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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主咸阳全文阅读

作者:老米同志     夜主咸阳txt下载     夜主咸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问询(下)

    儒家尊礼固王权,道家自然应天变,墨家非攻兼世人,法家规矩集兵权。

    他们的思想不同,手段不一,可最终目的都是要让这林中地生灵能够安居乐业。虽然依旧会被狼群盘剥,但却不至于失去赖以生存地环境。

    然而诸子百家能人辈出,可几百年来都只想如何去壮大狼群,或者给狼群套上枷锁,意图在此基础上保证领地里其他生灵的基本生存权利。

    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结束这场无休无止地厮杀,可却是没人想过,终结厮杀最有效地方法不是用大道理去规劝狼王,亦不是让所有狼都约束自身地欲望。

    而是将这所有的狼群整合成一体,让它们只有一个王,那么所有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是个很简单的猜想,貌似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可仔细想来,要达到这个目标实在是太难了。

    起码此时的王荀与胡光写知道,燕国绝对没有这个能力,自己的君主也不可能是那只一统狼群的狼王。

    对于孤夜给出的这个答案,在场的两个人都很震惊。很难想象这样有眼界的思想居然是出自一个二十岁年轻人之口。

    “小子,不得不说你的格局的确惊艳到我了!虽然这统一两个字太过理想化,不过在现阶段里,当今世人也应该没人能证明你是错的了。

    只是咱们的话题是不是跑偏了,刚刚之所以唤你过来,似乎是想知道为何要焚烧那些士兵的遗体吧。”

    胡光写总觉得自己苦求多年而不得的答案,如今在这个书都没正经读过多少的年轻人身上获得,确实是件非常滑稽的事情。

    虽然这个答案不一定就是对的,但起码此时他没去法反驳。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尸体在高温潮湿中很快便会腐烂发臭而已。”

    “那你直接将他们好好安葬不就好了么?为何还要行此一举?”

    这回是王荀发问,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此时孤夜有些落寞的将目光落回到那高高的柴堆上。

    “有一次我六爹在林中看到过一场狼群的大战。那那时候他躲在边上,原本是想等大战结束后捡些狼尸回去的。

    可是结果令他很是震惊,只因无论双方狼群撕咬得多激烈,死伤得再多。那些幸存下来的狼哪怕再疲惫,它们都会将同伴的尸体拖回到自家的领地里去。

    这二十八个弟兄都是蓟城里的禁军,无论当时他们来文安城是抱着什么目的,可总归到最后都成了与我并肩作战的同袍。

    狼群尚且不会让同伴葬身在领地之外,我又如何能不把他们带回家去。

    王将军,胡城守,小子孤夜有个不情之请!”

    此时孤夜突然转过身来,然后单膝抱拳直接跪下。

    “哎哎哎……你小子!有话直说,何必行此大礼!”

    王荀是知此人身份的,人家与公子常威关系莫逆,将来必定飞黄腾达,所以他赶紧上前去搀扶,可不敢身受此大礼。

    “此战过后,小子想请将军把底下那些战死兄弟的骨灰送回蓟城交与其家人!”

    “就这事?那也无需王将军了,胡家子弟多以商贾为业,此事便交给我吧。定将这这士兵骨灰一一送回其家人身边,你大可放心。”

    不是胡光写夸口,此时王荀他还真办不来。途中费用尚且不算,光是核实士兵身份家中地址,他一个文安城的守将还真没那个能耐可以摸清情况。

    “多谢城守大人,小子替那些死去的弟兄在此拜谢了……”

    半个时辰之后,城中陆续升起了几十道烟柱。尸体焚烧后的恶臭随着烟雾飘向了城外。

    城中青壮脸上围着麻布,正将一具具齐军的尸体扒光后丢如熊熊大火之中。

    而五里之外的小丘之上,触子鼻翼嗅着淡淡的焦臭神色淡然。

    他昨夜通过回返士兵的描述,现在已经得知了当时在东城甬道让自己的军队不得寸进的人是谁了。

    回想起那张年轻到过分的脸,也许只有这样一个家伙才可以一次次的创造奇迹吧。

    此时小土丘之后,是连绵一片的营帐。从数量上来看确实有些寒酸,稀稀落落的帐篷里头,满满当当的挤了许多疲惫的士兵。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后头的辎重部队中,还有很多全新的帐篷并没有被搭建起来。

    如此的安排,使得奋战了一夜的将士们开始心生不满起来。

    为此,几个副将从一大早就找来想要询问将军这样做究竟何为?

    可当见到触子立于土丘之上沉思之时,却是人人只敢在地下默默等待却不敢上前打扰。

    “山广志!张景山!”

    “末将在……”

    “将军有何吩咐……”

    听到土丘上将军传唤,这两位副将终于松了口气赶紧上得前来。

    从早上到现在他们看将军沉思都站了快两时辰了,如今将军开口便知道必然是要有所行动了。

    “山广志,你所部抓紧时间休整,待到天色暗下立即开拔出营,务必在天亮之前抵达陷空山。

    记住,沿途千万要做好隐蔽,万万不能被武平城方面的燕军侦骑发现。

    到了哪里,你们可以先做休整。然后便将部队分拆十支,每支一千人。

    之后每天早晚都向此处派遣一支偏军。记住,军队必须走大路,而且还得大张旗鼓。”

    触子回头盯着两人,眼神异常坚定,似乎做下某个重要的决定。

    “张景山,你则率领余下士卒前往距离此地五里外的树林隐蔽。

    带足十天干粮,所有人全数伪装蛰伏!”

    “末将遵命……”

    “诺……”

    这两位是追随触子的老部下了,对于自家这位上将军的命令,他们不管心中有多少疑惑,但都是会严格遵守的。

    当然,也正是因为是老部下,所以对这位上司也太过了解。就今日营中帐篷数量问题,与现在发出的命令,想必里头定然有着深意。

    所以本想来询问的两人如今也不必开这个口了,因为在接下来的正是会议中,将军定会把所有的细节和备用计划都给他们制定得非常详细的……

    武平城,一骑快马如风从远处疾驰而来,四蹄踢踏泥水飞溅。

    “急报……急报……文安城急报……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守城士卒远远的便得到动静,见是自家侦骑,赶紧命人打开城门。

    快马一路直奔城守府,文安城雨夜遭袭的消息也随着侦骑传报到了陆炳胜耳中。

    与王荀不同的是,身为燕齐边境的统领将军,陆炳胜同时兼任着武平城城守之职。

    侦骑到来之前,这厮正在大堂之中与众多僚属扯皮着。

    实在是城中一大堆杂事需要处理,和文安城一样,迁来的难民和原本城中的百姓整日摩擦不断。

    各地主豪强整天不是你来告状就是他来诉苦,可偏偏陆炳胜还都得陪着笑脸了。

    不为别的,突然多了万把张嘴,一应粮食都得靠这些人帮衬着。

    才短短几天,原本他那略微突出的肚腩很快就瘪了回去,脸上两个眼袋颜色也深了许多。

    “诸位,根据前方探报,齐军已在前夜趁着大雨滂沱突袭了文安城。

    如今齐人大营就驻扎在文安城五里之外,就目前来看,应该是还没有被攻克。

    不过他们派出大量的游骑在外阻截,具体情况还得待第二波侦骑回返才能进一步探知。

    如今齐军来势汹汹,诸君有何建言大可无需忌讳各抒己见。”

    陆炳胜手指轻敲着案几,锐利眼神环视四周说道。

    下首众人一听齐军当真突袭了文安城,一个个顿时变了脸色。

    “将军,齐军远道而来未曾休整便选择突袭文安城。如今攻城受阻才回返扎下营盘试图围困。

    以末将之见,事不宜迟,此刻需立即发兵,趁其立足未稳与文安城王荀内外夹击方可胜之!”

    这时候率先站出来的是陆炳胜手下参军排名第一位置人物。此人名唤张截,是个五十出头的汉子,满脸爆炸性的胡须,就跟几百年后的张飞长得差不多,或许这便是传说中的基因遗传吧。

    “将军,末将以为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以加固城防为主,并立即派人前往方城和安次城求援。

    文安城既然能在仓促之下抵挡住齐人的突袭,那么足以证明短时间内不会轻易陷落。

    如今城外已经坚壁清野,一切补给齐人只能从平舒城这个大后方运输。

    咱们何不先派兵袭扰,待到援军抵达再一起聚而歼之。”

    此刻另外一个参将出列。从建议上看,较之前的张截是比较保守的。不过未等上首的陆炳胜开口,张截则立马站出来表示反对。

    “此法虽稳妥,但却忽略了一个关键点。那便是城内的马匹实在不多,根本就无法组织起一支袭扰敌人粮道的骑兵出来。

    哪怕把驽马一块算上,堪堪凑两个整卒编制怕也够呛。

    这点人数莫说是截粮了,怕是齐军随便派一支游骑来就能全灭了。”

    张截说完又对着上首的陆炳胜拱了拱手。

    “将军,文安城之所以仓促间能应对突袭,很大原因是齐军是临时起意,根本来不及打造足够数量的攻城器械。

    根据侦骑所探知到的,哪怕是用来攻城的云梯,那也都是用竹子榫卯简易拼接的,与真正带底座的云梯差远了。

    可就算器械如此简陋,文安城的东门也一度被攻破。虽然到最后是守住了,可这并不能代表王荀就能抵挡住第二次的攻击。

    莫要忘了,齐军再次攻城的时候。那便不是几架简易的竹梯子,到那时恐怕就是用投石机远程抛射了。

    所以末将还是坚持先发制人,趁其立足未稳之时配合王荀内外夹击!”

    不得不说,张截主攻的理由非常的充分。不过看着陆炳胜此时的表情,似乎对于这个建议还有所保留……

    未完待续……

会议

    任何一场军事会议,都会有人主张进攻与防守,就便如此时在场众人。可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定夺权最终还是陆炳胜手中。

    现在所犹豫的无非是兵力问题,从目前回馈过来的信息来看,齐军所搭建地营帐数量估计其兵力最多在六七千人地规模。

    若是这样,以武平城此时能够出动的近万兵力,加上文安城王荀地五千人马,倒是值得冒一次险。但在执行这个行动之前,还必须弄清一个疑惑。

    “齐军之前地动静既然闹得那么大,最后发现却只有区区几千兵马,这里面总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至于先发制人率先出兵,咱们全以步兵为主,而对方却存在大量骑兵,若是不能一锤定音,很容易就会被人家放风筝,到时候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陆炳胜这番话地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说到底还是在求稳。事实上到了他这个位置看得比谁都明白,除非此时有证据能够证明文安城外驻扎的齐军确实没有人数优势,不然他宁愿固守城内静待援兵也不愿意冒险主动进攻。

    “那依将军之见我军该当如何?”

    张截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时不我待,此时趁齐军立足未稳确实是个进攻的好时机。

    无论对方的兵马是否只有六七千,只要不超过三万之数,武平城临时征召之下,配合文安城的王荀,很容易就能拉起三万军队。

    以正兵为锋,青壮为脊,其实这战并不是太难打。只不过现在陆炳胜并没有这种一战定生死的决心而已。

    陆炳胜一见又是张截出来呱噪,脸上顿时有些愠怒。

    这家伙打仗确实有一手,可就是不太会做人,要不然如今的官职说不定比自己还高。哪怕是圆滑一点,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参将了。

    “为今之计诸位还是以巩固城防为首,一切待到斥候将齐军虚实探查清楚之后再做应对也不晚。

    记住,我们现在不只是要为手底下将士们负责,背后更是有一城的老百姓。

    军人死则死矣,然而一旦疏忽大意,陪葬的可是全城的父老乡亲啊!”

    陆炳胜这场面话说得漂亮,果然够冠冕堂皇。最终张截只能抱拳称诺,然后悻悻然的退到边上去。

    接下来,众人根据各自掌握的情况信息开始各抒己见讨论接下来的全城防守计划。

    很快的,小半个时辰后,便有十三四骑兵陆续冲出城门纷纷向方城,安次城求援。

    城内所有青壮也全部进入征召行列,大量的箭矢和垒石被搬上城墙。每隔十几丈架起的大瓮里,“金汁”也在不停的沸腾着。

    以陆炳胜的谨慎做出这个决定并不能说是错的,起码在这防守策略的大方针下,武平城可以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是安全的。

    然而随着第二第三波斥候陆续回来之后,前一刻才确定应对策略的陆炳胜,在短短的一天之后再次召开了第二次战时会议。

    “诸位,战场瞬息万变,根据最新探知的情报,斥候到昨天日落为止,一共发现两支齐军偏师先后抵达文安城外大营。

    每支人数都在一千人不等,从其行军帐篷增加的数量来判断,也与之相互印证过。”

    陆炳胜语气看似严肃沉重,但仔细分辨的话里头分明夹杂着些许亢奋激动。

    “将军!我明白了!他们这是在增兵……”

    边上的常傲此时不知抽了什么风,居然第一个站出来抢答。自从上次陷空山被俘后,这段时间的恶补总算让他有了些许表现的底气。

    在场的谁都知道这厮脑袋里装的全是草,暗地里有的只是鄙视和不屑。不过碍于身份,现在也没有人站出来反驳什么。

    陆炳胜当初鬼迷心窍想着人家好歹也是王子,虽是被贬谪,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给他安了个参军的头衔。

    谁想到陷空山一战,差点没把自己给连累死,时至今日仍旧遭人诟病着。

    本以为这家伙会知好歹从此安分下来,也不知道今天是吃什么药,居然又蹦跶出来了。

    今非昔比,陆炳胜的态度可没了之前那般客气。

    “齐人此举自是增并无疑。公子有何见解?若是没有,还请先退下吧。

    军机大事,刻不容缓万不敢耽误!”

    陆炳胜语气虽平淡,但拒绝之意已经很是明显了。

    可常傲又怎会服气,他等这个出头露脸的机会可是等很久了,于是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继续说道:

    “见解当然是有,难道将军还看不出来么?既然增兵,那么是否证明文安城外的齐军可当真只有六七千人呢。

    噢不,现在又多了两千,不过依旧是疲惫之师。”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瞥了他一眼,心说这不是明摆的事情么,还用得着你重复一遍。不过常傲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将军之前所顾虑的不过是无法确定文安城外齐军的具体人数,然而现在这两支偏师分明就佐证了之前营中只有六七千人的判断。

    既然如此,加上这两千多人,那么齐军人数也不超过一万之数。

    现在虽然他们多休整了一天,但依旧是远道而来的疲军。

    此时何不尽起兵马迅速攻之,末将常傲不才,愿为此次行动的先锋!”

    这家伙前半段倒是还说得头头是道,众人心中还在嘀咕原来草包也是有几分急智时,可末尾来上这么一下,差点没把大家给气笑了。

    先锋!你这把手下弟兄当诱饵的家伙居然还有脸说要当先锋。若非将军脑子进水了,不然这仗也无需打了,恐怕在你常傲当先锋的那一刻,军队怕是得哗变。

    如今之所以保留他一个参军的名头,那是看在燕王的面子上,毕竟还是个王子身份,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

    可你好歹也要点脸啊,不能就这样张嘴就胡咧咧不是。

    “咳咳……”

    陆炳胜咳嗽了两声。

    “先锋之事现在谈还为时尚早,毕竟是否出兵还是得仔细斟酌一下的。

    常傲参军,你且先退下吧。”

    “还要斟酌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齐军出兵的原因是什么,无非就是报那陷空山火烧连营之仇。

    算算时日,这个消息想必也早传入了齐都临淄。以齐王田地的狷狂尿性,攻燕的命令绝对是出自他之口。

    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齐军为什么会以七八千人的规模采用夜间突袭的方式突袭文安城。”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常傲此言一出,倒是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

    确实,能够看出这一点来足已说明他也并非是那么草包了。

    “不错,齐王田地向来自视甚高且异常狂妄,他只要得知自己的四千军队被区区八十人给攻破,势必会即刻发动报复。

    若是猜得没错的话,此次齐军带兵之人必是上将军触子无疑了。

    也只有这个人,才有胆量和魄力以数千之兵连夜突袭文安城。”

    陆炳胜赶紧接过话题,声怕再慢上些,所有悬念都会被常傲给一一揭晓。那到时候自己这逼就没办法装下去了。

    “听将军的意思,这是决定要出兵?末将愿为先锋,杀破那触子以雪前耻!”

    常傲大喜,现在是他在边地里为数不多的翻身机会。虽然自己不会带兵,可前段时间娘舅家可又给他举荐了另外一个能人来辅佐自己。

    刚刚那些分析当然也是出自他之口。总之,若想重回蓟城,那么就必须在边境上能够建立一份功勋出来,好重新聚焦自家父王的目光。

    “将军,就目前来看齐军是有可能得了齐王的命令仓促出兵,此时不断有援军赶来也或许真是陆续征召来的青壮。

    但为了稳妥起见,末将还是建议集武平城所有精锐,除留下一千守城看家之外,其余全部投入到对齐军的进攻之中。

    需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对面带兵之人有可能是齐国的上将军触子。”

    张载虽然向来主战,但在这此刻却总觉得有些不安。可难受就难受在现在无论怎么分析,都无法找出令自己不安的那个点。

    所以便也只能劝将军能够谨慎再谨慎些。

    “张截将军此言差矣。倘若真将所有兵马全压上,城内只留千余兵马,到时候万一齐人另有诡计的话反而是危险了。

    所以这次主动出击我打算出动两个师共计一万人,而且现在就要立刻开始擂鼓聚将。

    争取明日天亮前能够急行军抵达预定战场,并留有足够休整一个时辰的时间。

    然后才是趁着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对文安城外的齐军发动总攻。

    他触子能够奔袭几十里突袭文安城,那我也可以奔袭几十里偷袭他的大营。

    一旦接上手,王荀必定会顷全城之兵前来夹攻,到时候两面夹击之下,管他是触子棋子什么子,通通都得给咱们跪下装孙子!”

    显然,陆炳胜在开这个军事会议之前是已经做出决定了的。之所以召集大家,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在场众多的老部下知道这点,张载自然也知。之前主守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主攻的时候亦是如此。刚愎自用的性格果然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张载还想再劝,但还没开口就被陆炳胜抬手给拦下。

    “张将军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此番行动的先锋还是交由你来担当,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末将领命!”

    张截一听先锋居然要交给自己,顿时也是喜上眉梢。原本肚子里还有许多话要不吐不快的,现在却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将军,张截当了先锋,那我呢?”

    常傲急了,自己今天说了这么多就是要来争这个先锋的,如今先锋给了张截,那他回去如何跟那位先生交代呀?

    陆炳胜看他一眼皱了皱眉头,然后若无其事的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人,完全将此人给忽略掉……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围点打援

    “举盾……杀……”

    “出枪……杀……”

    “劈刀……杀……”

    刀枪如林,杀声震天。文安城东门楼下的空地上,二百多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不断操练着。

    “这些家伙有病吧?齐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不想着如何保存体力,居然还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哈哈……谁说不是呢?你们看后面那些家伙,连枪都端不稳,几天前还扛着锄头呢,真以为上了次城头胡乱丢了几块石头便是个兵啦……”

    “嘿……还真别说,这些家伙胆子大着呢!东大街有乱民打*砸抢地事知道吧?”

    “当然知道了,一整条街都被霍霍秃噜了,听说还死伤了好几人哩……”

    “没错,就是这些家伙干地!瞧见没有,又不是前面那位把人擒住并带到城头来帮忙守城,这些家伙的脑袋现在全得挂旗杆上……”

    与底下这些挥汗如雨地家伙形成鲜明对比地是城头上地士兵,闲着无聊几个人凑一块便聊开了。

    “谁说帮忙守城了就不用砍脑袋啦?听说原来城墙底下那些棚户民也参与了打*砸抢,几个带头的都给杀了。

    还有七八个挑唆的胥吏,如今头都垒在城守府门外呢。

    这些人是门楼上站着的那个牛人特地保下来的,所以才能侥幸活到现在。”

    士兵们随着同伴的目光看向城门楼上背着手的年轻人,他们那是打心里的佩服。

    那天夜里要不是他率领的第五旅及时将城门甬道给堵住,说不定这文安城早就被齐军肆虐得不成样子了。

    “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看上这些人啦?怪不得会将城外迁来的平民全安置在城门附近,还以同村同乡聚集。”

    王荀同样背着手站在孤夜身边,看着底下那些人生疏的步伐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

    “齐人便在城外,此时你就是不睡觉不吃饭没日没夜的练,那时间也根本来不及呀。”

    “我答应过他们,只要帮忙守城就既往不咎的,做人总得守信用的吧。”

    孤夜亦是无奈至极,他何曾不知道练不成。可不接下这些家伙城守大人便都会拉出去砍了示众。虽然不至于两百多人全杀了,但能不死人还是尽量不死人吧。

    “呵呵……有时候真搞不懂你这小子。说你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吧,杀起人来却比谁都狠。

    说你狠辣果决吧,却是个偏偏不喜欢见血的。

    说你城府如渊吧,有时候做出的事情却天真幼稚似未经世事的孩童。

    说你还属少年心性吧,算计起人来缺直逼几十年的朝堂老妖。

    怪哉,怪哉也……”

    这段时间以来,通过多方面打听来的消息回馈,王荀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可不像之前那样一无所知了。

    无论是蓟城还是太白山下安平城,或多或少都有这个孤山子的事迹流传着。加上前段时间那八十破四千的奇迹,可以说半点容不得王荀一丝小觑。

    “嘿嘿……不管怪不怪,现在总归不还得乖乖在你手底下当兵。

    别说我了,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没有?”

    孤夜撇了撇嘴淡淡问道。

    “派出去三十几人,分好几个方向,回来的只剩下一半不到。

    齐军在外面布置了大量的游骑,咱们没有马,根本就突不出去。

    哪怕突出去了,也探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现在胡大人那边正在做最坏的打算,城内所有粮食都已经被全部收缴起来统一按量配给了。”

    孤夜一听皱了皱眉,这明显是打算做好长期守城的准备了。

    “我觉得没有必要,齐人不会在我们这里浪费太多时间的。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对方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似的?”

    “你觉得齐人不会长期围城?”

    王荀下意识的问道。能够以八十破四千的人,他是相信其格局和眼界的。

    孤夜转过身再次看向远处的齐军大营,很快的再次陷入到了思索之中。

    “对方长期围不围城我不知道,但我就是看那大营很是别扭。”

    孤夜摩挲着自己下巴,有些地方老想不通。

    “派出去的斥候也并非什么都没有探查到,可是三四波人探查的结果都一个样。

    前面那座大营里面,无论从各种迹象上看,最多都只驻扎六七千人之数。”

    王荀也知道孤夜在想什么,然而事实便是如此。总不能三波斥候探回来的消息都会出错吧。

    “六七千人?

    呵呵呵……”

    孤夜轻笑了几声指着城下那个小土堆。里头埋着的是那晚突袭死亡的几百齐兵。

    “那天晚上虽然暴雨如注,可单以东城门进攻的烈度判断,齐军的人数绝不下万人。

    其余三面城墙佯攻的人数便不算了,可现在居然只探到了六七千人。

    这说明了什么?其余的兵马去哪了呢?果然满满的都是阴谋的味道啊!”

    “齐军会不会分兵去了武平城?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们要是去进攻武平城,那更不可能分这六七千人在此了。”

    未等孤夜回答,王荀自个就先将其否定掉了。

    也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远远的便见到有一支队伍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那是什么?齐人的援军么?”

    王荀下意识的已经要让司号手吹角示警了。然而却是被边上的孤夜伸手拦下。

    “不急,且看看再说。人数瞧着也不是很多的样子。”

    按下王荀,孤夜脑筋却是在不断运转,他总感觉齐军这只前来支援的部队非常蹊跷。而自己似乎抓住了者什么,就差最后那一层窗户纸只需轻轻一捅破就能窥见真相般。

    “只要抓住主要脉络,其实事情还是很好分析的。”

    孤夜舔了舔舌头开口说道。

    “呃……此话怎讲?”

    王荀收回目光,深深的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心想难道是已经看破齐人的把戏啦?

    此时孤夜的脸色变得异常的严肃,因为他此时还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且这个可能对于己方来说是致命的。

    “燕齐接壤之地,不过就文安,武平两城。齐人来攻,非此即彼。

    咱们首先需要肯定的一点就是齐军的兵力绝不止看到的这六七千人,我很相信自己那天晚上所经历过后做出来的判断。”

    孤夜舔了舔舌头继续说道。

    “那么还是回到原来的问题,齐人消失不见的军队到底去哪里了?

    既然他们的目的只在文安和武平两城,显然隐瞒其他部队现在又对于咱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那么齐人这么做则必定是作用在武平城上。”

    “小子,你是说齐人其余的兵马当真奔着武平时去了?”

    对于这个结果王荀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武平城可不是文安城,那里无论是城防还是兵马,都要比这里强上太多。

    “想要攻破那座坚城,起码得准备最少三万精兵才有可能。

    而那晚攻城的齐军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三万人,全带过去也得磕个头破血流,却是留下这些兵马根本没有这个道理。”

    “如果齐军从一开始就不是本着攻城去的呢?

    若是能把陆将军给引出城来打埋伏战,岂不是比攻城轻松几十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陆将军怎么会在没有摸清敌人虚实的情况下出城迎战的。

    更何况文安城又没被攻破,现在最佳的方案是固守城池以待援军才是!

    呃……不对……不对……陆将军他之前或许不知道齐人虚实,可现在她知道了……不好!武平城危矣……”

    看到远处那支齐军千人队缓缓汇入大营之中,王荀此时面如死灰。

    “现在终于知道齐人为何会在此留下这个六七千人规模的大营了,这只是个诱饵。

    而那些消失的部队便是捕兽夹,只等陆将军前来袭营再一击必中。

    围点打援,齐人果然好计策。现在只希望武平城方面不要太过激进妄图吃下这支齐军了!”

    王荀默默听着没有丝毫反驳,因为他非常清楚,武平城那个主将陆炳胜便是这样一个人。

    不抓住机会也就罢了,一旦认定了,那肯定是刚愎自用什么意见都听不进去。

    齐军故意扎下这个六七千人的营帐,刚开始他应该不会上当。可现在对方假装的援兵真的来了,间接的也证明了此营的真实人数。

    若他真以为此地齐人就只有这点兵力,加上笃定咱们到时也会出城夹击,那么他绝对会带兵来袭。

    “不行,无论如何必须赶紧把这个消息送到武平城!”

    想到齐军已经张开了一个大口袋就等着陆炳胜来钻,王荀此刻心急如焚几乎乱了方寸。

    “外面散布着的游骑忘了么?

    来不及了,现在只能寄希望齐人把埋伏点设置在此处,到时候孤注一掷顷尽文安城所有或许还能有转机。”

    说到这里,其实连孤夜自己都不会相信。齐人既然都准备好围点打援了,又怎会让文安城有丝毫机会制造变数。

    事实也正如王荀所估量的那样,当陆炳胜得知有一支千人部队支援过来的时候,立刻就断定了文安城下齐军人数不足的消息真伪。

    哪怕文安城方面派出去的人真能成功突围,最终时间上依旧会来不及。

    因为此时此刻,一支万人整编的部队已经从武安城南门急行军出发,目标便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文安城下,并对齐军发动致命的突袭……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野猪林

    常傲最终还是被捎带上了,凭借的是其临时锻炼出来的死皮赖脸。

    身边同行的是蓟城马家门客潘平,是他家娘舅特意为给派来出谋划策的幕僚。

    好歹是自己的外甥,身上也有王子这个身份,虽然现在被贬地位大不如前,但他们觉得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谁知道燕王喜以后会不会扭转心意,毕竟如今蓟城里当储君的那个也不是很靠谱。

    试问谁家未来的王整天正是不干,除了卖春宫小黄书,就是跟个花痴似的跟在一个医女屁股后面讨好献殷勤,半点没有储君该有的样子。

    最为悲哀的是,只要是个人就都知道那个医女云水仙根本就是在钓着他耍,只有常威自己还蒙在鼓里乐此不疲的样子。

    这次陆炳胜将武平城八成的战斗兵力给带了出来,凑足了整整一万正兵人马,其中就包括常傲带领的两百士兵。

    不错,就是两百。之前陷空山一战,这家伙拿手下人当诱饵的事情最终还是传开了。虽然后来竭力否认也没啥证据,毕竟他自己也是被俘人员之一,但绝大多数人还是自请调离其麾下。

    要不是潘平来得及时,又给陆炳胜带了许多钱财好处,这两百兵马才算堪堪保了下来。

    不过哪怕人再少也是两百人。军心不附之下,陆炳胜只好以这些人生死为由让之前的副将郭兵待为统领。

    也就是说,如今常傲名义上仍旧是个参将,但几乎可以说是个光杆司令。连这两百兵马想要调度的话,若是命令不合理,那么郭兵也是可以随时拒绝的。

    堂堂一个王子,被贬边地就够倒霉的了,现在还混成这样,可谓是惨不忍睹。

    所以不是说他心胸宽广主动与孤夜冰释前嫌,而是如今根本就没有报复的实力,搞不好还得反过来提防人家下死手。

    樊冲之死常傲虽居边地,但过了这么久时间也是有所耳闻的。

    别人或许还处于猜测状态不敢确定,可他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认定绝对是这孤山子干的。

    常傲怕呀,他怕那三个家伙会跟弄死樊冲一样偷偷把自己弄死。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哪怕是得知一丁半点樊冲的死讯,打死他也不敢设计劫粮还想趁机弄死人家。

    现在好了,兵也没了,自己还搞得神憎鬼厌的。好在身边这个潘平来得及时,只望此次出征能有所斩获,起码先收回手下两百人的掌控权再说。

    一万人的军队,在这山道上被拉扯成一条不短的队伍,常傲与两百手下只能混迹在最末端。由于夏日酷烈,加上又是急行军,士兵们挥汗如雨体力消耗得特别大。

    然而陆炳胜为了达到预设的军事目的,这时候根本不惜代价的催促,只为在入夜时分抵达预定位置。

    四散的斥候被放出去,最远的足有十里地不止。在此措施之下,基本无需担心会突然与齐军开场遭遇战。

    大军中间只短暂的休整了半个时辰,直到大约下午申时,他们侥幸提前抵达了文安城外的野猪林。

    这是片颇为茂密的林子,林中常有野猪出没,夜间时常出动毁坏农田。周遭百姓对其深恶痛绝,不过倒是猎人天然的猎场,野猪林也因此得名。

    “将军,此处距文安城约莫十里之地。前方树林横亘,我军想要前往目的地势必要穿行此林。

    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命斥候多做探查几遍为好。”

    陆炳胜身边,一副将勒马停驻建言道。

    陆炳胜却是不以为然捋了捋颌下胡须说道:

    “不可!兵贵神速,如今日已西斜,此林又广阔连绵十数里,我军根本没有那个时间仔细搜查。

    何况根据之前探查所得,齐军实际兵力最多只有八千。

    他们如有异动,文安城头上肯定一览无余。所以哪怕是有埋伏,人数也不过千,若真如此,本将军也相信王荀是不会放任的。

    与其浪费时间搜查,不如加速通过此林再行休息!”

    “可是将军……”

    “莫要多言,通令全军,加速前进……”

    身边副将还想再言,陆炳胜却是抬手先将其制止住,对方无奈之下只能乖乖闭上了嘴巴。

    也就在这时候,前方树林之中有一侦骑打马而来。

    “报……禀将军!前方发现齐军主力,步骑协同,人数约摸五千人。

    看其方向正奔我军前来……”

    “哼哼!看来我军意图却是早被对方给提前侦知了,敌军距离我军尚有多远?”

    “距此地约莫七里地……”

    陆炳胜闻言丝毫没感到意外,反而是有些欣喜。对方此举再一次佐证了其军队人数。

    “五千人么?齐人也太小觑我陆炳胜了。对方留两三千人在大营提防王荀,却想以这点兵力来迎击我军?”

    “将军,末将现在倒是觉得野猪林中没有埋伏了。

    齐军此举,应该就是想提前设伏兵在林中,再等我军通过之时突然发动进攻。

    然而对方却是没有想到,我军全程是以急行军的速度赶路。

    现在反倒是我军提前来到这野猪林。不如咱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先埋伏下,等齐军来到定能一举击破!”

    “哈哈哈……文喜所言正是本将军此刻心中所想。”

    陆炳胜抚掌大笑,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胜利。

    “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快速入林休整并做好埋伏齐军的准备。

    所有斥候全部收缩,莫要提前惊动了齐军!本将军这次要杀他一场轰轰烈烈……”

    “诺……”

    “得令……”

    身边传令兵向后狂奔,一时间这万人的队伍便在悄无声息中埋伏进了前面的野猪林。

    旌旗蔽空,马踏浮尘。触子一骑当先,身后则是枪戟林立,刀盾手护佑两翼,外围侦骑来回打转。

    纵观古今,有马(码)跟没马(码)差距都是那么的大。起码从表面质量来看,有马(码)的颜值都要比无马“码”的高了不知多少。

    就如此时齐军整体的军容,肃杀之气绝不是陆炳胜带领的燕军能比的。不是说战斗力如何如何,而是在装备上的对比碾压。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方面是国力上的差距,另一方面全国绝大多数马匹都被乐毅集合起来调去征讨东胡了。以至于现在陆炳胜所率的这只部队显得过分寒酸了。

    不过寒酸有寒酸的好处,没有马匹的累赘,以至于此时躲在草丛林木之间会更加的隐蔽。

    反观齐军,由于有近三分之一的骑兵存在,若是在林中遭到突袭的话,那些马匹反而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报……禀将军,我军已抵达野猪林……”

    斥候打马来报。

    “传令下去,刀盾手为两翼护卫,掩护大军徐徐入林,骑兵则全部下马缀在后方……”

    触子根本就没有派斥候搜索探路的打算,就连军队前进的速度都丝毫没减半分。

    唯一的措施或许便是自己从坐骑上下来改为步行,目前来说也只有这点才凸显出来一丝谨慎。

    就是这么大摇大摆,就差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了。此时躲在灌木丛后面的陆炳胜听到斥候来报的时候一时间也是有点懵。

    也不知道齐军里面到底是哪个家伙带的兵,怎么看起来有点儿虎啊。

    自己明明都准备了好几套应急预案来对付前来探查的斥候了,如今却愣是半点没派上用场。

    “将军,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齐军将领咋就这么莽呢?要提防有诈啊!”

    常傲突然从陆炳胜身后钻出个头来,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没把他给吓出尿来。

    “混账……啊……是常傲参军啊,怎跑这里来了。你的埋伏区域不是在后面么?身为带兵将领,怎么可以擅离岗位,还是赶快回去准备作战吧,齐人马上就要来了!”

    陆炳胜一脸无奈,不过人家身份摆在那里,愣是把怒火强行压下冷言冷语的出声提醒。

    “是是是,末将马上就回去。刚刚就是觉得齐人此举太过反常,所以忍不住前来提醒将军一下。”

    其实常傲那有本事看出什么反常来,倒是他身边的潘平肚子里有点东西,所以才让其赶紧过来提醒一下。

    “本将军心中有数,你快些回去。待齐军进去埋伏圈,盼君多杀敌寇,来日自会向王上如实汇报军功的。”

    眼前这落魄王子打的什么心思他又怎会不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如今齐军已至,也不想多费口舌,只是连连挥手给打发了回去。

    而就在常傲灰溜溜回到自己所在埋伏区的时候,触子所率的五千兵马也开始陆陆续续进入到野猪林中。

    就目前来看,根本就是一次很正常的行军,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来。

    殊不知此时在陆炳胜眼中的正常,事实上便是最大的异常。他想必也早就忘了,刚开始所猜测的齐军意图是想在野猪林里设下埋伏的。

    可现在来看,这些齐军只是普通行军,又哪里像是要找地方埋伏的样子。

    那么既然不是奔着埋伏来的,又会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陆炳胜此刻没有意识到,然而哪怕意识到了,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深入思考了。

    只因这一刻的齐军已有大半进入到伏击圈内,不管之前是何种原因,背后又有多少算计,陆炳胜都会毫不犹豫的下达进攻的命令。

    “击鼓……放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战鼓敲响,无数的箭矢在同一时间从两边树林中射出,树叶枝杈因此被破开撕碎。

    箭矢夹杂头顶透下来的斑驳光线,如同飞蝗遮天般朝中间的齐军队伍中落去……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潘平

    “杀……”

    “全军出击……杀呀……”

    震天的喊杀声瞬间将原本躲藏在树洞枝杈间的鸟雀全部惊飞起来。

    短时间内的三波箭雨过后,陆炳胜没有丝毫衔接空档的发动了全军突袭。

    从这咆哮喊杀声中,不难听出胜利在握的味道。早早布置好的口袋,现在只需要把口子那么一扎。将这五千齐军全部歼灭他不奢望,但起码留下一半还是有信心的。

    噗噗噗……铛铛铛……

    如此密集的箭雨,哪怕是被树木枝丫阻挡拦截掉许多,可还是对齐军造成了一定的杀伤。

    好在入林之前触子便有所准备,刀盾兵放在两翼护卫之下,这几波箭雨便没有引起多少慌乱。

    “司号手,立即吹号收缩阵型。”

    燕军的这番突然袭击,其实早在触子的预料之中,此时他很是从容的做出了必要应对。

    当号角声吹响的同时,两翼刀盾兵立即向中间坍缩,盾与盾之间最终组合起来,缝隙则由中间的枪戟兵填补。

    一时间,五千齐兵如同武装起来的刺猬一样,让冲击过来的燕军无从下手。

    啪啪啪啪……

    刀剑斩击在盾牌之上,发出如同牛皮草革一样沉闷的响声。

    来势汹汹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燕军一头撞上来才知道,前面摆着的原来是块根本啃不动的硬骨头。

    咻咻咻咻……

    长条形的龟甲阵中开始有弓箭手发动反击,当匆匆而来的燕军发现无法以最快速度破开盾阵的时候,如同雨点般从空中落下的箭矢顿时射翻了好几十个人。

    由于距离太近,齐军只能采取垂直抛射的手段,也正是因为这样纯粹利用箭头重力来杀伤的方式,所造成的伤害值非常有限。

    那些个被射倒的燕军大多数只是受伤,就除了其中一个倒霉蛋抬头的时候恰好被箭扎中眼睛之外。

    “哈哈哈……齐人果然女干诈,不过我陆某人早就防着你们这一手了!

    龟甲阵是吧?看本将军如何破你这层乌龟壳!”

    陆炳胜张狂大笑间抬手一挥,树丛后立时有士兵抬着砍伐下来的粗壮树干冲了出来。

    破龟甲阵其实没有什么花团锦簇的进攻方式,野战中除了用重装骑兵冲撞之外,那便是拿它当扇城门来破。

    一根根树桩只是稍微削切掉横生枝丫,保留的树冠可以很好的拦截住对方的长兵器和射来的箭矢。

    嘭嘭嘭嘭……

    一物降一物,很快的齐军组成的临时防御阵型就被这些树干给撞得支离破碎。

    紧随其后的燕军刀盾手在看到对方出现缝隙之后立马冲将上前,并利用自己手中盾牌开始向两边挤压。

    咻咻咻……咻咻咻……噗噗噗……啊啊啊……

    树干丢下的那瞬间,伴随着前面的士兵下蹲动作,身后的弓箭手立马向阵中攒射。.五

    然而齐军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其弓箭手又何尝不是在等着这一刻。

    于是乎就演变成了弓箭近距离对射,霎时间双方大量伤亡就此产生。

    毕竟双方的人数对比实在悬殊,随着伤亡数字不断攀升,很快触子所率的这支军队开始被分割成无数小块各自为战,距离完全崩溃看上去也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了。

    不过作为主将的触子,此时面对这种危急关头,其嘴角却是反常的翘起诡异的弧度。

    “公子,你瞧那人!如此纷乱的战场,他还能表现得这般从容,想来定是齐军中了不起的人物,说不定就是主将……”

    一个身高不过三尺,看起来就像个侏儒的家伙突然指着触子大声呼

    喊道。

    看他这时候站在常傲身边同处在最外围,想必此人便是那个前来相助的幕僚潘平了。

    “有把握么?确定没有认错?”

    常傲一听大喜过望,他之所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冲上去杀敌,等的便是这样的好机会。

    须知这场仗摆明了就是顺风碾压的局面,所以斩杀首级所赚的军功就显得不那么吃香了。

    于是他便听取了潘平的建议,强行压制住郭兵和其手下两百人一拥而上的冲动,等待敌阵被打乱后的那一刻,试图擒贼先擒王。

    “公子,错不了!赶紧出兵,只要擒住或者斩杀那人,此次首功必然是咱们的了!”

    潘平急得小短腿乱蹦哒,而此时也根本无需常傲下令,早就按耐不住的郭兵立马带着身后嗷嗷叫的两百手下全速朝触子所在压了上去。

    也就在这时候,野猪林的深处突然传来比之当场更为猛烈的喊杀声。

    无数箭矢宛如天地自生的一样凭空出现。正打算将最后的预备队全压上去定胜负的陆炳胜,骤然间浑身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当他猛的转身朝树林深处望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铺天盖地的齐军从四面八方围杀过来。

    “不……不可能……齐军!哪里来的援军?为何之前斥候没有发现……”

    陆炳胜整条舌头都开始打结了,因为此时他见到的可不是小股部队突袭,而是实实在在的兵团大包围。

    “不好!将军,咱们中计了!这五千齐军原来只是诱饵,他们早在此之前便在野猪林埋伏下了重兵!

    哪怕是文安城外大营,也是他们使的障眼法!”

    其实这时候哪里需要副将文喜提醒,陆炳胜现在只要还有点脑子就能想通所有环节。

    可笑之前自许螳螂捕鸣蝉,如今方知螳螂早入斑鸠眼。

    “鸣金收兵……快……快撤……切切不可恋战……”

    心慌意乱之下,陆炳胜再次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而这个撤退的命令在此情形下也注定是致命的。

    此时齐军的援兵,赫然是之前触子让副将张景山分出去埋伏的一万两千兵马。

    这些天费尽心思做下的局,无非就是将陆炳胜从防守坚固的武平城中诱出来。

    为此,他不惜以五千士卒作为诱饵故意进入燕军伏击圈。也只有这样,才能将陆炳胜死死钉在野猪林中。

    善于寻找胜机的将军只能算是个良将,而善于创造胜机的才能堪称名将。

    触子能被齐王封为一国上将军,自然是具备名将之资的。

    反观陆炳胜,他的领军水平达到什么评级且不谈,单单在这个时候匆忙下达撤退命令,便是个愚蠢之极的举措。

    要知道此时作为诱饵的触子五千兵马都已经快要被彻底击溃了,所有将士如今胸腹中都怀揣着血勇,只需一鼓作气破了这五千敌众,然后挟胜回身迎战张景山,胜负或许还在两可之间。

    毕竟士气这种东西作用都是在双方身上的。背后突然有敌来袭或许会有致使燕军将士恐慌的几率,可若是五千齐军被击溃,对于马景山所率之兵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威慑。

    然而愚蠢的陆炳胜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点,只因自己正处在外围,若是遭遇马景山攻击,自然也是首当其冲。

    摊上个怕死不敢死战的主将,那么结果只有全军溃逃一个结果了。

    原本还在冲锋路上的燕军突然听到背后的喊杀声,哪怕是心志还没动摇的,当看到帅旗移动胆子也全寒掉。

    这被吓破胆的,已经冲上前打算擒获触子的常傲自然也包括在其中。

    紧紧跟随在郭兵身后的他,曾几

    何时与目标最近的距离都已不到五十步。可这厮却在看到后面树林奔涌出来的齐兵之后,居然第一时间选择掉头跑路。

    这个反应速度呀,那是种无法形容的快。就算是紧跟在其边上的潘平,也差点被他给撞跌出去。

    “公子莫慌啊!现在溃逃只能如同羔羊一般任人宰割而已!且跟着郭兵奋力冲杀,只需擒下那齐将,或许还有希望……”

    潘平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拉常傲的袖子,奈何那家伙已然吓破了胆,甚至连手上的长剑都给丢了。

    “唉……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想我潘平还想凭借此人实现平身抱负,如今想来却是可笑至极,可悲至极……”

    此时的郭兵亦是踌躇不前,眼看着四面八方都是杀过来的齐兵,而身边的同袍却都忙着漫无方向的溃逃。

    他也想逃,可现在真不知要往何处逃。身边是两百个手足弟兄,他们当初都是因为他而选择暂留在常傲麾下的,想不到今天又一次被无情的抛下。

    与此同时,前面原本被分割成零碎好几堆的齐军,趁此机会也重新结成军阵朝他们反冲杀过来。

    “诸位,大势已去,若想活命,那便跟我冲杀一番吧!生死有命,祸福自担……”

    慌乱间,却是潘平这个侏儒站出来对着这两百茫然无措的士卒高声大喝。

    然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潘平从怀中神奇般的摸出两把黄豆出来,随后奋力的朝前方抛撒出去。

    紧接着右手一摊,一支晶莹剔透的淡绿色道韵笔悬浮其中。

    “道韵符起,且看我撒豆成兵……”

    众人头顶之上,顿时有红色符文浮现,众多玄奥最终汇聚成一个亮红色的“发”字符。

    嘭……

    符文炸开,化做点点光华洒落地面,神奇的是刚刚那些掉在地上的黄豆顿时生根发芽,并且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抽枝长叶。

    豆藤越长越粗越来越长,见物就攀遇阻便缠。那些奔杀过来的齐兵一脚踩上去,顿时便被纠扯住摔了一大片。

    如此诡异的一幕当真把双方在场士兵都给看傻了,就连郭兵和其两百手下亦是不例外。

    “郭兵!尔等现在不冲杀,更待何时……”

    被潘平突然一吼,这些人才全反应了过来。眼见前方大片齐兵东倒西歪,方知这个至始至终瞧不上的矮子居然为他们制造了一次难得的生机!

    “兄弟们……快随我杀将出去……”

    “杀呀……”

    回过神的郭兵心中立时激荡起来,手中长剑也猛挥出去迈出了突围的第一步……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退兵

    芒种时节的阳光已经颇为毒辣了,昨夜才落下的雨水,不到日头爬过远处的山岗便尽皆蒸发得格外干爽。

    文安城头上警戒了一夜的士兵刚刚完成换防,倒是第五旅所属的士卒早就绕内城跑了一圈,此时大家伙正靠坐在城下阴影处休息享受着刚送过来的朝食。

    阶梯上依旧是一胖一瘦中间夹着个正常三道身形。几天来这三个家伙已然成了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资焦点。

    此前孤夜领兵驰援东城门,以区区八十多人的兵力抵挡住城外无数齐兵的事情如今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更早之前孤夜同样以八十多人在陷空山下火烧连营攻破齐军四千的彪悍战绩也被知情人给爆了出来。

    这下孤夜之名可就彻底在文安城中炸开了,直到某个内部人士再爆猛料,说他曾几何时甚至只身潜入敌营俘虏齐国上将军触子,可以说如今在此城之内,其威望一度赶超城守胡光写和守将王荀。

    茶馆酒肆之中到处有人在传颂他的光荣事迹,大姑娘小媳妇们每天都是变着法子找借口,哪怕是绕远路都要路过这东门楼来瞧上一眼。

    为的也就是想看看这位被传得英俊魁梧,如同战神下凡的年轻人到底长啥样子。

    当然啦,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身为战神左膀右臂的两个家伙,同样也是属于城中待字闺中未嫁女的首选人物。

    要不是城外战事仍旧紧张,不然的话那些涂脂抹粉跃跃欲试的媒婆便都要找到军中来了。

    于是乎有这样的如同神明一般的人物存在,哪怕此时文安城正被齐军围困,可士气却是一如既往的高涨。

    危急时刻需要英雄,王荀和胡光写两位主事人非常认可这一点,所以孤夜干的那些事情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广泛传播。

    然而事情总有两面性,得到的赞誉有多盛,遭受的毁谤往往便有多深。

    经过发酵,有心人很容易就能从孤夜干的这几件大事里联系到此番齐军的大举攻城。

    某一刻,文安城中也诞生了另外一种极为不和谐的声音。有些人认为之所以会有这次飞来横祸,都是那孤山子惹来的。所以必要时刻或许将此人交出去,也许齐军也就退兵了。

    刚开始这种话题还在小范围中流传,可等到王荀发觉的时候,城中基本上已经形成了一股很大的妖风。

    经过调查,这里头以城里中产阶级和工人家庭居多。反对孤夜的主力是以城墙边上被拆除房屋的棚户居民为首,以及前些天砍头的那部分小吏的家族为主。

    也是,其实这群人某生手段皆在城中,平日里基本上就没有遭到齐军多少祸害。

    对于这次的无妄之灾,怒火与不满自然要全算在大概率的罪魁祸首孤夜身上。当然了,这些人还是占据少数的。

    毕竟支持孤夜且奉为偶像还是占据大多数,特别是城外临时迁入城中的百姓。他们深知齐军的可怕,所以更知能够烧毁齐军大营的人究竟有多么了不起。

    “十六……十七……十八个了……”

    “死胖子,不好好啃你的饼子数啥呢?连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是吧……”

    隔着中间的孤夜,蛮九伸过手去就往他后脑勺拍下去。

    “哎呦……干嘛又打我脑袋,孤夜说这样会把人打傻掉的!”

    庖硕摸着后脑勺,一脸怨念的瞪了蛮九一眼。

    “那孤夜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叫当头棒喝?”

    胖子摇了摇头,求助似的看向旁边。见孤夜依旧半躺着眯眼假寐,最终努了努嘴还是没问出口。

    “我这不是在数街口那些偷偷瞄过来的女人么,今天来的人好像又比昨天少了些…

    …”

    “咦?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喔!

    喂,你孤山子的魅力好像不怎么持久呀!”

    蛮九半调侃着推了一把身边的孤夜。

    “别闹,正烦着呢!这一切不还是王将军整出来的破事,说不定再过两日,我孤山子就要被人押上城头点火祭天了。”

    “你现在都成了全民英雄还不好啊?没听茶馆酒肆里都管你叫战神么!”

    蛮九大口咀嚼着粗麦饼子,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就特别的贱。

    “少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没脑子的给他出的这个馊主意!好好的守城他不香么?非得要竖个什么典型人物出来当精神支柱,现在整得大家伙都以为齐人是来寻我报仇的,都快成全民公敌了。

    真嫌我孤山子如今名声还不够臭的?”

    大家都是人,总在背后被人骂祖宗十八代,任谁心里都有委屈。棚户区的贫民房子被拆算他头上,外边迁民烧田也算他头上,之前***烧东街,杀了几个暴民也要算他头上,如今连这齐人为何攻城也要算他头上。

    孤夜有时候真想问问,自己到底招谁惹谁了?宝宝心里苦呀这又有谁能知道?

    “孤夜,要不咱们回家吧?反正咱们现在也不是囚徒兵了,等齐人退去你跟王将军说说,他应该会答应的。”

    庖硕也学着孤夜枕着手臂仰躺在台阶上,眼睛眯成一条小缝看天上慢慢飘过的白云。

    “怎么,想家啦?”

    孤夜侧过头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没心没肺的家伙脸上露出此种表情。

    “其实咱们现在回去也还不错。前些时候咱们是打算帮常威那家伙当燕王的。

    如今他都成功当上储君了,成为燕王也就早晚的事情。凭咱们和他的关系,回到家中想必那几个城守也得给几分面子。

    加上蓟城百戏画坊那边连载春宫图的收益,也够咱们娶妻生子美美的过上好日子了。”

    说到这茬,蛮九猛的把脸凑过去十分的猥琐。

    “嘿嘿……不只如此,还有你那娇滴滴的未婚妻腾姜在等着呢!

    唉……总是听老腾在吹嘘他女儿如何美若天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这事你想好怎么解决没有,当初人家以导气法门和锻骨草相赠,那可是妥妥的救命之恩啊!”

    突然谈到这一点,孤夜小心肝也不由得多跳了几拍。这些日子他也已经想通了,也不是自己要求高,只是当时年纪太小突然间无法接受而已。

    如今想来,若是老腾家女儿长得不那么惨不忍睹的话,凑合着过也行吧。

    老爹们年纪都大了,虽然他们总说让自己弄个城守回去好光宗耀祖,其实他知道老爹们更在意一家人平平安安。

    常威来信上说,画坊里赚的钱都派老柴亲自送家里去了,想不到混到最后,发家致富的还得靠手上画春宫图的手艺。

    早知道当初平平淡淡在家里过日子算了,又何必从令支寨折腾到蓟城,再从蓟城折腾到这文安城来。

    “好呀,等这次打退了齐人,咱们就回家安生侍奉老爹去!”

    想通了以后,孤夜很是爽快的点头应了下来。

    “真哒!太好了,说不定这次还能赶着夏天的尾巴回家。

    到时候咱们就到田里抓田鸡,我老爹熬的田鸡粥最香了……”

    想到那一只只饱满肥美的田鸡蘸上黄豆酱,庖硕眼中有光闪烁,透着的全是对于美食的憧憬。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也去安平城定居,反正家中就我一个了。”

    听着这话,三人突然间都沉默了下来。

    “看

    开点,我想十娘她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哥哥下半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的吧!”

    搭过蛮九的肩膀,孤夜安慰着拍了两下。

    “就是,若是还不解气,要不咱想个法子把樊冲他爹也给干掉得了?”

    庖硕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那可是堂堂一国之相,刺杀一个国相,这难度系数可就太高了吧。

    蛮九猛地转过头,错愕的看着面前这憨货,没见他那眼角都是带抽搐的。

    “没……没那个必要吧……罪首已伏诛毕竟祸不及家人嘛……”

    蛮九赶紧把话给说死,因为他知道,现在只要自己脸上稍微露出一丝意愿来,身边这俩疯子真会开始计划实施的。

    “真不需要?”

    庖硕把脸凑上不依不饶的再问了一声。此时孤夜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你们真是疯了…滚蛋!一边啃你的饼子去……”

    某个胖子后脑勺又重重挨了一下。

    “哎呦……孤夜他又打我脑袋……”

    “他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呀?

    哎哎哎……你们打你们的,往我身上捶是个什么意思……哎哎别打……疼……”

    台阶之前,三个家伙扭打成一团,那动静闹还挺大的。

    至于城墙根下第五旅的一众士兵们则是蹲成一排笑着看戏。

    “呜呜呜……呜呜呜……”

    突然间城头上突然一声号角打乱了这难得的和谐画面。

    “齐军退了……齐军退了……我们胜利啦……”

    “太好了……齐军终于退兵啦……”

    “哈哈哈……咱们胜利啦……”

    还没等孤夜冲上城头,耳边便传来士兵们的欢呼声。

    然而这齐军退兵的消息如今落在孤夜耳中,却是让他心里咯噔一跳,眉头也不由得皱成一团。

    待他们三人匆匆上的城墙上往远处眺望过去的时候,果然见到浩浩荡荡军容齐整的齐军正陆续开拔撤出大营。

    “哈哈……齐军还真的是退兵了!是不是说咱们可以提前回家啦?”

    庖硕瞧见这一幕,顿时眉开眼笑。

    “咦……好像有点不对?那营中似乎还留着许多人马在里面呢!”

    蛮九手搭凉棚很快发现了这点。等他回头看向孤夜的时候,却见他脸色阴郁眉头紧锁陷沉默不言……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沦陷

    齐军退兵的消息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向城内蔓延,一波接着一波的欢呼声如同海浪般扩散四方。

    城中百姓无论男女老幼皆是奔走相告然后往东城门方向汇集而来。其中赞孤夜者有之,谤孤夜者亦有之。

    赞者皆呼其勇,斩将夺门御敌于城外。谤者失其声呐呐不言,只是一个劲的想挤到城墙上瞧个究竟。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心中大石安全放下。

    如之所见,齐人大部兵马徐徐往南侧行进,百姓观之无不欢欣鼓舞喜极而泣。

    也是,本该是一场左右命运的恶战,如今却是悄然消弭。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自然是几日前雨夜之中众志成城的结果。

    甚至有一些人开始飘了,认为齐人之威不过如此。此时颓然退兵,当可发兵尾随将其全部歼灭以壮燕国之勇。

    而主张发兵追击的人中,王荀和胡光写便在其中。当然,这两位人间清醒肯定不会属于心态飘的行列。反而是忧心忡忡,不断思量着出兵的必要性。

    思量结果就是出兵自是必然的。因为他们深知,此时齐军异动绝非是退兵,更有可能的应对武平城守军出动而布置的后手。

    没错,事情真如孤夜当日所言,齐军所做一切都只为钓出武平城的守军。如今从表面上看来,他们应该是成功的。

    至于为何只是表面上,只因这里面谁也不敢保证齐军此次异动钓的不是自己。

    “呜呜呜……呜呜呜呜……”

    聚兵的号角被吹响,四面城墙的兵卒开始各自集结。

    当孤夜听到号角声后,他一方面让庖硕和蛮九前去整顿队伍,自己却是直接往城楼方向赶去。

    远远的,他便看到了依在城墙上向外远眺的两位大佬。守在外面的亲兵这段时间对于面前这个年轻人早就熟悉了,所以一路跑过去也没有遭到什么拦阻。

    “将军……”

    “来啦,上前说话吧。就知道你小子会找过来……”

    才刚开口,王荀便转过身来朝他招了招手。孤夜也顾不上什么,立即便抱拳说道:

    “请将军三思,万不可出兵啊?”

    “呦呵,你胆子倒是不小,本城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军的决策需要轮到一个小小的旅帅来指手画脚的了?”

    胡光写此时也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孤夜却被这话给噎得满脸通红连道不敢。

    “胡大人你就被逗他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思!”

    王荀白了一眼,又对着孤夜说道:

    “赶紧起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荀对于自己手下这个旅帅作出来的意见就越来越是重视。

    “齐军此番异动,不出一日武平城必危矣!”

    孤夜也没有含糊,立刻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两个大佬一听顿时脸色一凝,他们有想过此番定是武平城出兵了,也预感到友军必定会吃亏,至于武平城会在一日之内会被攻破,他们倒是没有考虑过。

    这时候见孤夜如此笃定,反而是觉得有些危言耸听了。

    “不至于吧!武平城墙高城深,可远远不是文安城能比的。哪怕做最坏的打算守军八成被外调,凭借城中招募的青壮乡勇也可最少守上十日。

    要知道陆将军身兼城守之职,城中百姓大多数是接受过短暂训练的。虽说是青壮,但说是民兵也不为过。

    小子,你可莫要在这里乱耍嘴皮子利索。”

    对于胡光写的这套说辞,王荀自也是认同的。刚才说的可守十日那还是谦虚之言。据他估计,只要不出什么重大失误,守上一个月都是可以的。

    “将军

    ,武平城墙高不高,深不深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不知,齐人亦不知否?”

    孤夜此言怼出去,两个大佬立马无语了。是啊,文安,武平两城皆与齐国接壤,齐人想来攻城又岂能不知其规模?

    事实上无需两人开口,见其表情愕然,孤夜便已知答案。

    “既然齐人早知武平城难攻,那么费了这么大功夫就只是想单单打个埋伏而已?”

    “不然呢?围点打援不就是打埋伏消耗有生力量么么?”

    胡光写下意识回应,表情很是理所当然。

    “那你且说,若是换你是齐军统帅,这仗该怎么打?”

    王荀皱着眉头出声询问。

    “伏而不歼!趁夜诈城!”

    此言一出,胡光写或许还没怎么反应得过来,但是王荀这个武将立马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好!武平城危矣!快快聚兵,得马上前去救援!”

    胡光写一脸茫然,见王荀突然炸毛便赶紧扯住其袖子。

    “你要干嘛?刚刚不是说吹号角只是做做样子给齐军看的么?

    况且时间也没到,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有诈呀!现在出兵袭营是不是太冒险了?”

    “哎呦我的胡城守啊!如今还袭个屁营呀!要是又被这小子给说中了,武平城头明日就得插上齐军大旗了!

    赶紧放开,本将军现在要去追上去,务必拖住刚刚离开的那拨齐军!”

    胡光写一听也是傻了,怎么听着武平城真要完的样子啊?

    “万万不可啊!将军,文安城之兵切不可妄动!”

    “不动?若不出动是要本将军眼睁睁的看着友军被伏击,武平城彻底告破么?

    莫要忘了,他们之所以会被齐人埋伏,那也是前来救援文安城的,试问现在又如何能只顾自身安危不去救援!”

    王荀现在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可在孤夜看来却是极为不理智的举动。

    “将军执意要前往救援孤夜身为旅帅自当追随,然今有几点不明还望将军解惑?”

    孤夜半跪在地拦在面前,王荀后有胡光写扯袖子又被这么一堵,心中恼怒之极。须知军情如火,万不可耽搁,再拖延下去哪怕再想出兵拦截也是来不及了。

    “都给本将军让开,我乃文安城军队最高统帅,再敢阻挠休怪我军法从事……”

    王荀话毕便要抬手招呼不远处的亲兵。

    “敢问将军,能否确定齐人设伏的便是全数兵马?

    齐军大营便在城外,今发兵出营怎会不防我军追击?

    若齐军志在武平城,又为何会在大营之中仍留有兵马?

    齐军围点打援,武平城援军是援,我文安城的援兵自然也是援。将军怎知此番出兵不会落入另一个圈套之中?”

    几个问题砸下去,顿时便在王荀聚兵追击的心头上猛浇了一盆冷水。

    “是啊!齐军又不是傻子,如此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出营,不可能不防着自己出兵的呀!

    况且既然意图在武平城方向,为何又会故意在营中留着兵马,难道是故意在引诱自己去袭营么?

    莫非真的还有一支伏兵?不……不需要伏兵,只要齐军调转回头杀个回马枪必然会将己方陷入险境!”

    王荀思虑许久,孤夜见状自是大松了口气,心知这总算是劝住了。

    “不出兵,难道咱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做么?”

    王荀整个人顿时萎靡了下来,语气中也带着颓然之音。

    “不是不做,而是现在再怎么做都改变不了结局。只会将事情变得更糟糕而已。

    无论

    出兵与否,武平城应该是保不住了。然而一旦出兵,很有可能是两城皆失。

    失一城或可翻盘,失两城咱们燕国的整体防线只能向后退近百里之遥彻底失去主动性。”

    孤夜站了起来指向齐军大营之后那片树林。

    “齐军在那个地方应该还有一支伏兵才对。真实与否,其实只需等待明日天明便能见分晓的。”

    胡光写是个典型的文臣不知其中关窍,此时见孤夜说远处林中还有齐军心中更是大惊,刚刚他和王荀是当真待齐军走远想去袭营的。

    王荀经孤夜点破,顿时思索了其可能性。越想也越是心惊,他发现刚才所说的一切可能性居然全都有迹可循……

    入夜,武平城。此时这座颇为巍峨的城池北门洞开,一墙之隔的长街上,到处都是躺倒的尸体和燃烧的房屋。

    男人们拖妻携子四处奔逃,跑得慢的大多都被斩杀当场。还有许多女人衣裳不整哭哭啼啼的从某间屋子里夺门而出,然后不堪屈辱的一头撞死在栏柱之上。

    到处都是火光,入耳的皆是惨叫哀嚎。齐军先入城的部队在肃清周围燕军之后便一路烧杀抢掠过去,哪怕是此刻的触子想要弹压也根本压不住。

    这些都是临时征召过来的新兵,在纪律上本就无法约束。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余下正兵迅速清除城内剩下的抵抗。至于整顿军纪,那也只能等完全掌控住武平全城后再做打算了。

    野猪林一战非常的顺利,他以自身为饵将陆炳胜诱入林中,然后张景山不负众望的完成合围包抄。

    然他却并未下令围歼,而是故意放开缺口将陆炳胜残部故意往齐境方向驱赶。

    反而在擒住常傲之后,分出小队立即让人换上燕军甲胄,随之佯装残兵逃往武平城诈城。

    过程虽有波折,但还算顺利。毕竟常傲头上还顶着个王子的身份,守城的副将可没有那个魄力与一位王子对着干,哪怕他如今已被贬谪。

    待到天光大明,城内所有还在抵抗的燕军已全部被俘虏的俘虏杀的杀,绝大部分则是从其他城门趁夜逃出不知所踪。

    触子唯一遗憾的是文安安城并没有如预想中的出兵援救或者偷袭大营,致使山广志带领的另外一支伏兵根本没能发挥出作用来。

    又隔一日,山广志连同文安城城外留下的兵马全数抵达武平城外。至此,武平城正式宣告沦陷……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退兵

    事实证明孤夜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此刻在城楼上端站一夜的三人,当天明第一缕晨光出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远处的齐军彻底拔营了。

    不出所料的,营中尚留的兵马仍有两千余。而就在他们消失在视野中的半个时辰后,原本齐营后面的那处树林之中赫然走出来近七八千的军队。

    这些是山广志之前带出徐徐诱敌剩下来的兵马。才用两波共计两千兵马便成功将武平城的陆炳胜给钓了出来,于是剩下的人马便埋伏在了此处,就等着王荀入瓮了。

    结果自然也都在触子的算计中,若不是被孤夜死命拦着,现在的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这次齐人终于是退了个干净,城中百姓和士卒自是欢欣鼓舞的。然而对于王荀与胡光写来说,这样的结果却是沉重万分。

    “王将军,武平城当真是完了么……”

    这位文安城的城守大人看着远处还未消散的烟尘,口中喃喃低语着,似乎对于这个结果一时间还无法接受。

    王荀脸上也是憋得通红,这种无力感令他觉十分的屈辱。面对胡光写此番询问,搭在城墙上的十根手指被他扣得咯咯作响。

    “应该是完了的,不知城破之后,又有多少无辜百姓遭受荼毒。

    唉……”

    所有的不甘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而已。

    “将军,现在大局已明,咱们可以出兵了!”

    此话一出,一时间两位大佬猛地朝孤夜看过去,那表情就像是在看个傻子似的。

    死活拦着不出兵的是他,如今可预见到的齐兵便有两万之多,却反而嚷嚷着要出兵!

    “呵呵呵……出兵?目的何在,衔尾袭之么?还是迂回设伏?外出多少人?哪怕是将这文安城内五千正兵全填进去也不够齐人塞牙缝的吧?”

    王荀连连冷笑,脸上尽是戏谑之色。只是不知道是在笑孤夜异想天开,还是在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非也,之前敌暗我明,主动权完全是在齐军那边,加上咱们人数上的劣势自然不可轻易出兵。

    然现在齐军计谋得逞,九成几率武平城是已经被其攻破了的。

    此时他们应该会以此为基收缩兵力休整再图文安城,刚刚所见也可以佐证这个判断。

    也就是说,如今外面应该是没有齐军埋伏的。那么便可出兵断其粮道,将武平城战术性的变为一座孤城。”

    “断粮?你可曾想过一旦齐军粮道被断,会促使城中百姓陷入何种境地么?”

    胡光写是主政务的文臣,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断粮之后的情景。到时候齐军势必会大肆搜刮城中百姓手头上的所有粮食,他们可不在乎会饿死多少人。

    “不可!且不说齐地与武平城之间多有山林掩护,想要侦得其运粮队伍困难重重。

    哪怕是真的发现其运粮队伍,一次袭之便会打草惊蛇。我方缺马,机动能力本就不足。

    若是齐军这是派出骑兵绞杀,势必无法匹敌反落得被动!”

    王荀的意思孤夜很清楚,无非就是说齐人有马咱们没有么?还有就是你截他一次两次粮队根本没啥效果,除非能彻底阻断。

    但在有大量骑兵部队的齐军面前,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要被截了一次,那对方就能骑马追得你走投无路。

    况且前提之下你还得派大量兵马去多点布控,不然那么长的边境线,一路又是山又是林的,文安城现如今满打满算也就五千正兵,哪里有能力去截齐军粮道。

    “将军,兵贵在精而不在多。断其粮道也并非只能截其粮队。只要寻到粮草之源头,那也不过是一把火的事情便可一劳永逸!”

    王荀此

    言听罢,顿觉眼前一亮!是啊,干嘛要去找对方的运粮队,直接将粮仓一把火给烧的不就行了,只不过这可是要深入齐境主动攻击了。

    他再次打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感叹着果然还是年轻人胆子大,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大的魄力呀!

    不过问题还是那个问题,你粮道给人家掐断了,那么最后遭殃的还不是武平城内的百姓。

    “不可不可,百姓何辜!这粮道断不得,还是得从长计议!”

    王荀的想法跟胡光写一样。一座城池存在与否全赖百姓,失地存人地或可复得,失人存地,那便是人地皆失。

    “将军,难道齐军粮足便不会祸害百姓了么?

    他们粮食越充足,占领武平城则会越久。如遇围困,亦可固守待援。咱们可不能指望齐军只有这些兵马吧?

    想必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准备的便越充分。谁敢保证他们后面没有援军到来?

    咱们在等援军,又岂知对方不是在等援军。与其等围城反攻的时候他们再收刮百姓,不如趁现在截其粮道断其念想!

    如今正直青黄不接,百姓手头上本就没多少存粮。又加上城外迁入的平民,实际上武平城的粮食并不充裕。

    而齐军用奇兵埋伏刚刚才夺取城池,肯定不会带多少粮草的,所以自是以最快速度把粮道给他断了,或许还可逼迫其退兵。

    纵观此番齐军统帅用兵之妙,断然是不会在客场上令自己陷入无粮之被动境地的。

    如今我方兵力不足无法以力破之,那么便最大限度的以势迫之。”

    孤夜一番陈诉条理分明,把王荀和胡光写两人都给说得心服口服,特别是最后这句“以势迫之”,那是完全摸到兵家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门槛边上了。

    “好一个无法以力破之,那便以势迫之!果然是后生可畏!

    小子,你说服我了!说把,若想烧其粮仓,需要给你配多少兵马?”

    王荀也不是优柔果断之辈,既然采纳了意见,那便要刻不容缓即刻执行!

    “此番行动,既是远程奔袭又是偷袭,重在隐蔽!所以兵贵精不贵多,以我第五旅现有士兵,再调配合两百正兵足矣,至于那些民兵,目前还只能算是乌合之众不堪大用。”

    王荀也是爽快,大手一挥直接让孤夜自己去挑,缺什么拿什么。

    然而便在这行动既定的当口,突然间身边有士兵指着城外大声示警。

    “有敌来袭……有敌来袭……”

    城楼上三人循声望去,赫然见到远处有一小股兵马正往这边赶来。

    待到走得近些,看其穿着却是燕军装束。当前一人身材高大,而跟他并肩行走之人则像是个半大的孩童。奇怪的是,这孩童居然也是一身皮甲在身,端得好生怪异。

    “咦,为首那人看着有些眼熟啊!”

    孤夜手搭凉棚看去。嚯,那不是郭兵么?连同他身后的兵也认出来几个熟面孔来,那都是当初一起在陷空山并肩杀过敌齐人的兄弟呀。

    “将军,自己人!应该是武平城那边被打散的……”

    孤夜赶紧提醒道。

    “开城门,医匠在何处,赶紧叫过来为伤员诊治!”

    一听王荀同意接纳,孤夜立马冲了下去,沿途还不忘叫上庖硕蛮九两个赶紧安排些吃食。

    远远的,郭兵便看到城门被打开来半扇,里头早就有一小队人抬着担架呼啦啦的迎了上来,这让他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一路突围过来,身后的弟兄们有好些个都带着伤。文安城外齐人一日未退,他们就得躲在林子里一日不敢出来,吃喝皆无,一天一夜间又熬死了好几个。

    怕就怕在好不容易齐人离开来到这城门口,里头的守将还要审查许久才肯放人通行,要知道当中伤重的再不救治可真就熬不住了呀。

    “孤夜兄弟,果然是你呀!快……快些给受伤的兄弟们救治!

    野猪林中我们遭到齐军埋伏,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的!”

    郭兵上得前来指着身后那些萎靡不振的伤兵焦急的说道。

    “莫着急,都安全了!先喝口水……”

    孤夜递过去一个水囊,然后就赶紧指挥众人将伤员抬上担架。

    待到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嘴唇干裂的郭兵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喝水,而是恭恭敬敬的将水囊递给了身边那个孩童。

    这时候孤夜方才注意到这个人,仔细端详后才知道,原来人家并不年幼,只是生来不足身材矮小而已。

    “敢问这位兄弟是……”

    孤夜不敢大意,通常这种身残之人决然是不可能被征召入伍的,而此人既然会出现在这里,且身上还是将领级别的甲胄,那么便说明对方必然有过人之处。

    加上郭兵的态度又如此恭敬,孤夜自是不敢托大怠慢。

    “孤夜兄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潘平潘先生!

    这次我们之所以能够突围出来,那都得多亏了潘先生相助!”

    郭兵脸上满是恭敬之色,这个军痞子直来直去的个性他也是知道的,若不是诚心诚意打从心里敬佩,那绝然不会说半句恭维话。

    “是啊是啊!潘先生简直就是仙人下凡。他会撒豆成兵,一把黄豆撒下去,齐军的手脚全都就被藤蔓给束缚住了。

    我们就只管往前冲杀,这才能逃出生天。”

    “撒豆成兵?道韵符!”

    孤夜一下子便反应过来。要说这天底下还有什么能算仙家之术的话。那么也只有诸子百家的道韵符了。

    潘平也是十分诧异,他没想到这群小兵中居然也有个见识不凡的。

    这会儿眼神也是仔细打量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发觉眼前这年轻人身上居然隐隐散发出一种近似上位者的气势,俗称王霸之气……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中邑城

    边城中邑,齐国西北部的中转枢纽之郭也。

    平舒,扼守燕齐边境。河间,乃齐御攻赵之桥头堡。

    由于此二城位置上战略地位比较特殊,所以偏向军事化,于是在物产方面比较匮乏是肯定的。由于要腾出更多地方让军队驻扎的缘故,所以连同商业活动都没有其他地方活跃。

    不过毕竟是三国边境,久而久之便造就了其后方中邑城的繁华。

    中邑城虽带了个城字,其实严格意义上来应该只能算是个较大的“郭”。

    有墙为城,无墙为郭。所以这偌大的中邑城并没有那些高大的城防措施。

    也正是因为这里没有一般城池的局限性,才能造就其繁荣的商业。当然,由于交通极为便利,自也成为了如粮食这样大宗商品的集散地。

    齐国凭借此地收取不菲的商税之余,同样也将平舒,河间两城的粮草供给点设在了此处。

    这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两个边境军事重城,居然把关乎生死命运的粮仓放在了第三处地点。

    当然,一开始肯定是不会如此安排的,只是实在耐不住中邑城里商人多呀。

    与其让积压在仓库里的粮食腐烂发霉凭生耗损,不如借予商人之手来回倒腾一下。这样即能为将士们创收,又能保证粮食永远都保持着新鲜状态,如此又何乐不为呢?

    初衷是好的,不过每日都要从两城之内转运出粮食,且不说个中手续公文很是繁复,每每出入城门还要等待太过耽误时辰。

    加上运货量太大很是影响正常通行,久而久之将领们一拍板,干脆直接将粮仓直接设置在中邑算了。

    如此一来只需派出足够兵马守护,加上两个方向都有城池拱卫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齐国本身的强大,通常都是它寻着赵,燕两国搞摩擦,反过来被挑衅人家可不敢。在此前提下,也就行成了这种畸形的防御体系。

    官道之上,风尘仆仆行来双人两马。稍微个高的那个头戴斗笠,斗笠之下是张腊黄僵硬的脸,穿着是玄色束身得体长衫。

    行走间似有飒飒寒风席卷,好像就连头顶夏日的毒辣都无法驱散分毫。

    个矮的这个看起来便没有那么违和了,起码那张稚嫩的脸配得起如今这副身板。

    也不会像旁边这人一样,明明是张生人勿近的彪悍脸,正常情况应该是虎背熊腰大象腿才符合他这气质的。

    可这位倒好,这修长的身材,真的是换个头再在胸前塞俩粗麦窝窝头,那活脱脱就是个娇俏女儿体魄。

    这年头有马的都注定不是普通人,不是军中人物便是豪门世家。可是偏偏这两人的穿着却又太过俭朴,腰上竟是连半块压衣摆的玉珏都没有。

    要知道这年头稍微有点身份的,谁腰上不挂点值钱点的东西彰显地位?

    反差如此的强烈,怪不得一路行来很容易遭受到路人的诸多打量。不过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过往行商好奇心一过,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啊?这都绕了一大圈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一遍……”

    腊黄面瘫脸冷声冷语,目光都不带移一下。身边这个小年轻一听立即吓得把脖子往回一缩连连赔笑。

    “寒丑哥,叫你哥行吧?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中邑城!”

    “啊?文安城此时都被围成铁桶了,咱们不去帮孤夜大哥,跑这里干嘛呀?”

    不错,这两人便是先乐毅大军一步从蓟城过来的寒丑和铁三狗,又或者说是北冥幽月。

    “有他在,文安城丢不了。”

    也不知道北冥幽月对孤夜究竟是哪里来的信心,此时语气异常的坚定。

    然而铁三狗就听不懂了,若是情报没错的话,孤夜大哥此时也只是个统领五百人的旅帅而已,距离决策层还有很大一段路要努力才是。也不知道为何说文安城有他就丢不了呢?

    “虽然我也很相信孤夜大哥的实力,可这跟咱们来中邑城有什么关系?”

    铁三狗心中还是很疑惑,这段时间里他也对各国地图下过一阵苦功夫。自然是知道此时中邑城与文安城之间究竟差着多少距离。

    身边这个姐姐明明就是奔着情郎来的,可偏偏就是过城而不入,反而跑到这齐国来,也不知道要干嘛。

    “他不是个肯吃亏的人,被动守城不是他的风格,所以我猜他会来。

    既然他会来,那我就在这里先做些准备等着他便好!”

    北冥幽月顺着官道看向前面隐隐出现的房屋轮廓,也只有在谈及孤夜的时候,她才会不那么惜字如金。

    “孤夜大哥会来中邑城?怎么可能!前面可是还拦着个平舒城呢?

    文安城就那点儿兵马,现在还被触子带人团团围着,又怎么可能打到这里来!

    就算有这个可能性,但要攻破平舒城的话,没有一年半载也办不到吧?”

    铁三狗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以他的如今的格局和思维方式,无论如何想破脑袋都认为这是件短时间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可是在别人眼里不可能的事情,换做北冥幽月却认为是必然。

    因为此地有粮食,有着平舒,河间两城的命脉。同时也是支撑此次齐军攻伐燕地的物资输出地。

    以她对孤夜的了解,若是这家伙想最快速度击退齐军的话,那么肯定会选择断其粮道。

    而齐军运粮队难寻,这中邑城可就摆在这里不会动。所以当北冥幽月看到文安城外那方大营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先往此处赶了。

    北冥幽月没有再管啰里啰嗦的铁三狗,想到随时可能带兵出现的孤夜,她便加快脚步大踏步的往城中赶去。

    中邑不愧是三国贸易枢纽之城,由于没有城墙的限制,商铺酒肆直接开设在道路两旁,妓馆女闾,艺楼赌坊随处可见。

    从燕地的山珍药材,赵地出了名的黑陶布匹,齐地自产的漆器,金银匠铺中各种鎏金首饰多不胜数,往来商贾亦是络绎不绝。

    眼尖的铁三狗甚至还在某个特热闹的摊位上看到了“百戏画坊”出品的连载春宫图。

    “幽月……不……寒丑大哥你看,那些肯定是从蓟城贩卖过来的!呦!还是第七十六期的,他们动作倒是挺快的么……”

    铁三狗兴奋的拿起一册起来在北冥幽月面前晃悠,眼睛里满是自豪。要知道,这里面刊印的每一幅插图,那都是有他一份功劳的。

    北冥幽月毕竟是女儿身,虽然它也是这条春宫图利益链里的实际受益者,但还是无法淡然的在大庭广众下肆无忌惮的谈论这种羞人的东西。

    她见铁三狗都快把书挨到自己面前了,特别是里头那副血脉偾张的插图,此刻不由令她想到了那天晚上孤夜按在自己胸前的手。

    尽管现在从这张腊黄僵尸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双泛这丝丝羞意的眼睛还是深深出卖了她。

    “哈哈哈哈……二位客官果然好见识,手上这一册确实是如今最新一期的《良人我还要》,正儿八经燕都蓟城百戏画坊出品,其雕版绝对出自拈花公子的手稿。

    瞧您二位也是识货人,那便给个实价,一颗银馃子一册您拿走如何?”

    这价钱报出来,别说是铁三狗了,就连北冥幽月也是小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么一小册子,

    在蓟城里最高也就能卖个一百枚刀币,而今运到这中邑城来,居然翻了十倍。

    “怎么?还嫌贵不成?老朽今可是吐血大酬宾了。不信的话你大可问问其他人,我王五在这里摆摊也有些年头了,《良人我还要》从第一期卖到如今的七十六期,什么时候给过这等底价?”

    还真别说,这个叫王五的老头嗓门一嚷嚷,围着的人群中顿时便有好几个直接掏钱的。

    “不是不是,老丈不要误会。实不相瞒,这《良人我还要》内容虽佳,但也总归是刊印之物,我家公子早就看腻歪了。”

    铁三狗连连摆手,谁特么有病花十倍价钱买自己印出来的东西呀。

    他本想以此为借口推脱的,怎知此话一出顿时像踩了这老头的尾巴一样。老头子整个人突然间就炸毛了!

    “哼!没想到今天还真遇到行家了,居然七十六话全都看过!

    看来今天小老儿我非得让你们开开眼界不可了!”

    在场众人一听老头如此激动的语气和夸张的肢体动作,立时便有许多人好奇心大盛。

    “老王头,你少卖关子了,到底是啥好东西拿出来瞧瞧。若是真的如你说的是件好货色,鄙人也不短你半分银钱……”

    “是啊!有好东西你不早拿出来呀,也忒不地道了吧!亏得本公子每一期都来光顾……”

    “不差你钱就是了,小气个啥子么……”

    人群中几个身穿锦服的家伙顿时起哄,一看便都是不差钱的主。

    “呵呵……不差银钱?你们可知道这件宝贝是小老儿花多少钱,请托多少人情才得到的么?”

    “能有多少钱,你王五全副身家才值几个钱?少废话,赶紧的……”

    老头子直接伸出了五根手指,面色十分的倨傲。

    “五颗金馃子么?”

    人群中有人出声询问。奈何得到的却是老头一道鄙夷的目光。

    “难道还是五镒马蹄金不成?”

    见老头终于抿嘴点了点头,众人皆是倒吸了口气。这时候大家伙心中难免都在嘀咕,究竟是什么宝贝能值五镒黄金。

    “王五老儿,你莫非想钱想疯了。你说五镒黄金就五镒黄金呀?孔子亲手写的儒家经典恐怕也不值这么多钱吧!”

    “呵呵,孤陋寡闻了吧。这值五镒黄金的可不是书,而是目前为止画圣拈花公子留存于世的唯一浓彩真迹!”

    此话一出,北冥幽月心中咯噔一跳甚是欣喜,她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就已经够资格被人称为画圣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打探

    王五老头一说自己手头有画圣拈花公子流传于世唯一真迹的时候,周围人几乎不约而同都把眼睛全瞪圆出来。

    身为拈花公子忠实粉丝的他们,又怎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对于这些人不怎么差钱的人来说,偶像唯一一张真迹还当真值五镒黄金。

    然而铁三狗却笑了,当王五老头喊出五镒黄金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画肯定是假冒伪劣的。

    现在已经不急着走了,只因他要当面揭穿这家伙为自己的孤夜大哥正名。什么狗屁五镒黄金,当初一副《老树盘根图》一经展开就直接卖出了几百镒黄金的天价,那才是真正的拈花公子唯一真迹。

    且这副图如今便在燕太子常威手上,那日的确是手头拮据卖了出去,可后来不是赚钱了么,这家伙又怎会让那画着云水仙的《老树盘根》图落入他人之手。

    “王老头,别磨叽了。赶紧掏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若是真的,我多出一镒黄金盘下来又如何?”

    “嘿嘿……六镒金就想买画圣的画?笑话,多出来的这一镒,当初小老儿打点人情的时候都不止这些!

    今天只不过是让各位开开眼界而已,老儿我也没想着卖。若是要卖,没有十镒金谈都别谈!”

    说完,这老头将自己的手死命往身上蹭了好几下,然后再套上一双丝制手套。

    随之才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木箱子里拿出一画轴出来。

    如此谨慎的做派,倒是也把周围人的气氛也给整得紧张兮兮的。由于是在大街最显眼的位置,这时候围上来的人看热闹的就更多了。

    只见画轴被老头徐徐展开,铁三狗一瞧,好家伙,果然是《老树盘根图》。还真别说,单从临摹的技法来看倒是有模有样的,可就是少了那种让人观之怦然心动全身燥热的感觉。

    可尽管是假画,但此刻也是引起了周遭一阵惊呼。

    “果然是好东西,这画我要定了!王老头,十镒黄金是吧?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取钱去!”

    一个中年胖子说完转身撒丫子就往客栈的方向狂奔。那个快呀,完全看不出是个近两百斤的“大人物”应该拥有的速度。

    “切,没带钱你说个毛啊!哪里还能轮到你!

    给,这是十镒黄金,王老头,这画现在归我了!”

    又有一商贾从人群站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拍出一个袋子,倒出来里头正好是十镒黄金。

    然而这个叫王五的精明老头子却笑而不语没有马上动作,反倒是故意吊着这人。

    终于,北冥幽月也坐不住了。面前可是那家伙唯一流传于世的画作,她又怎会让它被人在此当街贱卖。

    这画她是知道的,当初那家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熬了好几天才画出来,个中艰辛身为室友又岂能不知?

    “这里是十五镒金,这画我要了!卖不卖给个准话!”

    北冥幽月此话一出,差点没把身边的铁三狗给惊掉下巴!

    “姐……寒丑大哥……你疯啦……”

    铁三狗见状赶紧伸出手去拦。要知道这可是目前他们全副身家了。若是这幅画是真的还两说,可面前这幅明显就是假的么!然而他又不知北冥幽月根本就不知道这画是假的!

    王五老头眼瞅着肥鱼已经上钩就要上前去接钱袋子,可是当手指还差一丢丢就要碰触到钱袋的时候,钱袋子却被人给抢了回去。

    情急之下他突然就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臭小子要干什么?别挡着我做生意!”

    说完就要上前去抢铁三狗手上的钱袋子。而刚刚那个出价要买画的商贾也悄无声息的挡住了其退路。

    没想到这个王五老头出手极快,居然也是

    个身手不错的练家子。铁三狗后退不及脚下又被后面那人给拌了一下,一招不慎竟然险些让他得手。

    好在寒丑及时出手掸开王老头枯瘦的手腕。

    啪……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招,便将其逼退数步。

    “三狗你干什么?把钱给人家,这画咱们买了!”

    印象中,这可是孤夜不眠不休画了七天七夜的心血之作,她实在不忍心《老树盘根图》落在这么一群满是铜臭味的商贾手上。

    “对么,这位公子才是个识货的,你小子不懂掺和个甚!”

    王老头骂骂咧咧的,别在身后的手一抖一抖的疼得他龇牙咧嘴。

    铁三狗一听就不干了,立马扯起嗓子叫起屈来。

    “哥,我的好哥哥!这画分明是假得好不好!孤……拈花公子那副《老树盘根》图如今可是在燕太子常威手上。当初望春楼中拍出的价格可是两百镒黄金。

    而那老头手上的那副叫价十镒,孰真孰假这不一目了然的么!”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大家虽然知道画圣拈花公子所绘的春宫图价值不凡,可也没能想到居然能值两百镒黄金吧。

    刚刚十镒黄金的叫价已经让大多数人咋舌了,更何况是如今的天价。

    北冥幽月关心则乱,这时候才一下子缓过神来。霎时间也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二话不说转过身就要离开。

    王五老头好不容易才设了个套,眼看着钱就要装口袋里了,没成想还真碰到个识货的。很快的周围人嘘声一片哄然四散。原本门庭若市的摊位骤然间便门可罗雀。

    如今大好生意被搅黄了,画没卖成,眼看其他小册子也要黄,顿时便给人群外的几个人暗使了个眼色,顿时其中便有两个悄悄的缀在后面。

    而对于寒丑和铁三狗来说,这只不过是刚入中邑城故意使得一个小手段而已。

    出门在外财不露白谁都知道,可人生地不熟的,若是不露点白出来,又怎能钓出几个地头蛇呢?

    能出来卖小黄书是不是好人不知道,但肯定在当地得有些人脉或者小背景。

    想要在偌大的中邑城里获知某些关键消息,这种方式才是达到目的的最快速度。

    “姐……说好的钓鱼,你怎么还玩真的呀!

    要不是我拦着,该不会真花十几镒金买画吧?”

    半路上铁三狗耸拉着脸吐槽不断。

    “那画若是真的,买了又何妨?”

    北冥幽月面无表情淡淡回应道。然而铁三狗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一道森冷的眼神看过来,霎时间便吓得捂住了嘴巴。

    “少作怪,看看跟上来了没有?”

    铁三狗趁着拐弯的机会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很快便发现了十几步外两个面相凶狠的男人正默默地靠近过来。

    “嘿嘿嘿……鱼上钩了,是时候该收网喽……”

    小半刻钟后,一条无人的巷道里,两个男人鼻青脸肿的躺在一堆破竹筐中哀嚎着连连告饶。

    “两位好汉饶命,两位好汉饶命啊!可怜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们吧!”

    “对对对……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两位好汉饶命啊……”

    铁三狗手里抓着根粗木棍,那一下一下有节奏敲击在地面上的画面,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

    “少废话!现在我问你们答,若是有半点隐瞒,那么落在你们身上的可就不只是木棍了!”

    说完这家伙故意拍了拍别在腰上的匕首,这下差点没把这两人给当场吓尿。

    “好汉只管问,我们绝不敢有半句不实言语……”

    “不

    敢不敢,只要我们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

    铁三狗对这两人的态度颇为满意,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于是直接让他们把中邑城中守军的情况数量,将领是谁,居住何处全都一五一十说清楚。甚至连其家中养了几条狗都问得明明白白。

    无需怀疑,这种消息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没办法回答。可这样的地头蛇,那是再灵通不过的了。

    是夜,中邑城中心街道某间酒肆。一个年过半百浑身上下冒酒气的男人,正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走出来。

    期间口中哼唱的乡间俚曲还时不时的被几个响嗝打断,总体看起来貌似心情挺舒畅的。

    这家伙如往常一样要踩点回到镇守将军宅院。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将军的那匹黄骠马这个时候可得回去加喂一次草料。

    这可是个肥差,黄豆鸡卵酒糟轮番喂,里头的油水足够他每天活得很滋润了。

    只不过他这次不知道的是,在其身后早已经有两个偷偷跟着了。待到走出大街转入小巷的当口,一根粗木棍突然从黑暗中砸在后脑之上,顿时这厮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到第二日天明时分,这个家伙又再次出现在这条小巷中。只不过这次他身边却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人。

    从其闪烁不定的眼神中不难看出,这老男人对于边上这年轻人很是畏惧。

    “老黄,你这家伙昨晚跑哪去了!怎么不见你回来给马加夜料啊?

    你手怎么了?身边这个小子又是谁啊?”

    两人来到一间大宅门口,其守门的两个士兵看着来人便出声询问道。

    “唉……别提了!倒霉催的!昨天多喝了两杯,谁能想到把手给摔伤了,这不没有办法只好让家中侄子来帮忙喂两天马!”

    未等老黄介绍,身边扮做其侄子的铁三狗便弯着腰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迅雷不及掩耳之下,已是在两个士兵手上各塞了一块银馃子。

    “二位大哥见谅了,叔父手虽伤了,可不能因此丢了这份差事呀!”

    守门亲兵掂量了手中的银钱,笑骂着朝老黄吐槽道:

    “哈哈……谁不知老黄你这喂马的差事油水足啊!进吧进吧,不过最好还得跟夫人通个气,可别让我等为难啊……”

    “那能啊,这手最多十天半个月就能好利索,今儿就是带这小子认个门而已……”

    老黄打着马虎眼,也不再多话便带上铁三狗进了这宅门……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突袭(上)

    中邑城外十里处的一片树林中,两个猎户打扮的男人匆匆闯了进来。还未等把气喘匀称了,便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出来有节奏的吹响。

    很快的,远处的草丛皆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呼啦啦的便从后头钻出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些人的头顶和身上都用藤蔓树枝做好伪装,刚刚他们就趴在那里,不走到跟前根本无法辨认出来。

    为首的正是孤夜,而那猎户打扮的则是外出打探消息的张老实和小石头。他赶紧递过去个水囊着急的询问: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张老实猛灌了几口水后,接着把水囊丢给小石头。

    “情报属实,的确跟胡家人说的一样。中邑城中是有个大粮仓,每天进出车马不绝,我们在城中地头蛇身上使了些钱,也确认了平舒,河间两城的军粮都由此调拨。”

    众人闻言心中大石这才安然落地,要知道这次行动的制定基础都是在这粮仓上。

    胡家人的情报真实与否直接关系到计划的可行性。如今看来,接下来还是大有可为的。

    “驻军几何,镇守将军的情况打探到了没有?”

    突然从树丛中又钻出一人来,此人身材异常矮小,不过那套专门制作的甲胄穿着倒是挺合身的,只不过看起来就是有些滑稽罢了。

    不错,此人正是拥有一手撒豆成兵“仙术”的潘平。这次行动,孤夜本想在正兵中挑两百精锐出来,配合原有第五旅剩下还能动弹的二十几个兄弟。

    未曾想郭兵会带兵来投。本着用生不如用熟的原则,他便与之商议之后直接征用了。

    而同样逃出埋伏圈来到文安城的潘平,居然自告奋勇要来参与这次行动。队伍里多了个“技术型”人才孤夜自是求之不得,于是便欣然应了下来。

    “常规驻军有两个旅,满编是一千人,镇守将军名唤李克用,年龄大约在四十左右。”

    小石头缓过一口气后便赶紧答道。

    “一千么?是否有探听到他们是几日一训?”

    这个问题足可见潘平的水平。孤夜此时听罢亦是一愣,本以为对方是农家思想的拥护者,能力大多体现在田桑之中,没想到他在兵家一途上居然还有研究。若非如此,是无法问出这样有水平的问题的。

    “训练?这倒是没有听说过。中邑城商业发达寸土寸金,几日来根本就没有看见一块可以足够容纳千人操练的地方。

    也许以前设置过,但起码我们过去的时候并不存在。”

    张老实接过话头继续补充道:

    “不仅如此,镇守将军李克用平时并不常住在军营之中,他独自在城里购置了私宅,还养了一房小妾,不定时的会留宿此处。”

    蛮九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孤夜,咱们可以先从这个李克用身上下手。只要将其刺杀,到时候齐军群龙无首之下弹指间可破!”

    此言一出众人皆点头深以为然。

    “如果能拿下这个李克用,到时候确实可以减少许多风险。”

    潘平点着头,又朝张老实看去。

    “你们可知李克用具体留宿私宅的时间?”

    然而还是有些失望,张老实和小石头两人皆是摇了摇头有些惭愧。

    “时间太短了无法打听到如此细致。不过倒是探知其家中有一个叫老黄的马倌,此人酷爱杯中之物。

    刚开始我们有想过以此人为突破口获得具体情报,可却在三天之前,听说这家伙突然摔伤了手臂回家休养了,一时间没有我们还无法找到其确切位置,需不需要我和小石头再去打探打探?”

    “不用了!

    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这方树林并非人迹罕至之地,咱们两百人马藏匿在此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为免夜长梦多,我决定今天晚上便对中邑城发动突袭。”

    孤夜态度坚决沉声说道。

    “这会不会太过冒险了?毕竟咱们只有两百人马,对方可是有一千人呐!”

    一旁的郭兵闻言有些迟疑。

    “非也,齐军人数虽多,但从目前来看应该长时间缺乏训练。

    中邑城乃繁华之地,而繁华有繁华的坏处,外界诱惑太多非常容易腐蚀士卒们的斗志和军心。那李克用尚且在外蓄养小妾,底下那些兵自然有样学样。

    对方明面上虽有两旅一千人,以我看实际上恐怕能战者有一半就不错了。”

    “潘先生所言极是,要不我们兵分两路。一组由小石头带路从南城进入放火吸引城中齐军来援,另一组由张老实带路从北城攻入直取粮仓。”

    蛮九很快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无需如此麻烦。首先我们要认清,中邑城其实似城非城。他的形成只因商贾为聚,而这一千齐兵的任务也只在守护粮仓安全。

    若是遭受攻击,齐人所有兵力只会向内收缩固守粮仓待援。而一旦选择佯攻,非但无法将他们吸引出来,反而会打草惊蛇。

    与其无谓的分兵,不如攥紧拳头以最快的速度直取粮仓来得保险!”

    “不错,合该如此!孤夜所言与在下不谋而合!”

    潘平眼中放着异彩,眼前的年轻人如今看来比他预计的还要优秀。

    “既然潘先生也赞同,那么就这样决定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今晚戌时由北往南发动突袭!”

    “为何是戌时?突袭通常不是放在黎明前么?”

    难得庖硕问出个有水平的问题,孤夜自然愿意耐心再解释解释的。

    “胖子你想啊,中邑城里那么多酒肆妓馆,将军都可以养小妾了,上行下效其他基层军官肯定也在玩乐。

    咱们这时候冲杀过去,怕不是他们还在女人肚皮上下不来,就是喝了酩酊大醉。

    到那时有可能会出现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那样杀起来岂不是如同屠鸡宰羊般简单?”

    孤夜这话既是说给庖硕听,殊不知也是在给其余士兵喂定心丸。这种以少打多的仗,他特别重视士气的建设。

    毕竟信心足则胆气壮,胆气壮便能奋发武勇,这其实跟大战之前需要借鬼神之说占卜是一个道理的,都是要在战前先给士兵们竖立一个必胜的信念……

    七月初三大暑至,今夜有大风,闷热倒是稍减了许多。头顶的飞蚊聚如乌云,草丛蛙鸣声似闷雷正在狂欢。

    而此时黑压压的树林之中,影影绰绰陆续出现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若是此时有人走近一观,便会发现他们皆是面肿如斗,脖子与手腕处还有许多因为抓挠破掉的浓痂。

    孤夜率领的两百士卒在这林子里面躲了两天一夜,还没与敌人交上手呢,平均便要给蚊虫喂出去几大碗血。

    不过今晚之后总算是要解脱了,视野尽头星星点点火光处,正是此行的目的地中邑城。

    同样是当兵吃粮,这边忍饥挨饿还得喂蚊虫。反观城中那些齐军的生活,那可是说不出的惬意。

    中邑城中之兵,既然是为守护粮仓而设,粮仓所在之地自然也是军营所在。

    按道理来说,既然是军事重地,正常来说必然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如今这个所谓的军营中却有近半营房空置着。

    余下的一半人中,那也是三三两两挨坐一块,聊天的聊天,谈笑的谈笑,丝毫看不到半点

    的警惕性。

    更有甚者还不知从哪里摸出来小半坛酒,就着几颗蚕豆喝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哎哎哎……你们几个要去哪啊!粮仓里巡逻完没有?”

    “切!有什么好巡的。俺们卒长昨天赢了大钱。今儿个在春香楼请客。

    兄弟们都已经去了,哥几个要是去晚了怕是连个屁都捞不着。”

    “搞什么鬼,今天可是轮到咱们两个卒看家!你们都出去混了,要是出了事情咋办?”

    营门口值守的一个老兵一把拦住几个想要溜小号的小兵。

    “嗨……能出啥事?是怕赵军打过来还是燕军打过来呀?

    俺们还真盼着出点事情呢!要不是将军在去年就顶住上头的压力,不然咱们早就被调回城中吃灰了。

    走啦走啦,等回来给你带包猪头肉打打牙祭哈……”

    老兵也没真个去拦。说实在的,身处这中邑城,还真不怕出什么事情。赵国方面有河间城顶着。燕国就算了,如今上将军触子恐怕都把文安武平两城拿下来了吧。

    掸了掸手,他也懒得理会,索性自顾自的找个地方打盹去了。

    几个小兵见状便也乐呵呵的明目张胆的就往营门外走去。今日将军回家抱小妾又不在营中,大家伙也就随意了。只要在天亮点卯前回营,基本上便不会有什么事情。

    也就是在这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风气下,两个旅一千正兵的大营之中,本就缺额超过一半,现在又有半数轮换去了外面逍遥。

    孤夜等人本以为需要严阵以待全力以赴的对手,事实上现在留营的士卒的却不到三百之数。

    也就在这几个小兵迫不及待跨入一间名唤春香楼的女闾的时候,中邑城的北边正有一队人马奔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将流连在街面上的商贾夜莺全给惊得四散躲避。

    以孤夜为首的两百燕军杀气腾腾一口气冲到了中邑城的腹地街道,本以为哪怕齐军战备再如何松懈,那也该遭到一点反抗吧。

    不料令人意外的是,从发动突袭到现在都两炷香时间了,居然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惊退了一些普通百姓仅此而已。

    更可笑的随着燕军只顾推进没有滥杀,到最后竟然连普通百姓都只是站在大街两边看热闹,半点没有想要逃离的意思……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突袭(下)

    说实在的,这种情况让带兵前来的孤夜等人很没有成就感,属于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那种。

    好歹也是敌军来袭,尽管没有滥杀无辜,可你们好歹也得尊重一下“战争”这两个字吧,现在站两边看热闹是个什么意思。

    还有就是那个磕瓜子的大妈,别看别人了,说的就是你!

    明晃晃的大刀没看见么?这刀杀起人来就跟杀猪一样快!哎哎……你笑什么?你居然还敢笑!你牙都秃噜出来了大妈!

    还有你!半截身子埋黄土里的死老头子,你这大把年纪还学人家出来逛妓馆你家人知道么?

    还有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妈喊你回家睡觉你还不去?

    孤夜这两百人冲到半路就冲不动了!不是因为中邑城的守军反应过来,而是出来围观吃瓜的群众实在太多了,多到已经把前路给堵了。

    如今若是想再往前冲,除非就要见血把刀口挥向这些平民百姓了。

    显然孤夜并不想这样干,在内心深处其实他很讨厌无端的杀戮。这点蛮九知道,庖硕也知道,其实只要在他身边待上一段时间的人都会知道。

    潘平看到主将如此优柔果断,无奈之下只好想着自己亲自动手。

    依旧是从怀中掏出一把黄豆朝前洒出,然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于掌中凝聚出道韵笔。

    鲜红色的“长”字符自空中幻化出来,然后破碎化作点点荧光散落在那些豆子上面。

    黄豆落地生根紧接着发芽并疯狂生长。很快的便在人群中编织起了两道藤蔓墙,然后将人群给左右隔开出一条通道来。

    “彩……”

    不知是谁突然在人群中喝了声彩,顿时全场掌声雷动叫好声不断。

    “太神奇了……这戏法变得跟真的一样……”

    “这是哪家楼里请的戏法师,实在是太厉害了……”

    本以为自己这番施为能把众人吓跑的,可现在这鼓掌的鼓掌,居然还有撒刀币的,这到底是什么鬼?

    春香楼内,几个士兵打扮的家伙原本搂着花姑娘都要钻被窝了,却是这时候被外面的喧闹声所吸引,于是乎便有两个喝得半醺出来查看。

    没有丝毫时间可耽搁的孤夜,他还在考虑是否要使用暴力强行冲破人群。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恰恰来了两只“鸡”,正好可以杀了给周围这群猴子看。

    他往庖硕那边瞟了一眼,心领神会之下这个暴力的胖子立马抡起巨盾猛冲了过去。

    那阵盾宛如一扇门板就那样当头朝其中一人砸下去。

    啪嗒……

    那个齐兵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颗脑袋早就跟个爆裂的西瓜一般炸地到处汁水横流。

    全场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随后便是女子的尖叫和男人们的惊呼。

    “啊……杀人啦……”

    “快报官……杀人啦……”

    “大家快跑啊……出人命啦……”

    本就热闹的街面上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人们相互拥挤踩踏,很快的到处便此起彼伏传出阵阵哀嚎声。

    而剩下的那个齐兵也算反应快了,那巨盾砸下的同时他就转身往里面逃,奈何他快庖硕出手更快。

    刹那间这家伙就被揪住了衣领,在接近八瓮力量的钳制下,几乎不存在逃脱的可能性。

    显然庖硕也知道孤夜此番要自己暴起杀人的意图是什么,索性他就把画面弄得再震撼些。

    却见他单手将人举过头顶,然后再头朝下重重的掼在了地面上。

    噗呲……

    这齐兵就像堆烂肉似的被拍在地上,瞬间连肠子都给摔了出来。更不用说是屎啊尿的,总之场面即血腥又恶心。

    不出意外,庖硕这两下子的净街效果直接分数拉满,此刻入眼所见,这长街之上又哪里还能见到半个人影。

    当然,如此酷烈的手段同时也把所带的这些手下吓得不轻。谁又能把刚刚那个轻松将敌人脑袋拍碎,又把人举过头顶的家伙,跟平时总是乐呵呵憨态可掬的吃货联系在一起。

    就连潘平也是差点惊掉下巴,他的眼界可不比这些大头兵,刚刚庖硕使出的那一手,分明就是力量达到七瓮以上的实力才有的效果。

    七瓮啊,那便是七百多斤左右力量。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样的猛人居然只是在这边境小城中当个毫不起眼的小卒。

    此刻他再看向身边孤夜的时候,想起这胖子平时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便有种莫名的心悸感。

    “都愣着干什么?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咱们必须趁齐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攻下粮仓!”

    孤夜一声大喝把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然后拽住张老实率先朝目标赶去。

    事实也正是如此,动静闹得这么大,齐军纪律再松懈也该知道是有敌来袭了吧。

    春香楼里面那个赢钱请客的卒长,他可是亲眼见到自己两个手下当场被人秒杀的呀。

    所以哪怕是吓尿了裤子,他还是提着湿哒哒的裤裆以最快的速度向将军李克用报信。

    同时几个手下也在其命令下往大营里示警,希望可以先敌一步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可是这个卒长还是高估了手下士兵的胆量了。最初前往报信的的确有七八人,可是跑着跑着人越跑越少,到最后是否真有人完成了示警任务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直到孤夜等人看到高高耸立的粮仓时,远远的还能听到大营之中传来的嬉闹声……

    砰砰砰……砰砰砰……

    “敌袭……敌袭啊将军……”

    三进大宅的门被擂得震天响。刚刚趴在小妾身上准备一杆入洞的李克用顿时便被吓软掉。

    要知道对于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来说,好不容易强硬一次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可想而知这时候其心中的怒火烧的得有多旺盛。

    “来人呐,门外无论是谁,赶紧给老子抓起来打一顿!”

    门外亲兵一听将军的语气就知道不妙,于是几个人也是夹枪带棒气势汹汹的朝门外走去。

    可还没等把门打开,耳边便听到门外鬼哭狼嚎的大吼着敌袭。

    这下好了,本想开门的现在却是不敢伸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往回跑去通知李克用。

    经过小妾小舌头一番努力,眼看着终于重整旗鼓的李克用终于又要提枪上马了。

    突然间却是房门直接被撞开,这下立马将小克用打回原型。

    “混账……”

    还未等他骂出口,便听到两个亲兵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嘴里还喊着敌袭。

    这突然间也是没把他吓个不轻,不过人家好歹是个究久经沙场的老兵了,能当将军的又有几个是没点过人之处。

    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他立即起身,甚至连甲胄都来不及穿便往外走。

    这时候整个大宅中另外十几个亲兵也都围了过来,一番整顿后,李克用便带人直冲马厩。

    然而等到他到了马厩一看,原本拴着的二十几匹马全部伏倒在了地上,脖颈处皆是被利器割开。

    见其还在不断抽搐,显然是刚下手不久。

    “是谁!究竟是谁!老黄呢!老黄这该死的家伙跑哪去了……”

    李克用简直怒不可遏!没有办法,实在是军情耽搁不得。他现在必须要以最快速度赶往大营里整军备战,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理会谁杀了他的马。

    然而就在他刚想转身往门外跑的时候,却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脸色僵硬蜡黄的男人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你是何人?马厩里的马是不是你杀的?”

    李克用已然拔出腰间佩剑,而在其身边二十亲兵亦是纷纷上前列阵将之护在身后。

    然而就在此时,墙头上突然又再出现一人,只见其抱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二话不说便直接朝放在旁边的大水缸砸去。

    哐当……

    满满的一缸子水瞬间漫过了李克用等人的鞋面。

    大家都迷糊了,心说这准头也太差了吧,还有就这样的力道还想砸人?你没力气哪怕掂量块小点的石头也行啊。

    说实在的,这些人如今看墙头上那小子的确挺鄙夷的。

    不过就在这些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的时候,却不知门口那个腊黄脸男手中已是多了一支晶莹剔透宛若水晶的道韵笔。

    只见这神异的道韵笔瞬间隐没于指尖,随后掌中璀璨冰纹浮现。

    啪……

    纤细的手掌直接按向地面,随后湿哒哒的地面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墨色“幽”字符文。

    “九幽寒气化玄冰……固……”

    话音刚落,原本还隐隐没过鞋面的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凝结成冰。

    而面前已经组成阵列的二十个亲兵,眨眼间双足便被冻结在了地面上丝毫动弹不得。

    幸亏站在身后的李克用见势不妙反应快跳开得及时,不然的话亦会是同样的下场。

    “哈哈哈……幽月姐厉害……”

    墙头上的铁三狗已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抄出一把弩*弓,接着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便朝那些亲兵射去。

    “啊……”

    由于脚下被冰封住一时间无法闪避,立时便有一人胸口中箭倒地。

    “快……用兵器将冰给凿开……”

    一层薄冰而已,这些人手中刀剑很快就往地上砸。

    然而北冥幽月那墨色的“幽”字符手段又岂是只有这点能耐?

    锵锵锵锵……

    兵器落下的同时刚才凝结成冰块瞬间就被敲成碎块,可却未等这些人把脚拔出来。

    转瞬间这些冰块再度化作液体,接着骤然凝成冰刺斜斜从地上穿出。

    “啊……我的脚……”

    “仙人饶命啊……我的脚啊……”

    尖锐无比的冰刺尽皆穿透所有人的小腿,二十个人尚未交上手便同一时间丧失了所有战斗力……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走投无路

    将乃军之胆魄,一支部队哪怕战斗力再强,没有了将军这个主心骨,那么就跟一群咸鱼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中邑城这些齐兵本就是群咸得不能再咸的咸鱼,原来的人数优势又在李克用大量吃空饷之下直接砍掉对半兵力。

    于是乎当孤夜带人冲进大营的那一刻,他便宛如赶着一群鸭子下水般轻松无比。

    哪怕像庖硕蛮九这样的猛将,真正死在他们手下的齐兵也不过五指之数。

    不是不够努力,确实是能力不足。只恨那些人跑得实在太快,连追都没法追得上。

    而之所以会如此顺利,有一部分原因还得是北冥幽月和铁三狗的斩首行动造成的效果。

    不过说到这里或许有人要问了,既然已经早早就摸清了李克用的底细,那为何不直接将其杀掉来得干脆。

    当然这是万不可取的,首先第一点便是北冥幽月无法确定孤夜什么时候会来突袭,之前的所有预判都只是基于两人之前军事理论交流时的相互了解产生的默契。

    一旦提前先对李克用进行刺杀,那么有很大的可能就会打草惊蛇。再者留着这么个吃空饷喝兵血的腐败将军镇守中邑城总是有益无害的。

    谁知道换个人来会不会弄个纪律严明带兵如神的家伙出来?

    于是设计马倌老黄,把铁三狗提前安***去其私宅中才是王道。因为只要城中有所异动,齐兵肯定会第一时间汇报到这里来。

    所以等到了那时才是最为合适的刺杀时机。事实上北冥幽月也是做到了,就在孤夜发动突袭的当口,他们很是及时截住了李克用前往军营的脚步。

    并且在铁三狗的配合之下,以一大缸水为契机瞬间碾压了其亲兵队。至于李克用,北冥幽月不觉得以自己的实力要单杀一个普通将领会有什么难度。

    中邑城起火了,而且是场无法扑灭的大火。触子出兵所用之粮加上平舒,河间两城的粮草在一夜之间被孤夜付之一炬。

    那一个个高耸的粮仓宛如一支支火炬,把这繁华的边境商业之城映照出一道不一样的风景线。

    然就在大家为计划最终取得成功而欣喜不已的时候,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就在抵达中邑城的那一刻,其实烧不烧粮仓对于整个燕地的战局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就算没有这次行动,盘踞在武平城内的上将军触子也打算退兵。

    不,应该说就算他如今想退兵也不会那么容易了。此时的武平城外,昌国君乐毅的先遣部队三万大军已经堵住了他们撤往平舒城的退路。

    加之由王荀的五千人马和征召的四千武装起来的青壮也汇兵于城下。

    方城,安次城守军亦是尽出,共携一万五千兵马将之前路堵截。可以说,触子此时可谓是四面楚歌成了瓮中之鳖。

    攻城应该是不可能攻城的,这一点触子倒是挺放心,毕竟手里还握着常傲这个有着特殊身份的人质。

    只不过让触子有些措手不及的是,燕国方面的反应居然会如此迅速和激烈。短时间内聚集三万兵马是个什么概念作为上将军的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并且还是以乐毅作为主将,这一点才是令人更为担忧的事情。

    从突袭文安城到占领武平城,这期间所用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多久。所以这三万燕军绝不可能是在接到求援之后才开始召集的军队。

    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乐毅这三万大军原本就是要前往此地的。然而燕王喜突然向边境派出这样一支军队是想干什么?

    触子并不认为燕国敢单方面向强大的齐国开战。但从目前情况来看却是只有这个原因可以解释为何会有三万大军突然出现在这里。

    假设燕

    国这只军队真是来与齐国开战的,结合起燕国没有能力单独开战的现状,那么一个令人思细级恐的事实便顺理成章的浮出了水面。

    触子每每想到这个可能性,脊背处都会惊出一身冷汗来。

    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违背了为自己设下的底线,直接下令将整个武平城所有的女人和孩子全部集中起来作为人质,再加上常傲王子的身份与乐毅进行谈判,逼迫其让出一条路来放他们归齐。

    这样的条件下,哪怕是没有那上万妇孺,单以常傲为要挟,乐毅也是不得不接受的条件。

    于是乎在将武平城彻底占领两天之后,齐国上将军触子终于退兵了。带着那无数哭哭啼啼的女人孩子。

    他以每十里放两千人为条件终于在第三天的日落时分安全越过了陷空山边境线。

    而这个时候,孤夜等人正刚刚完成休整陆续钻出树林准备对中邑城发动突袭。

    这样的意外是之前没有预料到的。可却是大势所趋无法改变,哪怕王荀已经将情况告之乐毅,但在上万妇孺生死与两百士卒安危之间,具体如何做出选择其实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人家手上还掌握着一个燕国二王子。

    于是乎孤夜与其带领的两百士卒的退路彻底被触子给堵得严严实实。

    当然,这个时候的孤夜对于身后的情况自然还是一无所知。如今的他甚至还在为自己发了一笔“横财”而沾沾自喜。

    在突袭了齐军大营之后,他发现偌大的后营之中居然养着许多战马。这对于极度缺马的燕军来说绝对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而就在他为手下两百士卒配齐一人一马的时候,大营之外来的两个人才真正让他喜出望外。

    “哈哈哈……寒丑兄!真的是你啊!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哈哈哈……”

    远远的孤夜便迎了上来,还没等北冥幽月调整好要以各种态度应对之时,她整个人便被抱了个严实。

    骤然间,她全身一僵,整个脑袋也嗡的一下不知所以了。若非此时脸上依旧是覆盖着伪装,不然定是羞红一片无法自持。

    “快说,你这家伙不是在蓟城的么?怎么又会突然来到齐国了呢?”

    孤夜放开愣愣的北冥幽月,然后顺手又在其胸膛作死的拍了拍。

    “一摸就知道没听我的话好好锻炼,这胸肌怎么还那么软趴趴的。

    你要学学我,硬得跟块石头一样!哈哈哈……”

    他乡遇故知,更何况是自己曾经的室友,加上又打了场胜仗,此时的孤夜自是得意忘形。反倒是没有注意到面前他的寒丑兄弟那双眼神里满溢出的杀气。

    而落后两步的铁三狗此时整个人呆立当场,连同嘴角都是在忍不住抽搐着。

    “啊哈……三狗,你小子也来了呀!

    咦?你的脸怎么了……”

    孤夜刚想过去也给对方来个拥抱的,未曾想面前突然多了个不断放大的拳头。

    嘭……

    天旋地转,某人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就彻底人事不省了。

    半个时辰之后,一支两百人的骑兵从中邑城飞速往北面撤离,带头的却是换成了蛮九。至于孤夜,此时这家伙正被驮在马背上,为他牵缰绳的是一脸无奈的铁三狗。

    而北冥幽月则一直守在他的左边,至于右边则是绷紧张脸的庖硕,这家伙一路上都没给她什么好眼色,只因如今的孤夜还昏迷不醒着。

    就在众人以为凭借马速,可以在平舒城方面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返回燕地的时候,最终的结果却还是已经晚了。

    就在孤夜醒转过来不久,他们便开始遭遇到齐军派出的小股游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哪怕是有了马匹代步,可也是依旧无法改变昼伏夜出的状态。

    白天里他们不可能在齐地之中明目张胆的疾驰,于是这么一耽搁下来,中邑城被突袭的消息还是先一步抵达了平舒城。

    恰在此时,触子的大部队也正好回返,于是乎便把几万大军陈兵于要道山口之前,并派出大量的骑兵展开搜索围剿。

    被逼无奈之下,孤夜只能被迫下令掉头往回走,趁着又一次夜幕降临后的全速奔袭,他们这一伙两百人马无奈之下再次回到当初那片树林中躲藏起来。唯一不同的便只是多了这两百多匹马而已。

    蚊子依旧在头顶盘旋,本以为终于把粮仓烧掉再也不需要来此处喂蚊子了。没想到只是过了两天,大家伙又得乖乖在这里猫着。

    有些人更是轻车熟路的找到之前自己容身的位置,然后继续无可奈何的抓挠着脸。

    “寒丑兄弟,乐毅将军大兵不日抵达武平城的消息你咋不早说啊!

    哪怕当日被围城,你弄个布条绑箭上射到城头也好,如若不然我们现在也不需要被人家像过街老鼠这样撵呀!”

    蛮九用手托着他那满头包的脑袋,一脸生无可恋的吐槽道。

    “那也得我们能靠近才行吧!当日文安城是个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方圆几里地到处是齐军的游弋的骑兵部队,莫说是射箭跟你们通消息了,就连避过他们越过边境线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铁三狗赶紧出声辩解,声怕孤夜大哥的好兄弟对幽月姐姐产生什么误会。

    其实当时的情况在场的谁都知道,只不过现在又累又饿还得喂蚊子,大家心里面都有些烦躁罢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返燕的路全被封锁了,要不咱们跟他们拼了吧,我就不信冲不出去!”

    郭兵牙一咬,身后那些一路跟着他的士卒也是不由得挺起胸膛来。

    “拼什么拼?没那个必要。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乐毅将军就该带兵打来了!

    这偌大的齐国疆域,咱们有人有马有兵器,难道还怕饿死渴死不成?”

    孤夜的态度倒是有点不以为意。自从得知乐毅将军亲自带兵前来以后,对于自己的处境他便没有过太多担心。

    “孤夜,那你说咋办吧?我肚子是真饿了……”

    刚刚还说饿不着渴不着,没成想庖硕这胖子立马就来砸场子。

    “憋着,赶明儿起,咱们就在这齐国做一回流寇山匪,走到哪打到哪,打到哪抢到哪。

    我还就不信了,他触子还真能让手底下的骑兵跟着咱们到处打转……”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六国伐齐

    事实正如孤夜所预料的那样,触子派出来的骑兵真就无法持续性的在外边漫无目的的打转。

    他们总以为那小股燕军应该会继续在河间,平舒,中邑三城之间来回流窜伺机寻找机会返回燕国。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以孤夜为首的两百人马根本就没打算回去,而是南辕北辙越过了浮阳,饶安来到平原城附近。

    此地已经算是深入到齐国腹地的边缘,凭借着马匹的机动优势,这些天来他们劫掠了七八支商队,其中还有一支过往的巡逻马队。

    至此,也恰好兑现了之前所说的吃喝基本不愁的承诺。加上伏击了那支巡逻队,再次缴获了几十匹战马,现在有了轮换的马匹他们这支队伍的机动性也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触子的边境封锁策略效果毕竟还是有限的。他可以在各个要道上设卡,但却做不到彻底的断绝商贾百姓之间的往来。加上粮草的供应渐渐接续不及时,不得已之下只能被迫放弃。

    于是乎中邑城粮仓被焚的消息还是借由商贾之口传到了燕赵两地。

    原本还在为自己意图暴露而犹豫是否要先行出击的乐毅,也因为这个消息而真正下定决心。

    当初计划是在武平城休整,并等待后续十二万大军的到来再一举挥出六国伐齐的第一剑。

    然而现在却是等不及了,齐军占领武平城的行为有很大可能将这个惊天计划提前暴露,乐毅不能冒险让对方有充足准备的时间。

    之前犹豫的不外乎三万大军根本不足以攻下平舒城。但现在不一样了,孤夜的一把火算是烧掉了平舒这座城池坚守抵抗的所有底气。

    所以现在发动进攻正是时候,幸运的话这一仗能够将防线直接推到浮阳城下,然后与齐军沿永定河隔河相望对峙再图谋步步蚕食。

    乐毅不愧是天下名将,不得不说他的时机把控得非常精准。不过此时的对手触子亦是个对战场态势十分敏感的将领。

    就在大将腾超所率五千先锋军越过陷空山边境线的时候,触子带着他的三万主力大军已经放弃拒守平舒城,随后毫不犹豫直接往浮阳城退去。

    而原本河间城剩余的一千守军,则负责运送能收集到的粮草辎重,某种程度上也算做是断后。

    不过触子这般不战而逃的迷之行为着实让手底下的将领很是不解,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城高墙深的平舒城要如此轻易的拱手让出去。

    更加让人不解的居然还要再搭上个河间城,这样一来自然就造成了许多的不满情绪。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虽然现在缺少粮草,但拒城而守坚持个十天半个月还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大后方的增援肯定早就已经来了。

    最为主要的是此时进攻方居然是燕国。说实在的,只要是个齐人,基本上都不怎么看得起燕国的军队。

    现在平白无故就因此而丢了两个城池,在尊严情感上大多数人是无法接受的。

    然而对于手底下士兵们的不满和闲言碎语,触子根本就不屑于去解释什么。

    在他看来两个城池并不算什么,只要自己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那么重新夺回来那是随时随地都可以为之的事情。

    可是形势的走向最终还是朝着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方向发展。

    也就在其抵达浮阳城的第二天,赵国大将廉颇率军两万闪电夺下河间城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燕赵联手攻齐,这让之前对触子产生质疑的那些人都闭了嘴。虽然事实证明之前放弃两城是正确的选择,该打脸的脸也都被打得啪啪响。

    可触子宁愿继续承受质疑也不愿看到如今的局面。然而才仅仅过了半个月时间,另一则消息的传来再次将他给整懵了。

    秦将白起兵出黄城,在短短的三天之内连下清氏,聊城。而魏国大将魏忠领兵三万也夺下了阴安和薛陵。

    最为惊险的还要属韩*国这个阴险小国,韩将申时行领兵两万借道赵国竟然从武邑出发直扑平原城。

    好在申时行足够狂妄自大,远道而来不待休整便匆匆下令攻城,而平原城守将带领两千守军死战不退,酣战一天一夜后终于是保住了城池。

    若是此城被破,那么身在浮阳城的几万齐军整个侧翼便会彻底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危如累卵。

    所有消息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同时汇集到触子的面前,其中更是有齐王田地的手书一封。

    内容无非是让触子统领齐国之兵,定要将这些贪婪的“鬣狗”通通斩杀殆尽。

    面对着如此局面,触子并没有听从齐王的命令就地征召青壮抵抗外敌,也丝毫不管那些已经被占领的城池,而是再次下达了一个更加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命令。

    他以济水为界,命令所有能战之兵全部放弃现有防线,北面无论城池关隘全部放弃,兵器粮食全部带走。十天之内,所有士卒必须完成渡河工作。

    这是个极为大胆的战略大撤退,如此一来几乎等同于放弃了整整大半个齐国国土。

    但现在他虽饱受质疑,可毕竟是齐国上将军,又有齐王背书统领全国之兵。所以尽管手底下人再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在规定时间撤到了济水南岸。

    而就在最后一批人撤回的同时,济水河上所有的船只哪怕是块木板都被彻底凿沉。

    并依托平陵,高宛两城布置隔河防御阵线。至此,有了济水的阻挡,秦,赵,魏,韩,燕,五国的兵锋才得以被暂时遏制住。

    此时已入立秋,济水南北两岸的麦田都已呈金黄。隔河相望,被放弃的大半齐地之上,五国正在忙活着消化这场轻易得来的胜利果实。

    近二十座城池的饕鬄盛宴啊,哪怕是像赢柱这样的英明国君亦难以淡定。

    所有人都在齐国这顿鲜美无比的血食上尝到了甜头。而其中最为得意的,自然莫过于燕国了。

    大仇得报一雪前耻的快感,是任何金银财宝都无法替代的。一车车的财货连绵数十里看不到尽头的往燕地转运。

    田间来不及收割的粮食小部分给予齐国百姓不至于把人饿死,其余的皆充作了军粮。

    原本计划凑齐四十万大军的五国联盟,在发现齐军如此徒有其表之后开始削减兵员。

    直到白露时节,共计二十万人马,对外号称百万大军的五国联军终于共会于“灵丘城”。

    他们也不急着打造舟船,而是慢慢等着冬天的到来。到了那时整个济水河面都会结出厚厚的一层冰,这样才是共识中认为的继续蚕食齐国好时机。

    齐都,临淄城。

    王宫正殿之上,齐王田地那血红的双眼似乎是要择人而噬一般。

    他死死的盯着跪在下首的触子,脸上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怒极而生的冷笑。

    “好哇……好哇……这就是寡人的上将军。

    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便将齐国的半壁疆土拱手让人!

    触子,你如此作为可对得起寡人的信任,可对得起被你丢弃在济水北岸的千千万万国人!

    寡人现在恨不得就亲手杀了你……”

    田地怒骂之余骤然抽出腰间佩剑,二话不说就直接投掷出去。

    锵……

    长剑重重钉在触子面前摇晃不定,顿时朝堂便引起了一阵惊呼。

    “王上息怒,五国联军兵锋强盛,上将军如此作为定然有其深意,还盼我王给予其解释的机会。”

    田单见状赶紧出来劝谏。虽然他至今仍然不解其用意,但毕竟不在前线,战略上的一些抉择,可不是听几句前方奏报就能准确拟定的。

    “呵呵……一言而决便丢掉半壁江山,哪怕真有什么深意也是难逃罪责!”

    这个时候还落井下石的,除了一直跟触子不对付的达子之外又会有何人?

    “寡人的上将军啊!说吧,看你到现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齐王田地终究是摆了摆手,心里面似乎在期待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不相信一直以来作为依仗的上将军会如此辜负自己。

    触子周身一震,他伏身重重的拜了下去后才敢抬眼与齐王的眼光接触。

    “臣蒙王上厚爱统领齐国之兵,如今痛失半壁江山无论如何都乃臣之过错?这是事实,臣并不辩驳什么!

    然而以当时之险境,若不如此施为的话。如今失去的可能就不止半壁了!”

    “呵呵……这难道还不是狡辩?据前方奏报,上将军可是未动一兵一卒去抵抗,反而率先胆怯仓促退兵,就连大部分辎重都是由后续部队收集的,这你该作何解释?”

    达子冷笑连连毫不客气的责问道。然触子并不加以理会,而是再次向齐王拜下。

    “王上,其实自臣在燕地退兵之时便已经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只是未有证据才不敢贸然上奏我王。

    可当见到燕将乐毅带着区区三万兵马就敢攻我平舒城时,臣便知道燕国必有依仗,且这个依仗很大可能便是赵国。

    而事实证明确实如预料中一样,赵将廉颇一举夺了河间城。

    所以臣直接放弃平舒,河间两城退守浮阳。本想依仗永定河为天险构筑防线,好积蓄粮草兵源方可言战。

    奈何事情的严重性远不止于此。秦,魏,韩三国此时亦是在另外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若非平原城侥幸未失侧翼得保,不然现在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五国联军如此强劲凶猛的兵锋,那时候臣虽临危受命却不敢也不能擅自出战啊……”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分赃不均

    “不可战的原因原因有二。”

    触子挺直起身言之凿凿的向齐王解释道:

    “其一,中邑城粮仓被焚,我军没有足够的粮食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五

    其二,五国联盟伐齐,必定是谋划已久。齐国若非倾尽举国之力不能胜之。而那时候可战之兵只有三万,青壮百姓没有时间征召训练,所以齐国迫切需要的不是去把失去的城池夺回来,而是缓冲时间。

    所谓失人存地人地皆失,失地存人地或可得。于是臣下令济水以北所有能战之兵卒全数退往南岸。

    以济水为天险,依托平陵高宛两城构筑沿河防线。为的就是让齐国有时间动员百姓集中物资好上下一心共赴这场国难。”

    说到此处,原本杀意腾腾的齐王渐渐端坐下,愠怒之色亦退了不少。

    “拒城而守以待后援,你那时候尚有三万兵马,浮阳城防坚固,坚持个三两月总是可以的吧?

    若以此为基点再从后方调兵,想必局势也不会糜烂如此!”

    又是一阵质疑,达子就是揪住触子丢城失地这点不放手。

    “以一城为楔子吸引五国联军的兵锋?这也太想当然了吧。

    他们只需分兵围困浮阳,其余城池照样该陷落还是得陷落。

    最有可能若以浮阳为诱饵来对后续支援围点打援的话,那不成了添油战了?”

    田单就事论事站出来反驳,齐王军事素养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稍微一思索便知道谁的分析更有道理。

    “王上,下令退守济水南岸其实还有另外一层优势的。

    五国联军看似蓄谋已久,可真正是否一条心却是未必。

    他们战时或者可以同仇敌忾,可涉及到利益分配定然会是另外一番勾心斗角。

    把济水北岸二十余城这块大肥肉丢出去,足以让那五只鬣狗相互撕咬争夺心生嫌隙。

    而事实也是如此,根据近日细作探报,燕赵两国已经为了争夺财货土地发生了几次小冲突。

    长此以往,联盟分崩离析只在顷刻之间。

    反观我军,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完成了全国动员。大量物资,器械,兵员已经陆续抵达济水沿岸。

    据臣估计,五国二十万联军应该在等天气转冷济水结冰后渡河,而直到目前为此,我军已整顿大军三十万严阵以待!

    以我军万众一心去对抗五国的各怀鬼胎,到了哪时方可一战定乾坤。”

    直到触子将自己的意图全部阐述完成,上首的齐王脸上才终于露出近一个多月来第一抹笑意。

    齐国方面最后的君臣顾虑已经解除。反观五国联军这边,正如触子所言,齐国抛出去的肥肉实在太大,发生分赃不均的事情又岂只是燕赵两国。

    如今五国所占领的地盘犬牙交错,之间产生摩擦是必不可少的。

    魏国现在已经重新夺回马陵故地,这是个别具意义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当年孙膑大败庞涓,致使魏国几十年来都要仰齐国鼻息。

    不仅是马陵,以北的阴安,薛陵,平邑都被归入魏国领土。

    而借道魏地的秦国则是占据聊城,清氏,安阳三城。就连出师不利的韩*国也夺了博陵,至于赵国则拿下了河间,平原,高唐,灵丘四城。

    显而易见,就魏,赵,两国都是分得四城。就连燕国也是在前不久夺了饶安,加上平舒,中邑,浮阳亦是四城。

    只有他堂堂的秦国只有三城之地,这无论是在面子上还是利益上都说不过去。所以他们便又盯上了软柿子韩*国欺负。

    无他,这个小伙伴实在太不给力了,打个平原城还打不下来,又哪里还有脸分得博

    陵之地?

    在秦人逻辑里,有功劳才能有所得,你韩人连个城都打不下来又哪里有脸来分赃……不……是享受胜利果实。

    所以就应该要点脸皮把博陵交出来,然后在之后的大战中好好奋发努力,这样才是可以继续玩耍的好伙伴嘛。

    如此逮着一只羊撸毛,韩*国自然是不肯的。凭什么大家一块来“打劫”的,你们一个个敲骨吸髓吃得肚满肠肥,而自己好不容易捡点残羹冷炙都不被允许。

    宝宝心里苦,宝宝实在是不开心啊!如此一来自然得找他之前的老大哥赵国跟魏国来撑场子了。

    燕国一看,哎呦这要糟呀。仗才打了一半,老子的仇也才报了五成,大家可别因为这点利益就先闹起来啊!

    于是在燕王喜的授意下,便有了昌国君乐毅奉命来当这个和事佬。

    饶安城,此时备足礼乐准备迎接其他四国主要将领的到来。今日乐毅在原城守府里做东大摆宴席,并把目前占领区能请到的最好庖厨都找了过来。

    酒水自然是燕国这段时间时间最为有名的“蓟酒”了。要说这“蓟酒”的酿造工艺,那还是当初秦国公子赢昊赠予燕相樊樾的大礼。

    而短短的两年时间,樊家因此酒获利无数,甚至连燕王喜听说后也是羡慕不已。

    前事暂且不表,今日乐毅为了彰显诚意,居然站到来到府门之前亲自迎客。与他一块的还有最近风头正盛的先锋将军腾超,另外一个则是他的家臣兼老部将雷图。

    很快,首先前来赴约的是赵国老将廉颇。远远骑马而来的老将军便看到了府门之外的乐毅,愕然间也是不敢托大赶紧下得马来。

    人家身为统领一国兵马的大将亲自出迎,这样的面子给得确实足够大了。虽然两国之间关系并不咋滴,平时也是经常在边境发生摩擦。

    但人家既然给脸了,那自己也得给对方留个面子。这无关乎身份,而是个人最基本的修养。

    “老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毅有失远迎还望老将军见谅。”

    乐毅姿态放得稍低,这同样无关乎身份,而是真正把对方看成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者。

    的确,廉颇之名天下谁人不知。乐毅年纪较之要年轻许多,从其脸上的钦佩之色也不似作伪。

    “哈哈哈哈……乐毅将军客气了!不过称呼老夫为将军就将军吧,为何前面还要加一个老字呢?

    老夫看起来真就很老么?”

    廉颇哈哈大笑着把马鞭丢给亲兵,两步上前来就拍着乐毅肩膀打趣道。倒是还看不出来,这位闻名于世的将军还是个自来熟。

    乐毅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又是拱手笑道:

    “是毅失言了,将军威武雄壮一点不逊双十壮年……”

    “哈哈哈哈……这还差不多!我说,你这里有酒么?”

    乐毅听了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有!当然有!而且还是好酒!”

    “哈哈……有酒就好,快快带我进去,先整两坛子来暖暖肚子。这鬼天气,立秋才刚过,北风就刮得人脸疼得厉害……”

    “将军快快里边请,来人,上酒,上好酒……”

    雷图赶紧上前将廉颇引进内堂,而乐毅抱了声歉后继续站门口迎客。

    没办法,他也不想当这个迎宾小厮,实在今天主要是调和各方面矛盾。

    其他人为的是瓜分利益而来,唯有他燕国是要真正灭了齐人国祚的。

    想到达到这个终极目的,没有其余几国的助力是万万无法办到。

    思绪之间,远处又有一队人马前来。与之前廉颇一样,当看到乐毅站在门口之后早早就下了马改

    为步行。

    “申某远来叨扰,怎能劳烦将军出门相迎?将军实在是太客气了!”

    来人是韩*国此次带兵大将申时行。国家有没有实力,其实从此时的语气便能看出一二。

    “将军客气了,赶紧里边请!毅已经备好薄酒,将军先行休息一下!”

    没有多少客套,申时行便被腾超带了进去。燕韩两国隔着个赵国,本就没什么交集。要不是涉及到五国联盟,说实在的,燕国还真的不太看得起这样一棵“墙头草”。

    又过了几刻钟,来的便是魏国大将魏忠。乐毅同样是好一阵客气寒暄,最后才让雷图将人领了进去。

    至于老大哥秦国,这样的彪悍人物自然是要压轴出场的。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乐毅以为这次自己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一睹名闻天下将军白起风采的。然而没想走在队伍前面的却是个十八九岁的俊朗少年。

    与之同行的也是个年龄不大的年轻人,看着也就是刚刚踏入而立之年。不过就是给人的感觉总是没睡醒一样,眼睛老是半眯着。

    这个人乐毅却是认识的,相国苏秦。若是说之前各国对苏秦这个名字仍显陌生的话,那么直至今日,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可以说是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哈哈哈……将军这是在等我白起将军吧?不凑巧得很呐,将军前些日子亲自前往济水勘探地形去了。

    今日只有我们两个,应该是够资格参加吧?”

    “苏相国说的这是哪里话,若是您都不够资格,那么天下又有谁够资格。

    算起来,您如今还是燕国的宰相呢?”

    乐毅连忙拱手行礼,眼角不经意间却是看向苏秦身边的年轻人。乐毅确定自己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的。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到现在眼睛都在自己身上来回的扫,看得他实在是有点浑身上下不舒服。

    不过想到既然能代表秦国而来,想必身份也低不到哪里去。于是也是笑着客气的拱手问道:

    “不知这位是……”

    “我叫赢昊,乃秦王之长孙,家父赢异人。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威武不凡呐!”

    赢昊拱了拱手,语气不卑不亢的。只是眼睛依旧在乐毅身上打量个不停。

    不怪乎他失态,而是站在眼前的可是燕国名将乐毅啊!

    这个家伙可是在赢昊有限的历史知识中少数记得的人物之一,如今得见,还不得仔细看看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事实证明乐毅也跟白起一样,都只有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张嘴。

    要真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应该说战国名将都有个共同点,那便是都长得很帅。

    放在后世,妥妥的宝藏大叔,而且是上至广场大妈,下至非主流萝莉都无法抗拒没有什么抵抗力的那种……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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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主咸阳介绍:
他,射出去的箭会拐弯。他,凝聚召唤出来的是个姿势露骨的老女人。他,开局就有七个爹。他,专门在背后敲闷棍。他,身为秦王长子却流落燕国。孤夜,一个倒霉的孩子书写着一段悲催的人生……夜主咸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主咸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主咸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