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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米同志     夜主咸阳txt下载     夜主咸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三章:猎杀时刻

    这是个很操蛋的夜晚,起码在樊冲眼里是这样的。连续被折腾了两次,作为一只被惊了又惊的惊弓之鸟,他还没有心大到能再把眼睛眯起来睡觉。

    更加郁闷的是下半夜的雪就跟老天被捅破腚眼一样,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连痔疮都被捅破了。

    所以待到天际放白的时候,这四十多人都是顶着个黑眼圈,两只脚踩在雪里都是虚浮无力的。

    可又能如何,还是那句老话,樊冲需要与他自行脑补的中的那个韩非抢时间。也就是说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必须赶到成皋。

    通常来说计划一般都是赶不上变化的,这是个很不科学的定理。就比如后世的面包片为何落地的总是蘸了番茄酱的那面一样。

    计划里根本就没有昨夜的那场大雪,而这场大雪造成的结果就是樊冲必须得更早出发,再不断的压缩休息时间才能将事实重新扳回到之前计划的正确轨道上。

    所以这小子就把仅有的两头骡马给宰了,只因厚重的积雪对牲畜那四只蹄子太不友好,很是影响速度。加上只剩下一天的口粮,索性便平均分配到每人身上自己带着,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他的逃亡之路。

    与此同时,同个树林里的另一个地方,草窝子上面搭拉的雪窸窸窣窣的落下去,很快露出了里面三颗乱篷篷的脑袋。

    雪原侦察作战这样的模式,对于三个有着多年扼守太白山口经验的老兵油子来说可不要太丰富。

    桐油多次浸泡过的毡布,既可以披在身上御寒,更可以搭起来防雨雪。哪怕像昨天晚上下“狗屎”那般的雪,照样是能够暖暖和和的睡上一觉的,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自己会被大雪给埋了。

    这可是吸取了当年常威被差点冻死的经验特地想出来办法。只不过桐油实在太过难弄了,成本也高得吓人。所以自己三人攒几件私货还可以,大规模在军队中推广,呵呵……除非老燕王脑子被门夹了。

    光弄这身装备,三颗金馃子都刹不住车。钱倒是一回事,主要是这桐树子真的很难找,那还是常威发动了群众关系,凑了一个多月整整几大车才榨出来的那点油。

    见到外面雪终于停了,孤夜反倒是心安了不少。蛮九先出去转悠了一圈,带回来的消息便是樊冲那群人早就离开了。

    见他手上还提着两扇骡子腿,孤夜很是默契的便在周围收拾起了干柴。这倒是把庖硕看得有些懵,心说人都跑了咱们难道不是得赶紧追么?

    “还愣着干啥?快点升火烤肉啊!冻了一晚上了,不得好好的吃一顿!”

    蛮九用脚踢了踢还在神游物外的胖子,诧异这家伙平时不是见到有吃的就呱呱叫的么,怎么今天就突然转了性子。

    “生火?烤肉?孤夜,咱不追啦?”

    “一连三问,瞧把你能的!”

    孤夜把手里的干柴丢下笑骂着解释道:

    “他们提前出发是怕大雪封路耽误速度,可咱们怕啥。积雪越厚才对咱们越有利,待会你去削几块木板搁脚下,还不是比骑马的速度还要快!”

    经孤夜这么一提醒,庖硕也是想起来自己有这么一个技能。当初在戎山与东胡人抢速度的时候便用的这种办法。

    “还有脚印!这么厚的积雪,根本不怕跟丢了他们!”

    庖硕兴奋嚷嚷,总算聪明了一回。

    “就你机灵!其实从之前的分析,哪怕是没有脚印也能估算出他们的大致路线。

    前些日子咱们经过洛河的时候就已经起了冰凌子,现在想必也能跑马了吧。

    沿洛河而下,唯有一个成皋城。以昨天樊冲全日急行军全程走小路在此处驻扎的架势,其实是不难猜出他今晚选择的落脚点的。

    那家伙应该意图穿洛河而过再次入林避开人群,然后赶在日落前抵达成皋外围进行休整补给。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赶紧吃顿好的,随后直接穿三津渡口提前在成皋守株待兔。

    他们想要休整,想要补给,连门都没有。我倒想看看,连续两天的急行军后樊冲还能怎么咋呼!”

    对于这个计划,蛮九点着头很是认同。若是樊冲真如预料中的那样去成皋的话,那起码能保证他们补给不到半颗粮食。

    不过万一人家穿洛水后不向沿河向东往成皋,而是转南跨丹江去市丘城呢?

    似乎看出了自家兄弟的顾虑,孤夜用树枝在雪地上画出了大致的地形图,然后指着其中一个点说道:

    “往南直接去市丘城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却是极低。

    至于判断的依据不就在你手上提着的么?”

    蛮九看了看手上的骡子腿,顿时有些明白了,可具体明白在哪里又是差了那层窗户纸。

    “其实道理很简单,他们把骡子都杀了,那四十多人的补给谁驮呀?

    换个角度是不是也说明了对方根本就不需要骡子来驮东西,也就是说他们没粮草了。哪怕是有,或许就剩身上带着的那些。

    樊冲追求的是速度,所以一人带几天口粮的事情是不会出现的。只要他们的时间节点卡得好,几乎每天都能得到必要的补给。

    你切骡子腿的时候它们身上是否缺了啥?”

    被孤夜突然这么一问,回想一下还真那么回事。不是他只切两条骡子腿回来,而是两头骡子的八条腿真就剩两条了。

    看蛮九的表情孤夜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了。

    “半日口粮!那群孙子身上最多就这些了,不然不至于要割骡子肉。

    至于为什么不是一天,只因为昨天晚上咱们玩得有些狠,他们需要节省体力。反正只要安全到了成皋,有钱啥东西买不到的。

    所以你再看看,市丘城起码两倍路程。急行军两天了吃不饱不说还要继续再跑一天饿一天,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不会这么干的。”

    整个逻辑说得通,蛮九心中那点顾虑也便消散了。不是他不放心孤夜,而是前面追赶的那个人对他太过重要!重要到为了好好地将其杀掉,根本就不惜代价的份上。

    半个时辰之后,三道身影从过狭小道的山脊之上飞掠而下。这次可不像之前在戎山那样动作笨拙,在那日过后,兄弟几个和整个斥候卒可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

    从脚下木板的合理尺寸再到增加了两个撑杆,这样的设计已经跟后世的滑雪板几乎没啥区别了。

    昨天晚上给这片大地攒下了太多的积雪,三人的速度此时比普通战马冲刺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穿过三津渡口进入洛河这条“高速公路”。

    早就结冰的水面加上昨夜的积雪,三津渡口集市上的人看到的便是三道如谪仙踏“剑”而飞的震撼画面。

    正常急行军的情况下,两条腿跑路确实要近一天的时间才能从过狭小道抵达成皋。

    而孤夜几个由于借助了滑雪板的优势,在申时初的时候便已经看见了远处的城门楼。

    入城是不需要的,他们选了个最靠洛水的村围。然后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舒服的窝着等待即将到来的樊冲。

    与此同时,距离三人五里之外的那片树林子中,千难万难差点累成狗的一群人终于躺得躺,趴的趴全都搁地上彻底散架了。

    强自打起精神来的樊冲招呼着马湘去清点人数,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只是掉队了六个人而已。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歇息的时候,必须赶在日落之前出去到附近村围里换些粮食出来。这家伙心里面卡算着时间,不得不承认还是有点得意的。

    如此快的行军速度,樊冲有充足的自信。无论身后有没有追兵,如今也必定被自己甩出去很远了。

    特别是从两个时辰前又开始下大雪,行军留下的脚印肯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覆盖掉。可以说,此刻老天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很快的,分别有四个商贾打扮的士兵分作两路出了树林。沿着大路就直奔距离最近的村围而去。

    每队怀揣着七八颗银馃子,哪怕是再弄两头青驴当脚力也是绰绰有余了。

    可以说孤夜三人是看着其中两人从面前步履阑珊走过去的。从状态上来看,估计他们剩下的那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用不了半个时辰,刚刚空手进村的两个人果然牵着头大青驴出来,上头还驮着满满当当的粟米和熏肉。甚至眼尖的庖硕还看到了两坛子米酒。

    这么好的东西三个家伙自然是不能放过的。对于他们这种走着走着都能睡着的状态,根本就不存在反转的剧情。

    缀在后面的蛮九和庖硕一人一个,两记闷棍下去啥都搞定。经过之后的审问才得知,还有另外两个人往更远的一个方向寻村围去了。

    对此孤夜倒是没怎么在意,东西留下,人直接给抹了脖子,随便挖了个坑几把雪就给埋了。随后在青驴上弄了些吃的把肚子给填得饱饱的,然后三人便雄赳赳,气昂昂准备今天晚上的猎杀时刻。

    当地平线的最后一丝阳光消失的时候,另外一队去寻求补给的两人也在树林边缘被逮了个正着。这回孤夜可没跟他们磨叽,两支羽箭直接穿过太阳穴,几乎连声惨叫都不带响的。

    之后要干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那便是等待。等待树林里面那些人把最后的体力都给消耗掉,然后用那饿到发软的身体来迎接自己的弓箭。

    孤夜要让恐惧无时无刻折磨着两个罪魁祸首,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不断被射杀而无能为力。

    已知的死亡其实不可怕,未知的恐惧才能让人从身到心彻底的崩溃。也只有这样才能快些缓和三兄弟那被怒火和愧疚灸烤得生疼的心……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袭扰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什么叫望穿秋水?看地上躺“大”字,满眼迷离的马湘。

    什么叫望眼欲穿?看树下耷拉着脑袋一脸颓废样的樊冲。

    身上最后半块粟米饼早在屁股沾地把气喘匀后就被塞进嘴里了。现在真是夜落乌啼霜满天,既困且累又难眠。

    “会不会是出事了,怎么还不回来?”

    这已经是马湘第两百三十一次发自心灵的拷问了。可他就只能想想,至于开口却是不敢的。

    虽然他不懂行军打仗,但也知军心这种东西很是重要,且一支队伍里只能存在一种声音。所以身为决策人的樊冲没有张口,那么自己就得乖乖的闭嘴。

    其实出事是肯定的,这点樊冲其实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就基本确定了这个可能性。按道理来说出现情况及时跑路才是最佳的选择,可问题是现在真的是跑不动了呀。

    夜间行军,特别是在大雪覆盖的树林中,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绝不会知道其凶险。

    更何况已经连续两日的急行军,几乎所有士兵都处在极度透支的边缘。若是此刻再来一次的话,根本就用不着敌人来袭,他们这些人就能自行崩溃,各奔东西逃亡去了。

    樊冲在等,在等对方的到来。与其让队伍彻底散掉,不如带所有人拼上一回。哪怕把这四十多个人全当成诱饵都给留在这里也无妨,只要自己最后能够安全逃离,那么就是达到目的。

    本来这些人的作用也只在如此,既然最后反而成了累赘,那么干脆就最后发光发热一回才能把价值最大化。

    事实上想是这么个想法,可这并不代表樊冲心里不慌。他也不知道那韩非怎么就如此能耐,根本就是阴魂不散啊。

    好吧,提前埋伏在此处他是打死都不信的,说是从洛邑城一直就缀在后面倒是有可能。也就是说同样都是急行军,那么疲惫之师对疲惫之军,这也是他敢孤注一掷拼一下的底气所在。

    未虑胜先虑败,说到底安全让自己脱身才是身边这四十多人的价值所在。于是作为决策者,虽然已经预知到潜在的危险,可必要的动员却半点没有做。

    两个家伙也在不知不觉中换下了身上早就被挂得破破烂烂的锦袍,穿上了与周围士兵同样的装束。

    如果真的双方接上手,胜则胜矣,乘胜追击。败则四散,浑水摸鱼。从某个角度来看,其实发生第二种情况更加符合樊冲的心意。

    因为对方既然已经洞察了自己的行藏,那么原本这些可以起到保护作用的人现在就成了累赘。倒不如在这林子中一触即溃各自逃去,成为无数不可捉摸的诱饵效果还要好些。

    于是在樊冲有意的放纵下,这些既累又饿的士兵们防备意识几乎被降到了最低。以至于孤夜三人很是轻松的便摸到了八十丈外,更是连个暗哨都没能抓到。

    看着远处漆黑处隐隐传来的窸窣声,三人对视了一眼从其眼中看到的都是疑惑与不解。无他,现实与想象的差异太大而已。只因比之前预估的难度好像要小上许多。

    只不过现在面临着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便是人数相差太多根本无法形成合围。

    如此之低的能见度,加上对方这样松懈绝对是个全歼的局面,但那是在人数相等可以形成合围的情况下。

    然而现在却是只有全歼的条件却没有全歼的实力,这些惊弓之鸟一旦四散,黑灯瞎火的搞不好就能被关键人物给溜掉了。

    所以孤夜三人确定了狩猎范围和目标后却不急于动手,而是继续让庖硕故技重施撒上几把加了料的炒粟米。

    这玩意弄出来的味道可要比那板栗子味道要呛人得多。同样在上风口处摆弄,辣得那胖子眼睛都红了。

    如此一来,处在下风口的那四十多个人就又开始遭殃了,特别是这回的味道比昨晚上的更冲,有些躺地上大喘气的连爬起来都来不及直接就干呕起来。

    一天没东西吃,自然也吐不出什么,樊冲和马湘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刚抹掉嘴角残留的黄胆水,便大声招呼着所有人起来备战。没办法,明知是对方的疲敌之策,可却不得不燥起来。

    按理说这个时候正是四散突围的好时机,可樊冲不敢赌,他到现在都无法确定外边埋伏的究竟有多少人。若是此时稳不住把人给散了,万一出了差错便真的一败涂地了。

    其实也怪不得人家优柔寡断,往往名将与庸将的差别赌的就是最后这一哆嗦,敢下决心赌赢了便是高瞻远瞩。

    而从此时樊冲的表现来看,距离名将这两个字还要差得很远,毕竟他如今连赌都不敢赌。

    “敌袭……结阵……所有人立即向我靠拢……”

    樊冲说到底还是个怕死的。这时候他非但不把人给尽量分散开,却是先命令全往他身边聚集。无非只有一个目的,怕暗夜里不知什么时候射来的冷箭而已。

    然而这些兵可不知道主将的心思,虽然此时大家伙的身体都很是疲惫,但动作也算是迅速。

    四十多人同时盾牌举起,一个严密的小型龟型阵立即形成。可是由于周围的树木实在太多,向上风口移动的时候难免会造成一点小混乱。

    本以为来袭者应该会抓住这点空档下手的,可最终又是什么都没有等来。宛如昨夜一幕的重现,别说是有敌来袭了,就连根鸟毛都没看见。

    这样的骚操作才是樊冲感到最为恶心的。自己明明知道敌人就躲在暗处,而这恶臭的味道也肯定是他们弄出来的。

    可哪怕是趁着现在打一场痛快的也好过这样无声无息没个动静。因为下头的人只是闻到臭味,刚开始两次还都会相信是敌袭,可再来上几回自己这个最高统帅怕是要指挥不动人了。

    “奶奶的!这不是瞎折腾人么!什么狗屁敌袭,不知道谁拉裤裆里了也能大惊小怪……”

    “傻啊!你拉裤裆里能把人给熏吐?公子说是敌袭那就十有八九,臭味肯定是那群孙子故意弄出来让咱们不得安生……”

    “李老三,就你他娘的能耐了不是。狗屁敌袭,老子从昨天早上天还没亮一路从洛邑城外跑下来,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敌袭!哪呢?还不都是在自己吓自己……”

    “你们两个赶紧给老子闭嘴,活腻歪了是不是?连公子的舌根都敢乱嚼……”

    被卒长这么一呵斥,几个还想开口接话茬的也全闭了嘴。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便把自己担心的情况小心翼翼的去给樊冲汇报,不料得到的命令却依旧是原地警戒休息,就跟昨天晚上的应对一个样。

    与其憋屈的被动应对,这卒长很想带着兄弟们往外冲上一冲,趁着现在还有一口气支撑着。可以预见,若是照这样再折腾上几次的话,到时候什么心气都散得一干二净,到时候还拿什么跟人家拼,别直接跪地投降就不错了。

    徒之奈何,如出一辙的命令,已经开始在底下人心里滋生了不满和抵触情绪。而这样的效果也正是两三里外的孤夜想要追求的。

    此时蛮九从枯草堆里钻出头来,脸上有些兴奋。

    “嘿嘿……正如你所预料的那样,樊冲和马湘那两个孙子根本就是怕死的胆小鬼!

    他们就是想拿那些人当挡箭牌,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不敢把人散了选择突围!”

    “人还聚着?”

    “当然,还弄出了个龟型阵出来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

    孤夜也是弄不懂了,他本以为那两家伙能把行军的时间节点卡得这么准,应该还算有点本事,想不到却是一点魄力都没有。

    不过现在也好,还怕他们趁着夜色选择四散突围呢。若真是这样还真就让人头疼的。想不到只是让韩非请了一顿饭,再演了一场戏,效果就能好成这个样子。

    “胖子,半个时辰后继续吧!不过这次把效果给弄弱一些,千万别弄巧成拙了把那些人真给搞崩溃了就不好收拾了。”

    庖硕虽然有点不解,但依旧按照孤夜的吩咐,点点头便离开了。

    另一边,龟型阵才刚刚从警戒状态解除不久,被折腾得够呛的四十几人一口气松了下来,彻底便都横七竖八的瘫地上。

    屁股底下就是积雪,肚子实在饿的不行就只能捧起来嚼上两口。紧张褪去,疲惫感再次汹涌袭来,有的人实在是抵不过睡意,半眯过去的人都有一大半了。

    更多的则是在抱怨,虽知对方是樊家公子,可一直以来带领自己的却是身边的卒长。所以难免让人产生之所以会陷入到如今的窘迫地步,那都是外行指挥内行的结果,而且存在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在少数。

    对于这种思想的蔓延,樊冲其实也是有所察觉的。只是他也无可奈何,自己根本无法下立即突围的决心。

    四十个挡箭牌啊,在敌人还未真正出招之前,他实在不忍心将他们解散。无论是断后还是充当诱饵,这都是自己一个绝佳逃生的机会。

    他在等,等对方真正动手。只要一动手,他有信心彻底的甩掉一直跟着的这条尾巴。

    只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哪怕身边这群人的士气都降到一个如此之低的地步了,躲在暗处的那些人却还是依旧不动手。

    而一直心心念念等待对方亮底牌的樊冲,终于在时隔半个时辰之后再次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敌袭……结阵……快……”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套路,刚刚好不容易用睡眠屏蔽掉饥饿感的士兵再次被暴力的唤醒。

    迷迷糊糊捡起来的盾牌还没来得及端稳,便又被招呼着往更远处的上风口移动……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狼来了

    “他娘的还有完没完啦!故意折腾老子是不是!”

    “不挪了,爱咋滴咋滴……”

    “从东挪到西,从西又挪到南,这都第几回了,折腾了三次了吧!什么玩意,真把老子当猴耍啊!”

    “就是,不就是一点臭味么?矫情什么,忍一忍照样能睡过去!

    还敌袭,敌袭个屁啊!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黄鼠狼倒是撵跑了两只……”

    在经过庖硕几次“臭气弹”的折磨后,这些士兵心中的怨气终于是爆发了。倒不是因为太臭太刺鼻的缘故。

    反而是因为樊冲不断的让他们起来结阵,然后解散再结阵。反复弄了几次,终于是把那点儿威信全给整没了。

    偷偷躲在暗处听墙根的蛮九此时面露狞笑。心说这些家伙比孤夜所预计还要不堪许多,庖硕这才丢了第三回,看这架势怕也是差不多了。

    他抬头看了看快要落到地平线下的弦月。

    “快了快了,最多也就个把时辰变要天亮!再等等……快了……再等上一等……该死的太阳,你为何爬得如此之慢……”

    蛮九把手指关节捏的咯咯直响,心里面不断的在压抑着杀戮的欲望。

    然而此时靠在树下的马湘不知怎么全身突然打了个寒颤,总感觉到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上。

    他知道这很大一部分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自己那条“小宝贝”回馈过来的危险信息。

    这便是学了道家御兽术后特有的一种能力。通常动物对于危险的感知可要比人灵敏许多,它们往往更能察觉到周围潜在的威胁。

    而作为它们心意相通的御兽者,根据这种特性也是能够占点光的。

    “樊兄,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突然从睡眠中惊醒过来,马湘没有丝毫犹豫的摇醒了正在假寐的樊冲。

    樊冲瞬间睁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眸子狠戾之色一闪而逝。他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马湘,把这家伙盯得背脊发毛。

    “樊……樊兄……你是知道的。道家在道法自然上面,对感知有一定的提升!

    我刚才分明感受到一股潜伏在暗处的杀气,如芒在背,寒毛都炸起来了!”

    听完马湘的话,樊冲整个人立马便清醒过来。

    “有人暗中窥视么?”

    “应该是!我的银环蛇不会错的!蛇类在这方面要比其他动物强得多!”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樊冲眉头锁得更紧了。

    对方明显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可却偏偏喜欢采用疲敌之策。昨晚的且不说,单今晚而言就显得次数太多了。

    若是单单只为疲敌的话无疑早就成功了,起码在第一阵臭味袭来之前,所有人的体力都是透支过度的。

    然而又折腾了这么多次,其实大家伙的体力较之一开始也没下降多少。反而是在时间拖沓中恢复过来许多。

    可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如今还派人来抵近侦察。他相信这种行为肯定不止一次,可为何之前并没有被马湘所感知到,偏偏这次却是出了差错。

    马湘的能力他是不会去质疑的,既然现在能被感知到,那就肯定是对方某个环节出现了变化。

    樊冲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心说对方再不出手,天都要亮了,老子还怎么跑?这根本就不符合偷袭的基本条件啊!

    突然,樊冲的脑袋突然嗡的一下,他的手猛地向前伸出,似乎想要抓住了什么似的,

    “啊!我他娘的简直就是个猪脑袋啊!对方哪里是不想进攻,分明是在等天亮好不!

    而为何要等天亮?明摆着就是对方人数不够,怕在混战中让主要目标,也就是自己给跑了。”

    窗户纸突然被捅破,樊樾整个人直接原地蹦达了起来,紧接着便是连踢带踹大吼大叫的将那些士兵全给弄醒。

    “起来!快起来!敌袭!大家快跑,各自逃命啊!快跑……”

    如此的大惊小怪,一时间倒是把在场人都差点吓屎来。心道终究还是打来了,胡乱抓着身边的武器,一时间没找到的也快速聚拢起来准备御敌。

    马湘也是赶紧骨碌一下抓起剑就窜到大树后面去,动作那就一个麻溜!

    可结果呢?根本啥都没有发生,周围静得可怜,除了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连个鬼影都没有见到。

    “跑啊!快跑啊!敌袭……你们怎么还不快点跑……跑……跑……”

    挥舞着长剑的樊冲此时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连喊话的音量也慢慢变小。

    无他,只是因为此刻被四十多道愤怒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虚而已。就跟看二傻子似的,所有人心中此时几乎都有一个统一的想法,那便是自己从头到尾都被面前这个二世祖给耍了。

    狗屁的敌袭,狗屁的追兵,从昨天一大早到现在跑了这么远的路,连夜里都不让人安生就喊着有追兵有敌袭。

    可在哪呢?从头到尾好像就只有面前这家伙一个人在蹦跶。

    看着周围人人怒目而视,樊冲知道自己又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也因为这个错误,将仅有的那一丁点威信给彻底消耗掉了。

    识破了对方的意图,本想着趁天还没亮鼓动所有人就此四散而去,他和马湘也可以浑水摸鱼。可到底还是晚了,若是能在那股恶臭味第一次出现后便果断下令,那么结果肯定会变得大不一样。

    樊冲慢慢把挥舞的手放下来,然后默默的选择一株枝干最为粗大的大树靠着。至于这些士兵怎么办?呵呵……如今怕也只能任由他们了。

    没有得到解释,没有得到必要的安慰,更加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就这么沉默着。终于,第一声哐当响起,有士兵干脆丢掉武器,默默的回到刚才那个草窝子里,躺下去就不再动弹了。

    有一就有二,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四十几个士兵便恢复到刚才的样子,只是气息感觉要比之前颓废许多。就连那个卒长也是如此,却是实在无话可说。

    这种沉默在军队中是最危险的,发展下去最有可能出现的就是哗变。然而樊冲没有办法了,他知道从现在起自己彻底失去了对这四十人的控制权。

    樊冲很想离开,因为待在一支即将哗变的队伍里面是相当不安全的。好在最后的理智还是阻止这种愚蠢的行为,他知道外面埋伏的那些人最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自己而不是那些可有可无的士兵。

    就是这样的人间清醒樊公子,把孤夜制定的几个本该很难实现的目标全给实现了。

    所谓的疲敌之策,第一层和第二层都只是在消耗体力和截断粮草。至于这第三层本就是在估算之外。

    当蛮九匆匆跑回来将探查的事情汇报了一遍之后,就见策略的制定者孤夜同志都是一愣,随即便大笑着抓过身边的长弓。

    “走吧!那两孙子的四十几个手下已经不足为虑了,现在也该是去把事情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怎么现在就要动手?孤夜你交代的还剩一次没有弄呢!”

    甩了甩肩上的包袱,庖硕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当然了,那樊冲要作死我们能怎么办?”

    这越说越糊涂,事实上这疲敌之策的第三层别说是庖硕了,就连蛮九都想不明白。

    抬头看了看天,见还有些时间,于是孤夜耐下心来把最后一层用意给他们分说清楚。

    事实上,他每做出一个策略都会如此。并不是要显摆什么,而是要让两人快速的成长起来。

    其实孤夜的策略的第三层说到底就是一个翻版的“狼来了”故事。当臭气每一次出现,樊冲都会以敌袭来应对,可每次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换做是平日或许效果不会太过明显。可别忘了,他所带的四十几个人可是连续进行了两天的急行军,而且还加上粮草缺乏饿着肚子。

    本身人在极度疲惫和饥饿的情况下,人的情绪就会变得愈发暴躁。在此前提下,主帅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错误的判断,必然会导致威信的丧失。加上庖硕效果逐次递减的“臭气弹”,只会加剧这种情况的发生。

    而今听闻蛮九的汇报,孤夜立马便知道前方那支队伍离哗变状态不远了。

    试问一支集疲累,饥饿,暴躁于一身且失去主心骨的队伍还能有什么战斗力。别说是对方只有四十多人了,哪怕是四千四万也只会是一击即溃的结果。

    月落星沉,阴了好几天脸的太阳终于从地平线冒出个脑袋来。

    金色的光线,驱散了这片森林积攒了一夜的寒气。光秃秃的树枝上,好不容易把上头的冰凌子融出一滴水落下。

    一声轻啸响起,狼牙箭锋利的箭簇击碎了水珠,同时也射穿了靠在树上睡觉那人的头颅。

    咔……嗡嗡……

    眉心之外的箭羽正高频率的震颤,其实能在睡梦中死去也是一种较为幸福的解脱。

    哚……哚……哚……哚……

    就像啄木鸟在用喙凿击树干一样,间隔只是一个呼吸,其间声音很有韵律,没有其他杂音。

    四十步外的孤夜张弓搭箭,就跟射击固定靶那样将身边箭囊中的狼牙箭一支支的送进敌人头颅中。

    第一波攻击真的不要太简单,前方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早就在昨夜磨掉了最后一丝警惕性。

    加上来人的箭法实在太过无解,几乎是箭箭射穿头颅,并将其固定在了身后的树干上。至于惨叫声,不好意思,他们根本没机会喊出来。

    第十一箭,射到最后就连孤夜自己都难以置信。都特么全是猪么?不……哪怕是真来一群猪,也不会如此顺利。

    而就在他正诧异,犹豫着是不是要转移个射点的时候。突然间脚下积雪振飞,接着沿周身往上飙射出了密密麻麻的雪柱……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意外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从这句话延伸出去的可以是:当你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算计着你。

    孤夜自以为已经把那四十几个士兵成功拖垮当成“固定靶”来射的时候,其实樊冲反其道而行也是将他们当成是诱饵。

    当身周母指粗细的雪柱爆射而起时孤夜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犯下了轻敌的主观错误。

    表面看这些都是雪花所组成的,可实际上雪花只是附着物,真正的内核其实还是灵气幻化所体现出来的实质物。

    一个白色的“牢”字符很是突兀的浮现在孤夜脚下,一时间就如耳边所听到的那样,自己已经被完全禁锢了起来。

    “画地为牢!”

    雪柱相互连接交错,真真是形成了一个灵气笼子瞬间就把孤夜给囚禁在其中。

    然而此时的庖硕和蛮九才堪堪从另外一个方向冲进了那四十多人中进一步展开收割,原本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关键的两个人物会提前脱离出去来了个反埋伏。

    短矛很是轻松的捅穿了距离最近两人的心脏。他可没有孤夜那样的顾虑,于是惨叫声瞬间打破了这片林中寂静的清晨。

    大盾砸落,一个士兵才刚从睡梦中惊醒,久闭的眼睛甚至还没有适应外界光线,而入眼见到的便是一个盾牌当面砸来,然后便没有然后了。脑浆迸裂出的红白豆腐,将地面的皑皑白雪染得斑驳。

    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疲倦,使得哪怕听到惨叫声所做出来的反应也是慢了半拍的。

    以至于蛮九很轻松的就来了个五连绝世,速度慢一些的庖硕也是拿到个四连超凡。等到两人都取得成就点之后,对方的全军出击才姗姗来迟。

    画面骤转,随着“画地为牢”四字从樊冲口中喊出,这禁锢住孤夜的灵气牢笼便开始向内收缩挤压。

    与此同时,马湘也丝毫没有犹豫,两步助跑起跃,手中长剑如电般直刺孤夜心脏。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孤夜也有些手忙脚乱。确实,他没有想过对方在这种情形下还能设个圈套等着自己。

    孤夜周身逼仄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面对朝自己刺来的长剑,万般危急之下只能用手上的硬弓去格挡。

    咔嚓……

    剑锋擦过弓背,不出意外的将之斩成两截,但此时的剑尖角度也偏向了一边,算是勉强躲了过去。

    硬弓折断,两头却是有弓弦相连。孤夜抬腿弹踢,其中一头便钻过两根灵气柱中间缠上了马湘握剑的手腕。

    奋力回扯,马湘错愕之间连带着整个人便重重的撞在了牢笼之上。也正在此时,孤夜右臂四个窍穴中储存的灵气液瞬间被激发。原本的三瓮之力陡然便成七瓮。

    一拳捣出,正中马湘胸口。只听咔嚓一声,整条胸椎骨断成了两截。

    噗……

    大口血雾直喷而出,孤夜这一下不止是骨头,运气不好怕是连带着内腑都得被打裂。

    紧接着又反手夺下长剑,趁着力气增幅还未消减,全力朝着逐渐逼近的灵气柱划过去。

    锵锵锵锵锵……

    很难想象,这把剑此刻斩在这些召唤出来的气柱上,居然迸射出了绚丽的火花。好在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这些母指粗细的灵气柱在切割之下还是崩出了较为明显的缺口。

    不过这些缺口如今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愈合。孤夜知道由不得自己多犹豫了。又是三个窍穴存储的灵气液被激发,七瓮力瞬间增长到一鼎。

    嘣嘣……

    孤夜双手各握一根气柱,瞬间用力左右一拉立时便将其折断,同时身形一闪,终于是逃脱了出来。

    然而脚还没站稳,又见半空中一张大网就要当头罩下。由于面积太大,此时想要躲过其笼罩的范围却是来不及了。

    无可奈何,孤夜这次将手臂最后两个窍穴灵气液给激发,溢散的灵气堪堪足够再维持几个呼吸的一鼎之力。

    轻挑脚尖,断成两截的硬弓其中一头又再次攥到了手上,至于另一端依旧还搅住马湘的手臂。

    此刻这厮还没有从胸口剧痛中缓过劲来,只觉手腕处突然又传来巨大拉力。还未等做出抵抗,他只觉自己双腿已经离地,继而撞上了那张罩下来的大网上。

    “剐”

    空中再次出现一道韵符。只不过这次符文的颜色不是洁白,而是草绿色的。

    “判汝之罪,鱼鳞剐之……”

    大网在接触到马湘的一瞬间,便是瞬间内卷并快速缩小。三个呼吸不到,扑通一声却只见一人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那细如麻丝的大网将马湘勒成了一个大粽子,网格陷入皮肉中,勒出了一个个大小相同的小方格。

    “樊兄快收了术法,网错人啦……咳咳咳……”

    情急之下马湘又是咳出了几口血来。没办法,由不得他不急啊,别人不知道这个“剐”字符的厉害,他可是曾经亲眼见到过效果的。

    若是不及时阻止的话接下来自己周围的灵气便会幻化出无数把小刀,然后从自己身上被肋出来的小方格中把血肉挖出来。

    “鱼鳞剐”,法家最为残忍最为变态的刑罚。而这樊冲修有两符,除了之前的白色“牢”之符外,便是这绿色的“剐”字符了。

    孤夜可不管什么狗屁符,他现在只想先快速解决掉樊冲这小子。至于地上的马湘,他现在可以暂时不必去理会。

    之前其的能力他见过,道家的御兽术确实也不好对付,换做其他时候还得趁机先结果掉。而这家伙御的是蛇,这么冷的天气,什么蛇怕也都冬眠了。

    从刚才的交手就可以分辨得出来,马湘的实力与之前擂台上的时候起码削减掉四成战斗力,不然也不会孤夜被一击得手。

    可樊冲就麻烦了,马湘哪怕全盛的时候也只不过是笔锋九点,而他却已经是凝聚出了两个道韵符的高手,这点是之前没有预料到的。

    所以现在趁着刚破“牢”字符,且“剐”字符又作用在马湘这猪队友身上,孤夜自然就把攻击目标锁定在了樊冲身上。

    剑是抢来的,斩了牢笼之后也被磕崩掉好几个口子。可这样也不妨碍孤夜进攻。

    修文者绝大多数力量都不大,甚至有些人格斗技巧几乎等于零。想那樊冲虽不至于不懂近身肉搏,但应该高不到哪里去。

    当然,这是出自孤夜的主观臆断。他如今要做的便是速战速决,毕竟蛮九那边的人数对比还是太过悬殊,若是能擒贼先擒王的话事情也将会变得简单许多。

    就在孤夜狂奔上前,剑指躲在树干后樊冲的时候。脚下积雪又突然连续炸起,三寸深的小洞居然连成了一排。

    “画地为牢……起……”

    轰隆……

    一面灵气栅栏骤然间从孤夜脚下上升起来,恰到好处的便将其隔绝在外。

    “呵呵呵……孤山子啊孤山子,我樊某人可是万万没想到追在后头的人是你们三个土鳖!

    你知不知道,这两天两夜可没把本公子给吓死。还真以为韩非派了多少人马。

    好手段啊!疲敌之策能用到这份上我樊冲佩服。

    只可惜功亏一篑吧!是不是没想到本公子敢偷偷脱离人群?

    哈哈哈……早知道你们人手不足,可却没想到居然不足成这样!三个人,你们就三个人,到底谁给了你们的胆子敢以三人之身来追击我们半百之数!”

    说实在的,当樊冲从雪窝着里子里看到追兵只有三个人,且这三个还是自己朝思暮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之时,心里面即是兴奋亦是充满被耍弄的羞耻感。

    不得不说这三个人做得很成功,远处现在正被不断收割和四处逃串的一幕就能证明。

    但这三人愚蠢也是愚蠢的,樊冲不知到底是谁给了他们的勇气,敢这样无头无脑来挑战早已跨入聚符境多年,且凝聚出两个道韵符的自己。

    见樊冲如此嚣张狷狂,孤夜亦是眉头紧锁。这家伙居然是聚符境的高手,这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到底还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想着当时蓟下学院分院大比的高手名单中并没有这家伙的名字。

    且在学院也没听说过樊冲有什么过人之处。于是也就自然而然的以为对方应该归类为常威那样的草包纨绔。

    哪怕再有能力,最多也就笔锋两三点的样子。殊不知人家哪里是草包,分明是扮猪吃老虎。

    好在蛮九和庖硕那边还算顺利,折腾了两天总算是没有太过令人失望。四十多人的队伍,在被惨叫惊醒之后赫然发现已有近半弟兄已经被击杀当场。

    剩下的人一时间根本组织不起有效防御,唯一的卒长此时额头上插着的羽箭还在抖个不停呢。

    两个家伙如虎入羊群在人群里头一通乱搅,也就在孤夜刚被灵气栅栏拦下的这个当口,剩余的十几个人把武器一丢便开始溃逃了。

    孤夜瞥眼斜视见到了这一幕,心中终是暗暗的松了口气。然而此刻的樊冲也散去了马湘身上的大网,如今双方都已经亮出了底牌,应该也到了最后见分晓的时候。

    “蛮九……蛮十娘……咳咳咳……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马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边咳嗽边盯着那边蛮九大笑。

    “嘿嘿……你也想到啦?”

    马湘点着头退到了樊冲身边。

    “哈哈……哈哈哈……我本该早想到的……哈哈哈……咳咳咳……”

    樊冲也是戏谑的看着对方聚拢过来的三个人,嘴里狞笑道:

    “我吃点亏,那个瘦子待会就交给你了。其余两个我自己来收拾!没问题吧?”

    “放心,一家人就是要齐齐整整!妹妹让你爽够了,哥哥也得让我爽爽……”

    马湘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慢慢的从鼻孔中扣出了一条银色的蛇尾……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以一敌二

    目前的局势很出乎意料,樊冲有聚符境的实力是孤夜怎么也没预料到的。虽说现在成功破敌,以三人之力瓦解了对方十几倍的兵力,可现在反倒是把己方拉到了较为危险的境地。

    四十九个窍穴,这段时间以来夜以继日的与体内那道符文争夺灵气,好不容易才攒下了这么多,可就是刚刚破牢笼那一下,却是瞬间就干空了十个。

    本以为可以借此重创马湘的,不过现在来看这厮的伤势怕也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

    更加不利的是唯一一把硬弓也在刚才的交锋中给折断掉。如此一来等于是废掉了自己最为擅长的攻击手段。

    没有办法,现在只能摸出别在后腰的匕首。说实在的,这玩意真的很不称手。

    孤夜并不在意前面两人的揶揄,他很清楚,对方这是在激怒自己。

    “少说两句吧,到了如今还耍那一点小心思有意思吗?

    放心,我们三人既然敢追过来,自然是不死不休的。所以也不用故意用言语激怒,别说是你只是一个聚符境了,哪怕再来上十个,今天也必杀你!”

    孤夜倒持匕首,与其说此时在嘴硬放狠话,倒不如说是在拖延些时间寻找进攻的突破口!

    那边蛮九和庖硕还在收割扩大战果,这边的情况他们也是看见的。不过根本就不需要去多说什么,兄弟间本能的默契就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去做。

    目前最为主要的还是要对余下的溃兵造成最大限度的杀伤,只要将他们彻底杀怕,杀破胆了。最后才能放心回过头来形成三对二的对峙局面。

    然而这段时间里,那就要看孤夜能不能顶得住了。尽管大致猜测到樊冲已经无法对溃逃的士兵形成有效指挥,但这真只是猜测,是不能妄图侥幸的。

    果然,率先出手的还是马湘,当那条银环蛇出现的时候,孤夜便已经有所准备了。

    “合”字符被马湘用道韵笔在空中很快勾勒出来。却见缠绕在指间的小蛇身躯渐渐便淡,最后彻底融入其中。

    这是个完整的“合”字符,跟之前分院大比时的略有缺陷不同。这是真正跨入聚符境才能勾勒出来的神韵。

    好吧,又是一个聚符境。孤夜现在彻底无语了。自以为小心谨慎的他,现在才真正认识到什么叫现实的毒打。

    好在马湘这个“合”字符似乎是催生出来的,所以颜色也是白中透着些许明黄,看着等级并不怎么高。

    可这样又一变故,让本就赢面不高的孤夜更加没有了胜算。

    至于他为什么不像上次那样利用墨痕属性召唤出来的幻象作为干扰,然后实施突然袭击?好吧,这种手段第一次或许能收到奇效,再来上一次的话就不一定了。

    再说现在也不是想突进就能突进的,没看到樊冲正笑盈盈的在旁边盯着么?

    孤夜敢打包票,只有自己稍微有一丝想要近身的意图,他那句“画地为牢”可不是喊着玩的。

    随时随地可能从地面上窜出个灵气柱栅栏来,分分钟就能将你的进攻拦下。失去了突然性的突袭,那就跟送人头差不多。

    没有多余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湘身体慢慢发生变化。

    说句实在的,这家伙的异变其实要比当初那个东胡人常绞要差很多,起码表面上看没有那种震撼感。人家那是真正把自己变成了一条几丈长的大蛇,而这马湘只是脸上多了几条银色纹路之外,似乎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嘿嘿嘿……孤山子,上次你小子耍阴,现在就让你看看本公子道韵符的厉害!”

    之前害得自己在世人面前丢尽脸面的怨毒,两日来被戏耍的愤怒,如今新仇旧恨加一块,怎叫马湘不兴奋!

    只见他脚下一顿,整个身体宛如一只扑向猎物的豹子轻盈且迅猛。手中长剑直指孤夜咽喉而去,十几丈的距离几乎是一闪而至,快得孤夜根本就来不及躲避。

    嘶啦……

    长剑划过,孤夜只来得及扭转半个身形,可脖子上已是多了道血痕。

    “怎么回事,他的剑明明还有两寸距离的,怎么突然间就能够到自己脖子了!”

    孤夜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心中骇然之下立刻做出反击。却见其匕首反手横撩划向对方腋窝,本是十拿九稳的一招,却是在即将接触到马湘身体的一刹那,这家伙连同大半个肩膀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想后背对折。

    对,没有看错!就是对折!如此一幕可不是单用反关节能解释得了的,这简直就是反*人类好不!

    不过孤夜也只是微微错愕,一击落空,心知不妙的他便想先拉开距离,可现在却不是他想要脱身就能脱得了的!

    “画地为牢……”

    突然间右侧闪躲的路线突然多出来一道栅栏,刚刚横跃出去的孤夜结结实实的撞了个正着。

    “该死……”

    他就知道是这种搭配!一人负责进攻,一人负责限制。不得不说,马湘和樊冲两个人的道韵属性配合起来实在恶心!

    吃痛之下的孤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马湘狰狞的笑容已经再次扑腾而来。

    两丈之外长剑斩出,按理来说这个距离肯定是斩了个寂寞,手臂加上剑总共才多长,可偏偏那剑刃就又奔着喉咙扫过来了。

    铛……

    关键时刻匕首正好架住剑锋,对方有道韵符的加持,力量趋近于八瓮力的水平,光这一下孤夜又不得不消耗掉五个窍穴的存储量。

    当然,他自是不会任由那些游走在周身经脉里的灵气被那符文吸收浪费掉。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右脚已经完成蓄力,借着剑与匕首碰撞的反作用力,一记窝心腿瞬间就朝前直踹。

    论到把握时机,孤夜在聂政那里耗费的时间可不是白扔的。

    然而结果却是又给他生动的上了一课什么叫做反人体结构的无解现象。

    孤夜发誓,他的脚底板真的已经触碰到马湘的衣服了,可最终却只能踹了个空,结果根本就没能够到对方。

    因为在此刻,原本中门大开的腹部不知为何却能向左诡异平移。

    不错,身子未曾动弹,且还是上下笔直着的。可就是那个肚子,如今却移到了一边。所以现在看上去,马湘的身材真的跟“芙蓉姐”的“s”形曲线有得拼了。

    “糟糕……”

    孤夜一脚踹空,毋庸置疑,在新力未生旧力已老之下必定是要吃亏的。

    果不其然,马湘长剑扫过,紧接着连上了一个反身蝴蝶肘。

    嘭……

    这一记不可谓之不重,八瓮力的反肘重重砸在孤夜的面庞之上,换作是其他人颧骨就应该塌掉才对。

    好在这家伙是个挂逼,全身经脉全被炸通,加上无时无刻不在全力将灵气纳入体内,却又被那符文吸收。

    间接的也就让全身骨骼血肉每时每刻都在接受灵气的洗礼。总的来说他的防御力要比正常人要强上很多。

    不过强归强,从炸经脉到现在的时间也不太长,所以此时吃了一记八瓮力的蝴蝶肘,那也是整个人贴着灵气栅栏横飞了出去。

    有人或许要问了,马湘点墨境笔锋九点的时候都能发挥出九瓮力的水平了,可到了聚符境把道韵符都融合进去了却才有八瓮,这样似乎不符合逻辑。

    可事实便是如此,不过这里面两个境界的力量表现方式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点墨境最高发挥出的九瓮力,那是在爆发的一瞬间达成的。一次性的玩意,砍一刀挥一剑就没了,而且消耗极大。

    而现在看到的其实都是马湘道韵符属性特殊的结果。他与那条银环蛇融合在一起,使得八瓮的力量可以持续不断的使用出来。在消耗上面也远远不是点墨境那会儿能比的。

    所以若是孤夜想着跟之前与黄耀祖那场比斗一样拖时间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其实如今的八瓮力,还是严寒的外部环境对蛇类不是很友好的前提里,不然的话马湘应该可以达到一鼎甚至更强的。

    不小心说跑题了……

    话说孤夜在聂政那里学的那些通过预判对手攻击路线的近身格斗术,此时在面对全身关节可以随意张合的马湘,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就如同刚才那一剑,明明距离还有两丈,他马湘的手臂的关节却能够在瞬间脱开且拉长。这样的违反常识的攻击方式让孤夜根本防不胜防。

    就说那记肘击,也是从最不可能出现的角度击打过来的。落地的孤夜晕晕乎乎间,还能看见已经将自己脊柱扭成麻花的马湘在对着自己狞笑。

    “千刀万剐……”

    而就此刻孤夜跌落在地的时候,一旁的樊冲是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却见头顶一张绿色大网已经凝结而成,铺天盖地的就往下罩落。

    关键时刻,孤夜手中道韵笔呈现,千钧一发之际便往空中点去。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面容,久违的“石槿娘”就那样横亘在大网与孤夜之间。

    从下往上看去……噢买噶…………太辣眼睛了……

    孤夜赶紧捂脸不忍直视,不过不需要去看也知道应该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只见绿色大网骤然间便将“石槿娘”给完全束缚住,那无数的网格把她那已经具备质感的身体给勒出一个个小方块出来。

    一时间却是又给孤夜提供了构思春宫图的灵感。

    不过紧接着的画面就注定没有美感可言了,且不但没有美感,甚至堪称是血腥。

    却见大网四周突然有无数灵气幻化成的小刀,随后这些小刀便如落雹般往那一个个勒出来的方格中割去。

    一块两块无数块……

    刚刚还风韵犹存,极具魅惑的“石槿娘”居然被削切得不成人样。

    虽然她只是灵气幻化出来的假人,可哪怕是这样亦是让人看得触目惊心。可以想象,若是此时被大网兜住的是个真人,那么将会是何等模样……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反转

    “石槿娘”说到底还是灵气所聚,所以在同样的灵气化刀切割之下反而比较“持久”。借此机会,孤夜赶紧迅速起身脱离。

    不得不说,这老娘们还是有点魅力的,起码此时的马湘和樊冲注意力有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是被其吸引过去的。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孤夜才有时间去查看脖子上的伤口,刚刚马湘第一次出手那一剑,确实是划破了血肉了的。

    可是现在伸手一摸,却是只有破了点皮而已。

    孤夜当然知道刚才那一剑的威力,虽说不至于切断喉管,但起码也得入肉才对。可却为何只有这么一条小伤口渗着血珠呢?

    刚刚实在来不及去处理伤口,他只记得自己下意识的从体内将爆发窍穴的溢散灵气调动起来往伤处聚集。那时候也没多想,似乎从中同时走了几条经脉路线。

    兵家导气法门不同的经脉路线是可以赋予不同身体能力增幅的。就像腾超传授的那一门就可以上开视力,中增防御下壮元阳。

    然而孤夜全身经脉那都是通的,理论上来说只要灵气走对经脉,那就可以轻松赋予身体特殊增幅。

    而刚刚情急之下是不是走了一条可以加快愈合伤口的路线呢?

    孤夜稍微回想了一下,大致就确定了那么三四五六七套方案。只能等这事过去之后再利用排除法慢慢研究了。

    然而此时可怜的“石槿娘”已经被千刀万剐得不成人形了,孤夜终于还是不忍心看下去,手指一勾,将她彻底给消散掉。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樊冲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这个微不可查的细节很快被孤夜给捕捉到了。稍微寻思了这会,结合刚才所发生的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于是一个利好的结论便浮出了水面。

    距离较近的马湘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二话不说就突然连续放大招。手中长剑配合他那诡异莫名且无解的身体柔韧性,几乎是压着孤夜一路输出。很快的,某人身上便密密麻麻多了十数道长短不一的伤口。

    不过在有意识的操作下,这些都不是什么致命伤。且都尽量分布在全身各处,而这样的画面从别人的角度看上去就是非常狼狈了。

    孤夜这样做是有目的性的,除了在故意造成一种节节败退即将授首的假象之外,还在把战场尽量往蛮九那边拉。

    这并不是想寻求帮助,只因那边有着许多尸体而已。若是估算得没有错的话,在旁边伺机而动的樊冲那手“千刀万剐”的绝技只能作用于个人,并不具备群攻的属性。

    就像刚才那样,大网被“石槿娘”给挡了,他完全可以再次勾勒出一个道韵符,召唤另一张网出来对付自己。可他没有,所以孤夜猜测他不是没有,而是不能。

    为了彻底破掉这个威胁,所以孤夜需要第二第三个“石槿娘”。

    可问题是他没有啊,就刚那个老女人还是废了他近大半年的时间,从体内那道符文中剥离,再用灵气一点点填充出来的。

    若是再用一次,虽然可以可以将其补全完整,但是那种类似真人的质感却是没有的。

    也就是说并不足以用来抵挡那张大网。于是他想到的便是那满地的尸体,别说对方只能召唤一张网了,再来几张也只不过是丢几具尸体当替死鬼的把戏。

    可这种且战且伤且退的画面,在完成了杀伤任务的蛮九和庖硕眼里可就是危急存亡的关头了。

    “该死!马湘小儿,休要伤我兄弟,老子来会会你……”

    蛮九手中染血的短枪被瞬间掷出,经过减重属性的加持,其速度更是快到没边。

    马湘刚刚从孤夜的肩膀上挑出半块指甲大小的皮肉出来,本想再次扑身而的上,却听远处传来大吼,待他下意识看去,那短枪的枪头已是到了近前。

    这下可把他吓个不轻,千钧一发之际只能来了个折腰旋身“铁板桥”给堪堪躲了过去。

    可这还没等他缓过劲来,便见两只大脚跺着地面直奔他而来。

    “是那胖子庖硕!”

    马湘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手持巨盾拍击过来的庞然大物。

    “樊兄救我……”

    来不及反应之下马湘只能大声呼救。

    于是乎一扇大栅栏凭空出现,瞬间就矗立在庖硕的面前!这胖子见着自家兄弟被割得鲜血淋漓本就憋着一股怒火在胸,那速度奔跑起来就跟只犀牛一样不可阻挡。

    可谁又能想到突然就从地上穿出这么一道障碍,于是根本究竟来不及刹车硬生生的撞在了上面。

    咔嚓……轰……

    幸亏前面有盾牌顶着,不然断几根骨头是肯定要的。不过这胖子确实是天赋异禀,那样坚固的灵气栅栏居然真被他给撞散掉。而这家伙也是一个趔趄摔趴在了地上。

    “该死!胖子快把盾牌往上丢啊……”

    樊冲出手哪里只会是一道障碍而已,此刻庖硕头顶上的大网已经形成,顿时就要罩落下来。

    对于孤夜的命令,庖硕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把自己的盾牌奋力往上丢去。完全信任之下根本就不需要思索犹豫的。

    “老九!投枪啊……”

    三人之间的默契远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危急之下每一道命令,每一个动作基本都不需要言语去解释其代表的含义。

    咻……铛……铛……

    先后两支短枪连续击打在庖硕那面盾牌上。连带着那张即将落下的大网全给远远顶飞出去!

    见庖硕化险为夷,趁着这时候孤夜也对马湘展开了反击。此时对方因为躲避攻击而变的诡异的姿势,正好使暴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手中那把匕首也不用留了,配合上对方注意力全被庖硕吸引,自己也处在其视野盲区上。五六步的距离,就算闭上眼睛都能把刀丢人身上不是?

    十个窍穴积攒的灵气液直接被激发,一鼎三瓮的力量(秦制一千三百斤,折现代近二百公斤)的瞬发力量将匕首朝马湘猛甩出去。

    锋刃划破空气的清啸声很是刺耳,当马湘听见突然意识到危险的时候,那把匕首已经从其胯下位置穿进腹部直达胸腔。

    不能说孤夜选择的角度太过刁钻猥琐,实在是刚才马湘就是以这样的姿势躲避蛮九投枪的。

    要不怎么说做人不要太过炫技,凭着自己柔韧度无解的特性就总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直接躲开他不香么?为何要整个铁板桥出来,而且还要加上难度系数更大的旋腰。

    所以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用自己最惯用的思维来做出应对之法,因为这必定是潜意识里最为自信的。

    可最自信并不代表最有效。通俗点来讲就是一个人平时总喜欢整些花里胡哨的,那么在面对危机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是选择用花里胡哨的思维招式来应对。

    就比如此时的马湘,他面对射过来的短枪,其实最有效的方法是撤步横移就可以闪躲开,可这小子偏偏用了个旋腰铁板桥。

    好吧,不是说不行,当然都是能起到化解投枪的效果。可前者是真化险为夷了后者却是将整个跨下弱点毫无保留的全暴露在孤夜面前。

    这样的作死行为,他马湘不死都对不起他那炫酷吊炸天的闪躲姿势了。

    庖硕这家伙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值在这时候几乎被叠满。入眼便见到马湘中招躺倒在了地上,也没多考虑其他,直接疾步上前就对着其脑袋来了个飞跺。于是乎还没来得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马某人,此时整个头颅就像爆掉的西瓜那般,脑浆子全喷了满地。

    形势骤变,再如何高明的战术策略遇上猪队友都是白费的。躲在大树后面的樊冲根本没有想过先领盒饭的居然会是马湘。

    要知道他们可是两个聚符境的大高手啊!而对手也只是三个笔锋一两点的菜鸡。虽然其中一个算是菜鸡中的战斗鸡,可也脱不过菜鸡的范畴啊!

    可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三个人的完美配合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将马湘给轻松反杀了。

    这对于他来说可就危险了,因为说到底他的“剐”字符对付的只能是其中一个,另外人哪怕以“牢”字符限制,剩下的一人也足够对自己造成威胁了。

    一开始他知道孤夜失去了弓箭,所以才打算让马湘优先去对付以投枪为武器的蛮九。自己则是先用两个限制用途的道韵符阻隔住孤夜和庖硕。

    可还没来得及实施呢,那蠢货就被人给秒了!

    现在全完了,本来二打三稳赢的局面这时候变成了三打一,若是此时还不跑,樊冲那就真是傻子了!

    几乎是马湘倒下的那一刻,樊冲便果断的转身往林中狂奔。他要尽快往刚才手下溃逃的方向跑,只有如此才能抓住浑水摸鱼的尾巴。

    “莫让那孙子跑了!蛮九,截住他!”

    事实上连孤夜的呼喊还是慢了,早就把全副注意力用来盯死樊冲的蛮九又怎会没注意到对方这一手。

    两柄短枪这时候早已经被投掷出去,直接封锁掉对方逃串的方向。

    啪啪……

    枪头贴着樊冲的脸颊飞过,深深的扎进前方一人合抱的树干中,其速度之快根本不亚于弓箭。

    大惊之下,樊冲不敢再有保留了。因为就这个当口,身后三人已经把距离拉近到二十步内。

    “孤山子!有话好说,我们之间一定存在误……”

    咻咻……

    “该死!画地为牢……”

    短枪磕在栅栏上,撞出了一抹绚丽的火花。

    咻……

    又是一柄短枪直奔他后背而来,好在及时用出“牢”字符,灵气组成的栅栏再次堪堪将短枪挡了下来!

    “万事好商量……蛮九……我有钱……我们樊家有好多钱……给你……你要多少都可以给你……”

    咻……铛……

    灵气栅栏再次发挥了作用……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擒获

    “你们是不是疯了!我乃燕国丞相之子,杀了我,所有人都得给我陪葬的……”

    利诱不成,樊冲便改为威逼了!他现在很慌,因为马湘的死让他认清了一个事实。自己虽已经凝聚出道韵符,可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刚刚一开始以为的碾压局面只是几个回合就被彻底反转。最后孤夜投掷出的那把匕首他也是亲眼见到整个过程的,那样的速度与力道,算是他平生仅见的了,几乎远远超出了他的眼界。

    更何况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居然不是幻像而是具备实质化的身躯,这几乎是完克自己的“剐”字符。从而他不得不猜测,身后的孤夜是否也已经凝聚出了道韵符。不然的话,单凭墨痕属性的效果根本是不可能拥有把幻像具现出来的能力。

    樊冲的威胁显然是苍白无力的,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可以放心,那便是蛮九绝对不会轻易就此结束他的性命,哪怕他现在束手就擒,最少也还能活三天。这三天是一种执念,不然的话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把他从洛邑城内逼出来,然后再一路尾随到现在。

    三人不作回应速度不减奋而追去,樊冲见他们如此油盐不进不死不休,心底那点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只见其运起全身灵气拼死做最后的挣扎。在这周围皆是枝丫错综复杂的大林子,一时间有无数道栅栏凭空出现,将树与树之间的空隙不断填满连接。

    一面两面三四面,相互组成的一大面又与另一片相接。

    “天地牢笼……”

    当孤夜三人意识到周围出现的变化时,包围向自己的无数灵气栅栏也已经被接连成片。而最终意识到樊冲究竟想要干什么的时候,却也是来不及了。

    瞬间,三人与樊冲之间便被一整面连绵近三十丈,高则不可望的栅栏所阻隔。

    事实上这也不算十分高明的手段,若是往两边绕开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可就是耽搁的这点时间,所追的目标便能拉开很长的距离。

    换个场地或者换个环境或许没啥影响,可偏偏这贼老天,刚才还出太阳来着,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了雪,地面上留下的脚印在这样的大雪中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掩盖,加上能见度逐渐变低,若是超出视野之外的东西,还真就很容易就会追丢的。

    孤夜大急,他知道今天必须得把人给留下,一但跑了,不仅大仇报不了,兄弟三人肯定会遭到无休无止的报复。

    庖硕这憨货彻底发狠了,没交没代之下就要用自己的肩膀硬撼过去。

    根本没有好的办法,也没有可以思考的时间。其余两人选择一左一右,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速度能再快些。

    此时的樊冲也没顾得上回头去查看成果如何了,只是一个劲的往密林深处里钻,越下越大的鹅毛雪已经模糊了他的身影。

    消耗掉身体内九成灵气制造出来的障碍,这个时候也显现出了效果。

    没有短枪从背后飙射过来,始终保持蛇形走位的他清楚,只要翻过前面那道山岭,下面便是植被更加密集的陡坡。一旦成功逃入里面,那在这样的天气下想要找到自己,犹如大海捞针绝计不可能。

    但老天给每个人的机会都是公平的。在降下这场大雪的同时,也让孤夜发现了尸体边上的那把弓箭。

    这具尸体显然是庖硕的杰作,耷拉着脑袋瓜子整个裂成了好几瓣。那把制式软弓就压在半边尸体下,脑浆子糊了半张弓面。

    好在天气足够冷,什么血啊浆的全给冻成了冰,不然这弓弦怕是一拉就得断。几乎是下意识的,孤夜脚下一挑,软弓便被抓在了手上。又再旁边另一具尸体的眉心处拔出一支狼牙箭。

    搭箭,张弓,松弦……

    嘣……

    瞄准的只是前方茫茫大雪中的某个方向……

    然而此刻山岭上的樊冲已经看见了逃出生天的希望。临要往下跳的他鬼使神差的向后边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白茫茫。什么蛮九孤山子,全都没了身影。

    樊冲在笑,此时心中已经不可抑制的生出了不下三十种的报复手段。只待能成功回到燕国,他发誓,这三个人连同所有亲眷,都会尝到这天下最为痛苦的刑罚。

    “等着瞧吧!本公子一定会让你们一个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樊冲上扬的嘴角却是慢慢变得僵硬,直至最后从僵硬变成了惊骇。

    只见一支狼牙重箭打着螺旋穿过漫天的飘雪,就在他刚想快速转身从山岭跃下的那一刻,箭矢刹那间扎入其大腿中一穿而过……

    雪过山封路难行,一行车马从广武城外徐徐而过。看着那不算高大且有些破旧的城门口,马车上的公子丹半点进城停歇的兴趣都没有。

    “公子,过了这广武城便是要入魏地了。这一路行来都是大雪天气很是气闷,今儿好不容易放个晴,要不咱们去品品那冬日的黄河鲤鱼如何?”

    身边的门客见自家主公坐着闷闷不乐心气不高,见到了这广武城便一时兴起建议起来。

    “吃个鱼哪里不能吃,为何偏偏要去那黄河边上,费那个劲干嘛?”

    公子丹眼睛都懒得抬一下,语气寡淡的回应着。

    “公子有所不知,世人皆闻黄河冰鲤之鲜天下无出其右。听说每到河面结冻之时,便可在冰面凿洞钓鲤。

    由于这时候的鲤鱼在河中缺乏食物,且还要不断游动保持住自己不会被冻僵,所以全身大部分油脂都已经消耗干净,剩着的便只有那几两精肉。

    此时只要将鱼钓起来往河面上一丢,不消几个呼吸整条鲤鱼便会被冰冻起来。

    这时候只需一个刀法娴熟的庖厨趁这鱼血还没在体内彻底凝固,便迅速将鱼肉剔骨片成薄片做成鱼脍。

    然后用姜丝,芥心相佐,再用蚂酱蘸之入腹,那滋味可谓妙不可言呐。”

    这门客一看就是个老饕,讲起美食来头头是道。周围一众贵族听之也是跃跃欲试,反正这晚个一天半天回去的也没什么。

    公子丹听着也新鲜,只不过对这生食冰鲤之事还是有些提不起兴趣。

    “听着倒是有趣,可说到底生食还是有些……”

    这门客见公子丹终于打开了话匣,马屁么,一个不成那就再来一个好了。

    “公子不喜生食,那么便去天水竹林吧!”

    “天水竹林?这是何地,又有何特异之处?”

    公子丹也是闲极无聊,索性就开口一问。

    “哈哈……说到这天水竹林就得先讲讲里头的两道人间至极的美味了!”

    听到有美味,还是人间至极的美味,周围人也都有意的靠近过来听听。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什么人间美味,难道还有东海鲍鱼,太白熊掌好吃……”

    “是啊,快说来听听。要是真像你所说的的那样,咱们可都得去尝尝才不枉此行啊……”

    “哎呦……这些天光吃干粮,嘴巴都淡出鸟来了!赶紧走赶紧走,边走边说,咱们像是差那两个钱的人么……”

    七嘴八舌的,也是把公子丹的兴趣给勾起来了。那门客见家主直起腰来,便赶紧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天水竹林有两宝,兰花蜜和竹鼠肉!

    天水竹林乃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常年地气蒸腾。别看咱们这里是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那地方可是温暖如春。

    信不信咱们现在去还可以见到幽兰盛开,还有新鲜的竹笋?”

    “你这家伙,我还当有什么神奇的。不就是地热嘛,在咱们燕国,手指稍微掰一掰都能给你数出七八个地出来……”

    “哎呀你别打岔,让他继续说啊……”

    门客白了那人一眼,也懒得去计较。见众人还在等着,便赶紧继续说下去。

    “兰花蜜,自然是蜜蜂采了那些四季盛开的兰花所产生来的蜜。甘甜无比,入口生便有淡淡的兰花味,食之回味无穷。

    至于竹鼠,那是一种以竹虫为食的小东西。其肉质肥美,用来灸烤远胜熊掌鲍鱼十倍。

    最绝的是当那竹鼠肉烤得金黄的时候,再在表面上涂抹一层兰花蜜。

    哎呦,那滋味简直能把舌头给吞下去!”

    这番话讲出来,就连公子丹都有些馋了,更别说其他那些贵公子,口水都快溜一圈出来。

    “那还等什么,趁着天色尚早,咱们吃竹鼠肉去啊……”

    公子丹发话了,众人也是兴奋得嗷嗷叫。别的不说,光是这天寒地冻的能找一处温泉泡上一泡也是求之不得的呀!更别说还有美食了。于是乎车队转向,朝着天水竹林而去。

    与此同时,距离此处十里之外的一处山谷中,这三天以来此地时不时的便会传出一阵阵怪叫。那声音有时显得极为痛苦,有时却是变得极端无助,时不时还会有几声哀求。

    这几天入山采蜜的农人都吓病了好几个,听说有胆大的前去探查,却是见到了一个身高八尺,青面獠牙的山鬼。

    以讹传讹之下,现在进天水竹林都得十几个人结成队才敢进了。哪怕是进了也只在外围转悠,绝对是不敢靠近到山谷那边的。

    而此时惨叫声再次响彻竹林,惊得一些鸟雀扑腾扑腾的到处乱飞。闻着声音循过去,远远的便见到一处空地上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

    此时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是殷红殷红的。镜头拉近一点仔细看才知道,原来那些红色的是从细小伤口中流出来的血。

    伤口并不深,可以说就是皮外伤而已。只不过伤口实在太多,密密麻麻的布满身体各处。要说最严重的,那也只有左腿根上扎着的那半截羽箭。

    与此同时,男人全身都是被蚂蚁给爬满,这些小东西是所为的也只是伤口上涂抹的那些蜜糖……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败露

    “喂,你们听说了吗?前天晚上张老四入竹林割蜂巢的时候遇到山鬼了……”

    “山鬼!莫非那些听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就是山鬼发出来的……”

    “我看十有八九是这样,老辈人说这地气之所以会冒出地表,那都是地下冤魂积攒的怒气,听说乡里的三老已经在准备三牲祭品,打算选个黄道吉日要进山祭拜……”

    “对对对……是得去祭拜的!咱们往上几辈子人都是靠这林子养活的,可不能光拿东西不知感恩的,这是山鬼大爷要是恼了……”

    竹林之外的食肆小筑中,公子丹一行人听着外头唠嗑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林中山鬼,脸上的神情听着都是有些好奇的。

    他们作为社会上层结构的精英人士,可不认为会有什么山鬼作祟。有也只是想到会不会出现了什么拥有妖兽血脉的异种出现。而通常有异种出没的地方,大多伴随着天材地宝。

    “公子,要不咱们去见见那所谓的山鬼?听说像这种地气升腾的地方,往往会有道韵石的出现。

    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有些收获。”

    门客小声的建议着,牵扯到道韵石这种级别的东西可就不太适合张扬了,毕竟这里还属于韩*国境内,若是跑露了风声引来当地官面上的人物,那是很容易掰扯不清的。

    “先别急,等把这顿竹鼠肉吃完再让人出去多打听打听。看样子才这两三天发生的怪事,应该没那么快就传到韩*国官府耳朵里的。”

    公子丹很是沉得住气,其实就算这门客不提醒,他刚才也从外面那些村民的闲谈中发现了端倪。

    而就在他还在畅想着林中是个啥宝贝,手中刚要夹起一片竹鼠肉准备往嘴巴里送的时候,眼角余光中却是看见了一个熟人。

    “叔伯,你家还有蜜不?再给我来上二两呗!”

    “呦呵,又是你这小伙子,那小胖子怎么没跟来呀?上次四两蜜这么快就给吃完啦,你们这可不叫嘴馋了,得叫败家。二两兰花蜜可是要一颗银馃子哩!”

    蹲坐小筑外面聊天打屁的老汉说教式的打趣着,嘴上虽有调侃之意,其实心里却是早就乐开了花。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小年轻,出手也忒大方了。这兰花蜜虽是稀罕物,可肯掏大钱出来买的还真不多。

    “叔伯!放心,钱肯定少不了你的!”

    说完小年轻便将一颗银馃子直接塞到那老汉手里,那就跟塞几个刀币一样随意。

    老汉见状也是喜笑颜开。

    “也是巧了,今天刚好食肆里有贵人点了烤竹鼠,我送蜜的时候还剩着一小罐了,看你小子爽快老头子我也不矫情了,里面二两绝对有多无少,拿去吧!”

    “哎!谢谢叔伯!那我就走啦!”

    小年轻接过蜂蜜,一转身刚才脸上还洋溢的笑容顿时就阴了下来。又走了一段路,趁着没人注意便满脸严肃的往竹林方向而去。

    “怎么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太巧了吧!”

    公子丹自认为没有看错的可能,立马从旁招来一个仆从。

    “去,小心跟着刚才那个年轻人。千万不要被发现了,无论看到了什么赶紧回来汇报!”

    公子丹挑的这个家伙算是一奴仆中最机灵的。他总感觉在此处见到那孤山子定然没啥好事。所以谨慎起见还是得派人看上一眼心里才算踏实。

    至于那头的孤夜,买了蜜之后就埋头往天水竹林深处的山谷里走。心里面想着事,所以警惕性也没之前那么高了。

    山谷中依旧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哀嚎声,只不过相对于三天前却要虚弱许多。夜幕将至,在这竹影婆娑的偌大的林子里,着实让人听了不由得寒毛炸起。

    声音的来源出自于此时地上躺着的樊冲。这家伙全身被剥了个精光,四肢则被蛮九用短枪给深深钉在了地面上。

    如此一来,他身体便不能够随意动弹。当初蛮十娘被这家伙在床上用最为变态残忍方式整整折磨了三天三夜才咽气。作为兄长,必须得用更加变态,更加残忍的方法才能宣泄心中的怒火为妹妹报仇。

    对此孤夜丝毫没有发言权,整套流程都全是蛮九想出来的。他曾几何时很想开口反对的,可话到嘴边却总是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失去相依为命的妹妹是种什么滋味,孤夜与庖硕再怎么想去感受也只不过是其中皮毛而已。

    所以这三天的时间,另外两个人就只能担任着打下手买买东西做做饭的角色,且是尽量远离樊冲这个将死之人。

    不为别的,只是担心自己看到他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状后,会忍不住给他来个痛快的。

    然而在蛮九没有点头同意下就把人给弄死了,又怕兄弟心里以后会留个心魔,所以只能眼不见为净。

    其实这三天时间与其说是对樊冲的折磨,倒不如说是对蛮九的折磨。内心里对于妹妹的愧疚和自责,无时无刻不在削蚀着他的肉体和精神。

    看着自家兄弟愈发凹陷的眼窝和苍白的脸色,孤夜能做的只是祈祷地上那几根竹笋赶紧长快些。

    只有这样,笋尖才能穿透樊冲的身体,这家伙也才能彻底断气然后结束这一切。

    众所周知,竹子地下三年积蓄,一旦破土一天便能长出三尺多高。而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固定在竹笋的上面,那些竹笋便会慢慢穿透人体然后破膛而出。

    这是个极为残忍的刑罚,原自商纣王时期。当时蛮九从杂家书籍中无意间看到,还特地吐槽了其太不人道。没想到有一天他却把这种酷刑用在了樊冲身上。

    竹刑之残忍,便在于竹笋在刺入人体之后都是不至于马上毙命的。那样的话受刑者便能清晰的感受到笋尖在一点点的生长,从而体会到生命一点点消逝的大恐怖。

    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这才是“竹刑”的残忍之处。然而在此基础上,蛮九还在樊冲身上用小刀割出了密密麻麻不下上千条小伤口。然后再在上面抹上蜂蜜,让蚊虫蚂蚁纷纷前来叮咬。

    之前就是庖硕看不下去,在孤夜的默许之下,路上故意把蜂蜜差点给干光,为的就是好让蛮九不要把自己陷进去仇恨太深,最后把自己的性格给弄得扭曲。

    可结果便是蛮九二话不说就要自己出去买,就他现在这人不人鬼不的鬼样子,出去还不让人报了官府。

    为了不要横生枝节,孤夜最后还是又走了一趟。反正樊冲死不死的也就是今晚的事了,可能还用不着到白天,待到清晨露水一打,那些竹笋就能再长个将尺出来。

    而在樊冲身上涂抹的这层蜂蜜,那只不过是蛮九给他加上的最后疯狂而已……

    没有月光的竹林显得愈发深邃。那个年轻仆人得到吩咐一路跟踪,可是当夜幕真正降下幕布的时候却是把人给跟丢了。

    公子丹那个人平时看着挺和气的,其实只有他们这些下人才知道,这家伙背地里是何等的刻薄和无情。若是此时没有探知到些什么消息无功而返,那么等待他的可不只是一顿鞭子就能把事情揭过去的。

    所以这小年轻只能辨认一下大致的方向硬着头皮继续找了。幸运的是,刚才还能依稀听到几声“山鬼呼嚎”的,现在却是不见了。耳边剩下的就只有唧唧的虫鸣声。

    而不幸的是他走了快一个时辰了才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那便是现在彻底迷了路。

    没有办法,总不能这样无止境的找下去吧。于是他便寻了个干燥点的地方,后背一靠疲惫感袭来就彻底睡过去了。

    小年轻这一睡就到了日上三竿。待到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差点没被眼前的一幕给吓死过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干呕。

    只见距离他三丈不到的地方,一具赤裸的尸体四肢被人用短枪钉死在地面上。而三根毛竹就从他胸口和腹部的位置穿透生长出来。

    这还不是最令人恶心的,此时密密麻麻附着在尸体上面的黑蚂蚁才让人看了头皮发麻。甚至他还看到一条蜈蚣就那样从尸体的鼻孔里钻出来,然后又被蚂蚁给包围住。

    “哎呀娘嘞……”

    满地的蚂蚁随处可见,小年轻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身上也是爬满了许多。

    吓得他赶紧从地上蹿腾起来原地直蹦跶。然而更另他震惊的还在后面,因为此时他愈发觉得那具尸体分外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待到他鼓足勇气靠将过去,不看还好,这下仔细端详之下立即便认出是谁了!

    “哎呦娘嘞……天塌啦……这下天真要塌了……公子……公子……”

    小年轻边喊边往林子外边跑。其实天水竹林并不大,大白天的看清了方向之后很快就能跑出去。

    一个时辰后,还是那具尸体旁。公子丹表情有些诡异的看着樊冲的尸体。

    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个小葫芦瓢。经过身边一个老汉的辨认,确定了这就是自己装兰花蜜用的容器。

    这二两花蜜,昨天已是卖给了那个年轻人。原是以为他们只是嘴馋,却不曾想到人家居然是用来折磨人的。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居然需要用到这种酷刑来折磨一个丞相之子。

    看来之前村民们所说的山鬼呼嚎应该是樊公子发出的惨叫。”

    门客半掩着口鼻,有些心有余悸的喃喃自语。

    “想不到这孤山子居然如此之心狠手辣。

    呵呵……想来这趟竹林之行是来对了。破局破局,本公子一直想要的破局之法,没想到就这样送到面前来了!”

    公子丹实在难掩心中兴奋,甚至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来人!将樊公子尸首好生收殓。本公子亲自护灵回燕国。

    记住,什么都不能缺,要风风光光,就按九卿之礼来操办!”

    想到即将出现的突破口,公子丹差点就要憋不住笑出来。

    他现在最迫切的便是要赶紧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去。好把这樊冲如何的死法和凶手是谁提前告知自己那个好弟弟……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暗涌

    “广武城外天水竹林,孤夜三人将丞相之子樊冲虐杀……公子丹护灵回燕……为恐樊相报复……十万火急……速救……”

    看到这封半夜投进府中的帛书,常威瞬间吓出了一声冷汗。且不管投书之人目的何在,其真假性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没有人会认为此时有人在故意欺骗自己,书中所说公子丹亲自护灵回燕,这样的事情应该过不了几日便会传回燕国。至于里面说是孤夜兄弟三人将之虐杀,倒是不知道是否是真,那怕真有其事,又是否有人证物证。

    可国相樊樾会在乎有没有人证物证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到时候唯一的结果必定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常威定下心来仔细算了一下日子,如今小寒刚过,若是冬至日后孤夜三人便回返,现在怕也应该快回来了。所以他必须赶在人还没有到之前把这事情先想办法给解决掉,不然只要入了蓟城,那么樊樾绝不会放过他们。到时候父王和自己夹在中间,等于是被架在火上烤。

    于是乎,常威觉也不睡了,连夜就往王宫里赶。他现在得先去找母亲,这样一来在父王面前才能有些转圜的余地。

    因为实在没法把握,在这件事情上父王会不会为了安国相的心,而选择直接将孤夜三人治罪,且结果无论樊冲是不是孤夜他们所杀。

    可是这家伙不知道的是,他连夜入宫这样的反常举动很快就会被有心人汇报到樊樾耳中。

    要不怎么说常威这家伙鲁莽,做事都不经过大脑的。太子连夜进宫这样的事情又怎会不被燕王知道。

    人老了通常睡眠就浅,常威进入宫门的时候,老燕王都已经起床在屋内批阅昨日乐毅从东胡送来的奏章了。

    这时候门外内侍听到里头的动静,于是才犹犹豫豫的进来汇报。

    老家伙听到自己儿子连夜进宫时倒是有些诧异,而且还是奔他母亲那里去的。寻思着自己的爱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索性也不看奏章了,招呼着宫女更衣后就奔着过去瞧瞧。

    于是乎便有了如今的画面。堂上燕王喜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帛书,而下首常威却跪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父王,您可要想办法救救孤夜他们啊!这些人可是儿子以后的左膀右臂,杀了儿子将来治理燕国要用谁去?”

    看着常威这窝囊样,燕王喜气就不打一处来。难道没有他们你就不能治理国家了么?用人唯亲首先就是为君者的大忌。

    可是心里气归气,现在倒不是教育儿子的时候。说实话,其他两人倒不甚在意,唯有那个孤山子却是自己想要用来给儿子平衡权利架构,稳定朝堂的一个关键棋子。

    国相樊樾势力过大,党羽众多他是知道的。自己还在的话,镇住他还是没问题的。可换成了堂下这个傻儿子,怕就有些驾驭不住了。

    若非今日出了这担子事,燕王喜就会给这小子封个官做做,然后先从基层干起,三两年功夫培养到可以入个九卿之列。

    到那时候以他为主的利益群体也就初步形成,顺理成章的便会与国相樊樾原本的利益团伙起到互相牵制的作用。

    到那时常威继承王位,说话起码也有人听了。加上外头还有执掌兵权的乐毅帮衬,燕王之位很快便能坐稳当。

    可是这小子与樊樾怎么这么快就发生冲突,而且还是这种不可调和的冲突。事发突然显然打破了燕王喜原本的计划。实力不对等之下,这颗备用棋子肯定只有被碾成齑粉的命运。

    要放弃么?燕王喜想了许久后又自己摇头否定掉了。因为短时间内是找不到比这孤山子更加合适放心的人选的。

    也就在这时,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来人呐,传公子常威速速进宫,就说其母亲突感恶疾……”

    门外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老宦官出来,应了一声后赶紧下去安排。

    而跪着的常威却一脸懵逼,都不知道父王玩得这是哪一出。自己不是在这儿的么?还让人去传什么话呀!

    见到自己儿子满脸疑惑,燕王喜太阳穴就突突的疼。心说就这点道行,连这都看不明白,将来还不得被群臣给坑死。就这么大剌剌的跑进宫来,真当樊樾那知老狐狸是摆设么?

    “今晚就别走了,在这儿跪着吧。其他事情不用你操心,明天该干嘛就干嘛去!”

    说完,燕王喜拿上那份帛书起身就回了自己的寝宫,根本不给常威半点开口的机会。

    第二天,宫中便传出个惊天大瓜。说是王妃太子昨夜突感疾病,太子常威连夜进宫探望。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御医喂几副药休息几天就好的事情。

    可关心则乱的公子常威却是弄了根太白山的老参煮了碗鸡汤来尽孝心。怎知这不喝还好,喝了汤之后王妃的病情瞬间加重,甚至一度到了危急时刻。

    那会儿可把一帮御医给吓得不轻,最后好不容易才抢过条命来。按理来说一碗参汤不止于会弄成这样,后来一查才知道,那条用来煮汤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太白山老参,而是种不知名的草根,且还带毒的。

    这下子可就把燕王喜的肺给气炸了,差点没把常威这混蛋儿子给活活打死,最后愣是让人跪了一夜。全力彻查之下才知道,原来这条所谓的老参是那孤夜三人谄媚进贡的。

    也就是说常威被人给欺骗了,而且因此还差点害死自己的母亲。

    燕王喜大怒之下,遂下令将那孤夜,庖硕,蛮九三人擒获回来要腰斩弃市。后来还是公子常威求情,最后念及他们对自己儿子曾有救命之恩,便将腰斩改为流放,直接押送到文安城充当囚徒兵。

    这样一通眼花缭乱的骚操作着实让人有点措手不及。当消息传进樊樾耳中的时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想不到自己千方百计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居然会以这样一种近乎搞笑的原因被踢出局。

    一开始他是真的有些不信的,可随着去御医那边打探消息的人陆续回来才终于确信,自己往后十数年的朝堂最大隐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而且从被流放的地方也可以看出老燕王的用心险恶。文安城是个什么地方?那是燕齐边境最为严重频繁的冲突地区。更是距离公子常傲如今所在的武平城只有不到百里。

    军队编制统辖也是在公子常傲手底下。要知道这个昔日夺嫡的热门是怎么被贬谪到武平去的,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这个孤山子使的绊子。

    所以樊樾根本就不需要动什么斩草除根的歪心思,那边的公子常傲就会很好的“照顾”这三个刺头。堂堂边军参将,要弄死几个囚徒兵还不跟玩似的。

    至于燕王喜为何要多此一举这样安排?无非也是想让矛盾双方没有交集的机会。异国他乡,人死在外面到底是谁杀的没证没据还不知道要扯皮多久。怕的无非就是樊樾利用权势暗下毒手而已。

    现在好了,人给送常傲那边去,无论之后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总归大家都有个缓冲的台阶。至于之后要在私底下搞什么小动作,鞭长莫及之下那就只能看那三人的本事和运气了。

    不过到了文安城也不是就肯定必死无疑,充其量只能说是九死一生。

    九死嘛,常傲和樊樾的报复自不必说。一丝生机却是应在了即将从东胡凯旋而归的乐毅身上。

    自田法章从老君山意外得到轩辕剑后,六国伐齐如今已是大势所趋。而武平和文安两城注定了是燕国出兵的桥头堡。若是孤夜三人能坚持到乐毅接管戍边军队的指挥权那一天,那么少不得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到时候携灭齐大功归国,手上又有了一定的兵权,那么樊樾还能是威胁么?

    当然,关于这些算计,自然是不能让常威这个傻孩子知道的。不然以他那尿性,非得整的天下皆知不可。总之这个计划要想圆满一些,那还是需要他这愣头青把动静闹腾得再大些才好的。

    而实际情况也是这样,常威这几天就跟丢了魂似的。虽然他知道父王需要一个治罪的理由,他也愿意配合让孤夜三个背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黑锅。可最后做出的惩罚却是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流放到文安城去做常傲的手下,那这跟放任被樊樾弄死有何区别?

    所以这几天来常威就是在不断的闹腾,可是燕王喜那就是铁了心,闹到最后自己还被禁了足。而更为悲催的是学院那边听说了这事,来求情的人却是都快踏破门槛石了。

    最先是聂政和小李牧,这两人第一时间听说了就跑来。人还没送走,李非羊谷班究这几个杂家学派里平时走得比较近的也来凑热闹。

    还有就是农家的刘森,他的到来让常威觉得很是意外。印象中孤夜貌似与他没什么交集的样子,倒是望春楼那次还有些冲突来着。

    然后就连道家的黄耀祖也来了,作为曾经的手下败将,现在看来倒是有些惺惺相惜了。

    他都不知道孤夜在学院里的人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该来的和不该来的都来了。

    好吧,兵院的先生也派人送信了,只不过这信是跟扁鹊先生那封一起直达王宫的。当然,前者八九不离十是为了孤夜,而后者则是因为庖硕。

    不要怀疑,这家伙那能解“红鸠毒”的墨痕属性,在医家眼中的份量绝对是沉甸甸的。

    好吧,魏青雀这胖妞儿,自从出事之后就赖常威府上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大有你不把事给办妥当了,老娘就跟你死磕到底的架势。

    而最为理智的还要属寒丑这家伙,他是最后一个来的。当时常威以为他也是来让自己替孤夜求情,怎知这家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只是问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后就扭头便走。倒是弄得常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然而两天之内蓟城里里外外为某些人闹得风风火火的,作为当事人的三个家伙也终于越过赵地,正式踏进了燕国汾门城的范围……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红缨酒肆

    行行复行行,汾门说是个城池,其实也就是两丈来高的夯墙圈起来的大土围子而已。作为与赵国相接壤的边境城市,却是丝毫没有边境城市的觉悟。

    别说有什么像样的防御工事措施,就连军备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意加强的地方。

    城门口的老卒依旧是老的,最少缺两颗牙齿以上的那种。进城也不需要盘查什么,自然也没什么商贩进出,城门税吏也就是个摆设,一天到头也收不上什么钱。

    与上次匆匆经过一样,远远看着就挺破败的。孤夜三人之前由于赶时间便没有入城,现在倒是进来了,放眼一看果然跟想象中的差不多,而且还要萧条许多。

    还是老套路,进城第一站便是酒肆,如今的蛮九俨然成了个老酒鬼。几乎是每日必饮,似乎只有让自己整天晕乎乎的才能消弭一点心中的伤痛。

    曾经那个无论干什么事情都要抠抠搜搜,狠不得一枚刀币当成两个用的蛮老九,如今却成了挥金如土嗜酒如命的混子。

    有些伤口,是需要时间来愈合的。作为兄弟,孤夜和庖硕两人只能寄希望于潜移默化的慢慢开导,保证其意志不会就此彻底消沉下去。

    城中酒肆,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找。这小地方有也只有唯一一家,名唤红缨。

    这红缨酒肆好像在此地颇为出名,边地小城虽然远远比不上蓟城国都那样的繁华。可汾门城因为这个酒肆,慕名而来的大商贵人却是不会少。

    十个刀币在城门老卒那里买了个消息,这才得知那酒肆并非所售之酒都是琼浆玉酿才客似云来,原因倒是那女掌柜长得却像是仙女下凡似的。

    要不然这小地方哪里能有这么多人来客往,大部分还不是特意来瞧瞧酒中西施卫红缨究竟是何等样貌。

    前些时候甚至还有一些痴心妄想的想要用强的,只是不知为何刚开始闹动静得挺大,可隔上几天也就消停下来跟没事发生一样。

    有心人自然是猜出来这卫红缨应该有些背景,甚至还有传闻说她是某国公主呢。

    当然,对于这些传闻孤夜三个一律过滤掉。花十枚刀币想要知道的只是这城里哪里可以喝到好酒而已。至于什么酒中西施仙女下凡的都没兴趣。

    按着老卒指的路线,三人沿主街前行不到一里地,远远的便见到了矗立在右侧的两进大瓦房。

    还别说,一眼看去确实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四周都是土坯茅草顶,中间却出现了间青瓦房,真的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呦呵,门庭若市啊!生意还挺不错!”

    孤夜没话找话的用肩膀顶了顶蛮九,这一路过来像这样行为他没少干。

    没办法,你要不开口人家就能板着张脸不吱声。若是放任下去他怕这家伙会把自己给逼疯喽。

    “有酒就行,管他人多不多。其实你们的心意我知道,用不着这么特意迁就的。

    我就是这里难受,用酒润润就会好些,仅此而已。”

    蛮九指着自己的胸口,强挤出来的笑容很是苦涩。

    “走走走,兄弟之间说什么迁不迁就的。到了这汾门,也算是回家了。

    今儿个咱们仨好好醉上一场,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给先放一边。”

    “对对!我先去占个座……”

    庖硕说着就伸手向孤夜要钱。

    “死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谁需要你去占座啦。

    拿去,不许卖肉!再吃你就要跑不动道了……”

    孤夜丢给庖硕一颗金馃子。不是他吝啬,而是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节制,从认识他到现在,其体重都快翻一倍了,真怕再胖下去会伤到身体的根本。

    庖硕可没顾得上这些,一拿到钱他就撒丫子的往酒肆里跑。他都好些天没见着荤腥了,今天还不得吃个痛快。

    怎知一进大门,却是意外见到了个熟人。当还在诧异老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却见对方指了指边上那张矮桌对着他笑。

    “等你们仨很久了,路上受了不少苦吧?憨小子,赶紧去吃吧,新鲜的羊肉今早才杀的,刚出锅还热乎着呢!”

    庖硕一听眼睛直接放光,也懒得问什么了。反正有什么事情待会后面的孤夜就会解决。

    老柴直接就被拨拉到一边,然后这胖子就把屁股丢草席上,嘴巴再也停不下来了。

    看着那胖子狼吞虎咽的样子,老柴无奈的笑着摇头。这时候他转过头来也正好迎上了孤夜狐疑的目光,见这家伙眉头下意识的微微紧皱。

    心说不愧是多智近妖孤山子,这份心思机敏劲怕是再难有第二个人能比了。

    “出事了?”

    孤夜上来便质问老柴,心里面也已经把几个方面可能发生的事情大致过了一遍。

    “嗯……”

    老柴只是点了下头便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这里是酒肆门廊口,说话实在不太方便。

    “别急。咱们进去说!”

    说完这老家伙径自走进去挨着庖硕那张桌子坐了下去。而蛮九此时与孤夜对视了一眼,在得到对方的肯定之后,那张本就营养不良的脸就立马加上了一项贫血性的苍白。

    然而这时候刚从酒肆内堂走出一个笑容姣好气质妩媚的女人,恰巧她正好将门前几人的表情看在了眼里。

    当其见到一脸严肃的孤夜走进自己小店的时候,那两条好看的眉毛不由得向上挑了挑。

    此人正是卫红缨,酒肆里的老板娘。这时候她伸手招过来一个小厮接替自己招呼几位熟客,自己则是转身又回了内堂,从自个房间的柜子中拿出一张画像出来。

    若是此时孤夜在这里的话,定会发现卫红缨手上的那张画,上面分明画的就是自己。

    “果然是这个孤山子…好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可就别怪本姑娘不仁义了。”

    自言自语话毕,卫红缨赶紧脱掉一身罗裙,然后换上了一袭舞衣……

    话分两头,孤夜与蛮九坐定,正等着老柴的下文。

    “燕王知道了?”

    孤夜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不过在场的除了庖硕这吃货外却是都听懂了。

    老柴没有急着接话,还是那样点了点头。不过其心里可没有像表面看起来这样平静。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这里,对面这个小年轻就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刚才在门口也只是佩服人家的机敏和警惕性,如今看来还是远远低估这小子。

    “怎么知道的?”

    确认了具体事情之后,孤夜反而是放松了下来。这时候是老柴先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出动一支军队来埋伏,便足以说明老燕王是个什么态度了。

    “半夜有人投书,公子连夜进的宫。

    樊冲身死,公子丹护灵归燕……”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却是透露出了大量的信息。根本不需要猜测,在听到公子丹护灵归燕这句话的时候,孤夜便已经知道了是谁半夜投书常威府的了。

    “公子丹这手棋下得很妙。那么老燕王是怎么处理的呢?你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已经给我们兄弟仨安排好一切了吧?”

    老柴小呡了口酒,笑得有些无奈。

    “流放文安城,充作囚徒兵。”

    孤夜听罢,眉头又是一拧。

    “这是燕王的主意?”

    老柴听出了话中的意思,深怕孤夜误会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于是赶紧解释道:

    “这单单只是燕王主意,没有其他人参与!王妃让我带句话,她要你们最少挺过两年别死,到时候自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噢?原来燕国在联合他国准备对齐国动兵!”

    孤夜此话一出,老柴这下真的不淡定了!他知道眼前这小年轻妖孽,可也没想到居然能妖孽成这样。

    就这么几句话,他是怎么得出燕国准备对齐国动兵的!关键而且还是联合他国!要知道,六国密谋伐齐这事目前来说,知道的人在燕国不会超过一只手掌。

    除了燕王和国相樊樾之外,那也就是夜间偶然听到燕王零碎梦呓之语的王妃了。

    当然,他老柴直到要前来汾门,为了让孤夜他们仨个别再闹腾才获知此事。

    “别这样的表情好不好!又不是什么多难猜的事情。

    文安城的军备受边军辖制,而燕齐一线的置所在武平城。

    如今常傲那家伙任边防军参将,我们三个以囚徒兵的身份流放到那里就是羊入虎口。

    而要解决这样的杀局,唯有换个与我们仨关系好的且无需忌惮常傲的将军过去坐镇。

    我孤山子自认为人缘还没有好到这样的地步,而符合这个条件的,整个燕国除了昌国君乐毅还有点香火情之外应该就没谁了。

    而堂堂一个上将军被派往边境自然不是去当守将的,还是要最少两年后。

    那么结果还难猜么?以燕国如今的国力,别说是两年了,再翻个几番怕也没这样的实力,所以联合他国的结论自然也就有了逻辑依据了。”

    孤夜从庖硕手上的羊肋排上撕下一条肉丝来放嘴里咀嚼着。然后又不急不缓的继续说下去。

    “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老燕王这次肯定是胜券在握的。让我们挨两年不死,是存着立功回去后直接进入朝堂,到时候握着一定的兵权也可以给常威那傻小子撑腰的目的。

    至于需要我们仨个与谁站在台面对掐,自然也只有是樊樾的国相一党了。

    这老家伙,算计得还真挺周到的……”

    老柴此刻算是真正见识了孤夜这个妖孽的变态思维能力了。之后的那些小九九,恐怕是连王妃自己都没有考虑到才对。

    他现在才醒悟过来,自己果然只适合当个跑腿的下人。跟人家玩心眼玩权谋,那是分分钟只有被人虐成渣的份。

    于是乎老柴现在也不敢再装什么深沉了,他把这次押送他们仨人的军队今日便会抵达汾门的消息也都赶紧倒了出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了这么多,蛮九除了在一开始紧张了一会儿之后,接下来全程就只是自顾自的喝酒。

    而庖硕却是在拼命的将自己的肚子给撑得再饱些。以至于此时酒肆中央那方三尺高台上,不知何时站上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都没注意到。

    卫红缨此时那叫一个气啊!心说本姑娘难道就真的这么没有吸引力么?全场的臭男人都恨不得把眼珠子全沾在自己身上。

    偏偏就只有你孤夜所在的那张桌子,至始至终不是在吃吃喝喝就是在说着废话。这么的不配合,待会本姑娘又怎么找机会贴过去呢……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带个话

    “哇哇哇……红缨姑娘今天好漂亮……”

    “这……这是要献舞一曲么……”

    “不愧是酒中西施,卫姑娘媚骨天生,这般女子,果然才配得上本公子的无双才华……”

    “噗……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无双才华……呵呵……不就是有两臭钱么……”

    “切!你懂个屁!公子此财非彼才……你们这些土鳖又怎懂我等土豪如何开无双……

    那厮,赶紧给本公子过来……”

    刚刚帮客人上完酒菜的小厮赶紧小跑着往上凑。

    “客官有甚吩咐?”

    只见这人模狗样的贵公子直接往桌上拍出颗银馃子。

    “没事!公子我身上钱多压的慌,这钱你拿去花……”

    “公子……这……”

    小厮吚吚呜呜有些胆怯吃不准。

    “让你拿去就拿去!”

    “不是公子……这……”

    “滚……”

    小厮吓了一跳,抓起桌上那银馃子就掉头赶紧跑路。

    周围食客见状无不侧目,终于体会到了一把无双财华贵公子是如何豪横的了。

    台下这一幕,只不过是卫红缨仰慕者众生百相中的其中一个小插曲而已。

    鼓乐起,悠扬的曲调立时抚平了全场的躁动。卫红缨一袭火红霓裳骤然扬起,随着柔软的身姿不断舞动,便如同一团烈焰在纵情的燃烧。

    轻纱遮掩半张俏脸,却是遮不住那对勾魂摄魄的眼眸。玉壶光转,白皙柔嫩的双腿不断在台上腾挪辗转踏雪无痕。

    终于,这悦耳的音乐还是把孤夜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舞台之上。而就在目光偏转的那一刻,正好对上了卫红缨那勾人心弦的眸子。

    “哎呦不错哦……”

    不错,这就是孤夜被美女用眼神过电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若狂,也不是心猿意马,而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女人舞姿真的很错。

    然而台上卫红缨却不是这么觉得的,对于自己的样貌,她有着迷之自信。在其看来,此时孤夜那副猪哥的模样与周围这些庸俗之流一般无二。

    “哼,北冥幽月的眼光原来也不咋地!本姑娘还以为是什么俊杰奇才,看来也只不过是长了一副还算过得去的皮囊而已。

    为了这样的男人,用得着对方连皮都没破就把玄黄丹巴巴的给人家送么?

    世人口中的败家娘们,恐怕也不外如是了吧!”

    对于孤夜在蓟下学院的一些情况,卫红缨还是派人做过颇为细致的情报工作的。毕竟是能跟北冥幽月住一屋的男人,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好奇的呢。

    心中吐槽着,不过这女人此时的舞姿却是愈发妩媚多姿了。似乎这个小小的舞台已经无法承载她的惊艳,随着鼓点笙箫开始变得欢快,这女人更是从台上一跃而下在桌席之间曼妙穿梭。

    衣摆偶尔拂过席上之人的脸颊,带起那股淡淡的香风让人迷醉,想起伸手要去捉摸,却见伊人已经到了几步之外。

    今日卫红缨突然起舞,那是自酒肆开业两年多以来不曾有过的。多少贵公子在此地一掷千金,却连博红颜一笑都不能。

    今日能得见佳人曼妙舞姿,那是这些酒客实在难以意料的惊喜。

    在场众人全被此时的卫红缨迷得七荤八素,若是说谁能例外的话,或许就只有孤夜这兄弟仨了。

    庖硕还没开窍自不必说,卫红缨此时对他的吸引力连他手上的羊肋排都比不上。

    蛮九则是没这个心情,只顾着低头喝闷酒,正借酒消愁呢。

    唯有孤夜此时眼睛在盯着,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他总觉得这样品质的女人出现在这里卖酒就很有违和感,更别说这时候还要借跳舞给众酒客助兴了。

    再说了,你跳就跳吧,干嘛眼睛总往这边瞥。

    “过来了……她真的过来了……你别过来呀……老子现在已经是够烦的了……”

    孤夜肯定以及确定,自己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跟这酒肆老板娘不认识。

    好吧,这老板娘她要摔了,大家注意了……她马上就要摔了……看……她摔了……她摔了……

    只见卫红缨不断的旋转着身体,将那袭红色罗裳给甩出了很是漂亮的视觉效果。而就在距离孤夜座位三步外的地方,这女人突然尖叫一声,随后假装让自己给拌了一下,然后整个柔软的身子便顺势往孤夜怀中跌去。

    “哇……为什么不是我……”

    “我没眼看了……我眼睛瞎了……我的卫红缨马上就在倒入他人怀抱了……”

    “不要啊!臭小子你快给老子闪开,敢碰卫娘子定要砍死你……”

    全场哀鸿遍野,惊呼声此起彼伏。可这并不能让时间停止或者左右结果。

    噗……

    美人入怀,温润如玉。孤夜适时起身,刚好揽住了卫红缨纤细的腰肢,不让她真的跌倒。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忽有一只纤纤玉手探入孤夜怀中,然后将一个小瓷瓶给顺入自己的袖口里。

    孤夜突然一愕,随之便也释然了。

    “多谢公子及时相助,小女子一时不慎失足,还望公子见谅……”

    卫红缨声音娇甜,脸上红晕泛起,显得异常的羞涩。若是此刻换个男人,或许听后真的骨头都要酥麻了,可孤夜却是微微一笑,揽住对方的手也没有放下的意思。

    “噢……是吗?既然姑娘是不慎失足,那么可否将玄黄丹还给在下。”

    孤夜俯下身去,几乎是贴着卫红缨耳朵说话。这下女人的那张脸可就真的唰的一下全红了。

    当贼不可耻,可当个人赃俱获的贼可就丢脸丢大发了。更何况长这么大还没被男人靠这么近过,一时候心中着实恼怒异常。

    “快放开你的手!登徒子!”

    卫红缨的这声呵斥,那便是向全场雄性生物吹响进攻号角。

    “放开她……赶紧放开卫姑娘……”

    “该死……我一定要剁下那只狗爪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明目张胆的……”

    “明你妹啊!有完没完,等你把成语念齐全,我的卫红缨都要被摸秃噜皮了……”

    孤夜自是知道卫红缨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做贼心虚想把事情闹大好混淆视听罢了。此时的庖硕和蛮九都已经站起身,面对着这些叫嚣,说实在的他们还真不怕。

    倒是老柴脸色有些不好,他都不明白这三个家伙怎么会这么邪性。这才入座不到半注香时间就能成功引起众怒。

    这样看来在国外,就将樊冲给神不知鬼不觉的嫩死还真是有这个可能性。

    “戏就别演了,不就是为了这颗丹药来的么?放心,丹药只管拿去,不过我想让你帮我带几句话。”

    孤夜心说自己说不定下一刻就要成为囚徒兵被押送到边城了。囚徒兵嘛,哪一个身上还能剩点东西?

    与其便宜了那些当兵的,不如卖个人情还合算些。

    卫红缨一听心下也是一愣。暗道这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居然还想让自己带话!带什么话?给谁带话?

    虽是疑惑,可此刻也觉得利用这些人把事情往大了闹就有些不妥了。

    于是这女人翻脸跟翻书一样,刚刚还一副委屈巴巴求各位大大保护的模样。现在却是俨然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误会误会,原来是孤夜兄。大堂说话不甚方便,不如随我入内堂叙旧?”

    说着又朝周围一众酒客俯身行了个礼。

    “多谢诸位公子了,此事是个误会!过错全在小女子身上!

    这样吧,为表歉意,今日酒钱就免了,全当小女子给大家赔罪……”

    当事人都不追究了,其他人还能说些什么呢?除了不甘之外,那就只剩下心头的酸楚了。

    事实上卫红缨也没在意众酒客是啥反应。话刚说完,她便率先入了内堂。而孤夜则对两个兄弟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放心。倒是老柴显得有些兴奋,似乎在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呐,这样的好事都能被你碰上。

    也懒得搭理周围众多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孤夜紧跟着卫红缨的脚步三两下就入了内堂。刚跨入廊门的时候,隐约间还似乎听到身后好大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那是心碎的感觉。

    酒肆内堂的装潢很是简单,与前堂相比几乎可以说是简陋了。有些墙面,甚至都还没有抹上灰浆,夯土里面的茅杆子都冒出头来。

    跟随着卫红缨来到一小厅之内。对方也没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把话挑明白。

    “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就当是这颗玄黄丹的报酬了!”

    不需要特意去迎合,所以卫红缨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娇纵跋扈,丝毫没有了之前那股魅惑之感。

    “呵呵……我说过这颗丹药送你就送你了。条件刚才也说了,只是让你帮我带几句话而已。”

    孤夜也是坦荡。也不是他一时精虫上脑,贵重丹药说送人就送人。而是知道自己身上有这枚丹药的人绝对超不过五个,而面前这女人很大几率是自己人。

    庖硕和蛮九直接排除,那么就只剩下魏青雀这傻胖妞和丹药原本的主人寒丑了。

    而玄黄丹的珍贵之处,相信谁都不会大嘴巴到处乱侃。那么现在面前这女人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丹药,那么就只有从魏青雀和寒丑口中得知。

    傻胖妞基本上可以直接排除了,因为以她那种性格,根本就不可能与面前这女人尿到一壶里。所以剩下的就只有寒丑这原本的主人了。

    寒丑那性格更奇葩,能被他认可的必定也是他所绝对信任的。也就是说面前这女人勉勉强强也能够信任。很简单的推理题,几个因为所以的逻辑想通了之后就能求到正解了。

    “蓟下学院我怕是回不去了。拜托你跟寒丑说一声,让他把屋子里的那些书给收拾一下替我保管一段时间。

    还有就是在柜子里我还留有几幅图,让他转手卖个高价,换来的钱怕也能支应慈孤院些许日子了。

    最后就是替我跟他道个歉,当初是我拉他下水的,现在却甩甩膀子走了,确实是有些不负责任。若是有缘的话,希望以后还能跟他坐一起喝酒。”

    孤夜说着说着,只留下了一抹苦笑。

    “就这?”

    卫红缨不讶于对方为什么能确定自己与北冥幽月有关系,只是想不明白这家伙要自己干的,居然真的只是带几句话那么简单。

    “就这!不然你以为呢?”

    孤夜摊了摊手,自认为也没什么交代的,索性转身就要告辞。

    殊不知,刚刚他说的那些话,却是被门外一人听了个真切。此人风尘仆仆,似乎是赶了许多天的远路。蜡黄色的脸上,有的只是深深的疲倦。不过他这个时候却不知为何嘴唇是向上勾起,显得很不自然,僵硬感十足……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报丧

    孤鸿声哀,白幡遮天窥。残雪凋落独悲切,异乡新鬼,何寻觅处?璃灯引魂归……

    在樊冲这条尸身上,公子丹的仪式感是直接拉满的。不仅为其花大钱买了个大红木漆面棺椁,甚至还请了帮专业人士来烘托气氛。

    这或许是这世界上第一批抬棺卖哭的职业选手了,那声量要高音就能高亢嘹亮,玩低沉就浅吟低唱。该婉转时还能绕上三绕,甚至前后呼应居然能搞出个3d环绕的效果,最后更是再来个颤音完美收尾。

    总之仪式感爆棚,一路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老爹死,孝子贤孙都没这么用力哭的。

    不过效果也是杠杠的,燕相国之子樊冲在韩身死的消息也随着过往商贾快速扩散,直到大寒前夕,终于是传进了燕都蓟城中。

    “老爷……老爷……公……公子……公子他……”

    相国府的老管家跌跌撞撞,惊慌失措的往内宅里狂奔。期间撞翻了两个婢女手上的碗碟,踢倒了一盆名贵稀有的白菊,惊得一众下人纷纷躲闪鸡飞狗跳。

    此时的樊樾正在书房中伏案劳读,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眉头不由得紧皱。樊家治下甚严,断不会允许出现这种不符合礼仪,有损家风的事情出来。

    正待他想让人招呼管家进来,问问究竟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在瞎胡闹,自然免不得要抽个皮开肉绽。可还未来得及开口,书房门就被猛得撞开。

    “放肆!身为相府管家,如此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樊樾脸色一板,心中极为愠怒。不过他知道必定事出有因,所以还在等着对方的解释。

    “老……老……老爷……公……公子……他……他……”

    “哼!不成器的东西!老夫平时不是总跟你们说凡遇大事须静气,泰山崩于前才能面不改色!”

    被樊樾这通呵斥,那管家直接打了个机灵。心说老爷不愧是老爷,果然有大将之风,自己着实是远不如矣。

    于是赶紧深呼吸了两口气,把心中的惊骇先平复了下来。

    见老管家知错就改,樊樾捻着胡须点头,有些欣慰。

    “呵呵……孺子可教也,这才对么!越是大事急事,越得沉得住气。说吧,公子怎么了?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弄了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

    算算日子,儿子也该回家了。以平时那小子的尿性,这次出去若是不借机物色几个女人回来把玩,那就不是他了。知子莫若父,自己儿子自己知道,樊冲无论什么都算优秀属上等资质,就是女色这块有些放纵了些。

    “不是,没有女人!”

    “没有么?那你急个什么?那小子呢,既然回来了怎么还不来请安?”

    樊樾不以为意的端起茶盏呡了一口。

    “公……公子是回来了……可……可是……”

    “有话就说,刚刚才说遇事要静气,怎么才一会儿又给忘了!哼……”

    管家无奈,又是猛吸了两口气。

    “老爷,公子在韩*国被人给杀了,人是回来了,只不过是装在棺椁里的……”

    “我噗……”

    樊樾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连边上的茶壶都给打翻掉。

    “你……你你你……你再说一遍……公……公子怎么了……”

    “卧槽,不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么?”

    心里虽是吐槽些,可老管家还是赶紧补充解释道:

    “老爷,咱公子死啦!尸首是公子丹发现的,如今怕是已经到了东城门外!”

    樊樾听罢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天旋地转然后突然眼前一黑彻底不省人事。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老爷……来人呐……老爷晕倒了……”

    一个时辰后,樊樾从床上悠悠转醒。此时整个国相府也都已经裹上的白绫孝麻。

    公子樊冲的棺椁就停在大堂中间,府上众奴仆皆是哭成一片。

    这时候同往周地的那些贵族子弟们也都很有自知之明的聚集在一块,等待着相爷醒来之后的问询。

    樊樾其实早就醒了,只是眼睛不肯睁开而已,他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只不过耳边清晰传来的嚎哭声,不得不让他认清了事实。

    世界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老年丧子,虽然樊冲不是其唯一的儿子,却是最为倚重的那个。甚至可以说,许多野心便是基于这个儿子所滋生的。此时此刻,说是天塌了也一点不为过。

    又是在床上恍惚了半个多时辰,樊樾知道自己还是要面对现实的。于是在一众婢女小心翼翼的伺候下,终于来到了相府的议事厅。

    不错,他并没有先去的灵堂。事情已经发生,他现在最想搞清楚的便是到底是谁杀了他的儿子。

    看到突然间像是苍老掉十几岁的樊相爷被人搀扶着进来,一众小辈们赶紧滋溜一下起身垂首相迎。

    “你,留下来!其余人在外面先等着!”

    突然被点到名的那个年轻人瞬间寒毛炸起冷汗淋漓。

    “相……相爷……”

    樊樾微微抬眼瞥去,犀利的目光差点没把人给吓瘫掉。得到吩咐的其他人似乎都如释重负的退到外面去。

    此时府中甲士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刀枪出鞘把人全给控制住,这架势可就真的有些渗人了。

    然而议事厅中,那个被点了名的家伙更是已经心如死灰。看着后头的门缓缓关上,他腿肚子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别害怕,把你这些日子看到的听到的,事无巨细全都说一遍!记住,老夫要的是事无巨细,且不要加入任何主观判断的东西!”

    樊樾说完,就端坐在上首自顾自的闭目养神等待着,那气场压抑得让人都喘不过气来。

    说到底这些都只不过是豪门里的一些小年轻,无论手段还是气势,在堂堂一国丞相面前真的不够看。

    于是接下来自然便是很漫长的一段问询时间。这些人从路上的见闻,再到老君山遇到的人或事,之后是韩非的突然宴请,再到后来就是马湘与樊冲的不告而别。最后如何到的广武城,又是在何人的建议下来到天水竹林,最终在什么情况下到达了案发现场。

    一个人说出来的东西或许偏于片面,然而十几二十人的说辞相互辅证,那么一条清晰的逻辑线很快就被樊樾给揪了出来。

    从一开始樊樾的重点便放在了孤夜的出现和韩非的宴请上。特别是后者,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在那晚之后便和马湘不辞而别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两个人不惜丢下一众仆人选择逃离洛邑城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有也只有韩非这个关键人物了。

    韩非追查义妹之死,其实不用怀疑,那个叫蛮十娘的女人应该属于自己儿子众多玩物之一。

    然而“蛮”这个很特殊的姓氏很快就让他联想到孤夜身边那个骨瘦如柴,善使短枪投矛的家伙。

    如此联系起来,一个利用韩非实施的敲山震虎之计便跃然浮出水面。有了这个设想,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很是顺理成章了,也印证了樊冲被施以竹刑虐杀事实。

    到了这里,其实凶手是谁已经不用再猜了。然而最让樊樾愤怒的是,早在几天之前,那三个残杀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却已经被流放到了近千里之外的文安城。

    之前他还因为此事而大呼幸运,如今想起来,却是满满被无情玩弄的耻辱。什么王妃突感恶疾,什么假冒伪劣老山参,全是他娘的为那三小子能够脱身所演的戏。

    此时此刻,想通了一切的樊樾没有一刻那么渴望推倒这个腐朽到骨子里的燕王朝。

    然而整件事情中,公子丹作为一个把所有东西串联在一块的关键人物,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的确很值得樊樾去好好斟酌。

    毋庸置疑,他应该是早猜到凶手是谁的。既然如此,那么燕王这边是不是他率先通风报信的呢?

    以樊樾此时的思维,认为这种可能性存在,但并不是很高。因为若是换做是他的话,肯定会等到最后才把消息放出来。

    因为那样,自己必定会与常威直接厮破脸。到时候老燕王为了先稳定朝堂,很大几率会先废除常威太子之位,然后再杀了这三位始作俑者。

    当然,为了稳定民心,再立太子是必须的。然而常傲已经因为失德被贬在外,那么公子丹便是唯一的选择。

    可实际上却是孤夜三人和樊冲的死讯都还未曾到达蓟城,矛盾仍没凸显出来的时候就被消弭于无形,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然事实上消息恰恰便是公子丹派人提前透露的。不错,樊樾所分析的确实最符合他的根本利益,可那并不是其最想要的。

    不可否认,若是按照这样一套流程走下去,公子丹相信自己有九成的几率被敕封为燕国太子。可同时他也会面临一个丞相权力过盛的局面。

    所以他的想法其实跟老燕王如出一辙,那就是要给樊樾制造一个敌人出来,之后便可利用这人慢慢的削弱其力量。

    只不过老燕王想到的是要重用孤夜,让他在常威执政的朝堂上形成一股平衡的力量。

    而公子丹想的却是更加直接。利用孤夜这个矛盾点,提前引起丞相与太子之间的争斗。

    非常明显的事实,往后的日子里,一方想方设法要除掉文安成里的三个小卒子,另一方却是想如何阻止破坏这一切。

    双方无论要做什么,怎么做,那都必须把底下一些力量暴露出来然后互相抵消。目前阶段,常威自然是无法与樊樾的势力圈相抗衡的,可他不行却可以借助老燕王的力量。

    而这也是老燕王求之不得的事情,之前若是直接动手就是针尖对麦芒,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平台,那么自然就会少上许多顾虑和多上很多转圜的余地。

    对于公子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只要到了这一步,他手里最为重要的一张王牌才能打出来发挥出最大威力。也只有到了这一步,接收过来的燕国朝堂才是最容易掌控最干净的。

    一切皆是算计,只能说在权利面前,每个人的心都是百转千绕,也都是最脏的,燕王如此,公子丹如此,樊樾亦如此……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骑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樊樾在得知自己儿子身死之后要如何使出阴谋诡计来弄死三个罪魁祸首。

    也不管燕王喜会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削弱丞相势力,常威为兄弟奋而反击更是无关紧要。

    反正孤夜此时的处境就挺惨的,还没从卫红缨的酒肆内堂里出来,便听到了外面喊打喊杀的吵闹声。

    出来一看,原来是一队甲士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酒肆中,此时正将庖硕与蛮九两人围在中央,若不是有老柴居中安抚双方,这会儿怕是要交上手了。

    周围的酒客也已经纷纷退到墙边把地方让了出来,有些人眼里不难看出幸灾乐祸的色彩。

    为首那位将领年级大概在二十四五左右,天生一张很不讨喜的苦瓜脸,此时板着,那就跟碗咸卤水一样,俗称“卤面”。

    当看见又一正角儿出现,顿时大喝一声下令让人包围了过来。一大帮士兵端着长戟,也不嫌地方逼仄得慌就全架了上去,乒铃乓啷的将桌子上的酒盏碗碟全给扫了一地。

    孤夜一见如此场面就知道燕王这老家伙又多此一举了。找了这么个黑脸怪来办事,真以为就能显示自己的大公无私?

    可笑至极,无非就是掩耳盗铃罢了。太子丹护灵回燕,以樊樾那老狐狸的思维,很快便能想到所做这一切的目的何在。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孤夜倒是没想着要去反抗。不过是在之后前往文安城这段路程中要遭点鸟气而已,还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毕竟以后兄弟三人有很大一部分明枪暗箭还需要那老燕王下力气给挡上一挡的。

    庖硕和蛮九两人见孤夜被围,刚还有些克制的他们立马就要动手。好在孤夜了解这两家伙及时的出声制止,而这一下差点没把老柴吓出个好歹出来。

    “都别动,听我的!”

    孤夜说完,径自摊开双手任由周围士兵上前拿人。

    为首那将军在和画上人物相互确认之后,那张苦瓜脸立时发出了几声冷笑。随后这家伙几步上前,二话不说就往孤夜的肚子上来了一拳头。

    虽说早有准备,但还是疼得冷汗直流。心说这家伙肯定深谙胥吏用刑那套,这一拳头下来尽管不太重,可却是打在肋骨中间的骨膜上,着实是疼得要紧。

    庖硕刚才本就不情不愿的,就周围这十几个臭鱼烂虾,他一个人就能全给包圆了。如今见孤夜挨打,那自然就忍无可忍了!

    只见他猛然徒手扣住前面对着自己的两把长戟,随后奋力向后一拉。

    突如其来的巨力把那持戟的两个士兵连带着扯向了前面。

    砰砰……

    两拳同出,一招双龙出海顿时把两人又给打飞了出去。好在这胖子还是没有浑蛋到家,其间是收了大半力气的,不然的话这两人立马就得骨断筋折。

    打飞两人,包围圈瞬间露出一个空挡出来。庖硕趁此机会几步前冲飞扑而上,那为首将军刚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肚子就是一阵剧痛,胃里的黄胆汁还没来得及吐出来,脸上又是挨上一巴掌。

    众士兵见状立马就要动手,却是蛮九已是抄过一把筷子在手。长臂挥甩那些筷子就如长了眼睛似的纷纷打在了那一只只持武器的手背上。

    叮铃当啷,顿时便有七八个士兵吃痛之下抓不稳武器全丢在了地上。

    “大胆!你们居然敢反抗!难道是想造反不……哎哎哎……莫动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还没等这狗屁将军把话说全,庖硕已经用手箍住他的脖子。不用怀疑,只需他稍微用上点力,这颈椎骨怕是断定了!

    “庖硕快点放手!切不可造次!”

    孤夜看似在呵斥,其实语气根本就是不急不缓。对于这个下马威他是必须弄上一弄的,不然此去文安城遥遥数百里,要是任这家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折腾,那也忒恶心了些。

    “对对对……还不快点放了我!你们可知本将乃燕王近臣骑劫之子骑渡!识相的现在赶紧把手放开……”

    “闭嘴!再逼逼立马弄死你……”

    庖硕说完作势要用力,吓得这个叫骑渡的家伙差点就要尿裤裆,完全没了之前的豪横。至于我爹是骑劫也好是李刚也罢,他突然发现一旦出了蓟城,似乎就真没啥用处了。

    “啊……好汉莫动手……好汉饶命……”

    这声求饶一出,原本那些还想反抗的士兵立马就泄了心气,只能干瞪眼瞅着,等待接下来的结果。

    一见此人就这么彻底怂了,孤夜也是有些意外。心说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菜鸡,就这副熊样还能带兵,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坑么?

    瞧着下马威的效果也达到了,孤夜这才上前将庖硕的手从骑渡脖子上掰开。

    “将军见谅,我这兄弟行事有些鲁莽。他就见不得我受委屈,所以一时情急……唉……误会……这都是误会……”

    这时候骑渡那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心说好不容易让父亲向燕王给自己讨个差事,说是到文安城去做个军士副参。其中顺便捎三个囚徒一块过去,谁成想这哪里是什么囚徒,那是暴徒好不好!

    区区两个人就打趴了十几个手下,就连自己也被当成小鸡崽似的给轻松拿捏。这还没报到呢,脸面都一次性给丢光了,更别说什么威信了。

    就在他还在担心接下来应该如何收场的时候,孤夜却是及时的递上了个台阶。

    “将军是负责押送我们兄弟仨人去文安城的吧?”

    “不敢不敢……送……是送……”

    骑渡算是彻底躺平了,既然注定了要怂,那么干脆就怂个彻底吧。该怎么样就怎样,反正只要把这三个大神给送到地界顺利交差就行,自己也就能好好当自己的官,跳出父亲的眼皮底随便浪了。

    “呵……将军说笑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就算是戴罪在身了。

    规矩嘛,我们懂的!”

    说完,孤夜走到旁边一个士兵前面,从其手上接过一个镣铐就给自己戴上。

    “还愣着干嘛?人家将军也不容易,莫要再添什么麻烦了。”

    蛮九倒是干脆,他是知道点具体情况的。所以也不矫情,从身边士兵抢过镣铐也给自己戴上。

    唯有胖子那厮还很不情愿。骂骂咧咧的,最后还是孤夜上前给他完成了最后的带枷“仪式”。

    骑渡见状亦是大大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最好,有了这三副镣铐,自己的面子总算是过得去了。

    “骑将军,咱们走吧。此地距离文安城还远着呢。”

    说完孤夜回头望向了站在内堂廊门前的卫红缨,意思很简单,就是提醒他记得帮自己传个话。而此时这女人还在发懵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回事呢。

    某个角落中,一个脸色呈现蜡黄之色的“男人”见此一幕眉头不由全拧巴起。看到孤夜被押送着离开,他那双拳头几乎都要拧出汁水来了。

    不过想到孤夜是自己给自己戴上的镣铐,便也知那家伙肯定是心里有数的。以对他这厮的了解,没有把握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只是现在自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人被带走,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心里面憋屈的慌却无处发泄。

    很快的,门廊前还在懵圈的卫红缨就成了现阶段唯一的出气筒。

    似乎察觉到朝自己飙射而来的杀气,卫红缨凭着感觉朝角落处看过去。这不看还好,刚刚与寒丑对上目光,这女人就像是猫咪遇见大狼狗一样,身上的毛全炸了起来!

    “该死!这女人还真追来了!我就说嘛,能让她无缘无故送颗玄黄丹的,肯定是春心萌动无疑了!”

    想起自己刚才还借故想躺人家心上人怀里,且这时候兜里还装着那颗丹药。卫红缨心知这事今天是不可能善得了的。

    “罢了罢了,反正这酒肆开了两年也甚是无趣,不如就此脱身去齐国找青峰哥哥,好过在此地遭那北冥幽月的白眼当受气包。”

    注意打定,这卫红缨也是果决之辈。只见她几步小跑赶紧回到自己房间,换上了一身男装,打包一众细软之后便跳窗跑了。

    对,不错。这女人就这么丢下酒肆跑路了。至于烂摊子什么的,自有北冥幽月,也就是寒丑去收拾……

    燕齐边境,武平城。

    “将军,三日之前齐军小股骑兵又袭击了我们城外的村落。当时村中里长组织村民反击,最后被杀了五人,十余人不同程度受伤。

    如今乡中三老受临近各村的委托特来请命出兵。”

    “出兵出兵!出兵哪有那么容易!人家是骑兵啊!有四条腿的!难道让我麾下的弟兄们拿两条腿去追么!

    他娘的,你说这些齐人天寒地冻瞎折腾什么劲!那些破村围有什么好抢的,贱民都差快要啃树皮了,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案几后面的常傲头大如斗。自入冬以来,像这种齐人骑兵袭击村围的事情他都听到耳朵长茧了。

    这武平城还好些,毕竟是治所所在,那些齐人还不敢太过嚣张。然而文安城就没这么好运了,那些小股骑兵几乎是天天来。

    东放一把火,西抢几只鸡。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赢。最后还是用那些囚徒兵当了回诱饵才弄死了一些,可后来人家也学聪明了。

    半个月前,原本想故技重施再来一票的常傲却是栽了个大跟头,文安城里五百多个囚徒兵一下子被灭了个八九成,如今满打满算凑得起三十个能动弹的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将军,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呀。您关系硬,要不给上头诉诉苦,支援支援几匹战马?”

    此时边上军中吏员小心翼翼的建议着,怎料常傲听完心中更是恼火。

    “想屁吃呢!现在这季节你想让上面给咱支援战马?

    滚!赶紧的给我下去,催催后方各城调剂过来的囚徒到了没有才是正事!

    这些光耗粮食的人渣,就应该全从大牢里弄出来发挥余热!”

    小吏没敢吱声,只是赶紧将手里的一份名单递了上去。

    “将军,这是各城送上来的死囚名单,整个燕国所有的死囚恐怕都在这了,就连国都蓟城的也都没漏下,总共是两百四十一人……”

    常傲接过名单,边看边是吐槽为何只有这么几个人,死囚要是不够,只要犯罪的都成啊!

    可就在此时,常傲整个人却是当场怔住了。因为这名单的末尾,分明写着三个对于他异常熟悉的名字……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边境之乱

    “放开我……救命……快放开我……阿爹救我……呜呜呜……阿爹快救救我……”

    “你们这些畜生……我跟你们拼啦……”

    “哈哈哈……来吧……让大爷们爽爽……”

    “滚滚滚……都给我滚……让卒长先……来来……我们给卒长按着点摆个好姿势……”

    “啊……放开我……阿爹救我……”

    被踹翻在地的老头子见着自己女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成了布条,几个齐兵正按住她的手脚,整个人都崩溃了。

    只见其发疯似的抓起砍柴的刀不要命了就朝他们冲了上去!

    “啊……我砍死你们这些畜生……”

    砰……

    人还没站稳当,胸口便挨了一记狠的。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个女儿么?给我们玩玩待会就还给你了。

    再叫唤老子捅死你……”

    已经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血的老头子这时候还想去抓掉边上的柴刀,终于有个齐兵实在不耐烦了,两步上前就给他补了一剑。

    噗嗤一声,头颅直接滚到了狗窝边上。那只瘦犬吓得尾巴倒勾,躲在角落里连叫唤一声都不敢。

    “爹……呜呜呜……你们这些畜生杀了我爹……呜呜呜……”

    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奈何手脚都被人给按住,就连挣扎都无能为力。然而下身传来的撕裂感与丧父之痛相比,却又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最后只剩下空洞无物的眼神和一具放任自流的身躯,直到几个齐兵都在自己身上发泄完了之后,她才发疯似的跑到父亲尸首前。

    没有眼泪,也顾不上扯起衣服遮掩。忽然,她抓起边上的柴刀没有任何犹豫的砍向自己的脖颈,鲜血就跟喷泉一样洒满了半个院子。

    “呸……扫兴!老子还没玩够本呢……”

    一齐兵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的。

    “行了行了,一个柴火妞而已。天色不早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听说这两天上面要来什么大人物,你们这些家伙最好给有老实点。莫要给将军惹什么麻烦,不然的话老子要你们好看!”

    “是是是!木离卒长说的是!都他娘的听到没有,赶紧点把火,别留下太多痕迹……”

    不错,此木离正是彼木离。令支寨中杀叔夺法门,戎山脚下临阵抢药草。就是这个家伙,当初从东胡人身上获得一截锻骨草后便辗转来到齐国,凭借着腾超那份导气法门,幸运的突破了人体桎梏到达了六瓮巅峰的实力。

    这厮也算是天赋高的,居然只差一线就能突然到五瓮,要知道庖硕到现在才多强的实力。

    从燕国出逃,辗转来到齐国之后,凭借着一手精湛的箭术和过人的力量。很快就聚拢了一大票人当起了山大王。

    不过也是倒霉,夜路走多终遇鬼。百来人的团伙在齐军一场围剿之下就全被干趴。后来还是人家将领看到这厮过人的实力,加上又是山匪出身,于是便弄到这平舒城,后来居然也升到了百人卒长。

    由于此地辖地分别与赵,燕相接。用这样的浑人来当个急先锋正是再好不过了。

    这年头打战就意味着有油水。作为边城,商农不显。若是天下太平那在此的官员还不都得喝西北风。于是时不时的人为制造出一些冲突来,才有借口跟上面要钱要粮要经费。

    赵国这头猛兽他们是不敢招惹的,至于燕国这只软脚虾正适合看菜下碟。

    当然,有了上头的默许,下方军卒自然有恃无恐。加上燕军确实是菜,城外的无数村围倒是把齐国边军给喂了个肚满肠肥。

    不过他们也不搞竭泽而渔的事情,深知割韭菜技法精髓的这些人每次只会弄个别好处,倒是不常杀人。

    像今天这样弄个女人舒服一把的不是没有,一般都不会下杀手连屋子都给烧了。只不过上头传来消息,说是临淄城那边来人了,而且来头还不小。

    将军们声怕生出不必要的事端,这段时间也让手底下的人克制了许多。

    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等文安城里的守军闻讯赶到的时候,那个小院已经被烧成了白地。周围远远的也聚了些赶来的村民,而大多数人见到自家军队,却是一如既往的陌生,甚至其中还透着些厌恶和畏惧。

    “什么玩意,每次都是事后才来!tui……”

    “里长,这回说好了,俺家可没米招待啦……”

    “我家也是!喂给狗吃狗还会看家护院,给这些人吃只会糟蹋粮食……”

    “闭嘴!都少说两句,莫让人家给听到了……”

    里长赶紧开口呵斥这些个嘴巴没把门的,声怕祸从口出。

    “咋啦?还不让说了!要粮的时候大包大揽,说得好像自己都是天兵天将万能的一般,可到头来全是事后佬马后炮!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这群少爷兵还不如那群等挨刀的囚徒,上次人家好歹还砍了几个人!他们要是能一样提一个半个首级回来,别说是粟米了,老子把把家里下蛋鸡给杀了保证眼都不带眨……”

    “唉……可怜了李大槐父女……那群畜生,全都是天杀的……”

    村民们的议论咒骂声自然是或多或少传到这支燕军的耳朵里的!

    “他娘的,老子一步不敢停跑了十几里地就是来听这些骚话的……”

    “你们听听,什么叫特么的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敢情老子上次后背那一刀就白挨啦……”

    “娼妇养的!老子去给那些乱嚼舌根的家伙一人来几巴掌就都老实了……”

    佛都有火,更别说这些穷当兵的。辛辛苦苦赶来救援,却是被人家骂得跟个孙子似的,谁听着心里都不舒服。或许只有队伍后头那二十几个“挨刀的”囚徒兵听后有些得意,毕竟他们都是拿过人头的,没听到人家说要杀鸡款待自己的么!

    “好啦!都给老子闭嘴!自己没本事还听不得人骂啦!要是怕被人戳脊梁骨,那么之前为啥不把速度放快些!”

    被带队的将领这么一骂,刚才还叫嚣着的几个人瞬间就萎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先去问问里长村里的伤亡情况和损失的财物数量。

    趁着天色还早,咱们连夜回营去!”

    众人一听要连夜回去脸色就全垮了下来。

    “将军,咱们就这么回去呀!不留下吃顿饭?”

    这不长眼的家伙话刚出口便被狠狠瞪了回去!

    “吃!吃个屁!你们还有脸管人家要饭吃?还不快滚,别给老子丢人现眼……”

    这将军也是有脾气的,任谁被人家指着鼻子骂废物心里都不好受。

    可是没办法呀!人家有马四条腿,自己没马两条腿怎么跑得过人家。底下人或许不知道内情,他身为一个下属偏将还是有点内幕消息的。

    昌国君乐毅征东胡,出征的时候那可是几乎将整个燕国的战马全给收拢到了一起。如今不仅是与齐国接壤的一线,就连赵国那边也是采取守势。只等乐毅将军彻底征服稳定大后方,有了可以放马养马的地方,到时候样燕国想要多少马便有多少马!

    而就在这队人马灰头丧气,饿着肚子连夜往回赶的时候。位于文安城外凌河边上的大营前面,同样迎来了一支风尘仆仆的百人队伍。

    当骑渡终于看到前方星星点点的军营火光的时候,他的心情真的不知道该用何种言语来形容。

    只能说,太他娘激动了!这一路过来,说是押送三个囚徒兵,实际上那几乎跟伺候三个祖宗差不多。

    说好的镣铐,其实到了城外他们就自己给开了。用的工具居然也只是根硬实点的麦杆子而已。

    也不知道那胖子用的是什么手段,每每总是能将硬得可以当敲门砖的粟米饼子变得比吃糯饭还有嚼劲。很快的,光凭这样的手段没几天功夫就把所有人心全给收拢了过去。

    而本就丢了威信的骑渡这下真就成了光杆司令,事情演变到最后,什么时间宿营,什么时间开拔,乃至每天行走的路线和距离通通都是由那个孤山子制定的。

    加上那个蛮九本事也是了得,时不时便能从林子里设陷阱弄些野鸡野兔什么的来给大家伙改善伙食。总的来说,这支调往边地的百人队名面上的领头是骑渡,而事实上真正说话管用的却是这三个家伙。

    试问在这样畸形的群体里,身为即将赴任的领导骑渡得有多么尴尬。

    关于鸠占鹊巢喧宾夺主这一点上,孤夜其实是故意的。兵院中所学的一些理论,再没有得到实际验证的情况下它就永远只是存在于书本上的理论。

    这一路走来,从军心,士气,后勤,威信等等的建立与弱化上,他都一一印证了一遍,结果自然也是很喜人的。

    当然,这里面并不能排除骑渡这个将军实在太过草包的原因。其实总结起来,所谓的军心向背,无非就是让底下的人吃得好,穿得暖,少折腾,只要做到这三点他们便会信任你。

    而信任,便是一只军队形成战斗力的首要因素。以后只要再打个胜仗见见血,那么这支军队也就算练成了。

    这次竟然碰上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孤夜自然就没有白白放过的道理。而他的成功自然也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如今站在营门外的骑渡,在终于完成了交接之后,根本就没有半分停留的策马往文安城狂奔。

    绝对要远离这些令人讨厌的人。除非必要,他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那三个家伙。至于所谓的军士副参到底是干什么的,谁又管得着。

    正主一走,孤夜他们三人之前的待遇可就一落千丈了。那个百人队是从蓟城随调的,所以早就有营房为他们准备着,很快的也有专人领他们登记造册去了。

    可作为囚徒兵的三个人,直接就被几个大汉按在地上剥了个精光。然后再用半结冰的石灰水当头淋下去,那感觉怎叫一个酸爽。

    而衣服也被丢进了火盆里烧了个干净,虽然他们三人那一身看起来要比边上几个壮汉身上穿的要新的多……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偷粥

    同样是营房,可环境却是天差地别。细数华夏上下五千年,那些有过前科,在政府档案里留下过痕迹的犯罪人员,通常社会待遇都要比普通人降低一个档次的。

    放眼四顾,周围皆是漆黑杂乱,鼻翼间弥漫的也都是外面畜生栏里的猪粪味。

    其实三人身上的味道也很不好,被淋了一遍石灰水并不能代表自己就是干净的,反而是不太合身的衣服上散发着难闻的霉味。

    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想让人变得干净呢,还是想把人变得更像是罪囚多一些。

    床铺就别想了,一堆潮湿麦杆子上弄上张席子,应该就是以后晚上躺尸的地儿了。

    夜里的军营中是不允许有油灯存在的,所以想要辨清事物只能靠着外头那个火盆子照进来的光。

    三人都没能想到,风餐露宿了十几天,到头来却是还比不上野地里躺着舒服。

    “怎么办?以后就睡这了么?”

    蛮九甩了甩显得有些空荡荡袖子,满脸无奈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谁叫咱们是犯罪人员来着。将就点打个盹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孤夜也是光棍,摸索着随便找了个较干净的角落,直接就躺在了上面。

    反观庖硕,住哪里他倒是没怎么挑剔,这厮最关心的还是肚子能不能填饱的问题。从入营以来被折腾了都快一个时辰了,可也没见着有人送吃的呀。

    “孤夜,我饿了……”

    摸着咕咕叫唤的肚子,这胖子有些提不起气来。

    “唉……忍忍吧,今天晚上应该是没有的,睡觉睡觉,明天再看看……”

    蛮九拍了拍憨胖子的肩膀,然后便挨着孤夜躺了下去。

    长夜漫漫,甚是难熬。特别还是饿着肚子的那种。所以在这种放空状态中,人的五感便会比平时表现得要灵敏许多。

    就如同此时辗转反侧不得睡的庖硕,他那个猪鼻子总能若有若无的闻到粟米粥里肉干翻滚的味道。

    回过头见两兄弟已经沉沉睡去,这馋猫索性也就蹑手蹑脚的朝着香味的来处寻去。

    然而此时的一处营房前,火塘子上架起了五口大锅。里头的粟米已经开始熬开,边上的两个士兵正在往里面倒入肉干和野菜。

    百多个士兵横七竖八的瘫坐在一边休息,有的人甚至太过疲累直接就睡死了过去。

    丁鹏这一天时间,算是什么都没干就带着手下跑路了。从辰时开始看到狼烟接到的求援,他们是连干粮都来不及收拾就往事发点赶。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除了被人骂得跟个孙子之外,却是连口水都讨不着喝。于是只得灰溜溜的往回赶,一来一去一折腾,哪怕是以他三瓮出头的实力也是有些精疲力尽。

    好在后营的火头军还够意思,特地让人过来架了这五口锅,兄弟们总算是还能混一口热乎的。

    队伍里的二十多个囚徒兵他也没区别对待,这些家伙说到底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该砍头的,偷奸耍滑的早在前几批就都死光了,后来的还不是些被那些有背景弄来顶罪的苦哈哈。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囚徒兵一天是只能吃一顿的。可是丁鹏却让人给他们弄了两大陶罐粟米粥过去,算是对他们今天表现的犒赏了。

    用陶罐装的粥是早盛好的,只是陈莽作为这群囚徒兵的头头,他却是不敢在那些正兵享用之前就让人开吃。

    虽然这是将军允许的,可人家给脸自己可不能直接端着。

    正兵们一个个捧着陶碗排队分食,而你囚徒兵这边就先吃上了,那些还没排上队的人看了不得记恨死。

    所以两个陶罐被收在了身边,得等到将军喊解散的时候才能带回去吃。没办法,政治成分太低,做事便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头,将军什么时候出来喊解散啊?”

    身边一个十四五的小年轻不耐烦的问着。他负责看护两罐粟米粥,能看不能吃,这任务可真熬人。

    “闭嘴,你小子把哈喇子收紧点。要是敢滴到粥里面,看老子回头不嫩死你!”

    一巴掌拍下去,这家伙立马就缩着脑袋不敢言了。其实心急嘴馋流哈喇子的大有人在,只是没人好意思问而已。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等那些正兵们都把手里的碗全给舔干净后,丁鹏像是算准了时间一样从营房里走了出来。

    囚徒兵们见状个个心中一喜。在丁鹏手下做事就是有这样的规矩,每次出任务回来,只有当他老人家把人数清点一遍之后才能解散。

    “起来起来……都赶紧起来……将军要点名了……”

    陈莽边喊边用脚踢打着,呼啦啦的大家都急着喝粥,当然是动作迅速全聚了上去。

    于是乎,那两陶罐的粟米粥便留在了原地。然而这些囚徒兵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起身集合的这个当口,一个胖脑袋已经从墙后钻了出来,然后一手提一个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地上捡到宝,要天要地要不到。在把第一个陶罐干光之前,庖硕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在他强词夺理的思维里面,刚刚自己的行为只能算是捡,而不能算是偷。至于是不是该拾金不昧这样的道德问题,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两陶罐粟米粥其实并没有多少,若是让那二十几个囚徒兵来分的话,最多每人也就两三口。

    所以庖硕此时一口气喝下一陶罐也只能算是混了个半饱。

    余下一罐,虽然他十分想吃。可是想到自己两个兄弟还饿着肚子,这才屁颠屁颠的给送了去。

    回到猪圈边的土坯破房子,庖硕刚踏进门直接就嚷嚷开了。

    “孤夜……老九……快起来啦……看我找到什么好吃的……”

    两人睡得浅,听罢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鼻子一闻,果然是粟米粥的香味。而且里面还夹杂着淡淡的肉香。

    “哇……你小子三更半夜从哪里弄来的呀……”

    蛮九肚子也是饿得紧,接过来之后就要灌上一大口。怎知还没沾到唇边,便被随后起床的孤夜给拦了下来。

    “慢着,让这小子把话说清楚了。

    你又不是那些刚入营的菜鸟,此时过了饭点,火头军那边怎会开灶!”

    蛮九刚才是饿得狠了,一时没多考虑,如今想来确实有些不妥。

    “你小子赶紧重实招来,这罐粥到底是哪里弄回来的?”

    这个点能开小灶的只有出完任务回营的人才有的待遇。

    无论胜败应该都是有弟兄伤亡,这时候人家火气大着呢,所以千万不能撞枪口上了。

    在庖硕看来,本就没啥大不了的。于是便把前面看到的和自己干的全都倒了出来。

    当听到有二十几人守着粥不吃的时候,孤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起自己身处的地方,用不着怀疑,麻烦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当然这时候曹操他爹的爹的爹的不知道多少个爹都还没出生。

    门外头,已经传来了阵阵骂声,还有的就是一个年轻人在嘤嘤嘤的哭泣。

    “就知道你小子不靠谱!好端端的两罐粥都能给看没了,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

    “呜呜呜……刚刚就在那的,大家可都看见了!谁能知道点个名,一眨眼功夫就没了呢……呜呜呜……”

    “败家玩意!你还敢哭!害得大家饿肚子还有脸啦!要不是陈头拦着,老子非大嘴巴扇死你不可……”

    一个虬髯大汉一路骂骂咧咧,那声音大老远就能听得真切。而那个小年轻只能躲在陈莽身后哭鼻子,而其他人却全都是耷拉着脑袋情绪缺缺。

    “好啦好啦!这事也怪不了小石头。许是被那些正兵给顺了去。这种事情避免不了的,谁叫咱们都是戴罪之身呢……”

    其实不用陈莽开口解释其他人也大概知道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不然的话好端端的两罐粟米粥又怎会不翼而飞。

    “卢霸你就别吓唬小孩子了,不就是少吃一顿么。以前不是也没少饿肚子。”

    “就你张老实想当好人是吧,这不是小年轻做事不稳当得借机敲打敲打么,不然这么冒失那天就把自己命给丢了……”

    大家也就是嘴里骂着玩,其实都是过命的交情,又哪里会因为两罐粥的事情就伤了感情。

    也就在卢霸和张老实斗着嘴的当口,那个叫小石头的小年轻鼻子突然嗅到了什么。

    “咦……是粟米粥……我闻到粟米粥的味道了……”

    卢霸以为这小家伙不服气又在瞎咋呼,当真抬腿就要踢他屁股。

    不料这厮却是突然跑了出,还真就在墙角摸了个陶罐出来。

    “陈头,我找着了……我找着了……”

    小石头抱着陶罐叫唤着跑回来,张老实上前接过来一闻,又把手指伸进去搅了搅放嘴巴里吧唧了一下。

    “他娘的,还真是粟米粥……”

    众人一听也是火大,心说到底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偷吃了也就算了,居然吃完了还把陶罐丢到自家门口来恶心人。

    而这时候耳朵比较尖的陈莽似乎听到了自家房间里头有动静,大家眼神交换了一下,纷纷放轻脚步。

    有的甚至在墙角捡了石头在手,囚徒兵的兵器是受管制的,出完任务后便要重新上缴,所以他们几乎都是空着手。

    殊不知就在此时,孤夜提着那罐粟米粥先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众人一看,居然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随后跟出来的还有一胖一瘦另外两个。

    “啊……陈头,粟米粥是他们偷的……是他们偷的……”

    小石头直接从其身后窜出来,指着孤夜三人大声叫唤着。

    卢霸看他们这身穿束就知道,这三个家伙应该是今天来的新人了。这会儿又看到人家还提着陶罐,立马整张脸就变了颜色。

    “呔……你们三个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老子的粥喝!难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被这么一个虬髯大汉怒喝,换做是普通年轻人怎么都得先胆寒三分。可陈莽却见面前三人脸色如常,丝毫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特别是提着罐子的那个,至始至终脸上都是挂着和煦的笑容……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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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主咸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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