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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三七年     骄臣txt下载     骄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干一票大的

    南昭面色平淡,灵苏见她也没有更衣的动作。

    “段琊不过是来试探虚实,今夜下山的匪兵不多,按杨副将性子,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灵苏低下头颅,若有所思:“今夜郡主要是不露面,明儿那杨鑫更要狂傲了。”

    帐内蚊子嗡嗡响,落在灵苏手上,灵苏蹙眉,眼疾手快拍掉。

    “那就由他。。”南昭淡淡道,转身去拿出一药包。

    “这是织儿送来驱蚊虫蛇蚁的,你拿回去在帐子点着。梁伯今日又送来一些桃花酿你等会拿几坛回去。我已经书信一封回去给梁伯,报了平安。”

    灵苏丰润嘴唇蠕动,他那父亲,总不知道她想要些什么,嘘寒问暖让她觉得如洪水猛兽。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在他眼里都还是孩提,你能大多少。要是梁伯他能找到羌儿那小丫头,怕是恨不得快马加鞭把她逮回府里。”南昭揶揄一笑。

    南羌的性子,总能招人多操心,也多疼爱一些。

    灵苏暗暗庆幸,所幸还有南羌这野性子的丫头。

    灵苏结果药包,转身低头去熏炉点了起来。

    “我这还有。”

    “你有也懒得熏不是。”灵苏声音冷冷,脸上千年不变的神色,眼眸宛如有一滩春水。

    “夜了,你也早些歇息吧。”南昭脱去外袍,回头看了一眼灵苏:“我也睡了。”

    待灵苏离去,南羌躺在榻上闻着熏炉淡淡草药香。

    帐外清风在底下吹进来,南昭把玩手中匕首。

    也不知南羌那丫头如何了。

    南羌在草堆里打了个喷嚏,四周的蚊子一群群围过来,恨不得把她精血吸光,南羌一夜难眠。

    第二日南羌顶着一个黑眼,神情疲惫颓靡。

    没有银子,度日如年啊!她千辛万苦赶来京都,可不是为了当乞丐的。

    南羌看着一边伸着懒腰打哈欠的怀清。

    怀清上前箍着怀清,露出洁白牙齿:“臭道士,要不要搞一些银子?”

    南羌抻着手指头,怀清眉头一挑,推开靠上来套热乎的南羌。

    也不知是谁,昨天只让他吃剩下的鸡屁股。

    如今想到他的好处来了,他怀清是这么好使唤的人吗?

    怀清整理衣衫,清了清嗓子:“滚,贫道要是还跟你缠在一块,贫道小命休矣!先前不是说好了一进京都我们就分道扬镳,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这散伙饭都吃了!”

    白芷眼珠子一转,刚想扑上来说好话,怀清瞪了一眼白芷:“你给我站在那里坐着别说话!听见你说话,贫道就头疼。”

    白芷扁着嘴,怀清心情大好,舒畅无比。

    “行。”南羌轻扬声调。

    “公子……”白芷声音细小,惋惜又可怜。

    怀清眼皮一抬,还没来得及想通南羌打的什么主意,就听南羌阴沉凶狠道:“要是在这分道扬镳,就此别过,踏出这门我见你一回打你一回!”

    怀清嘿嘿一笑,扬着脸得意道:“就凭你拖家带口的,还想追的上我?我日后在客栈酒楼吃好喝好,要是碰见你,念在交情,赏你一口饭吃,如何?”

    南羌笑了笑:“极好。”

    白芷听闻一句极好,欲言又止,拉着司佰退到后面。

    南羌从怀里抽出短剑,还没拔鞘,怀清就脚底抹油一个劲想溜。

    南羌扬唇一笑:“臭道士敬酒不吃吃罚酒,久了没揍你皮痒了是不是!”

    南羌一垫脚,伸手拽住怀清右腿,怀清也机灵的一转身,用力踹了一脚怀清胸脯。

    南羌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你敢踹老子!”

    怀清回头看了挑衅看了一眼南羌,人离有一丈远。

    怀清最自傲的就是他逃跑的本事,金蝉脱壳啥的,要论逃跑,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人在江湖混这么多年,没点本事,怎么立足。

    南羌眯着眼睛,将短剑扔了回去,怀清机灵躲开,短剑一个回旋南羌握着短剑。

    南羌拿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弹了出去,石子打在怀清小腿。

    怀清吃痛,低囔:“这娘们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南羌拿起一块大石头,怀清,夺过后,拍着胸脯。

    “你他娘的,这么大的石头,你是想要老子的命吗!”

    怀清一路逃一面回头冲着南羌骂道。

    南羌掏出长

    南羌掏出长鞭,像是玩腻了一样,眼眸一沉,跃起挥出长鞭把怀清腰身环住,一拽,把怀清活生生拽了回来。

    不远处的白芷与司佰在门口看着,司佰声音糯糯道:“恩公好厉害。”

    白芷倨傲点了点头:“也就一般般厉害。”

    司佰昂这头:“分明是很厉害,什么就一般厉害。”

    司佰话里冷刺,抬头看白芷眼神带着几分嫌弃。

    南羌拽着南羌回走,怀清恼羞成怒:“诶诶诶……松开松开!你捆着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怀清想骂的是:这臭婆娘快给老子松开!

    南羌回头看了一眼怀清,怀清背后冷嗖嗖的,语态温和不少:“好歹,咱两也算是同生共死过,我还救了你两回,你这这不能恩将仇报啊!”

    怀清见南羌不理会他,急了眼:“出来行走江湖讲的是义气!你要是敢忘恩负义是要被江湖唾弃的!”

    南羌依旧不理会怀清,等怀清嚷嚷累了,南羌上前抬着怀清下巴。

    不得不承认,这臭道士还有几分姿色。

    可惜就是个流氓胚子,油腔滑调,满嘴不实诚。

    南羌打量的眼神,让怀清心里发毛,这凶狠的毛毛丫头该不会是看上他美色,馋着他身子吧?

    怀清眼里那点思绪万千变化,怀清一眼窥探出来了。

    “你这臭道士又憋着什么坏屁。”

    白芷上前:“道长,要不你就从了……”白芷拍了一下脑袋,堆着笑:“要不就答应了我们家公子的要求。一起搞点银子,这喝酒吃肉逛青楼还有个伴不好吗。”

    她白芷啥都可以,就是不能吃苦。

    怀清与南羌相视,都想到了在虞城花鸳楼,南羌“白睡”的那一晚。

    南羌心里发虚,干咳一声,在怀清手臂掐着一块肉。

    “怎样?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都拿刀子架在脖子上了,怎么能不答应!”怀清疼的嗷嗷直叫。

    南羌拍了拍怀清肩膀,亲自给怀清松开长鞭。

    南羌转过身,嘴唇差点贴在怀清耳垂:“别想着逃,就你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和小伎俩,我早就摸透了。”

    响午时分,南羌跟怀清在京都逛了一圈。

    南羌停在高府大门,司佰低声问了一句白芷:“这也是恩公恩人的府邸吗?”

    白芷瞟了一眼高府牌匾:“这哪门子恩人,这是仇人。”

    司佰一双乌黑小眼旋即冷如寒霜,一双眼盯着牌匾。

    南羌翘着手,怀清看南羌不挪步子,顺眼看去。

    “就这了。”

    怀清摸不着头脑:“什么就这?”

    须臾怀清一个激灵,拽着南羌走了几步:“你疯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府邸?这这……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高家啊。”南羌回头看了一眼牌匾。

    “这是先太师的幼子高兴湛的府邸,里头住的可是大官,活的不耐烦了你。”

    怀清扯了低声念叨,南羌昂着小脸:“就他了!你干不干?”

    南羌眼光凌厉,怀清甩了甩道袍,满脸不情愿。

    夜里南羌在破屋里,怀清手里提着一只大肥公鸡。

    “这方圆十里的鸡都被你偷光了。”

    南羌揶揄,白芷小跑过去谄媚说了几句辛苦话,接过鸡就跑了。

    怀清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去看这每回吃都是吃鸡腿,还在那说风凉话的人。

    “我刚刚路过一家赌坊,在里面大捞一笔就够我们在京都大吃大喝半年了。这赌坊老板这几年做了不少亏心事,这手里沾了几条人命,又是偏信风水命理之人,我觉得,这赌坊可以下手。”

    怀清一边说一边看着南羌神色,南羌挑了挑眉头。

    “那就两家都做了。”南羌思虑片刻认真道。

    “两家?哪两家?高家吗?”怀清心里一半狐疑一半悬着。

    南羌仰着脸,翘着二郎腿,一副汝,甚解我意。

    怀清吸了一口气:“这高家!”怀清拍了拍大腿!:“这高家……这高家大富大贵有权有势,稍有不慎,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南羌招了招手:“你放心,我有万全之策,保证咱两功成身退。”

    怀清凑过去,南羌在怀清耳边说了一堆,坐在不远处的司佰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

    怀清挑了挑眼眉,一双眼半眯:“啧……这高家死了一个嫡出公子,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南羌坦然:“我路过南淮,对这高家公子杀人放火被南淮辛大人大义灭亲,将这高家公子发配边陲,那高家公子还没出南淮就暴死荒郊的事听了一耳。”

    怀清看南羌说的风轻云淡,说的好像这事不是她做的一样。

    怀清白了一眼南羌:“也不知这高家造了什么孽,惹上你这样一人物。”

    怀清这话南羌听起来,大抵觉得怀清觉得她盯着高家下手一事太过执着。

    南羌抖了抖小腿:“这银子谁会嫌多啊。”

    南羌掉进钱眼里的小财迷,怀清见识过,她那小婢女贪财多半是在她身上学来的。

第77章 干一票大的

    “那今晚就先从赌坊下手,高家事成后再从长计议。”

    烤鸡的香味在破屋四溢,怀清吸了一口,面色欢愉奔去火堆旁。

    大周京都,一个权贵风流,三教九流之辈云集之地。

    京都长盛街夜夜灯火通明,富贵消遣夜夜笙歌,每日夜里到天明都是街道传来女子戏笑,和弦声不绝于耳。

    街上行走都能听到那花楼酒楼酒杯碰撞吆喝声,大声朗诵诗歌,还有那销魂的温柔乡里娇声。

    数不尽的绝色歌姬,喝不尽的美酒佳肴,王侯将相,新新子弟皆聚于此。

    天子脚下,既是风流繁华之地,也是权贵相互暗涌的聚集之地,更是三教九流争艳盛开之地。

    在京都,你若是富贵得势,可一日享尽人生欢愉。金樽清酒,美人在怀快活赛神仙。

    若是穷困潦倒,那便是看尽眼色,满眼不敢期及那勋贵子弟醉生梦死,挥霍无度的。只能日夜缩在人群街道阴暗处,收拾吃剩菜剩饭,见人弯腰低眉。

    像南羌这样,兜里没一铜钱,干净得叮当响还能在街道打横着走的,不是流氓恶霸,就是爪牙走狗。

    南羌身上两日没洗澡,大热的天黏黏腻腻的,心里正烦的紧。

    南羌到赌坊顺了一袋银子,将银子倒在手心里,掂量掂量,环顾四周。

    赌坊在巷子偏僻处,外头巷子只通三人。

    赌坊一眼尖的小厮打量这南羌这清秀生面孔。

    赌坊桌子前围着一群人,远远看去,身形有皮肤粗黑的糙汉,也瘦骨嶙峋面色苍白风吹易倒的病弱男。0

    南羌目光落在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口黑牙,手里握着一枚铜板,面色通红神情激昂看着赌桌上的邋遢鬼。

    小厮看南羌打量那邋遢李老汉,刚刚的好脸色嫌弃变得不屑:“是来找人的还是来玩两把的?”

    南羌杵在那,盯着那邋遢老汉,骰子上一落,一声大,那老汉面色苍白。

    赌桌上做庄的尖猴腮脸,嘴巴前一撮毛,一口大黄牙的男子冲着那邋遢老汉戏谑:“李老头,今日钱没了吧,回去把你那闺女拿来抵押了如何?”

    那邋遢老头嘴唇哆嗦,伸出又脏又瘦的手指。

    南羌看见那手指指甲乌黑,手指还带着黑溜溜的疙瘩泥,旋即倒了胃口。

    “李老头,那你闺女抵押生钱,这有了钱就有了赌资,指不定你转手就赢了回来呢。”那人继续怂恿道,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

    那邋遢老汉咽了咽口水,那人将手中银票扬了扬,其余人旋即起众喧哗。

    小厮不耐烦的看着杵在那半天不说话的南羌。

    南羌走上赌桌,手里银子一压:“买大,赶紧的。”

    那人打量了一眼南羌,似笑非笑:“买定不离手嘞!”

    这会,那邋遢老汉颤抖爬了起来,头上已经成结块的发丝遮住大半的脸,只见那口黑牙。

    “我要买!给我银子,给我银子!”

    那人摇色子的手一顿,一排黄牙尤为闭眼,笑了笑嘴边上那撮毛也随嘴唇边肌肉动着。

    那人看了一眼小厮,小厮会意的拿出笔墨,写了一张卖身契。

    “想要银子,在那画押,银票就是你的了。”

    那邋遢老汉一怔,拨开眼前发丝,这手里举了半响。

    “为了区区十两银子满足自己一时之快就把自己女儿给卖了,世上最无能最没用的男人也就如此。”

    南羌嫌弃得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场子一时鸦雀无声,那邋遢老汉停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

    邋遢老汉声音颤抖:“你他娘的懂什么,老子养她这么大,卖了她也是应当的!”

    邋遢老汉手一按,那尖嘴猴腮的人得逞一笑,扔给那老汉十两银子。

    那老汉拿了银子,人情激动挤了上来,南羌厌恶的走到一旁。

    “你这还开不开了?”南羌冷声道。

    那尖嘴猴腮的人摇了摇手中骰子,一句大,那人面色一滞,随后又恢复如常。

    南羌咬了咬下唇,拿回原本的赌资,将手里银子全放在小的一边。

    当场的人面面相觑,随后一声小,南羌翘着手,得意看了一眼那庄家。

    南羌连着赢了几回,那跟着南羌下注的邋遢老汉笑的合不拢嘴。

    后面的人也纷纷跟注,庄家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小厮见状,打了一个眼色,随后跑到后堂。

    庄家眯着眼睛看着南羌:“看来公子今日的运气着实不错。”

    南羌吹了吹手上刚刚沾的尘:“小爷的赌运一直都很不错。怎么,你这赌坊打开门做生意,是输不起?”

    “我这天芳阁打开门做生意,哪有客人赢钱就不做的理,公子尽兴就好。”

    南羌顺声看去,一身高六尺,腰身粗肥,脸上一大黑痣,身穿暗紫色锦服,锦服上面绣着大金色铜钱图案的男子,手里端着一小茶壶身边跟着两个小厮。

    南羌看了一眼他黑痣上还有两根发亮的毛,美的人她见多了,看过一眼就忘了。

    这丑的别致的人,倒是让人过目不忘。

    南羌懒得搭话,丑的人虽然视觉冲击大,让人印象深刻,但她实在是没有审丑的欲望。

    “那就少啰嗦,赶紧的。小爷等会还要去吃饭呢!”

    南羌将跟前的银子全都推出去,这让赌坊里的人个个神色激昂,有些胆大的,也将自己全部身家押了上去。那邋遢的李老汉就是如此。

    那赌坊老板看了一眼摇骰子的庄家,庄家额头滚落一豆大的汗。

    片刻,一声大,南羌得意一笑,那邋遢老汉扑上桌子,大把大把银子往怀里塞。

    那李老汉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塞给庄家:“我要给我女儿赎身子!刚刚那张卖身契撕了!”

    那庄家面色不屑,拿出卖身契:“里头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要是想赎身,就要十倍价格,白银一百两!”

    庄家看了看李老汉怀里银子:“你这儿也算是有八十两,你这再给我打张欠条,明日再来如何?”

    南羌白了一眼,这是在哄傻子呢?

    南羌将五十两扔给庄家:“这五十两我替他付了。其余五十两……”

    南羌看着那老汉,老汉捂着银子就像护鸡蛋孵出小鸡似的。

    “不乐意?那小爷就算了。”南羌作势拿回来。

    良久,老汉一咬牙,将怀里五十两推了出去,抱着三十两银子。

    有眼前这财神爷在,再赌几把就赢回来了!

    南羌几把下去,庄家输得面红耳赤,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这一旁的老板看不下去,上前笑道:“我看着时辰也该吃饭了,公子今日好手气,不如由鄙人做东,邀请公子到府中做客?公子可否赏个脸?”

    南羌面色一沉,将桌子上的银子都收回钱袋子里。

    小爷也是你想请就能请的动的?南羌鄙夷眼神略过那赌坊老板:“不赏脸,小爷也没兴趣赏脸。”

    南羌作势往屋外走,那邋遢老汉也怎么把银子塞进怀里。

    南羌刚出门口巷子,巷子两头堵满了人,南羌看了一眼那些人拿着棍子家伙涌着上来。

    “这人出老千,给我抓住他!”那尖嘴猴腮的人用尽力气喝道,满脸通红,唾沫星子飞溅而出!

    赌坊里的人个个吓得不敢动弹,揣着兜里的银子,都觉得烫着自己皮肤。

    有些怕死的,赶紧将银子掏了出来,放在桌面上。扬长脖子探出脑袋看见今日这财神爷有银子会不会没命花。

    南羌从腰间拔出短剑,刺耳金属声让人不寒而栗。

    “他竟然有刀?”

    “没见识,那是剑!”

    这一下,又有人将手伸去桌面抓了一把银子回来捂着。

    南羌轻蔑傲气道:“就凭你们几个小喽啰,也想困着爷爷我。”

    南羌短剑剑还没出鞘,一路出去就放倒一片,这赌坊里老板急了眼,指着屋里小厮:“还不快去!”

    小厮一走,屋里看着的人就只剩赌坊老板和那猴嘴尖腮的人,胆大长得魁梧不怕死的,揣子一袋银子就趁乱跑了出去。

    这一下赌坊一下乱成了套,瓷器乒乓作响,一群黑压压的人涌出门外。

    就连那没什么力气,瘦骨嶙峋病怏怏的邋遢老汉也混了出去。

    屋外巷子赌坊小厮横七竖八躺着,呻吟声不断。

    南羌踩在一个小厮脑袋上,一脚踹倒小厮,翻墙扬长而去。

    南羌满载而归,满面红光,怀清心里咯噔一下。

    南羌拿出怀里的那袋沉甸甸的银子,在怀清跟前晃了晃。

    “早知道这银子这么容易得手,我早去了。”

    南羌像是大功臣归来,躺在门阶上,白芷满眼放光的跑回来给南羌揉腿捶肩。

    “我不是让你去去探探情况吗?你这银子哪来的?”怀清打开钱袋子,大约看了一眼,应该有百两。

    “你去抢了?”

    南羌一小腿搭在另外小腿上:“这是我赢来的。”南羌半闭着眼睛:“白芷,收拾收拾,等会咋们去住京都最贵的客栈,吃京都最好吃的美酒佳肴。”

    怀清抬眉:“你才出去一个时辰就赢了这么多?”

    白芷倨傲昂着脸道:“我家公子,人称赌场鬼见愁。这赢几把银子,还是小事一桩。”

    在南淮,哪家赌坊都被南羌赢怕了。只要见着南羌,这关门闭户的动作一气呵成。

    南羌也不是真有不衰的运气,只要是出老千的伎俩太高。

    至少目前打遍天下无敌手,逢赌必赢。

第78章 干一票大的

    夜幕星河下的京都,怀清在客栈穿上了道袍,手里拿着罗盘,临走前回头在菱花镜前抹了抹额头青丝。

    城东三里街道贾府前的灯笼吱呀作响,朱门牌匾,约一丈高的墙上一只野猫躺在上慵懒舔了舔猫掌。

    怀清抬头清了清嗓子,沉闷敲门声咚咚响,须臾一阵刺耳声,门里逃出一脑袋。

    “哪来的道士,滚滚滚!”

    一阵哐当声,怀清吃了个闭门羹。

    那小厮关了门,上了门匝,回头刚走几步,就看见怀清正一手负在身后,就亲驾熟的往屋里走去。

    小厮揉了揉眼睛,心里一骇:“你这臭道士从哪进来的,还不给我站住!!”

    “来人啊,抓贼了!”

    小厮一喊,贾府四面八方蹿出一群喽啰。

    带头的管家执着火仗,怀清伫立在原地。

    “贫道是来救你们家老爷一命的。”

    几人看着管家,就等管家开口,管家片刻竖眉指着怀清骂道:“我们家老爷身体康健,家中并无祸事只有大好的喜事,你这臭道士满嘴胡言,来人,快把他给我撵出去!”

    怀清伸出手指掐算,抬头看着头顶一片繁星。

    低头目光一凛,盯得管家背后一阵寒气。

    “并无祸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你家老爷是老来得贵子,令府贵公子这几日是不是日夜啼哭不止?贫道刚刚停在府门前,见贵府北方位星辰微弱,富贵而骄,大祸将至。”

    怀清说完,甩袖朝门离去,那贾府管家停了片刻,面前踌躇,不到片刻就想把怀清拉了回来。

    怀清也是掐准时间,一步跃起跳出了墙外。

    等贾府小厮打开门,怀清已经不见身影。

    怀清回到客栈,南羌翘着二两腿坐在怀清屋里,南羌手里抓着一把花生米,眼里渐渐嫌弃:“你去忙活了就小半时辰,就这?”

    “你懂什么,这叫放长线,钓大鱼。这年头,上赶着的卖弄殷勤献本事,都是江湖骗子。”

    “你不就是江湖骗子嘛。”南羌下意识的拷问。

    怀清急了眼,拿起桌面上的酒壶,南羌按着怀清手背,顺便还抹了一把。

    这臭道士的手还挺滑,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透粉,不像是握罗盘的手,像……

    南羌认真思索片刻,像这面首调琴奏乐的手。

    这么一双手,要是拦在美人纤细腰身上也是养眼。

    南羌似想到一些,脸色略红,怀清打掉南羌的手,推了南羌回座位。

    外头明月高照,微风徐徐,屋里一阵阵酒香熏人易醉。

    南羌看着怀清蠕动的唇,盯得入神。

    怀清一身宽敞的衣袍,胸口敞开,衣袂散落在地,头发半挽,额前两捋青丝随意。

    南羌从黛眉星目,一路沿下,到了琼鼻,停在未红薄唇间,一双薄唇里皓齿未露。

    南羌咽了咽口水,再往下,盯着怀清滑动勾结,南羌觉得身上一股燥热,喉咙又干又渴。

    南羌闷了一口酒,目光一寸一寸往下挪,怀清胸膛肌肉分明,小腹健壮。肤色不像深闺公子苍白,怀清的肤色有一些铜色。

    南羌目光再往下,喉咙更干了,南羌眉头一皱。

    怀清正绯腹,她一个黄毛丫头,历世未久涉世未深懂什么就计谋。

    怀清看南羌安静下来,刚抬眼,看见南羌盯着自己。

    顺着南羌目光,打量到自己裤裆,怀清惊慌捂着自己裤裆。

    “你看哪呢!”

    南羌醉意上来,上去扒开怀清的手,怀清一张嘴长大能塞鸡蛋。

    南羌抬起头,怀清鼻尖碰到南羌额头。

    “普天之下,又不是只有你有。谁稀罕呢。”

    怀清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南羌不屑:“不过按你这姿色,要是去当个**一定是头牌,给馆子赚的盆满钵满。”

    南羌伸手去捏着怀清的脸,酒气轻轻喷在怀清脸上,一阵酥酥麻麻感觉。

    怀清看着坐在自己腿上压着自己的女流氓,别的感觉没有,这心里只有惊恐和……

    **?龙阳?她从哪看出来他一七尺男儿有这癖好的?

    南羌眯着眼,盯着怀清眼神越来越不怀好意。

    怀清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真打算把他卖了吧?

    怀清眼里渐渐阴鸷,起身毫不留情的推开南羌的脸。

    南羌一推便倒在桌面上,呼呼睡了过去。

    怀清起身整顿好衣衫,把南羌扔出走道。

    白芷推开门,看见躺在长廊的南羌,手里盆子放在一边,把南羌拽回房里。

    次日早晨,南羌宿醉厉害,醒来头晕脑胀。

    白芷进来“小姐,你昨夜是喝了多少酒?怎么都睡在长廊外头了。”

    南羌托着腮,认真想了想:“不记得了。”

    白芷无奈叹了一口气,每回喝得酩酊大醉,醒来就像丢了魂一样。

    富贵以后,南羌在京都走路大摇大摆,身边还跟着一小喽啰,一副公子哥春风得意做派。

    一阵铜铃叮当声响,南羌回头,看见一辆马车奔疾过来。

    “又是他。”

    “你认识?”白芷糯糯道。

    “那晚就是这混账王八羔子撞的老娘。”

    白芷眼神一呆滞:“糟了,出门见霉,必遇灾祸。”

    白芷刚说完,就觉得耳朵一钻心的疼。

    白芷连连改口:“奴婢错了,小姐今日一定是各方神明保佑!”

    南羌一松手,白芷揉着耳朵,扁着嘴。

    “那不是闻人仲舒吗?”

    “是啊,就是她,听说今日靖远王设雅宴宴请各文人到府中做客。没想到靖远王也宴请了她。”

    “可不是,还有那郇城扶颂公子,传闻那大才子扶颂与闻人仲舒同师承顾生毕老先生,闻人仲舒还略胜扶颂公子一筹。”

    “嗐!什么略胜一筹,依着我看,那些阿谀闻人仲舒的多半是垂涎闻人仲舒那绝色之姿罢了。”

    “嘿嘿……女子抛头露面,在词字上卖弄风骚。”

    南羌闻言,转过头嗤笑:“女子抛头露面怎么了?在词字上卖弄风骚如何?你要是有人一半的本事,怕已经狂傲自大的恨不得日日抛头露面让长盛街的人都盯着你看了。七尺男儿,文不成武不就,嚼舌根的本事倒是厉害,也不嫌丢人现眼。”

    那男子被南羌数落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看南羌个子小,撸起袖子举着拳头。

    白芷下意识躲在南羌身后,南羌眼里宛如刀子。

    南羌手沉飞疾,男子觉得一阵略过脖颈,脖颈处多了一锋利短剑锁喉。

    男子裤裆一热,滴滴答答水声,一股骚味让南羌捂着鼻子。

    南羌嫌弃,一脚踹在

    男子肚子,男子嗷呜一声,捂着小腹倒在地上。

    白芷站了出来,冲着那男子骂骂咧咧:“以后嘴巴给我放干净了!”

    南羌看着马车缓缓而过,闻人仲舒恰巧拉开帘子,南羌与她四目相对。

    白芷忽而惊叹:“先前只知闻人仲舒文采了得,想不到姿色也是艳压群芳。那些画像里的容貌不及真人芳容万分之一。”

    白芷羡慕又嫉妒,南羌翻了翻白眼

    南羌不屑,当初慕嬷嬷把悬她挂在家祠偏殿,殿内挂满闻人仲舒还有一众文学大成者画像。

    闻人仲舒即便是美若天仙,她也觉得面目可憎。

    南羌翻了翻白眼,南羌找了一家茶肆,扔给小二一两碎银,上了一壶茶,一盆糕点。

    南羌坐在靠近湖边栅栏旁,正直茶响午肆很是热闹。

    “过十来日就是大周礼诞,这各朝来使节后便回去了。还有那来京都已久的南淮王与南淮王妃也要回南淮了。”

    白芷一听见南淮王,激动扒拉着南羌,南羌眉头一皱,白芷抿了抿嘴,抽回了手。

    隔壁一桌子继续说道:“我听说南淮王离开南淮后,这卧虎山闹匪,长宁公主指派无人,只能让昭阳郡主前去剿匪。可这昭阳郡主到底是个十几岁的丫头,虽说是得长宁公主悉心教导,应只在长宁公主身边学了一些皮毛。这真的提枪上阵杀匪剿匪,怕也是没那个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长时日,一点动静都没有。”

    南羌握紧茶杯,力度大到险些把茶杯捏碎。

    另外一人反驳:“长宁公主是什么人物,昭阳郡主既然能得长宁公主教导,那自然是虎父无犬儿。我可听说那昭阳郡主论才论智论武论德,都颇有长宁公主年轻之姿,在南淮也是个享誉南淮百姓称赞爱戴,这样的人又怎会是纸糊的老虎!”

    白芷认同的点点头,不料那男子不屑轻蔑道:“投胎投到南淮王府这样的人家,有长宁公主这样的勋功在,哪怕是才华平庸,只要德行端正,都能受世人称赞。那南淮王府的庶出三小姐,纨绔霸道,听说那可是南淮响当当的要纨绔霸道混世魔王。有南淮王府护着,还不是有人觉得她那是性子不拘小节,多有将门豪迈烈性子。”

    白芷看着南羌,低头抿了一口茶,心里嘀咕,好像这位老兄说的也没错。

    那男子喝了一口茶解渴,继续:“那高大人之子在南淮强抢民女,杀人放火,那南淮辛大人与高大人是连襟,这敢判高公子流放,听说都是那南淮王府庶女背后从中作梗,才不得已大义灭亲,可惜了那高老太师在世时还对长宁公主多有敬仰,这嫡亲的重孙的死,还跟长宁公主孙女脱不了干系。”

第79章 干一票大的

    “这世道无常真令人唏嘘。”

    南羌听得忍不住,转过身去一脚踏在人家屁股腚旁边的凳子。

    “有什么好唏嘘的,难道那高翡罪不至死,要是杀了你家老父老母,抢的是你家女儿,冤死的是你自个,你还敢在这说风凉话?”

    白芷抬着头颅,看着刚刚滔滔不绝的男人。

    男人缩了一下,挪开屁股腚,想开口,看南羌凌厉眼神,吞吞吐吐半响,一溜烟跑了。

    剩余两人面面相觑,一位长得面相粗矿,衣着粗布男子呵呵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

    “公子话糙理不糙。”

    南羌倨傲瞟了一眼:“也就只有你一个明白人,你这茶我请了。”

    南羌临走前把那男子的账结了,掏出银子时还有些犹豫。

    “这京都的人就是嘴碎。”白芷愤愤道。

    南羌抬起头,树上夏蝉叫的厉害,背后闷出的热痱也痒得厉害。

    南羌用短剑杵了杵后背,一双脚跨着大步。

    白芷也着实没想到南羌会当众奚落驳斥。

    “这里不是南淮,是京都。嘴长在别人身上,有些人的嘴是狗嘴,狗嘴就吐不出象牙。”

    “公子说的极是。”

    南羌骂人,不是骂娘骂爹就是问候人祖宗,能说狗嘴吐不出象牙,已经是文雅用词。

    南羌抬头,看了一眼:“这是什么花?还挺好看。”

    南羌顺手摘了一朵,低头嗅了嗅:“还挺香。”

    客栈里,白芷看着南羌埋头清理她一路上捡回来的花啊,叶啊,还有石头和一些摊位买的小玩意,而且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白芷按着南羌吩咐,找掌柜要来笔墨纸砚。

    她家小姐不到万不得已时刻,这些个笔墨纸砚压根就不会碰。

    哪怕是上老先生的课,也是能不动就不动,用南羌的话,这玩意克她。

    白芷一张大圆脸,神色复杂变化万千,良久白芷才小心翼翼试探:“小姐,你要笔墨纸砚做什么?”

    南羌用帕子擦了擦石头,吹了一口气:“写家信,报个平安。”

    “写信?”白芷一双眼瞪得铃铛似的,低头看了手里的纸:“写家信也不用这么多纸吧?小姐写的完吗?”

    在王府每回总这么多纸都是罚抄写家训。

    南羌白了一眼白芷,一把夺过纸张,嘴里咬着笔,一双眉挑得老高,眼眉动了动,最后才下笔。

    南羌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又一封,每一封信都另外信封塞了一件从外头拿回来不值钱的东西。

    忙活将近两个时辰,南羌呼一口气,松了松骨头,把信封扔给白芷:“去吧。”

    白芷悉数看了一眼,这公主,郡主,四小姐,灵苏和梁伯都有。

    这信里要么塞了一片叶子,要么塞一朵花,还有石头!最体面的也就是给长宁公主的,一个用一枚铜钱买回来的平安扣,白芷嘴里说不出来嫌弃话。

    不过也真是好奇,她家小姐生平第一次写信,会写什么内容。

    刚刚看她家小姐表情,好像每到信结尾,都用情很深啊,那眼里的深情,她都动容了。

    白芷走到门槛,突然回头:“小姐,这是要寄八百里加急,还是寻常的?”

    南羌瘫在椅子上:“有什的区别吗?”

    “自然是有如此的,八百里加急,三日就到了,寻常的就是要将近十天。加急银子要贵三倍。”

    南羌眉头一皱,她横竖都是不着急,这世道,银子不好赚。

    “寻常寻常。”南羌挥了挥手把南羌打发了出去。

    白芷关门后,暗暗绯腹,去酒楼大鱼大肉,去花楼调戏花魁一掷千金时怎么不嫌银子难赚。

    这寄家书,还要抠抠嗖嗖几两银子,真是丧尽天良。

    白芷绯腹完,到了驿站还是寄了加急。她家小姐没良心,她作为贴身婢女的,总不能不护她家小姐的面子吧。

    南羌总觉得喝完酒腰酸骨头疼,寻常喝酒宿醉也没这么难受。

    南羌见着怀清已经是傍晚,怀清刚关好门,转身看见南羌,吓得退了几步。

    “你先前不是说这醉香楼花魁闫玉娇冠绝京都吗,今晚要不要去醉香楼小饮一番?”

    南羌坐在栏杆,拦住怀清去路。

    怀清眼珠子转了转:“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南羌闻言,难不成昨晚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南羌心里发虚,试探:“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怀清嘴角慢慢上扬,豪爽的勾着南羌的肩:“没事没事,就是你喝醉后嚷嚷着回屋里,在门外摔了一跤还不让人扶罢了。不说是去醉香楼吗,那醉香楼可是个好地方,这醉香楼的姑娘,是个个是一绝啊!”

    南羌抬起头,贼兮兮笑了笑:“是不是这臀丰不丰满,那乳肥柳腰细吗?皮肤滑不滑?”

    怀清嘴角微微扯了扯,搭在南羌肩膀的手不着痕迹松了下来。

    “肥,该肥的地方都肥!”怀清随口附和。

    南羌这时目光如炬看着怀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怀清背脊骨一凉,结结巴巴道:“哪……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醉香楼的姑娘长得标致?”

    “嘿……这都瞒不住你,这昨夜你醉了后,我偷偷去了一回。那醉香楼,简直是媲美人间仙境。”

    二人有说有笑,一路高高兴兴出了客栈。

    怀清暗暗抹了一把汗,昨夜,他是把这女流氓打了一顿,才扔出了房外走廊。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喝了酒后记性不太好。

    正直六月初旬,自打南羌逃出王府,王爷王妃进京,郡主南下剿匪,南淮王府就一下冷清不少,王府清净,底下小厮丫鬟也乐呵,没有南羌捣乱,手里的活也轻不少。做好自己本分活,该吃吃,该喝喝。

    南羌家书到南淮王府门前,送信小厮报了一下,说是有白芷寄来书信,王府小厮诧异,手抖结过书信。

    梁伯听闻,撂下手头上的功夫,一路小跑到府门。

    “三小姐来信了?”梁伯那大黄牙露出来,神色激动。

    小厮哈腰:“三小姐的信里,也有梁伯您的。”

    梁伯呆滞片刻,随后笑的更是大声,随后抹了抹有一丝泪花的眼角:“好好好,三小姐还惦记着我呢。”

    慕嬷嬷正出来,看到这一幕,越过梁伯,语气淡淡:“是三小姐的信?”

    小厮低声:“信上面写的是白芷,应该是三小姐寄回来的。”

    慕嬷嬷面色微妙:“三小姐怎么会写信回府,多半是白芷那丫头写的。”

    此时梁伯拆开书信:“是三小姐的笔迹。”

    慕嬷嬷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字迹潦草,东歪西倒的,确实是南羌的字。

    慕嬷嬷倏尔把小厮手中那一封信拿了过来:“这信我送去给公主,你退下吧。”

    梁伯坐在亭子里,打开书信细读:“离开南淮,细数也有半个月,昨夜梦见我那大白虎,惨遭慕嬷嬷辣手蹂躏,把我的小白虎关在笼子里饿瘦饿扁了,我梦里委实心痛。还请老梁头念在旧情,好好替我照料。我离家甚久,也甚是想你,我在外一切都好,就是思念南淮水土,挂念府中亲眷,京都风流倜傥的才子众多,待我替你寻得佳婿,便择日回南淮,替灵苏大办喜事,让灵苏风光出嫁,接你上京都荣享清福。你要是舍不得的离开南淮,舍不得我,实在不行,我就替你绑一个女婿回南淮,女婿保准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今日出门看见一落叶,细问路人,路人说这是树是当地神树,可祈福。既然是神树,我总不能挖了它,只能亲自摘一片叶,此神叶替我保佑老梁头骨头康健,心想事成。”

    梁伯读完后笑的乐呵,将书信待为珍宝一样收回兜里。

    慕嬷嬷进了长宁公主屋里,长宁公主正闭目养神。

    “公主,三小姐来信了。”

    长宁公主略略一惊:“哦,这丫头,也会写信回来?”

    慕嬷嬷牵强一笑,“也写了给四小姐和梁伯。”

    长宁公主看了一眼慕嬷嬷,笑意更深:“你替我读出来吧。”

    慕嬷嬷拆开书信,信封里有一枚平安扣。

    慕嬷嬷递给长宁公主,长宁公主拿起来细看:“编得也是别致,她这粗手粗脚,做不来这活,想必是在大街上随便买来的。”

    慕嬷嬷也算是见过珍宝无数,看着那块扣,这顶多全是好看一点点的石头。

    慕嬷嬷拿起书信,看着歪歪斜斜的字,按捺着心中不满。

    “见字如见面,孙女请祖母安,望祖母日日身体健康,顿顿喝酒吃肉一顿不少。

    孙女化为男儿身,一路进京,路途中并无闯祸生事。孙女如今人在京都,父王母妃,以及嫂嫂并不知情,孙女在路过酆州城时,救了一小孩提司佰。司佰性子乖巧懂事,孙女想托祖母书信一封给母妃,让司佰进京都王府做承鹄书童。

    孙女私自逃离出府,让祖母担忧,孙女有错,待孙女回南淮,再到祖母跟前负荆请罪。

    孙女离开王府半月有余,每日每夜都挂念祖母到夜深才能睡得着,今日出门,突然偶遇高人,此平安扣乃是孙女到高人前虔诚求来,保佑祖母平安康健。

    孙女在此向祖母跪安,愿祖母好好保重身体。”

    慕嬷嬷念完,眼皮底下的眼珠子神色不变,将书信折叠好放回信笺中。

    长宁公主沉吟片刻:“油腔滑调,没一句实话。去拿笔墨纸砚,写一封家书寄去京都。”

第80章 有仇不过夜

    夏夜风清凉习习拂面,一两声狗的吠,伴着几声野猫发春叫声,乌漆漆的街道每隔一丈远挂着一灯笼。

    巷子里偶尔走出几个人,还能听见醉汉含糊不清又大声叫喝。

    怀清停在贾府门前,上前扣了扣,门里探出还是那颗脑袋,神色却俨然不同。

    “道长总算是来了,道长快里面请。咱们家老爷等道长等了已经许久。”

    小厮给怀清掌灯带路,怀清一句不吭,到了正屋里,就听见一婴儿嚎啕大哭。

    贾老爷面色一变:“道长,犬子又哭了,这几日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不管用,道长,这真是撞邪了?”

    怀清那些罗盘装模作样在府里绕了一圈,贾老爷子急得直掉汗,问了几句,怀清都不搭理他,只是蹙紧眉头,贾老爷子心里悬着,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说话了。

    怀清突然在西边一棵槐树下听了下来。

    “贾老爷,你近些年来手里可沾了人命?”

    贾老爷子眼皮一抬,瞳孔放大:“老夫只是商人,手里哪会沾了人命。”

    怀清看破不说破:“既然贾老爷不能告知实情,那恕贫道无能为力。贾老爷还是另请高人吧。”

    说完怀清掏出今日那钱袋子,扔给贾老爷子,贾老爷子接过钱袋就像接过烫手山芋一样。

    “道道……道长……你别走啊,老夫愿意花钱,只要道长能替我消除邪祟,老夫一定重金酬谢。”

    怀清满脸不屑:“你身后冤魂太多,贫道替你消除邪祟,轻则赔上半生道,重则有害性命。贾老爷,你老来得子,视令郎为珍宝,令郎乃是来报贾老爷前世恩的,今世来替你消除罪孽。

    令郎年幼,阳气不足,导致邪祟缠身,每到夜里便啼哭不止。贫道刚刚掐指一算,邪祟不除,令郎活不过十岁。贾老爷年老阳气渐衰,怕也活不到一年,贾老爷好之为之。”

    贾老爷子吓得腿直哆嗦,死死扯住怀清衣袖,看了一眼管家,管家识趣的把钱袋子塞回怀清口袋。

    怀清稳如磐石,也不动弹。贾老爷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苦苦哀求怀清。

    怀清依旧不为所动,贾老爷子急了,屋里的婴儿啼哭声越哭越厉害。

    贾老爷心里也越来越急,越来越慌。

    “只要道长愿救老夫,老夫愿以一半家财酬谢道长。”

    怀清冷笑:“贾老爷是商人,这一半家财岂不是要了贾老爷的命。贫道是怕到时修为散去,这一半家财没捞着,小命就没了。”

    贾老爷子两瓣苍白嘴唇抖了抖,一旁的管家一双眼也渐渐露怯。

    “我给,我真的给!道长不信,我这就去写字据。”

    贾老爷起身,进去书房倒腾片刻,出来带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字据。

    管家面色煞白,这一半的身家,怕是够这臭道士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怀清看着管家,看的管家心虚:“令郎的事,我会尽力的。”

    管家胸口一沉,这事连贾老爷子都不知道,除了他跟三姨娘,这世上绝无第三个人知道才是,这臭道士怎么知道这事?难不成真是高人?

    管家心虚的低着头,生怕贾老爷看出什么端倪。

    怀清拿过贾老爷子递过来的字据,看了一眼塞回给贾老爷子。

    “贫道不要你一半家财,事成后黄金三百两。”

    贾老爷看着字据愣了愣,随后跟上怀清:“谢道长!谢道长!道长吩咐的事情,老夫已经都做好,就等道长开坛做法了。”

    怀清在贾府转了两圈,有模有样的把米一撒,黄符一贴,叮嘱贾老爷子这几日府里不能见红,无论是衣着饮食都要避开红色,并且说两日后回来收了邪祟。

    南羌在那贾府墙边树上啃着果子,一边看着热闹。

    怀清除了贾府。南羌跟在后面,扔给怀清一野果子。

    “刚刚他说给你一半家财,你为什么不答应,有线还嫌多,你是傻子吗?”南羌满脸不爽快。

    怀清咬了一口果子,酸的掉牙,全吐了出来,将果子砸在地上。

    “这么酸,是人吃的吗?”

    “我还没说你呢,有钱不赚,你是人来的吗?”

    “你这肤浅小人,你要是吞了贾家一般家财,还不得噎死你。”

    怀清酸得口水直流,吞了又吞。刚刚还有一点口渴,现在是一点渴意都没了。

    南羌翘着双手,昂着头:“就这点银子还想噎死我,就算他贾家全部家财我也能吞得下。”

    怀清瞟了一眼南羌,一副看涉世未深的孩童一样看南羌。

    “你要是吞了贾家一半家财,下一个在荒山野岭无人认领的死尸就是你跟我。贾家经营的赌坊可是大有来头,不是你我这些小喽啰能得罪的。”

    怀清看南羌一脸听不进去的深情,怀清敲了敲南羌脑袋:“这京都是天子脚下,贵胄云集的地方,你这性子收敛着些,你小命不值钱,我的命可金贵着呢。”

    南羌扒开怀清的手,嫌弃反驳道:“行了行了,一大老爷们成天念念叨叨的,烦不烦人。”

    贵胄云集,她也是贵胄啊!凭什么就得畏手畏脚怂得跟乌龟似的。她大老远跑来京都可不是为了当受气包的。

    南羌刚走进街道,看见淮南王爷与王妃领着一六岁小孩提走来。

    南羌一双眼倏尔长大,手忙脚乱看了一眼四周,背对街道,在看着摊贩那的小玩意。

    怀清起初还以为是赌坊的人,看见两位衣着雍容华贵的夫妇迎面而来,怀清反应过来,旋即扒拉着南羌。

    南羌一双手捂着脸,露出眼睛瞪着怀清。

    “祖母,乘鹄想要那个。”

    一孩童稚嫩声响起,指着南羌旁那灯笼。

    宋青鸾笑了笑,摸着乘鹄小脑袋,温柔说道:“好,祖母给乘鹄买。”

    南羌侧过身子,拿起一吊坠,一手掐着怀清手。

    怀清疼的嗷一声,把宋青鸾和乘鹄目光引了过来。

    南羌心虚,背后直冒冷汗,宋青鸾打量着眼前这背影,恍惚间总有一种在哪见过的感觉。

    “祖母,要给银子了。”乘鹄看着失神的宋青鸾,扯了扯宋青鸾衣衫。

    宋青鸾尴尬笑了笑,随后拿过灯笼,牵着乘鹄离去。

    南羌望着远去的背影,心里又酸又甜,那便是她的小侄儿。

    长得可真好看,日后长大一定很抢手啊,日后不愁没有侄媳妇了。

    “仇家?看刚刚那人衣着打扮,可不是简单人,你下回出来小心点。”

    南羌白了怀清一眼,用力在怀清脚上碾了碾。

    “老子看你刚刚是恨不得我被仇家捋去抽皮剥筋啊。”

    看来她父王母妃在京都日子过得也不错,这次皇帝摆宴,是摆对了。

    南羌一路都在想京都南家的事,到了醉香楼,南家的事就旋即烟消云散,满脑子都是美人美酒,名魁闫玉娇。

    南羌和怀清坐在大堂,能进醉香楼的厢房的,都是非富即贵人物,要么是有倾城之财,要么手握大权,最差的也是名门勋贵子弟,她这种籍籍无名的平明百姓,只能落坐在大堂

    南羌坐下,叫了几位姑娘,酒刚喝一半,南羌起了尿意。

    南羌半迷糊走到醉香楼茅厕外,上完茅厕,回的路上顺手就搂着一姑娘腰,勾搭着回来自个位置。

    女子吓得花颜失色,一股劲退开南羌,一位穿赤色锦衣公子哥正想搂着姑娘上搂,半路被截胡,这心里越想越气,怒气冲冲走了下来,直接到南羌桌子上把一女子拉走。

    “就凭你们两个穷酸鬼也配跟我抢姑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浑身的穷酸样!”

    南羌跟怀清面面相觑,南羌拍桌而起,一脚踏在凳子上:“你骂谁穷酸呢,长得这么磕碜,还有脸骂人。”南羌用力扯过姑娘,昂头闷了一口。

    那公子哥亮出手中的牌子:“看到没,这可是醉香楼一等厢房,本公子可是京兆尹之子温成穆!信不信爷一声令下,你这两个穷酸鬼在牢狱蹲一辈子!”

    南羌用力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你大……”

    怀清急忙起身捂着南羌嘴巴,醉香楼的老鸨见状,片刻醉香楼小厮就把南羌和怀清扔出门外。

    南羌醉,在门外被凉风一吹,屁股腚疼意让南羌醒了一半。

    怀清起身拍了拍道袍,南羌起身,怀清把南羌一把拽了回来。

    “那是京兆尹之子,咱们得罪不起,消消气消消气。”

    “京兆尹之子了不起啊,老子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他还以为自己只手遮天了!”

    怀清打横扛起南羌,没走两百步就气喘吁吁把南羌放下。

    “不行了,你,你他娘太重了。”怀清呼着气。

    怀清一手打在南羌肩膀,艰难爬起来:“你不就是想报仇吗,我有法子。”

    南羌狐疑挑着眉头。

    夜半,南羌与怀清坐在高墙上,南羌被蚊子咬烦了,一手拍在怀清脑袋。

    “你这什么破法子。”

    “再等等……”

    怀清看见长巷影绰绰来了三个人影,露齿一笑,眼里狡黠:“来了。”

    南羌嘴唇慢慢上扬,捏着手里的麻袋。

    二人鬼鬼祟祟趴在墙边,等人一经过,就将小厮击晕在地,将那温成穆套上麻袋,南羌朝着裤裆就用力踹了一脚,怀清看着不由夹着裤裆,咽了咽口水。

    古人云,宁得罪小人莫得罪人,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温成穆捂着裤裆,疼的嗷嗷直叫,南羌又上前嵌着温成穆的手,反在后背,骨头嘎嘎声,听得怀清毛骨悚然。

第81章 有仇不过夜

    夏夜风清凉习习拂面,一两声狗的吠,伴着几声野猫发春叫声,乌漆漆的街道每隔一丈远挂着一灯笼。

    巷子里偶尔走出几个人,还能听见醉汉含糊不清又大声叫喝。

    怀清停在贾府门前,上前扣了扣,门里探出还是那颗脑袋,神色却俨然不同。

    “道长总算是来了,道长快里面请。咱们家老爷等道长等了已经许久。”

    小厮给怀清掌灯带路,怀清一句不吭,到了正屋里,就听见一婴儿嚎啕大哭。

    贾老爷面色一变:“道长,犬子又哭了,这几日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不管用,道长,这真是撞邪了?”

    怀清那些罗盘装模作样在府里绕了一圈,贾老爷子急得直掉汗,问了几句,怀清都不搭理他,只是蹙紧眉头,贾老爷子心里悬着,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说话了。

    怀清突然在西边一棵槐树下听了下来。

    “贾老爷,你近些年来手里可沾了人命?”

    贾老爷子眼皮一抬,瞳孔放大:“老夫只是商人,手里哪会沾了人命。”

    怀清看破不说破:“既然贾老爷不能告知实情,那恕贫道无能为力。贾老爷还是另请高人吧。”

    说完怀清掏出今日那钱袋子,扔给贾老爷子,贾老爷子接过钱袋就像接过烫手山芋一样。

    “道道……道长……你别走啊,老夫愿意花钱,只要道长能替我消除邪祟,老夫一定重金酬谢。”

    怀清满脸不屑:“你身后冤魂太多,贫道替你消除邪祟,轻则赔上半生道,重则有害性命。贾老爷,你老来得子,视令郎为珍宝,令郎乃是来报贾老爷前世恩的,今世来替你消除罪孽。

    令郎年幼,阳气不足,导致邪祟缠身,每到夜里便啼哭不止。贫道刚刚掐指一算,邪祟不除,令郎活不过十岁。贾老爷年老阳气渐衰,怕也活不到一年,贾老爷好之为之。”

    贾老爷子吓得腿直哆嗦,死死扯住怀清衣袖,看了一眼管家,管家识趣的把钱袋子塞回怀清口袋。

    怀清稳如磐石,也不动弹。贾老爷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苦苦哀求怀清。

    怀清依旧不为所动,贾老爷子急了,屋里的婴儿啼哭声越哭越厉害。

    贾老爷心里也越来越急,越来越慌。

    “只要道长愿救老夫,老夫愿以一半家财酬谢道长。”

    怀清冷笑:“贾老爷是商人,这一半家财岂不是要了贾老爷的命。贫道是怕到时修为散去,这一半家财没捞着,小命就没了。”

    贾老爷子两瓣苍白嘴唇抖了抖,一旁的管家一双眼也渐渐露怯。

    “我给,我真的给!道长不信,我这就去写字据。”

    贾老爷起身,进去书房倒腾片刻,出来带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字据。

    管家面色煞白,这一半的身家,怕是够这臭道士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怀清看着管家,看的管家心虚:“令郎的事,我会尽力的。”

    管家胸口一沉,这事连贾老爷子都不知道,除了他跟三姨娘,这世上绝无第三个人知道才是,这臭道士怎么知道这事?难不成真是高人?

    管家心虚的低着头,生怕贾老爷看出什么端倪。

    怀清拿过贾老爷子递过来的字据,看了一眼塞回给贾老爷子。

    “贫道不要你一半家财,事成后黄金三百两。”

    贾老爷看着字据愣了愣,随后跟上怀清:“谢道长!谢道长!道长吩咐的事情,老夫已经都做好,就等道长开坛做法了。”

    怀清在贾府转了两圈,有模有样的把米一撒,黄符一贴,叮嘱贾老爷子这几日府里不能见红,无论是衣着饮食都要避开红色,并且说两日后回来收了邪祟。

    南羌在那贾府墙边树上啃着果子,一边看着热闹。

    怀清除了贾府。南羌跟在后面,扔给怀清一野果子。

    “刚刚他说给你一半家财,你为什么不答应,有线还嫌多,你是傻子吗?”南羌满脸不爽快。

    怀清咬了一口果子,酸的掉牙,全吐了出来,将果子砸在地上。

    “这么酸,是人吃的吗?”

    “我还没说你呢,有钱不赚,你是人来的吗?”

    “你这肤浅小人,你要是吞了贾家一般家财,还不得噎死你。”

    怀清酸得口水直流,吞了又吞。刚刚还有一点口渴,现在是一点渴意都没了。

    南羌翘着双手,昂着头:“就这点银子还想噎死我,就算他贾家全部家财我也能吞得下。”

    怀清瞟了一眼南羌,一副看涉世未深的孩童一样看南羌。

    “你要是吞了贾家一半家财,下一个在荒山野岭无人认领的死尸就是你跟我。贾家经营的赌坊可是大有来头,不是你我这些小喽啰能得罪的。”

    怀清看南羌一脸听不进去的深情,怀清敲了敲南羌脑袋:“这京都是天子脚下,贵胄云集的地方,你这性子收敛着些,你小命不值钱,我的命可金贵着呢。”

    南羌扒开怀清的手,嫌弃反驳道:“行了行了,一大老爷们成天念念叨叨的,烦不烦人。”

    贵胄云集,她也是贵胄啊!凭什么就得畏手畏脚怂得跟乌龟似的。她大老远跑来京都可不是为了当受气包的。

    南羌刚走进街道,看见淮南王爷与王妃领着一六岁小孩提走来。

    南羌一双眼倏尔长大,手忙脚乱看了一眼四周,背对街道,在看着摊贩那的小玩意。

    怀清起初还以为是赌坊的人,看见两位衣着雍容华贵的夫妇迎面而来,怀清反应过来,旋即扒拉着南羌。

    南羌一双手捂着脸,露出眼睛瞪着怀清。

    “祖母,乘鹄想要那个。”

    一孩童稚嫩声响起,指着南羌旁那灯笼。

    宋青鸾笑了笑,摸着乘鹄小脑袋,温柔说道:“好,祖母给乘鹄买。”

    南羌侧过身子,拿起一吊坠,一手掐着怀清手。

    怀清疼的嗷一声,把宋青鸾和乘鹄目光引了过来。

    南羌心虚,背后直冒冷汗,宋青鸾打量着眼前这背影,恍惚间总有一种在哪见过的感觉。

    “祖母,要给银子了。”乘鹄看着失神的宋青鸾,扯了扯宋青鸾衣衫。

    宋青鸾尴尬笑了笑,随后拿过灯笼,牵着乘鹄离去。

    南羌望着远去的背影,心里又酸又甜,那便是她的小侄儿。

    长得可真好看,日后长大一定很抢手啊,日后不愁没有侄媳妇了。

    “仇家?看刚刚那人衣着打扮,可不是简单人,你下回出来小心点。”

    南羌白了怀清一眼,用力在怀清脚上碾了碾。

    “老子看你刚刚是恨不得我被仇家捋去抽皮剥筋啊。”

    看来她父王母妃在京都日子过得也不错,这次皇帝摆宴,是摆对了。

    南羌一路都在想京都南家的事,到了醉香楼,南家的事就旋即烟消云散,满脑子都是美人美酒,名魁闫玉娇。

    南羌和怀清坐在大堂,能进醉香楼的厢房的,都是非富即贵人物,要么是有倾城之财,要么手握大权,最差的也是名门勋贵子弟,她这种籍籍无名的平明百姓,只能落坐在大堂

    南羌坐下,叫了几位姑娘,酒刚喝一半,南羌起了尿意。

    南羌半迷糊走到醉香楼茅厕外,上完茅厕,回的路上顺手就搂着一姑娘腰,勾搭着回来自个位置。

    女子吓得花颜失色,一股劲退开南羌,一位穿赤色锦衣公子哥正想搂着姑娘上搂,半路被截胡,这心里越想越气,怒气冲冲走了下来,直接到南羌桌子上把一女子拉走。

    “就凭你们两个穷酸鬼也配跟我抢姑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浑身的穷酸样!”

    南羌跟怀清面面相觑,南羌拍桌而起,一脚踏在凳子上:“你骂谁穷酸呢,长得这么磕碜,还有脸骂人。”南羌用力扯过姑娘,昂头闷了一口。

    那公子哥亮出手中的牌子:“看到没,这可是醉香楼一等厢房,本公子可是京兆尹之子温成穆!信不信爷一声令下,你这两个穷酸鬼在牢狱蹲一辈子!”

    南羌用力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你大……”

    怀清急忙起身捂着南羌嘴巴,醉香楼的老鸨见状,片刻醉香楼小厮就把南羌和怀清扔出门外。

    南羌醉,在门外被凉风一吹,屁股腚疼意让南羌醒了一半。

    怀清起身拍了拍道袍,南羌起身,怀清把南羌一把拽了回来。

    “那是京兆尹之子,咱们得罪不起,消消气消消气。”

    “京兆尹之子了不起啊,老子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他还以为自己只手遮天了!”

    怀清打横扛起南羌,没走两百步就气喘吁吁把南羌放下。

    “不行了,你,你他娘太重了。”怀清呼着气。

    怀清一手打在南羌肩膀,艰难爬起来:“你不就是想报仇吗,我有法子。”

    南羌狐疑挑着眉头。

    夜半,南羌与怀清坐在高墙上,南羌被蚊子咬烦了,一手拍在怀清脑袋。

    “你这什么破法子。”

    “再等等……”

    怀清看见长巷影绰绰来了三个人影,露齿一笑,眼里狡黠:“来了。”

    南羌嘴唇慢慢上扬,捏着手里的麻袋。

    二人鬼鬼祟祟趴在墙边,等人一经过,就将小厮击晕在地,将那温成穆套上麻袋,南羌朝着裤裆就用力踹了一脚,怀清看着不由夹着裤裆,咽了咽口水。

    古人云,宁得罪小人莫得罪人,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温成穆捂着裤裆,疼的嗷嗷直叫,南羌又上前嵌着温成穆的手,反在后背,骨头嘎嘎声,听得怀清毛骨悚然。

第82章 偷窥香玉

    戌时天边最后一抹余辉被黑云一点一点吞噬,弯月半空悬着,满眼星光点点,一阵一阵的凉风,除去烦躁,添有一丝凉意。

    南羌拉着一身霜色衣袍的,头上插着一白玉发簪的怀清。

    怀清抬头看着“教坊司”三大字,怀清神色变化多端。

    这教坊司里面的女妓可都是罪臣家眷,都是受罪牵连才下放到教坊司充当女妓。

    刚刚南羌说保准溜光水滑,这大户人家小姐,娇生惯养,自然是养的极好,无论是家世,涵养不是寻常青楼女子可比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吗?”怀清指着牌匾问南羌。

    “知道啊,教坊司。”

    怀清抿了抿嘴唇:“那你知不知道……”

    南羌扯了一把怀清:“不就是个官妓院吗,用得着你罗里吧嗦的。”

    南羌踏进教坊司,心里暗暗爽了一下,官妓院她是头一回光顾。

    青楼姑娘若是可以以色卖艺不卖身,而官妓院可以卖身卖艺,一双玉手千人枕。

    南羌来也是图个新鲜,这真要是闹出幺蛾子,她也没那本事。

    怀清被南羌拽了进去,刚进去,里头欢声笑语夹着几声娇嗔妩媚呻吟,听得南羌有些面红耳赤。

    里头里面灯火通明,大堂杯盘狼藉,不少人酩酊大醉在哪一曲高歌,或是即兴吟诗。

    小厮领着怀清南羌到了雅间,雅间窗台正对着河面,河畔两侧皆挂满灯笼,河面上零零星星几盏莲花灯,映得河面金色波光粼粼。

    “这教坊司比醉香楼热闹多了。”南羌拔开酒盖子,将一小坛酒递给怀清。

    “酒就差了点。”

    怀清瞥了一眼南羌,揶揄道:“今日怎么不叫姑娘了,来教坊司只喝酒,不寻一两个美人作陪可不像你风格。”

    怀清喝了一口酒,嘴边流出的酒顺着嘴角滑落在喉结,再流到胸膛。

    “呸。就你带的那点银子,还叫姑娘,能喝几口酒,吃几口菜就不错了。”

    教坊司乃是鱼龙混杂之地,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什么人都有。王公贵族来这地图的是风流快活,平民百姓来这图的是热闹。

    这不,在她眼前的就是一到处坑蒙拐骗的道士。

    南羌来之前打听过,这教坊司的姿色平平的姑娘一人一晚十两银子,颇有姿色一晚二十五两,姿色不凡的一晚五十两。姿色出众,可算是叫的出名号的,一晚一百两,教坊司名妓更不用说了,这每日都是就地拍价,价高者得啊。

    教坊司如今的名妓姓阮名珠,家中落难前,她父亲乃是礼部正二品,阮珠长像随生母,年十三便出落得跟花儿一般,自幼习四书五经,谈吐举止文雅得体,又是家中唯一嫡女,颇受家中父母兄长疼爱,她也本已经早早许配了人家,是户部尚书之子邵良辰。

    两家本已经商定好吉日,大婚前夕,阮珠父亲吞了赈灾银子一事被告发,随后经查实,阮珠父亲在牢狱中畏罪自戕,阮家男丁流放边陲,女眷收入教坊司。

    阮家一夜间落败,邵家与阮家姻缘也就此作罢。

    阮珠进去教坊司,头一次接的客人便是昔日的未婚夫婿,邵家嫡长子邵良辰。

    当年邵良辰在教坊司为阮珠一掷千金,回府后被家父关在府里半年的事,至今还是茶馆里常谈话资。

    有人叹,原本是一对佳偶,一段良缘,奈何世上变故无常,硬生生给拆散了。

    如今阮珠贬为奴藉,终身为妓,而邵良辰是户部尚书之子,才华横溢前途无限,自那一夜,邵良辰便再也没踏足教坊司,偶尔诗词里还能瞧出他对这段情的感叹唏嘘。

    南羌支着下颚,怀清上前把酒放下茶几上,撩开衣袂,那双狭长好看的眼里噙着几分嘲笑。

    “醉香楼的闫玉娇你还没见着,教坊司的阮珠你就更别指望了。”

    南羌顿时不悦:“谁说我看不着的,那是小爷不想见罢了。”

    怀清嗤笑,不屑的举起酒坛:“几两酒下肚,就醉成这德行。”

    南羌也不恼怒,反而似笑非笑看着怀清,怀清背脊骨发毛。

    果不其然,南羌下一句贼兮兮说道:“小爷带你去见识见识如何?”

    “不了……大可不必……”

    南羌也不理怀清,扯着怀清衣领就走出厢房。

    片刻,二人趴在屋檐顶上,南羌伸出一手指放在嘴边,眼里看了一眼怀清。

    怀清诧异的看着南羌小心翼翼挪开屋檐上的瓦片。

    屋里的暖黄色灯光照的南羌的小脸金灿灿的,南羌还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狡诈得逞的冲笑了笑。

    南羌一双眼四处打量,片刻,房门打开,一位模样长得端正的男子搂着一娇小玉人进屋。

    南羌一直盯着那女子面貌,那女子与男子一路调戏到了床榻边上,女子褪去薄纱,露出一雪白长颈,一双纤细白皙的玉手,锁骨分明,胸前两团肉乎乎的。

    玉手侯着男子的脖颈,笑声如银铃般。

    南羌看的眼勾勾的,等男子起身,南羌才看清躺在床榻阮珠的容貌。

    男子手掌大小的脸,柳眉黛眼,琼鼻朱唇,粉面桃花,青丝散落在红色床榻上,显得格外娇媚。

    容貌果真是一绝,也难怪这么多王公贵族为她一掷千金,南羌浑然看不出她身上那风尘味。

    南羌还伸手拉扯一旁的怀清,这有美人,自然是要一饱眼福。

    怀清听见这传来的调情声音,脸上一股燥热,也不知跟前这女土匪女流氓要偷窥到什么时候。

    难不成他今晚要跟她趴在这屋檐上,当着明月星辰面一块偷窥教坊司第一名妓的活春宫?

    南羌不要脸,他还要几分薄面,这至少……至少独留他一人在这看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跟南羌一块看,他想想就浑身颤栗。

    南羌哪知道怀清心里想什么,只是觉得阮珠貌美,这屋里二人虽衣衫不整,但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地方。

    南羌扯怒了,一用力,怀清站不稳,一下踢动了两块瓦片。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屋顶缺了一口子,吓得一声惊叫。

    男子披着衣裳出门,不久,这教坊司院子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南羌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目光看着怀清,两人麻溜跳下树,蹿进了一厢房,再从厢房绕道回自个房内。

    昨日才被醉香楼扫地出门,今日就被教坊司当场逮住她偷窥人闺房之乐,这事要是传出去,她的老脸往哪搁,以后怎么在江湖里混。

    而且事迹败露,今日她在衙门的说辞怎么圆?

    南羌幽怨的盯着怀清,怀清紧忙一副认错姿态,好说歹说后,怀清出门大喝一声:“给我来两位姿色尚且还过得去的姑娘!”

    小厮打量一眼怀清衣着,给他找了两位姿色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姑娘。

    怀清一副甚解我意的看着小厮,顺手拿了一两银子打发了人。

    南羌坐在屋里,面色黑得不能再黑,沉得不能再沉。

    他还不如给她见两盆大猪肘子,至少能填腹。

    找这么两个玩意,看这皮肤,看这腰,看这屁股腚和胸,是特意给她倒胃口吗?

    “前些日子,靖远王府中设宴,邀请和文人墨客到府中雅谈,闻人仲舒以一首赠咏赋再次夺得风头。嘿,这闻人仲舒还真是有点笔墨在肚。”

    南羌坐在厢房,门外两个肥大身影在长廊经过。

    “那郇城来的大才子扶颂公子呢?”

    “略输闻人仲舒一筹,他一首长兴盛世论也是精彩,错彩镂金,词华典赡,辞藻十分华丽,可惜靖远王还是认为他诗词太过繁华损枝,浮文巧语,言词华丽而空泛,闻人仲舒的赠咏赋寓意深远。”

    “靖远王此番点评,让闻人仲舒的才华名声又一时大躁。”

    “呵……是福是祸还不得而知,女子无才便是德,像她这样一心想着抛头露面,还妄想争取功名的女子,哪个人家能容得下她。”

    “陈兄此言差矣,她这样貌,只要是愿意,还是有人争相要的。”

    “又是她。”南羌脸上难得露出一起平静。

    “这闻人仲舒你也认识?”怀清只是随口搭腔。

    闻人仲舒十二岁那年一首争春诗名声大噪,随后又一首叹娇,女儿赋名动大周,被世人称为女才子。

    她也是那时,从她祖母,母亲和长姐就常夸闻人仲舒文采斐然,颇有大志。

    也时常拿闻人仲舒与她比较,让她好好学习学习闻人仲舒。

    她阿姐更是痴迷,这但凡有闻人仲舒诗集都能废寝忘食的细读。

    二人相隔千里,却早在前些年已经有书信往来,据南羌所知,闻人仲舒与她阿姐南昭互为知己。

    在南淮茶馆,闻人仲舒的诗句常被人拿出来谈赏,南淮百姓对这位女才子颇有钦佩。

    反而一路北上后,这闻人仲舒名声反而多有质疑被人背后置喙。

    南羌想起那日慕嬷嬷把她倒挂在房梁上,她看了一日一夜闻人仲舒画像,心里就恼火:“不认识!”

    怀清轻笑:“听说这闻人仲舒也是一美人胚子,如何,要不要贫道改日跟你会一会这大才女?”

    南羌鄙夷,满眼嫌弃:“什么时候你们道士也受美色所误了,你此次下山坑忙拐骗难不成是为了赚娶媳妇的本钱?”

上架啦

    《骄臣》今天终于上架啦,(第一次正儿八经写上架感言。)

    谢谢一路支持的读者大大们,你们简直是我这小透明码字的动力和倔强不放弃的信念啊!心里默念一百遍谢谢你们!(感激涕零!)

    身为打工人,白日里兼顾工作,回家柴米油盐酱醋茶,每日做好晚饭,抽出时间码字时间比较少,有时候特别想在睡梦中化身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码字机。(梦游码字似乎也不错。)

    尽管抽出时间比较少,但还是会努力保持不断更的。就是码字过程会有错别字,大大们发现这问题,觉得实在影响阅读可以多提醒哦。(我脸皮薄,说多几次就会细心一些。其实就是,额……比较粗心……赖检查,一直反省自我,痛斥自己,身为作家,检查错别字这基本职业素养怎么可以没有呢!)但有时候更新完,真的忙啊o>_

    生活不易,码字艰辛,上架以后希望大大们能继续支持,多多订阅哦。

    最后我许愿,希望《骄臣》不要扑街,订阅破百破千破万……(破万,我估计的高兴即兴来一曲三天三夜啊!)

    最后最后,祝各位读者大大事事顺心,万事如意,钱包鼓鼓,多多支持!

第72章 是个混账东西

    二人不知聊到了什么开怀大笑,客栈行道来来往往几个人,有高的,有矮的,有肥有瘦有男有女,听见这豪爽笑声,目光不着痕迹打量着两人。

    片刻,又收敛回目光,原来是两个醉汉。

    这些喝了脊梁酒下肚就豪情壮志,滔滔不绝的,在客栈比比皆是他们都见惯。

    白芷托着腮帮子,吃的满嘴油腻,吃痛快后打了一个饱嗝。

    欢笑声渐渐褪去,怀清拿起酒壶抬手倒了一杯酒,刚递给南羌,就被南羌拦下。

    怀清脸一垮,南羌啧了一声,两人默契相视,眼里氤氲着淡淡哀愁。

    白芷觉得头上突然拢聚起愁云一片,昂着狐疑圆脸,眉头越蹙越紧。

    嘶……

    怀清低头神色凝重的举起一杯酒,南羌也一副感慨,酒杯一碰,白芷听见一声悦耳清脆的声音。

    南羌与怀清喝完后,刚刚酝酿的离别愁云一下随着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白芷脸上面无神色,这二人同在京都,京都才多大的地,又不是生离死别各奔东西,用得着这惺惺作态。

    这要真是分道扬镳,没了道士这棵摇钱树,她们吃什么,吃西北风吗?!

    南羌扫视一眼白芷,眼里似说:我南羌与臭道士打的主意肚子里的心思,岂是白芷这等眼里浅白之人所懂的。

    今儿天晴,外头的太阳火辣辣炙烤路上行人。

    南羌掐着时辰,脑袋清醒得很。屁股腚刚坐下,就招呼伙计,把账给结了。

    这账面一结,她可不想与这满嘴谎言跑火车的臭道士有半分瓜葛。

    南羌在伸手摸钱袋的时候,面色越摸越狐疑。

    白芷看着南羌的面色越发苍白,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公子,该不会?……”白芷挤眉弄眼的,南羌咽了咽口水。

    伙计多年经验,面色陡然一转:“客官不会是没有带银子吧?”

    天不顺遂人意,钱袋被偷了!

    怀清坐着,浅浅尝一口茶,忽而起身:“少侠,既然饭吃了,酒喝了,贫道就在此别过,先行一步了。”

    南羌将怀清心底拽住,瞪了一眼伙计:“小爷有的是银子,小爷叫你来,是让你再添一壶酒来的。”

    伙计不屑鄙夷的打量着南羌,白芷冲伙计道:“你看我们家公子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不是缺几两银子的人,你们这客栈掌柜打开门做生意的,难道有生意也不做了?”

    伙计闻言,依旧哈腰赔笑:“这有生意哪能不做。”

    伙计顿了顿,看了一桌子酒菜,桌面杯盘狼藉,酒坛就有三四个。

    “本店小本生意,劳烦公子先把账给结了,这后面那壶酒就当是本店送给公子的赔礼。”

    南羌一双手钳住着怀清将怀清按在凳子上。

    怀清抬起头,一双眼对视上南羌,南羌耸了耸肩。

    不到三刻时辰,南羌在客栈搅乱得天翻地覆,白芷扛着司佰就跑,怀清也趁乱溜了。

    这客栈小厮一路追着南羌,南羌一路狼狈逃,在街道另外一侧的淮南王妃与淮南王正在楼阁厢房,听着街道热闹,淮南王妃看了一眼街道。

    “来京都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在大街上闹事的。”

    淮南王妃话落,身穿黑色衣甲的巡城捕快就拿着长矛红缨枪疾步而来。

    南羌一路躲过捕快,在一老槐树下与怀清不期而遇。

    怀清气喘吁吁还没缓过气,听见不远处动静,麻溜的爬上了看槐树。

    南羌也急忙爬了上去,等人一过,怀清一双手掐着南羌脖子。

    “你这混账东西,你不知道京都是天子脚下吗?在这京都你也敢胡来闹事,你想进牢狱里蹲几日别连累无辜啊!”

    南羌不虞,拍了拍怀清后脑勺,南羌气息稳定后,南羌才想起白芷与司佰。

    白芷抱着司佰一路误打误撞到了京都南府门前。

    白芷抬头看看南府牌匾,吓得一机灵,紧忙扛着司佰继续跑。

    司佰一直被白芷捂着嘴,白芷手一松,司佰吸了好大一口气,顺着白芷目光,落在南家府门牌匾上,司佰被拖扯到了一湖边。

    “后面没有人追我们。”司佰看着虎头虎脑的白芷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司佰坐在柳荫处:“你怎么这么怕死。”

    司佰想起那夜在暗巷里,南羌瘦瘦小小的身躯握着长鞭一下就手刃一个神婆庙里五大三粗的大汉。

    “你真的是恩人的贴身小厮?”

    司佰看着圆头圆脑,粗壮长膘的白芷,每回遇事溜得比猴快,每回开饭吃得比谁都多。

    白芷被一小屁孩嫌弃,顿时火冒三丈。

    司佰不理会白芷那青红交接的脸色,这些时日白芷也忙前满后,确实照顾得细致入微。

    司佰想明白,继续道:“恩人与刚刚那南府结下过梁子?”

    白芷憋了一肚子火,司佰这么一说,她眼里瞳孔倏尔微张。

    司佰将白芷神色收入眼底:“真的是仇人?”

第83章 穷得可怜

    “谁说道士不能娶媳妇的,我们做道士的,又不是吃斋念佛,四大皆空的和尚,被色所误,我乐意。”

    南羌拍掌叫好,吓得怀清一个激灵,南羌面带笑意起身拽着怀清。

    “去哪?”怀清被南羌拽得脖子都酸了,站在原地,好不容易把南羌的手弄来。

    南羌抬起眼帘:“去闻人家啊。你不是喜欢闻人仲舒嘛,今夜我们就去把她捆了出来,你放心,生米煮成熟饭后,这事就成了。”

    南羌突然来这一主意,使怀清觉得脖颈发硬,两眼发直,看着前面的南羌喝了一些酒面色绯红,片刻怀清像头顶炸了个响雷,一瞬间爆炸着火子金星。

    私闯府宅,强抢民女也就算了,这抢的还是大周名声远扬的大才女闻人仲舒,还将人绑去,生米煮成熟饭?这做派,比山窝里的匪贼还要猖狂,江洋大盗也不过如此了。

    况且一个尚且未出阁的女子,生米煮成熟饭这混账法子也能想的出来。

    怀清怀疑这南淮王府那性情刚直的人,怎么能容得下这混账羔子,让她嚣张跋扈打横走到今日的。

    怀清扯回衣袖,转身锁着南羌的喉咙:“这事你混小子没少做吧?”

    南羌反手将怀清一个过肩摔,怀清骨头咔咔声响,喝得酩酊大醉的姑娘半眯着眼睛,还坐在那傻笑着拍手叫好。

    怀清翻身坐起来,抱着南羌的腿,将南羌摔了下来,两人扭打在一块。

    两人挠头扒耳,谁也不愿撒手,凳子椅子全跟人一块躺在,南羌拉下一块幔帐,薄纱轻轻落了下来,怀清看着自己鼻尖与南羌鼻尖只有咫尺间。

    论光明正大,南羌略胜一筹。论阴险狡诈,二人旗鼓相当,可论如何娴熟使用阴招,南羌始终输怀清一筹。

    怀清用薄纱把南羌捆着,累的气喘吁吁坐在地上擦着额抹的汗。

    隔壁厢房客人此时喝得烂醉,南羌听着碰杯声。

    外头打更声一过,怀清起身给南羌倒了一杯酒递给南羌,南羌冷哼一声。

    怀清看这被裹成粽子一样的南羌轻笑:“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夜闯闻人家宅,强抢闻人仲舒给我当媳妇。这大门还没出,裤子还没脱,就被人捆着送官了,还指望生米煮成熟饭。”

    怀清替南羌解开绳子,南羌松了送松手腕,翻了翻白眼。

    二人出到教坊司门口,瞧见一长相还算儒雅,身穿蓝色衣衫的男子给一长得满脸疙瘩,身材矮小肥胖的年过四十男子拱手作揖,头颅腰身深深弯了下去。

    “要是舍妹不懂事,照顾不好王大人,王大人尽管教训。”

    那身材矮小肥胖的男子笑时露出一口黑牙,脸上肥肉一颤一颤,随后开口:“令妹在我府中吃好喝好,改日你要是有空,可携令夫人一起来府里探望探望。”

    身材矮小肥胖的男子扶起蓝色衣衫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蓝色衣衫男子一眼。

    蓝色衣衫男子点头应是,搀扶着那人上了马车。

    南羌路过啐了一口唾沫在蓝色衣衫男子身旁,蓝色衣衫男子旋即勃然大怒骂道:“你这肮脏无耻毫无教养之徒,竟然敢当街对我口吐唾沫,简直无耻无理至极。”

    蓝色衣衫男子看了一眼旁的小厮,小厮耀武扬威的上前,刚想伸手推南羌,怀清眼疾手快伸手将小厮的手骨扭折。

    南羌提脚就往小厮裤裆踹了一脚,怀清不经意的收拢双脚。

    南羌踹挡路的小厮,嫌弃的从蓝色衣衫男子身旁路过,幽幽道:“拿自己妹妹拱手送人,求取富贵的人,也有脸骂得出无耻肮脏的话。像你这样的读书人,简直是让天下人耻笑,让文人蒙羞。”

    蓝色衣衫男子一双手紧握拳头,回头怒喝道:“像你这种江湖莽夫,懂得什么!”

    怀清不着痕迹的晦暗片刻,随后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自己衣衫的尘土,跟上了南羌。

    南羌倨傲仰着脸:“江湖莽夫如何了,小爷光明磊落,不像有些文人,满口仁义道德,总是站在道德上斥骂他人,自己却做尽这世间所有肮脏之事。”

    怀清许久不言,南羌以为他心中绯腹她刚刚还说要强抢民女的事,抬头,却看见怀清剑眉下那双乌灼灼的眼睛,多了一丝平日里看不见的平静,像沉寂许久的古潭,深不见底,也不敢多有探究。

    南羌闻了闻面摊上的香气,跨坐在凳子上,在桌面上放了一碎银:“来两碗热乎乎的面,一碗多放肉少放青菜,一碗多青菜少肉。”

    怀清也坐了下来:“多放青菜那碗给我加两个个鸡腿。”

    南羌白了一眼怀清,忽而补充道:“多肉那碗也要。”

    正埋头大口吃面的南羌,听见一阵悦耳铜铃声,倏尔抬起头,秀眉上结了冰霜般。

    怀清吃了一口面,看着南羌这吃人眼神,顺眼看去。

    “这是济王府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是世子赵谈纵。”

    南羌回神,抬眼瞟了一眼怀清:“你怎么知道马车是济王府的,里坐着的一定是济王府世子赵谈纵?”

    怀清指着面摊上收拾桌子的小伙子:“我怎么知道?你在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来问都知道,你不信,你可以问他。”

    小伙抬起头,战战兢兢看着南羌,南羌将碗里一个鸡腿夹过去给怀清,软声道:“我不问他,我只信得过你,我就问你。”

    “全京都,只有济王府的马车上挂有铜铃,那铜铃乃是先帝在世时,赏赐给济王爷的,当时济王爷一出宫就把铜铃挂在马车前,以表荣恩。济王几月前得了怪病,正卧病在榻,那马车里坐的自然是济王世子赵谈纵。”

    南羌嘶了一声:“都说天威难料,伴君如伴虎,这皇帝前脚赏赐,后脚这济王老头他就把得赏来的铜铃挂在马车上,皇帝也不觉得他大不敬,赐他一个藐视皇威的罪?”

    怀清横了一眼南羌:“是先帝,把先帝叫成皇帝,你这是想诅咒当今天子。济王爷你可以不放在眼里,这当今陛下你还是要嘴里有忌讳。”

    怀清看南羌一脸嫌弃,怀清继续道:“济王一生痴迷乐理,这但凡弄得一把好琴,得了一首好曲,或是得了一嗓音好的歌姬都会在府中大摆设宴,邀请众人到济王府围观。去年济王得了一失传已久的曲谱,大摆宴席三日,日日宾客盈门,济王府中单单是歌姬养了三百余人。”

    “济王世子赵谈纵。”南羌浑然没听怀清念叨,咬着后牙槽。

第84章 穷得可怜

    谷峡关刚下了一场瓢盆大雨,南昭坐在营帐里,营帐风急雨淅火杖半明半暗。

    谷峡关多有毒虫蛇蝎,南昭将南织配的膏药分发给众将士,驱虫药草日夜在大营火炉熏着。

    灵苏手里拿着一封信,营帐内毯子沾了鞋子上的不少泥污。

    “郡主,京都的信。”

    南昭手一顿,随后问道:“是阿爹来的信?”

    灵苏抿了抿嘴,语气冰冷:“送信人说是白芷。”

    “那就是三妹了,她那心思,果然是去了京都,阿爹阿娘都在京都,她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南昭拆开信,信上字迹,南昭满心欢喜。

    “阿姐,见字如面。自从阿姐领兵南下剿匪,我就觉得阿姐不在府中,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煎熬难受。

    我一路北上,机缘巧合竟到了京都,京都繁盛,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这半月,羌儿一直日夜思念阿姐,担忧阿姐平安与否,恨不得马上快马加鞭一路南下到阿姐身侧,替阿姐杀匪平乱。

    阿姐临走前祖母叮嘱,不能给阿姐添乱,羌儿不敢违背祖母命令,只能在京都消遣消遣日子。

    本想着看一眼京都繁盛,就即刻启程回南淮,可我听闻阿姐常说京都文学大成者众多,京都读书人遍地都是。又想起祖母训我,要我多读书,我觉在京都读书,一定事半功倍,所以只能沉着性子,多学多思。

    要是有机缘,我一定当面请教闻人仲舒,多与她探讨这文学之道。

    最后,羌儿想让阿姐放心,羌儿此行一路女扮男装,隐姓埋名,绝无四处招惹是非,一直安分守己,一路北上遇见不平之事就拔刀相助,匡扶正义。

    我一切都好,就是银子带不够,这一路少不得要吃糠咽菜,住在荒郊野岭破庙,又因太过担忧阿姐,食不知味人也清减消瘦不少。

    我在京都又不敢告诉父王母妃,虽日日只能以野果饱腹,日子过得也算充实。

    今日出门摘果子时,看见一块石头很是精致,它让我想起阿姐性子稳如磐石,我觉得它与阿姐有缘。这石头一大一小,紧紧相依我便把另外一块也一同捡了,送给了灵苏。

    希望这石头,寄托我挂念阿姐,思念阿姐安危的心绪。最后,愿阿姐切记保重身子,南羌字。”

    南昭面色欢愉,看着灵苏:“三妹信中来说,她一路吃糠咽菜,风餐露宿恰巧到了京都,这一路吃糠咽菜,还有银子寄八百里加急。”南昭低头一笑。

    随后:“她也给你写了信,信中说了什么。”

    灵苏面无神色,一想到南羌在信中天花乱坠的说京都男儿好,说给她带一个如意郎君,让她生个大胖娃娃,灵苏脸颊桃腮不自觉红了:

    “哭穷。”

    南昭将信夹在书里,拿出信笺,在空白纸上写了四个字:“一切都好。”

    南昭等笔墨干了,塞进信笺递给灵苏:“给她回个信,想必她也等急了。”

    “郡主不给她银子,是想她在京都的是告诉王爷王妃?”

    “她这钱罐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至于阿爹阿娘那,就由她。”

    清晨,白芷一大早就呼哧呼哧抱着一堆东西小跑回来。

    南羌正在屋里把玩匕首,司佰在窗台下练着字帖。

    白芷哐当一声撞开门,司佰波澜不惊的抬起眼打量了一眼白芷,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淡定写字。

    南羌看着这一大包袱秀眉轻扬:“你哪来的银子买这些不值当的东西。”

    白芷喘着气,喝了一口水:“这……这是……这是家里寄来的。”

    南羌手指一转,手中的匕首倏尔收入鞘内。

    “怎么这么快?”

    白芷骄傲的挺了挺胸脯:“小的特意寄了八百里加急,京都到南淮最多三日,这一来一回,五日时间也够了。”

    白芷正等着南羌夸赞,还没得意完,耳朵就被揪着。

    南羌面色恼怒:“谁让你寄加急的?我不是说了普通吗?!”

    “疼疼疼……小的也是以为公子思念老夫人和小姐心切,才擅自做主急了加急。”

    南羌松开白芷,白芷看南羌看自己的眼神,每回南羌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这眼神。

    白芷揉了揉耳朵,有一大箱子,摇了摇,里面哐哐铛铛声响,南羌眉间满是喜悦。

    南羌搓了搓手,打开箱子,里面全是瓶瓶罐罐。

    “这是什么玩意?我的银子呢?”

    白芷嗫声道:“是不是途中被人偷换了?”

    南羌从箱子里拿出两封信,南羌看完,脸上拉着,白芷吞了吞口水后退了半步。

    南织的信中只是一一交代了这些个瓶瓶罐罐的用处,最后简单说了一句:“珍重。”

    长宁公主信中话多了几句,答应了她送司佰进京都南府的事。

    至于银子银票的影子都没有,南羌气鼓鼓的坐在窗台,掏出匕首,面露凶光。

    白芷默不作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包袱,随后轻声道:

    “公子,还有。”

    南羌没有丝毫兴致:“你打开看看,里头都是些什么玩意。”

    司佰看着白芷一双手微微颤抖打开包袱,白芷打开一层又一层,须臾白芷惊呼:“公子,是凉伯的信,还有银票!”

    南羌面色陡然转怄气为喜色:“多少?”

    白芷拿着银票,高兴道:“两百两!”

    窗外夏蝉鸣,燕鸟黄鹂婉转啼叫,南羌心情顿时大好。

    司佰继而低头练字,刚刚白芷说家人二字,司佰心中一阵落寞。他恩公尚且还有家人眷念着。

    南羌欢愉跳下窗台:“把信拿来瞧瞧,老梁头一大老爷们,能写什么。”

    南羌低喃,一边拆开信封,片刻南羌笑意盈盈。

    白芷试探道:“梁伯信里写什么了?”

    “老梁头信里跟姑娘似的,嘘长问短,念叨问了一堆。我不在南淮,夜里饿了,也没人给他捎带个吃的,就等着我回去呢。”

    “那这银子?”

    “银子也是老梁头的,还是老梁头对我好。”

    白芷一双眼睛盯着那银票打转,虽说梁伯是王爷以前贴身书童,如今也算是府中管事的。可这两百两也不是小数目,应该是梁伯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啊。

    白芷整理那些瓶瓶罐罐,拿起底下一铁罐子罐子极轻,仔细看,着铁罐与别的瓶瓶罐罐不同。

    白芷揭开罐子,拿出里面银票:“公子。”

第85章 累赘啊累赘

    南羌眉开眼笑,看着银票就像看亲儿子一样,待白芷收拾东西下去时,南羌咬了一口果子,南羌脑子一转,突然呢喃:“我有跟老梁头说缺银子吗?”

    南羌啃完果子,擦了擦手,看了一眼司佰练字字帖,字迹工整清晰,写得十分娟秀。

    “司佰,你写字太没个性。”

    白芷看了一眼,脱口而出:“小的觉得司佰年纪这么小,还能写得出这么工整娟秀字迹已经很厉害了。不像公子你,这字……”

    白芷窥了一眼南羌神色,白芷暗暗吐了一口气。她也没说错啊,南羌的字一言难尽,每回上颜老先生的了,颜老先都替她羞愧。

    也就她家小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在有脸数落别人的字,唉……

    白芷心底绯腹,面前还是一脸狗腿子转口说了一堆阿谀谄媚的话。

    等南羌前脚一走,白芷后脚就对司佰说:“字如其人,好好练习练习。我觉得你这字写的挺好的。”

    白芷话落,南羌就折了回来,白芷倏尔站得笔直,后背凉嗖嗖的。

    南羌回来叮嘱白芷:“替司佰收拾收拾,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白芷呆滞片刻:“公子是替司佰寻了好人家了吗?是哪户人家?”

    “啰嗦。”南羌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随后就听见隔壁房门被踹开,吱呀声响。

    白芷叹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司佰:“你这小子,熬过今日就可以过温饱日子咯。”

    司佰失神,笔尖墨汁染黑一小坨,司佰低着头,语气淡淡:“恩公是想送我去哪?”

    白芷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公子替你寻了哪户人家,不过你这小子放心,公子这么疼你,当然不会舍得送你去受苦,肯定是好人家。也许是家大业大,无子嗣的名门世家,让你过去混个公子哥身份,日子过得舒坦自在的。”转身去收拾。

    司佰突然目光如淬了寒霜,语气倔强:“我不想寄人篱下,要是恩公嫌弃我是累赘,我今日就走。”

    白芷背对司佰,以为司佰是闹小孩子脾气。

    “谁说你是累赘?这吃的穿的,用的,公子都给你最好的,就说这鸡腿,公子每回都把道长的鸡腿抢来给你吃,我在公子身边端茶倒水伺候这么多年,别说鸡腿,连个鸡翅膀都没有。你是累赘,我岂不是大累赘!”

    白芷越说恼怒,叉着腰,昂这头,越想越觉得她这些年对南羌的体贴入微都喂狗了。

    司佰抿着薄唇:“那恩公为什么要送我走?”

    “我家公子尚未婚配,难不成把你带回府中?还是带着你这小子闯荡江湖?公子出来闯荡江湖只是逞一时之快,迟早要回家的。”

    司佰眼里猩红:“还说我不是累赘?”

    白芷将给司佰新做的一件软缎衣裳塞进包袱,白芷那大嗓门从屋里喊着:

    “说你傻木头就是傻木头,分明是我家公子是你的累赘才是。你现在寻了一处好人家,算是脱离苦海了,跟在你恩公身边才叫受罪受苦。你如今甩了这么大一累赘,吃好喝好不比日日刀光剑影提心吊胆来的强。”

    白芷低头叹了一声:“我这苦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

    白芷把包袱拿了出来,盯着司佰背影认真道:“你这孩子年纪还小,涉世未深,你恩公他不是常人。”

    司佰始终不语,白芷看他双眼猩红,伸手摸了摸司佰脑袋。

    “你这是高兴坏了还是不舍的我?”

    白芷将司佰搂在怀里,司佰满脸嫌弃。白芷一双胖乎乎的手在司佰脸上捏了捏,司佰脸上泛红。

    白芷这些日子一直照顾司佰,多少也是有感情的。一想到司佰去好人家,心里又羡慕又觉得不舍。

    白芷自信认为,司佰这小奶娃也一定不舍的她!

    白芷难得温柔,细声道:“公子找的人家,一定会是好人家,不会亏待你的。”

    白芷松开司佰,转身打开包袱,给司佰一件一件衣裳拿了出来:“这都是公子叫我给你新做的衣裳,公子说,到了新人家,贵再添置。给有这里是公子让我给你备的的细银子,还有一些去疤痕的膏药,你那些书籍,我也都放在箱子里了。”

    白芷从腰间拿下一块玉佩,这块玉佩可是她唯一带出来值钱的东西啊。

    “这块玉佩本是想着以防万一,要是穷得快饿死时,再拿去典当的。现在给你当留个念想吧。”

    “我又不是等会就走了。”在这满是离别伤怀的气氛,司佰毫不留情给白芷泼了一盆冷水。

    白芷讷讷点头:“也是哦,至少也得吃完午饭,兴许还会吃完晚饭。”

    “一定就是今天吗?”司佰不满道。

    “是啊,公子说的事,向来不拖沓。”

    司佰一双眼更红,白芷这虎头虎脑的,转身就去替司佰拿别的零零散散的东西。

    南羌喝得从怀清屋里喝得半醉醒来,已经是酉时。

    一抹艳红霞阳,红如枫叶染尽天边云彩。

    南羌伸了伸懒腰,踹了踹怀清:“臭道士,快起来办正事了。”

    南羌回到屋里,司佰坐在窗边,背挺直,眼里一直凝着窗外。

    南羌面色和缓,走近司佰身旁。

    “恩公要送司佰走了吗?”

    南羌诧异片刻,心里有一刻莫名发虚。

    南羌尴尬咳了一声:“你还小,跟在我身边,我一路打打杀杀的,结仇结怨太多,你在我身边我也不放心。”

    “姐姐死了,恩公把司佰救了出来,司佰这辈子只剩恩公一位可倚靠之人。”司佰抬头,眼里真挚望着南羌,后面那句恩公能不能不要司佰慢慢从喉咙吞进肚子。

    “你进了那户人家,他们便也是你的倚靠,我这么疼你,怎么会害你。你身子骨弱,不是学武的料,那就好好学文,跟在我身边,日后文不成武不就,还怎么娶媳妇。”南羌顿了顿,突然搂着司佰,从窗口跳出,翻上屋檐。

    隔壁怀清正在窗台打哈欠,看见一影子,吓了一激灵。

    南羌看着天边,心中舒畅无比,她回头看着司佰,司佰脸色苍白,一双手紧紧握着南羌的手臂。

    “恩公,我怕高。”

    南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你一个爷们,怎么能怕高?”

    南羌看着还是一个六岁孩提,还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孩提,重话也说不下去。

    “闭上眼睛,抱紧了。”

    南羌的语气司佰听着,觉得南羌好像是在嫌弃他,心中顿时委屈。

第86章累赘啊累赘

    爷们就不能怕高吗??

    司佰落到地面,才恍惚回神。二人游荡出街,南羌买了两根玉米,两人坐在凳子上,南羌啃着玉米,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司佰肩膀。

    “我替你寻这家门,可大有来头。那户人家府里面有一个跟你一样大的孩子,可惜不是女孩子。”

    南羌继续道:“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你进去当那小公子的书童。”南羌撇过头看着司佰。

    “要是你不乐意,那可以当他府中义子,但我得花费着时间,你就先当着书童,以后再当义子也行。”

    司佰低头:“寄人篱下,司佰不敢嫌弃。”

    南羌嚼着玉米,突然嘴里没了味道。

    “你这六岁小孩,说话怎么老是老气横秋的。”

    半响南羌看着悠哉悠哉走来的怀清,一身道袍,肩膀跨着一包袱,手里提着一木箱子。

    南羌搓了搓司佰的脸,好一会才放开,一本正经对司佰说道:

    “府里的人不是豺狼虎豹,他们都是好人。大道理我不会讲,以后你这小娃娃要是长了本事,一定不能做丧尽天良的事。”

    司佰怔了片刻,抬起头看眼前怀清。

    南羌起身摸了摸司佰头顶:“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倚靠。”

    怀清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走吧。”

    斜阳余辉下,司佰回头看了几次南羌,越走远越看不清。

    几刻时辰,怀清领着司佰到了一府门前停住脚步。

    司佰抬头,“南府”二字映入眼帘。白芷跟他说过,这是恩公的恩公府邸。

    怀清半响不敲门,巷子安静得能听见远处狗吠声。

    怀清须臾,突然低声道:“我知道你这孩子心思深,这府中的淮安小世子乃是你今生的贵人,这是你最好的去处了,贫道替你算过了你要是能沉心好学,不走偏道,积善得善,日后前途一片光明。”

    “司佰谢道长指点。”

    “指点谈不上,人各有福祸,都是自己的造化。你只需谨记贫道与你说的,过去的事切记不要再提。”

    怀清说完,几步上前,敲了敲门,门吱呀打开,里面走出一打着灯笼的小厮。

    小厮打量怀清与司佰,片刻道:“道长是来何事?”

    怀清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贫道受人之托,让贫道把这孩子,与这封书信一同交给贵府。”

    小厮打着灯笼一看信笺上的字,面色旋即肃穆:“有劳道长了,道长要不要进去喝口茶,歇歇。”

    “贫道受人之托,既然已把书信和人带到,就不叨扰了善人了。”

    小厮接过怀清手里东西,领着司佰进了府里。

    怀清离去时步子轻快,月色下道袍上那八卦尤为招摇。

    司佰不着痕迹打量南府上下,掌灯丫鬟来来回回,屋檐下挂满灯笼。

    司佰一路随着小厮进入府内后堂。宋青栾正在屋里做着针线活,听闻有人来报,出了厅堂,南淮王正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信笺。

    宋青栾坐南淮王旁侧,看着站的笔直,不吭声的司佰。

    “这孩子是?”

    南淮王将书信递给宋青栾:“母亲说是故人之子,要我们好生照顾。”

    宋青栾看完书信,将信叠好,放进信封里,笑着跟司佰招了招手:“孩子,过来我这,让我好好瞧瞧。”

    司佰拘谨上前,宋青栾满心欢喜:“你看这孩子,长得水灵。”宋青栾拉着司佰小手,细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司佰糯糯道:“司佰。”

    宋青栾思量片刻,侧过去对南淮王道:“母亲信中说是故人之子,要我们好好照顾,我看着这孩子跟承鹄一样大小年纪,日后也可以跟承鹄一起听庄老先生的课,两个孩子也算有伴。”

    南淮王沉吟片刻,也不知是点头还是不点头,宋青栾急了眼:“你的意思是怎样的?”

    南淮王错愕:“这些事你不是都安排妥当了吗,这小事你做主就是。”

    宋青栾翻了翻白眼。转身招来顺慈:“司佰一路赶来,风尘仆仆也累了饿了,去备一些饭菜,让孩子吃几口,别饿着了。”

    顺慈点头应是,宋青栾把人叫了回来:“要人去吧东边那间房子打扫干净,收拾出来让司佰住。明儿我再给你买几件衣裳。”

    司佰受宠若惊,吞吐道:“司佰投靠南家,南夫人给司佰一口饭吃就行。”

    顺慈略略惊诧,低声提醒:“这位是南淮王爷,这位是王妃。”

    司佰倏尔瞳孔放大,一双手下意识想在宋青栾手掌抽出。

    司佰一脸拘谨,抬起手作揖:“司佰见过王爷,王妃。”

    宋青栾反而把司佰拉近,和煦笑道:“你要是喜欢见南夫人那就叫南夫人。”宋青栾看着那面色不知喜怒哀乐,就板着脸的南淮王。

    南淮王面色努力做出和蔼神色。

    “时辰不早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垫垫肚,洗漱完早些歇息。”

    宋青栾素来喜欢孩子,南织不是她所生,当年抱南织回府,她也能将南织当亲生女儿来养,一视同仁从没有厚此薄彼。

    如今司佰有缘来府,她自然欢喜。要是有缘,能成南家孩子也未尝不可。

    南淮王看出自家婆娘心思,夜里等宋青栾回房,宋青栾眉梢还挂着浓浓笑意。

    “司佰这孩子,真是乖巧懂事。”

    南淮王坐在那,举着一书册,偷偷打量一旁说个不停宋青栾。

    宋青栾说了许久,见南明崇一直不搭理自己,突然就不悦起来。

    “你为何不搭理我?”

    淮南王一乐呵,摸了摸胡茬:“你啊你,别忘了,那是母亲故人之子,兴许是家中突遭变故,才送来投靠我们的,那主意你就别打了。”

    宋青栾语噎片刻:“先前怎么没听闻母亲有一姓司的故人。且母亲的故人,这年纪也还是孙儿啊。”

    南淮王又不理会宋青栾,宋青栾眉头一皱,正欲发火,南淮王又捏准时机接过话茬。

    “唉呀夫人,这时辰不早了,依着你性子,明儿又是买衣裳买这买那,又挑丫鬟小厮,早些歇息。”

    南羌坐在客栈屋檐上,怀清拿了一壶酒上来。

    “你跟这南府是什么关系,竟然能弄到长宁公主的信,把司佰送进南府。你知不知那南府可是淮南王京都府邸。”

    南羌闷了一口酒,躺在屋檐上,翘着二郎腿:“跟南府能有什么关系,长宁公主也压根不认识。这书信是我先前碰到一个称自己能模仿他人字迹的高人,我就花了重金,请他模仿长宁公主字迹,主要是想替司佰寻一处吃香喝辣的好人家。”

第87章 如橼船会

    “你就不怕有一日穿帮了?”怀清凑近南羌脸上,南羌用手推来怀清。

    “小爷计划天衣无缝,不可能穿帮。”南羌拉长尾音,二郎腿翘得老好。

    怀清戏谑笑了笑:“就你这脑子还能想出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就凭你这比较乱真的书信,就想着让司佰在南府混着,你当这名门世家里都是傻子,白给人养儿子。”

    南羌听得眉头一皱,怀清这话横听竖听都不舒服。

    “南府的人怎么可能是傻子。”南羌驳斥道。

    “那就是你是傻子。”怀清痞笑更甚。

    “你他娘就傻,你全家都傻不二愣的,以小爷的聪明才智,放眼整个大周也是数一数二的。那南家也是聪明人,但没小爷我聪明啊!”

    南羌语无伦次,怀清笑声爽朗,最后南羌恼羞成怒,气急道:“反正,反正只要盯着截取京都南王府去南淮的书信,这南淮王一日不回南淮,司佰这事一日就不会穿帮。”

    怀清躺在屋檐,满天繁星的盛夏,果然是惬意又舒服的。

    “那万一南淮王回南淮了呢。”怀清随口问道。

    南羌小腿抖了抖,南淮王回南淮,跟他有什么干系。反正现在她胡诌一堆也是忽悠他这臭道士的。

    “那到时再算吧,反正这大户人家的好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总比跟在我身边,担惊受怕强。”

    南羌感慨,还长长叹了一口气。

    怀清侧过头看着南羌,笑了笑“也是。”

    “臭道士,什么时候去高家。要不不明晚吧,这主意我都已经想好了,高家死了人,这闹鬼的事我在行。”南羌冷不丁一句,怀清脖子一僵。

    “这在贾老爷那骗来的银子还没花,你急什么。

    南羌不悦的嘟囔:“就你那三百两,摸一下醉香楼名魁的手都摸不着。”

    她可是干大事的人,来京都一趟,好歹也要搂一搂这醉香楼的名魁闫玉娇,教坊司的阮珠腰,这臀和胸,怎么也得试一试是不是这京都绝色,跟别的胭脂俗粉不一样吧?

    怀清喉咙卡了痰一样,嘶哑道:“你还想着睡醉香楼名魁?”

    南羌鼻腔闷哼一声,为什么不可以?

    “高家不是娶了一县主吗,能娶得起县主的,应该是高门大户了吧。这些个高门大户平日暗地里收刮的黑心钱一定不少,拿来给小爷当嫖资也不错。”

    怀清看南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侃侃而谈,这淡定模样肚子肯定是憋了一肚子坏主意。

    怕是连怎么坑怎么蒙怎么骗都想好一整套了,就等着动手。

    “娶的是县主又不是公主。”

    “高家世代为官,家底定殷实!”

    “你也只是世代为官,这不仅是家底殷实,后台也硬着。就凭你我两人,这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南羌昂这头“我不管,老子就是要去高家捞一笔,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报官,说那日在大街殴打温成穆的人是你。”

    南羌侧过头去,在怀清耳朵旁幽幽道:“信不信小爷有一百个法子,让你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怀清耳边酥酥麻麻,背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怀清起身,恶狠狠的瞪着南羌:“前世造了什么孽,遇到你这顽固的大魔头。”

    怀清在屋檐垫着脚,脚底瓦片声音悦耳。南羌一伸脚,把怀清撂倒,怀清一个不稳在屋檐下扑了下去。

    南羌起身一跃,把怀清扶稳在地,南羌看着喘气费劲,拍了拍怀清后背,露齿一笑:“救命之恩罢了,不必言谢。”

    怀清心中怒火蹿起,脱下鞋子就砸向南羌。

    南羌敏捷接过怀清的鞋,露出痞痞笑意,举着鞋子在怀清跟前晃了晃,下一刻就用力将鞋子扔了出大街。

    “你这死无赖臭流氓!”怀清顺势脱下第二个鞋子,一边怒斥骂道一边追着南羌后面。

    怀清几步跑上前,一跃将南羌扑倒在地,拿着鞋子的手箍紧南羌脖子。

    二人扭打在地,身上沾不少泥巴,白芷走出客栈,以为是哪路神仙在打架,走近一看,果然是两个大神仙,俗话说神仙打架小鬼受难,她这当小鬼的,就要有当小鬼的觉悟,白芷昂这头当没瞧见跑开。

    次日清晨,白芷看着两位昨夜打架打到亥时,打的粗脖子红脸的二人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这睡了一觉,才过了几个时辰?

    这二人就和好如初了?

    果然,这心胸狭隘之人是没有长久朋友也没有长久敌人的,只有利益啊。

    白芷坐在一旁,二人感受到白芷异样目光,沉寂许久。

    片刻南羌清了清嗓子:“今晚凌晨二更天就去高家。”

    怀清放下粥碗,看了一眼白芷,白芷识趣的给怀清盛了一碗粥。

    “今晚……”怀清语气犹豫,南羌脸上氲着怒意。

    “不行?”南羌凌厉的盯着怀清。

    怀清凑近南羌跟前:“听说这大名鼎鼎,一年一次的如橼船会。每年如橼船会,这天下文人都会赶来一争高下,一夺风采,不仅文人,还有各达官贵人。有幸还能一睹王侯宰相这样的大人物,你确定不去瞅瞅?”

    南羌眼珠子转了转,白芷小心翼翼看着南羌给南羌挤眉弄眼。

    王侯宰相,那么说王爷王妃多半也在啊,这不就相当于送进虎口吗?

    怀清继续怂恿:“当年先帝最疼爱的宝文公主就是在如橼船会上对徐家公子一见倾心的。这醉香楼的闫玉娇,还有京都其余三大名魁,和教坊司十二名妓今晚都在船里。”

    南羌塞了一个包子进嘴,须臾南羌拍桌而起。

    “算他高家走运,今晚就先放过那高家,去如橼船会。”

    白芷硬是扯出一笑意,眼里愤恨呼了一口气。

    酉时天黑未黑,河边蛙声虫鸣,垂柳河畔两侧人熙熙攘攘,一排排灯笼挂在河畔两侧,一眼望去,宛如一条火长龙。

    河水中央,河里两头是一艘艘朱红小船,船身描着金色花纹,船头绑着一红花,还有挂着一小灯。

    船上放着一方正茶几,茶几上文房四宝一套,茶几放着笔墨纸砚,茶几旁侧放着一桌子,桌子上一壶清酒,一壶茶,还有一瓶儒雅插花。

    河正中央一艘大船,高一丈有余,船身花纹更为精细,在灯光下,船身金色熠熠生辉。

    船中有两层高楼,层台累榭错落有致,楼阁木基飞檐,精雕细刻,雕梁画栋,灯光下映着阁道涂有鲜艳欲流的丹漆。

第88章 如橼船会

    南羌挤进人群,白芷这身段,挤了几下就被推出外面,白芷垫起了脚尖,南羌消失黑压压的人群堆里。

    南羌突然不见,让白芷顿时方寸大乱的惊叫着:“公子!公子!”

    白芷跳起脚,跳了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白芷喉咙干涩,咽了咽口水,看见那桥梁,白芷跑上桥梁,站在桥上眯着眼睛四处张望,看了半天除了一大群乌漆嘛黑的人头,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

    白芷烟耷拉脑袋,坐在桥梁上托腮叹气。

    南羌挤进河畔,正欲登船,就被人拦去路下来。

    “公子的帖子呢。”

    “帖子?什么帖子?”南羌看着身后的人手里拿着一张帖子,递给守在船梯口的侍卫,侍卫看了帖子,细细检查才当人登船梯。

    南羌心里一沉,那人看南羌眼珠子打转,就知南羌没帖子,面色陡然一转。

    “得帖子也好意思登船,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穷酸书生。”

    侍卫循声望去,看来人立马哈腰作揖相请。

    南羌蹙起眉头:“他也没帖子,怎么他进得小爷我就进不得?”

    侍卫呵了一口气:“你这穷酸书生知道他是谁吗?”

    “那就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一个脑袋的人吗。”南羌没好气道。

    侍卫脸上气的涨红:“果然是贫寒出身,没点眼见力儿,那可是朱大公子,他父亲是户部尚书。”

    鄙夷不屑,区区户部尚书,就一副升天当玉帝的架势。

    南羌不屑推开侍卫:“我还是宋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呢。”

    侍卫错愕,旋即反应过来:“宋老先生驾鹤归西时,你这小兔崽子还在你娘身上吃奶呢!还敢忽悠老子我,来人,将他捆了,明日一早就送去京兆尹吃板子!”

    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怀清见状,急忙出来打着圆场。

    “苟兄,我说你怎么走得这么急呢,这帖子都还没拿,怎么登船,还好我来的巧。”

    怀清将帖子递给侍卫,侍卫看着南羌怒气难消。

    “苟仁,年二十有八?”侍卫盯着南羌细细打量。

    南羌回头看着怀清,苟仁?

    怀清点了点头,在侍卫施礼:“这位爷,他虽长得年轻,可确实是姓苟,名仁,乃是方里县县官之子。这是我的帖子。”

    怀清递过帖子,继续道:“我乃酆州城副督使之子,郭怀义。我与苟兄来的路上结识,他性子确实是太过暴躁,还请爷见谅,我们一路千里迢迢来京都,实在不容易,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一回。”

    怀清塞了一银两给侍卫,侍卫看了一眼南羌。

    “有这样一位回做人的好友,算你走运。上船吧。”

    怀清拉着南羌到了渡口,随后河面划近一小船。

    怀清与南羌坐在小船上,南羌倒了一杯酒。

    “帖子是怎么回事。”

    南羌看怀清今日一身暗色衣裳,衣裳上还有暗纹。

    怀清除了他那身破道袍,其余衣裳不是白色就是银色。这深色衣裳南羌还是见他头一回穿。

    这衣裳也挺好看,南羌赏心悦目的多看了几眼怀清。

    刚刚明明是一起出的客栈,一到河畔人就走丢了,才几刻时辰的功夫就搞来了这一身行头还有登船的帖子。

    南羌眯着眼审视怀清,怀清嗤之以鼻:“刚刚要不是贫道我,你能登上这船?不知感恩就罢了,还在这咄咄逼人。”

    “所以帖子是哪弄来的?”南羌丝毫不理会怀清。

    “偷来的。”

    南羌眼睛突然一亮,拍了拍怀清肩膀:“臭道士,厉害啊!以前以为你只会偷鸡,没想到你还会偷帖子。”

    怀清还听得出好赖话,扒开南羌的手:“有辱斯文!”

    怀清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一身衣裳,他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一看这做工一看这面料就知道值不少银子。

    虽有些不大合身,回头找个裁缝改一改。

    南羌惬意坐在船上,刚想翘起二郎腿,又被怀清按了下来。

    怀清剜了一眼南羌:“你现场是儒雅书生,不是行走江湖的莽夫,你上了这船你的一举一动就有千百双眼睛盯着。”

    南羌看了一眼河岸,放下了脚,嘴里嘟囔:“切,小爷才不屑当一个酸夫子。”

    做了小半时辰,南羌觉得无趣,每过一刻时辰,屁股腚就像长芽似的,压根坐不住。

    南羌烦躁起身,正在气定神闲喝酒的怀清伸手把南羌扯了下来。

    “快了。”

    南羌满头雾水,须臾,南羌抬头看见大船上有人将一面大锣鼓抬到船头,一声吆喝后,一小厮握着锤,敲打那面大锣鼓。

    河畔两侧烟火刹那盛开,南羌着河畔的铁树银花,露齿一笑。

    怀清抬头看南羌笑意,看着自己拉着南羌的手,随后毫不眷恋松开,一双手枕在后脑勺,躺在船上。

    京都,果真是个纸醉金迷的好地。不知这繁盛之景能持续百年之久。

    南羌坐下来问怀清:“今夜是赏烟花的?”

    “赏诗。每年如橼船会来的十有八九都是文人才子,其中不乏名门世家以及勋贵子弟,还有寒门子弟。今夜,这近百艘船可谓纳尽天下书生。”

    “闻人仲舒也在?”南羌挑眉。

    “她乃是得靖远王赏识的女大才子,自然不会在我们这种小船只上。”怀清指了指那艘大船:“她在那,那首船为凤头船,除了王侯宰相,皇族贵胄,文学大成者以及声名远扬的大才子也是要得了皇族贵胄宴请才能上去,像我们这种小船只上的人,只要今夜所作诗词能进前十,也可以上去。苟兄,不知你文采如何?”

    南羌低声呢喃:“这闻人仲舒得靖远王宴请?闻人仲舒该不是那靖远王的老骈头吧?”

    怀清刚饮酒入喉,被南羌这话惊得呛着。

    南羌半信半疑盯着怀清:“我猜对了?”

    怀清咳嗽咳得眼睛猩红,恨不得把这满嘴荤话的南羌塞进河里清醒清醒。

    怀清咳完,忍不住敲了南羌脑袋:“你这脑子装的都是什么东西,靖远王为人正直,绝不是你嘴里那龌龊之辈。”

    南羌撇了撇嘴:“我看你这臭道士不是护着靖远王,分明是护着闻人仲舒。”

    “反正你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随你怎么说。”

    片刻,南羌似懂非懂:“所以这近百艘小船上的人,今夜争破脑袋就是想上那艘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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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臣介绍:
都说南淮王府庶出三小姐,纨绔霸道,跋扈乖张。
就是这么一位让人闻声色变的人物,于夜里三更,脑子一热就束起长发,换上男装带上长鞭还有那絮叨的小侍女,留下一纸书信,又爬墙逃了……骄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骄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骄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