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等真才子
怀清看着南羌那一双眼盯着另一艘大船发光,也不知道肚子里又打了什么主意。
夜幕一点一点吞噬天边最后余辉,漆黑夜里布满繁星点点。
南羌看见旁侧一双小船的船头灯举起,片刻便有一人屹立在竹竿上,宛如蜻蜓点水般划过,接过那一艘小船上的纸笺,缓缓划向凤头船。
凤头船船头一窈窕身段轻轻一跃,将站在竹竿上的人举起的纸笺握在手里,一跃又凤头船船头。
南羌转头去看那小船上人物,看着位身穿淡青色衣衫,五官俊美气度儒雅的人略略诧异。
在郇城时,她碰见过这位公子。
与扶颂同船的青玉抬头看着南羌,神色一喜。
“扶颂,是他。他竟然也能来船会,我先前还以为他只是个江湖侠士,没想到他还是个有文采的江湖侠士。”
扶颂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南羌,薄唇轻启:“青玉,聒噪乱人心神。”
青玉看了一眼四周,隔壁小船上文人正怒眼相瞪,青玉挠了挠后脑勺。
片刻凤头船又高又长的灯杆升起一盏小灯笼,船头上有人高声道:“郇城洛河明家扶颂得字花。”
河畔两侧一片哗然,南羌望着扶颂。
“那就是郇城有名才子的扶颂公子,他与闻人仲舒同拜师门,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才华,日后要是修的正道,前途无量啊。”怀清似有感慨。
南羌踹了一脚怀清:“你这臭道士,读书人也扯修道,满口放屁。”
南羌盘坐下来:“他写的,小爷我也行。”
南羌咬着笔头咬了许久,半晌没有憋出一个字。
好不容易憋出一首打油诗,怀清看了满眼鄙夷,冷嘲热讽道:“就你这打油诗,街市上的三岁孩童随口胡诌都比你的强。”
二人正打闹,后面划近一艘小船,小船上的小厮拿着竹竿就往南羌床上敲打,随后一阵破口大骂:
“那两个王八犊羔子还走不走了?不走的话也别挡着我家公子的道!”
那船身小厮定睛一看,正掐着怀清脖抬头,小厮看清二人,嘿嘿一笑,说话更难听了些。
“又是你两个穷酸书生,就你这种山坳里的野鸡你还妄想着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当凤凰,好狗还不挡道呢,你两狗东西还不快起开!赶紧给我们家公子腾出一条路!”
南羌松开怀清,怀清坐了起来,拉着满面怒色的南羌。
那小厮用竹竿用力一推南羌的船,船身就挪开到一旁。
船上那位户部尚书之子,朱家大公子则是满面胜券在握的昂着脸,看都懒得看南羌一眼。
小厮撑船与南羌并拢,随后拿起船头上的灯笼高高举了起来。
灯笼一举,身后便有一传诗人乘杆而来,正当那传诗人拿过纸笺,南羌用船桨一晃竹竿,竹竿晃动,那传诗人原本平衡稳重的身子微微倾斜,险些要掉在河里。
南羌眼疾手快扶起那传诗人,趁乱将传诗人手中纸笺来了个偷龙转凤。
南羌的小把戏,怀清看的一清二楚,南羌屁股腚坐下时,怀清幽幽道:“你那潦草不成样子的字迹,就不怕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不是朱公子的字迹?”
南羌嗤之以鼻:“你刚刚也说这大船上的人物不是皇族血脉便是王侯宰相,他一个区区尚书之子,又无出名诗句,也无出众名声,谁有闲工夫功夫去看过他的字。”
南羌昂头就将旁边一壶酒喝完,酒壶随手一扔,南羌拿起笔墨,眉头蹙紧又舒展,随后又蹙在一块。
须臾,南羌将笔递给怀清:“我来念,你替我写。”
怀清拿过纸张铺平,撸了撸宽大的衣袖。
南羌昂这头,憋了许久,怀清抡起胳膊肘,嫌弃看了一眼南羌:
“浑身铜钱恶臭,肚无半点文墨。”
南羌脖子一粗脸一红,南羌看着怀清正儿八经的在那埋头写,看了头一句:“星河月下天涯处”
南羌突然高声振奋道:“岂有我等真才子!”
怀清轻笑,落笔后,南羌跑到船头,举起灯笼。
等传诗人将纸笺拿走,南羌瞄着前面那船上的朱公子。
南羌掏出怀里的匕首,舔了舔嘴边的牙齿。
南羌伫立在船头上,月光打在南羌身,如披上一件月色薄纱。
怀清察觉出南羌异样,还没问出什么,南羌就在船侧潜了下去。
南羌憋着气,潜到朱公子船下,拿出匕首凿出一个洞口。
坐在船上的朱公子听见沉闷声响,屁股一阵阵震动,还问了小厮一嘴。
小厮站着,感受许久也没感受出异样,朱公子以为是多想。
片刻,南羌游回船边,从船后面爬了上来,南羌趴在船边。昂这头对怀清露齿一笑:“我把他的船给凿了。”
怀清一双丹凤眼瞪直,反应过来想把南羌拖上来,南羌退了几尺:“臭道士,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南羌就在水面消失不见,片刻,朱家公子的船沉了一半,那朱家公子跑到船头抱着柱子狼嚎鬼叫。
原本这船只不多,朱家公子这么一叫,河岸上人目光都打量过来。
“船沉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沉船了呢?往年也没有这事啊。”
“看看,那不是朱大公子吗?”
蹲在桥上的白芷听见身边的人叽叽喳喳,起身趴在桥边往河里看去。
看见不远处一艘小船渐渐下沉,再看一圈,果真看到了怀清,白芷失望的耷拉脑袋。
河面一下乱了起来,这不乏想看热闹的,特意将船划近。
有寒门是想当朱大公子救命恩人,好借朱家的势,在仕途上打点打点,谋个一官半职。
有些世子子弟纯属就是想看热闹,看一看这平日里趾高气扬,爱惜羽毛朱大公子是怎么变成一个落汤鸡的。
青玉便是不嫌事儿大的人,明明船最靠近朱大公子,却难掩脸上的乐呵劲,听着朱大公子嗷嗷呜呜的求救声,就坐在那看着朱大公子一点一点往下沉。
南羌也没闲着,等朱大公子的脚踝沉入水,南羌就拽着朱大公子的脚往下一拉。
朱大公子本就是跨坐在柱子,这么一拉,这最不能受伤的地重重撞在柱子上,朱大公子一声惊呼,就失重掉进水里。
朱大公子喝了好大一口河水,南羌握紧拳头,朝着朱大公子鼻梁砸去。
搭救船靠近,南羌一蹬腿,将昏过去的朱大公子推上水面。
第90章 我等真才子
朱大公子被捞出水面时,怀清看他鼻青脸肿的,捂着眼别过头去。
南羌游到凤头船,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趁乱混了进去。
南羌偷摸换了一套衣裳,端了一壶酒装模作样进了殿内。
殿内,王侯公爵等坐在两侧,最上方坐着的是一身穿龙袍的,样貌端正儒雅的男子。
臭道士刚刚也没说这船上竟然还有个皇帝啊。
南羌窥了一眼,绯腹,都说天子威严,不可直视,她瞧着这皇帝陛下威严谈不上,这神色好像还有几分心不在焉。
南羌打量一圈,淮南王夫妇二人坐在右侧,中间坐着小乘鹄。
南羌突然觉得眼前一暗,一太监上前,目光凌厉盯着自己,南羌伏低着头,识趣退到一边。
船外是一众文人绞尽脑汁埋头作诗,船内王侯宰相,丝竹管弦,绝色美姬。
过了半顷,外头端进来十卷纸笺,一旁的太监朗声将一卷卷诗念了出来。
皇帝面无神色,略有疲惫的垂着眼帘。
南羌听来听去,这些写的还没有她写的好。
南羌觉得无趣,退下诗偷摸溜到后厨。
厨房里头,太监进来,尖声道:“红露荣花酥做好了吗,再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耽误了时辰仔细你们这些人的脑袋。”
厨房一长得高大肥胖的男子出来,鞠在太监跟前着身子讨媚道:“王公公,快了,再等片刻就差人送过去。”
南羌端着酒壶在长廊那头过来,看着那太监刚欲转身,南羌伸脚将太监绊倒。
南羌捧着酒,侧过王公公,低头迅速离开。
王公公爬起来摸了摸鼻子,一旁小太监惊呼:“公公,血,你出血了。”
王公公摸了摸鼻子,膝盖被秃噜掉了一块,一站直,膝盖疼意尖锐。
王公公捂着鼻子,看着脚底抹油的南羌,指着南羌骂道:“那来不长眼的狗东西。”
小太监立马反应过来:“奴才这就去把他绑来给公公赔罪。”
南羌疾步跑了没一回,见一群小太监不依不饶的,随身躲进一屋里。
南羌听脚步声远去,刚想离开,就听一娇柔慵懒声音道:
“翠儿。”
南羌听着酥酥麻麻的声音,蹑手蹑脚靠近屏风,隔着屏风,南羌看见一双玉手从满是花瓣的浴池伸出来。
屋里甜酒混着花香,屋里灯光暗黄,浴池里的人半挽着青丝。
南羌靠近一些,那女子又道:“还有先前天盛国进贡的脂雪香,也给本宫拿来。”
南羌步子戛然而止,眼珠子一转。这自称本宫的,不是妃子还有谁。
皇帝刚登基不久,先前身为皇子时纳了的纳了正侧二妃,填房有三人,皇帝登基,正妃罗氏被封为皇后,侧妃云氏为宛妃,其余为分别为婕妤。
听说皇后罗氏已经病入膏肓,眼下应该在宫里养病才是,宛妃云氏身份虽只低过皇后,但传闻宛妃云氏不受皇帝宠爱。
南羌偷过屏风缝隙一窥香玉,南羌最新看到的是那一身肤如凝脂胜白雪的玉手,那双手在灯光下雾气缭绕中裸露,纤细手指拿着一片艳红花瓣。
南羌顺着喉咙一路看着上,女子面容姣好,不施粉黛,宛如出水芙蓉,南羌吞了吞口水。
女子见屋外久久没有动静,继续娇声道:“翠儿。”
南羌正想再靠近一些,一不留神就踢倒了屏风,南羌暗叫不好,浴池里的女子突然一声惊呼,南羌紧忙转身。
南羌刚溜走,后面就一群人在长廊涌进屋子里。
“公主……”那叫翠儿的大宫女一进门就拿衣衫将映月公主雪白酮体盖住。
“刺客,有刺客!”
映月公主哆嗦着,一双红唇煞白,气若游丝,一脸惊恐看着翠儿。
公主险遭不轨之人行刺一事,霎时船里太监宫女乱成一团。
南羌混进人堆里,听宫女私底下议论公主遇刺一事,南羌还长吁一口气。
所幸是这不长眼的贼人在这个时候行刺公主,救了她一条小命。
南羌躲进厨房,厨房里这时已经空无一人,南羌蹑手蹑脚的关了门,刚躲在桌子底上伸手上去摸索,抹了半天,摸到一热乎灵活的东西。
南羌秀眉蹙起,背脊骨一绷,南羌偷偷比划,这长长的,灵活的难不成是蜘蛛的腿?
哪来这么滑溜溜的蜘蛛腿,要真是蜘蛛腿那只蜘蛛得多大?
南羌发毛,片刻,南羌吞了吞口水,突然桌子布被掀开,南羌下意识一伸拳头。
怀清所幸眼疾手快退了几步,怀清将桌子底下的南羌连拖带拽给拽了出来。
“怎么是你!”二人异口同声。
“这臭道士?你怎么上来的?”南羌看着怀清一身红色太监衣衫,眉眼边上还贴了一显眼的痣。
怀清拿了一个鸡腿,压根没打算理南羌。
“公主那事是你干的?”怀清咬了一口鸡腿。
“不是我,我刚刚被一群小太监追着,然后误打误撞跑进了一妃子房里,正好让我碰见她在沐浴。我跟你说,这皇帝的女人,果然是溜光水滑的……啧啧啧……那皮肤……”
南羌见怀清不吭声,胳膊肘被怀清扯着,南羌恼怒:“你拽我干嘛。”
南羌满脸不耐烦回头,看见怀清指拿着鸡腿着喉咙,面色痛苦。
“噎……噎着了?”
南羌把怀清倒过来,让怀清趴在地,南羌用力拍着怀清背。
片刻南羌抹去额头细汗,嫌弃的踢了一脚怀清。
“又不是饿鬼投胎吃那么急干什么。”
怀清喝了一大口汤,顺了顺气。
他能噎着,还不是南羌说偷窥妃子洗澡的事。
怀清心虚的缩了缩嗓子:“说了你也不懂。”
南羌打量怀清这一身太监衣裳,还顺手在屁股腚摸了一把。
怀清转身打掉南羌手。南羌在桌子上拿了一块糕点。
“这太监衣裳比你那破道袍合适多了,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不去当太监也可惜了。”
怀清把南羌的戏笑话当成耳边风,头上太监那顶小乌帽歪在一边,松了松腰间带子。
“外头王公公,要抓的人是你吧?”
“想抓我,做梦”南羌倨傲的坐在桌子上,拿起边上酒壶对嘴喝了一口。
“那可不一定,你知道那王公公是谁吗?”
“不就是一个阉人吗。”
“他是云来客栈掌柜的儿子。我瞧他八成是认出了你。”
南羌只是看了一眼怀清,不屑的笑了笑。
“不信?你把他老子的窝砸了,他老子吞不下这口气。说不定他老子已经把你的画像送进了宫。你想想你这一路被人追杀次数,神婆庙哪能有这本事。”
第91章 无耻之徒
要是南羌第一回听怀清这话,也就信了。
偏偏这一路上怀清唬骗她这么多回,她要还信这邪,那就是真傻。
南羌面色微妙变了变,似有惊疑:“哦?真的?”
怀清以为南羌信了,刚刚肚子里打了一堆腹语,还没开口,门外就有了动静。
南羌与怀清面面相觑,怀清麻溜钻了进桌子底下。
“厨房没踏出过半步,这憋了半天的尿都还没空撒出来,公主遇刺跟我们有什么干系。这一会催我们,说我们误了时辰砍我们的脑袋,这一会又让我们去交代一下刚刚时辰做了什么说是盘查,这要真是耽误时辰,掉脑袋还是我们!”
南羌盘腿坐在地上,咬着手指头,不难听出那人心里的怨气。
“少啰嗦!把那糕点做好赶紧呈上去。”
“呀!这鸡的腿呢?”
一洪亮声音响起,把众人视线引了过去。
桌面上的鸡,缺了一条腿,这好端端的腿能跑哪去?
南羌瞥着怀清,怀清擦了擦油腻腻的嘴角,无声吧唧嘴型,看的南羌一脸嫌弃。
“我的羚玉榄羹汤,怎么没了一半?”
“该不会是进了耗子?”
“你看见过你家耗子会吃鸡腿?!”
“酒也没了!进贼了?!”
领头的管事一声呵斥,众人纷纷不敢说话。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这厨房锅碗瓢盆声又热闹起来。
正当南羌松了一口气,打着哈欠时,一响屁,南羌分明瞧见那桌布波动了一下。
南羌捂着嘴鼻,一双桃花眼睁得跟铜铃一样。
随后一股恶臭味熏的南羌险些吐出来,南羌忍无可忍,刚想爬出去又被怀清拖了回来。
一个多时辰,走进来一太监,捏细说了一句,厨子才陆陆续续离开。
关门声后,怀清推醒打着瞌睡的南羌。
南羌擦了擦嘴边哈喇子,爬了出桌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南羌拿匕首撬开锁,两人偷摸出了厨房。
“诶,臭道士我跟你说我刚刚不小心走错房间偷看到那位美娇妃,她容貌可赛教坊司第一名妓阮珠。那大长腿,还有那双纤细的玉手,手指像葱似的,溜光水滑……啧啧啧……要不我带你,我俩再去瞧一瞧,你别到时候说我不讲义气。”
怀清拍掉南羌的手:“拿教坊司名妓跟皇帝的妃子相提并论,也就你有这胆。”
南羌眉头一蹙:“庸俗,欣赏美人怎么以身份高低不同而失偏颇。”
南羌刚刚走的太匆忙狼狈,压根就没仔细看清楚那美娇人的面貌,心里就像是落了疙瘩一样,心痒痒。
南羌怂恿怀清,那是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也好有个垫背的。
怀清听南羌一番惊人的色庸歪理,这南羌要是个男儿郎,那指定是日日混迹青楼,目不识丁还沉迷淫乐的纨绔子弟!
南淮王府养出这么一个好色昏庸的公子哥,那真是气的南家祖宗恨不得震碎棺材板,从坟墓爬出来好好教训这败家子孙玩意。
怀清停了脚步,南羌一下撞到怀清结实的背上,南羌吃痛的抬头。
怀清看着不远处来来回回巡太监宫女,怀清突然捏细嗓音:“快来人啊,行刺公主的刺客在这!”
南羌怔了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回廊涌出一群朱红衣衫的太监,还有穿着铁甲的侍卫。
“就是他,快抓住他!”怀清你捏兰花指,七尺高的男儿扭扭捏捏,翘屁股扭腰的,像娘们一样。
南羌也想笑,这一群人像饿狼扑着过来一样,南羌狠狠剜了一眼怀清,跑了两步又跑回头,半空腾起踹了一脚怀清扭捏的的屁股腚。
怀清听见屁股腚出嘎吱声响,艰难扶着一边的墙,一手拖着屁股腚,不忘给人腾出一条路。
戌时将过,赵映月站楼阁上,一身薄纱拽地长裙清风摇曳。
赵映月坐在楼阁,凝睇着河畔两岸,胸口起伏,一手玉手拿着一支白玉花,眉心紧蹙。
“公主还因刺客一事担忧?”良久,一旁翠儿上前问道。
赵映月抒了一口气,声音柔柔腻腻道:“不是。”
“那是厨房做的糕点不合口?还是公主觉得烦闷?”
赵映月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也不是。”
“先前公主为船会一事高兴了许久,是什么事情扰乱公主心情,让怏怏不乐。”
赵映月抬起玉指指着河畔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本宫想去那,那儿多热闹。”
翠儿眼皮抬了一下,片刻严肃道:“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怎么能去市井里。婢子听说这平民百姓,多有好色之徒,公主容貌宛如天仙,那种地方不适合公主。”
赵映月低头不言,随后慢悠悠,娇声细气的应了一声。
“夜深风凉,公主身子娇弱,婢子扶公主回房歇息吧。”
翠儿扶着那跟水人似的赵映月,赵映月娇小,可身段却十分窈窕,这胸脯屁股该圆润饱满就圆润饱满。腰间胳膊腿,该细就细,常年养尊处优,皮肤白皙通透,这手臂的肉也是软乎乎的。
映月公主乃是当今太后娘娘所生,先帝在世时最宠爱的是姣月公主,可对这位嫡出公主也是不失疼爱,何况是在太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这吃穿用度,嫡庶之分就压了姣月公主不止一头。
这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嫡出公主可谓是千万宠爱于一身,虽是有些小性子,但至少不会动辄要打要杀的,在宫女太监眼里,也算是性情极好的。
赵映月下了阁楼,突然侧过去看着翠儿:“本宫想好好静一静,你先退下吧。”
翠儿额头冒出缜密细汗:“公主,船上黑灯瞎火的,婢子不放心公主一人在这。”
赵映月一双秀眉紧皱,翠儿额头细汗更密了。
“那婢子就在远处侯着。”
怀清甩掉南羌,心里正乐呵,虽然腿还是瘸着。
怀清低头,一想到南羌在里头被追得鸡飞狗跳,怀清就忍不住抬头,连连夸道:“妙啊!妙啊!”
赵映月循声望去,以为怀清是夸她,赵映月眉头一蹙,眉心上那钿花皱着。
赵映月最是厌恶这些世家纨绔子弟,也不知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知道她在这,特意前来勾搭。
怀清压根就没瞧见不远处有这么一美人,脑子里想着南羌被严刑拷打,怀清面前笑意盈盈,确实是猥琐。
赵映月突然冲着怀清骂道:“哪来的登徒子,竟然敢亵渎本宫,放肆!”
第92章 无耻之徒
怀清一愣,赵映月看着怀清正好停在不远处灯光下,灯光映出怀清俊美面容。
怀清一听自称本宫的,一个激灵拖着瘸腿转身离去。
这自称本宫的不是皇帝的女人,就是皇帝的姐姐妹妹,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要是真不知脸皮厚的,逮着他就说他调戏,他岂不是跳进这滔滔江河也洗不清。
赵映月看着人越跑越快,旋即发怒:“猥亵本宫,事迹败露还敢逃罪……”
赵映月声音娇柔得有气无力,怀清压根没听见。
一条腿跑不过两条腿的,赵映月还差几步就追了上去,偏偏这时赵映月一脚踩着自己的长裙。
江河水浪滔滔作响,一声薄纱撕扯后又紧接着一声惊呼。
赵映月一个不稳,就跌倒在地,娇嫩胳膊肘还破了皮。
赵映月哪吃过破皮只苦,只觉得胳膊疼一阵阵刺疼,就娇滴滴坐在那哭了起来。
怀清侧过头看了一眼,心里大喜,今儿天时地利处处人和啊,顺风顺水好不快活。
赵映月抬起头,看着怀清瘸着的腿跑远,银牙咬紧,世家纨绔子弟果真都是靠不住的。
过了几刻时辰,南羌也不知哪里找来一套小宫女的衣裳,换了衣裳南羌刚出长廊,就听见旁边走来的小宫女低声讨论道:
“听说了吗?行刺公主的人是竟然个瘸子。”
“嗐……也不知从哪混迹上来的。听说京兆尹的大儿子就是有腿疾的。”
南羌也细声呢喃:“瘸子?这年头瘸子都当刺客,真是不容易。”
南羌跟在小宫女身后,听前面那两个小宫女说的起兴:“京兆尹府中两位公子听说今年并没来参加,大公子温成裕腿疾,多年未成踏出府门半步,二公子温成穆听说前些日子被人当街殴打,如今还躺在府里养伤呢。”
一小宫女笑了笑:“堂堂京兆尹之子,竟然还被人套上麻袋当街殴打成重伤,可真是闻所未闻。也不知哪个胆子这么大,听说这事还惊动了皇上,皇上常常问京兆尹查出真凶没。”
“京兆尹查了这么久还没查出蛛丝马迹,怕也是难了。”
南羌听得心里不舒服,从分岔口就离去了。
南羌走到长廊尽头,看见一人鬼鬼祟祟的从房里偷摸出来,南羌眯着眼睛看了看。
南羌瞳孔突然缩紧,大步向前,一把擒住那人领子,将人拽进了房内。
怀清只看见一樱色衣衫,以为劫色,眯着眼惊呼:“我是太监!”
南羌掐着怀清脖子:“小爷找的就是你这小太监!”
怀清听声音,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紧绷起来。
“你你你你……你怎么穿了宫女的衣裳。”
怀清刚撇过头,想看一眼南羌,被南羌一把按了回去。
“好啊你这臭道士,竟然敢害我,长本事了啊。”
“情势所逼,迫不得已而为之,你大人有大量,这一次就算了?”
南羌咬牙切齿:“算了?不可能!”
刚刚她被追了一炷香,跑的腿都断了,要不是她机灵,详装跳进了河里,她这会指不定在哪个角落吃着板子鞭子。
怀清背对着南羌扬了扬声调:“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南羌对怀清的威胁话嗤之以鼻:“你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任我宰割,你还敢在这跟我信口雌黄……”
怀清冷不防的叫了一声,南羌吓得紧忙捂着怀清嘴,怀清长大口,一口咬着南羌手指,南羌疼的抽也抽不动。
“松开,快松开!”
南羌敲着怀清后背,怀清越吃痛咬得越是用力。
南羌松开怀清:“我数三声,你松开,先前的事就翻篇了!”
怀清点了点头,南羌疼的龇牙咧嘴:“你别咬着老子点头啊!”
“三……二……一……”
怀清吐出南羌手指头,南羌松了松,手指疼的发麻。
“你这臭道士,上辈子属狗的?!”
怀清整顿了一下衣衫,南羌又伸手过来,怀清幽幽道:“宫女私通可是死罪。”
怀清打量着南羌,一身樱色宫女服,头上发髻凌乱,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会梳发髻的。
“这一路上就没人瞧出你是个冒牌货?”怀清惊疑戏谑道。
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怀清想想南羌被管事太监盯着劈头盖脸骂一通,就觉得痛快。
“你这虎背熊腰,这下巴还有胡茬子的大老爷们还不是没人看出来。个个忙着手头功夫,哪有空闲盯着你看。”
怀清也不搭理南羌,盯着南羌看了看:“你穿着女人的衣服也真有几分女人姿色,就是这胸平了些。”
说完怀清伸手去戳南羌,手指离南羌一寸远时,南羌将怀清手指握住,用力一扭。
“小爷一个爷们,要胸那么大做什么。”
怀清吃痛的松了松手指头,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怀清捂着南羌嘴靠在门边上。
怀清一手环外南羌锁骨,一手捂着南羌嘴,南羌靠在怀清胸膛。
等脚步声过后,两人都嫌弃的擦了擦手和嘴。
亥时,怀清换回太监衣裳,二人偷偷摸摸到了正殿,殿内南羌一眼看出了她母妃正与闻人仲舒交谈。
怀清看了一眼,低声道:“今年这十位才子,准有一位是日后的状元郎。你要是想替家中亲姐妹寻夫觅婿,在这十个里挑就是了,至于能不能挑中个状元郎,那得看你运气。”
南羌眼里旋即像是饿狼盯住肥羔羊一样盯着这些个人。
南羌突然回了神,眯着眼睛看怀清,这臭道士怎么知道她要挑夫婿给家中姐妹?
怀清顿了顿:“不过我看你运气也不怎么样,这看人本事也不怎样,也就别祸害你家中姐妹了。”
南羌看来看去,只有坐在闻人仲舒对面的那位公子长得还是不错。
南羌记得那人好像叫扶颂,郇城相遇,京都再会,刚刚在船上他一首诗就得了字花,想必也是文采不错,这样貌俊美,才华横溢,要是品德尚可,那不正是她要给她阿姐和灵苏找的夫婿吗?
真是缘分缘分!南羌越看越欢喜,就像是他已经是自家人一样,目光都软了些。
怀清鄙夷看着南羌,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南羌。
“都说仲舒小姐文采过人,今日当众即兴一首诗如何?”
南羌抬起眼帘,看着一位大腹便便,身穿暗紫绣袍,看年龄,应是刚过中立之年。
第93章 跛脚瞎子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南淮王妃面色一凛。
闻人仲舒乃是女儿身,称小姐也无错处,可小姐二字咬重了说,还带着戏谑笑意,便是不敬了。
堂上皇帝正闷得打盹,这一听就来了些兴致。
“既然豫王提起,闻人仲舒你就即起兴吟诗一首如何。”
闻人仲舒起身,朝堂上皇帝略略作揖:“草民遵旨。”
“单单作诗也太过乏味,听闻仲舒小姐精通琴艺,不如由仲舒奏乐,教坊司阮珠起舞,仲舒小姐以阮珠舞姿作诗一首。”
豫王话落,底下一片哗然,底下纷纷交头接耳,不少人还附和称好。
“大周第一名妓与大周第一女才子,呵,也难为这些色胚**想得出,我要是闻人仲舒,老子当场就掀了那老王爷的桌,灌他一口醒酒汤,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南羌压低声音,拖长道。
“这点屈辱都受不了,谈何抱负。”怀清眼眸一紧。
闻人仲舒站在原地,一旁的南淮王妃突然笑道:“豫王爷是吃酒吃醉了。”
豫王面色陡然一怒,看着宋青栾冷哼一声:“本王没醉!”
“那就是醉了。”宋青栾依旧面含笑意,继续道:“这醉了的人,常说自个还没醉,要是没醉,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闻人先生身为女子,且未出阁,怎能当众弹琴奏乐,这传了出去,岂不是受人背后骂先生轻薄与青楼女子无异。”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一位安静许久淮南王妃,淮南王面色凝重,不言不语。
豫王满脸通红,怒目站起身:“区区妇人,也敢在皇上跟前污蔑辱骂皇当朝王爷!”
“本妃只是说明先生若是当众弹琴奏乐的害处,哪有污蔑王爷。要是王爷没这意思,自然也觉得本妃所言有理。”
南羌倒吸一口凉气,她母妃这一辈子都待人宽厚,南羌记忆里,她母妃不曾与人争吵,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言善辩了。
“淮南王府的女人,果真都是狠人。”怀清低声嘟囔。
“放肆!”豫王指着宋青栾骂道。
淮南王端坐正直,对着面红耳赤的豫王道:“我家夫人性子一向直来直往,但也绝无冒犯之意,我家夫人身子弱,胆子小,还请豫王不要吓着我家夫人了。”
南羌点了点头,确实是身子弱,胆子也小。这时常三天两头病一回,身子骨比她老祖母还要差,但凡她闯一点祸事,就怕这怕那,怕家中婆婆,怕丈夫,也怕儿女,一天天的提心吊胆个没完。
霎时,殿内寂静一片,皇帝略略厌烦。
“好了,豫王所提,确实无理,豫王要是想听琴乐歌姬,明儿下一个帖子去济王府,听个够。这时辰也不早了,朕先回宫歇息,诸位爱卿好好尽兴。”
“恭送陛下!”
“屋内悍妇不曾驯服,不知南淮王以何令百万将士。”豫王竖起眉头怒目圆睁。
南淮王手按在宋青栾手背:“豫王此言是何居心,本王常年镇守边疆,效忠陛下,大周百万将士只听陛下一人人号令,本王区区一个王爷,怎能令大周百万将士。”
豫王面色郁结:“要是南淮王心里没鬼,皇上不在这,南淮王这么急着表忠心给谁看。”
“豫王说本王急着表忠心,本王是心怀陛下隆恩,本王常铭记在心不敢忘怀,豫王这等僭越的话,自然让本王惶恐。”
南淮王起身,宋青栾紧随其后,一手拉着乘鹄。
“诸位尽兴,本王先行告退。”
豫王起身,手握酒杯大声道:“南淮王这一年半载都不得进京,如今能享受天伦之乐,实属不易!”
南淮王拂袖而去,乘鹄回头看了一眼满面胡子拉碴,面色红润的豫王,转身时与一小宫女对视。
南淮王离去后,豫王低声骂道:“冥顽不顾,茅坑石头!”
底下文人面面相觑,席面一时鸦雀无声。
亥时人定,河岸两侧人渐稀少,吆喝声此起彼伏,锣鼓隐隐约约叮当声响。
南羌低头走在廊之中,一阵轻风吹过,南羌闻到一股女儿体香味。
南羌抬起头见一个发髻带着凤钗,一身绯色薄纱衣裙女子坐在步撵上,在众宫女的拥簇下远去。
一旁的怀清低着头颅,用力撞了一下南羌,南羌目光毫不忌讳的打量着那位女子,一直到那女子被抬下了船梯。
南羌伸手,揽了揽香气,沉迷的闻着弥漫在鼻端那股脂粉味:“这女儿香,销魂。”
“那是天盛国独有的白兰脂玉香,乃是上供之物,皇族贵胄才有。”
南羌瞳孔放大:“她……她她……”
怀清打下南羌那直指着的手指。
“我在房中撞见洗澡的妃子就是她!”
怀清翻了翻白眼:“那不是皇帝的妃子,那是太后所生嫡出公主。”
南羌诧异的睁着一双桃花眼:“公主?”
.
南羌似若有所思,点着头:“原来是嫡出公主,难怪这溜光水滑,娇小水嫩得……”
南羌探视这那抹香风鬓影人儿进了凤銮轿子。
南羌看着不久豫王醉意熏熏的从殿内出来,南羌淡定地站在那里,目光宛如猎鹰。
恍惚间,怀清冷冷道:“那可是豫王爷,这样的大人物,动不得。”
一旁南羌道:“知道了。”
怀清继续道:“看见那位了吗?那位是豫王侍卫,江湖人称坡脚七。此人轻功了得,江湖风云人物榜排第二十。”
“不过区区二十。”
“是啊,区区二十,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不够人松松筋骨。”怀清拉着南羌,敷衍了事应道。
长盛北街,全京都最为繁华的之地。
经过繁华街道尽头,折进幽暗巷口。
豫王喝得醉酒熏熏,香车宝马内传来一声声美人娇嗔,男子肆意笑声。
南羌与怀清趴在墙头上,南羌低声跟怀清道:“等会儿你引来他,我去揍那老色胚。”
怀清拉回南羌:“那可是跛脚七,我去揍那老色胚,你去引来跛脚七。”
“那万一,你这臭道士没去揍那老色胚,半路逃了,那我岂不是竹篮打水白忙活?”
怀清心一虚,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咬牙一跺:“我没揍他,明儿你揍我一顿行了吧!”
豫王马车突然一声嘶叫,马蹄扬起,马车内摇晃。
“王爷,有刺客。”跛脚七拔出长剑,四周寂静无声。
剑鞘拔出,跛脚七将手中剑鞘奔疾如风,消失在黑暗之中。
南羌接过剑鞘,腾空而起,将剑鞘飞向跛脚七。
怀清在角落缩了半响,伸手进怀里掏了半天。
怀清掏出一包粉末,起身一跃,脚底一滑,摔得四肢朝天。
豫王马车在半路停着,马车四周有八名侍卫拔剑,四处警惕看着。
整个马路,豫王调戏车内女子声音声在巷子回响。
怀清站在风口,将粉末散开,马车外侍卫霎时倒了一片。
怀清撩开马车帘子,马车里豫王左手搂着一美娇人,右手揽着一个,满是胡子拉碴的脸使劲蹭在满是胭脂膏粉的脸。
“王爷,你瞧瞧奴家这里,好酸哦……”
“让我揉揉……”
豫王正欲伸手,一声惊叫,豫王看着这脸上蒙着布的人,怔了片刻,猛然抬头。
“啊!”
豫王还没看清怀清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眼前一白,倒了在马车里。
车里两个歌姬缩在马车瑟瑟发抖,怀清随后瘸着腿走的出马车。
南羌穿入树林,坡脚七不到小半盏茶功夫就追了上来。
南羌咬牙切齿,身后一抹影子,背后一凉南羌刚弯下腰刀子就从背后飞了过去,南羌扬起的发丝随风而断。
南羌抽出短剑,抽出剑鞘利奔疾,刀光剑影,一招下南羌就输了下风。
“你这死瘸子,一路追着我做什么。”
跛脚七一步一步走近南羌,长剑刮在地上。
南羌探究看着跛脚七,暗光下,南羌看清跛脚七那双白眼球。
“不是瘸子,是瞎子?”南羌丝毫不在意越靠越近的跛脚七。
南羌后退几步,抽出怀里长鞭,用尽力气扬出长鞭。
跛脚七一手握住长鞭,长鞭带起的风只是吹动了跛脚七凌乱发丝。
“震虎鞭?”
南羌使劲力气,跛脚七纹丝不动。
震虎鞭?哪来的狗屁震虎鞭?!震虎鞭这么庸俗的名字,也配得起她的身份?!
“呸!老子的是……”南羌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响当当的名号。
“你管老子的是什么鞭,取你狗命的就是!”
“你走吧。”跛脚七松开长鞭,转身一跃起身离去。
南羌收回长鞭,手掌早就脱了一层皮。
“不是瘸子,叫什么跛脚七!”
南羌回了客栈,白芷满脸怨气的端来一盆洗脸水。
在桥头等了一夜,担忧一夜,她小姐倒风流快活去了。
南羌伸手进水盆里洗了洗手,闷哼一声。
白芷察觉端倪,看南羌一手伤,心里就怨气烟消云散。
怀清从门外瘸着腿进来,看见南羌全须全尾,脸上没有半点红肿。
怀清拖着瘸腿,走近上前:“你你你……你竟然能甩掉跛脚七,那可是江湖风云榜排二十的大人物啊。”
白芷面色一白,光听着称号就吓了一跳。
怀清看着南羌的手掌,南羌自己倒了金创药粉,面无神色看着怀清。
“豫王那老色胚呢?”
怀清坐在凳子上:“我往他身上倒了一包痒痒粉,这痒痒粉乃是贫道镇山之宝。”
“你就往他身上撒了一包破粉?”
南羌晾这一双手,眼里恨不得吞了怀清。
怀清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让南羌伸手掂了掂。
南羌指间触碰,指间像有千只蚂蚁噬咬,麻痒酸痛。
第94章 白芷遭匪
那股痒意一点一点钻进心缝里,任凭怎么挠也不解痒意。
怀清将脸凑过来,脸上似写着得意二字,“你就沾了这么一点点,我往豫王那老头身上倒了一包。由头脚,全都是。”
南羌眉头一挑:“解药呢?”
怀清耸了耸肩膀,镇山的宝贝,哪来的解药。
温家,京兆尹听闻豫王回府路遇袭,歹人在跛脚七眼皮底下逃了,火急攻心,一夜没睡。
次日清晨,温成穆坐在推椅上逗着金丝鸟儿,听一旁小厮说着昨晚船会得了字花的十位才子。
温成穆手中逗鸟棒停住半空:“昨夜映月公主也在船会?还险些遇刺了?!”
“是……是的公子。”小厮看温成穆恨不得立马站起来提刀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温成穆扔了手中逗鸟棒,愤怒道:“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也敢对映月公主有觊觎之心!要是本公子在船会,本公子一定将那贼人碎尸万段,不让公主蒙受这等耻辱。”
“公子,那人是刺杀,并非是垂涎公主美貌。”
“要不是映月公主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遭遇那贼人惦记,何至于险些害了性命。自古红颜多薄命,本公子我实在担忧!”
小厮噤若寒蝉,片刻,小厮又道:“听说昨夜豫王也遭遇歹人谋害。”
温成穆握着椅子,手指骨节骨分明。
“世道,世道!”
温成穆面色倏尔一表:“那晚害我重伤的贼人找到了吗?!”
小厮额头大汗淋漓,小厮声细如蚊:“还……还没,大人已经在查了。”
“废物,一点点事都办不好,还不快滚!”温成穆挥着手,连带着看笼中的金丝雀也不顺眼起来。
豫王府里,豫王醒来之后就一直狼嚎大叫,府中上上下下个个人心惶惶。
府里的人只知豫王浑身瘙痒难忍,这无论是江湖郎中,还是宫中御医来了一拔又一拔,最后还是手无对策。
昨夜南羌将解毒丸磨成粉末,敷在手指,到半夜时,痒意慢慢才得以舒缓。
次日清晨,手中皮外伤痊愈,南羌睡到日晒三竿而起,怀清则是睡到响午之后。
南羌坐在茶馆里听着这几日闲谈,听得仔细的是高家公子昨夜得了字花。
南羌拿着一把花生米过去搭着话茬:“兄台,刚刚你说那高家公子,是哪个高家?”
那人看着南羌,拿起一茶壶倒了一杯茶:“嗐,还能有哪个高家,就是那先高太师,京都城北高家。”
南羌挑着眉:“高家的嫡公子不是在南淮杀人放火,流放途中死了吗。”
白芷看南羌一副风轻云淡说他人事的样子,想想那晚在荒郊野岭破屋里,南羌拿着一只只大蜘蛛大蜈蚣吓唬高翡,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人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兄弟,你是外地人吧?你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高老太师本就有三个嫡出儿子,大儿子及冠那年不幸染病身亡,二儿子是如今的兵部尚书,三儿子是刺史。
你说的那位杀人放火的高公子是高刺史所生的嫡出公子,我刚刚说的那位得字花的公子是兵部尚书所出的嫡公子高慎闲。”
南羌吃了一粒花生米,长长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高家小公子高翡可谓吃喝嫖赌样样齐全,前上月去教坊司还活活逼死了一女妓,后来又查出他勾结恶霸,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那刺史大人提前闻到风声,就让那高翡以去南淮给勉音县主为由,早早逃了。”
那人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要我说,那高翡恶贯满盈,作孽太多,也是命里该绝,他要是去别的地还能安生,偏偏去南淮还要去招惹那南淮王府三小姐,该!真是该!”
南羌吃着花生米,突然就变了脸色,黑口黑脸的转了身回了自己座位喝酒。
白芷暗地里绯腹,南淮王府三小姐的名声,世人皆知啊。
隔壁那一桌子的人继续说道:“听说这高大公子已经定了亲,娶的是郇城郭大人的小女儿。传闻这郭家小姐长得一般,也没有过人之处,能得高大公子青睐,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说起这嫁女儿,南淮王府的昭阳郡主如今年十六了,尚且还没婚配。这莫不是长得太过彪悍无人敢娶?”
南羌将断剑扔过去,众人说的兴起,这一把短剑飞来,魂都散了一半。
“你说谁无人敢娶呢!”
南羌面色一怒,呵斥:“滚!”
这几人哆嗦起身,刚刚还过来搭话,好端端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
南羌一想到信中应允给她阿姐和灵苏带个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好夫婿,心里就堵着一块石头,不上不下。
南羌昂头闷了一口酒,突然呵斥一声:“去鸿兴客栈!”
白芷狐疑:“去鸿兴客栈做什么?”
“那郇城才子不是说在鸿兴客栈吗,小爷这就去给鸿兴客栈瞧瞧。”
“青天白日的,不大好吧,要不等晚上。”
南羌眼里淬火,扭着白芷耳朵:“你想什么呢!”
白芷一双耳朵通红,白芷脱口道嘟囔:“小姐想什么心知肚明。”
白芷继续低声提醒道:“这里可是京都。”
南羌不屑翻了翻白眼,要不是在京都,她早就打晕扛进洞房生米煮成熟饭了,哪来那么多磨磨唧唧的事儿。
南羌想了想那扶颂温润不食人间烟火清高样,脑子只有:“才华出众,长得还行,阿姐应该喜欢。”
南羌打定主意,转身回了房里,倒头睡了一回笼觉。
“一天到晚就知道让我跑腿,好事我是一样没沾。”
戌时日暮,白芷廊坊下被手提着烧鸡,一手抱着糕点,转入暗巷。
“啊!”
一声惊呼过后,长巷归于平静。
夜幕刚下,南羌托腮翘着腿等白芷等了大半天。南羌突然跳起。
客栈小厮恰好来敲门:“公子!”
南羌推开门,小厮低声道:“这是有人托我给公子的信。”
南羌拆开信封,里面字体大小不一,歪歪斜斜写着:“欲要救人,带白银百两到东河畔歪柳树下。”
南羌将信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
“她哪值一百两。”南羌认真思索片刻,步子悠哉慢哉走出客栈。
南羌到了歪柳树下,柳树上挂着一竹筒。
南羌伸手倒出竹筒里里面字条。
“欲要救人,请移步城北远郊三里外破庙。”
南羌看完字条,眼里直冒火,南羌将竹筒捏碎!
“哪个小兔崽子敢耍小爷我?!”
第95章 白止遭匪
城北三里郊外破庙,白芷被绑着四肢,嘴里拍了一块粗布。
火堆燃烧噼噼啪啪响,屋外虫鸣蛙叫,破庙褪色发白帆布摇晃。
白芷身旁坐着两个男人,一个身高五尺水桶腰麻子脸,另外一个则身高七尺,又黑又瘦。
“大……大哥,你说他他会来赎人吗?”
五尺肥腰男看着又高又瘦的男子结结巴巴道。
“不来?不来我把他杀了!”
白芷哆嗦缩了一下身子,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噙着薄泪,嘴里呜呜唧唧的。
“那,那大哥,他他什么时候来?我饿……饿了。”
五尺肥腰男摸了摸肚皮,委屈巴巴。
“忍忍着!”高瘦男抽了自己一巴掌:“娘的,怎么学了你。”
五尺肥腰男嘿嘿一笑。
二人在破庙等到半夜,风吹草动,二人就战战兢兢起身。
高瘦男等恼了,起身拍了五尺肥腰男头:“你这呆瓜,地址写对了吗?!”
五尺肥腰男挠了挠脑袋,抬起头道:“我,我没写错啊……就,就是城北三里郊外破庙。没,没错!”
高瘦男面色板着,手里木枝撩拨火堆。
火堆的柴火越烧越旺,高瘦男忽而起身,踢开柴火堆,大步流星走向白芷。
白芷拼命往后面缩,瞳孔渐渐放大。
白芷一声惊呼,五尺肥腰男急了:“大,大哥你你要做什么?!”
夜里一更,白芷坐在才火堆边上,喝了一口水,五尺肥腰男围了上去:“然后呢?”
白芷擦了擦嘴边水渍:“我家公子,那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狠人,我跟他身边,见他杀人比吃饭还多,就你们两这雕虫小技,唬不住他的。”
白芷窥视一眼那高瘦男,继续道:“我跟在我家公子身边多年,可是他得力跟班,你们要是贸然杀了我,你们兄弟两即便逃到天涯海角,我家公子也能将你们碎尸万段!”
五尺肥腰男面色一震:“碎,碎,尸万段,我我们哥两爷子是贪财,可可不想丢性命!”
白芷招了招手,低着头颅:“所以说你们贪财我想活命,咱们相互合作互惠互利。”
高瘦男凝着白芷:“他可是你主子。”
白芷暗暗绯腹:“呸!哪来见死不救的主子,她都被绑来这么久了,外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索性是遇到两个没脑子没胆的,这要是遇到有两个有胆的匪贼,她还有性命?!既然她这当主子的不仁也别怪她这奴仆不义!”
白芷惆然叹了一口气:“唉,少侠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行走江湖多年杀人如麻作恶多端,罪孽太重,我这么做也是想减轻他的罪孽。”
高瘦男鄙夷:“你这是怕死吧?”
白芷翻了翻白眼:“人在江湖混哪个不怕死的,你怕不怕死?”
白芷用那带着星火的木棍指着五尺肥腰男,五尺肥腰男紧忙点头:“当当然怕!”
“果然还是大兄弟你耿爽!”
五尺肥腰男傻笑两声:“那,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五尺肥腰男递上一壶水给白芷。
白芷转了转眼珠子:“去抓一只活物来,我家公子,你要是不下狠手,他可不会心软的!”
半夜三更,五尺肥腰男呼哧呼哧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条大花蛇。白芷吓得连退两步。
五尺肥腰男手里捏着一条活生生的蛇挠了挠后脑勺,笑哈哈道:“抓,抓回来了!”
“蛇蛇,蛇?!”白芷花容失色!
半柱香时辰后,白芷拿了一张纸,上面扭扭捏捏写了两个“救命”血字,然后往旁边按了了一个血印。
随后白芷把纸张卷好,塞给五尺肥腰男:“明日送去元塍客栈。然后你就等着数银子吧。”
五尺肥腰男殷勤的将烤好的大花蛇递给白芷,饿昏了的白芷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咬了一口,嗯嗯呜呜几声,不到半刻时辰就吞了个干净。
白芷吃饱喝足一边充当起军师,在那指谋划策。
念叨到鱼肚泛白时,白芷打了打哈欠,伸着懒腰:“去吧,我要歇一会。”
五尺肥腰男怪着两个乌黑大眼,吸了吸鼻子。
“天色尚早晚些再去吧。”
三人一觉睡到下午时分,白芷醒来踹了一脚五尺肥腰男。
五尺肥腰男翻了个身继续打着呼噜。
白芷肚子里咕咕作响,白芷摸了摸肚皮。
“兄台,你们要再不醒我就自个回去了。”
五尺肥腰男突然坐了起来,似在说梦话:“不,不行,名字还没到手呢。”
说完就倒地睡了过去,白芷打了哈欠,闭着眼长长呼一口气。
“好吧。反正我也不想回去伺候,在这儿也挺好。”
到了傍晚时分,破庙三双眼睛大眼瞪小眼,不等五尺肥腰男与高瘦男发脾气,白芷突然摔了手里的石头破口大骂
“我都已经不见这么久了!这血书都送出去了,她怎么还不来救我?!我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她,她竟然忍心将我扔在土匪窝里不闻不问?!”
五尺肥腰男听后,眼里满是同情悲悯,刚想安抚几句,白芷又怒骂道:
“这洗衣做饭,斟茶倒水样样都是我,一天到晚对我就是大呼小叫,一会儿吩咐这一块儿吩咐那,我可是豁出去性命陪她行走江湖的!这一路上被人追杀次数比吃盐还要多,受的苦……”
白芷举起一双胖乎乎的怼到五尺肥腰男面前:“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原本就是滑溜溜的手,如今都起了老茧!她怎能这么没义气呢!”
白芷怄气,这半路上捡司佰她家小姐掏心掏肺,甚至还为了他背上划了一刀,还特意送进了王府吃香喝辣!
她可是她身边伺候多年的呀,是劳苦功高的呀!
这一天一夜过去屁都放一个!昨夜她还想南羌是不是又去哪个花楼喝花酒喝醉,不知道她被绑匪绑了,心里还存有一丝丝愧疚。
可如今呢!都已经傍晚了,这黄花菜都凉了!她家小姐还没来!
高瘦男也怒火中烧:“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要是我知道你这么能吃喝,我能绑你回来?!你家主子不要你,就是因你吃太多了,吃穷了!”
白芷错愕看着高瘦男,片刻白芷举起衣袖:“你说谁呢!我让你绑的吗!这大路上走的这么多人你不挑你非得挑我!”
五尺肥腰男木讷道:“还还不是因为你手里提着一只烧鸡和抱着一堆吃的。”
第96章 吃里扒外
郊外夏天并不怎么热,白芷单手托腮:“再等等看吧,晚一些他可能就来了。”
白芷说完就昂头一倒,双手枕在后脑勺,眼珠子盯着破旧褪色的帆布。
看着看着便入了夜,等要歇息时白芷才发现自己一身的汗。
这天气明明就很凉爽,一安静下来就烦躁不已。
火堆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火焰亮堂了整个破庙。
白芷额头满头细汗,心浮气躁,一边的高瘦男拉着五尺肥腰男到了门外,细细碎碎的说了半天。
白芷生成了耳朵听半响也没听着什么,白芷从未如此受挫,心里又是郁闷又是颓靡。
白芷起身,大步流星走了出门外,把五尺肥腰男和高瘦男拉了回来。
“反正长夜漫漫也无聊得紧,你们会玩骰子吗?”
白芷从脚底掏出一张银票,豪气放在地上:“赢了,这银票就是你兄弟两的。”
五尺肥腰男看着那张皱巴巴的银票,诧异:“你,你怎么会有银子?!”
“人出江湖混,怎么也得留一点压身钱。”
白芷看着五尺肥腰男与高瘦男,继续幽幽道:“就你们两,要胆没胆要谋没谋,还出来当匪贼,也就遇到白大爷我心肠好。”
高瘦男恼羞成怒:“你还不是落到了我们手里。”
白芷鄙夷不屑看了一眼高瘦男,嘴里却迎合:“白大爷是可怜你们,不想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芷心里苦巴巴嘟囔,要不是她想试一试她在南羌心里分位,哪有空跟这两个傻憨吃糠咽菜住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就凭他两个这点本事,她要是想逃,一早就溜之大吉了。
白芷心里堵成一团,思绪打结,白芷打发五尺肥腰男:“还想不想要银票了,想的就赶紧去削一副骰子来!”
南羌躺在客栈屋顶,一手垫着后脑勺一手拿着酒壶。
“我叫你家那小跑腿出去给我买个烧鸡怎么买了一天一夜还没回来?是不是你把我烧鸡吃了?!”
怀清围着客栈转了大半,看见屋檐上伸出一腿,怀清站在屋檐下指着南羌扬声道。
南羌起身,打了一个酒嗝:“一个破烧鸡,谁稀罕呢!”
“不是你?那肯定就是他吃了,他在哪?”
“称北三里郊外破庙。”南羌幽幽道。
怀清皱着眉头:“大晚上的你要他跑去那干嘛。”
“你这臭道士,她是被绑匪绑去的。”
怀清怔了片刻,后退几步看着屋梁上半躺着的南羌。
“真绑了?”
怀清认真思索,少了白芷这狗腿子,昨日的确冷清的很。
南羌起身,跳了下去,怀清急着追着南羌:“你不管了?”
南羌依旧不语,南羌喝了些酒,桃腮微红,远山眉黛长,薄唇微微张着。
“大口吃四方,就算是黑风寨也养不起她那号人物,还会回来的。”
怀清一双眼眨了眨:“真薄情。”
到了深夜,南羌还没入睡,天便微微亮了起来。
这两日白芷不在身边聒噪不停,南羌反而不习惯,早晨起来,南羌烦闷的起身草草起来洗漱,把头发简单束起。
南羌刚想推开门,白芷那惨兮兮的容貌映入眼帘,南羌看见白芷那眼神幽怨至极。
南羌捂着鼻子转身坐回茶几,白芷一天一夜没洗澡,浑身汗臭味,发丝凌乱,嘴唇干枯龟裂。
“舍得回来了?”南羌拿着一手花生米,刚想戏谑几句,看着白芷一副可怜样,还是吞了回去。
“赶紧去洗洗。”
白芷怄气拿着衣裳离去,南羌眉头一皱。
白芷洗澡回来,看见南羌正在大鱼大肉,眼泪顿时簌簌而下。
白芷吸了吸鼻子,不等南羌问什么,白芷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这几日吃苦受难,她家小姐却在这儿大鱼大肉,他都不见了两天一夜了,竟然也没问一句。
果然,她家小姐是不喜欢她,她这些年良心都喂狗了。
白芷越想越委屈,哭的越是厉害。
白芷这一哭,南羌楞了一下,旋即起身:“好端端你哭什么。”
白芷抽抽嗒嗒怨恨的抬起头:“奴婢都被匪贼绑去这么久,小姐却不闻不问……”
白芷吸了吸鼻子,哽咽呜咽道:“难道小姐就不怕奴婢有性命之忧,或是遭匪人劫色,又或是被贼人剖腹碎尸丢弃在荒郊野岭做一个尸骨不全的野鬼吗。”
南羌瞟了一眼白芷,淡淡道:“够了,再不过来,饭菜就凉了。”
白芷更委屈,索性就坐在地上一双腿直蹬,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委屈。
“七岁那年,小姐你打碎王妃最喜欢的花瓶,然后随手就推给奴婢,害得奴婢被扣了一个月例银,还被慕嬷嬷训斥打了一手板子。
还有八岁那年,小姐打伤李逑财,李逑财记恨在心,转身就将气撒在奴婢身上,打了奴婢一顿……
还有九岁那年我还因为小姐摔没一个门牙!……”
南羌听着白芷从七岁说到十四岁,七年来她都不记得的事情了,白芷是记得一清二楚。
南羌思量片刻,想起李逑财这么一个人,南羌幽幽道:“李逑财那小子打了你一顿,我不是第二日就打的他满地找牙吗?李家第二天就阖府连夜出城了!”
白芷心里一虚,不管南羌说的话,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南羌没好气一手拽着白芷衣领,奈何白芷太胖,南羌用上吃奶的力气也拽不动。
南羌松开手,白芷继续讨伐南羌:“奴婢的血书都写了,小姐你还不来救奴婢,在酆州城,小姐为了司佰那小子背上还受了伤!”
白芷怄气看着南羌尖声道:“还是奴婢给小姐上的药!”
南羌翻了翻白眼:“你送来的血书?那是你的血?”
“当,当然是!”
南羌颇有意味深长的盯着白芷:“怕不是随便去抓的一条大草花蛇放的血吧。”
白芷心里一惊,气焰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南羌慢悠悠拉开凳子,一脚踩在凳子上,手里夹了一块肉。将那晚白芷的话一一还原。
白芷背后冷汗直冒,南羌看了一眼白芷呆滞的样子:“你还吃不吃?”
白芷起身拍了拍屁股腚,抹了抹满脸泪花,嘿嘿一笑。
“吃。”
白芷大快朵颐,扶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南羌探着脑袋去审视白芷:“长本事了啊,竟然学会吃里扒外,还回来哭委屈了。”
第97章 求子算命
“今日的酱猪肘子有些腻,奴婢这就去沏一壶酸汤给小姐解解腻气。”
白芷回头看了一眼南羌,又谄媚阿谀:“瞧小的这记性,哪来的小姐,是公子。”
南羌把人叫了回来:“说说看,怎么又舍得回来了。”
白芷泄了气,耷拉着脑袋坐回位置:“我是真的被匪贼捋去的。”
白芷抬起眼帘诚恳看着南羌,南羌一双腿翘着老高,眉眼餍足。
“真的。”白芷再次蹙着眉头道。
南羌拉长尾音,嗯了一声。
白芷托着腮:“不过所幸那两个人比较蠢,当初其中一个拿着刀过来的时候,我险些吓晕了过去,要是真的死了,日后谁鞍前马后伺候着小姐你,奴婢不是怕死,是放心不下小姐。”
南羌虎着脸:“所以你串通那二愣子骗我一百两?”
白芷咽了咽口水,声音细小:“还好意思说,要是你一大早就来救我,我怎么会整出这么多幺蛾子,还赔了我五十两银票。”
“嗯?”
白芷旋即改口:“那,那还不是没骗成嘛,小姐这么聪明绝顶,我这点小伎俩怎么能骗得到小姐您呢。”
南羌看着白芷这憔悴不少,眼皮底下顶着一大个黑眼圈。
她每天半夜去,明明瞧见她吃的麻麻香,睡得跟猪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怎么会憔悴?
“没有下次。”南羌这话白芷听着像是训斥话,白芷蔫头耷脑,小鸡吃米似的点着头。
南羌神色渐渐晦暗,语气随之缓慢道:“回去歇着吧,今晚小爷去高家逛逛。”
白芷倏尔抬头:“小姐你不用替我出这口恶气。”
白芷继续道:“他们也挺可怜的。”
郊外破庙烧着一堆小篙火,五尺肥腰男用褪色破帆布替高瘦男包扎着手。
“明儿就回乡下吧,京都城的人都太过野蛮,偷鸡不成蚀把米,娶媳妇的本还没有够着,性命就丢了。”
高瘦男一想白芷赢得顺风顺水,大杀四方,自己连着带出来的几个铜钱都输得精光,还一个蹦跶就把自己手坐断了,心里又羞愧又愤怒。
头一次开张他怎么就绑了这样的货色了?
五尺肥腰男用力抽紧帆布,高瘦男疼的直蹬腿。
“你这呆瓜,轻点轻点,疼死老子了!”
高瘦男说着一口方言,五尺肥腰男眼神露怯。
“大,大哥,真的回乡下了吗?”
高瘦男面色渐渐沉了下去,抿着嘴唇不吭声。
五尺肥腰男从腰间掏出一张银票:“大,大哥,我觉得这京都城银子挺,挺好赚的。就,就这么一搞,就有五十两银票了,五,五十两啊!”
高瘦男眼里闪过一丝光:“你哪来的?”
高瘦男眼里沉重:“你偷来的?”
“不,不是,是他他给我的。”
“五十两,一人二十五两,也够回乡下起个房子,娶个婆娘咯,回去过个安生日子,还当他娘的匪贼。”高瘦男松了一口气,手里拽着五十两银票,全然忘记了这五十两银票原先是在白芷鞋底里掏出来的。
“大,大哥,我觉得那,那人挺好。”
高瘦男嘴角抽搐,好?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和睡,脾气还大。
有钱人家的小厮果真是比他们这些穷苦人好命多了,这五十两随随便便就能掏出来。
“明日回乡下。”高瘦男看着五尺肥腰男,五尺肥腰男呆滞点了点头:“哦。”
京都最繁盛街道,怀清坐在摊位上,摊位边挂着一帆布,上面字迹俊秀写着:“算命,驱邪,求子,姻缘。”
怀清坐在凳子上,桌面上放着罗盘,黄符。
怀清定定坐着,既不吆喝也不看着行人,就捏着手指在半闭双目那掐算。
南羌走到怀清跟前,刚好有一位老妇人来替儿媳求子。
怀清忽悠一通,把老妇人吓得面色青白。
南羌靠在一旁灯笼柱子上,翘着双手,尧有兴致的听着怀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道长,那,那该如何是好哇!道长有什么法子化解?”
怀清这会睁开眼睛,打量跟前妇人衣着。
“令郎近日可是成日在玉花斋里沉迷酒色?”
妇人眉头更紧,怀清继续道:“你家儿媳本是多子多福的命格,但令郎造孽太多,如今又有狐媚缠身,更是难有子嗣。化解也不是不能,只是贫道把握不大,善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妇人面色惊恐,坐在凳子久久不愿起身,妇人身子微微前倾,语态焦灼:“道长,求求你救救我儿吧,我有银子,只要道长愿意出手相助,替我王家求来一个子嗣,我以后一定亲自到道观里拜谢道长。”
怀清面色凝重,沉吟不语,妇人更是想热锅上的蚂蚁。
良久怀清才点头:“念善人也是慈心一片,贫道就破例帮帮善人。”
怀清拿出一黄符,点了朱砂在符上面写了符文,叠好交给妇人。
随后掏出几瓶小白瓷瓶递给妇人,继续道:“善人将此符放在令郎床榻枕头底下,且让令郎半年不得沾酒,不得碰女色,半年内更不能见发妻,免得令郎折煞了善人儿媳福气,这药,善人回去后让令郎每日吞服一粒。半年后,十二月初九是个黄道吉日,那日令郎与妻同房,方可事半功倍。”
妇人听得头头是道,随后感激涕零,塞了怀清一大银锭,又添了一些碎银当香油钱。
怀清将银锭收回袖口,还没放进去,就被南羌掏了出来。
怀清看了一眼南羌:“善人是来算命,还是算姻缘或是求子驱邪的?我看善人印堂发黑,面色发白,想必不久会有大灾大难。”
“你敢诅咒我?”
“不敢不敢。”
南羌跨腿坐一边,抛了抛手中银锭,凑在怀清耳边:“今晚教坊司?”
南羌见怀清并无兴致,又压低嗓子:“我近日又发现一好去处。京都第一赌坊,聚财阁,去不去?”
“聚财阁?”怀清挑起眉看着南羌。
“你知道那是什么的地?个子不高,胆子倒是不小。”怀清捋了捋道袍,最后道:“不去。”
南羌凑近一些,这美娇人没兴趣,赌钱喝酒没兴趣,要不去春风楼。”
怀清旋即大怒,转过头去掐着南羌脖。
春风楼,京都第一男妓之地,光顾者,多有龙阳之好。
南羌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转身想怀清摊上的挂布拆下来。
“算命。”
怀清刚想起身,就听见一女子清脆冷艳声。
南羌与怀清转过头去看着那女子,女子带着帷帽,压根看不清脸。
第98章 求子算命
只看见另一双手又白又嫩,指甲粉红晶莹,身边还跟着两个打扮颇为讲究的侍女。
怀清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南羌,南羌摊平挂布,面带笑意。
那女子注视南羌:“闲杂人等都退下吧。”
南羌愣了片刻,怀清伸手推了一把南羌,将刚刚从南羌那偷来的银锭塞给南羌。
南羌看了一眼女子,搬着凳子走到后面。
女子见南羌走远,又转过头来看着怀清:“你是不是骗子?”
怀清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女子随后又道:“罢了,是不是骗子算过就知道了。”
女子将两个生辰八字递给怀清,怀清掐着算了算,修长手指指着一生辰八字道:“这生辰八字所示人中之凤,富贵无极,这是善人生辰八字,贫道可有算错?”
女子一双手微微动了动,虽是不语,看怀清一副气定神闲,难免不心中颇有信服。
女子罢了了手,身后婢女拿出一锭黄金。
南羌一双眼渐渐瞪大,这么大的金锭,她在王府摸过,可她也没揣过。
“算姻缘。”
怀清面色难得正经肃穆,掐指算了半响,眉头一皱。
“善人的姻缘……”
此人命中姻缘有缺,虽是富贵之名,但命运多舛,,余生并不平坦顺畅。
姻缘细算,无疾而终,归为苦果。
“如何?”女子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艳清淡,用让人不易生近。
怀清瞟了那锭银子,最后道:“福祸相依,善人姻缘怕不能顺遂如意。”
怀清正等着那人开口,女子突然起身,让婢女在放了一锭金子,就起身离去。
刚走不远,女子身旁婢女问道:“公主,那道士当街蒙骗,要不要报官?”
赵映月声音倦懒娇柔:“罢了。”
赵映月总觉道士眉眼间有点熟,却说不出在哪见过。
大抵,世间男子十有八九都是相似的。
赵映月一想起怀清那句姻缘怕是不能顺遂,心里一涩。
她是不想嫁那些纨绔世家子弟,可去哪寻一个如意郎君。
先帝最宠爱的嫡幼公主,她的亲姑姑虽是低嫁,但婚后与驸马琴瑟和谐,和睦相处,也确实惹她羡慕。如此想来,赵映月又起了希冀。
南羌对两个金子像对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擦干净放在兜里。
怀清眉心一拢:“那是我的。”
“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你的我的,都是我的。”
南羌故作熟络的勾着南羌的肩膀,却只到怀清耳下的高出。
南羌利索替怀清收了摊,二人刚踏进漱良斋,就听见旁的人在说豫王的事。
“豫王得了怪病,还开了黄金百两的重金招揽名医上门医治。”一旁桌子的人说的津津有味。
南羌抬头时,看见一熟悉身形,南羌给怀清使了眼色,怀清顺眼看去,只见温成穆手中缠着布,左右跟着一小厮。
温成穆出现,不仅是南羌看见了,别的人瞧见后纷纷压低声音:“那不是温公子吗?他今儿怎么出来了?”
“是啊是啊,不是说她被贼人打得受了重伤,可瞧着面色竟然还比以前好。”
“也不知这温公子结的是什么仇什么怨,让人打得这么惨。”
南羌喝了一口茶。得意的看着温成穆。
等温成穆走远,南羌就尾随了上去。
温成穆每走一步楼梯,脚就发软发颤,一旁小厮看着,想上去搀扶,被温成穆一把推开:“滚,要是让公主看见本公子七尺男儿,还要下人搀扶,成何体统!”
小厮犯难:“公子,映月公主未必在这。”
温成穆恼怒:“谁说的?!谁说映月公主不在这的!本公子早早就收到了风声,映月公主今晚便装出宫,她最爱的就是漱良斋的糕点,她一定会在这!”
温成穆执拗的上了一台阶,又要紧牙关坚持了过去。
“要是映月不在,公子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温成穆横了一眼小厮:“要不是本公子有伤,本公子早就踹你下楼了。”
温成穆一提踹字,裤裆就一阵疼意。
眼里直冒星火,那晚那小兔崽子可差点要了他命根子。
温成穆愤恨咬牙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小厮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敢做声,这话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南羌耳里。
南羌露出邪魅笑意,从楼梯上跑过,一撞温成穆,温成穆重心不稳,差点摔了下楼梯。
楼下的人一声惊呼,刚夹着菜想送入口的怀清抬起头看了一眼,看见南羌那抹衣袂,怀清低头继续吃饭。
温成穆摔在小厮身上,骨头嘎嘎一声,温成穆面色痛苦。
“扭,扭到腰了,快快扶本公子起来!”
温成穆满脸涨红,咬着牙关。小厮吓得心肝直颤,刚扶稳温成穆,温成穆还没站稳,就瞧见一女子缓缓迎面而来。
温成穆呆滞伫立在原地,看着女子渐渐远去,温成穆嘴角慢慢上扬,嘴里一张一合,轻微道:“公主。”
小厮以为温成穆魔怔了,提醒道:“公子,这里没有公主。”
赵映月此时回眸,帷帽遮住赵映月面容,也遮住赵映月嫌弃的眼神。
温成穆痴痴站在原地,楼下的人也看着温成穆。
不远处的南羌看着温成穆,嘶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刚出门,婢女附在赵映月耳边:“刚刚那位是京兆尹温大人的二公子。”
赵映月恹恹的应了一声:“纨绔子弟。”
自从见了赵映月,温成穆便一直面犯桃花,半笑半失神,像是给勾了魂似的头重脚轻,任人搀扶,一路下了楼梯也不吱一声疼。
温成穆长久爱慕映月公主,人尽皆知,可映月公主厌烦温成穆,也是众人皆知的事。
偏偏温成穆一根筋的,总觉得公主对他也有意,但凡与赵映月有关,温成穆都像是丢了心魂似的。
温成穆原本就是个不学无术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自打见了赵映月一面,便洗心革面,日夜苦读,就是盼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迎娶公主。
温夫人就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年幼不慎摔瘸了腿,只剩温成穆这么一个康健的公子哥,温成穆收敛心性,一心好学,温夫人自然欣慰。
可也怕映月公主指婚他人那日,她儿受不住打击,怕一夜疯魔了。
南羌坐回位置,怀清吃饱喝足,南羌刚坐下怀清就起身欲走。
南羌一把拉着怀清:“今晚二更,去高家。”
第99章 百藤阁
“穷疯了?”说着怀清冷漠走开。
南羌早已见惯他一时一个模样,怀清随后又给了丢了一锭银子给掌柜。掌柜接过眼神,收了银子低头做事。
南羌随手按着怀清找了一桌空位,坐了下来。
“臭道士你这是反悔了?”
南羌像蛇一样缠了上来,怀清刚刚还颇有气势现在畏畏缩缩挪了挪屁股腚。
“也不是反悔。”怀清顿了顿,手指指着上方,故作玄虚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我们缺的是天时地利,贫道掐指一算,下个月十五,高家气衰犯煞。”
“下月十五?”南羌盯着怀清,怀清如芒刺背。
南羌良久按在怀清肩膀,咬牙切齿道:“下月十五。”
“还有一个黄道吉日,十日后,如何?”
南羌面露笑意,旋即怒目,举起手作势要勒死怀清。
“听说没?最近那年近六十的王老爷子又纳了一个美妾,那个美妾据说还是天香楼里第一花魁,虽说这天香楼比不上教坊司与醉香楼,但也算是艳福不浅啊!”
“啧啧啧,这般艳福,六十岁如一十八娇娘子,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一文人书生模样的人在与另外两人谈话,这三人看起来也是温文儒雅的,怎么谈话间却无半点大雅。
“呵,可是造的什么福,只不过有几个臭钱罢了,那花楼歌姬,长的绝色还不是一样为了钱去。满身胭脂味和风尘味,铜臭味更甚。”青衣男子满嘴不屑,眼里尽是鄙夷。
“这话不假,那王老爷子是谁?可是皇商之家,有钱有势,虽是商贾,但富可敌国,即便是勋贵世家也卖他几分薄面。”
“有钱如何,怕是他那王家也后继无人。生了三个公子哥儿,没一个能养活到及冠之年。”
“可不是?怕是那王府妻妾众多,阴气太重啊。”青衣男子说着还将茶杯一放。
这几男子谈话间。引得不少隔壁邻桌相看。
另外一男子看着一边那位貌美和如花的女子,笑着说“瞧见对面那姑娘没长得这般貌美,眼生得很,是哪家的姑娘?”
“衣着一般自然不是富贵人家。既然不是富贵人家,像我们这种家世的自然也会来巴结。”
说完灰衣男子心里盘算着要知道是哪家姑娘,定上门娶亲,娶一个这般貌美的娘子在家,艳福是人人艳羡的。
南羌与怀清目光相视,怀清路过那男子时,扬了扬袖子,轻轻离去。
几个书生笑的猥琐至极,眼里看那女子似乎看出了花来。
那女子羞愤难耐,扬声道:“表妹怎么这么巧,姨母身子近日如何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南羌微微颔首,吓得女子一惊。女子看南羌旁的怀清看痴了片刻,怀清确实抬着头四处打量。
南羌送女子出了门,女子原是隔壁药铺子掌柜女儿,贪吃嘴馋才偷摸跑出来。
待女子走后,南羌搭在怀清肩膀,胸脯无意蹭到怀清手臂,怀清推开南羌,整顿了衣衫,面色微微泛红。
南羌以为怀清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那些自诩为读尽天下书的贤人才子,怎么也是这般下作?”
“天下读书人也有圣贤者,为民有善恶,为臣有忠奸,凡事有阴必阳,不能一昧以偏概全。”
南羌听着南羌闹闹叨叨烦得紧,摆了摆手。
突然南羌顿了顿,“你这毒是满身带的吗?日后我可得防着你点。”
怀清白眼一翻,南羌看见街道上好生热闹,开心极了。
“糖人,可是好吃,姑娘可要尝尝?”
南羌点点头,老翁给她一糖人,南羌拿着就走。老翁急得直叫:“诶,姑娘你还没有给钱呢,姑娘……”怀清给了老翁一钱,不等老翁反应过来便走了。
南羌拿着糖人吃的欢快,怀清看眼前的人,戏谑:“怎么一大老爷们也喜欢吃糖。”
“我还打探到一好出去,等会去如何?”
吃完盏茶,南羌提着怀清走,南羌一路又吃了好些许。
转了个弯,到那湖边处,看见湖中搭桥到湖中央,中央处有一高楼。
南羌跟着怀清到那入口处,入口为一丹朱琉璃拱门,门匾上写着百滕阁三字。
门有九尺宽,门两边分别站有小厮三人,小厮后处站有婢女六人,往后看,约每隔十尺站一婢女。
南羌刚想踏进,被小厮拦下。“姑娘公子,这可不是一般吃酒去处,看姑娘公子这身衣着打扮,还是去别处吧。”
南羌打量一下自己的衣着,再看看进去人的打扮。
小厮轻笑“来我们百腾阁的人在京都都是非富即贵有头有脸的人物,二位还是请回吧。”
怀清推开小厮档在南羌跟前的手,南羌掏出一锭黄金:“够吗?”
小厮眼尖看出南羌手里银锭刻着的字,霎时面色大变。
小厮听完往里边的婢女点了点头。“请二位公子稍等片刻。”
不久便看见最靠近小厮的婢女上前作揖:“二位公子乃是贵客,刚刚多有得罪,请二位公子见解,二位公子里面请。”
南羌进去前白了一眼小厮,小厮尴尬的动了动腿,这百腾阁小厮婢女的有规有矩,做事也爽利。
一路向前走每隔一丈婢女便低头作揖相迎,南羌在自个琢磨这百腾阁的人是何方神圣这般有架势。
这湖中景色本就是京都一绝,百腾阁立于湖中这般高调做派,怕是百腾阁后背掌权之人也不是简单人物,这位于中心边缘,且京都以商贾云集出名,南羌微微理解其中含义。
在进去楼门前又被一个相貌妩媚,身姿妖娆的女子迎进一楼,又迎了上二楼。
南羌盯着那身段妖娆的女子,目光一直盯着圆鼓鼓胸脯,薄纱裹着的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翘臀走的极其勾引。
一楼堂坐上的人纷纷投来打量的眼光,只见眼前的二人衣着实在是寒酸。
样貌气宇不凡,可这长相在京都里竟然没见着过。
莫非是外边来的什么了不得的人,可看这衣着打扮又不像是。
百腾阁共有三层楼,每层楼根据宾客不同的身份地而定,一楼是江湖人士商贾之人聚集地,一般都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及得得了一方势力的江湖人。
二楼则是,王孙贵族,可以号令一方江湖人,以及富可敌国的商贾,这一层的关系自然又复杂许多。上得了这三楼的自然不是普通人,或者说是死人。
第100章 百藤阁
二楼做的都是身份高贵之人,自然不会议论些什么,可那眼神却是各怀心思的,这百腾阁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商贾、江湖人士、及官场人员混杂交流的地。
三楼是百滕阁老板宴请客人的地方,相传这百滕阁的老板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但这只是相传,至今无人知道样貌如何。
况且这百滕阁历年来还未曾邀请过谁上楼。
南羌与怀清坐在不久,南羌感受到有眼光注视她,刚想回头看,被怀清拦着:
“你这一回头,怕是会给你自己惹不少麻烦事。”
在二楼堂前坐着一名黑衣女子,看了看怀清的背影又瞧了瞧南羌的身形,片刻消失不见。
怀清低头继续喝茶细听周围的动静。
雅阁里的随从听了动静向雅阁的人报了情况,蒙着面纱的公子点了点头。
面纱的侧影看出这公子应该是样貌不凡的,蒙着面纱的男子看着雅阁外的风景。喃喃自语:“要起风了。”在旁的随从目光凌冽些。
怀清就给南羌说了这百腾阁来由,怀清抿了一口茶:“没想到你还能打探到来这地方。”
南羌倨傲昂着脸:“老子想去,皇宫也去得。”
怀清眼帘一抬,调侃:“也是,你这姿色,要是哪位公主瞎了眼看上了你,要你驸马,这皇宫进出岂不是一句话的事。”
一说起公主南羌就想起那日在船上偷窥到的香艳,脸上露出猥琐笑意。
南羌看怀清淡定如斯,也强淡定的挺直了腰。上茶片刻一名长得是妖娆至极的美艳女子扭着水蛇腰上前。
南羌听女子说话也娇媚,酥酥麻麻,但眼神却冷冰冰的,看着让人有点不适。
“二位可是要酒还是要茶?”女子虽笑着眼里看不出一丝感情。
南羌看了一下怀清,欲要开口。怀清目光一凛,女子见状,施施然离去。
南羌有点困惑,怀清倒了一杯茶:“百腾阁建阁以来,已有三百年,来这地方的人可不是单单吃茶喝酒的。”
南羌环视一圈,挑眉:“那来这儿的人是做什么?”
“自然是买卖东西,这无论是买人买物或是买卖消息。”
“百腾阁持玉佩者为阁主,可调动百腾阁一切人力物力。虽阁主隐世,但百腾阁在事物不曾怠慢。百滕阁如今管事的是少阁主离渊。”
怀清瞳孔收紧,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恢复过来。“只要重金,百腾阁可买天下一切消息。”
怀清说话的语调极冷,南羌是没见过这般的怀清。
南羌听着,一直思绪到如今,似懂非懂。
“持玉佩者为阁主?”南羌眼里打转。
见怀清面色如霜:“冒名之人多是携假玉佩到青山阁,但无论玉佩如何逼真,这冒名之人数月后便会被青云阁各方势力绞杀,自阁主隐世五年,阁中人少有居心叵测,后阁主将青云阁势力五分,新建旧毁,各自为安,就如这百滕阁,只有阁主才知道是属于青云阁,上任百滕阁阁主仙游前嘱咐才得知…”
“青山阁?”南羌清脆的开口。
“只是世人传言,其中真假难辩。”
南羌伸手点了桌面上的灯,刚刚离开的女子有缓缓上前。
南羌薄唇轻启:“豫王府。”
女子眼色变了变,随即笑道:“公子何必这般吓唬人的作态,可是吓坏奴家。”
“公子可有什么别的信物?”
“信物?”南羌看着怀清。
怀清清了清嗓子:“你还有长宁公主的字迹吗?”
片刻,女子一手纤细的手放在南羌下颚。南羌伸手将人揽入怀里。
南羌在女子耳边吹了一口气:“信物小爷忘带了,你能不能通融通融,”南羌手在女子手背滑动。
一双手从腰间一直游走到胸脯前,女子突然起身,声音细细道:“公子,百腾阁的规矩如此,奴家也是没法子呀。”
女子起身笑颜如花:“奴家给公子上壶酒,几个菜。”
怀清看着南羌丢了魂似的,轻轻敲打一下,回过神的南羌笑了笑,坐在怀清身旁低头喝茶。
南羌心里暗肘,信物是何物?
“百腾阁果真是什么都能买?”南羌疑问。
怀清笑了笑,南羌凑近怀清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轻语:“你要是买小道消息,几十银两,皇公贵族黄金百两起。就你那点银子还不够塞牙缝。但若是有信物,则是不一样了。”
“百腾阁信物,乃是百腾阁建阁后分给各阁主令牌信物,执令牌信物者可见阁主,问事求答。”
南羌听着,怀清突然拍了南羌脑袋:“百腾阁人遍布五湖四海,你想逮住一个劫持信物,难于上青天。”
南羌闷了一口酒:“呵,难说。”
“从我们从门口进来,便有人一直跟着盯着?”南羌鬼鬼祟祟的模样惹的怀清起了戏谑心。
“嗯?”南羌再次眼神示意。
“如今才发觉?”
“自然不是。”南羌把手伸了伸进腰带处,背脊骨发凉。
女子回楼阁,刚踏入房内。屏风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花奴,退下吧。”
女子听完作揖退了下去,一身素绿的男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男子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肤色白皙,眉目如画,身高七尺,长得像个画中的人。
“天盛定安侯来信,求问阁主一事。”
“若是问谷峡关一战就罢了。”
男子放下手中竹简,桌面上檀香袅袅绕绕。
屏风后的人沉吟良久:“定安侯派遣的人是持信物而来的。”
离渊在书笺落了几个字,屏风后人进入内室,只看见一坛香炉香烟,桌面留下一封信。
南羌坐在堂内,眼睛四处打量,怀清则是一直低头喝茶。
“百腾阁素菜闻名天下,今日一尝,果然不同。”
南羌却味同爵蜡哦,一直盯着楼上。
怀清所言,二楼皆是达官贵人,三楼乃是百腾阁阁主住处。
怀清用筷子敲了敲盆子:“想上去?”
南羌看着南羌,不怀好意笑了笑。
怀清勾了勾手:“也不是不能。你能在跛脚七手底下全须全尾回来,这百腾阁不过是有江湖排名第三的,还有第十的。你使使手段,也许能成。”
南羌挑眉,苦哈哈笑了笑。
她能全须全尾在跛脚七手里逃出来,那是她福大命大。
南羌看了一眼楼顶,沉默不言。
怀清凑过去:“怎样?”
第101章 遭遇暗杀
南羌眉心动了动,端起一碗粥。明火熬白粥,粥面上小米点缀成花。
南羌搅动那朵精致花纹,白米黄米混在一块儿,米香四溢。
南羌低头时,门外走进一披着斗篷,面带黑纱的消瘦男子。
“外头是下雨了?”南羌盯着那男子斗篷沾了一些水滴,不由说道。
怀清将南羌目光挡了回来:“这下雨打雷刮风的有你什么事。”
南羌看着男子被迎上二楼,怀清按着起身的南羌,低着头抿了一口茶。
一楼大堂的人目光纷纷投了过去,旁边一身穿斗袍,脸上一道大伤疤的男子将匕首用力放在桌面上。
“今日百腾阁生意真不错。”
南羌目光侧过去看那男子,男子旋即察觉,拿起匕首,带着戾气对南羌喝道:“再看老子,老子把你眼给挖出来。”
怀清从口袋掏出一锭银,摆在桌面:“走茶!”
随后拉着南羌疾步出了百腾阁,怀清步子走的极快,平日里南羌还能反压制怀清,今儿不知怀清吃错什么药,力气出奇的大。
“臭道士,放开,再不放我咬你了!”
怀清走进一胡同,面色渐渐沉了下去,一双凤眼如噙一层薄霜。
夜里一更,乌云蔽月,天骤然狂风,电闪雷鸣。
怀清拐进林子,小心翼翼的抓着南羌,每一步,步子都走得极轻,怕惊扰了什么。
南羌呼吸渐渐急促,与怀清相视一眼,南羌伸手从腰间拔出短剑。
怀清负手而立,对着空无一人的林子扬声道:“贫道与阁下不知何时结下仇怨,阁下一路尾随至此,不知阁下何意。”
良久,林子四方传来银铃般的的笑声,笑声凄凉婉转又如醉生梦死。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奴家今夜来,是要你们的命啊,啊哈哈哈……”
南羌心里烦躁:“要小爷的命?那要看看你几斤几两了!”
南羌拔出剑鞘,逆着风疾步奔走进林子深处。
怀清心里一惊,伸手抓了个空,怀清蹙眉:“送死也奔得这么急,是想赶个好胎吗?!”怀清尾随在后,
怀清跟在南羌身后,南羌突然停了步子,四周寂静无声,一道闪电,只见一披着长发的女子抹了厚厚胭脂,嘴唇殷红似血,指甲修长在雷电下显得惨白可怖,宛如勾魂夜叉。
女子素带缠在树上,身子半躺在素带上,笑起来,那张血口大张。
“有什么遗言,就说出来,奴家替你转告亲眷。”
女子声音空洞无力,如藤蔓细爬缠着心扉噬咬心扉。
南羌疾步如风,一跃而上,掏出匕首飞出,只见泛光之间,树干上素带断开飘落。
“就你这雕虫小技,你爷爷我六岁就玩了!”
南羌握住回旋的短剑,半空抽出腰间长鞭。
怀清躲在一旁看着热闹,从怀里掏出刚刚顺手摘回来的果子吃了起来。
南羌伸出长鞭,几次落空,女子笑声更为肆意,笑声响彻林子半空。
“公子,奴家这般娇柔,公子怎能狠的下心这样鞭打奴家。”
南羌听声音娇媚春风,可一瞧那满是脂粉惨白模样,娇怜心灭了大半。
“小娘子要是想小爷心疼,脱了这薄纱,咋们灯下榻上爷好好疼你如何?”南羌嗤笑道。
怀清刚想咬上一口,抬起眼皮看了一下那一副吃人样子的南羌。
女子笑声更媚:“公子如此不真心,还想奴家怎么跟你灯下榻上。”
南羌对着那惨白血口的脸实在没了调戏戏谑的兴致。
南羌踩着树枝:“真心不一定能换真心,但用力气,小娘子你一定换声音!”
南羌目光凌厉,掏出短剑飞去,长鞭鞭打在女子身上,南羌一抽长鞭,女子疾身躲过,短剑在女子腰身划过。
女子腰带子一宽,外纱飘落,白色里衣旋即殷红一片。
女子惨痛一声惊呼,南羌勾唇戏谑一笑:“声音叫的可真好听,小娘子多叫几声如何?”
女子青丝散落,一双圆目睁大,声音沙哑刺耳:“好你个浑小子,今晚老娘就将你挫骨扬灰!”
南羌擦了擦匕首上的血:“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女子从袖口飞出一根根长丝线,丝线所到处,叶子断开两瓣。
南羌翻身,丝线划过南羌脸颊,南羌脸颊渗出粘稠液体。
怀清见状,手中果核飞向女子,南羌后翻几步,长鞭缠着丝线一拽。
女子突然发笑,笑声如刺骨寒风。
怀清上前甩着长袖,将长袖粉末挡回去。
片刻,南羌捡起地上纱布,刚起身,怀清背后幽幽道:“你还想留她性命?”
南羌顿了顿,女子面色苍白,怀清转身:“你要是想问也问不出什么,夜深了,快了事回去歇歇。”
南羌走近女子,面无神色:“是谁派你来的,你说了,小爷可以饶你一命。”
女子愣了片刻,随后昂头大笑:“你也不过是将死之人,还有心思在这可怜我?”
笑完,女子口吐鲜血,不到半盏茶功夫,南羌伸手去探,气息已尽。
南羌抹了抹脸上血口,一阵雷鸣声,旋即下起瓢盆大雨。
怀清与南羌躲在破庙里头,南羌浑身湿哒哒还流淌水滴。
怀清点了一堆篙火,脱去外衣鞋子。
南羌也毫不拘谨,脱去了外衣,怀清不经意看了一眼南羌脖子。
低头加着柴火,怀清突然道:“京都你是留不得了,等雨一停,你收拾收拾。”
南羌将衣袍的水拧干,挂在怀清衣裳隔壁。
“京都小爷为什的就留不得。”南羌瞥过去看着怀清:“你知道今晚追杀我们的人是谁?既然如此,你怎么就能留在京都?”
怀清眼眸深如潭水,引人深入。
“那是百腾阁的人,我说过,这百腾阁向来买卖消息,只要给足够的银子,人命也可买卖。你当街行刺豫王,以豫王性子,肯定是让百腾阁彻查此事,并且买凶杀人。”
“所以说,那是豫王的人。”
“豫王?”豫王轻笑:“那是百腾阁的人。被百腾阁盯上,九死一生。”
南羌眼珠子一转,嘴唇慢慢合了起来,刚刚她在百腾阁提了豫王,百腾阁便顺藤摸瓜找上了他。
也怪她疏忽大意,南羌眉心紧皱:“小爷不信区区百腾阁能翻出花来,天子脚下,当街青天白日下刺杀不成。”
“百腾阁要你命,如捏死一蝼蚁无异。”
第102章 价值黄金百两
外头风雨骤急,破庙窗页拍打声不停。
“既然百腾阁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那我也可出钱买了豫王的命。”
怀清拿起一根木棍,撩拨篙火,就当是南羌再说孩子气话。
“豫王乃是皇族贵胄,你买他的命,你拿什么买。”
外头雷电把怀清的话吞没,怀清将最薄的衣衫烘干,扔给南羌:“小身板,别吹了风受了凉就病了,还没等别人出手,就自个送了上去,赶紧换了。”
南羌拿着衣衫进去佛像后面,怀清油嘴戏谑:“都是大老爷们这么讲究做什么。”
南羌将短剑砸了出来:“小爷乐意。”
南羌换好衣衫,坐在篙火跟前眼里失神,怀清抬起头:“真不走?”
南羌回神,抬了眼皮扔了一块木头进火堆:“不走。”
南羌看了一眼破庙:“这一路来都是和尚庙多,道观只在深山老林里看见过,啧啧啧,这年头果真是当和尚吃香,要不你也削去三千烦恼丝,遁入空门,吃斋念佛常伴青灯?”
“当和尚既不能喝酒吃肉又不能娶上媳妇,哪有当道士快活。况且就以贫道这一身的手艺和本领,行走江湖那是不愁吃喝。”
“人家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道士全是坑蒙拐骗无半句真言。”
怀清不满驳斥:“此言差矣,我这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反过来讲贫道还是做了好事。”
南羌翻了翻白眼,南羌不久打了哈欠,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怀清站在门口,伸手掐算,片刻将手收拢回背后,昂这头长叹。
一夜暴雨,天边鱼肚泛白,东方日出。
怀清盘腿坐了一夜,南羌醒来时,怀清已经换好自己的衣衫。
南羌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伸了伸懒腰。
“雨停了。”南羌自言自语,打了一个哈欠。
二人回客栈时,见房里凌乱,白芷不知躲去了哪里。
南羌心里顿时惊慌,问了客栈掌柜,掌柜说昨夜遭了贼人。
怀清面色铁青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枚菱花状的铁镖:“是百腾阁。”
“你是说是百腾阁抓了白芷?”
南羌心中乱成一团麻,拿起短剑就往门外走去。
还没走出门外,衣衫破烂不堪的白芷,面上满是泥巴尘土,一看见南羌就狼嚎大哭扑了上来。
南羌心里松了一口气,南羌让白芷换了一套衣裳。
白芷呜咽哽塞半响,说起昨夜雨疏风骤时,她正去解手,刚出门外不久就听见有人破窗而入。
“小的也是怕,躲在暗处,刚捣鼓起勇气想找掌柜,还没踏出半步,就看见暗里一个乌漆墨黑的人影揽住一路过的人抹了喉咙,那人脖子就像断了喉咙一样,血浆四处喷涌而出。
我一怕,就从马厩里爬了出去,捡了一个碗,扯破了衣衫到了桥头那边蹲了一晚。”
“蹲了一晚?”怀清从白芷破碗倒出两枚铜钱,塞进袖口:“今晚你在拿个碗去蹲着指不定就发家致富了。”
南羌扭了怀清手背,怀清疼的嗷嗷声叫。
白芷吸了吸鼻子:“那些人是从你窗外爬进来的,是不是你又得罪了什么人了。”
白芷想起南羌昨夜一夜未归,脸上又有新的伤疤。
南羌面色渐渐凝重:“日后我不会离开你半步。”
白芷动容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小的要是跟在公子你身边,才是小命难保。”
“那你赶紧收拾东西明儿就回去。”
响午,南羌带了银两与怀清一同到了百腾阁。
白日的百腾阁依旧座无虚席,南羌进门时就感觉到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南羌就轻驾熟的找到一座位坐下,只见一身材妖娆,身穿艳色女子扭着水蛇腰前来。
“公子这是要酒还是要茶?”
南羌将一袋银子放上,女子拿起银子,笑声如银铃。
“二位公子请随奴家来。”
南羌起身走进一厢房,厢房里坐着一位穿着薄如蝉翼纱裙,露出雪白长腿女子,女子手里握着通透玉笛。
南羌从上而下打量片刻,那一股胭脂味夹着淡淡熏香,香味不算刺鼻,也谈不上好闻。
“二位公子,奴家唤如雪,是这百腾阁一楼的掌事,二位公子今日来,是想买些什么?”
南羌听声音,清高冷艳,目光落在如雪眉心那一点红贴上。
“听说有人出价,买了我两性命。”
南羌伸手捏了捏如雪下颚,叹道:“你这皮肤真是吹弹可破。”
如雪一双手灵活缠上南羌手腕,如雪指尖所碰及之处,南羌都觉得一阵凉意。
“百腾阁的规矩是价高者得,那人要公子性命,是出了黄金百两,公子要是想拿那位爷的命,黄金十万两。”
如雪起身,纱裙上的铃铛珍珠叮当作响。
“小爷的命就值黄金百两,那豫王老东西的命值黄金十万?”
怀清坐在一边,该吃吃,该喝喝,浑然不当一回事。
如雪笑了笑:“公子真是聪明人,既然公子聪明,怎么会不知豫王身份尊贵。若不是公子昨夜有命逃回来,我百腾阁的门,公子怕是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
南羌觉得好笑:“小娘子,我要不是有命逃回来,哪来的命踏进你百腾阁。”
南羌神色略变:“今日来,小爷是要来买一样东西,但不是小爷的命,也不是豫王那老东西的命。”
南羌转了身,在如雪翘臀捏了一把。
“本公子身边有一小厮,想必你们百腾阁也是知道。豫王那老东西出黄金一百两要小爷我的命,可没说要我身边小厮的。这里面就有黄金五十两,我要你们百腾阁护住我身边小厮的性命周全,不知你们百腾阁对这生意感不感兴趣。”
怀清听清楚坐直身子,这钱是他辛辛苦苦赚来的,南羌二话不说就拿去买了那小白眼狼的性命担保,这,这他呢?!
如雪打开袋子,阴阳怪气:“公子果真是仗义。这桩生意,奴家做了。”
如雪转身,看着南羌:“公子可要好自为之。”
如雪顿了顿:“送客。”
南羌出了百腾阁,总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你也别看了,该吃吃该喝喝数着日子进棺材板子就得嘞。”怀清一面如沐春风落井下石嬉笑。
“小爷就竟然只值区区黄金百两?!百腾阁怎么这么不会做生意。”
“就你这种平民百姓,有人愿意夸黄金一百两买你性命已经是天大的荣幸。”
第103章 密谍司
“听说过打鱼捎鳖吗?”南羌戳了戳他胸膛:“我是鱼你就是鳖,豫王那老色胚的事可不止我一人。”
怀清笑容旋即僵硬,宽带的道袍袖子随风摇晃。
夜里皎皎白月光银色如霜,夜里花香阵阵,南羌端着一壶酒,手里握着短剑。
客栈位于车水马龙街道中央,客栈屋背曲曲绕绕,漆黑一片,狗吠猫叫声时而起伏。
夜里亥时后,背后长巷渐渐安静了下来。
“还以为什么大的本事,害得小爷守了一夜。”
南羌松了松筋骨,还没起身,后巷狗吠声有气无力见着。
南羌站在屋顶上看下去,一群黑压压的人在巷子里四处搜寻。
南羌踮起脚还没追上前,后巷的人步子齐整停了下来,掏出长剑看着南羌。
南羌顿时知情况不好,转身想逃,后巷领头男子一跃上屋檐,步子如蜻蜓点水,不到片刻就擒住南羌肩,南羌动弹不得。
夜风微凉,南羌后背发凉,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后背那人杀气。
“想不到你们百腾阁还有些手段。”南羌戏谑道。
男子眉头一皱,声音沙哑如生锈的铁刮在地上,声音刺耳又寒又沉:“快说,你与百腾阁有什么干系?!”
屋顶灯笼随风晃动,发出声响,男子送来南羌的肩膀,南羌站直身子,抬头一看,只见一玄色衣衫,宽大的胸膛,南羌略昂着头。
一身高八尺,面庞消瘦,两颊微微凸起,嘴唇皲裂起皮,满脸胡茬子,剑眉下双目宛如鹰眼狩猎,凌厉又尖锐。
南羌目光落在他手背上那触目惊心的疤痕。
南羌松了松肩膀,屋檐底下的人黑漆漆站一块,远远看一眼,大约有十二人。
瞧眼前人的的打扮,一身里衣是绯色,外袍玄色。手里玄铁长剑花纹繁杂,颇有讲究。
黑灯瞎火的,能在天子脚下大肆张扬搜查,除了官府和巡城兵,还有谁有这胆子。
南羌看这装扮,也不大像是巡城兵,南羌眼珠子转了转。
南羌眉头一松,负手背向男子:“有人给了百腾阁一百两黄金,要我性命。要真要我说出与百腾阁的欢喜,那就是你死我活的仇家。”
男子鹰眼凌厉打量南羌,片刻便不发一言纵身跃下屋檐。
“大人,刚刚那人小的觉得可疑,大人,要不要真不抓回去好好审查。”
“他身上有百腾阁如雪的胭脂味,他就是密报里当街刺杀豫王之人。将死之人不必理会。”
南羌站在屋檐顶上,看着人在路口四处蹿开。
怀清不知何时上了屋顶,在南羌背后突然开口道:“那是密谍司的人。”
南羌惊慌回头,怀清负手而立,不知是怀清面色凝重,还是这语态缘故,南羌觉得怀清一身道袍竟然也衬托出有几分仙骨之姿。
目光一直盯着那月色下昏暗的后巷,眼里渐渐如蒙阴翳。
“密谍司?”
“喵呜……”南羌顺着声音看去,一只黑猫不知从哪跳了下来,一双眼睛夜里发光打转,然后慵懒躺在屋檐顶上。
怀清看着黑猫躺的位置,面色一变,一扫刚刚阴鸷,面色浮夸道:“啧啧啧,自古猫生祸事,这猫躺着的位置正在你屋里上方,此乃大凶之兆啊!”
南羌不耐烦,还没搭上怀清肩膀,就听见不远处一声细微呜咽惨叫。
南羌的手停在半空僵持,随后一阵沉闷呻吟,步子急促声随风入耳。
片刻漆黑夜里归于平静,平静得渗人发寒。
怀清谨慎,身子不动弹,一副随时见势拔腿就跑姿态。
南羌一念间,脑海里浮现那群人,南羌一拔手中短剑,起身朝着黑夜里奔去。
怀清回神时,南羌不知何时已经走远,怀清伫立在原地,记得面色青红一阵。
自个就是数着躺棺材的日子,这还眼巴巴急着上赶着到阎王爷那投胎。
怀清气的浑身发颤,朝着南羌怒目大骂:“不要命了你!”
南羌赶到时,一身穿红衣,发髻挽着鸡血宝石发簪的女子手里握着一把长剑。
女子身后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一名男子拐着长剑,手上筋脉悉数挑断,手腕处鲜血顺着剑柄顺淌下地,触目污血一滩。
“哪来的毛头小子,你知道你插手的是谁的事吗。”
红衣女子眉梢那抹红影捎到耳边,语态轻蔑嚣张。
怀清拉了拉南羌:“我们只是路过,路过。”
南羌甩开怀清手,巷子口夜风又急又大,红衣女子半挽的发丝吹散。
“你才路过,小爷就是来凑热闹的,如何?”
“凑热闹?死人的热闹有什么好凑的。”
红衣女子话落,目光寒冽,杀气腾腾。
怀清识趣的捎了一把那奄奄一息的男子靠在墙边侯着。
怀清心中也没什么好担忧,毕竟南羌能在跛脚七手下留的性命,区区……
怀清还没宽心完,就见南羌处处落下下风。
“臭道士,还不赶紧来帮忙!”
怀清手忙脚乱,突然灵机一动,在黑子男子身上摸索片刻,在黑子男子胸膛里掏出一枚火筒。
怀清点燃火筒,一道耀眼烟花在漆黑夜空盛开,声音响耳。
红衣女子面色一变,刚想逃,南羌见状,反而不依不饶,拽着红衣女子衣衫一扯。
薄纱清脆撕碎声在寂静无声的巷子响起,南羌抓着女子脚踝,用力一拉,将女子活生生双脚跨开坐地。
“登徒子!”红衣女子怒骂道。
女子翻身将南羌钳制,手里掏出尖锐尖针,刚想插入南羌头颅,怀清脱下鞋子飞疾而去。
南羌头颅一低,鞋子砸在女子脸上,南羌见状,推到女子,跪在女子腰间上,拿起撕下来的薄纱,还没缠住女子手腕,女子便侧头嘴里吐出锋利薄片。
南羌侧过头,锋利薄片在南羌脖子飞过。
“小爷不给你点眼色瞧瞧,你还真当我腰间没力气了。”
南羌按着女子,腾空翻身,女子嘴里吐出薄片飞过南羌头上竖发发带,南羌青丝散落。
南羌腾空,抓起女子,一翻身将女子从半空摔下,又掏出腰间短剑,在女子臂膀处用力刺下去。
女子一声闷叫,南羌回头瞪着怀清:“臭道士,还不过来帮忙!”
怀清环顾四周,一把夺过男子拐着的长剑。
南羌眼疾手快接过怀清扔过来的长剑,长剑在手里转了一圈,手握剑柄迅速将女子脚踝筋骨挑断。
又将纱布卷成一团塞进女子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