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夜主咸阳TXT下载夜主咸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夜主咸阳全文阅读

作者:老米同志     夜主咸阳txt下载     夜主咸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四夷

    酒酣胸胆尚开张,大坛美酒一线入喉之后,师徒俩的话题才能够展得开。颜老头是个不善言辞的,自确定师徒羁绊以来,他也只管自己当好一个答疑解惑的角色,基本都不会流露出多少无谓的情感来。

    不过白天在寨门口排队入内的时候大体也听说了那夜夺寨全歼东胡人战斗经过,此时见到徒弟安然无恙全须全尾的出现在面前,心喜之下这酒不由得就很得猛了些。

    “小子,做了我的徒弟会不会觉得挺亏的?自从拜师以来,除了关于道韵符与兵家修行的一些基本常识外,实则是没有什么能教给你的。这酒也喝了,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吧。”

    颜老头擦了擦胡子上沾着的酒水,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山影淡淡的说道。

    “师父瞧您说得这是什么话,搞得徒弟就是有事才会来看您老人家一样。”

    孤夜嬉皮笑脸的,赶紧将怀里早炒好的黄豆子摊开开。

    “师父来,喂点这个下下酒气。”

    “臭小子怎么现在才拿出来,是不是我不这么说你就要一直藏着。”

    “那能啊,这不是一时给忘了嘛。”

    孤夜也跳上马槽,将另外一坛酒的泥封给拍开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又拈了几颗豆子放嘴里细细的嚼。

    “师父,我今天向师帅请缨去伏骨林了。”

    “嗯……”

    颜老头提起的酒坛的手突然顿了顿。

    “何为?以你小子无利不起早的尿性,在没有目的的前提下是不会去趟这浑水的。除非你小子想浑水摸鱼?”

    颜老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个有些奸滑的徒弟。

    “呵呵……果然还是瞒不住您老人家。其实就是想偷偷弄点锻骨草,毕竟徒弟也修兵家法门嘛。更主要的原因是这次蓟城派来监督的家伙跟徒弟有些交情,到时候若是被发现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应该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孤夜于是将常威与自己合伙做生意的那档子事跟颜老头一五一十的说了,本以为做师父的会心喜的,不料却换来了一阵沉默。

    “路是你自己选的,想必也知道了其中的后果。老夫想说的是,人这种生物是最为复杂且善于掩饰的,父子尚可相残,兄弟阋墙更是司空见惯,更别说你们只是暂时的利益纠葛。总之,多防着点,有命了才有一切。”

    说这话的时候,颜老头双眼都是透散着沧桑,迷离恍惚中似乎在追忆某些不愿太多去面对的过往。

    “师父,怎么突然间气氛就这么凝重起来了,您不是总说喝酒要以安平喜乐来佐最香吗?什么命不命的,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是该走了,有些事情总要去做准备的。”

    孤夜就当是师父的醉酒之言,顺着话头便调侃道:

    “师父想去哪?要不等着日子,跟徒儿一并去蓟城看看?生意若是铺开,绝对是不会让您老人家断了酒肉的。”

    “蓟城么?是早晚要回去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老夫倒想先去秦国走一趟。”

    噗……

    孤夜一个没留神,嘴里含着的大口酒全给喷了出来。

    “秦国!师父你去秦国做甚,山高水远的,您这身子骨受得了么!”

    “哼!无知竖子竟敢小觑老夫。要不是突然东胡人来犯,现在怕是已入赵国境内了。”

    “师父您不是在开玩笑?”

    “老夫从不爱妄语!所以你今晚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明天过后要再相见,怕是得等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见颜老头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孤夜才知其不是在说笑。虽相处不久,但也知道这倔老头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旁人怕是很难让他再更改了。

    “你也甭开口问我去秦国做甚,时机到了该知道的自然便会知道。现在抓紧时间,趁老夫酒劲还没上头,有什么疑问就提出来。”

    似乎早知道孤夜要刨根问底,颜老头先一步堵住了话头。无奈之下,作为徒弟的只能闷闷的喝着酒。

    “怎么?真没什么想问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个东胡人是如何突然变成半人半兽的?”

    “师父知道?”

    “那是自然!边地蛮夷,尚未开化,只不过是将天地馈赠以一种粗浅的方式激发出来而已。实则是小道,与中原各学派成体系的道韵符相比不足为奇。”

    话语中,可以看得出颜老头对东胡人的那套玩意,绝对是连右脚露出来的脚趾头都是带着不屑一顾的。

    “天地馈赠?师父难道说东胡人之所以能够将自己半兽化也是天道神韵的一种运用方法?”

    “呸……这粗浅的伎俩算个屁的运用,不过是将禽兽的精血强行融进自身,赌运气似的希望能够获得其某种能力而已。”

    说到此处,其实孤夜还是看得出来自家师父也不完全是不以为然。见到徒弟那一副表示怀疑的表情,颜老头喝了口酒后愤愤然的接着科普。

    “世人皆说商亡于纣,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据各家流传下来的手书记载,当时更多由于神州大地皆已是被各种妖兽占据,民不聊生,有人甚至委身于妖兽甘为犬马祸害同族。然周室立国,第一刀便是砍向了这些非人族。

    王朝更替,商灭周立,所有妖兽尽皆被驱逐于九州之外,而曾经向妖兽低过头助纣为虐的那些家族,终不被人族所接受,周武王仁慈不忍尽数诛灭,遂将其迁移向四方作为九州之外抵御妖兽入侵的一道屏障。

    此后经年,九州时常仍有残余妖兽肆虐繁衍,随着周室日渐势微,于是才有周王将镇国混沌鼎一分为九让各诸侯各持一鼎守护一方。

    随着时间流逝,当年被迁移的那些被排斥出华夏九州之地的人族之间也不断繁衍攻伐,最终形成了如今东胡,西羌,南蛮,北戎四夷。

    其中的东胡指的就是聚居在白山黑水间的东胡人,西羌乃是与巴蜀之地接壤的羌人。南蛮聚居楚国黔中郡以南的且兰地区山蛮,北戎自是时常侵犯秦赵国边境的匈奴人了。由于四夷文明长期脱离于九州之外,所以也自演化出自己一套修行体系出来。

    你看到的东胡半兽人,应该是最为低级的一次性催化产物。那便是直接激发体内兽血,使得受体短时间内拥有其能力而已。

    根据士卒们的描述,那个家伙与之融合的应该是风狼。而具体操作则是需要将风狼的精血用天道神韵包裹融入自身血脉中使得可以勾连天地灵气发生质变。这精血可不同于普通血液,乃是妖兽类眉心之血,由于此血包含所在妖兽的精气神,所以只要将之融合,会有很大的几率获得其天赋。就比如那东胡人融合的是风狼,风狼的听觉极为敏锐,几乎可以达到听风辩位的程度。”

    孤夜听到这里,内心也顿觉震撼。也才知道天道神韵原来还有这等妙用。

    “师父,既然融合兽血便能拥有其能力,那若是也弄来十头八头不同的妖兽精血融入自身,那天下之大岂不是皆可往之?”

    “呵呵……为师劝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刚才说过了,这里面存在个概率性问题,不是说你融合了一滴便能拥有其能力的。事实是有人搞了十斤八斤血都未必能成功,反倒将自己彻底兽化泯灭人性。”

    “彻底兽化泯灭人性?”

    “对!就是这么严重!同为大地之灵却分为人族和兽族当然是自有天道主宰。人血与兽血融合,人多兽少尚可称人,若兽多人少便只能为兽了。

    凡是融合兽血的人,性情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妖兽暴戾之气的影响,使得凶勇好斗残忍嗜血。他们当中有些人为了获得更多的妖兽能力,遂在体内融合了大量的精血,最终人的一面全被吞噬占领,最终彻底转化为一只妖兽。

    而你之前遇到的情况则不同,那个东胡人肯定是将已经融合的兽血强行剥离出来,然后用天道神韵给激发。这个办法虽然可以在瞬间以百分百的几率获得特殊能力,但这样一来也会大大弱化身体内人血对兽血抵抗力。若是激发次数多了,当然也就真变成禽兽了。

    试想一下,一种兽血尚且如此,多种兽血同时入体后会如何?”

    颜老头的话瞬间让孤夜打消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念头。不过转念一想又问道:

    “师父,既然四夷皆是如此,势必七国皆知其祸患,又为何不彻底屠戮其族杀之而后快呢?”

    “戮其族?哈哈哈,竖子还是天真幼稚啊!且不说七国中与其有国土接壤的几国如今有没有能力去肃清四夷,哪怕是有这个能力,也是不可为之。”

    “为什么?不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怎么又不能杀了?”

    孤夜很不理解,就比方这东胡人,虽说这次来势汹汹,但若是燕国集结个七八万兵马,还是能将其打得连爹妈都认不出来的。

    “你小子耳朵有没有认真在听?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四夷是我们华夏养在门口的四条看门狗,狗不听话,有时还想进屋来吃餐桌上的食物睡主人的床,可以打可以骂,可你若将之杀掉,到时候进来的可就是贼人了。”

    “贼人?师父你是说被周武王驱逐的众多妖兽吗?”

    孤夜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废话,这还需要问。老夫且问你,你是想直面一群时而犯边只为生存劫掠的半兽人,还是想直面一群以亡族灭种为根本目的的真兽人……”

第九十章:兽人

    “真兽人”这三个字当即将孤夜整个脑袋瓜子震得嗡嗡响。狼布的突然兽化已经是其自小以来见过最为光怪陆离的事情了,可那只归结为半兽,殊不知真正的兽人又是何等景象。

    见到了徒弟脸上表情的惊讶,颜老头罕见的放下酒坛坐直了腰杆认真说道:

    “天地始生,万物平等自然,人族舍其身躯伟力,兽族舍其聪慧灵智。然天道有其衍,五十之数极后又遁去其一,皆为这人兽两族各留门一道。

    人族通过不断探索开发所窃取的那缕天道神韵,最终衍生出道韵符与兵家文武两种修行体系。使得孱弱的身躯再次得以强健,世间神奇皆可用符纹幻现而出。

    然人族可为,兽族亦可为之。在众多妖兽中,某些特别优秀的种群也通过天道神韵找到了一条开智的方法,并在被周武王驱逐之后开始衍化出自己的文明出来。

    试想一下,原本天生就拥有一身强悍躯体与伟力的妖族兽类突然跟人族一样开始学会使用文字和拥有语言,一旦突破四夷的领地进入华夏九州,到时候又岂是生灵涂炭四个字能够囊括的。”

    说到此处,颜老头心有戚戚焉,甚是后怕不已。但这在孤夜眼中却有些杞人忧天了。刚才是不了解所以才觉惊讶,现在倒是未必。因为就刚才所言,一切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四夷能融合妖兽血脉可信,但妖兽诞生人智却有待商榷。毕竟九州之外存在屏障,到底有没有人见到过真兽人谁知道,或许一切只是以讹传讹呢。

    “师父,这兽人真的存在吗?不会是道听途说吧?若是有,这么些年了总会有人见过的吧。安平城与东胡相临,若是真有,必定从老一辈乡里人口中会传下来些只言片语的。”

    话题延伸到此定是离题甚远了,但师徒俩酒兴上来却也没怎么在乎。颜老头又灌了大口酒,然后字正腔圆的说说四个字:天山北冥

    “天山北冥?这是什么?”

    孤夜下意识的问道。

    “天山脚下的北冥一族。周室分出九鼎,其中北冥一族便携玄冰鼎镇守在此处,只立宗祠不立国。据说他们长年面对的便是天山之外的兽人。

    北冥一族骁勇善战,三万北寒铁骑俱是中原七国都想拉拢的对象。秦国当年内忧外患,就是靠与北冥氏联姻才得以有喘息之机的,商君变法后更是加深了双方的关系,这也是其他几国为之忌惮的原因之一。”

    “北冥一族在天山脚下抵御了兽人几百年时间?那三万铁骑得有多强悍啊!”

    孤夜忍不住赞叹道。他此时借着酒意已在幻想自己带领这那三万北寒铁骑和东胡人冲杀的画面了。

    “小子,以后待人处事得留点心。北冥一族的小辈年少时多会隐藏身份前往中原各国游历求学,到了蓟下学院,说不定哪个不起眼的家伙便是能打得兽人不得寸进的强人了。

    老夫还听说,北冥家嫡系子女,一个个都是顶尖的俊男美人,什么西施褒姒都要稍逊几筹。以后要是碰上了可得下点功夫,说不定还能为自己身上多加些筹码……”

    “什么筹码?为什么要加筹码?师父……师父……”

    孤夜久久得不到回应,不待其抬眼查看,细细的鼾声便已响了起来。

    “呵呵……师父醉了……我亦醉……”

    一夜心情放纵,当迷离的双眼再次睁开来的时候,又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头上搭建的棚盖上只残留着中间一小团积雪,茅草尖上的水珠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掉。圈中马儿不断打着响鼻往外拱,似乎对外面难得的好天气十分向往。而周围忙碌照料的马倌们见裨将军躺那睡觉,虽不知道为何,可也没人敢上前打扰。

    “哎呦,天都亮了。”

    孤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到清醒过来,却是不见颜老头。以为师父早起的他才刚从马槽里翻下来,一封折叠整齐的书信便从怀中掉了出来。

    “孤夜吾徒,为师去也。此番前往秦国,多则五年少则三年。若遇不可为之事切记惜身,若汝聚墨境成吾未归,可再来咸阳寻为师会……”

    本以为是酒到酣时的戏言,没想到居然是真。孤夜呆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信纸,心中滋味难以言喻。

    “呵呵呵……师父他老人家还真看得起我,按照信中所言,怕是认为最晚五年时间自己就能达到一鼎之力从而一举突破聚墨境。”

    想到如今胸口膻中穴四周那无数小段如蛛网般的经脉,孤夜唯有摇头苦笑,对于接下来的伏骨林之行心境就更为急迫了。

    而此时,从昌城出发前来支援的队伍才刚刚抵达令支寨三里外。之所以延迟了这么多天抵达,那是在行到半途的时候便被腾超派去的传令官给赶了回去,同时孤竹城方向的援兵亦是如此。

    然人员不需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两百多只膘肥体壮的边地白羊。白雪皑皑,途中无可食,要照料这些羊需要花费的心思可不亚于一次真正的行军。十几大车的草料都是跟在后头随时供应的,为的便是不让其减掉半点斤两。

    羊当然是用来吃的,可却不是犒劳士兵所用。伏骨林中盘踞着不可数的猛兽剑齿熊,虽然此时季节正值其冬眠蛰伏,可一旦有活物出现在其领地中,那便是场大灾难。

    要想保证安全,这些活羊就是必须送上门去献祭,为的也是吸引剑齿熊族群的注意力将之引开,趁此机会随行人员才能偷偷深入伏骨林腹地摘取锻骨草。这是贯来采用的方法,较之往年,此次由于东胡人大军压境,实是拖了好些日子了。

    然此时此刻的中军大帐外,腾超摸着湿哒哒的立柱脸上难掩焦急之色。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本还愈发寒冷的天气这连续几天下来居然有回暖的迹象。”

    “所谓物极必反,看来一场罕见的暴风雪正在酝酿中。老腾,朔望日将近,不能再耽搁了,时不我待啊!”

    井启看着握于掌中的雪迅速融化,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最晚明天一早定要出发,正好羊都送过来了,若是走得慢了,暴风雪一来怕是连路都走不得,唯恐白白便宜了东胡人。

    名单都拟好了吗?曹进那支小队尚能出动几人?”

    腾超揉抚着额头情绪缺缺的询问道。

    “之前那场战打得太惨烈,损失过大。如今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四个。若是加上孤夜和庖硕的话,中坚力量达到三瓮的有六人。

    人数不能太多,跟往年一样二十人为最佳,不然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剑齿熊群察觉,撤回时反而是拖累。”

    话里井启已将孤夜算在其中,显然是得到腾超默许的。

    “剩下的尽量挑些机灵点的。监军常威不能出事,孤夜那小子也多看着些。当然,你自己也要小心。”

    “放心吧,这次恐怕是最后一次了,等年后大军集结灭了东胡乞连部,以后便不会有如此凶险之事了。”

    而就在两人敲定具体行动时间的当口,孤夜刚推开房门,蛮九已然早早等在里头。有些意外的是,墙角边还站着个意想不到的人。

    对于木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孤夜也很讶然。不过毕竟共同经过了一场战斗,之前的一点点不愉快他也没再往心里去。见这家伙额头缠着白布条,偷偷问蛮九才知道,原来那一夜其叔父木封也战死了。如今却不知道这两家伙为什么会一起过来,不是说平常还有些看对方不顺眼的么?

    了解到孤夜不喜欢拐弯抹角,于是作为生意合伙人的蛮九便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采集锻骨草的名单已经下来了。除了我们两个之外,你和庖硕,胡碾还有曹进都在其中。井启将军也会去,随同的还有另外十几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卒,加上监军常威一共是二十人。

    我们想要锻骨草,所以需要你合作。”

    知道自己也在名单之上,孤夜自是欢喜。但蛮九最后的那句话却没把他吓得不轻。虽然他自己亦是有这样的心思,可也不敢就这样当众说出来啊,毕竟是夷三族的大罪啊。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孤夜嘴上说着,脖子已是探出门外张望了。回头见蛮九还想再言,立即便将门给掩上。

    “老九你活腻了,想死可别拉上我啊。”

    孤夜嘴上拒绝,却是瞥了眼墙角的木离。

    “放心,今天在这里说的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粮仓被烧,我投下去的钱都血本无归了,所以我需要钱。春宫图的买卖短时间见不到利润,现阶段我需要大量的钱帛。”

    “你需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孤夜下意识的问道。

    “这个请恕我暂时不能言明。”

    “我更可以放心,这次事后,我便可借叔父战死为借口,凭其功劳得以回乡,届时我会去齐国游历。”

    一个两个的上来都叫自己放心,但具体是个什么样的章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罪责甚大,你们却都叫我放心。吾家中可是还有七个老父需要赡养呢。如若没有个周祥的计划,那就只能请自便了。”

    孤夜没有拒绝得太过绝对,还留了一丝可商量的余地。毕竟他自己原本就想打锻骨草的主意,只是毕竟没有任何具体可参考的东西以便做计划,所以现在听到有人想加入进来,倒也不失为另一种手段……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出发

    远岱描金边,履靴踏云间。羊马并蹄走,方至蟒山前……

    一场说走就走的行动容不得半点迟疑。二十人外加上百只羊,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天蒙蒙亮从令支寨出发,直到日上中天才堪堪过了蟒山。孤夜是有马的,好歹也算是个裨将,与常威这个监军和井启各骑一匹代步,其他人可就没这样的待遇了。徒步之余当然还得照顾好羊群不丢。不怪腾超吝啬连二十匹马都舍不得装备上,而是此去的目的地很是特殊,马匹基本上到最后都是会有去无回的。既然明知道是回不来的,那也便无需再浪费,要知道马匹对于燕国来说还是挺紧缺的,特别是令支寨。

    虽有两日的气温回升,但山间的积雪融化得也没那么严重,但靴子踩上去还是很快就会全湿透。羊群更惨,行到深处,雪都快及腹部了,才半天功夫就有两只熬不住掉队了。区区十几里地,山中与山外的气温区别之大让人咂舌,这一点让带队的井启很是担心。毕竟是作为诱饵的,路上羊群损失太多的话就不能起到相应作用了。

    除了偶尔有士卒不慎踩进窟窿或者被埋在雪中的树枝绊倒外,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可说道的阻滞。行军枯燥乏味,特别是连续好几个时辰眼里都是白皑皑的一片,很容易就会令人产生烦躁的情绪波动。

    井启不愧为一个风评不错的带兵将军,趁着机会他就会先把自己知道情况与伏骨林的地形地貌不厌其烦的反复叙说。各种该注意的事项也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告诫众人。本想让士卒路上可以缓解烦躁情绪的,怎知太过喋喋不休反倒令人忍俊不禁。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听清楚,以我们现在的行军速度,预计到达伏骨林还需要七天的时间。

    孤夜,我且问你,此去路线上还要经过多少座山,伏骨林所在具体是什么地形,剑齿熊的主要攻击手段是什么?”

    像这样的问题,这半日来井启已经问过好几次了,第一次是常威,这家伙就是个二世祖吃不得苦,刚开始还保持点新鲜感的,可渐渐就脸上就皱成了菊花。对于井启的提问当然也是敷衍了事。蛮九只是多嘴帮忙答上一句,接下来便算是开启了噩梦模式。

    “回将军,前往伏骨林一共要翻过六座山头,其中伏骨林位于其中最高的戎山顶上。从地理位置来算,已经接近太白山脉主峰,以我们如今的方向将从南麓进入,而东胡人则是由北麓上山。

    剑齿熊嗅觉极端灵敏,能从方圆两里之外嗅到猎物的气息。主要的攻击方式是通过爪子和牙齿撕咬,其速度与成年人全力奔跑时相差无几,在山林中,地上积雪对剑齿熊的速度影响微乎其微。”

    孤夜虽不耐烦,但还是强作认真的做了回答。

    “很好,下一个问题。对于这次行动,我们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曹进,你来回答。”

    听到被点名的不是自己,蛮九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根据以往经验,将由三至四个人先驱赶所有羊群进山,尽量往东胡人必经的北麓集结,待到确认剑齿熊闻到羊群的味道出动后立马撤回山下。其余人则乘机从靠南方向潜上山顶。”

    这个计划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调虎离山的小伎俩,可这些年里,燕军都是靠这一招鲜,吃遍锻骨草的天。说到底剑齿熊再凶猛也只是些智商低下的畜生,固定时间固定地点的投喂也令它们产生了些许条件反射。而恰恰就是知道这样的固定策略,蛮九和木离两个家伙才会生出找孤夜配合谋取锻骨草的念头。

    身为裨将,又与监军常威有合作关系,据传又是师帅腾超预定的上门女婿,所以只要他提出让蛮九和木离三人一同执行驱赶羊群的任务。以孤夜的面子,怕井启再怎么不愿也得照顾一下吧。只要为主的同意,常威想必也是不会反对,那么待到完成之后他们则不会选择溜下山,而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攀往北麓。

    所料不差的话,东胡人进山的人数应该也会与己方相当,三人只需在暗处埋伏,等到对方回程的时候,以孤夜和木离两人的箭术,干起拦路抢劫的事情来还不是手到擒来。事成之后,三人再故意拖延几天脚程也好处理收拾手尾。反正所得的锻骨草也不是从己方手上得来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各得其利。

    不得不说,在这个千篇一律计划的基础上附加个投机取巧的计策,若是事情照着安排好的剧本来演,或许这三个已经达成协议的家伙还真的有可能成功。

    不过孤夜这厮向来运气并不怎么好,从一年前胸口挨的那一剑开始,不知为何他所计划期待的事情总是会出现些不可预料的变故偏差,这次当然也不可能顺利得了。

    此行路上的某处山坳中,潺潺流水的泉眼周围是青青刚发嫩芽的绿草。温热的泉水散发出来的雾气很好的驱散穿谷风带来的严寒。这是前往戎山南麓最后一个天然补给点,像这样的热泉还有另外两个。燕军会让带来的羊群在这里大吃一顿补充食物,不至于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冻饿而死。

    而此时距离戎山最近的这个泉眼前,却是来了两个身穿兽皮毡衣的东胡人。他们之前已在谷外张望等待了快三天了,然现在正是他们下手的时候。

    “手脚麻利点,燕军最多还有半个时辰便能到达。”

    说着两个东胡人便把身后的包裹打开,里面黄色粉末赫然是磨得精细的巴豆粉。由于周围雾气蒸腾十分潮湿,所以当它们小心翼翼的将这些粉末均匀往周围的植物草叶洒上薄薄一层的时,水气很快就会将其牢牢粘附起来。

    由于是热泉,硫磺味基本上都会将巴豆的淡淡青涩气味给掩盖掉。而草叶上的那些被水气凝结的巴豆粉则会顺着重力沿脉络堆积在茎与叶之间的缝隙中。

    这是个很考验技术的细致活,洒上去的巴豆粉不可多也不可少,多了会显颜色出来容易被发现,少了量不足起不了作用。明显的这两个家伙平时没少演练,这才短短几刻钟的功夫,泉眼周围羊群喜欢吃的嫩草上都被做了手脚。

    东胡人的计划很简单,把燕人作为诱饵的羊群都弄趴下,那么这次伏骨林里的锻骨草就全要归乞连部落了。卡那其那老小子打得一手好算盘。当然,这两个人也是早在开战之初便布下来的一招闲棋。

    或许有人要问了,既然东胡人能用这样的方式阻止燕军采集锻骨草,那么之前又为何不如此作为,更是要兴师动众率大军来攻伐。其实这里面是有几个不可规避原因的。

    其中一个便是修行体系不同所导致的。东胡人为了变强,采用的是融合妖兽精血的方式。也正是因为这种另辟蹊径的修行模式,导致东胡人体内都会沾染上妖兽的气息。

    剑齿熊从某种意义上算也是妖兽的一种,这个族群对于各自的领地保护意识非常强烈。一旦发现有其他妖兽闯入,基本上都会全员出击驱逐不死不休。所以,让燕军在南麓分担去一半风险还是很有必要的。但这样一个特殊情况又势必造就了东胡方面为争夺锻骨草所派出来的高端选手数量远远要低于燕军。

    试想一下,同样是以牲畜作为诱饵来引开剑齿熊,可若是东胡人的队伍里有太多融合了妖兽血脉的士兵,那么最后谁成了诱饵还真说不定。如此一来,卡那其最多只能派出一至两高端战力作为领队,反观燕军,达到三瓮之力的士兵随便派,要不是这次战斗损失实在过大,腾超一直都想弄个清一色出来。也正是这种实力上的不对等,才造成了当两方人马到达伏骨林采集锻骨草的时候燕军总能占大头。由于锻骨草完全成熟的日子就那么固定几天,所以也不存在一方偷偷先采摘的情况,双方派出去的探子眼睛都盯老紧了,渐渐的也就约定俗成了。

    不过这次卡那其并不打算按照父辈祖辈乃至曾祖辈的那套规矩行事。由于战略上的错误,导致一场大战下来他的族人损失惨重,大量青壮劳力死于厮杀,所以往后几年部落里便需要很多的粮食来养活孩子。于是此次他才不得不冒险阻止燕军的采集行动。何况几千大军都能损失,又哪里还能在乎在戎山多死几个。

    当然,这样一来势必需要付出更多的牲口来引诱开南麓的剑齿熊,风险与伤亡也是必须的。但与收益相比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只要锻骨草在手,开春雪化之后,有的是燕人带着一车车粮食偷偷往部落里送。

    对于东胡人提前下的这个套,还在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行军的燕军却半点不知情。孤夜屁股下的马早就在半路给杀了吃肉了,他现在才真正知道腾超并不是什么小气鬼,因为在积雪甚厚且缺乏草料的情况下,别说是骑马了,没走上两天马骑人还差不多。

    身后的百多只羊现在也剩下不到一半,原本膘肥体壮的边地大白羊如今一只只瘦掉了好大一圈。众人也深刻体会到井启将军口中的草原“白灾”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以牛羊放牧为生的匈奴和东胡人年年都要犯边劫掠,就这大雪天气,若是草料准备不充分,牲畜绝对得成批饿死。也多亏了之前那的两个泉眼,由于有地热的原因,使得周围还能长些绿植出来。适应性比马强上不少的羊群也靠着那点草填了肚子才能支撑到现在。而当进入到山谷的那一刻,原本蔫了吧唧的几十只羊可比孤夜他们机灵多了,突然便提起了精神越过前队往前小跑着过去,当见到又一道热泉边上长满的野草时,那争先恐后的样子看着比群狼还要更恐怖些……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定计

    “老辈人总说,狠如狼,贪似羊。凶狠的狼容易想象,但羊的贪婪今日所见倒也大开眼界了。”

    孤夜边用泉眼的热量化开积雪,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不断把地里的草根拱出来一点点吃掉的羊群。一般情况下,温泉眼里流淌出来的水是不能直接饮用的,利用其热量来化开雪水还是挺方便的。

    “都饿了这么多天,饥一顿饱一顿的,拱点草根就是贪婪了,说这话的老辈人肯定没饿过肚子。”

    坐大石头上啃着粟米饼的庖硕很是不以为然。

    “换做是我,别说草根了,只要能填饱肚子,连土我都不想放过。呐,那边不是还留了好些草根么,看着也不是很贪啊!”

    嘴里饼屑乱飞,庖硕指着最边缘被拱开的积雪说道。黑泥土里许多淡紫色不知是何种植物的根茎,瞧着蛮多汁水的。

    “那些是驱马草的根,看着肥美多汁,可是味道却异常辛辣刺鼻,一般的牛马食草牲畜都是避而远之。汁液也有微毒,人沾上后皮肤会发痒。”

    蛮九是个老斥候了,对于一些常见的植物都有些认识。

    “好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等羊把草都吃干净后便出发。东胡人既然能发兵来攻,怕也不能指望如以往那样在朔望日同时进山了。为防他们挺而走险捷足先登,咱们也得做好准备才是。”

    井启只要一有空,就跟个唠叨的老太婆似的喋喋不休。不过为何要在冬日来临的第一个朔望日准时进山倒是不得而知,只是前辈口口相传的经验,说是在这一天由于月亮的缘故剑齿熊身体活动会比以往迟缓些。

    众人都自顾自的吃着干粮补充体力,没有一个会傻到去接井启的话头,甚至都懒得应诺,因为只要有一人回应了,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大家的耳朵都别想清静了。

    噗噗……噗噗……

    “死胖子,就你吃得最多!放屁也不挪远些,想熏死人啊!”

    一旁的孤夜刚把水壶装满站起身来便被一阵臭味甩了一脸。气急之下抬脚便把庖硕从石头人踹了下来。

    “干嘛呀!不是我!啃了好几天这干巴巴的东西,哪里还有屁可以放!”

    委屈的胖子揉着屁股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又是好几声屁响传进耳朵里,紧接着便是阵阵恶臭。

    “噗噗……噗噗噗……”

    “还说不是你……”

    蛮九抓起一把雪就想投过去,怎料刚抬头斜眼就瞥见有两只羊就那样直挺挺的一头栽倒在地,四只脚还胡乱的扑腾着,同时粪门处还有黄绿中带着血丝的粘液不断往外喷涌,白色的积雪上都被污了好大一块地了。

    “不好!将军,快看那些羊!”

    被这么一声吼,大家才反应过来纷纷朝羊群看去,只见几十头羊像是染了什么瘟疫似的接二连三的瘫倒在地上抽搐,相同的症状便是粪门处像是没把门似的猛地往外喷污垢之物,甚至到喷无可喷的时候还会喷出血水。

    井启大惊,连忙几步跑上前去将一小把还没被吞进腹中的青草从羊嘴巴里拽了出来。经过仔细的查验之后,他的脸整个都阴沉了下来如丧考妣。

    “井启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羊群误食了有毒的青草?”

    常威也急了,这次来当监军可是在母亲面前打了包票的,别看平日就像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若是将事情办砸了,等回到蓟城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那几个兄长也会趁机在父王面前说三道四,搞不好禁足个一年半载不得出门也不无可能。

    “没有毒,我刚才便查看过,都是些普通常见的草叶植物,平时令支寨里的战马偶尔也会喂些。”

    井启未开口,曹进已经先替他回答了。羊群对于此事任务的重要性谁都清楚,所以每到一处泉眼都会先查看周围有没有长出带毒的植物。

    “既然没有毒,那这些羊为什么都会如此?瞧这拉的,比吃了巴豆还要严重!”

    庖硕只是无心之言,不料却一语成谶。

    “的确是巴豆!该死的东胡人,我们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被算计了!”

    井启将手里那几株未被完全咀嚼的青草一叶叶拆开来,只见叶与茎的结合处果然都沉淀着暗黄色的巴豆粉。

    “防不胜防啊,若是没有将叶片撕下来,绝对不会发现里头有异样的。就不知东胡人是如何将巴豆粉如此精妙细致的涂抹在上面的。”

    胡碾拈起一根草轻轻掰开,嘴里由衷的赞叹道。

    “是这周围弥漫的热气!”

    孤夜抬头看向泉眼边上的那棵桦树,蒸腾的水气在光秃秃的枝丫上凝固后又重新滴了下来,就像雨水一样。

    “东胡人只需在草叶上均匀撒上巴豆粉,而潮湿的空气在叶脉上凝固后水珠便会裹挟着巴豆粉滑落到茎叶结合处。谁都不会仔细到将草叶一片片撕下来查看,中招当然也是难免的。”

    想通了这一点,孤夜也不得不佩服东胡人手段之高明。

    “现在怎么办?本来这些羊连日来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再被巴豆在肚子里这么一刮拉,弄不好肠头都会拉出来。别说是还要赶两天路了,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胡碾这通话一出口,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不好看。除了井启和常威,另外三个心中打着鬼算盘的家伙更是有苦难言。如今已不是能不能私下动些手脚弄点锻骨草回去的问题了,而是若是完成不了任务,蓟城方面降罪下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虽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但师帅怕也顶不住。腾超与令支寨存在的意义便是这锻骨草,一旦事情办砸了,孤夜甚至怀疑自家将军会瞬间倒台。那样的话之前许诺的蓟下学院推荐名额肯定没戏。而常威这边绝对也落不下好,严重的话之前几人商量计划好的“大生意”也会胎死腹中。

    所以现在的情况对于孤夜来说是极端严重的。若是找不到解决的方案,之前所做的美好规划都将全部落空,锻骨草没了,蓟下学院没了,日进斗金的美梦也没了,修炼精进踏入一鼎开启点墨境,成为一城之守迎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全都没了。思及至此,孤夜后背骤然不自觉的冷汗津津。

    “不行,这锻骨草一定要拿下,绝不能因此空手而归!”

    这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其声之大震得周围树杈上的积雪都呼啦啦的落下来一大片。

    “没用的,失去了诱饵,就我们这点人绝对无法上得了戎山进得去伏骨林!”

    井启语气颓废,他孤家寡人一个,其实早已经跟腾超家族捆绑在一起了。曾几何时想过或许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意外真就会来得如此突然。此情此景,其甚至都已经联想到自己与腾超被押往蓟城腰斩弃市的画面了。

    “距离朔望日还有些时间,不如调头回去将令支寨的牲畜临时拉过来凑数,脚程放快些或许还能赶得及!”

    一直默默不语的木离终于是忍不住开口。

    “来不及的,你们看这头上,从今早开始便开始凝聚乌云了,一场暴风雪不知什么时候说来便会来。再说了,东胡人能够绕过太白山脉这么远的路来此下套,还指望他们会遵守朔望日上山采集的旧规?”

    井启还是摇着头,于他而言,与其回令支寨筹集牲畜,还不如回去早做准备纠集家族成员逃往赵国或者齐国避难还靠谱些。

    “总不能就这么打道回府吧。也太憋屈了,老子都冻饿好些天,不弄死几个东胡狗实在是不甘心啊!”

    胡碾抽出长剑咬牙切齿的嚷嚷着。

    “怎么弄?东胡人在太白山脉的另一面,等咱们绕过去朔望日早过去,黄花菜也凉透了!”

    蛮九没好气的回怼道。如此变故他也算是最受打击的人物之一了,这厮还指望着弄株锻骨草回去换大钱呢,现在却是全泡了汤。

    就在大家伙都无计可施颓然无望的时候,孤夜却突然一拍大腿,一个大胆且值得一试的计划浮上了心头。

    “朔望日过了好啊!那样的话正好来得及!”

    “什么意思?孤夜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胡碾疑惑的询问道。不过井启却似乎知道向来有急智孤夜应该是想到了什么解决的办法。

    “孤夜,是不是想到什么应对计策了?不妨说说看!”

    “不错,若是这个计划成功的话,不但能顺利采集到足量的锻骨草,甚至还有可能比往年多上许多也说不定!”

    孤夜语气带着肯定的回答道。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我可不想回去被罚面壁……”

    常威宝宝心里急啊,上前就想来抓住孤夜的手。某人可没这个爱好,特别是这段时间军营里那些恶心的传言,该远离还是得远离些的。

    果断闪开常威的咸猪手后,孤夜便指着远处的那几座高山说道:

    “寇可往,我亦可往。既然东胡人能够大老远翻山越岭来给我们的羊下巴豆粉,那我们也可翻过山去埋伏在他们的归途之上。等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将伏骨林中的锻骨草采集完毕后,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半路截胡。如此一来即能够完成任务,也能够报了毒毙羊群的这一箭之仇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特别是井启那两只眼睛顿时大亮,刚刚散去的神采立马便重新聚集了回来……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雪

    太白,又称长白。西起箕子朝鲜,南接东海与齐地对望。山势连绵数百里,将燕国与东胡分别隔绝在两边。伏骨林所在的戎山位于主峰白云峰遍左三十里处,而今其北麓坡下牛羊成群,齐裸深的积雪已被无数的蹄子给踏得泥泞不堪,混杂着大量的粪便,若不是风向不对的话,就这样浓郁的味道很容易便能引起剑齿熊的暴动。

    稀疏的针叶松随着地势的愈发向上开始变得密集起来,由于是四季长绿植物,所以青白相衬之下,放眼望去倒是很让人心旷神怡。

    牛羊群外,是一队身穿兽皮短甲的东胡士兵,现在前面手搭凉棚眺望是为首的两个人。其中一人身配环刀,肌肉虬实,钢针似的胡须长满了整张脸。浓眉阔口蒜瓣鼻头,手臂拱起来的大小都快赶上身边之人的大腿粗了。

    事实上比例也并没有观感上差距那么大,实则是另一人却是看起来要比普通人要柔弱些。或许也不能用柔来形容,总之就是看起来全身比例都很修长,皮肤颜色恰恰跟身边的“熊罢”截然相反,远远看过去便是一对黑白配。武器也不是那种大开大合的环刀,而是两根一尺多长的圆杵尖刺类似“判官笔”模样的东西别与后腰。若走得近些或还能发现圆杵上还磨刻出几条放血用的线槽出来。

    此时这队人正用武器横握圈成一道篱笆把牛羊都禁锢起来,他们在等,等右方视野尽头那个山头不知何时才能打出的信号。

    “他娘的,不等了!都已经两天,那两个家伙一点动静都没有,到处白皑皑的晃得老子眼睛都快要被刺瞎了!”

    大个子浑身扭捏不耐烦的嚷嚷着。手上脚下摩拳擦掌的大有震臂一呼就此带兵上山的冲动。

    “小声点!急个甚?别忘了过了今晚子夜才是朔望日,都到这一步了,那是万万不可出错的。

    我告诉你熊妄,族人们勒紧裤腰带挤出来的这两百多头牛羊要换的,可是来年的日子能好过些。别因为你的愚蠢而导致最终功败垂成,到时候可别怪父亲将你这颗愚蠢的脑袋插在狼旗上。”

    “常绞,别总说那些废话,难道老子还需要你提醒?且不说之前计划能不能奏效,老子认为这一次绝不能遵守朔望日进山的规矩。往年采集锻骨草都是因为实力上的原因,使得我们只能在燕军背后捡点残羹冷灸。

    既然前去毒羊的两个族人还没打出信号,那么就必须提前一天进山。老子还就不信了,差那几个时辰,山上那些畜生实力就能翻个番不成?”

    “呵……别整得全部落就你熊妄是个聪明人一样。祖祖辈辈都遵循的规矩必然有其原因。这么多年了,有你这样想法的人恐怕也大有人在,但你见谁敢违背了吗?

    愚蠢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愚蠢的家伙总认为自己脑袋比其他人好使……”

    通常从说话的方式上就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出来,常绞阴阳怪气的一番揶揄立马便把熊妄的暴脾气给激了出来。同父异母的两个人本就不存在多少兄弟情义,如今一言不合环刀立马被抽出来作势便要砍。常绞当然也不甘示弱,腰间两根尖刺也瞬间被抄在手上就迎过去。

    周围的士兵见到这一幕也早就见怪不怪了。这几天下来,两个首领在路上不知打了多少回了,每次都没能分出高低,想必这次也一样。也许两三刻钟,也许半个时辰打累了也便好了。

    然就在此时,视野尽头处,众人一直留意的那道山梁上一些似乎依稀与云雾有所区别的烟气正升腾起来。

    “起烟了,是信号!大人,我们的人得手了!你们看,是狼烟……”

    被手下这么一叫唤,刚想出手的两个人才罢手纷纷扭头望过去。

    只见被灰色铅云笼罩住的山峰上,突然升腾起了一道微不可察的黄色烟雾。那是东胡人特有的联络信号,在燃烧的柴薪上丢入晒干的狼粪,能见度高视野足够开阔的话,隔着几座山头都能清晰可辨。

    “哈哈……太好了!父亲布下的后手成功了。狼烟升起,一定是我们的人成功将燕军准备的诱饵给毒倒了。既然如此,全员抓紧时间休息,等明早天一亮便立即上山。”

    熊妄大笑着,手里的刀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收了起来。现在情况又有不同,既然确定了燕军今年是不可能上山,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再坚持要提前出发。

    常绞只是冷笑了一下,左右手所持的两根铁刺也重新插回腰间。面前之人在他眼中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又易怒冲动的蠢货,实在是没有必要与之多做计较。在争夺族长之位中,只有即将带兵前来支援的诺比才是值得慎重对待的竞争对手。而此次若是能为族中带去比往年多得多的锻骨草,那么在族人心中的地位自然要比前不久才丢掉两千族兵的诺比高出一截来。

    与此同时,毅然决定黑吃黑的孤夜等人则是艰难的跋涉在崎岖陡峭的山道上。

    说是山道,其实只是表面上所见认为而已。实际上在厚厚的积雪之下,根本就看不出下面具体是实地还是窟窿。只能凭借着山间枯黄的树木大致的长势来判断山梁的方向,然是如此,每踏出一步之前都得用长戈捅上好几下,确定即将落脚的地方不是悬空才能继续前行。

    嘴中做出的计划总是简单且美好的,可往往得真正实施之后才会发现,所有那些认为不是问题的问题才是困扰众人的大问题。往年次次如是的采集之路是经过前人探寻过的,每个落脚点和危险处都有经验人士带路保证安全,就比如队伍中的井启同志。

    可现在大不同,延绵几百里的长白山脉,除了熟悉的那一条路之外其余的对于任何人来说每踩下去一脚都是步步危机的。山就摆在那里,绕开它看似也容易,从远处望两边地势斜斜向上,高度似乎也比山峰本身要低矮许多。可是等到真正踏上那看似平缓处处是路的山梁时,试问谁还能再存轻视之心。

    积雪下的不可预知严重拖累了孤夜这队人马的行程。周围看似低矮的树木其实并不是所认为的营养不良,而是堆积下来的雪将之淹没了一大截。从深达脚裸到如今的深可及膝,二十个人已经算不得是在走了,而是像在雪海中奋力向前扑腾的游鱼。

    两天下来唯一的好消息或许就是有吃不完的羊排肉和足可以在夜晚挡风的雪坑。宿营的时候大家围成个圈用半蹲的身体向后挤压,中间再升团篝火,火上烤着滋滋冒油的羊肉,如此生活倒是比在令支寨还要惬意些。

    天空依旧不见月,今天的云层比昨天又厚实了不少。以往整夜不停的山风此刻也变得极小,中间篝火升腾的烟甚至都能保持直柱形状。

    “曹进,已经几天没有下雪了?”

    井启望着黑压压的天空,有些烦躁的问道。

    “六天了,从我们出发到现在,除了头一天还能见到太阳外,其余的都是压着灰沉沉的铅云。”

    “若不是被东胡人算计,明天一早我们也就进山了。不过没关系,他们采他们的,到最后还得是为我们作嫁衣。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我们还有时间,必须得赶在东胡人回师之前堵住他们。只要这雪再坚持一下不落,我们就一定能赶上的。”

    这话与其说是讲给众人听的,倒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井启实际上是非常焦急的。想要截住东胡人,若是天公作美的话应该也得够呛。所有人都低估了长白山地形的复杂和积雪的厚度。再说了,哪怕老天眷顾真能如期赶得上,到时候大家筋疲力尽又还能剩下多少战力。

    终于,运气还是没有站在燕军这一边。从下半夜开始,酝酿了好些天的云层终于开始落下雪籽来。伴随着突然刮起的风,大如鹅毛的雪就好似塌了般往下倾泻。

    孤夜是最先醒来的,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大雪已经将他半个身子全给覆盖上。睡梦中长时间没有动弹的手脚失温最为严重,导致如今再想起身都变得异常艰难。

    “大家快起来!醒醒!都醒醒!”

    篝火早就被雪给浇灭,而当差点被活埋的常威被几个人合力从雪下拽出来的时候,他的整张脸都已经开始变成猪肝色。

    “快用雪搓,把他手脚都给搓热了!水,还有没有水!”

    身边的庖硕哆嗦着将冻得梆硬的水囊给抽出来,砸死人倒是可以,哪里还能有水。井启也是脸色铁青吓得不行,这位监军可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腾超临行时可是百般吩咐要保证其安全的,现在倒好,什么也没遇上,倒是要被这雪给埋死了。

    “怎么办?要是现在有口热水灌下去或许还能活!”

    “这不废话么?火都灭了上哪里找热水!”

    “还不快升火,升火啊!愣着干嘛!”

    井启也是急了!面前的这个人可不能死,听说其与乐毅将军有旧,若是真在这里死了,那么一切皆休。然常威的手脚如今全被雪给来回搓得通红,脸上的青紫虽有些消退,但还是气息微弱。而正在众人手足无措之际,孤夜心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二话不说便开始解开自己的裤腰带。

    “老九,干紧将他的嘴巴给我掰开。”

    蛮九听完突然一愣,然后表情也变得有点古怪,低头看着仍不省人事的常威,眼中充满着怜悯。不仅是他,在场的人也都是愣了愣,然后内心活动大致与蛮九无二。没办法,谁叫这个办法的确实用呢。

    紧接着,一条淡黄色的水线便居高临下,如期精准的嗞入了某人的口中,而有温水入喉,又在几人不断揉捏按压下,伴随那声意味着生命归来的咳嗽响起,常大公子的命终于是被大家伙给扒拉了回来……

第九十四章:困

    一夜暴风雪终于在清晨时分稍稍停歇,原本及膝的积雪如今又增了尺余。没有真正遭遇过的人是无法想象那几乎淹没到胸部的壮丽场面。

    能行乎?不能也!一行人整个后半夜都是在用脚不断的踏实落下来的雪花,不如此,唯活埋耳。待到天光放亮,人人双足皆无力,气喘吁吁如老牛。身下是四尺层叠出来的坚冰高垒,放眼望去,满目萧然。白风卷地打着旋儿,周遭树木似乎又矮了好大一截。

    “嗞嗞……谢天谢地,雪终于小些了……”

    常威习惯性的吧唧吧唧嘴,不知为何,自从昨夜转醒过来后,口舌之间总感觉有股怪味。此时的他脸上已不见青紫,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潮红。

    说起昨夜实在危险,从没有遭过此罪的公子哥哪里徒步走过这么长的路,于是当歇下时就睡得太沉太死了,不知不觉间差点在睡梦中被闷死在雪里面。好在是救回来了,年轻人身体也还不错,等手脚再次活动开也就全恢复了过来。

    只不过令常威觉得奇怪的是,不知为何从昨夜开始,身边这些个糙汉子都有意无意的跟自己拉开了距离,连交谈也都躲躲闪闪回避着不敢面对,特别是孤夜那小子,好几次跟他搭话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够了吧!本公子已经忍你们几个很久了。不就是睡得太沉差点被埋么,用得着如此鼻不是鼻眼不是眼的么?蛮九你笑什么?给本监军把脸转过来!”

    见到蛮九累归累,却是扭过身强憋着笑常威气就不打一处来。而不仅是一人偷笑,其他人亦是如此,整得某人就要暴跳如雷。

    “欺人太甚!岂有此理!庖胖子,你捂肚子干嘛?还有你,孤山子……”

    这时候井启觉得过意不去,随手捏了个雪团微微侧着身递了过来。

    “好了好了。给,润润喉咙先。”

    “不是,他们太过分……咦……你站那么远做甚……”

    见井启错开两步远远伸手递过雪团,常威整张脸瞬间又黑了下来。

    “味大……不不不是,脚下的雪踩得不实,怕滑……”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众人骤然间破防纷纷捧腹大笑,特别是庖硕,就差坐地上打滚了。

    “你们……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啊……”

    不明真正原由的常威以为所有人都是因为昨晚自己被雪埋的事情在笑话他,赌气之下抓起长枪转头便走,殊不知真正的原因是其身上的那股尿骚味让人敬而远之。毕竟某人嗞水的准头虽好,但耐不住风大不好控制啊。

    “哈哈哈……哈哈……”

    “都别笑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

    实在是过意不去的孤夜终于站出来想制止大家,可这个当事人不开口还好,这下大家笑得跟无法控制了。

    也就在这时候,一声惨叫传来,原来是攒着怒火的常威才刚跨出脚下这块面积不大的冰坨坨,一下子便栽进了外面厚厚的积雪里。

    齐胸深松软不堪的雪,立刻便又把常威给埋了。吓得众人七手八脚的赶紧往外扒拉,声怕昨晚那样的危险情况再次重演。

    目前形式的严重性大大出乎大家的预料,看似平缓向上的山坡其实是个局部碗形盆地地势,山风在此地都会先打个旋,造就的后果便是这块区域厚得有些离谱的积雪。可以说,除了脚下三四丈见方的地能站人之外,其余踏出一步就会像如今的常威这样深陷进去。

    现在没有人再能笑得出来了。这样松软且深厚的积雪,根本就不可能走人的。除非能像鼹鼠一样在雪中打着隧道前行。显然这并不符合实际,哪怕真能打条地道出来,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现在怎么办,难道真只能止步于此了吗?”

    被重新拽了回来的常威坐在一夜踩实的冰坨坨上,无可奈何的叹气道。

    “如此厚的雪,简直是闻所未闻。”

    曹进用枪杆往前探了探着实吓了一跳,六尺的长枪直接没掉一半。

    “上山容易下山难,不能再往前走了,雪积得太厚,若是我们真直接在里上面走,间接就会犁出一条沟壑出来。若是发生雪崩,谁都活不了。”

    对于那种天崩地裂摧枯拉朽的可怕场景,在这么多年的斥候生涯里曹进确实经历过几回。那种铺天盖地的碾压而下,别说是人了,就算是扎根在石缝中的松树也是轻而易举的被整棵推倒拔出来。

    如今的情形已经说的很明显了,众人在不考虑速度的情况下强行趟雪也能走得,但却是有很大几率引起雪崩。现在距离最高点预计还有一两里地,这点路程倒不算什么怕就怕后面下山时发生危险。

    看曹进的意思是这个险冒不得,以他的经验早就断定了会有很大几率发生雪崩。但不冒险行吗?其他人不知道,但在井启眼中那是绝对不行的。

    放弃就意味着死,如今的燕王可不像以往那样温和,随着年纪的老迈,其性格也渐渐变得有些喜怒无常且过于偏执。从这两年蓟城连续换了好几个朝中大臣便可断定这点。所以他可不敢拿性命去赌那一点虚无缥缈的侥幸。

    “原计划不变,我们必须冒这个险,而且得快!大家收拾东西,一刻钟之后马上出发。”

    “将军不可啊!真的会引发雪崩的!”

    曹进听到井启不管不顾依旧要求将士们出发,也顾不上僭越赶紧上前阻拦。前些天他的弟兄死得已经够多了,原本二十几个人死的死伤的伤,全须全尾还能动弹的今天全在这里了,所以不可能为明知前方是死路一条还一头扎进去。

    “不可,那你说怎么办!按照你的说法,现在我们何尝不是处在山坡之上,既然不能前进,那更是退不得。退了便也是下山之势,岂不又会引起雪崩。”

    井启毫不客气的反驳道。显然这也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若是曹进所料无误,如今必然是个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

    “将军,虽然我很不希望如此,但却不得不承认现在我们的确面临着这样一个局面。”

    周围的气氛随着曹进的话说出口渐渐变得有些沉默。

    “大胆曹进,你居然敢扰乱军心,信不信本将军现在就把你脑袋砍下来。”

    井启也是怒了,他也是个老行伍了,岂不知曹进的担忧是很有根据的。可现在能如何,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此次采集锻骨草的任务绝然不可失败。

    而此时的曹进也是来了火气,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去送死吧。于是也来了脾气,一咬牙便站出来大声驳道:

    “将军若要卑职首级拿走便是,只望将军能在找到脱困的办法前不能让兄弟们白白丢了性命!”

    “混账,真当本将军不敢杀你不成!临阵退缩,光这点杀你便不冤枉。”

    井启一时半会也是因为着急而火气上脑,当真是将腰上利剑一把抽了出来。这下所有人都慌了,都没想到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弄得要拔剑杀人了。然众人惊讶归惊讶,碍于对方是将军,倒也没人敢上前去拦。在场的除了常威外,或许便只有孤夜有那个胆子了。

    果不其然,从刚才就在一旁沉默思索着的孤夜一下就拦在了两人中间。

    “将军且慢,曹进也是为了大家才会无意顶撞的。我有一法,或许能解此时之困。”

    听到孤夜说有办法,众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哈哈……就知道你小子鬼主意多,快点说说,到底有什么办法破了这齐胸深的雪花大阵。”

    蛮九在孤夜的肩膀上小锤了一下,一副果然没看错人的表情。

    “到底是什么办法,现在时间可不等人。”

    常威此时也凑了上来,嘴巴里哈出来的气差点没把大家给熏死。

    孤夜赶紧连退两步,然后侧着身指着远处那小片树林说道:

    “大家且看……”

    大家随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前方那片小树林的边缘有好几只狐狸飞速的在雪地上来回奔窜。原是昨天晚上大雪压折了好一些朽腐的树干,里头的天牛幼虫便暴露了出来瞬间被冻得梆硬。而那些狐狸正是在刨食那些天牛幼虫果腹。

    “看什么?不就是几只狐狸在讨食而已!”

    庖硕不以为意的随口说道。

    “不错,就是狐狸。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它们为什么不会陷到松软的积雪里去,却能够在雪上面奔跑如飞?”

    得到提醒,众人复看去。很快的也都看明白了,并非什么特异之处,只不过是狐狸身上的绒毛蓬松,加上后面那条大尾巴,如此大的面积减少了下坠的重力。加之又在不断奔跑着,那就更不容易陷到雪里去了。

    “你是说让我们也学狐狸那样,可是不行啊,我们一来没有绒毛,二来也没有大尾巴,又如何能让自己不掉下去。”

    庖硕看着自己凸出来的大肚腩,非常肯定的狂摇头。

    “憨货,平时让你多动脑就不听,虽然我们没有尾巴和绒毛,但原理是相通的。只要我们能保证踩在雪上面的地方足够大,加之有足够速度的话,那自然也能像狐狸一样实现快速奔跑。”

    孤夜这个想法逻辑上虽说得通,但好像有点太过想当然了。如今周围除了雪就是雪,拿什么来让鞋子变大。再说了,这一切都只是突发奇想的异想天开,可行性根本无法保证。

    而就在所有人对孤夜的想法表示怀疑甚至嗤之以鼻的时候,却有一个人眼睛突然闪着彩光的看向脚下的那几面盾牌上……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伏骨林

    戎山海拔并不算高,属于长白山系众多山峰中的一座,从表面上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都是那么的平平无奇。可既然能成为剑齿熊这种妖兽的栖息地,必然有其独特之处。

    其山多窟,局部的喀斯特地貌使得这座占地方圆只有七八里地的中型山峦内部,布满了许多纵横交错的洞窟与相通的隧道。而这些相互连通的山洞俨然成为了剑齿熊最适宜居住的巢穴。

    剑齿熊是目前九州尚存的十几种妖兽后裔之一,属多脉系群居。不同于风狼拥有统一的组织性并围绕在狼王之下,它们并不存在熊王一说。因其懒惰的本性,加之长白山常年的严寒,以至于全年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冬眠或者正往冬眠路上前进的状态。若不是对于领地的强烈保护性,基本上可以归结为无甚大害的。然若是发现有其他动物侵犯其划定的区域,那么便是种不死不休的结局。

    起风了,大风卷过戎山北麓,将那些还在飘落的雪花刮入半山腰的某个山洞的同时,也将一股淡淡的牛羊粪便味带进其中。

    山洞口并不大,两棵斜向生长的针叶松正好挡住了下落的雪,如此恰巧既能够拥有良好的通风,也能够挡住天晴时猛烈的阳光,然洞内空间却是不小,经过一小段狭长的通道后便是个很大的溶洞。

    洞中到处是动物褪去的绒毛和杂乱的枯草,四五只通体墨黑四肢末端雪白的庞然大物正憨态可掬的蜷缩在一块。若是忽略它们嘴巴上那两颗裸露在外三寸多长的尖牙,其实就跟大多数乡间里闾房前屋后趴着熟睡的大狗一般无二。当然了,如今洞里的这几头可要比家养土狗不知大上多少倍。

    可若是有人因此就忽略了其危险性的话,那么就大错特错了。殊不知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洞壁上,分明是纵横交错深达半寸的划痕,而从其纹路上看,分明就是如今熟睡的剑齿熊那双遮住眼睛大爪所为。

    突然间,较为靠前的一只剑齿熊鼻子微微动了动,之后便是两只赤红色的眼睛瞬间睁了开来。紧接着,身边的另外几头也是骤然从熟睡中转醒,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山洞中遂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伴随着这几头剑齿熊的暴怒,连续的咆哮声已经通过山体内部连同的隧道传递出很远,随后便是更为深处复传回来的怒吼声。此时此刻,几乎整座戎山都在沉睡中苏醒一般。一百多只剑齿熊几乎同时冲出各自的山洞,宛如百川归流似的朝着风口处极速狂奔而去。那是入侵者亦是食物的味道,加之往年形成的条件反射作用下,整个剑齿熊族群彻底沸腾了起来。

    北麓半山腰上的牛羊依旧在忙碌的拱着积雪底下的草根,对于这些从出生之后便被圈养的生畜来说,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动物对危险来临的预知本能。整个屠杀的开端很是突然,从第一只成年剑齿熊从高处猛跃而出,并将一头三百多斤的黄牛开膛破肚的那刻起,便预示着被赶往此处的两百多头牛羊将无一幸存。

    黄牛和羊在雪地里的奔跑速度在剑齿熊眼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长而尖锐的利爪从肉甸中弹出,只需轻轻从猎物身上扫过,连带着肋骨都会尽数被切断。如同那一只往山下疯狂逃命的黄牛,跑着跑着,腹中所有内脏就毫无征兆的滑落出来,留下的只不过是雪地中带出一条十几米长的血线。

    这是场饕鬄盛宴,所有的剑齿熊在享受疯狂杀戮的同时更是得以在冬日里大大饱餐一顿。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区域,浓郁到冷冽的山风都无法将之吹散。长着剑齿的大口正在不断咀嚼着生肉,牛羊的鲜血糊住了鼻头,使得异常灵敏的嗅觉短暂性的失去对其他味道的感知。

    然就在这时候,距离屠杀地的下风处,一支七八十个东胡人组成的队伍正在熊妄和常绞的带领下全速的往山顶的伏骨林所在狂奔。由于剑齿熊都被牛羊所引开,加之又在下风口,所以一路上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阻碍和风险。

    伏骨林,顾名思义是剑齿熊埋葬尸骨的地方。此处与其说是片树林,不如说是个由乱石堆放成林的谷地更为恰当些。山顶环形内凹,地底不断散发出来的热气使得此处没能让一丝白雪堆积。剑齿熊跟蜀地一种名叫大象的动物一样,在自知死期将至的时候都会选择前往一个隐蔽且特定的地点等待死亡。

    遍地白骨堆积,长年累月死在这里的剑齿熊血肉精华皆化于土中,在地气的不断熏蒸下,一种名为锻骨草的特殊植物便会附着在其尸骨之上,再以土中精华为养分积蓄三年。等到初冬的落雪化成的雨水滴落而下,那便是锻骨草发芽的时候。

    三年的厚积薄发,只需不到一个月便能达到成熟,再之后开花结籽散落,最终腐朽再次化为尘土养分。整个过程很短暂,短暂到非常容易就会错过。

    然这次东胡人的运气显然非常的好,好得入眼都是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大片。这与往年来时的稀稀疏疏东生一棵西长一株不同。加之没有燕人来此耀武扬威,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断定明年将会是东胡乞连部腾飞的一年。

    “快,抓紧时间,趁着此次人多,必须赶在山腰血腥味消散之前下山,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惊叹欣喜,常绞立即对着众人大声提醒。而熊妄也才刚反应过来,一马当关便往凹地中跳去。

    硫磺是一种有毒物质,只要达到一定浓度便会使人发生窒息中毒。加上锻骨草本身就含有剧毒,所以整个采摘过程只能采取分批分组进行,持续的时间也注定不会太长。但此次乞连部派来的人数足足有七十余人,以十人为一组的方式轮流下坑,摘取的数量还是十分可观的。

    这时候一直绷着神经的常绞正不断以天空太阳算计时间。此番采摘绝不能贪多,不然等到所有牛羊被消耗一空,血腥味散去之后,这么多的人肯定逃不过剑齿熊的嗅觉探知。

    半个时辰,就只能如此一丝不能拖。等到常绞手指头掐到最后无名指的时候,他便立刻吹响了口中的木哨。

    这是集合撤退的命令,早在来时便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过的。可对于没有军纪只能靠将领个人威望约束的东胡兵来说,面对眼前数都数不清,随手便能抓到的财富又有几个肯舍得放弃。

    装满带来的竹筐是任务,然装满自个携带的皮兜便是自己家的东西了。他们非常清楚,往常族长只是拿出小小一株巴掌大小的锻骨草便能从燕国商贾中换得满满十大车的粟米,还有几十匹美轮美奂的布帛。

    为了能够获得这次的采集名额,许多人可是将家中仅有的牛羊都贡献了出来。所以常绞那象征撤退的哨声,又如何再能指使得动已然被财富迷了心窍的众人。更何况,就连作为首领之一的熊妄亦是如此不可自拔。

    见哨声响过两遍,底下的众人依旧留恋不肯上来,原本的分组行事在经过一轮交换之后就失去了意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以最大的可能留在坑中多摘些,哪怕是被带着硫磺的烟气熏得直流眼泪头脑发涨也毫不在乎。

    “所有人听令,立即停止采摘全体原路撤退……马上撤退……”

    常绞的声音就如同此刻的山风拂崖壁,看似凌利,实则只能过而消散。数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又见底下众士卒近乎疯狂的心智,只见其心下一横,毫不迟疑的从腰间拔出那两根尖刺,纵身往坑中一跃而下。

    出手若蛇奔,双刺如毒蛇口中那两颗尖牙,一个侧身如同鬼魅的从两个神色癫狂的士卒身边闪过,紧接着两人的眉心处各出现了一个圆形创口,白色的脑浆就像碗中豆腐一点点的往外挤出。

    “都给我停下,该死,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赶紧停下来!”

    瞬杀两人还是造成了有效的威慑,加上连续的拳打脚踢又撩翻了七八个人,原本不可收拾的场面终于稍微得到了些许控制。所有东胡兵都紧紧的捂住怀中的锻骨草畏惧的看着常绞,唯独熊妄依旧在不断的用带了兽皮套的手将地上的漆黑如墨的锻骨草往外拔。

    “熊妄!你给我停下,我们必须马上撤退!赶紧停下来,够了,不可再浪费时间了……”

    常绞伸手前去拉拽,不料却被熊妄突然的一拳给打中了胸口。吃痛之下居然蹲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滚蛋,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是锻骨草!是一棵可值百金的宝贝啊!瞧瞧这遍地的黄金,那可换多少牛羊?可换多少刀剑?”

    熊妄双眼通红,对着常绞声音嘶哑的怒吼道。

    然捂住胸口不断咳嗽的常绞罕见的没有还手和出声劝阻,而是默默让那些清醒过来还能听指挥的士卒带着那些装满锻骨草的竹筐往外走去。

    “众将士听令,赶紧跟我撤退……”

    本就两级分化的队伍如今只有一半听从命令念念不舍的跟着常绞一步三回头的往原路撤回。至于其他人则是在熊妄的带领下继续发掘他们璀璨的人生。

    原本以为常绞会因为出现的分歧而感到失落,殊不知在重新踏上深坑边缘的时候,他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意。

    “如此甚好,果然不负我在父亲面前推荐你同行。有你在此处做第二道诱饵,下山的路便好走许多。贪婪无智,果然唯熊妄尔……”

    常绞心中暗自得意,紧接着便令跟在身后的人将刚才留在上面的皮囊全部打开往各自头上浇,半点没有给坑底下的那些人剩下。原来里头则是牛羊的血液,以此淋身确实可以起到浑水摸鱼的效果……

第九十六章:遭遇

    峰高百兽绝,林深千鸟灭。踏盾御风行,不惧断崖雪……

    茫茫雪海,二十燕军齐队协行。为首那人身背长弓,腰插短匕,剑眉星目,脸庞棱角分明,气宇不凡,可刚毅中却又带着一丝稚气。只见其脚踩一块丈余长削切得极为平整的木板,前端位置略微上翘不至于深扎雪中。借着这块长木板,他如今在在这深可及腰的松软积雪上宛如谪仙御剑飞行,其速甚至比纵马狂奔更胜三分。过耳风声猎猎,带起衣摆飘扬。

    随后众人尽皆如此,或脚踏整块木板,或双足各踩两片长木,更有体重如庖硕者则站立在盾牌上,以枪戈拄划好似游鱼入海毫无阻滞。

    “哈哈哈……素闻孤山子遇事常有急智,往往能多出奇谋,今日一见当真是不同凡响啊!哈哈哈……畅快……真他娘的的畅快……”

    纵使是平日温文尔雅的副将军井启,此时也是有些得意忘形爆了粗口。这几天所见种种无不印证了他自己眼光的毒辣。当前路被雪所阻寸步难行的时候,这样巧夺天工的手段试问这天下七国之中谁能想得出,恐怕是墨家钜子公输班之流亦是如此尔。不过说到拓展性思维,在场的除了孤夜外应该没有谁能比得过常威了。要不然又如何有那桩标新立异的“大生意”诞生。

    那时候众人还在腹诽孤夜所指狐狸是故弄玄虚的时候,常威这个大纨绔很快就发现了关键所在,也是他第一时间抢过庖硕背后的盾牌,毫无迟疑的丢在雪地上然后不管不顾的跳将上去。至于结果自然是令人咂舌的。作死的常大监军非但没有预料中掉进雪窝里,反而是顺势滑溜出十几步远,在熟悉了半刻彻底掌握了平衡之后,更是能摇摇摆摆的围着众人转圈圈。如此这般,场上再如何愚笨的人也都该明白过来了。于是便有了后来利用周围的树木做成的木板,在几个拥有三瓮力的高手努力下,还真无需费多少功夫。

    “大家速度再快些,朔望日已过午时,东胡人势必也完成了锻骨草的采集任务。北麓有路千千条,我只往东一路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制作雪橇,哪怕再简单,该浪费的时间还浪费掉了,派出侦察择地埋伏只能是奢望。如今无非是认准一个方向,直接从戎山山脚下横穿过去。

    “吼吼吼吼吼……”

    也就在井启催促众人加快速度之际,右前方戎山的方向突然传来声声野兽的咆哮。

    “剑齿熊!是剑齿熊!东胡人果然得手了!快绕过去,一定要赶在他们撤退的时候截住!”

    井启显得很兴奋,他自认为老天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剑齿熊等到此时才发生暴动,那么也就意味着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一旦成功来个半路截胡,那么身家性命未来前程还是很可期的。到此时在前面开路的孤夜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至始至终都认为整件事情进展得都太过顺利了。

    按照以往的尿性,每每到了关键时刻都是会出现难以预料的意外出来。不过此刻前方戎山发生如此大的动静,井启认为必然是东胡人诱饵起到效果的表现,而从现在的时间来估算还算来得及。殊不知诱饵确实是诱饵,只不过那些牛羊此刻都早已成了腹中食,之所以再次暴动,那是因为清醒之后的熊妄正从伏骨林下得山来正好被归巢的剑齿熊群逮了个正着。

    没有了牛羊血可以浇淋全身欲盖弥彰掩盖气息。一大堆人刚从伏骨林中的深坑里踏出,硫磺味道被风给一吹而散,原本人类身上特有的气息便很快被嗅觉灵敏的剑齿熊给探知到。更何况队伍里面还有熊妄这样一个融合了其他兽血的存在,那就如同黑夜中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般刺眼。

    剑齿熊群刚刚饱食过后稍微消弭的怒火骤然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入侵者给重新点燃。站在山头上,看着四面八方状若疯狂的巨型猛兽快速的向自己这群人围过来,熊妄这才从贪婪迷失中警醒。

    “结阵!快结阵!长矛手在前,弓箭手准备!快……”

    临时抱佛脚的举措注定是无果的。刚才只顾着往怀中揣锻骨草的士兵哪里知道自己的武器丢哪儿去了。如今二十几个人中唯有熊妄和少数几个士卒还有武器在手,其余人则茫然四顾不知所措,想逃无处去,想战无所持,然临危之际仍不忘抱紧怀中之物,对于这些士卒来说,那是来年家中老婆孩子的碗中米粮身上的帛衣与毡房外象征希望的羊群。

    “啊……”

    终于有一头剑齿熊冲进人群,那血盆大口将面前那个吓得表情呆滞的士卒头颅一口咬下,两颗长且尖的獠牙刮过肩膀,还顺势拉扯出整条颈侧肌肉出来。六七百斤的重量扑上来,人类区区的百多斤直接就被砸得骨断筋折。

    熊妄见状睚眦欲裂,手中大环刀向上扬起,双臂骤然间膨胀数倍变得硕大无比,其上棕黑稠密的毛发与面前冲上来的这头剑齿熊一般无二。

    “去死……”

    开山裂石般的攻击力,将手中那柄环刀发挥出百分之三百的极限力量。

    咔嚓……吼……

    刀自上而下劈中来袭剑齿熊的圆脑壳,厚重的刀锋深深卡进了脑腔中直至刀背,但只此一击,刀的末端也直接磕断飞了出去。然剑齿熊虽瞬间毙命,但伸出去的爪子仍旧带着巨大的惯性,攻击手段本就以爪子著称的妖兽,此时横扫在熊妄胸口上造成的伤害值可想而知。

    不似燕军将领装备有精良的片甲和护心镜。那怕是好几层熟牛皮累加在一块的皮甲,也根本无法抵御剑齿熊临死前的长爪挥击。

    嘶啦……

    就如同利刃切割轻柔的丝绸一般毫不费力。最终熊妄付出了两道长达尺余深刻见骨的伤口后,成功击杀了一头成年剑齿熊。

    可又能如何,死了的这一头,随后还有上百头。这场遭遇战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只会是单方面的屠杀。哪怕是激发了身体内蛮熊精血,可熊妄的下场仍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不用怀疑,这场意外在还没开始之前,便在此刻已然安全到达山下的常绞的预料之中。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兽吼声,隐隐约约之际,他仿佛还能分辨得出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贪婪成性的傻瓜在不甘的嚎叫。

    身边跟着离开的士卒此时此刻是幸运的,心有余悸的他们时不时的回头朝山顶方向望去,根本无需亲眼看见便能想象得出那里正在上演的血腥画面。不知不觉间,他们对身边这个首领都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由衷的感激,若不是他,或许现在面对剑齿熊的便只会是自己。

    “走吧,赶紧离开这里。现在我们手里带着的可是乞连部族人重新崛起的希望。只要彻底脱离戎山的范围,那些剑齿熊是不会追击过来的。

    前来接应的族人应该也快到了,族民们,你们终将成为乞连部落的英雄,并被子孙后代口口传颂。”

    时间对于常绞来说还是很缺,就如同他刚才所说的那样,作为父亲器重的几个儿子之一,诺比正带人往这边赶。要想在接下来的族长大位争夺战中占得优势,如今身边这五筐锻骨草便是很好的筹码。他打算在诺比到来之前私自藏匿一半只把另一半交出去。如此一来,换得的粮食财帛足以让其在族中聚拢起一股不小的力量。

    但人若怀有所私,徒人必然可察。常绞动歪心思,赶来支援的诺比亦有防备。身后三百族兵名义上是前来支援,但在关键时刻未尝不能顺势将常绞与所带众人一并击杀,然后再将所获一部锻骨草分与众人获得支持,有机会的话,带着这三百人回师部落的时候也可将自己父亲一并收拾了。再将所得利益接着散给族人,那样的话族长之位可定。

    显然,论起狠辣与果决,诺比的心机和眼光可要比常绞高明许多。思及计划成功后的喜悦,现如今要做好的第一步还得是成功完成接应任务才行。

    三百精挑细选的族兵乃是族中仅剩不多的精锐。不同于其他人的装备简陋,这支队伍所有人都是人人携刀带盾,族中刀剑铁器几乎全聚于此了。卡那其不惜老本来武装这支三百人的部队,可见其对此次采摘锻骨草任务的重视。从一开始,他就不指望燕军会因为羊群被下毒就无功而返。相反的,作为几十年的老对手,他早断定燕军有绝大的几率会在回程的路上拦截。

    事实也正如卡那其所想,此时此刻,以孤夜为前锋开路的二十个燕军精锐已然兜了一个大圈从戎山脚下穿插而过。居高临下放眼望去,远处低洼处疏林间正有一支小股部队在快速的往左前方的那片密林挺进。

    井启见状顿时大喜,哪怕是隔上老远,亦是能分辨得出前方队伍中被抬着的几个大箩筐。身旁的蛮九和木离也是眼睛一亮,下意识的便朝孤夜看过去。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在接下来的交战中,乱斗之间是最容易浑水摸鱼的。要想达到之前三人商量好的目的,那么接下来的配合就变得尤为重要……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截击

    不知不觉间,山中的雪又开始落下,从原本的稀稀疏疏在不到半刻钟里便变得可相闻而不可见。天气突然出现如此的变化对已然身处戎山之下的常绞等人来说无疑是非常有利的。

    行军途中踩踏出的脚印很容易就会被重新覆盖变得无迹可寻。如此一来,担心那千万分之一燕军会出现的概率也终可归零。在有意安排之下,东胡兵三十几个人的队伍也渐渐错开成两截,靠前的二十几人抬着两个箩筐,里头俨然是必须要上交给部落的那部分,而落在队伍后面三十步开外的另外十数个则肩背其余三个箩筐时快时缓的缀着。

    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常绞已经成功完成了对在场所有人的政治引导并达成了一致共识。东胡人这个蛮夷种族,从某种角度却是要比九州华夏正统更讲究恩义的。只是有目的性的将人带离险地,这样的恩德已足以让他们确定对常绞基本效忠了。更别说里面还有巨大的利益牵扯,通常来说处在同一个利益群体中的个人抱团相互认可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加上常绞对未来美好展望的鼓动性语言,此刻这三十几个人当然便把共同利益放在族中利益之上。

    而就在这群踌躇满志的家伙,正准备对即将前来接应的族人施行常绞所制定计划时,如席般的鹅毛大雪中突然钻出一前一后两支利箭。箭簇划破空气的声音就连凌冽的山风都无法掩盖。

    已错开成两截的东胡队伍中,前半截末端那个手持长矛的粗旷大汉整个人突然从侧面横摔出去,似乎是被什么巨力所突然撞击一般。且就在其身体即将另外几人撞落在地之时,随后赶来的箭头便穿透了没有任何防护的脖颈位置。

    “敌袭!大家就地防御……”

    常言道:日不可念叨人,夜不可念叨鬼。带头走在后半截的常绞刚刚才将心中的担忧给抛于脑后,没想到燕军的攻击便出现在眼前。至于为何如此断定是燕军来袭,当然是从刚才那支撞击两层牛皮甲并将人带飞的箭矢便能认得出。除了燕军,放眼东胡几大部落谁人有这种耗费铁料的钝头重箭。

    这种略带圆形无刃无锋的箭头从不为破甲只为破阵而生,但若是被正面射中,哪怕是穿了精良的铁片甲,巨大的动能也能撞断里头的几根骨头似的内脏出血。

    常绞作为族长之子,乞连部又和令支寨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当然知道这种钝箭通常是由双人大弩发射的,而如今这种环境,相对笨重的大弩当然不可能被随身携带,但钝箭还是出现了,那么也就说明了来袭的队伍中必然至少有一人的实力超过了四瓮。

    突破三瓮桎梏,达到四瓮代表着军中翘楚。所以此时他所下达的命令不是分散隐蔽,而是就地防御,且接下来必定有高手来袭。

    果不其然,就在他话音刚消散之际,从密集的雪幕中突然有一人足踏“神物”御风跃出。只见来者手持五尺长角铁胎弓,未曾落地半空中便强挽如满月,一支三棱血槽破甲箭已蓄势待发。箭头闪烁着森寒毫光未待射出就刺得常绞瞳孔紧缩心脏急搐。

    说时迟那时快,常绞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下意识的只能拉过身边一个族人猛丢过去,志在将箭矢的攻击路线给完全遮挡住。

    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破甲箭在如此近的距离射出,被丢过来挡箭的东胡士兵胸口,连同好几层皮甲一并被洞穿透背而出。箭势稍减,但余力还是足够再破开一人血肉的。但速度终归是弱了许多,后头的常绞只是扭转身形便躲了开去,紧接着再顺势抄过一柄长矛反投而去。

    施加在长矛上的力道完全不逊色于刚才那支破甲箭,加上双方是相向而行距离又短,常绞料定仍处半空中的那个弓箭手决然是躲不开的。

    事实确实如此,面对着激射而来的长矛,尚无法借力的孤夜躲不开,可他也不需要躲。因为就在长矛脱手的那一刻,其身后也有一扇大盾被抛甩而出。

    铛……

    矛尖与巨盾在空中相撞发出如同编钟的悦耳声响。

    矛断!盾落!

    此时此刻雪幕中又冲出一人,其身形如犀,体壮似象,双臂处各系一副矩形铆钉护腕。就在巨盾快要插入积雪中的那一刻,却被此人牢牢接住并举过头顶。

    “庖硕站稳了,我来也……”

    孤夜脚下一抖,木板脱落。落足之处正好踩在庖硕举着的巨盾之上,一人奋力起跃,一人骤然上顶。

    从常绞的角度上看,便是刚刚那个弓箭手踩着巨盾又再次腾飞而起,三支箭矢被从箭囊中抽出搭在弦上。

    强弓再次被挽成满月,松指,离弦,三箭其发。这次的目标是前半截那几个抬箩筐的东胡兵。

    噗噗噗……

    箭箭夺命,例无虚发!如此绝艳超群的箭术纵使见惯草原骑射的常绞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好在如今的距离已然拉得足够近,弓箭的远程优势已被最大限度的削弱殆尽。

    腰间轻抚,两根短刺赫然在手。贴身短打靠将过去,常绞有很大的信心能结果掉眼前之人。正常理解下,擅长弓箭的其他兵刃或者拳脚功夫必会逊色许多,原因是弓箭这门兵器,除了万中无一的绝高天赋者外,都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练习揣摩的。

    目前持弓之人非常年轻,年齿绝不会超过二十岁,就算他从八岁开始学开小弓,要想达到如此神乎其技的箭术,十几年的时间都算是天才型人物了。所以常绞不会相信其近身搏斗还能有多强。

    然而等到常绞欺身而上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眼前此人却真的是那样天赋异禀万中无一。因为在这手箭术下,那反应速度和应对能力亦是丝毫不逊色族中顶尖的善战勇士。

    这时候常绞臂若无骨,速度却如灵蛇吐信,手中尖刺聚力于一处直点向来人眉心。然此时正是孤夜从半空落地双足未稳,时机的选择端得是异常精妙。

    愈是危急孤夜愈是能凝神静气,他眼瞳毫无波澜的望着越来越近的利器,而就在常绞手腕堪堪进入到他为自己所设定的的警戒圈的一瞬,手中铁胎弓顺势扬起并快速扭转。

    坚韧无比弓弦就那样架住来袭的尖刺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绞了上去。此时常绞若是没有手中尖刺隔应着,那么整只手腕必然会被这弓弦给切下来。

    稍落下风的常绞并没有急于将手腕挣脱出来,而是突然弹出脚尖直击面前孤夜的胯下。会阴乃是必死之穴,脆弱且敏感。无论男女,此处都是不可受到任何力量攻击的。

    面对如此狠辣的绝户腿,孤夜赶紧用另外一只手去格挡,同是双腿再次下曲反向后跳起。

    啪……

    掌腿相击,好似长鞭劈花般响亮。借此力道,本就向后跳的孤夜抓住弓把的手用力往回扯,等到力量相持到最大值的时候便果断的松开。

    正常情况下,一手持弓把固定,一手松弓弦射箭。如今却反了过来,由于弓弦如今剿在常绞腕上,待弓把一松,整把需要四瓮之力才能勉强拉开的铁胎弓就那样重重往前撞过去。这力道可非同小可,如此强大动能的作用下,若是常绞不闪不避被撞个正着,那下场必定是骨断筋折。

    可常绞从来就不等同于那些普通的东胡兵,在不激发体内融合的太白腾蛇精血的情况下已是达到了三瓮力巅峰,所以此刻他只是快速将左手尖刺再次点出,目标正是极速弹回来的铁胎弓身。

    咔嚓……

    强弓握把处上被锋锐的尖刺点中,在两股强力的作用下,这把难得的好弓居然就那样没有任何征兆的断成两截,连同夹在其中的铁片也是如此。

    孤夜见状脸上一阵肉痛,要知道这把弓可是师帅腾超心爱之物,临走前说的也只是借用几天而已,等归来后还要还回去的。可现在才射了两轮便断成了两块,那还拿什么去还,还个屁啊。

    当然,这时候的孤夜自是犯不着捶胸顿足破口大骂,因为实在是没能顾得上。手腕已然挣脱出来的常绞可不会给他留下多少喘息之机。手中尖刺再次向前点出,此番奔的方是胸口心脏位置。

    不是眉心就是会阴,现在又奔着心脏而来。面前这个东胡人着实歹毒,几乎是招招阴狠非常皆是直达要害的。

    抽出短匕!格挡!后退闪避!再格挡!

    叮叮锵锵……

    几个呼吸间孤夜便与常绞过上了十数招,看似有来有回,实际则是攻不成,守吃力,别说是占便宜了,反倒是有些应接不暇。

    越打越心惊,越打越往后退却,有好几次孤夜都差点被对方那形状怪异的尖刺划到。他始终都想不明白,从兵器撞击的力道上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出常绞的力量还是稍逊自己的。估计也就是个堪堪摸到三瓮巅峰的槛,还没能突破人体桎梏。

    而现在孤夜的实力无限制接近四瓮,可别小看了这几斤力气,换做是其他人绝对没能够接得了三招。可常绞能,不但能,且还似游刃有余。

    孤夜每每发挥出十分的力气,可击打在尖刺上的时候总感觉打在了一块破麻布上。软绵绵的,似乎有大半的力气都莫名其妙消失在了空气中一样。反观常绞,他的手臂与身体都不同于正常人,就跟安平城内女闾里的舞姬一般。不!绝对要比舞姬更加柔软且带着非凡的韧性。攻击角度亦是刁钻古怪,总能在最不可思议的角度直戳过来,所以孤夜哪怕是防守亦是变得非常的被动……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战常绞

    战场搏杀,从来都是宁舍一身气,不留半分力。生死只在瞬息间,很少会出现像孤夜与常绞这样胶着的情况。然僵持只不过是暂时的,在技巧上身体能够随意扭转角度的常绞还是要占便宜些的,哪怕是对手此时的力量要更大一点。

    既然战场相逢各不留力,自然也是没有任何规矩可讲,只要能杀死对方,便可以使用能想到的一切手段,两个打一个,乃至十几个围殴一个亦非不光彩的事情。眼见孤夜不敌,正欲扑往他处的庖硕立即持那一人高的巨盾冲杀过来。

    旋腰横摆,那面生铁铸造的大盾便对着常绞狠削过去,风声呼啸,若被砸中不亚于被长戟抡中。只见常绞探身前刺的手臂刚想回缩,巨大的盾角便已到眼前,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脊椎骨像突然消失一样向后一百八十度对折,整个头颅居然就那样缩在了两腿间,而那面巨盾也堪堪从上面扫了过去。

    “怎么可能?岂有此理!老子拍死你……”

    庖硕见状首先是大惊,他又哪里见过一个人的骨头可以扭曲成这样还能对自己讥笑的。然后便是大怒,刚才对方将孤夜整得有多狼狈他便有多生气,一击没削中,反手抡起大盾便全力重拍了下去。这个浑身恐怖蛮力的胖子,除了速度差强人意了一点之外,实力还是很恐怖的。此时折叠着的常绞若是躲闪不及,必然会被这一下拍成肉糜。

    而此时的常绞心中也是非常惊惧,他不明白自己为何遇上一个两个的都是这种怪胎,分明年纪都不大,仔细看还能清楚分辨出稚嫩脸庞唇角上的绒毛。可偏偏箭术高超的高超,力量大的也大的令人嫉妒。面对着如此不合常理的澎湃怪力,他只能咬牙将血脉中的一小滴腾蛇精血分离出来并快速激发。

    砰……

    只见常绞以两手撑地,双足并拢一记朝天脚,带着旋力飞踹在拍过来的巨盾之上,已摸到五瓮力门槛的庖硕只感觉被什么巨兽猛撞了一下,连带着手中的盾牌瞬间倒飞了出去。

    “胖子……”

    后边的孤夜一口气吸进去还没来得及吐出来,便见到自个兄弟被人简单一脚朝自己给踢飞过来,骇然之余亦是关心则乱,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伸手去接,而不是趁着对方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时展开反击。

    扑通……

    快两百斤的大肉球想接还是能被接住的,可该摔的跟头还是少不了。常绞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敌人一个判断选择失误,就完全可以决定其生死。手中双刺再次调整好角度,此刻依旧头下脚上倒立着的他干脆彻底腾出了双手,诡异莫名的以胸支撑着地面,而随后发生的一幕才真正让人目瞪口呆。

    只见常绞整个身体骨骼开始向后拉长延展,原本接近六尺(一尺33.33厘米)的身高被瞬间拉长到八尺有余状若巨蟒,双臂持尖刺在前宛如蛇牙。骤然间曲线前突,直奔七八步外摔躺在地上的两人。

    躲!是不可能躲的!任谁被近两百斤的胖子给压着,哪里还能在两三个呼吸间做出必要的闪避动作来。扛!不能扛也得扛!孤夜情急之下只能抽出别在腰上的短匕,紧接着将能动用的所有力气将庖硕给往边上推。以背示敌绝对十死无生,自个独自面对虽也是凶险万分,但总归九死一生里头还有一线渺茫的侥幸,他更是希望那点侥幸出现在身边这个憨货身上。

    一方全力扑杀,一方则是仓促为之,胜负其实已经非常明了,常绞的眼眸中早就闪烁出对方待会脑浆迸裂时产生的血光。但此处是战场,不是单对单的个人死斗。即是战场,配合才是其主旋律,就在其以为这一击志在必得的时候,从雪幕中突然极速飞来一柄短矛直奔那张裂到耳后的大嘴。

    锵……

    双刺交叉在前,与矛尖碰撞出的火花溅射到常绞的眼睛里,可该出现的不适反应却并没有出现,甚至连眼睑都不眨一下。不,应该说如今这个家伙已经没有眼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透明的硬壳将整颗眼珠给包裹住,里头的瞳孔也变成了黄色细针状。

    蛮九的短矛,从来都不会单掷,更何况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兽化怪物。未等两件兵器碰撞出的火花消失,另一柄短矛如影随形而至。

    力道依旧是那股力道,三瓮巅峰,足足能将空气划出声效的那种。可现在这样的实力对常绞而言已经不能造成多少实质性威胁了。状若无骨的柔软身驱,在面对飙射过来的矛尖时甚至只需要稍微蜷曲一下便能躲得过去。

    不过蛮九的短矛不会只是几板斧下去就会消停,第三柄,第四柄,直至第八柄。常绞很难想象在五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里就有如此多的短矛如雨般朝自己泼洒了过来,尽管能够提前做出躲避,但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前面两个家伙发动绝杀的先机。

    若从高处俯瞰,雪地上七柄短矛很诡异的都卡在常绞身驱上的每个折弯处,那变得很是细长的体型也成了一条可笑的曲线。这其中有因对方闪躲形成的原因,也有蛮九故意为之。

    正当常绞习惯性的等待第九柄短矛飞来的时候,不料穿过雪幕砸下来的却是一把白杆烂银枪。见那枪尖直指底下蛇头七寸猛刺过去,井启爆发全力达到四百八十斤的力量被全部催发出来。

    “东胡狗!吃我一枪,受死吧!”

    常绞见状脸色微变,瞧着架势角度正好是自己最被动无法使力的时候,他正想故技重施再次曲身选择躲避,怎料刚才那些准头并不如何的短矛现在却将身体给卡住了。

    虽是影响不大,微微加大点力道也就能挣脱开来,但生死之间哪怕是一点小阻滞也会形成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局面。

    常绞手中双刺很想迎过去架住来势汹汹的长枪,可他赌不起啊。如果来人力量逊色于自己那么接了也就接了,可若是脱离了掌控,接下来可便是七寸遭袭一切介休。需知蛇之七寸,心脏所在,以激发腾蛇精血兽化后的常绞,七寸处亦是心脉之所在。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容不得半分犹豫。常绞再次将体内剩下的大半腾蛇精血激发,原本八尺有余的身长骤然猛增到近两丈。不仅如此,全身的皮肤外表已是在瞬息之间覆盖上一层密密麻麻的鳞片。

    咔咔咔……

    常绞舍弃了手上不再适用的武器,只是徒手便迎上了井启的白杆烂银枪的枪头。坚硬异常的鳞片与枪尖摩擦出一阵刺耳的声响,让距离最近的孤夜与庖硕两人听得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不好,将军快躲!”

    孤夜第一时间预判出了常绞接下来的攻击意图,手中短匕骤然间就被甩了出去,目标直指那偌大嘴巴中间不断吞吐的青黑色长舌。与此同时,常绞已是单手将枪头抓在手心,然后猛然向后一拽。

    紧握住枪尾的井启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便往常绞怀里跌去。本就跃将在半空无处借力,这下当然便只能束手就擒了。再次激发了精血的常绞此时的力量直飙到七瓮。区区只有一半多些实力的井启在其眼中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此刻眼见自己一拽之力便将来的攻击彻底化解,另一只长满鳞片的手对着其喉咙便也掐过去想先结果掉一个。奈何从那分叉的长舌头上感知反馈回来的信息中,有一点让他感到莫名心悸。下意识原本攻向井启的手鬼使神差的便向左挡了一下。

    叮当……

    孤夜情理之下甩出去的短匕不出意料的被挡了下来。趁此机会,井启也调整好姿势猛的往蛇头上一跺,便堪堪越了过去。正以为躲过一劫的他却不曾料到,在越过蛇头的同时,不知从哪里突然甩来的一根“圆柱”重重的砸在胸口上,巨大无比的力道瞬间将其好几根肋骨砸断,咔咔的骨折声让倒飞在空中的井启听得直倒牙。

    “将军……”

    孤夜疾步冲过去想要去接,而被刚才那柄短匕彻底激怒的常绞再次挥动自己后面那根强有力的“尾巴”,朝着那正想跑起来的家伙猛抽而去。

    “孤夜小心呐……”

    回过神来的庖硕刚捡起大盾便看到正抽向孤夜的那条尾巴,他根本没有丝毫犹豫举起盾牌就挡了过去。

    砰……

    四分五裂,生铁打造只需坚硬不求柔韧的盾牌此时提前结束了使命。而在其背后的胖子则是又一次倒飞出去,这次孤夜倒是不用特意去接,躲在其身后的他自然跟着遭大殃。作为配合攻击最后最后一环蛮九本还想再去攻其七寸的,奈何如今只能把手中最后两根短矛的其中一支远远投掷出去,啪嗒一声不痛不痒的戳在蛇身上擦出道微不可察的火花。不为别的,只想将对方注意力暂时转移过来好让被打飞的三个人能得口喘息之机。

    然超过七瓮的力量加上兽化加持的常绞,绝对不是几个三瓮四瓮的菜鸡能够对付得了的。如今并非一加一再加一就能战力持平的,这无疑是一种令人绝望的事情。对方的注意力并没有被蛮九的短矛吸引过去,而是大尾一转,再次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井启砸落下去。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井启今天要殒命于此之时,雪幕中突然响起一声不大的闷响,紧接着一道细如头发丝的白色闪电打在了高高扬起的蛇尾之上……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常威发威

    电丝如发,不可或察。与那膨胀已近两三丈长的蛇躯想比,以正常思维都会觉得打在其身上只会如同挠痒。

    可事实并非如此,从井启的角度向上望去,已然挡住下落飘雪的高扬蛇尾,与那电丝接触的瞬间便变得僵直不复那种伸展自如的柔韧。与此同时常绞亦是发出了异常痛苦的哀嚎,紧接着整条蛇躯快速回缩盘成一团,做出防御姿态如临大敌。

    风雪朦胧间,忽见一人款款走来,左手背于后,右手并拢两指竖于胸前,若不是随风扩散而来隐隐有股略微刺鼻的尿骚味和尘土垢面脏兮兮的衣甲,就这姿态和逼格,换上一身白袍那绝对是个满分爆棚的主。

    “道符初点风云变……小小臭虫看招……”

    常威指间忽有一笔凝聚,随后在虚空之中轻轻点了一下,只见其体内灵气化成“浓墨”在这一刻通过道韵笔勾勒而出。只是单单一个小点,或可说根本算不上是笔画,看作是涂鸦更恰当些。但却是这点墨痕,却是引动出雷声隆隆。

    “哇!好有型啊!”

    如此一幕把在场众人都给看呆掉了,坐在地上依偎在一起的孤夜和庖硕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高声喝彩。

    “点墨境!果然是雷之力!”

    井启心中了然,如此也印证了之前心里所预料的那样。

    “曹进,木离,趁此机会诛杀其余东胡兵,这个人由我们来拖住!”

    井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奈何伤势太重,几乎连武器都拿不稳当。不过有了常威的加入,整个战场天平还是略微向燕军这一方倾斜的。

    从整体战力来算,除却常绞这个意想不到的存在,其余那些东胡兵还是很好对付的,燕军虽在人数上欠缺一些,但有木离这个弓箭手手控场,加之曹进的战术突进还是没有多少问题的。而目前最大的困难就得看几个人能否拖得住兽化后的常绞了。

    箭矢如蝗,很难想象这样密集的攻势居然是出自同一把弓。快速射击是木离的拿手好戏,在不考虑过分精准的角度,如此手段配合攻坚队伍是非常有效的。

    听到井启的命令,木离的箭如期而至,原地固守的东胡兵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连串的羽箭射懵了,不讲究过分精准角度并不是说没有准头的瞎射,而是根据曹进报出的大至方位尽可能的达到覆盖。

    只见高岗上的木离一弦搭三箭,角度上移两指展开抛射。身边是满满三个箭囊,当箭离弦之后抽手又是三箭,连续九轮所用时间不超十个呼吸。若是单以这手箭术而论,放眼这燕国怕是找不到几个,要不是同时有个孤夜存在,那么其前程绝不止是这样。

    而那雪地中以矛枪前拒,半蹲在地上原地待敌的东胡兵全神贯注的望着喊杀声传来的方向,越下越大的雪已经使得能见度不超过五丈,超过这个距离那便是白茫茫的一片。可最终等来的却不是燕军的列队冲锋,而是密密麻麻一大波羽箭。

    箭杆总体上是飘忽不定的,所造成的心理震慑力远远比实质性伤害来得要大些。临时凝聚起来的阵型也因为这些夹杂在风雪中无法发现的箭矢而变得动荡,紧端武器的手也没有刚才那么坚定了。甚至有些自私胆小的偷偷摸了摸衣服里头的羊皮兜打起了退堂鼓。毕竟那是往后美好生活的希望,只要能活着回到部落里去,便什么都有了。

    临战不同心,阵型又岂能不乱。也就在此时,以曹进为首的燕军士卒宛如神兵天降从侧面冲杀过来,刚刚的喊杀声,原是故意分出几人做出来的诱饵。

    环刀四顾,长剑如匹。这早就憋了好几天鸟气的将士们就像扑入羊群中的狮子般大开杀戒。本就不善阵战的东胡人在箭雨的洗礼下已是摇摇欲坠,现在敌人出乎意料的出现在侧面,更是加速了其崩溃的速度。

    前半截的东胡兵在这一轮冲击下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燕军身上装备的片甲为其提供了很好的防御,加上所持武器上可称代差的差距,最后的结果自是毋庸置疑的。

    前队被截杀冲散,整个过程只持续不到两三刻钟的时间,而在这个段时间里,后队的十几人居然没有及时上前来支援,反而是往另一个方向亦步亦趋的撤退。

    这样的骚操作无疑是个谜,对此孤夜实在是感到无法理解。哪怕不前往支援,刚刚几人被常绞所压制受伤也不见得他们上来补刀。殊不知在面对一条三丈多长的大蛇时,东胡兵心中的震撼与恐惧比之此时几个燕军更甚几分。当然,刚才遭遇攻击常绞第一时间将身边自己人丢出去挡箭的一幕,打散掉的人心才是致命的。

    两刻钟的空档,给了木离两刻钟的喘息时间。恢复了大半气力的他立即往那十多个缓缓撤退的东胡兵追去。在丧失掉对抗勇气的前提下,一人确实可碾压百人。

    瞧准对方没有远程攻击手段缺乏弓箭手这一点,木离单枪匹马便尾随过去。刚刚某个东胡兵捂胸的动作他是看见了的,以其毒辣的眼光,不难发现其中的猫腻。如今的箭矢可就不同于刚才了,几乎一旦被锁定,便逃不过一死。

    如今东胡方面整体形式已然溃散,而作为首领的常绞却只能咬牙切齿干着急,但又无计可施。刚刚那股状若毛发的雷霆击打在身上,尽管不能造成多大伤害,但身体不可抑制的过激反应使得覆盖在表面的鳞片居然不自觉的伸展开来露出了道道缝隙。这便意味着自己不再是刀剑难伤,一旦对方偷袭,身体越是庞大越不容易提防。

    常绞不敢轻举妄动,哪怕明明可以一举击杀掉负伤的井启和孤夜庖硕两个,可他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杀欲。

    不可动!绝对不可动!面前的那个并指运笔的年轻人才是真正的对手!常绞心中不只一次这样告诫自己。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能不能夺回锻骨草,而是小命保不保得了的问题。

    此时此刻,这方天地短暂形成了一个诡异对峙的画面,孤夜接过井启手上的白杆烂银枪,并让庖硕将其保护在后面。皮糙肉厚的小胖子虽蛇尾被猛抽了一记,但总体来说也没甚大事情。

    “胖子,你护着将军先退到一边。”

    长枪在手,配合常威凝聚出来的雷电,孤夜才有了那么一点信心去与面前这个怪物对抗。

    “常威,我来助你!刚才我看仔细了,那条蛇被雷电击中的时候全身鳞片会向外张开露出里头真正的血肉。待会便由你主攻,我则趁其鳞片间露出破绽之时一枪戳死他!”

    计划很粗糙,但的确可行。刚刚只是轻轻电了一下,那条大蛇便浑身僵硬无法动弹,那趁机用枪戳死还不简单。

    可孤夜说了一大堆,身旁的常威却始终并指在前不作应答视若罔闻。而半空中那点墨痕依旧保持着,就是只闻雷声不见雷劈。反而是与之对峙的常绞却是把孤夜的计划听了个八九,心中大肆骇然,遂又往后小退了六七步。

    “上天有好生之德……”

    “好!不愧是监军大人,这话说得真好!听到没有,我家监军说了,上天有哪个什么德,识相的赶紧将自己变回来,然后乖乖跪下给我们将军认个错。”

    一旁的庖硕见前半截的东胡人已经死伤殆尽,身后的十几个也被木离尾随其后给射死了大半,现在曹进正带人迂回包抄打算将这支东胡兵给全歼掉。而今剩下的也只有面前这条大蛇了,却又被常威的雷电克制得死死的。于是英明神武实力超群的监军大人才刚开了一句嘴,庖硕这个憨货就抢着把话给续下去。

    “咳咳……我是想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好!就是这一句好生之德,不过监军大人,这句刚才已经说过了……”

    见身后庖硕又来插嘴,此刻的常威如果还能动弹的话,非把这个死胖子给活火打死算逑。要知道对于一个极品大纨绔标准老学渣来说,能够点出一笔墨痕引动天雷已经是老天保佑超常发挥了。

    现在半空中之所以还能维持隐隐雷声,那可是用吃奶力在拼命啊!别说什么用天雷主攻了,如今多说上几句话都怕那点墨痕会消散掉。到那时装逼被对方识破,而己方伤的伤残的残,只剩下孤夜手中一杆枪,到时候谁捅谁还不知道呢。

    “胖子你闭嘴!”

    孤夜似乎发现了点端倪,表面上常威依旧风轻云淡成竹在胸,可他却发现其背上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又冻结成了冰。

    “监军大人,现在锻骨草我们已然到手,你刚才说得对,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杀戮已经太多,放他回去也是可以的。只是将军被其打成重伤,恐怕弟兄们会感到不忿。”

    孤独还没说完,那脑子缺根筋的庖大胖子又站出来插嘴道:

    “就是,赶紧劈死那条臭虫,刚才差点没把老子给抽死,你看,我们将军至今胸还塌着呢!”

    说完这家伙还作死的用手指在井启的胸口戳了戳,差点没把人给当场疼晕过去。

    “我嘞个去……”

    孤夜彻底要抓狂了,如今的情况已经非常明显了,那便是常威外强中干在诈对方呢!可偏偏就有个憨货出来不断砸场子。

    能出来带兵的谁脑子都不是浆糊的。感知敏锐如常绞者,已经从长舌头上附着的汗味分析出了面前这个点墨境高手的虚实。突然间他刚才还算谨慎的表情变得戏谑起来。也就在这时,空中墨痕终于消散,那雷声隆隆也归于平静。原本还游刃有余轻松写意的常威就那样直直的向后仰倒,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

    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使诈

    帅不过三秒,刚才还在嘚瑟不已的庖硕瞬间脸色垮塌,他不明白明明逼格满满的监军大人为何会瞬间崩盘。就连被他搀扶着的井启亦是一阵无语,本以为有了常威的加入,战局可以瞬间翻盘,谁想到几句话下来便是来了个大逆转,他很想问问看,这样没底线的开玩笑真的好吗?

    “呵呵……你们燕人果然狡诈,现在最大的依仗也没有了,我看你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出来。”

    裂到脑后根的嘴巴不断的张合着,配上那条快速吞吐的舌头甚是狰狞恐怖,如今见对方底牌已失,趁着体内腾蛇精血燃烧的时限还未消退,便打算彻底灭掉眼前这几个人。锻骨草是决然夺不回了,因为除了自己外,其余手下皆已溃逃,此时所能做的也只是泄愤而已。

    “燕人!准备好受死吧……”

    常绞指曲成爪,锋利如刀的爪刃丝毫不比刀剑差上多少,而就在他想全速向孤夜扑将过去之际,本应该恐惧闪躲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好好好……事到如今,老子不装了,老子摊牌了,不错,老子也是点墨境高手……”

    只见孤夜直接将手中长枪拄于地上,右手向前一摊,无数股天青色灵气在掌中流转纠缠,很快的便出现了一支三寸长异常通透的道韵笔。

    “道!符!初!点!风!云!变!”

    当变字脱口的那刹那,原本极速扑杀过来的常绞庞大的身躯猛得向左躲闪,并再次卷起蛇身做出防御姿态,脸上不免露出了讶然之色。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拥有高超箭术的燕卒居然也修符,可从刚才的交手的力量上判断明明是四瓮力巅峰啊!

    “文武双修!居然是九州万中无一兼练兵家和文法的天才。”

    常绞心中暗自思衬,算计着若是拼着与之对上,是否能有胜算。答案是不确定的,因为这样的人你永远估算不出其底牌来。

    愕然的不只是常绞,还有把自己埋进雪窝中伺机而动的蛮九。孤夜的优秀他自认为还是了解的,可今日一见果然恐怖如斯。而此时的井启心中的惊讶绝不亚于任何人,他所站的位置比较高,当然更知道文武双修需要何等的天赋。

    可井启惊讶的并不是文武兼备的稀少,九州七国这样的人才还是有些的,只不过都是作为家族底牌给藏了起来,以关键时刻做一鸣惊人之用。腾家居然误打误撞淘得如此人才做婿,他日崛起声名显赫七国怕也不远。可那都是大家族,底蕴何等深厚,就算如此想要出一个这样的人才也得是几代乃至十几代人不断对外联姻集合优秀基因,过程可谓千难万难,而孤夜只不过是个山野小子啊。

    周围的风还在不断的吹,雪依旧在窸窸窣窣的落,孤夜面前除了那句什么风云变口号还在回荡之外,并没有发生任何神奇。

    “又在使诈?不,这道韵笔不是能够作伪的!”

    常绞始终下不了孤注一掷发动进攻的决心。但见对方似乎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他便打算掉转方向先对那个负伤的燕国将军下手。

    可还没等他真正动手,只是眼神稍微偏转与远处那个胖子对上的时候,令人抓狂不已的一幕再次发生。

    却见庖硕一手搂住井启的腰,另一只手同样前伸摊开。

    “哈哈哈……老子也不装了!老子也摊牌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同样是灵气纠缠凝聚,又一支道韵笔自掌中浮现。只不过看起来要比之前看过的两支要小上许多,不过那也是支成型的道韵笔啊。

    “噗……”

    站在身边的井启最为直观,一口老血居然在看到庖硕凝聚的那支笔后就给喷了出来。

    “道……道……道韵笔?”

    蛮九他也不干了,孤夜有此天赋他认,可凭什么那个只知道吃吃吃的死胖子也能够如此优秀。这自尊心伤得有点透,把自己埋了这么久都没觉得透不过气,可现在他感到很憋闷,或者说是憋屈。

    事实上最无语的还是要属常绞,他很怀疑人生,难道说九州大地现在文武同修的人就这么烂大街了吗?随随便便一支二十人的小分队,他娘的藏了三个会用道韵符的,其中两个更是文武兼备,这仗还怎么打!此刻他当真是打了退堂鼓,一个或许能赌,两个的话傻子才会去下注。

    好在庖硕那句“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是听进去了,不管对方有没有诈,撤退是必须先撤退的,谁知道一轮攻击下能不能将之拿下,若是不能待到精血消退虚弱期到来,那就想退也退不了了。

    “蛮老九,别猫着了,出来吧。有我跟庖硕在,今晚咱们烤蛇肉吃!”

    见常绞心存犹豫,孤夜更是孤注一掷,干脆让蛮九故意暴露出来,虽然这个布置对于拥有超强感知力的常绞来说可有可无,但从其角度看便是有恃无恐了。

    不明情况的蛮九也没有再踌躇,以为真的胜券在握直接便从旁边靠树底下钻了出来,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你们两个藏得倒是挺深啊,居然连我都瞒着,是不是从没把我当兄弟!”

    “嘿嘿嘿……又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不就是这只笔么,想学回头教你。”

    孤夜说的话可不是敷衍,其实他认为凝聚出道韵笔真的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真正需要技术含量的还得是往后的几个境界。

    “呵呵……谁稀罕。现在不说这些,你们两个先把这家伙给剁碎,老子晚上要吃蛇羹!”

    两人自顾自的交谈,根本就没把眼前的常绞放在眼里,可越是这样,人家心里越是打鼓。终于,在远处传来第一声欢呼的时候,他终于绷不住了。只见蛇头一转,便快速的往东胡乞连部的方向逃窜,其速度不可不谓之不快。

    而到见大蛇走远,孤夜大大松了口气这才瘫坐在地,身上亦是冷汗津津,这一关总算是勉强通过了。

    “孤山子,你搞什么!为什么要放那个家伙跑路,老子的蛇羹怎么办?”

    蛮九气急败坏的跑上前来质问。

    “蛇你妈啊,还蛇羹!刚才是诈他的,老子就只能弄出支笔来,不然你还真以为我能像常威那么召唤雷霆啊!”

    孤夜没好气的怼了回去,刚才看似风轻云淡,可差点没给吓死。好在有庖硕那家伙心有灵犀的跟了次风,不然还真吓不退对方。

    “死胖子,脑子开窍了呀。刚才那口号用得恰当,上天有好生之德。哈!绝了!”

    拍着庖硕肩膀,孤夜也不吝啬夸奖。

    “嘿,嘿……其实我还是喜欢你那句什么风云变,只不过被你先喊出来,那我就没得选了。等监军大人醒了,再叫他多整两句出来,以后在出招前吼一吼才倍有面子……”

    眼前胖子的混蛋话惹得几个人大笑不已。而井启却突然板起脸来说道:

    “你们两个文武兼修的事今日你知我知,绝不可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常威。”

    蛮九是个鬼灵精,当然知道井启的意思。如今在场的晕的晕死得死,这话无疑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

    “放心吧,别说我跟这两家伙是生死兄弟,就算没这层关系,我嘴巴也严实的很。”

    都是聪明人,一听就都懂。意思是提醒井启已后要把我当成自己人,有什么好处可不能藏着掖着。

    而在另外一边,木离的正前方已经只剩下三四个东胡人了,而后边远远的则是赶过来的曹进等人。刚才匆匆扫过一具尸体,从其怀中露出来的破损皮兜里可看到几株墨黑色的植物,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锻骨草了。

    可还没等木离蹲下捡拾,便看的后头的曹进带人追了上来。若是这时候偷拿,势必会被后来人看个清楚。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继续追击,而心中有个想法也渐渐浮现。

    咻……

    又是一箭射出,落在最后面的一人小腿弯被射了个正着。木离并没有再急着再松弦,而是半蹲在地做了一番很仔细的瞄准动作。目标正是最前面的两个东胡兵。

    之所以放任他们跑远些是有其原因的,经过观察,木离判断出那两人怀中必然有锻骨草存在,于是这才需要做些精确点的准备。

    咻咻……

    七八个呼吸校正射角后,两支三棱箭被射出。随后便是两声惨叫。两个东胡兵皆是后腰中箭,箭头直透进腹部,不过力道掌握得很好,并没有从前面破出,且没有伤及到腰部的肾脏。而之所以要用三棱箭头而不是狼牙锯齿箭,那便是要让被射中的两人可以容易些将箭头拔出来继续逃跑。

    狼牙带锯齿,三棱有放血槽。被三棱箭射中者,虽没有倒刺容易被拔出,且拔出后形成的独特伤口会相互挤压不容易排血,但这并不意味着杀伤力不够。箭头上的血槽会使得中箭者体内大量失血,排血不容易就只会积压在腹腔中。如此的话,中箭的这两个东胡人是能够再跑上一段距离的,可接下来总免不了内失血过多而死。

    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死在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死在众多燕卒眼前。如此一来,只需等大战过后再找个机会去捡尸,锻骨草自然也就到手了。

    不得不说木离想出来的计策还是可行的,不过这时候得先找个借口使自己无法继续追击,而那个被射中小腿的东胡兵就是起到这个作用的。

    只见木离假装要继续往前追,可在经过那个抱着小腿嚎叫的东胡兵时却故意假装被其绊倒摔了一跤,然后两个人便你死我活的扭打在一块。等的就是后面赶过来的曹进等人……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撤退

    当第一个前来支援的燕卒赶到的时候,木离正与那个被射中小腿的东胡兵扭打在一块,其壮硕的身形,膀大腰圆的,尽管受了伤,可却丝毫不落下风。来人见此,第一个念头当然是上前帮忙了。

    只见他挥剑便想往东胡兵身上刺,可每一次到最后关头总被自己人给挡住了角度。几番动作下来不但一点忙帮不上,反倒是使得木离肚子又挨了两拳头。眼看越来越多的燕军不断靠近,这个东胡兵也豁出去了,秉着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的心态,更是发挥出远超平时的战斗力。

    突然间,木离超常发挥直接往东胡兵手上一架,牢牢的卡住其攻势令对方不能动弹分毫。

    “兄弟,就趁现在!此人好生厉害定然是个头目,快将是生擒说不定可以令其他人弃械投降!”

    木离这般没来由的喊叫,面前自己人听得懵圈,心道这周围除了百步之外那两个又哪里还有什么人可令其投降的。不过自家兄弟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含糊。更何况此刻对方正被钳制住,于是立马挥剑斩去。

    而同样的话听在这个东胡人耳中却又大不一样了,恍然之下顿时用力的挣脱,没想到刚刚还是动弹不得的双手如今却非常容易便从对方的钳制下抽了出来。又见此时短剑挥砍过来,危急之下也顾不上小腿还扎着箭头,狠狠的便往前猛踹出去。

    用伤脚踹人,又能使出多少力气来。本就是情急之下为之,可没想到木离却整个人像断线的纸鸢直往外滚出好几步。不仅如此,在翻滚之余还巧之又巧的绊到另一人前冲的脚裸。重心失衡,手中剑自然也失了准头力道。

    东胡人非常轻易的便闪躲开来,更狠的是他果断的折下穿透小腿的那截箭头在手,很是迅速的抵住了跌倒之人的喉咙。

    “不要过来!你们再敢靠前我就先杀了这个人!”

    东胡兵的手一用力,锋锐的箭尖已是将身下之人的皮肤压出一道血线来。然此时曹进所带的几个人也才刚赶到,见到如此情况一时间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把人放了!我可以做主饶你不死!”

    曹进环刀前指厉声喝道。

    “呵呵呵……燕人向来狡诈,你们真当我傻么?退后,通通都给我退后!不然的话就大家一块死!”

    被箍住脖颈的燕卒绷直着身体不敢动弹,声怕一个不注意自己的命就要交代在这胜利的最后一刻,那也忒不值当了。

    对峙之下,后面追来的所有人也都围了上来。见此,木离抓起长弓和箭囊对着曹进说道:

    “头,这里交给你们处理,我去把溜走几人的首级给弄回来。这事是我的责任,与其在这里耗下去,我更钟意杀人。”

    说完他又对着被挟持的燕卒拱了拱手。

    “好兄弟,我去给你摘两个首级回来。这次要是能活着,咱们一块喝酒。若是运气不好,黄泉路上咱俩一块走。”

    “哈哈哈哈……乌鸦嘴!滚吧,老子可没那么短……咳咳咳……命……咳咳……”

    话没说利索,脖子便被东胡兵用力收紧,一下子憋的整张脸都是青紫色的。

    “放开他!我再说一遍!只要你放了他,你就可以活!”

    曹进亦是着急。确实,如今已经奠定胜局,可不能再这节骨眼上再损一个弟兄。周围其他人的心里大多数也是这样认为。唯有木离,此时他却不顾众人,孤身便朝视野尽头那两个小黑点追了过去。

    如此行为在大家眼中其实并不意外,毕竟在平时木离便是这样的性格人设。他做事狠辣果决,绝不拖泥带水。他去追残敌斩人头,在他们看来也是一种对兄弟愧疚的补偿方法。可谁又知道,这个所谓的愧疚补偿,其实才是人家真正的目的。也不想想,没有木某人的算计,一个废了一只脚的伤兵又如何能从其手里擒得人质。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拥有三瓮力的神箭手啊。

    似乎老天此刻都在给木离助力一样,就在他追出百步外的时候,左后方远处的山岗上,突然黑压压的出现了无数的人影。

    “将军!快看啊!”

    蛮九首先发现了异样,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小山头上为首的那杆狼旗。

    “是东胡援兵,怕是前来接应的!我们必须把散出去的弟兄赶紧收回来!吹哨!快吹哨!”

    井启心中大惊,如今的地势正处于两块高地之间的狭长地带,此时原路撤退的话积雪过深,刚才战斗的时候大多数雪橇都已经遗失,加上还有这些锻骨草和伤员,突围怕是没那么容易。

    哔哔……

    竹哨声远远传出,蛮九腮帮子都快吹肿了。听到声音的曹进也赶紧回头张望,这不看还好,一看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只见整个山头密密麻麻全是东胡人,而此时他们似乎也知道了这里发生过战斗,所有人员正在向两边张开延伸,顺着山梁就想要对自己这群人形成合围之势。

    “曹头,你们快走!别管我!再不走来不及了!”

    被挟持的燕卒这时候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淡定,因为他知道如今的形势发生了逆转,若是再对峙下去,所有人都活不了!

    曹进环刀紧握,现在可以说是进退两难了。后方哨声依旧在催促,前面通往草原的方向木离还在追逐。

    “快!往那个方向射鸣镝,让木离那家伙赶紧回来!”

    几百步而已,加上顺风,鸣镝箭的示警木离还是能接收到的,可这会儿别说是身后有大量东胡援兵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挡其脚步,因为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再回去。追上两个东胡人,杀掉他们得到锻骨草,然后横穿整个草原入赵国才是其最终计划。到时候只有一个因公殉职的木离,没有背叛逃跑的木离,家中该有的抚恤都会有,等到在赵国落下脚跟并有所成之后再回燕偷偷将家人接去便成。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又瞧山脊上越来越近的东胡援兵,被俘的燕卒嘴角骤然间露出了一丝惨笑。

    “曹头,赶紧走吧!家中还有一老娘,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拜托施舍些残羹冷炙,别让她老人家受饿就行。

    娘啊!孩儿不孝,养育之恩唯有来世再报答了……”

    话音刚落,只见其脖颈用力往边上一横,锋利的箭簇立马扎进动脉中,一股血线即刻飙射得老高。

    “兄弟……别……”

    曹进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自己都叫不上名字的同袍居然如此刚烈硬气,抹自己的脖子半点都不带犹豫的,一时间心中一股怒火直涌脑门。血红色的眼神瞪得那个东胡人冷汗直冒三魂丢了七魄浑身颤抖不停。

    “不……不是我……我没杀他……是……是他自己压上来的……对不起……对不起……别杀我……我家中也有老娘,还有个未满月的幼子……”

    东胡兵连忙丢掉手中箭头双掌直摆,不断的撇清关系。可这世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刀剑干什么。根本无需曹进下令,在场其余的燕卒就全扑了上来,刀枪剑戟戈齐上,很快眼前就只剩下一堆烂泥了。

    身后的竹哨声依旧在催促着,兄弟的尸体显然是没办法带上的。曹进只是将肩上的披风给摘下来为其覆盖住。

    “兄弟,放心去吧。这次若能回去,功劳和抚恤自会到你老娘手中。她以后只会少了个儿子,却是短不了吃食……”

    等众人再次汇集起来,清点之后二十人的小队如今就剩下十五人了。除了木离和那个自杀的燕卒外,另有三个也把命丢在了这场战斗中。如今曹进受伤颇重,常威体力透支尚在昏迷,主心骨自然而然又落在孤夜这个十五岁年轻人身上。

    “现在怎么办?对方已到五百步外!若是再不决定突围方向,可真要被包圆了!”

    说是不紧张那是假的,此时曹进的语气中都带着些颤音。从当前观察目测计算,目测对方人数绝不低于五百。而今己方能战的满打满算只有十三人,其中还有几个是带着伤的,更别说井启和常威这两个累赘了。

    孤夜也是眉头紧皱,从表面上看,到处白茫茫空阔的一大片,看似四方皆可往,实则却只有一处可去。前有敌军,左右突围则是草原。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绝对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此次目的乃是锻骨草,当然也只有向后横穿戎山返回一途。

    可后面的路不好走啊,面前挡路的明摆着就有一群剑齿熊。两边山坡雪有多厚不必缀叙,如今再砍伐树木做雪橇也是来不及了。所以说到底就只有一条选择,那便是从剑齿熊的领地范围内穿过去。然这可能吗?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根本就不必怀疑的。

    “先退,带着大家退到戎山脚下再说。反正先与东胡人保证一定的距离。他们的目的自是不必说,肯定为的都是这几筐锻骨草。

    我就不信了,东胡人当真不怕我们一拍两散把这些宝贝全都给丢到戎山剑齿熊的洞窟里去?看着吧,他们肯定不敢逼得太紧的。”

    事实也正如孤夜分析的那样,当这一行人靠近戎山范围的时候,一直稳步逼近的东胡人当真停下了脚步,并分别缩小了范围,将这十几人给压缩在一个小峡谷中。

    说是小峡谷,其实就是条不大的山体裂缝。两边岩石陡峭,深达六七百步,前端近一里宽,越往后越收窄,直到撞到一堵三四十丈的断崖时,孤夜带着人再想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

    未完待续……

上架感言

    听说上架要写感言。扑街仔的我似乎没啥资格。第一次,姑且就说两句。

    首先《夜主咸阳》这部书的背景设定很大,从战国七雄割据,到天下一统征服四夷,如今主角孤夜才刚刚要出新手村正式踏入权谋的舞台,所以精彩还在后面。

    这本书光是大纲就准备了半年,琢磨境界与修行体系的设定和合理性,就差点没把两根手指琢磨进机器里面去。老爷保贺!保贺顺顺!

    不过纵使如此该扑的还是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字没有像某茄里的主流那样都是七八个字起步的。曾几何时老米也想弄本目前流行的题材仿着写,但个人觉得那样就违背了自己写文的初心,尽管那样机会多来钱快。

    足球与创作,已经华丽的放弃了前者,请不要怀疑我对后者的热情。所以这本书必然有始有终,哪怕它扑了。

    果然网文圈里脾气倔的人更容易扑街。当然,更新还是主要问题。请谅解一个每天需要体力劳动超过十二小时的流水线工人,放工回家后还要继续脑力创作,加上都是在用手机码字,所以只能保证尽最大努力多更。若是老米有幸让你们有递刀片的冲动,那么可以先去看看上一本书《一等狂兵》先缓缓。别怀疑,这本书确实是花了很大心血的,起码对得起我自己这个伪军迷,而且真的很不错!可是现在却只能上百度看了,纵横是看不到的。至于原因,你们懂的。

    好了,废话不多讲,月票推荐票什么的有的就给来几张,让咱也尝尝有人打赏的滋味是怎么样的。

    再次谢谢大家,不让老米一直觉得都在玩单机。始终相信念念不忘,终有回响。哪怕处在低谷,我亦仰望星空。

第一百零二章:被困

    诺比站在谷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手搭凉棚的往里面眺望,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胜利者的得意狷笑。之所以不急着发动进攻,原是这里已经临近剑齿熊领地的最边缘。

    前方几十步外挖开积雪随处可见其用粪便留下来的记号。带来的猎犬靠近到这里就没有胆量再前进半步了,那些隐藏的气味足够使得所有动物都背脊生寒,全身绒毛炸起望而却步。

    “你还在等什么?为何还不快发起进攻?”

    病怏怏的常绞悄然来到身边愤愤然的责问道。

    “进攻?不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瞧瞧,多好的地形呀。三面断崖独开一道。就如同个天然的口袋,如今十几个燕军已然钻了进去,我往这出口一堵,又有谁能出得来?

    再说了,逼得太紧反而不好,要是他们狗急跳墙将锻骨草给毁了怎么办?不急不急,先喝点酒润润喉。哈哈哈……”

    诺比漫不经心的摊了摊手,对于常绞的催促并不作理会。他还记得个把时辰前,这个所谓的兄弟狼狈来投的样子。明显的一副激发精血透支气血的衰败样,要不是人多眼杂怕走了风声,现在怕是早被自己挖个坑埋雪里去了。

    幸存者并不只有常绞一个,几个没断气的还是能把所发生的事情讲个大概出来的。燕军队伍中疑是三个可凝聚出道韵笔,其中一人更是能召唤雷霆。也只有如此战力才能够解释在激发精血之后,拥有七瓮实力的常绞在人数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为何还会大败而逃。

    诺比不是傻子,自是不会笨到在剑齿熊的地盘里跟三个绝对战力对拼。哪怕是能以人数的绝对优势进行碾压,可损失也必然巨大。退一万步说,现在不计成本的发动总攻,可万一把山上的那群畜生给惊动了,那么别说是五百人马了,就算再来五百也是白搭。所以在明知风险的情况下常绞依旧鼓动自己发起进攻,如此是何等居心不用想便也可知了。

    诺比的谨慎算计无疑给了孤夜一行人些许喘息之机。同样是站在大石上张望,几个人脸上却都是愁云惨雾。

    “孤夜,怎么办?对面好多人啊!”

    失去盾牌的庖硕如今真的很没安全感。

    “胖子,要不你先上?”

    “这么多人,我顶不了!”

    “你顶得了!”

    “真顶不了!”

    “顶不了你还不赶紧从老子肩膀上下来啊!站那么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能以一当百呢!”

    这家伙体胖个矮又爱显摆,石头就那么大,孤夜常威几个站上去他也要跟,站不下了还一手攀住崖壁一脚将孤夜的肩膀当板凳垫脚,刚开始还以为真有什么奇思妙想,没想到几刻钟下来就整出这么一句“孤夜怎么办”,他现在要是知道怎么办,也用不着这么唉声叹气了。

    “东胡人好像并不打算发动进攻。”

    说这话的时候,蛮九似乎松了口气。毕竟刚才一路上的奔逃,无论是体力还是身心都是处于极端紧张的状态。

    “很好理解,若是我也不会急着动手。我们现在就像被困在瓮中的龟鳖,就看对方要怎么吃就怎么吃了。这天寒地冻的,在不能生火且没有食物的环境中,耗上一两天我们就都得跪。”

    曹进很是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奈的接过话茬。

    咳咳咳咳……

    就在此时,路上颠簸中晕厥过去的井启转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便是去确认那几个箩筐,当见到满满当当的锻骨草还在后,这才又开始打量如今身处的地方。

    “将军,你醒啦!”

    众人见状纷纷围了上来。比较来事的庖硕马上将怀中捂热了的水囊递了上去。由于肋骨折断过于疼痛,井启只轻轻喂了几口便出声询问道: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东胡人的追兵到哪儿了?甩掉了吗?”

    急切的三连问,可在场却没有人答话,回应过去的也只是一味的苦笑。见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最终还是看向了躲在人后的孤夜。

    “呵呵……将军,现在咱们在戎山脚下,不但入了剑齿熊的领地,还被围困在一处三面断崖的绝地。出口被东胡人堵着,正等着咱们冻饿得差不多了进来摘桃子呢。”

    没得隐瞒,事实便是如此。见这小子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吊儿郎当,不知怎么井启此时反倒觉得不怎担心了。何况大家伙脸上虽或多或少带些沮丧,可士气看起来却不怎么受到影响。既然现在有个能带好队伍的,他自己也就懒得再操这个心。是死是活,也轮不到他一个伤患来凑热闹。

    “人是你带进来的,怎么带出去这是你的责任,我就不管了。还有吃的没?老子肚里都在打响鼓了。”

    井启索性撂挑子重新躺了回去。

    “将军,给,我这里还剩点。”

    庖硕扣扣搜搜的从怀中掏出半块粟米饼递了过去。

    “就这么点?”

    “真没了,发动进攻的时候为了减轻负担全都丢下,逃跑的时候没来得及捡回来,就捡了块木板垫箩筐。”

    见胖子说得委屈,井启也是不忍,半块粟米饼又掰下一半还了回去。剩下的全塞进嘴巴里,闭上眼睛便不再说话了。

    见到主心骨说撂挑子就撂挑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孤夜。连常威此时也是充满了期待,因为他知道一路过来真正出主意的全是这个十五岁年纪不到的家伙,所以此刻固执的认为若是能解决危急,也只有眼前这个孤山子了。

    “都看着我作甚?就算要突围那也得先冻上一夜再说吧。人家东胡人都这么给面子了,我们好歹也配合一下吧?

    曹头,先把今晚的观察哨给编排出来,别让人半夜给摸了就丢死人了。其他人在身边找找挖挖,看能不能找出点可以果腹的。注意不要生火,若是有了一丝烟气,剑齿熊的嗅觉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番话下来,把众人安排得井井有条。当见到孤夜脸上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大家心底的担忧也都放下了几分。往往有些人,就是能普普通通的几句话便让人产生安全感,这或许可以归结为人格魅力又或者天生的领导者。

    前方的东胡人也是就地安营扎寨。他们根本不用担心到手的猎物会跑掉。只需派出三五个人持弓箭盯着两边较低的几处地方,那是想要偷偷攀崖突围都没办法攀。虽说先不发动进攻,但斥候还是要派出去的,两人一组的东胡兵曾试图深入谷内,不过在被冷箭放倒了两轮之后也就只敢远远的观望着……

    冬日的雪总是那么没完没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天还没完全暗下来,老天又开始火力全开了,似乎昨天晚上那场暴雪只是开胃菜,现在才是主食端摆上桌的时候。不过由于是处在三面断崖的尽头,山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又或者是由于气流的原因,孤夜等人所处的位置还不至于像前一夜那样需要踩雪踩到天亮。

    稍微挡着风的大石后面,孤夜与庖硕靠在一块取暖。若是把死皮赖脸凑过来的蛮九忽略掉的话,这样的场景还真和当初刚被征调入伍的路上那一晚差不多。

    “孤夜……孤夜……”

    “干嘛?赶紧休息恢复体力,没事别瞎叫唤。”

    “快把手伸到后面来……这里……快点啊……”

    庖硕把臭嘴贴近孤夜耳边小声嘀咕着,两只眼睛还贼溜溜的往周围乱瞅,特别是提防住隔壁打呼噜的蛮老九。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孤夜睁开眼睛,不耐烦的把手伸到背后去接住一看。

    “粟米饼?你白天不是跟将军说没了吗?怎么还有?”

    “嘿,嘿…将军没有,你就有。快吃,别让其他人看见了。”

    庖硕憨憨的笑道。说话间却不经意的舔了舔舌头。而此时的孤夜却把手里三块粟米饼往边上一放,然后伸手在庖硕怀里一通乱摸。

    “说实话,你小子到底私藏了多少,现在都给我拿出来。大家都许久没东西下肚了,一人一口分了垫垫肚子也行的。”

    “没有了,真没有了。这是最后的三块,特意留给你吃的。”

    眼前的胖子带着哭腔十分委屈。

    啪……

    胖子被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

    “待会回来再收拾你……”

    孤夜说完,捡起饼子在手里掰碎掉,然后捏开身边蛮九的嘴巴塞了一小块进去。接着是其他几个兄弟,曹进,胡碾,常威,井启一个都没落下。东西虽少,但肚子饿极了也是难得的美味。唯有眼睛通红的庖硕憋着嘴泪水都快溢眶来。待到孤夜重新坐下,这胖子还在委屈巴巴的。

    “你个憨货,肚子饿了吧?”

    庖硕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只不过肚子里此时响起的咕咕声还是出卖了他。

    “嘴巴张开!”

    孤夜一块完整的粟米饼迅速塞进了其口中。

    “看什么看,睡你的觉去!”

    一旁的蛮九见到这一幕羡慕得瞪圆了眼睛。被孤夜这么一吼,吓得赶紧给闭上。

    “胖子啊,你知不知道我大爹从小就告诫我,人最不能吝啬的就是兜里的那口吃食,特别是在这战场上。有时候,就是因为这口吃食才能保住一条小命来!憨货,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啊!”

    庖硕嚼着饼子,头点得跟敲鼓似的。正待孤夜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他的嘴巴也被大半块饼给塞了进来。

    雪夜里,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然后就笑得很是放肆。唯煞风景的是旁边一个名唤蛮九的家伙总是舔着脸想要加入进来,却又一次次的被庖硕用脚顶开……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637/ 第一时间欣赏夜主咸阳最新章节! 作者:老米同志所写的《夜主咸阳》为转载作品,夜主咸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夜主咸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夜主咸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夜主咸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夜主咸阳介绍:
他,射出去的箭会拐弯。他,凝聚召唤出来的是个姿势露骨的老女人。他,开局就有七个爹。他,专门在背后敲闷棍。他,身为秦王长子却流落燕国。孤夜,一个倒霉的孩子书写着一段悲催的人生……夜主咸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主咸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主咸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