然少了往日的防备吗?”
“哦?你的意思是即使星辰不说,你也知道喽。”南棠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望着梦千酒,似是非常不服气。
“那当然,你以为今天是第一次露馅吗?只是,碍于星辰的面子,我一直没挑明罢了,毕竟这对于我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你实在是太大意了,别的不说,就单单从我说曲峰受伤是各为其主,你也说是你对曲峰、啸空有愧,他们受伤是你这个主人考虑不周等等,星辰又解释说那是仙羽神宫发生的事情,把这些都联系到一起,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的身份嘛!你还真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呢!”梦千酒不屑的望了望南棠,扭了扭脖子道。
穆星辰在心中暗暗将梦千酒骂了上千遍,确实,这小子,你要显摆你能,你显摆就是了,拉上他垫背,好像在说他也是不过脑子的暴露了南棠的身份一样,这家伙还真是欠揍。
果然,南棠听完梦千酒的话,毫不掩饰的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了好了,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显你能啊。咱们现在在讨论的事良渚族,扯东扯西干什么,时间都不早了,赶紧言归正传啊,各位!”穆星辰急于转移话题道,真的不能再任由这两人掰扯下去,按照这个扯法,还指不定要说出多少是非呢。
曲峰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南棠当初是怎么混入“覆舟会”的,于是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要小心点,不要再把南棠身份暴露了。
穆星辰一发话,果然梦千酒哑了,摇了摇脑袋,安安稳稳的坐在一边,安心当个听众。
第一百零一章 揭开真相的手(六)
“曲峰,南棠说的这关于良渚族的传闻可是事实?”穆星辰连忙问道,嘴上虽然是询问,但是心里已经采信了南棠的说法,毕竟这也是这么些年里,偶尔可以听到的关于良渚族为数不多的传言之一。
“的确如此,虽说良渚族被灭后的这些年,在仙羽神宫内,关于良渚的话题算是禁区,谁都不敢提,但是私下议论又岂是能够堵住的。楼大人,你身居高位,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呢?”曲峰显然还是对楼纵心怀不满,冷嘲热讽道。
穆星辰只好装作没听见,并不理会,接着说:“只是,关于良渚族的族徽,这我确实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么,依你的意思,南棠身上有这样的一朵五瓣梅花,是不是代表她是良渚族的后裔,甚至还是血统纯正的族人……”
“嗯?等等,你是说尊主身上有五瓣梅花?”曲峰突然打断道,一脸惊恐。
“确实,我自小肩膀上就有一朵五瓣梅。”南棠朝曲峰点了点头,略显尴尬道。
“嗯,如果这是真的,那,尊主,我有个冒犯的请求,能不能让我看下那朵五瓣梅。”曲峰有些害羞的看着南棠道,这个看似合理又十分不合理的请求。
“大家都是为了找寻真相,这有何不可?”南棠微微一笑,大方的说。“千凝,还要麻烦你帮一下我。”南棠拉了拉楚千凝的袖子,恳求道。
“这是自然”楚千凝爽快答应,来到南棠身后,想要将一边的衣袖拉下。除曲峰为了看的更清楚,也起身走到南棠的一侧外,其他在场的男士都非常自觉地将眼睛往其他方向看去。
待曲峰认真识别后,叹了一口气道:“真的是不敢想,竟然就是史书中记载的那一朵,简直一摸一样。只是,尊主又怎么会和良渚族扯上关系呢。”他摇晃着脑袋,拉了把椅子,缓缓坐下道。
“按照你的说法,良渚族一族里是不是都有这样的梅花标志呢,就拿之前我们经历过的神玉族而言,只有他们血统最纯正的刺猬才有‘仙人衣’,不知道这良渚族的梅花是不是也要在族里有一定身份才有的。”穆星辰若有所思的问着,脑袋里浮现的却是当时和他走失的那个姐姐,姐姐当年也有一朵类似的梅花,如果这真的是良渚族特有的族徽,那他那个姐姐在良渚族里又究竟是个怎样的身份呢,如果这朵梅花真的是只属于一定身份才有的特殊标志,那南棠和姐姐之间又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这在记载中还真有说,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半江道人的夫人眉秋的肩头上就有这么一朵梅花,书中记载的也恰好是她。”曲峰边回忆边向大家解释。
“那这很简单啊,其他史料中记载的良渚族,族人情况,有没有类似的梅花标志出现呢,如果有,那人又是什么身份,如果其他良渚族都没有的话,那不就证明这梅花标志属于少数人嘛。这很简单啊,你好好想想,曲大人。”梦千酒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貌似对自己这个逻辑思维能力很是满意。
众人也都在心中暗自琢磨着梦千酒提出的思路,这在当下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只要两下一对比,至少能够排除一部分可能性。
正因于此,众人也都不自觉的将所有期待都放在曲峰身上,全部大眼瞪小眼的盯着曲峰,等他揭开谜底。
曲峰耸了耸肩,有些歉疚的说:“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在我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再出现过这朵梅花,或者这么说,在其他记录良渚族的文字里,并没有提到过梅花,所以并不能确定其他族人有或是没有。”
众人脸上果真都露出失望的表情,好容易找到的一条线索,似是又要中断了。
啸空更是十分不满意的望着曲峰,嘟嘟囔囔的说:“哎,我说老曲啊,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还没有完全恢复啊,会不会睡一觉又想起来了,这个点真的是很关键呢。”
南棠狠狠地瞪了啸空一眼,啸空方才觉得自己失言了。紧张的望了一眼曲峰,果然后者脸红扑扑的。啸空吐了吐舌头,也并非是自己非要揭人家伤疤,确实是一着急不自觉把实话秃噜出来了,啸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还想再解释一下,但是看着南棠仍然盯着自己,便决定闭口不言,生怕再弄巧成拙。
“曲峰提供的这个线索至少让我们知道南棠和良渚族之间有关系,也印证了我和南棠一直以来关于她并非秦楼月亲生这一想法。”穆星辰将众人的思绪从刚才的尴尬中拉扯回来,心中不免腹诽眼前的这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狗。
“哦?你们一直怀疑尊主非秦楼月亲生?”曲峰不解的问。
“这个,之前也只是南棠有这样的感觉,从小到大秦楼月对她都是不近不远的,完全没有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何况,这次,我来这之前,至尊已发话,务必将南棠的相关势力一网打尽,寸草不留。也正因此,我之前对二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穆星辰向曲峰和啸空又欠了欠身,表示愧意。
梦千酒见刚才的提议并不起效,又继续动用他那引以为傲的逻辑思维,帮众人理顺思路道:“只是,按照你们的这个假设压根就不成立嘛,很多事情根本都说不通。”
“怎么说不通了?”穆星辰皱了皱眉道。
“若真的如你们所说,良渚族除了被灭的青壮年,剩下的妇孺都被被赶到了陇右道的话,那么,南棠作为良渚族的后人,又怎么会留在仙羽神宫被秦楼月收养,老贼收养南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么处心积虑的,而且既然收养了这么多年,都养这么大了,南棠也算是他的左膀右臂,为什么现在又好端端的要除掉她,还这么坚决。早知今日,为何不在她小的时候就早做决断,何至于养虎为患啊?”梦千酒滔滔不绝,除了楚千凝向他投去崇拜的眼光,其他人无一不是表示不屑和不满。
“哼,我当是什么呢?大哥,我拜托你用词准确一点好吧。”啸空白了他一眼道,“那不叫说不通,是有些事情还没搞清楚,我认为这并不矛盾。”
“怎么就不矛盾了,一会儿辛辛苦苦收养,一会儿又想着要斩草除根?傻子才会这么做吧。”楚千凝就在身边,梦千酒岂能在这时候输了气势,他仰着脖子强行辩道。
啸空正要继续反驳,被穆星辰打断道:“千酒虽然用词不是很准确,但是秦楼月突然对南棠痛下杀手,肯定还是有原因的。”
“得,又是个得到高人说废话。”啸空朝穆星辰做了个鬼脸,不给他辩驳的机会,摆了摆手回长榻上躺着去了。
第一百零二章 明日再叙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啸空说话不过脑子,除了当事人穆星辰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外,其余人倒也都无感,有和傻狗怄气的时间,倒还不如自己安安静静想想这难题究竟怎么破。
屋里又安静了片刻,楚千凝睡眼惺忪的实在是有点精疲力竭,原本昨晚因为担心梦千酒就一夜未合眼,今天好不容易等到梦千酒回来,她那颗娇弱的小心脏才微微放下,可是没一会儿就接二连三的处理各式各样的琐事,这会真的是扛不住了。
手中的绿茶此时也显得能力有限,并不能唤回她往日的神采奕奕,更别说什么还能高速运转大脑思考问题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几个人,也都面露倦色,说,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吧,都再回去想想,说不定就有什么好办法了,在这干耗着也不是事啊。
啸空躺在长榻上,一听这话,两眼滴溜溜转,终于能回屋睡觉了,他这一天过得真充实,又是吵架又是打架的,在这里除了能当个摆设,剩下好像也是绣花枕头一样,啥用没有,万一说错什么,还猫嫌狗不待见的,还不如早点回屋睡觉的好,养精蓄锐,到时候真干起来,至少还有体力不是。
穆星辰和梦千酒两人昨夜在梦府经历了一场交战,虽说梦倾川和梦星河几乎是束手就擒,然而二人因为不想引起别人注意,马不停蹄、披星戴月的一路狂奔回来,确实辛苦得很。原本想着回来至少能够休息片刻,奈何天不随人愿的搞出了这么一摊事,早就人困马乏苦不堪言,只是事态紧急,硬撑着罢了。
这会儿,好容易把曲峰盼来了,貌似也于事无补,一时半会根本解决不了这些,两人心中便都起了退意,但碍于南棠的面子,谁都不好把这泄气话说出来,既然楚千凝作为姑娘家的已经发话,穆星辰和梦千酒自然想借坡下驴,顺水推舟,不要再在这里硬扛。于是二人便将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到南棠身上。
曲峰倒是这里面最不希望散场的一个人,他本来来的也晚,加上这些天他一个人待在屋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甚是烦闷。现在刚好有人说说话,还愿意听他讲以前的旧事,他自是求之不得,但是要是众人都走,他也不好意思死赖在这里。
南棠本在沉思中,楚千凝说的话,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转瞬即逝的一闪而过,但是这几人灼热的目光都朝她身上聚集时,她突然像是意识到点什么。
“时间不早了,大家今天就先到这吧,真的是辛苦大家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希望今晚在睡梦中,大家能够想到好的办法。”南棠笑意盈盈的起身望着众人道,刚才坐着的时候没觉察什么,此时站起身方才看到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夜幕在窗外像个过滤网,将白天所有的一切都挡在屋外,真希望这个网能将屋内的烦闷也驱赶出去。
“好啊好啊,那你也早点休息啊,南棠。”终于盼到正主发话了,楚千凝迫不及待起身拉着梦千酒就往外走,生怕南棠突然间想起什么再反悔,那可就没地方买后悔药了。梦千酒不好意思的忘了穆星辰一眼,只见穆星辰很懂他的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他便也不再犹疑,向大家挥挥手,乖乖的和楚千凝离开了。
曲峰一看楚千凝和梦千酒都走了,人一少他待在这就还是不自觉的会觉得有些尴尬,便也向南棠作揖道:“那尊主,我也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慢着,曲峰”南棠将曲峰喊住,曲峰愣了愣,转身问道:“尊主可还有事吗?”
南棠满脸笑意的摆了摆手,道:“没有了,只是夜深人静,你才大病初愈,一人回去我还是不放心,让啸空送一下你吧。”
啸空急于休息,巴不得赶紧把眼前这些个大爷抓紧给打发了,于是,听闻此号令后,一个鲤鱼打挺的翻了起来,边穿鞋边对曲峰道:“走吧,曲哥,别傻站着了,我送你回去。”
说完,啸空很滑稽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曲峰哭笑不得的,也不便再推辞,任由啸空紧随其后,向自己房间缓步走去。
南棠将二人送到屋外,看着曲峰和啸空渐渐远去的身影,倚在门上感受夜幕倾泻如注、星空伴着黑夜照耀在身上的点点明亮,让她刹那间想起以往在仙羽神宫的日子,他们三人,曾经是那么的美好。只是才这短短几个月,就已经物是人非,三人都卷入这场争斗中,身不由己。
独自愣神了许久,南棠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床上貌似还躺着一个没有走的穆星辰,忙转过身看着穆星辰问道:“怎么样?你需要人送吗?星辰。”
“我当然不需要人送啦。”穆星辰和南棠对视道,一脸的坏笑让南棠不明所以,但很快,谜底就揭开了,穆星辰死皮赖脸的说:“我又没打算走!”这家伙竟然还想着留在这过夜,还真是让南棠哭笑不得。
“胡说什么呢,你刚才都能自己坐起来了,想必是没什么大碍了,快收拾收拾,下床回自己屋去。”南棠假意生气道,语气却依然轻柔,山中的夜晚还是清冷,她打了个冷颤,忙回屋坐下。
“谁胡说了?我这也是受了重伤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家啸空那出手稳准狠,我都快被打残了。”穆星辰一边说着,一边还把嘴撅起来,露出委屈无辜的神情。
“即便如此,擦了我给你的膏药,你没全好也应该好了个八九不离十,赶紧起来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甚至还要一整夜,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你穆大公子不在乎,我还要明哲保身呢。”南棠眉头紧皱,神情紧张起来,心里生怕穆星辰死赖在这里不走。
“那我不管,谁让你们啸空下手那么狠的,反正我就认准这了,说啥也不走了!”穆星辰顺势从床上扯过一床被子,拉开盖在腿上。
“谁说我下手狠了?”不用多说,啸空这个小祖宗已经将曲峰送回房间,回来了。
穆星辰倒也识趣,不由后者进屋,自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两脚一蹬,勉强塞进一双鞋中,往屋外走去,“你好好休息啊,明天见。”
南棠哭笑不得的看着穆星辰连滚带爬离去的背影,在身后不断嘱咐道:“你慢点,别再磕着,啸空,快,送他回去,一路上注意小心。”
主人有命,啸空也不得不从,只得委屈巴巴的快跑追去。
第一百零三章 迟到的消息(一)
待众人走后,原本喧嚣的都要爆炸的小屋恢复了和夜晚相匹配的宁静,才经历过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炙热讨论,南棠此时并无半点睡意,想伴着深夜的冷寂,安安静静的想想过往,想想是否能从往昔中找到点蛛丝马迹。
现在的各种问题中,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是顶顶重要的大事,而之前这许多年里,南棠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都说人与人之间是有感觉的,这种亲疏远近的感觉远不是刻意客套寒暄能够掩盖的,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感。只要两人一交往,那种类似于心灵感应的东西就在二人之间传递。
就像穆星辰说的那样,她和秦楼月之间的关系早在她心中是个谜或者说是个结,若不是这样,自己又怎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推翻秦楼月的统治。当然,如果说当初只是一个简单的决定,甚至还有被动摇的可能性的话,那现在啸空和曲峰被残害的仇恨,以及自己确切的身世之谜,随着这朵梅花的出现,像一条导火索,注定了最后的爆炸。
说起这梅花,南棠回忆着,像是从出生开始,它就一直伴随着自己,自己也从未觉得有任何疑问。今天若不是穆星辰偶然间发现,自己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揭开身世之谜的钥匙竟在自己身上。想起穆星辰,南棠小脸竟有些微微发热,自己对他是有好感的,他对自己似是也有一些不同寻常处。
这时,微凉的冷风透着门缝吹进来,南棠这才回过神来,起身去将门窗都关好,再收拾了茶桌上的茶碗、茶壶,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忙活了大半天,这才又坐到茶桌前。
梅花,南棠嘟囔着,梅花之谜。究竟谁能解这梅花之谜呢,原先虽嘴上说并不指望曲峰能够提供解密的线索,但实则心里面是寄托了非常大的期望的,只是不敢说,怕给后者也给大家太大的希望,最后落得空欢喜。
然而现在看来,确实,曲峰或许不能提供更多的内情了,这倒也真不能怪他,毕竟史料嘛,任凭谁也不会把自己对别人痛下杀手或者做的龌龊之事拿出来说吧,秦楼月能记下这一星半点已经很难得,曲峰能够在经历过这么些死伤之后仍然还记得,这更难得。
但是他说的良渚一族被秦楼月灭杀一事,在那个年份,南棠和穆星辰都还是孩童,梦千酒、楚千凝应该更小,他们几个都不可能是当时的目击者,如果说现在身边有人经历甚至目睹过当年惨况的,可能只有“覆舟会”的几个仙首了。
桐午仙师会不会知道呢,南棠琢磨着,她应该是知道实情的,对,当时南棠刚进入“覆舟会”时,就听说过桐午好像在那时候不仅参与了那场战役,孩子最后还丢失了什么的,不是为此,她还想要南棠的神玉嘛。
真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啊,自己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信息忘掉呢。对了,那穆星辰怎么也不提醒自己啊,这该死的家伙,南棠心中暗自骂道,脸上却是回忆起穆星辰而散发出来的情不自禁的笑容。
不对,错怪他了,当时“覆舟会”众人讨论这些的时候,穆星辰好像并不在场,南棠抱起小脑袋开始拼命想回想当时的场景,但是,无奈那场面真的是转瞬即逝,跟这之后发生的离奇事件比起来,确实只是个渣渣,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桐午仙师也就在身边,明天再去向她当面讨教岂不是更好,何必为难自己呢?
想到这些,南棠终于感觉困意朝她席卷而来,仓促洗漱后便躺到床上呼呼大睡。
翌日清晨,南棠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前天因为担心穆星辰没有好好睡觉,昨天又思考身世折腾到半夜,好容易踏实睡个觉,是哪个不长眼的大清早就“哐哐哐”。
南棠才不要管,将被子把脑袋捂住,蒙头接着睡,两只耳朵却在灵敏的听外面的动静。
好在敲了一阵子,许是敲门的人没什么耐性,许是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只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那人像是离开了。
南棠这才将小脑袋从被子中露出来,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看能不能续上刚才的美梦。
但心中到底是惦记着会不会出什么事,加之昨天的疑惑,本也是要去找桐午,两桩事情搅在一起,就像是两条小虫,在逐渐蚕食着她的睡意,最后,在经历了数次翻来覆去,木床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后,南棠只好放弃挣扎,起床投降。
简单梳妆后,南棠打开房门,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山中的空气确实依然清新。只是她不禁感到今日与往日竟又有些不同,往常这时候,应在在院中能够听到兵士们出操训练的声音,今日,整个小院都是出奇的静。
是不是有什么事?这念头在南棠脑海里也只是一闪而过,管他呢,操不操练的,不是还有穆家暗藏的一支军队嘛?
这会儿摆在她眼前的头等大事,是要去找桐午仙师,看看能不能提供更多当年良渚一族的信息。
要不要去找穆星辰陪她一起呢,穆星辰住的房间和桐午的房间正好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南棠犹豫着,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一人去,两个女人间什么都好说,再夹杂着个男人,况且,估计这次去,桐午仙师免不了又要提起她那走失的儿子,到时候哭哭啼啼的,穆星辰在旁边,倒也落得个心烦,还是自己单独去吧。
南棠和桐午住得并不算太远,过了连廊再朝前走过一排房间,一转弯就是。
平时在连廊上、小院内,总会零星有做饭、打扫院落的人走来走去,今天却异常冷清,南棠甚至都怀疑自己身在何处,是不是没睡醒,还是梦游了,狠狠地捏了自己胳膊,生生的疼痛感让她无奈的撇了撇嘴,自己确实是脑子坏掉了,大白天就这样瞎想。
穿过连廊,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传来,南棠不经意朝一间屋内望去,只见十几个兵士聚在小屋里,三三两两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南棠虽心有好奇,但也未停留,加快脚步往桐午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