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柳长青林知相见
九十一:柳长青林知相见
风不知何时停了,在空中翻飞的桃花也随着风儿的离去缓缓归于尘土,洋洋洒洒与就近的花瓣相拥着坠落。
因为看镜子里的景象看的认真,花瓣落了一膝季云笙也没有发觉,直到响指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啪!”冰晶镜应声而消。
“怎么样?我就说师尊不可能只是单单来叙旧的吧。”
宋长卿垂眸拂着衣服上淡粉的花瓣,声音依旧与往常一样温柔,但是仔细听却能发觉其中含着的几分凉意。
季云笙不以为意,神色没有几分变化,语调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我知道。”
只这三个字,再无其他。
“哦?”宋长卿话音微扬,随后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轻笑了一声,“也是,依你的性子又怎会不知道,本来想着在你面前卖弄一下的,真是大意了。”
季云笙静静的听着,也不搭话,一双狭长的眸子凝视着手中的桃花瓣,少顷,他放到了口中。
花瓣的香味淡淡的,带着一股子清甜,不过没有他竹霁峰的味道好。
宋长卿瞥了旁边人一眼,随后双眉微微蹙起,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充满柔和笑意的眼眸底处带着几丝嫌弃。
“喜欢吃花回你的峰上吃去,这桃花园的花瓣看似干净但整日这风吹日晒怎会不藏污纳垢,就这么吃了,也不嫌脏。”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子略快像是在躲什么脏东西一般。
季云笙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而后像是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般,继续吃着那静静躺在膝上的桃花。
桃花园里此刻宁静至极,连那徐徐风声都没有。
又独自一人坐在树下吃了几片花瓣,季云笙悠悠的站起了身,美丽淡雅的桃花瓣随着他的动作落了一地,他垂眸看了一眼,随后越过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循着小路向着园外走去。
还未待他走出园中,一阵步子略快的脚步声从园外传到了他的耳边,随之一同传来的还有那让他非常熟悉的气息。
是柳长青与宋长卿安插在柳府的线人。
两人并未感觉到园中有人,还在轻声的说着话,只听柳长青的声调颇快从中含着几分急切:“拾柒,我跟你说,我还是觉得那济安仙尊此次到访绝没有善意!”
拾柒看着有些无奈,他徐徐的安抚着旁边人,“小少爷,您不要想这么多,不管济安仙尊她有没有善意她都不会把家主怎么样的。
您可别忘了她以前是怎么样保护家主的,保护了那么长时间的人怎会又舍得打骂欺负?”
柳长青脚步未停,他看着右侧的少年微微皱眉,“可是,她就是不像啊!”
“唉——”拾柒叹息了一声,他轻轻的拽住了柳长青的袖子,“小少爷啊,您别想这么多了,难道您忘了您来之前小姐给您回的音了吗?小姐明明白白的说着两人相谈甚欢,是相谈甚欢啊!”
“这…”柳长青迟疑的停下了步子,他回想了一下,拾柒说的确实是对的,姑姑当时给他回的音的确是说两人相处的很好。
他抿了抿嘴,“也是,有可能是我多虑了。”
拾柒抿着嘴笑,眼眸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身影,“小少爷也只是担心则乱,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您有孝心,心系家主,这是好的。”
柳长青笑嗔地斜了他一眼,“就你会说。”
“这怎么能叫会说呢?属下只不过说的都是实话。”拾柒笑着反驳,片响,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轻声开口:“小少爷,您不是还想去找那个小孩儿吗?咱们还去不去啊?”
听到少年的话,柳长青的脸突然冷了下来,他冷哼了一声,“找,怎么不找?我倒要是找他好好的问问,一个女子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去勾引一个有妇之夫的!”
说完,他合眸打开神识在府中探索了一圈,不多时,他找到了那个让他熟悉的气息,说来也巧,那小孩儿就离着桃花园不远,而且现在身旁无一人。
睁开眼睛,他又看了一眼拾柒,继而向着林知所在的地方而去。
拾柒弯唇一笑,紧跟其后。
“小少爷,您等等属下。”
季云笙隐着气息站在一棵桃树边安静的将两人的对话全部听了去,听到柳长青后面说的话时他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一直微抿的嘴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
勾引?
呵,这名唤拾柒的线人本事不小啊,这才多长时间就让柳长青认定柳文礼是被勾引的了。
鬼使神差般,让刚才准备去找师尊的季云笙抬步向着柳长青刚才所去的方向而去。
九曲回廊之下,少年附在金丝楠柱子上双眸紧闭的数着数,在他数到五十时眼睛赫然睁开,赤红色的瞳底闪过一抹亮光。
他朗声道:“思中,你躲好了没?我来找你了!”
活落,他转过身抬脚去找藏起来的伙伴,结果还没等他走几步便迎面向他走来了两个模样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
林知抬眸看了一眼,只一瞬他便收回了目光,他朝右侧靠了些许准备越过两人。
但,就当他要于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早时被师尊唤作小外孙的少年拦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看他的眼眸中透着不善,“你叫林知是吧?”
林知抬眸看他,声音无一丝起伏:“对。”
柳长青上下打量了面前人一眼,随后勾唇一笑,“模样倒是不错,想来你那娘亲长得定也不俗,不然又怎么能勾引到我的父亲呢。”
听完他的话,林知微微皱眉,声调也比刚才冷了许多:“你什么意思?”
林知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面前人,甚至见也只见过一次,他为何要污蔑自己的娘亲,难道柳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
面前人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一双好看的眼眸亮晶晶的,少年爽朗笑,这本是一个让人心生愉悦的画面,坏就坏在少年的眼眸中含着的不是笑意,而是轻蔑。
只见他淡粉的唇轻启:“所以说,你那娘亲并没有把你的来历你的身份告诉你?还是说你暗生心虚在跟我演戏?”
第九十二章:道歉
九十二:道歉
清风徐徐吹过回廊,少年垂眸轻笑模样张扬。
他语调微扬的话语仿佛夜晚扰人清梦的老鼠叫,让十二岁的红眸少年长日冷着的脸上浮现不悦。
他后退了几步让自己可以平视这个随意污蔑别人萱堂的人,双眸中透着厌恶,赤红色的眼瞳在此刻仿佛是血滴进去的一般。
他的声音仿佛天山之巅永不融化的冰雪:“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拐弯抹角污蔑别人萱堂这就是你的教养?”
“呵,教养?”柳长青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他讥笑道:“只要是受过一点教育的人都该知道有妇之夫不可觊觎!”
林知的眉毛皱的更深了,“你这是在说什么?你要是得了失心疯你就去治,免得到时候医师问起再说是我耽误的你的病情。”
让拾柒在林知的面前拦着,柳长青懒散的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他声调轻佻:“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那本少爷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十多年以前令堂恬不知耻的勾引了我下界游历的父亲,而你就是她最恶的证明!”
他以为林知在知道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时会感到羞愧,会感到难堪,但是现实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只见那青丝高束的少年脸上丝毫没有出现这样的神色甚至还勾唇笑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只听少年悠然道:“我想你真是得去找医师看看了,小侄子。”
说完,他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拾柒,“你是他的随从吧?还不快带你家小少爷去找医师,不然等到他六亲不认,见人就咬的时候受罪的还是你。”
“你说什么?!”听完他这一席话,柳长青直接从柱子上直起了身,气得扬起手就要打他。
见此,站在拐角处的季云笙抿了抿嘴,抬步就要出去。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小师弟,但他也没有那种明知同门会被欺负而隔岸观火的癖好。
季云笙刚踏出了两步,便听到了一道奶凶奶凶地童音从回廊的另一角传来:“柳长青,你要干什么!”
在小花园里藏了良久也没见有人找来,已然有些等急了的思中决定出来看看。
于是它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探了出来,结果刚一走到约定处,它便看到了自己的好朋友竟然在被早上它差点撞到的柳长青欺负!
这它能忍?
虽然它早上差点撞到他,那是它的错,但他也不能欺负它的伙伴!
跑到林知的身旁将人护在身后,随即思中的手中便凝出了虚幻的本体,它握着剑柄剑尖直指柳长青。
思中的声音镀上了一层寒霜,“柳长青,谁给你的胆子敢跟小知动手?”
柳长青被吓了一跳,随即他义正言辞道:“我本也不想如此,是他说我得了失心疯,见人就咬!”
思中冷哼了一声,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是吗?”
就在这时,自它的身后传来一道淡然沙哑的男声:“是,我是这么说他了,但究其原因是他先挑的事。”
听罢林知的话,思中的嘴边弯出了一抹笑,它就说嘛,以它这两天跟他的相处来看,他根本就不是那种随便侮辱旁人的人。
思中仰着头看着柳长青,虽是如此动作,但身上的气势却一点不输他,甚至更甚,“听到没有,小知说是你先找的事。
柳长青,你今天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不然你爷爷都保不了你!”
柳长青一时哑然,他指着思中的食指微微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见此情形,拾柒垂眸掩下了眼中的情绪,他拉着旁边的少年一同弯身,态度谦卑。
“这位小公子,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小少爷无礼了,在此,我们跟您和您身后的小公子道歉,望您们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次的莽撞之举。”
被迫弯下来上身,柳长青转眸看拾柒,一双晶亮的眼眸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传音入密:“拾柒,你干什么!我这次本来就没有错!就是他的娘亲勾引了我的父亲,他刚才还编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侮辱我!”
拾柒没有看他,而是无奈的默默回了他:“小少爷,属下知道您气不过,有两句话是这么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们这次屈是为了更好的伸,属下陪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不会害您的。”
听完身旁人说的话,柳长青眼里的气愤慢慢消失,他眼眸低垂在心里考量。
思中显然并不买拾柒的账,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缓和,“你道歉有什么用,你认错有什么用,犯错的又不是你。”说着,它瞥向了柳长青,“柳长青,说话。”
柳长青狠狠的咬了一下唇瓣,继而他破罐子破摔道:“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话不投机便想动手解决,下次不会这样了,请你原谅我!”
他说完这一句,空气却突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廊外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
季云笙在拐弯处静静的看着,少顷,他抿嘴一笑。
这个线人倒真是有趣,三言两语便让柳长青变了想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柳长青此人最是倔强要强,一旦有什么想法的时候除了柳毓谁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就连其父母亦是如此。
现能如此,倒也能算是一个奇观。
画着桃花的符离扇遮住了他半张面容,只露出了一双含着星星点点笑意的眼眸,眉目如画,竟比那绮丽的扇面还要吸人目光。
他的视线从身着青衫的少年身上离开,悠然地落到了那眼眸低垂神色不明的白衣少年身上。
未闻到身后少年的一丝动静,思中面露疑惑,它微微转身拽了拽他的袖子,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小知,他给你道歉了,你会怎么做?是无视他,还是…?”
让我帮你揍他一顿?
这句话它没说,因为它觉得林知肯定不会同意。
林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淡淡的,刚才的笑不知道是在何时消失。
良久,久到柳长青弯着的脊背微微发酸时,他才抬起了眼帘,目光凝视着那言语轻浮无礼,没有任何教养的少年。
他的声音如夜晚微凉的月光,虚无缥缈,“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你也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
在受到压迫时被迫演戏很累吧?所以,你走吧,离开这个让你感觉到不爽的地方。”
第九十三章:试探与愧疚感
九十三:试探与愧疚感
正厅的厅门大大的敞着,微风透过这个空洞吹拂进屋内,循着这轻柔的风,洁净的白鞋挟带着衣摆跨过门栏,衣边上绣着的银纹随着动作闪过淡淡的流光。
男子面如冠玉,芝兰玉树,从淡金色的阳光中缓步而来,他的鞋底踏在木质地板上寂静无声,如同一只矜贵优雅的猫儿。
柳松广本在与张无忧敬茶,转眸间看到地面上那悄然出现的颀长身影,他端着杯子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
在张无忧接过茶后,他缓步又退回了自己的座位,随后屈膝坐下。
见到宋长卿进来,柳毓从椅子上起身行礼,“见过珵华仙尊。”
宋长卿颔首,嘴边依旧噙着那抹温和的笑,“不必多礼。”
柳毓闻言直起了身,犹豫了片刻后,她轻拂裙摆又坐回了椅子上。
张无忧回眸看大徒弟,嘴边带着浅浅的笑,“卿卿是第一个回来的呢,给你一个小奖励吧。”
“奖励?”宋长卿话音微扬,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他抬步走到张无忧身旁,藏蓝色的眼眸低垂着看她,眼底深处荡漾的是浅浅的期待。
将茶杯放置一旁的小桌上,张无忧素手轻抬,霎时,一支色泽温润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白玉簪出现了她的手中。
见到那支簪子,柳松广的瞳孔赫然放大。
这不是他刚刚送给她的簪子吗?见她刚刚轻笑收下他以为事情出现了转机……
结果,这才多长时间,就当着他的面就把他赠与的东西送给了别人…
柳松广收回了目光垂眸轻抿茶水。
柳毓亦被那支簪子吸引了注意力,她看的时间比其父长些,只觉得张无忧手中之物与她父亲赠予的甚是相像,但又感觉又有一些地方不一样…
她双眸微眯,试图将那簪子的模样看清楚,但是不知怎的,那支簪子周围好像浮着一层淡淡的光,让人看不清晰。
张无忧笑着将簪子递给了大徒弟。
宋长卿双手接下,他眼眸依旧低垂着,视线久久不能从那簪子上离开。
这是师尊回来后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
而且看样子是专属于他一人的。
耳边传来女子轻声的询问:“喜欢吗?”
宋长卿喜不能自抑,想都没想便答道:“喜欢!”
他很少以这种激动的语气说话,一直都是柔柔和和的模样,而今日他却没有控制住,朗声说完,他未管在场的其他两人微微弯腰环抱住了张无忧。
张无忧被他的举动惊了一瞬,她有些不明白,只是一支簪子而已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而且她送给他这支簪子本来只是想在柳松广面前表达她的立场,以及刺激刺激对方看看他有什么反应,是以从系统空间内找的一支与其赠送的相似的。
其实根本就没有用心准备,甚至送给他都是有目的性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柳松广看样子确实被刺激到了,明明已然白发苍苍但低垂着头坐在那里时却像一个受到了伤害的小孩儿。
而她的大徒弟…
宋长卿只拥抱了一下便起了身,分寸掌握的极好。
他起身后,张无忧可以更好的观察他,虽然经过掩饰但依旧可以从那清隽的面容上可以看到轻浅的激动,深蓝色的眼眸在此刻亮晶晶的,里面是快要溢出来的欢喜。
见此,张无忧抿了抿嘴,阵阵愧疚感与负罪感在她的心里油然而生。
在想起大徒弟以前送给她的那两支亲手制作的簪子…
看师尊一直看着自己神色复杂,稍稍平静了一些的宋长卿微微不解,他轻声开口:“师尊,你怎么了?”
张无忧收回了视线,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又呷了一口,“没什么。”
闻言,宋长卿坐在了她一旁的椅子上眼眸柔和的地凝视着她。
最终,柳毓也没有看清楚那簪子的模样,歇了心思后,她的视线又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随后缓缓收回。
她转眸看了柳松广一眼,老者看着似乎有些颓废,眼眸微微暗淡,她盯着手中淡绿色的茶水未作言语。
整个厅内安静了下来,半响,将情绪整理好了的张无忧悠悠开了口,打破了这一室沉静,她说了一个新的话题:“今年的清明节已经过去好久了吧。”
“是啊。”一直看着她的宋长卿接了她的话,因为收了礼物,他现在的心情颇好,整个人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明朗的气息,他目光柔和,“师尊是想念故人了吗?”
张无忧转眸看了他一眼,后者脸上是温雅的笑,笑容总是会感染人的,不知不觉间,她的嘴边浮现了浅浅的笑。
“是啊,这次回来认识了很多新人,也失去了几位故人。”
她的眼眸在柳毓身上扫了一圈,终了,落在了柳松广的身上,“松松,潇潇逝去了得有一千零二十来年了吧。”
柳松广闻声抬起了头,深沉的眼眸中因为她说的话浮现了点点星光,他嘴边泛出一抹柔和的笑,布满皱纹的脸上已不似年轻时俊朗,但他那眼中的情绪一丝未变。
他甚至都没有思考,轻缓的话便脱口而出:“一千零十九年三百六十三天单十一个时辰。”
柳毓转头看了一眼父亲,她透过他鹤发鸡皮的外貌仿佛看到了一个神采奕奕的少年郎。
她的父亲有多么爱她的姑姑别说是成日伴其身旁的她了,就连这府中的下人都也知晓一二。
其实她有时便会想,父亲如此的疼爱她其中是有一些她与姑姑长得相像的原因吧。
张无忧嘴边带笑的看着柳松广的模样,其实说实话不失望是假的,是不可能的。
她上次离开时对方还是善良美好的模样,再次回来刚到修仙界便得知他变成了表面德高望重,背地里残害无辜的伪君子。
他虽然不像她的几个徒弟是被她从只字未识,甚至牙牙学语时养大的,但是终究资助了二十年相识了四十年,怎能对他的变化视若无睹。
张无忧放下青玉杯,徐徐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她抬脚走至了柳松广的面前随后朝他伸出了手。
白皙的掌心中静静的躺着一支刻了一朵极小的木槿花的白玉簪,簪体晶莹,成色上佳。
柳松广征愣了一下,“这是…?”
她刚才不是将簪子转赠给珵华仙尊了吗?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轻笑,随即他便听到女子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正厅中响起:“簪子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我无功不受禄。”
第九十四章:将计就计
九十四:将计就计
她的这一句话将其余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掌心的簪子上,柳毓看着那白玉簪心里的疑惑解除。
她说怎么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原来只是模样相像而已。
不过她为什么要当着父亲的面送给珵华仙尊一支差不多的?
是在试探什么…?
视线随着素手往上移,柳毓端详着张无忧的面容,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
将目光收回放到手中的簪子上,簪子通体晶莹与师尊现在手中的那一只极像,不过是有花纹与没花纹的区别,且那花纹儿小的可怜,如若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宋长卿依旧是笑着的,只是那眼眸中的欣喜消失了大半,又恢复了那深邃的模样。
原来师尊并不是真心送给他的,只是在收到柳松广送的簪子时萌生出了一个试探的想法,而他只不过是碰巧。
如果今天第一个来的是二师弟抑或是小师弟那么师尊都会照送无误,说来说去,他只不过是师尊这一个奇思妙想中的“棋子”罢了。
宋长卿轻笑了一声,将那支簪子收进了空间戒指中,收进了最隐蔽难找的地方。
他的笑有略微的自嘲,不过没人发现,现在没有人的目光在他身上。
柳松广伸出手将那支簪子拿了出来,他垂眸看着它,眼中有惊讶有窃喜。
原来她并没有将簪子送人,他就说啊仙尊不是那种性子。
其实说实话,柳松广心里是挺敬重张无忧的,人生的前五十年可以说是他漫长的生命中最难忘的时光,那时候他有妹妹,有姐姐,亦有无数的敌人,不过磨难对于幸福来说微不足道。
他现在变成这样,只不过是想通了一个事情而已,名声有多么重要,他可以说是最清楚的,所以他不惜残杀无辜,只为保住他那可怜的好名声。
当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可恨。
张无忧莞尔一笑,抬手摸了摸他苍白的头发,声调如他年轻时她对他说话时一般,轻柔却不失力量,不过她这次说的再不是鼓励的话,而是与年轻的他道别。
只听她道:“松松啊,人都会变,我明白,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熬不住时间长。
这千年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有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有可能是自甘堕落。
对此我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放心,你做这件事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也不会苦口婆心的劝你善良。
你脖子上的伤不出意外的话将是我最后一次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向你动手。
你以后也不用继续担惊受怕,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会管治分毫。
而从此你也不用再想着叫我阿姐,送我礼物,我不会应也不会收,今日往后咱俩之间的关系只有徒弟的仇人,与义妹的哥哥。”
“再见了松松,再见了那肆意张扬的少年郎。”
说完这段话,张无忧收回了手,回眸瞥了一眼大徒弟后缓步离开了正厅,衣袂飞扬的踏入了淡金色的光亮之中。
在收到眼神后宋长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衣袍下坠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嘴边带着笑抬脚离开了气氛微妙的厅内。
眼看着两人离开后,柳毓从椅子上起了身快步走到了柳松广的身旁。
她微微弯腰眼含担忧,“父亲,您没事吧?”
柳松广抬眸看了她一眼,威严的脸上勾出了一抹孩子般的笑,“我没事。”
这个笑只维持了一瞬,之后他便像是斩断了什么似的恢复了往常严肃的模样。
他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随后徐徐道:“济安仙尊刚才好像说了,她不会管为父以后做什么,其实这句话里面还有一个更深层的意思吧。”
柳毓如醍醐灌顶,她迟疑开口:“父亲,您是说…”
柳松广收回目光,未作言语,他看着腿上的簪子眼中浮现淡淡的笑。
她还真是一点没变呢,对徒弟的教育依旧如此。
……
时至午时,淡金色的阳光变得更加温暖,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这种天气最能治愈张无忧,让她的心情恢复到最佳。
看着不远处步履轻快的师尊,宋长卿眼眸暗了暗,他抬头看了一眼苍穹,随后上前两步抓住了张无忧的手腕。
“嗯?”张无忧转头看他,眸底有些疑惑。
卿卿怎么又抓上她的手腕了?这柳府他比她更熟悉啊,不可能会走丢吧?还是说养成习惯啦?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手腕被人猛的一拽,突然的旋转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她来到了一个与刚才的地方有着天差地别变化的…
嗯…柴房里?
而她的大徒弟则右手撑着墙站在她的面前,垂眸看着背靠着墙的她,眼中晦暗不明,又夹杂着几分委屈。
张无忧抿了抿唇,面上出现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在她的大脑中浮现,正当她开口欲问时,头顶响起了一道温柔的质问:“师尊,你为什么要把弟子当做棋子?”
“什么?”张无忧懵了一下,片刻,她反应了过来。
她大徒弟说的不会是簪子的事吧?
那抹被她压下去的愧疚感又起来了,如星星之火瞬间将她包围。
她垂眸思考着怎么说能更好地安抚大徒弟的情绪,少顷,她缓缓地开口:“其实吧,我当时真的没有想这些…本来想着能试探一下柳松广又能…”
耳边传来一道轻笑声,随即男子略低的话语传进她的耳道:“又能让你其中一个傻徒弟为此开心的不能自拔,对吗?”
他的一字一句说的极其清楚,气息喷洒泛起一阵酥酥麻麻。
张无忧抬手摸了摸耳朵,随后慢慢的蹲了下去,她靠在墙上,现在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次确实是她的错,是她没有考虑到大徒弟的想法以己渡人了,说白了就是她自私。
她会记得每个人送给她的东西是什么,但却不怎么在乎为什么送给她,她自己这个模样当时有想法时就觉得别人和她一样。
见师尊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宋长卿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他收回了手半跪在地上,直视张无忧,眸中浮着浅浅的失落与受伤。
淡粉色的唇轻启,他的声音依旧柔和:“师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觉得弟子太过于无理取闹?”
第九十五章:发泄
九十五:发泄
柳府北侧一偏僻的柴房内,白衣女子垂眸蹲靠在南墙上,头束玉冠的男子半跪于她的面前,洁净无瑕的右手撑在那布满灰尘的墙上。
他的声音低沉:“师尊,你在想什么?因何不回弟子的话?”
“啊?”张无忧被他这一句话唤回了神,她抿了抿嘴,迟疑开口:“你…刚才说了什么?”
空气静了下来,房外鸟鸣欢叫,房内气氛尴尬。
张无忧现在都有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你做错的事,别人在问你话结果你却因为专心想事情而没有听到,这换成谁不无语?
这换成谁不气愤?
“哈…”宋长卿笑了,笑的温和至极,如和煦清风。
一开始本想唤出师尊的愧疚心,现在一来,倒真是“帮助”他呢。
将笑意敛下,宋长卿端详着张无忧的眼睫,再次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师尊是不是觉得弟子此次太过于无理取闹?”
张无忧摇了摇头,她抬起眸直视面前人绯唇轻启:“卿卿你想多了,我没有这样觉得。”
“哦?”宋长卿话音微扬,“那师尊怎么一直不说话?是在想如果这件事是二师弟来看的话,他便不会这样吗?”
张无忧否认:“我没有,我刚才只是有些后悔,后悔…”
“后悔什么?”未等她说完,宋长卿便接了话,“你在后悔试探了柳松广吗?”
对于他打断了话的行为,张无忧微微皱眉,“卿卿请你听为师说完。”
宋长卿抿嘴一笑,“抱歉师尊,弟子这么做只是因为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也想要更加了解师尊做这件事情的初衷。”
张无忧微微颔首,她双眉舒开,语调轻缓:“我并不后悔试探柳松广这件事,因为他确实让我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我只是有点后悔选错了方法,选错了时候。”
静静的听她说完,宋长卿嘴边的笑意渐深,他从戒指中取出一方帕子垂眸擦拭自己的右手,“师尊,你有可能会觉得弟子这次确实小题大做,毕竟只不过是一支簪子而已。”
张无忧凝视着他,未语,她将双手放在膝上,坐姿端正的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将每一个指缝都擦净,宋长卿收了帕子,右手抚上了张无忧的发侧,他眉眼温柔,细语轻言:“师尊,你曾凭一己之力供弟子吃穿用度,却并没有仔细的了解过弟子。
当然,弟子知道你很忙,忙着游历,忙着惩恶除魔,所以弟子从来也妄想师尊送的礼物都花费过心思。
但是师尊啊,你这次回来并没有那么忙,世间妖魔寥寥无几,弟子也都有一番作为不需要你再庇护。
所以当你这次第一次送给弟子礼物的时候,弟子非常开心,万分惊喜,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这肯定是师尊精心准备的礼物!
可是事情总与愿望违背,你这次给弟子的礼物就只只是用来试探柳松广的一个作为。
这也就算了,毕竟你的徒弟那么多,没有给别人,就单单给了弟子,弟子依旧还是很开心的。
但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它不是。
这次的簪子你一开始应该也没有想好给谁吧?给了弟子也只是因为碰巧吧,碰巧弟子是第一个回来的,碰巧弟子幸运的赶上了你的计划,对吧?”
张无忧双眸微合,继而又缓缓睁开,她看着面前人如实回答:“对。”
“唉”宋长卿突然叹息了一声,他直视张无忧眼眸中浮现了比那次在念卿阁更甚的失望,“师尊,你总是这样,总是残酷的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你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锐的刀准确无误的刺向在乎你的人,让他们遍体鳞伤,心肺生寒。”
宋长卿现在所说的其实与他一开始想的偏离了很多,他本来是想让张无忧有些愧疚感从而更加看重他的,但是话一旦说出口,他一旦看到她那幅如实相告的模样就慢慢的控制不了自己。
慢慢的将心里这些年隐瞒的,储存的失望与痛苦通通的说了出来,反正到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她依然会愧疚,这就足够了。
不然他这次不说下次又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了,突然的无端发泄师尊会皱眉,会疑惑,会没有耐心,会听不下去。
所以就趁这个时候吧,哪怕到后面会便宜了季云笙。
宋长卿轻声说着,他语调缓慢,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些年他深藏的情绪。
张无忧安静的看着,她目光如炬眸底认真的看着,看着她一向矜持稳重的大徒弟向她诉说着他以往不曾向她说过的话。
良久,久到张无忧蹲着的腿微微发麻,宋长卿这才停止了话。
他似是有感应般的从戒指中取出了两个凳子,他将师尊扶到凳子上坐好眼帘低垂帮她按起了腿。
他又恢复了那幅温柔谦和的模样,神态与动作皆是柔和至极,任谁也不会把他与刚才神色接近疯癫的男子相关联。
那一段时间就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像是一个不知从何时寻起的幻想。
但是不管是宋长卿微微泛红的眼眶还是张无忧已然发麻的双腿,这都可以证明刚才那些都是真的,都是实实在在无一丝虚假的发生过的。
张无忧面无表情,她安静的看着眼下那个给她按腿的温柔男子,大脑中慢慢回想他刚才说过的话。
他说她的说实话太过于伤人心,可是她却觉得谎话亦是如此,实话是一时之痛,谎话是一世之痛,虽然感觉很夸张,但是有些地方它确实如此。
至少张无忧是这样觉得的,并且这个想法坚定不移。
他说师尊对他很多时候要比对二师弟敷衍的多,花的心思少的多,她总是把心偏向其他徒弟。
这句话张无忧以前并没有发现,但是仔细的回想过往虽然模糊,但确实如此。
大徒弟心思细腻,成熟稳重,很多时候做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所以相比于其他徒弟,他成长的过程中确实让她少花了很多心思。
但是其中有一点张无忧是不认同的,她对每个徒弟的感情其实是一样的。
有句话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如此,那便是“懂事的孩子在很多时候会被父母忽视”。
她想,在徒弟的养育过程中她也犯了这个错。
腿上的感觉在按摩中渐渐恢复了正常,宋长卿将张无忧的腿从膝上拿下,让她的脚着地,他抬起头看着她笑,“师尊,怎么样?你的腿好些了吗?”
将神志从思绪中抽回,张无忧微微抬眸看向了对面人的脸庞,许是他因为一心想要寻求师尊的答案,耳后的几缕未束的青丝因为刚才的低头纵而垂散到了面颊边他也没有将其拂回。
张无忧莞尔一笑,伸手帮他将头发别到了耳后,她声音轻柔:“已经好了,谢谢你卿卿。”
谢谢你把自己心中的委屈告诉了我,让我不至于再继续错下去。
宋长卿抿着嘴笑,“师尊客气了。”
想做的事情已然达到,任何时候你都不用予我言谢,我亲爱的师尊。
第九十六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九十六: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阳光透过柴房的窗子倾洒进房内,洒在墙边相对而坐的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浅浅的蜜糖色,甜蜜且飘渺。
宋长卿抬手捻住了张无忧脸颊旁的一缕青丝,因着阳光,青丝泛着淡淡的金色,他放至唇边,清雅的花香入鼻,是师尊最喜欢的木槿花。
张无忧微微颦蹙地看着他,唇瓣也轻轻的抿着。
她总觉得她大徒弟这个动作有点不对劲,就像…恋人之间的动作?
宋长卿眼帘低垂,嘴边浮着愉悦的笑,少顷,他将青丝放回她的脑后,抬眸看着面前人细语轻言:“师尊,你怎么了吗?可是弟子做错了什么?”
听到师尊与弟子两词,张无忧瞬间将刚才的想法歼灭。
每个人对行为的尺度不一样,这只是他表达对师尊喜欢的一种方式而已,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想通之后,张无忧皱着的眉渐苒舒平,她弯唇微笑,“其实也没什么,刚才就是觉得嗅头发这个行为不太符合身份,有点像是相爱之人做的。”
“啊,这个啊。”宋长卿了然,他的一双柳叶眸弯弯的像含着星星,“看来是弟子僭越了,不过刚才的行为也只是因为弟子太过于喜欢师尊,纵而不知道怎么表达,还望师尊见谅。”
“没事。”张无忧笑着回道,“这次知道了,为师以后便不会这样想了,你做自己便好。”
她就说嘛,果然还是表达对师尊喜欢的一种方式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她都回来这么久了也没见大徒弟对哪个女生有不一样的感情,这不会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吧?
一千多岁的单身汉?
天。
想到此处,张无忧又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八卦心理了,她轻咳了一声,后轻声开口:“咳,嗯…为师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哈。”
语气和在上次竹霁峰桃花林里问二徒弟问题时的一样,小心翼翼中含着八卦。
宋长卿的手指又摸上了她的头发,他温和一笑,“师尊不必如此拘束,想问什么便问什么就可以了,能为师尊解答疑虑是弟子的荣幸。”
拂了拂脸颊边有些瘙痒的头发,张无忧徐徐开口:“倒也不必说的如此正式,就只是一些家庭小问题而已啦。”
宋长卿垂眸看了一眼坐姿端正严肃的张无忧,不由失笑道:“好,弟子会放松的,师尊开始问吧。”
“行,不过事先说明,我这次的问题没有一点隐晦的意思,就直接是话语本身。”
宋长卿端详着她,眼眸弯弯的里面盛着盈盈的笑,“弟子晓得了。”
听到他这一句话,张无忧脸上的严肃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八卦的笑,她声音清朗:“第一个问题:卿卿喜不喜欢女生?”
“什么?”宋长卿被她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只那一瞬,旋即他反应过来后静静的看着张无忧,“师尊啊,你真的有好多奇思妙想。”
张无忧略微尴尬的笑了笑,“是吧?”
其实问这个问题之前她就已经感觉到自己会很尴尬了,要是换做其他人她也不会问这个了,但是因为问题对象是她一千多岁还没有道侣的徒弟,加上好奇心的驱使,她也就没有顾忌。
毕竟是养了一百多年的徒弟嘛。
“对,不过很可爱。”宋长卿温声细语,“至于喜不喜欢女生?”
宋长卿微不可查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张无忧,“自是喜欢的。”
“原来如此。”张无忧微微点头,了悟,“那你现在都孤身一人,是因为没有碰到喜欢的?”
宋长卿没有回答,而是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师尊觉得呢?”
张无忧眼眸中浮现了一丝疑惑。
这为什么会问她啊?
大徒弟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忽都忽略不掉,不明所以的张无忧垂眸想了一下,随后轻声道:“我想应该是吧,不然你为什么现在还是单身…”
说了一半,她突然灵光一闪,“卿卿,你不会爱而不得吧?”
话落,她神色激动的看着他,那模样好似一个知道了猛料的记者。
宋长卿眸底柔和的看着,片响,他声调温润:“也可以这么说。”
啊,我的天呐!
张无忧现在就差捧脸了,一双翠青色的眼眸亮晶晶的,里面荡漾着丝毫未掩饰的兴奋,她忙不迭地道:“可以告诉师尊是谁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宋长卿直直的看了她一会儿,继而将视线移到了她松松绾着的发上,声音带着丝丝笑意:“不可以哦,这个得让师尊自己去发现了,等师尊发现的那一天会有一个奖励哦。”
闻言,张无忧顿时蔫吧了下来。
让她自己去发现吗?
范围那么广,她又不时刻跟在大徒弟身旁,等她知道是谁,那不得猴年马月啊。
想到此处,张无忧抿了抿嘴,退而求其次的问:“那为师可以问你一些问题用来缩短范围吗?”
宋长卿轻笑,淡粉色的唇瓣轻启,他悠悠道:“当然可以。”
张无忧又支棱起来了,“第一个问题:她是念忧宗的弟子吗?”
把这一个问清楚,如果不是,那范围就缩小了好多。
宋长卿微微摇头,“不是。”
她是念忧宗的创始人呢。
张无忧会意,接着又问:“那她有什么特征吗?比如说长相啦,行为啦。”
“嗯…这个吗?”宋长卿转眸看了她一眼。
见此,张无忧微微蹙眉。
看她做什么?那个女生和她有点像吗?
所以这就是心理里面好说的大部分男生找妻子都会找和母亲有相似之处的?
虽然她不是他的母亲,但是也算是把他养大的,如果严格意义上来讲她是代替了母亲的角色的。
这样的话…
张无忧瞬间就骄傲自豪起来了,就差叉上腰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说明她这个师尊做的很好啊,毕竟有很多男生会找和母亲完全相反的。
看着张无忧脸上的神色变化,宋长卿眼里的笑意更深。
师尊真的是好可爱啊,可爱还不自知。
半响,张无忧都快骄傲完了还没有听到大徒弟回答,她不由得看了过去,结果却发现对方双眸含笑的正看着她,眼底深处还有这几份微不可查的认真。
两条视线相交,宋长卿缓缓的收回了目光,最后落在了张无忧的手上,他语调微扬:“眉如远山黛,眼若含清泉,靡颜腻理,身形如玉,仪态万方,且喜笑,喜乐于助人。”
“嗯…”张无忧微微颔首,“听着这个姑娘不管是面容,形态,还是性子都属上乘,卿卿,眼光不错啊!”
宋长卿抿着嘴笑,“确实如师尊所说。”
眉如远山黛,眼若含清泉…
张无忧敛眸仔细的回味着这几个字,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片刻,她猛的睁开了眼。
这不是那日云云在桃花林中给她形容的他喜欢的类型吗?
我的天。
所以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吗?还乐于助人,这不都一样吗!
她转眸看向了大徒弟,意味绵长的说了一句:“你和云云不愧是一同长大的师兄弟。”
第九十七章:回家
九十七:回家
宋长卿左手抵着下颌,语调略微低沉:“是吗?师尊。”
因着从窗棂洒进来的金色阳光,男子说出的话非但没有让人感觉到凉意,甚至平添几分温柔和煦。
张无忧笑着回他:“对,你们连喜欢的女生类型都一样,不过他还没有找到心中所爱。”
听到她的话,宋长卿突然笑了,笑声尽显愉悦,“那弟子真是期待二师弟的命中注定之人是怎样的。”
张无忧微微颔首,随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朗声开口:“你说到云云我才想起来,这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说着,她从系统空间内取出了一块传音石,“我通知思中与知知,云云就交给你了。”
“好。”宋长卿温声应下。
二师弟呀,二师弟,现在有了小师弟连传音师尊都不愿意给你发了,真是可悲啊。
与此同时,柳府九曲回廊——
廊外鸟鸣阵阵,清风徐徐,一幅春意盎然之貌,只几步之差的廊下却气氛低落沉闷,纵然空气流动也依旧无法将其挥散。
思中唇瓣微抿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它的声音极轻:“小知,你没事吧?”
少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无悲无喜,他微微摇头,“我没事。”
自责在它的心里浮现缠绕,思中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少年的模样后,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林知为什么会放柳长青离开思中不甚清楚,它问两人到底因何发生争执少年也不告诉它,只笑意浅浅不言一语。
它无奈,又见对方一幅未把争执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模样,直觉告诉它他现在很不开心。
就在它一筹莫展的时候,季云笙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两人避着它低声交谈了片刻。
而后不久少年便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淡的模样,要是换做旁人它肯定会觉得其现在的心情更加不好。
但是林知不一样,虽然没有相处多久但它也知道了他的心情越是不好笑的就越开心,所以当它看见他这幅样子的时候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随后它邀请他继续被打断的捉迷藏,作游戏会让人的心情变好,这个想法从思中诞生时便一直伴随着它。
对方颔首允了,于是一人一剑灵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似的就继续接了上去,它藏他找,而季云笙则在他们的嬉戏中无声离开。
游戏过后,心情颇好的一人一剑灵坐在廊下栏杆上聊起了天,聊着聊着思中就跟林知说起了自己是如何诞生的,以及以前发生过的趣事。
而就是那时它发现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对他以前的生活只字未提,谁又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呢?反正作为一个脑袋里总是缺根弦的思中是没控制住。
它问起了她的身世,问起了他的父母,也就是在那时林知的心情低落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思中连忙道歉,而少年则是回了它一个微笑。
知道刚才少年从栏杆上站起了身笑容消失,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仰头看着少年,思中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它可算是明白了主人为什么总说它傻了,它就是傻,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傻,傻到看不出别人的喜怒哀乐。
林知眼帘低垂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一头多神色愧疚男童,他抬手摸了摸它的头,“不必自责,我没事了。”
闻言,思中眨了眨眼,“真的吗?”
还未等少年回答,自它的耳边响起一道宛若泉韵的女声:“别在外面玩了,带着知知去正门前先等着,咱们该回家了。”
见男童表情又有了变化,林知微微颦蹙,他轻问:“怎么了吗?”
……
丝丝冰元素的灵力从空间戒指内飘出,正走在去往前院正厅小路上的季云笙脚步一顿。
宋长卿?
他步履未停,随手将传音石取了出来,手指在表面上摩擦了一瞬,旋即便有一道温和的男声从中悠悠的传了出来:
“亲爱的二师弟,该回去了,烦你在正门等候片刻,我和师尊马上就到。”
整段话男子的声音颇轻,但最后那一段却像是故意的一般音调重了许多。
季云笙的眼眸暗了暗,手指掐诀,片刻后,他抬步踏进了传送阵。
他离府门最近,抵达府门时门前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门房斜靠在小侧房的窗边正在小憩。
他抬眸扫了一圈,正当他上身快要靠在偏房墙上时离他的不远处又亮起了一个传送阵。
阵法渐暗,从里面相携走出来一高一矮两个男生,两人说说笑笑,在看到他时朝他走了过来。
季云笙抿了抿唇,悄无声息的向前了两步,在他们没发现时离开了墙面。
走近之后,思中仰头看着他,别扭的喊了一声:“云云。”
林知脸上没有什么神情,随着思中的话朝他弯腰作揖,处于变声期的声音略微沙哑:“见过二师兄。”
季云笙面容清冷,垂眸看了一眼之后微微颔首,只言了一个“嗯”字。
见他如此,思中难得的没有暴躁,又看了他一会儿后转眸去和身旁的林知说话去了。
见两人并没有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季云笙敛上眸又悄悄的靠回了墙上。
时间缓慢流逝,不久,独属于传送阵发出的灵力波动传到了季云笙的身边,与上次思中不同的是这次传来的方向是府外。
季云笙缓缓的睁开了眸,循着那波动走了过去,思中与林知也停止了聊天,两人一剑灵一同而去。
思中格外活泼,不过是张无忧刚刚从阵内踏出它便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似小狗一般在她的衣服上蹭来蹭去,“主人~”
林知静静的看着,看着他的师尊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好友头上,让好友瞬间松开了她的腿,委屈巴巴的又走回了他的身旁。
林知瞥了它一眼没有理会它,弯腰朝张无忧行弟子礼,“见过师尊。”
松开大徒弟的手,张无忧走到了小徒弟的面前,让其免礼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知知以后不用每次见到我就跟我行礼,你可以跟思中学学,它就从来没有跟我行过礼。”
思中抬眸看了她一眼。
所以,主人这是在变相的说它没有礼数?
它整只剑灵瞬间更委屈了,在看着主人与好友两人说完话后瞬间又抱住了林知的胳膊。
张无忧垂眸瞄了它一眼,随后看向了立于一步之外的二徒弟,她莞尔一笑,朝他伸出了手,“云云,别在那里站着了,咱们回家了。”
闻言,季云笙收回了放在宋长卿身上的视线,他看着张无忧的眉眼弯唇一笑,唇边浅浅梨涡浮现,冰冷的声调变得柔和,他笑道:“好,我们回家。”
第九十八章:不一样的李念
九十八:不一样的李念
午时三刻几人像没事儿人一样的相携从柳府离开,徒步走向了中州城内闲逛似的向着念忧宗而去。
阳光透过成荫的树冠洒向大地,金色的光亮散在树下坐着的人身上,密密疏疏星星点点煞是好看,整幅景象就像神明少年入凡间因路途跋涉而在大树下小歇片刻一样美好。
但唯一不同的是,树下人的神色并不像神明一般慈悲宽仁,颇有几分有气无处发的憋屈之感。
拾柒站在少年的身旁垂眸静静的看着他,少顷,转首从一旁的石桌上端起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他声音清朗柔和:“小少爷您先别生气了,喝口茶水静静心吧。”
还处在气头上的柳长青回眸瞥了他一眼,半响,抬手把杯子接了过去。
拾柒抿嘴一笑,右手放在他的后背上给他顺气,嘴里还念叨着:“小少爷的身体这般金贵,是咱们柳家这一代唯一一个嫡出的男儿。
又是家主最为看好的长孙,可不能因为旁人便生闷气,到时候让小姐知道了又该笑话您了。”
闻声,柳长青靠在树上的脊背瞬间直了起来,他坐姿端正的抿了一口手中的茶。
随后他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本少爷才不会生气呢,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而已根本不配让本少爷的心情有一丝波澜。”
拾柒收回手,笑着开口:“就是说嘛,小少爷以后可别这般了,谁让小少爷不痛快,小少爷就加倍奉还给他,到时候看谁还敢对您不敬。”
“可是…”柳长青又有些蔫儿了,“思中…”
拾柒了悟,“小少爷是在担心那只剑灵吗?”
柳长青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
见此,拾柒笑意更深,“您不必如此担忧,大不了下次我们趁那私生子独身一人的时候去找他,这样就算他把事情告于别人未曾亲眼所见谁又能辨别真假?”
柳长青放下了茶杯,转过身直直的看着他。
这是他认真听的表现。
拾柒微微弯腰附在了他的耳边细语轻言:“就算那剑灵知道了是小少爷又能怎么样?以您的身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谁敢把罪强按在您的头上?”
一语听罢,柳长青脸上的表情转阴为晴。
是啊,今天是让那剑灵看到了,以后不会了。
见少年信了自己的话,拾柒退到了他的身侧嘴边浮现浅浅的笑。
亲爱的小少爷,抱歉了,这是属下的职责。
春风拂面,柳长青的心情颇好,他朝拾柒招了招手示意让其坐在凳子上陪自己喝会茶。
拾柒了然,也没多做推脱走了两步坐在了他的对面。
就着春风,俊朗的少年姿态悠然的喝着茶,院中的其他下人早已被屏退,整个善德院只剩两人面对面轻声的交流着计划中的细节。
满院清风不及少年爽朗笑,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盎然欢快,实乃人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光。
柳毓带着贴身侍女迎春从院外经过,见两人相对而坐面容带笑不知在聊些什么,她驻足了片刻在少年还未发现时带着人轻声离开了。
来时没惊动任何人,走时也没让人发现。
她走后没多久,在柳长青喝茶的空隙时拾柒回眸看了一眼,只那一瞬,又收回了视线。
……
白日里在中州城内逛了一下午,见识了一下这千年来修仙界的变化,等张无忧几人再回到念忧宗时已是酉时五刻。
耀眼的太阳转变成了橘红色,坠在苍穹西侧将大片白云染成了彩霞,映在人的眼中风光旖丽极了。
走在念忧宗的宗路上一路上都会有弟子给她行礼,一个还好两个三个便会极其浪费时间,是以,在经历了一次后张无忧这次直接动用的传送阵。
从念忧宗宗门到长云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方便且省力。
而也就是这样,她错过了在山脚下等了她良久的李念。
坐在房内的桌子边,张无忧从系统空间内取出了回来时在城中买的几瓶新鲜牛乳。
但正当她打开塞子准备喝一口时,一直在空间内看了一下午电视剧的归故突然在她的耳边朗声开口:“宿主,你的传字符亮了!”
张无忧皱了皱眉,无奈的将牛乳放回了桌子上,她取出了那块正在发光发亮的翠色叶形石头。
不过是刚拿到手里,淡金色的字便从空中浮现。
“阿忧,你回来了吗?我在山脚下怎么没有看到你?”
是李念。
端起那玉瓶又喝了一口,张无忧一手拄着桌子,一手在半空中划出了几道漂亮的弧度。
“回来了,在峰顶,有事上来找我吧。”
她以为两人在传字符上的交流会就此结束,没想到不过片刻,空中又浮现了几个字。
“可是长云峰是宗中禁地,宗中弟子不可踏足。”
张无忧准备回字的手一顿,眼眸中浮现丝丝疑惑。
禁地?
什么时候的事?她回来这两天也没听卿卿和云云给她说过啊。
再说了,她的住处又没有什么鬼魔邪祟,怎么就成禁地了?
算了,等明天再问他们吧。
压下心中的奇怪,张无忧又给他回了字。
“那我下去找你吧,你是在山脚的台阶边,对吧?”
那边又回了过来:“对。”
收到回字后,张无忧把传字符又放回了系统空间,她拿着桌子上的玉瓶转身走向了院中的传送阵。
等她再次走出阵法时,一个抬眼便看到了站在山脚台阶边不远处小亭内的李念。
少年背着手在亭内来回走动,低垂着眸看着脚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无忧歪了歪头,抬步向他走去,似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少年猛地抬起了头,站在原地又犹豫了片刻后小跑着出了亭子。
绚丽的晚霞被他抛至身后,他踏着傍晚仅剩的阳光奋不顾身的向着白衣女子而去。
张无忧微微抬首直视面前的少年,现值春日傍晚,微风凉爽至极,但是他白皙的额间还是浮着一层薄薄的汗。
看了一会儿,张无忧轻声开口:“你是干什么去了?这么凉快的天怎么还出汗了?刚打坐完吗?”
李念抿了抿嘴,微微摇了摇头,“不,不是。”
“怎么还结巴了?”
这次少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向她的身后看了两眼,语调极轻的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的徒弟们呢?还有那只剑灵。”
“从宗门处便分开了,知知跟着卿卿住在珵华峰而思中因为舍不得好朋友也跟着去了,至于云云他应该是回竹霁峰了。”
将他问的一一回答完,张无忧而后又问:“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找他们有事吗?”
“没事,没事。”
不知怎的,今日李念看着总感觉很激动,激动中还掺杂着几分紧张,说完这段话后他又迟疑了片刻,随后将身后的东西递到了张无忧的面前。
他声音比往常明亮几分:“这个给你!”
第九十九章:表白
九十九:表白
清风将少年几缕高束的头发吹到了嘴角边,泛起一阵微微骚痒,但少年却丝毫没有反映,只双手捧着一个长宽约三指的小匣子给面前的女子看。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下浮着一层淡淡的绯色,就像是那苍穹之上的晚霞映上了他的脸颊。
看了一会儿他的面容,张无忧垂下了眼帘看向了他手中那一个棕色的木质小匣子,她微微迟疑道:“这是…”
少年的脸颊更红了,他嗫嚅了一会儿才堪堪将话说出口:“这这是我送给阿忧的礼物。”
“礼物?”张无忧话音微扬,“这时候送给我什么礼物?”
李念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从小的教育把他养成了一个有担当果断,且遇见不平勇于出声的人。
但是今天他却不知道怎么了,说话总是结结巴巴的,只听他说了半天,只说出两个“是…是”。
见此情形,张无忧微微蹙眉。
念念今天这是怎么了?咋像一个想要追爱却始终迈不出脚的黄花大姑娘…
想要追爱却迈不出脚…?
等等!
张无忧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她抬眸看了眼李念又看了眼小匣子,此情此景…
一个她从未意识到的想法在她大脑中浮现。
他不会是喜欢她吧…?
几乎是刚刚想到这个可能,自这片空地上便响起了李念的声音,那语调颇有几分放手一搏的意味。
只听他道:“这是我家只单单传给嫡媳的戒指,同样此物也代表着少夫人的身份,阿忧,还望你收下!”
还没待张无忧做出什么反应,系统空间里归故激动的声音便突兀的在她的耳边响起:‘哇哇哇哇!他这是在表白吧!我的天呐!’
申刚刚抵达空间内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只见它那可爱却不自知的“主系统大人”此刻正双手捧脸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屏幕,那兴奋的模样就差一声尖叫了。
是什么能让它如此?
澄金色的桃花眼微眯,身着一袭黑色长袍的银发助手抬步走了过去。
少顷,他张开胳膊环住了站在屏幕前乱蹦的“主系统”,他微微低头温热的唇瓣附在了它的耳边:“发生什么事了?如此高兴?”
温热的吐息涌入它的耳道,让对温度格外敏感的归故抖了一激灵,它瞬间收回视线转过了眸,脸颊如屏幕上的人似的微微泛红。
它看着那双如陈酿般的眼睛张了张嘴,最后只道出了一句:“问话就问话,你别离我这么近…”
“哦?”申眉梢微挑,他低笑了一声,随后缓缓道:“遵命,我敬爱的主系统大人。”
虽是这么说,但他也只是稍稍松了一点,下颌也依旧抵在它的肩膀上,只不过唇离开了它的耳边。
归故抿了抿唇,那抹绯色更艳丽了,它瞪了他一眼,继而开始不安分的乱动妄想挣开他的桎梏。
但无论它怎么用力,怎么挣扎最终都无济于事,身后人的胳膊甚至抱的更紧了。
见此,归故抬起手狠狠地拍了一下环绕在它腰间的手,似是不满意它又低声斥责了一句:“臭流氓!下次本系统就把隧道关上不让你来了!”
申似乎很喜欢它这种挣扎的模样,一张小麦色的脸上荡漾着愉悦的笑。
五官立体深邃,笑声低沉喑哑,他微微偏头像小动物似的蹭了蹭归故如锦缎般的长发。
哈,触感真是不错,身形也刚好,看来他的设计是对的。
男子蹭它时几缕银色的长发不安分的跑到了它的脸颊边,让它本就有些发烫面容又平添了一分痒意,一瞬间让它变得更加不自在一双黛眉狠狠的锁了起来。
片刻后,见男子好似收敛了几分,归故抓住了这个时机,抬手将他的头往外推了推。
嘴里还念叨着:“你离我远点,主神可是随时会抽查各个系统空间内的情况的,到那时候总系统也会跟着看。
你在总局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要是让他们发现背地里却像一只大狗狗似的如此粘着主系统,小心到时候落下个贻笑大方的模样!”
“主神与总系统吗?”申垂眸重复了一遍。
归故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是啊,作为你的顶头上司我还能骗你不成?所以啊,你悠着点儿,不然到时候我也跟着丢系统。”
“好。”申抬起眸轻笑了一声,随之松开了手上的禁锢,他拉着归故坐在了空间内的沙发上,一双眼眸一瞬不移的看着它,“那你继续关注着宿主吧,我不打扰你了。”
归故转眸瞥了他一眼,心里暗暗思考着今天怎么这么听话?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招等着它?
想到此处,它开始明面上看屏幕,背地里偷摸观察身旁人,许久,它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
归故悄悄松了一口气,开始了一心一意的看屏幕。
见男子狠心的把他当成了仿佛不存在一般,申眼眸中的笑意更甚,也跟着看向了屏幕上的女子。
女子眉目姝丽,一颦一笑间带着几分洒脱,仿佛把什么都看的很淡,不放于心。
而此刻,她绯唇微抿,如清澈泉水一般的翠绿色眼眸中深藏着几丝微不可查的惊讶,她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片响,嘴边弯出了一抹微小的弧度,只听她徐徐道:“念念,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留着交给你以后的命定之人。”
李念捧着小匣子的手微微颤抖,不过是她话音刚落他便接了上去,“阿忧,你先别拒绝的这么快啊…你,你看一下这里面的东西,它它很漂亮的!”
说着,他垂下眼帘将小匣子打开推到了她的眼下。
他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逻辑:“而且它不光能代表身份的,这是用仙灵玉做的,你带着它的话,以后修炼的时候可以事半功倍的!”
张无忧垂眸看了一眼,戒指通体淡粉,颇为美丽绮丽樱花颜色相像,细细的一个小圆环上面什么也未刻有。
安安静静的躺在纯白色的绸缎上,周身好似还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优雅不庸俗,漂亮极了。
将目光收回,张无忧抬手帮其合上了匣子,见状,李念怔愣了一下,继而又忙不迭的开口:“阿忧是不喜欢这枚戒指的颜色吗?”
说完,他末等张无忧开口自己回答了自己:“也对,你喜欢清雅的,我家还有一块儿翠绿色的仙灵玉原料,就是像你眼睛一般的颜色。
我就用那个给你做一个好不好?只是那样的话时间会长些,你就需要等一等了。”
静静的聆听他说完,张无忧微微摇了摇头,她的嘴边依旧浮着哪抹和煦的笑,声调轻柔:“念念我真的不需要。”
第一百章:拒绝
一百:拒绝
一语落下,整片山脚下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喜欢在长云峰峰顶盘旋的仙鹤也飞向了别处。
微风轻柔的将少年脸上的头发吹拂开,让他的面容更好的呈现在女子的眼前。
手指不安的在小匣子上摩擦,李念淡粉的唇瓣绷成了一条直线,半响,他再次张口:
“阿忧,其实是这样的,就是你可以把这枚戒指当成一个普通的礼物,不一定非是收下它就是和我绑上了…”
张无忧莞尔一笑,反问他:“那我为什么要收下这么贵重的一件礼物呢?”
收下它用来吊着你吗?
这才是她心里的话,但是她觉得有些过于直白,是以并没有说出口。
李念手心都冒出了汗,他眼眸低垂,语调极轻:“它能够帮助修炼事半功倍的,而且,如果不是你那么它以后也没有主人了,放着也是放着…”
这样也能安抚一些他的心情,虽然阿忧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但收下这枚戒指戴在手上也算是代替他陪伴着她了。
张无忧抬眸看着他,少顷,她步履悠然的越过了他向着那座小亭子走去。
淡雅的木槿花香从身侧迎风而过,李念霎时抬起了眼帘,他转身看着那道聘婷的背影,想要跟上她,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朗声的喊了她一声:“阿忧!”
那道身影并没有停顿,只看到女子右手轻抬朝他招了招手,随之他的耳边便响起了一道悦耳女声:
“别在那里站着了,怪累的,小亭子里有石凳看着是个闲聊歇脚的好地方。”
闲聊?
李念的双眸一亮,他心里侥幸的想:所以这件事是有转机的,对吗?
想到此处,刚才那抹怕继续纠缠打扰到女子的犹豫消失无踪,他抬脚跟上了她的步子。
小亭子里没有任何遮挡,正值风口,清风吹拂而过煞是清爽。
张无忧迎风而坐,见少年抬步进来,她将手中的玉瓶缓缓的放回了系统空间。
李念坐在了她的对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哪个。
见此,张无忧莞尔一笑,率先开口:“你刚才说那枚戒指如果我不收下,它便没有主人了?”
李念点头,“嗯!”
所以阿忧这是准备收下了吗?
他悄摸摸的用把那个装着戒指的小匣子拿了出来,他正欲放在桌面上,却被一只白皙的手制止住了动作。
他疑惑的看了过去,女子正笑盈盈的看着他,绯色的唇瓣微启:“如此贵重的东西念念还是收好吧。”
李念的手猛的一颤。
一句话将他的心思赫然打破。
“那你…”李念有些不明白,既然阿忧并没有这个想法那为何还邀请他来亭下闲聊。
张无忧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开口解答:“我只是很好奇,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为何你能情深如此?不惜奉上这传家之宝。”
“啊?这个吗?”李念垂下了眼眸,默默的将小匣子收了回去,他的声音低低的:“理由太多了,不知如何说起。”
“嗯?”张无忧微微蹙眉,她很不理解,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能有多少理由呢?她也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啊,怎么能让他如此呢?
李念抬眸直视面前面露疑惑的人,“阿忧,你把我当做什么呢?”
张无忧想也没想便道:“这一次回来后的第一个男性朋友。”
“朋友吗?”李念若有所思,而后又徐徐道:“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把所有来刺杀你的人都出去了,唯独留下了我?仅仅是因为有趣吗?”
张无忧微微颔首,“嗯,还有一点就是我挺喜欢你这种性格的人,当然仅仅如此。”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当时觉得他那种以死相搏也要完成任务的精神和云云很像,但是现在看来的话,这句话还是不说为好。
不喜欢拒绝就好了,何必再伤害呢。
李念看着还有些不死心,“那你在我生辰宴会上送给我的协助金丹的药与火木灵根所需要的法册?”
张无忧如实回他:“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没有其他的想法。”
看着面前人嘴边带着的笑,李念抿了抿唇,片响,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碧水玉平安扣吊坠。
平安扣通体为翠色,不同于平常所见的,这一枚在正反面分别刻有阿忧两字。
他递到了张无忧的面前,抿嘴微笑,“那你收下这个吧,就当做朋友送给你的一件小饰品。”
清风将他的话吹散,掩下了他话中的苦涩。
说实话,在张无忧拒绝他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明白了,但是他犯了很多人的一个通病,他想知道在喜欢人的心里,他是不是有点不一样的,哪怕就一点。
现在他知道了,他是她这次回来时第一个男性朋友,也算是不一样的吧,哈哈。
人家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能继续纠缠呢?是以,他退而求其次,想要以朋友的身份将这一枚他刻了几日的平安扣送给她。
既然求爱不成,那便求她平安吧。
……
见此,张无忧接过了那枚平安扣,玉饰的翠丽清透,颜色与她的眼眸极为相似。
她莞尔一笑,“谢了,念念。”
见她把东西收了,李念嘴边的笑上扬了些许,他站起身朝张无忧抬手作了一揖,“阿忧,师尊今天就给我的学习任务还没有完成,先行告辞了。”
张无忧点头,“好。”
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李念眼眸好似含着万千情绪的又将她上下看了一遍,随后头也未回的走出了亭子,掐诀唤出飞剑御剑离开。
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张无忧才缓缓的收回了视线,她垂眸看了手中的平安扣良久,最终将其佩戴在了脖子上。
她没在亭子里坐多久,玉瓶里面的牛乳见底之后她便踏进了传送阵。
刚走出阵法,她的耳边便响起了归故似是感叹的话语:“真是个有心的,送你礼物的时候还挑了个对你颇有意义的日子。”
“嗯?”张无忧眯了眯眼,“颇有意义的日子?”
她敛眸回想,今天能是什么日子呢?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闪过了她与柳松广的对话。
“潇潇逝世了有一千零二十年了吧?”
“一千零十九年三百六十四天单十一个时辰。”
那么…
今天是她被尊为仙尊的日子?!
……
平安扣:不求与卿长相见,但求卿卿久平安。
第一百零一章:万物不是她,万物皆似她
一百零一:万物不是她,万物皆似她
桃花灼灼,清香阵阵,竹霁峰峰顶桃花林内,白衣男子身靠在粗壮的树干上眼帘低垂看着膝上扇子里的情形。
在看到女子收下了少年的平安扣时,男子放在身侧的右手狠狠的握了起来,如若不是指甲圆润光滑怕是手心早已破了皮。
将扇子合上,男子仰头靠在了树上,桃花瓣随着风儿轻轻的落在他的脸上,好似在安抚他烦躁的情绪。
半响,他缓缓的直起了身子,转眸看向了离他不远处的那棵花瓣为纯白色的桃树。
感受到清冷的视线扫来,头束玉冠的男子若无其事的将手中捧着的桃花又散回了地上,他朝季云笙回以一个礼貌的笑。
季云笙皱了皱眉,泄力又靠回了树上,他语调无一丝波澜:“宋长卿,你早晚幼稚死。”
轻笑声随着风传到他的耳边,与之一同的,还有男子不以为然的话:“这怎么能叫幼稚呢?我只不过是看到二师弟你不爽便会开心而已,至于你是因何不爽,我不在乎。”
握住扇子将其抬至眼上,季云笙眉眼柔和的端详着上面活灵活现的桃花图案,丝毫没有想搭他话的意思。
宋长卿早已习惯了对方的这个样子,他嘴边依旧噙着笑,兀自抬脚走到了其身边缓缓落坐。
他瞥了一眼身旁人那还有着浅浅指甲印的手心,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的声音轻柔极了:“二师弟刚才是在监视师尊吧?怎么样?看到的景象令你满意吗?”
“关你何事?”季云笙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就像你以前说的一样,你能,我为什么不能?”
宋长卿的笑声温润清朗,“当然能,我只不过是感觉有点可惜,二师弟第一次使用观视术便看到师尊被人表明心意,真是可怜。”
闻声,季云笙放下了扇子,转眸看向了他,“宋长卿,虚情假意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我想你明白这个道理。”
“我当然知道,劳烦二师弟提醒了。”说着,宋长卿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今天上午张无忧送给他的那支白玉簪,他在季云笙的眼前晃了一圈,“二师弟,你说这支簪子是不是非常适合我?”
转眸看了一眼,季云笙嘴边勾出一抹轻笑,“不适合,簪子晶莹剔透,以大师兄的为人,配不上。”
“哦?”宋长卿眼稍微挑,“是这样的吗?可是整个念忧宗都在传你冷若冰霜,杀人如麻啊。”
“愿意怎么传便怎么传。”季云笙满脸不在乎,话落,他看宋长卿的眼神中浮现几分揶揄,“况且,这不都是大师兄你造成的吗?”
“是啊。”宋长卿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唇边的笑更加和煦,“刚一开始我以为师弟会站出来反驳呢,结果谣言越来越盛越来越离谱也没见师弟有一丝变化,只一心寻找师尊的下落;讲真的,我还是很佩服师弟的心境的。”
季云笙收回了目光,他的手指轻轻的拾起了一朵桃花,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徐徐的放到了口中。
见此,宋长卿微不可查的朝一边挪了挪,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继而叹息了一声。
真是不知脏净。
嚼着口中的花儿,季云笙面无表情的看着宋长卿,少顷,他缓缓开口,语调带着几分凉意:“所以呢?几十年没有踏足过竹霁峰,你这次是来干什么的?”
“没什么。”宋长卿嘴边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只是师尊送给我了一支簪子,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给你看看,怎么说这也是师尊回来送的第一个礼物,你说对吧?二师弟。”
季云笙微微颦蹙,“所以你这次是来找我炫耀的?”
“是啊。”宋长卿笑着点头,“二师弟真聪明,作为奖励,我让你看看簪子是什么样的吧。”
季云笙凝视了他片刻,随之偏过了头,“我不要,你走吧。”
“真的吗?”宋长卿将那支还带着张无忧气息的簪子递到了季云笙面前,等到对方似乎想要转头的时候,他收回了手。
他又叹了口气,“那好吧,真是太可惜了。”
说完,他悠然的站起了身,洁净的衣角垂落上面未沾有一片桃花与污垢。
“你干什么去?”眼看着宋长卿转身就要离开,季云笙最终还是开了口。
宋长卿回首看了他一眼,“我还能去干什么?当然是去找师尊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她说你偷看她的。”
季云笙薄唇微抿,“师尊说了她今天走了这么多路已经累了,你还要去打扰她?”
“哈。”宋长卿轻笑了一声,“那是跟你说的,你难道没发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的是你吗?我天真的二师弟。”
一语言罢,宋长卿未待季云笙有什么反应便拂袖而去,他走路时的姿态颇为漂亮,成林的桃花都成了他的陪衬。
季云笙目视他离开,良久,他垂下了眼眸,神色低落。
他刚才虽然没有看到那只簪子的模样,但是以他大师兄的性子,第一次给他看的那一支十成十的便是师尊赠送的。
师尊的气息他熟悉至极,从那支簪子上所残留的气息来看确实是师尊赠予宋长卿的。
所以师尊还是更加喜欢大徒弟,对吗…?
其实在季云笙的心里他一直觉得张无忧更加偏爱于宋长卿,因为他们明明年龄相当但是她还是让宋长卿当了大弟子,从此处处都压他一头。
他非常讨厌这个感觉。
……
启安峰,弟子房。
送走来查看修习进度的师尊,李念悠悠的呼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中那些扰他心智的情绪挥到一边,良久,他颓废的坐回了床上。
看来母亲说的是对的,有很多人对你好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性子好,而你对他们来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从衣袖中将张无忧一开始送给他的传字符拿了出来,传字符为树叶模样,鲜翠欲滴,似玉非玉,握在手里触感微有着一种虚无缥缈可以让人静下心的魔力。
他垂眸安静地盯着它,看的时间长了他竟然从中看到了面容姝丽的女子抿嘴朝他笑的模样,那抹笑漂亮极了,自信洒脱还透着几分仿佛对这个世界满不在乎的淡然姿态。
李念霎时收回了目光,他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却发现不管他看向哪里好像都能从中看到几分阿忧的影子。
万物不是她,万物皆似她。
李念只觉得头都快炸了,他抬步走到镜子前,眼眸微张,怒视着镜中的自己,语调凶狠极了:
“李念!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人家都已经拒绝你了,人家说了只把你当朋友,而且你们的身份如此悬殊,她是你的祖师,你难道要做那种无礼至极亵渎师长的人吗!”
第一百零二章: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师尊
一百零二: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师尊
启安峰的风景不错,峰顶虽不似明景峰草木青翠遍野,不过那相邻林立的阁楼矮房也算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景。
特别是在这傍晚时分,夕阳暖橘色的光洋洋洒洒在那金黄色的琉璃瓦上,从远处相望一片金碧辉煌,煞是惊艳人眼眸。
抬步走出小徒弟所住的房子,泽文尊者正想着去悄摸去明景峰偷拿一壶浮生尊者私藏的陈酿,结果还没等他走远,就听到了从弟子房内传出的一声声怒吼。
他瞬间顿住了脚步,想着是哪两个小徒弟在吵架他好去看个热闹,结果等他寻着声音走了一段后他惊奇的发现竟然是他小徒弟发出的。
小徒弟应该是设了隔音结界,不然他也不至于只听到声音却听不清说的什么,但光听那声音也够让他惊悚的了。
泽文尊者往四周看了看,在确定没有一个人看到他的后立即掐诀开了个传送阵,踏了进去。
站在传送阵内,他拍了拍胸脯。
看来他确实把这小徒弟逼的不轻啊,这他才刚走就变成这样了,下次可再不能给其留这么多学业了。
不然日积月累他还真想不到这一直乖巧听话的小徒弟会办出什么事儿。
……
一直在房中专心致志的骂自己的李念丝毫没有感觉刚才泽文仙尊又折了回来,并且在刚才听到他的声音后在心里对他的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依旧瞪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以前带着奶膘的脸因为这两日的勤苦修炼消瘦了许多。
也正因如此,这张以前一点也没有杀伤力的容貌在此刻竟然看出了几分凶狠。
而一直训斥着自己的李念丝毫没有看出不同,他只觉得今天的骂人跟以前比好像多了几丝那种感觉,就那种这个人看起来就脾气不好的感觉。
是以,李念停止了话,他坐在凳子上静静的看了自己几秒钟,而后悠悠的叹了口气。
骂自己竟然也不专心了,李念啊李念,你说就你这样阿忧怎么可能会喜欢呢?
一个做事总是分心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啊。
李念眼帘低垂,他从储物戒指内又取出了早时的那个小匣子,将匣子缓缓打开,他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那淡粉色的戒指。
想送这个戒指前他反复思量了好久,说实话,自从他成为念忧宗弟子时就已经做好了默默守护一生的准备。
但是他怎么会甘心呢?谁不想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所以他勇敢的迈出了这一步,尽管失败了他也觉得比一直隐藏着好。
唉,他娘知道了又该生气了,明明来之前都说好将喜欢深藏心底,只在背地里默默守护,结果这才多久,他就把心思透露了。
不过应该也没大事儿,他娘担心的左右不过是他的安全,而他在表明心意之前就已经和珵华仙尊商量好了。
李念将视线从戒指上收回,他看向了镜子中面容颓废的自己。
说来还真是可悲啊,在这个感情上明明他们是平等的对立关系,但他有什么想法,还要与其商量才能做成。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身份与修为的差距,如果他的修为能够与其对峙那么他做事也不必如此束手束脚了…
想到此处,李念倏然从凳子上起了身,走至房内桌子前,他拿起师尊刚给的心法回到了床畔,他坐在床上,垂眸认真的研读了起来。
就在此时,自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温和的男声:“李念,珵华峰主殿一聚。”
话语简单,就这几字,再无其他。
李念转了转眼瞳。
是珵华仙尊。
他抿了抿嘴,将心法放下,起身出了房门。
珵华峰,主殿外。
刚踏下飞剑,一片衰落的松叶便悠然落在了李念的头上,它身形极轻且深藏于发间,一时竟没让主人发现。
李念抬步向着主殿而去,应是提前吩咐好了的原因,这次没有一人拦他,守门的弟子予他行了一礼后恭敬的为其开了殿门。
殿门缓缓打开,率先入目的便是那一块儿写着“谨礼”的紫檀木匾额。
见不远处的人一直看着那匾额未动,宋长卿和煦一笑,徐徐开口:“李念,匾额再好看也不要一直盯着看,小心你的眼睛。”
他的话语轻轻柔柔的,脸上也笑嘻嘻的,却让人觉得他是真的能办出这样的事情。
将目光移开,李念眼帘低垂朝那席地而坐的白衣男子弯腰行礼,“弟子李念见过珵华仙尊。”
宋长卿微微颔首,“免礼吧。”
他摊开左手,手指朝着他对面的位置,“不必拘束,坐吧。”
李念会意坐在了他的对面。
宋长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事先最终停留在了他头上的松叶上,随后贴心道:“头上落了松叶,影响仪容,清理掉吧。”
他手上瞬间出了一面镜子,微微抬手递了过去。
李念凝视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将松叶处理好,李念看着他朗声开口:“珵华仙尊这次找弟子来是有什么事?”
宋长卿抵唇而笑,“没什么,只不过是有些无聊,想找你谈谈而已。”
无聊找他谈谈?
他们能有什么好谈的?
李念蹙眉,“仙尊想找弟子谈什么?”
宋长卿垂了垂眸,在抬眸时里面星光点点,“你觉得师尊是因为什么拒绝你呢?”
所以这是想把他当做前车之鉴吗?
那么这些事情从一开始都是他计划好的?
李念没有回答他,而是道:“你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才如此放心我的行为?”
宋长卿点了点头,脸上的笑丝毫未变,“是呢,你猜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一个什么样的人会看着别人对心爱的人表达心意而无动于衷甚至积极的撺掇?
是过于自信,还是知道些什么?
宋长卿再次开口:“李念,你还是太不了解师尊了,一点也不了解呢。”
李念凝视着他,“珵华仙尊,弟子其实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
你作为阿忧的徒弟是怎么对师尊生这种大逆不道的情感的?你难道不知道师尊如同再生父母的吗?”
第一百零三章:爱的桃花粥
一百零三:爱的桃花粥
珵华峰主殿窗子不少,此刻全部大开着徐徐晚风从中而入吹彿起殿内端坐着的白衣男子几缕额前长发。
将头发拂开,宋长卿支着下颌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藏蓝色的眼眸深邃晦暗,半响,他低笑了一声,笑声如白玉相撞,煞是悦耳。
只见他淡粉色的唇微启,温润的声音从中缓缓而出,他道:“师尊怎么了?她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我陪她直至天地灭亡,这有什么错的吗?”
李念的眉毛锁得更深了,“珵华仙尊,你这是诡辩,阿忧将你养大你应当把她当成母亲一样敬重,而不是心怀这些大逆不道,于天地所不容的想法!”
“所以…”宋长卿双眸微眯,他的唇边是若有似无的笑,“我的师尊就只能让你一个人喜欢,对吗?只有你喜欢她才是对的,对吗?”
李念被他的话说的怔愣了一下,旋即徐徐道:“珵华仙尊,你简直不可理喻。”
怎么可以喜欢上自己的师尊?怎么能喜欢上自己的师尊?!
李念可以说一点都无法理解宋长卿,他甚至觉得匪夷所思。
对于他的话宋长卿不以为意,他微微弯唇,“李念,你这么说本尊的时候,可曾想过你自己?你现在的身份不依然是师尊的弟子?你不照样给她表白?”
“所以我们的身份又有什么区别呢?”
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怎能受得了这样的话?李念只觉得一股无端的怒火直冲他的大脑,好似要将他吞噬。
不好,李念你控制住自己,你怎能不敬师长?
想到此处,他瞬间闭上了眼睛。
宋长卿眯着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看着他逐渐将自己的怒火抚平,看着他的神色慢慢归于平静。
少顷,宋长卿弯唇一笑,他悠悠开口:“看来李家的教育方式不错。”
李念抬眸看他,没有回复。
宋长卿也不着急,轻抿了一口茶后,就静静的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良久,李念再次开口:“所以您这次找弟子就仅仅是为了说这些吗?”
宋长卿抿着嘴笑,“当然不是。”
一盏茶后,李念起身离开了主殿,他的唇瓣紧紧的抿着,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丝丝低气压,至于是因何,除了他与宋长卿无人知晓。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将手中的折扇合上,季云笙的眼眸清冷无波,他将折扇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端起那盛满桃花的盘子将其全部倒进了面前的小锅内。
桃花生吃很好吃,那么如果熬成粥,是不是美味翻倍呢?
他记得师尊最喜欢喝粥了。
低垂着眸看着锅内与莹白的米粒纠缠相拥的桃花瓣,季云笙的嘴边弯出一抹浅笑。
这肯定是很好吃的,师尊一定会喜欢的。
等粥看着煮的差不多了,季云笙端起一旁的瓷碗,将其盛了出来。
他没有熬多少,也就两小碗,为了以防万一难吃,等粥凉了些许,他拿着勺子先尝了尝。
片刻,如漆点墨的眸子亮了亮。
他的手艺进步了。
将灶下的火浇灭,把厨屋里的狼藉收拾好后,季云笙提着他那放着桃花粥的食盒踏入了目的地为长云峰的传送阵。
两座山峰离得很近,用传送阵也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到了。
走出阵法,季云笙脚步轻快的踏着最后的夕阳光走进了清雅的竹屋。
竹屋内,张无忧正坐在床边捂着嘴看着归故与其助手互动,她那一双翠绿色的眼眸弯弯的里面浮着晶莹的星光。
将食盒轻声放在桌子上,季云笙看着自家师尊那激动的甚至想要在床上打个滚的模样,歪了歪头。
师尊不是说她很累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又回眸看了一眼食盒,季云笙抬脚走到了张无忧的面前,他声音轻柔:“师尊,你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景象了?”
“啊?”张无忧闻声回神,她将目光从面前的屏幕上移开,落在了自家二徒弟的脸上,她抿嘴一笑,“没什么。”
面上是如此,那么张无忧的心里是怎么样的呢?
‘啊,我的天呐,吓死我了,这云云走路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正在被助手顺毛的归故听此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叫你看戏不关门,叫你看的如此入神,该!’
本想发发牢骚,结果却被说了一通还无法反驳的张无忧:……
行吧,这是她的错。
见师尊似乎不想告诉他,季云笙的眼眸暗了暗,嘴边的笑也淡了些许。
张无忧自然看出了他的失落,但是没有办法,这个是真的不能告诉你的二徒弟。
她站起身,伸出手安抚性的摸了摸季云笙委屈巴巴的脸颊,随后朝他莞尔一笑,“云云乖,这次来找师尊是干什么的呀?”
那架势就像妈妈哄孩子似的,季云笙也看出来了,心里的失落虽未完全消失,但也消了不少。
最起码师尊还是愿意哄他的,对吧?
嘴边浅浅梨涡浮现,季云笙伸手抓住了张无忧的手,将她带到了桌子旁。
张无忧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梨木食盒,嘴边的笑微不可查的淡了些。
虽然心里已经想到可能性了,但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云云啊,这是什么呀?”
松开她的手,季云笙抬手将食盒的盖子打开,浓稠的像是米饭一样的米粥瞬间映入了张无忧的眼帘,让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嘴。
把瓷碗端出,季云笙弯唇谦卑的笑,但是不管他怎么掩饰,那双漆黑的眼眸还是流露出了几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的自豪。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颇为悦耳:“这是我呕心沥血研究了好久的桃花粥。
里面的桃花用的都是竹霁峰开的最盛最艳丽的,白米也是我从明景峰挑的成色最好米香最浓厚的清灵米。”
说完,他将手中的那碗看着就比较,嗯…会让人的食欲稍稍淡一点的“桃花粥”献宝似的举到了张无忧的面前。
他看着女子的神色眼含期待,“师尊,现在太阳都已经下山了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所以,你快尝尝!”
?!
放在身侧的右手霎时攥了起来,张无忧眨了两下眼睛,斟酌了一下话语:“其实吧,云云啊…”
“嗯?”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浮现疑惑,但期待还是一丝未减,甚至更甚。
这…
这种眼神是她最受不了的。
张无忧瞬间转移的目光,她眼眸微垂,看向了那碗“米粥”。
所以是逃不过去了,对吗?
第一百零四章:师尊,你喜欢小婴儿吗?
一百零四:师尊,你喜欢小婴儿吗?
清风透过大敞着的房门以势不可挡之势钻进了房内,将张无忧炽热的心吹的拔拔凉。
最终,她还是没有忍受的住二徒弟的眼神攻击,接过那掌心大小的瓷碗,屈膝坐到了椅子上。
她垂眸又看了一眼米粥,随后认命般的舀了一勺放进了嘴中,桃花与白米混合的香气瞬间在她的口中肆意蔓延。
就怎么说呢…不能说它不好吃吧,只能说它是真的非常难以下咽!
那一颗颗饱满的大米粒都没有煮熟,吃在嘴里都硌牙的那种!
而且她二徒弟桃花一定是跟米一块放的,米没熟,花烂了,那滋味儿…
就只能说他也是个奇才,不然都做不了这样的。
说实话,张无忧此时此刻非常想念她家大徒弟,想念他那绝佳的厨艺。
看着自家师尊脸上百感交集,季云笙微微颦蹙,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他试探性的轻声问道:“师尊,怎么样?我是不是进步了好多,是不是还挺好吃的?”
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张无忧抬眸看着面前眼含希翼的男子抿嘴一笑,“云云确实进步了好多,但至于好不好吃…”
季云笙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她的面前与她保持平视。
张无忧又咽了一下,这次咽的是那呼之欲出的实话,她笑道:“比以前好多啦,还不错的。”
唉,撒个谎就撒个谎吧,大事不能撒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是可以的。
至少她并不厌烦在这个时候撒谎的自己,相反她很喜欢在她说完之后二徒弟眼中盛满的欢喜。
鼓励性的谎话她不吝去说。
闻言,季云笙开心极了,刚才看到张无忧的表情从而产生的几分颓败瞬间消失,一双丹凤眼亮晶晶的蓄满了愉悦与欣喜。
他就说嘛,他肯定是进步了的,那如果照这样下去,他一定能打败宋长卿的,从此以后,他也能因为厨艺好而受到师尊的夸赞。
见他开心,张无忧其实也挺开心的,不过等情绪过去她意识到一个很大的事情。
这样的话在她二徒弟的心中这碗粥是很好吃的,那么以他的性子来看他接下来肯定会盯着她让她把粥全部吃完…
果然,事情没有出了张无忧的预料,季云笙确实就是这样想的,他也就这样做了,只听他声音微扬:“既然师尊如此喜欢,那还请吃完吧!
师尊以前同我说过的,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所以要务必珍惜,而且你有胃病,不吃饭会胃疼的,所以就更要吃了!”
预言家张无忧:……
话虽如此…但但…
抬眸又看了一眼徒弟的神色,张无忧眼眸含笑的吃起来了手中的粥。
行吧,谎话都说出口了事到如今不过是她自作自受,而且就一碗粥而已,又是二徒弟满怀着对师尊的喜欢做的,爱的桃花粥,于公于私都不能浪费。
食之如蜡的将瓷碗中的粥喝完一粒米也未剩,张无忧将施了洁净术的轻轻的放回了桌子上,随后她摸了摸肚子。
希望你今天争点气。
季云笙晚她一步,等他放下碗勺时便看到张无忧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素手轻抚着平坦的腹部。
她微微垂首,纤长如蝶羽的眼睫因着头顶明亮的夜明珠在卧蚕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现在整个人柔和极了,一幅岁月静好,恬淡安然的模样。
见到自己心爱了多年的师尊如此模样,季云笙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底波橘云涌。
等张无忧抬起头时他眼底的情绪还没完全掩饰好,见此,她微微的皱了皱眉,“云云,你怎么了?”
“没什么。”季云笙弯着唇笑,两个浅浅的梨涡浮现显得他更加单纯乖巧,只听他没头没尾的轻声问了一句:“师尊,你喜欢小婴儿吗?”
张无忧更加疑惑,但她还是回了他的问题,“还可以,不过我不需要,我有你们几个徒弟就好了。”
“是吗?”
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还蕴含着一丝哑意。
张无忧点头,“是啊,不过云云,你为何突然问这个呢?”
“也没什么,就突然想到的。”季云笙模棱两可的回答。
突然想到的?
刚吃完饭怎么还能想到这个?
疑问将张无忧的大脑覆盖,但显然创作疑问者并不想解答。
算了
只是一句话而已,为何要想这么多?
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张无忧便放弃了大脑中的疑惑,她又问了一个新的问题:“云云喜欢婴儿?”
“嗯。”季云笙微微点头,他嘴边含笑,“喜欢,总觉得那小小的一团特别可爱,如果是自己生的就更喜欢了。”
闻言,张无忧上身微微前倾,抵唇而笑,一双眼眸如含着璀璨星光,只听她没有好心的打趣道:“云云啊,既然那么喜欢小孩子就快点找个可以相守一生的人呀。
到时候想生几个便生几个,为师我也可以趁早抱到徒孙。”
季云笙没有回答她,而是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良久,他移开了目光看向了门外,道了一句:“再等等吧。”
张无忧语调带着笑,“行,不着急。”
她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过了没一会儿她二徒弟转过头一脸认真的开口问她:“师尊,你还会在这里待多久啊?”
“嗯…”张无忧垂眸想了一下,片刻后,她迟疑的话语传到了季云笙的耳边:“一百年两百年?亦或是几十年?我也不确定。”
看来师尊除了他们应该还有其他的任务,不然以他们在师尊心里的形象如果她想治疗他们的心魔,他们肯定是十分乐意的,不可能会用这么长时间。
还是说,师尊知道了些什么?
这个想法几乎是刚一出现便被他打破。
不可能,一定是有其他的任务,那她的其他任务对象会是谁呢?
凤倾城,李念,李姼,又或是林知?
沉吟少顷,季云笙抿嘴一笑,那波涛汹涌的喜欢被他深藏眼底,只听他悠悠道:
“师尊,你放心吧,你这次离走前肯定会让你抱上我的孩子的,希望到时候师尊能很喜欢他/她。”
“好啊。”张无忧眼梢染笑,“我肯定会很喜欢的。”
季云笙垂下了眼眸,低低的应了一声。
月色渐暗,季云笙没再在师尊这里待太久,俩人又闲聊了几句后他将碗勺装进了食盒内,在与张无忧请过意后便离开了。
他走后,张无忧又摸了摸肚子,随后颇为兴奋的打开了淡蓝色的屏幕,她盘腿坐在床上,像一个磕学家一样观看着屏幕上的景象。
第一百零五章:胃疼
一百零五:胃疼
时至子时,夜风清爽,月凉如水,清亮的月光透过窗子倾洒进房内,墨绿色的床幔内,打做了多时的女子缓缓的睁开了眼。
女子微微皱眉,青翠的眸底是明眼可见的疑惑。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坐了这么久没感受到一点提升?
甚至灵气在经脉中行走还没有以前顺畅。
见她这幅模样,刚刚送走助手不久准备休息一下的归故缓缓从沙发上坐起了身,它轻声开口:“宿主大大,你怎么了?”
“不知道。”张无忧现在整个人都感觉非常奇怪,“就是觉得打坐的时候经脉里仿佛有什么在阻碍着我。”
“阻碍着你吗?”归故低声重复了一遍,片刻,在它的程序里出现了一个画面,男子身如玉树微微弯腰手执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
张无忧抿了抿唇,她食指中指并拢静下心来给自己把脉,可是两只手都把完了,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症状,她就像是突然变成这样的一般。
疑惑至极的她,抬眸看向了屏幕,“归故,你作为我的系统应该时刻都观察着我的身体状况,那么这些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的身体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比如说有没有人给她下毒?
但是这个想法真的太渺茫,她遇到的这么多人能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接近她的寥寥无几,除了修为比她高的大徒弟与二徒弟。
当然还有今天刚刚见过的柳松广,不过他们两个修为相当,柳松广可以在她一整天都清醒的状态下给她下毒毫不夸张的说,犹如升仙之难。
大徒弟二徒弟是她养大的不可能,柳松广又不像,张无忧现在只觉得头都快炸了。
闻声,归故张了张嘴,但就在它快要说出来的时候它想到了主神开会时说的一句话。
凡是第二次与系统合作回到第一个位面里面的宿主,无一例外,皆都是和任务对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既如此,他们能发展成什么的模样,会发展成什么模样全部都是有定数的。
如若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管你的宿主和任务对象发生成了什么状况系统都不可以插手,这本就是他们应该经历的事情。
是以,如若让我发现哪个系统妄想动用职权改变宿主的命运,那么你也没有必要在总局存在。
想到此处,归故在心里悠悠的叹了口气。
抱歉了,宿主大大,不是它不想说,是因为这是规定啊。
将情绪整理完,归故看着面前的屏幕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这么长时间没有打坐的原因?”
“好吧,但愿如此。”
其实张无忧对修为的需求不大,以修仙界现在的模样根本不会出现上一次来时那种魔修猖獗人人自危需要修为来自保的情况。
对她来说,修为不进步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只有两个,一是她无法强制性的把两个徒弟的心魔消除,二是在小徒弟以后会修炼到一定境界止步不前时她很有可能会无能为力。
张无忧现在整个人神色都蔫蔫儿的,正当她准备就这样睡觉的时候,突然,她灵光一闪。
其实如果转念一想的话,这两个负面影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毕竟以她两个徒弟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让她铲除心魔?他们两个那么乖。
而且,小徒弟如果真的出现了预想中的状况,那么大可以让大徒弟与二徒弟帮忙啊。
他们两个可是非常乐于助人的啊,从上次火灵珠就可以看得出来。
将事情想通之后,张无忧刚才还低落的情绪瞬间消失,她从身后的墙上直起身,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见她这个模样,归故咬了咬唇瓣,心里十分愧疚且又有点想笑。
那种滋味就很酸爽。
正当归故思想斗争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笑的时候,屏幕上刚才还眼梢含笑的女子倏地皱起了眉。
笑意顿时消失,归故眼里浮现几分紧张,“宿主大大,你怎么了?!”
张无忧微微的摇了摇头,“没事,老毛病了。”
归故了然,试探性的出声:“胃病?”
张无忧点了点头。
是的,没错,张无忧有胃病,而且还是比较严重的那种,只要吃了一点有问题的东西亦或者不吃东西都会发作。
上一次在修仙界待了那么长时间胃病早就好了,到后面辟谷一点东西都不吃也没事。
而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她身上虽然有上回的修为可以辟谷,但是因为身体还是那个有胃病的身体。
这一次回来也并没有调养,是以她现在一日三餐一般情况下都没少,而今天的这个状况,说白了是那一碗桃花粥的原因。
季云笙并不像宋长卿厨艺好,时不时心情愉悦的时候会自己给自己做顿饭吃,是以知道什么样的食物可以吃,什么样的不可以。
而他不一样,他已经辟谷了好多年了,上次吃饭吃还是宋长卿做的红豆粥。
因为长时间没有吃过的原因,他对这些食物的生熟可以说是一点也不知道,再加上他对吃的东西要求低的可怕。
所以对他来说,早时的那碗桃花粥是熟的,是好吃的,就因如此,他才在明知道张无忧有胃病的情况下看着她吃完了那碗粥。
手心赫然出现一道米色的光圈,将其放在腹部,不过片响便感受到阵阵暖意争相恐后的透过皮肤涌进泛着绞痛的胃。
明亮的月光被床幔隔绝在外,夜明珠的光亮也被早时施的法术遮挡。
漆黑一片的床铺上,只有那薄如蝉翼的屏幕与白皙的素手泛着点点微光,照亮了只穿了一袭中衣的女子。
女子头颅微仰靠在墙上,未挽着的青丝如数披散在身侧,她双眸紧闭,绯唇微抿,几滴晶莹的汗珠因着角度从鬓角缓缓流向了发间,最后消失不见。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时不时的回几句从屏幕上传出来的焦急的话语。
如若忽略掉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倒真像是因为睡不着而坐在床上与人聊天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是只过了片刻,刚才那耳边还一直絮絮叨叨的男声不知因何戛然而止。
静,空气又静了下来,仿佛在这一片暗淡的小天地里只有她一人。
张无忧眼睫微颤,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屏幕上的情况,结果她没有看到那淡蓝色的屏幕,却看到一只纤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从床幔外探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