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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米同志     夜主咸阳txt下载     夜主咸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八章:理论

    “是通过肩膀判断出我出脚的速度和角度的?”

    孤夜并不愚笨,反之却是极为聪明的一个人,当他看到掉在地面的土块时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聂政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笑着说道:

    “通过人体的一些惯性动作来做到预判,这就是我的搏击理念其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刚才夹树叶亦是如此,我的关注点并不在树叶本身,而是你从小臂连接到手指头的那几条肌肉脉络。”

    一席话落,孤夜骤觉醍醐灌顶,刚刚他心里面就隐隐有这方面的猜测,如今听来,确是真如所预料中的那样。可既然是通过这样的一种方法,那么延伸出去的东西可就要无比复杂了。

    “人体,它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系统。看得见的有肌肉骨骼关节,表层血管,最直观的还是表情的一些变化。还有涉及到腺体分泌,比如汗液,泪腺,唾沫,鼻涕。某些人心里的紧张程度是能够通过体表汗水多少呈现出来的。还有人痛苦时会下意识的皱眉,有人恐惧会高声嚎叫。着些还只是些看得见的,而经脉,穴位,灵气的运行都是内在的,要想完全学会并掌握运用这些,哪怕是现在的我也不敢说学到全部,穷一生之力能够窥探其一二便已是难能可贵之事了。”

    聂政的这些话换做在这时代应该是很难如理解,若是此刻赢昊在此的话,他必定能轻松用几个概念词来概括。

    心理学和人体工程学,以现代人的思维体系来解释,那便是通过人体的一些微表情,和肌肉神经潜意识反应来达到洞察人心的目的。谁能想到,几千年前的战国时代,就有一位名叫聂政的在逃刺客已经在心理学方面出了如此巨大的研究成果。那个美国佬斯金纳还自鸣得意的被称为什么心理学的奠基者,跟孤夜面前得这位相比那就是个渣。前者当初也只是因为篇论文获奖,而后者确是早就直接运用到实际中。

    孤夜显然没有那么大的眼界和格局,对于聂政此时所说的都是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清楚,那便是想要最终学到聂政这样的程度,莫说是一个月了,就算是三五年都未必可以。

    “我刚才说过,预判只是我搏杀理念中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便是攻击点的选择。我来问你,若是让你以最快速度杀死一个人,你会攻击他的哪个部位?”

    这个问题没有什么难度,哪怕是个种田的农夫都知道,必然是心脏,脑袋或者位于脖子的大动脉了。而孤夜的回答除了增加一个下阴外,基本上没有脱离这个范畴。可这样的答案显然并不能让聂政满意,他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在孤夜肋下寸轻轻一点,突然间一股剧痛差点没让其叫出声来。

    “咦?明明没怎么用力,为何会这般疼痛?”

    聂政没有去回答孤夜的疑惑,而是走上前又将其右臂的袖子直接撸到了接近肩膀的位置。

    “疼不疼?”

    聂政微微用里掐住手背上的一块肉。孤夜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少感觉。随后他又以同样的力道去掐那大臂腋下的软肉。

    “嗷呜……”

    孤夜赶忙躲开,低头一看居然青紫了一小块。

    “同样的力道作用在身体不同的地方,所造成的痛感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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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熟知的头部,心脏位置受到过分攻击都会致命,这是大家都知道常识。可在战场上,那些被长枪捅破心脏临死前砍死对手同归于的例子有太多太多。

    所以我搏杀理念之一攻击点的选择从来都是使对方无法反击,而不是使其必死。因为必死之点亦是对手必守之地。选择此种位置下手的话不说难度高,哪怕是真成功了,对方也是有机会做出反击的。”

    “那不攻击毙命的地方攻击哪里?”

    孤夜下意识的问出口。

    “痛点!麻点!只要能致使对手无法做出有效反击的地方都是攻击的首选。就比如下颌两侧,肋下三寸,腋窝,双乳之间,这些地方都是痛点。只需施加很小的力道就能对其产生剧烈的疼痛感。而麻点一般都在各处关节上,手肘,膝盖,脖颈,尾椎等等……”

    聂政的一套理论下来,孤夜总觉得他还能说上三天三夜,随着兵院其他学生的陆续到来,这场勉强算是开小灶的特训才算结束。为此两个人也约定在每天早晨的这段时间里,开始从实战的对练中逐渐提升孤夜的搏斗技巧。刚才说的只是总纲是理论,毕竟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

    校场的人很快便到齐,寒丑依旧在点完卯之后便离开了,对此聂政无可奈何,谁叫自己打不过她,又凭什么有资格来当人家教习。

    孤夜的伤好透彻了,当然从今天起也就得跟着众人操练。事实上大家在打熬身体和练习搏斗术之余,还会自组些军阵的演练。像最常见的一字长蛇阵和雁翎阵对于所谓的未来将领来说,这些阵法的灵活运用都是必备的技能。

    充实的一天很快过半,孤夜今日并不打算去阴阳堂里抄录整理那些书。早晨从聂政那里学到的,他的脑子因此转了整整一个上午。无论是痛点也好麻点也罢,还有达到预判所需的条件,总结起来那都是必须建立在对人体极端熟悉的基础上。

    若是说在这蓟下学院有哪处对人体的结构有充分的了解,除了医庐之外,想必不会再有第二处了。所以他想到的魏青雀这个胖墩墩,人家师父好歹也是毒堂的扛把子,若是找她请教一些人体弱点或者致命穴位的话,想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走便走,目前最为急迫的便是把实力快速提升起来确保自身安全。而跟聂政学近身搏斗是一条很不错的捷径,再者才是试图跨入点墨境。

    只要自己进入点墨境,那么自己那根大笔杆就有墨水了。有笔有墨,也不知道以正常途径召唤出那道符文会不会还是以石槿娘的方式呈现。之所以用“召唤”二字,其实孤夜并不能将符给画出来,甚至连是什么符都没有见过。他只是知道这是一个道韵符,而每次弄出来又都是石槿娘的样子。

    孤夜至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的路子从根本上就跟别人不同。正常人修文是先学其知识精髓,再悟出属于自己的道,然后根据自己的道点出墨痕再凝聚成符。而他却是先有了一个符文,却是没有自己的道。没有道支撑的符就像是无根之萍,属性威力什么的都是未知且无序的。

    所以孤夜在弄不清这“石槿娘”到底是个啥玩意之前,他还是倾向于先学近身搏斗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一举跨入点墨境是不太想尝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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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人身安全有了最低限度的保证后,那就是赶紧要为蛮九和庖硕找兵家导气法门。事实上孤夜已经在这样做了,无论是在阴阳堂里抄书的徐徐图之,还是参加分院比试的急功近利,那都是以此为目的。

    他相信,既然周王室想要招收人才,那便不会单单只看到比试的第一名,第二名呢?第三名呢?若是庖硕与蛮九也参加,到时候向人家开口要一门适合自己运行的导气图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毕竟人家连混沌鼎都开放出来给天下人感悟了。

    在学院里卖吃食的小摊位卖了两包烤栗子,自以为天下胖子皆是吃货,有事想要找人家帮忙,带点吃的必然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来到医庐门前,和之前一样,呼啦啦的便有好几个家伙上来嘘寒问暖,恨不得把一个活泼乱跳的小伙子忽悠成百病缠身的糟老头。孤夜自是知道这些家伙一贯的套路,所以很快提出是要来找魏青雀的。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胖墩墩在医庐里的人缘似乎不太好,围着的众人在听到是来找她的时候,居然个个跟变色龙一样,脸色拉胯招呼也不打立马转身就离开。

    没得办法之下,孤夜只能大着胆子进门自己找去。其实也无需费什么功夫,毒堂和药堂几乎是将整个医庐给七三分了。毒堂弟子不多,位于右边的区域。他很快就在堂门口遇到了几个弟子。

    孤夜记性不错,很快认出了其中一个,律所那个三角眼男脸上至今会在夜晚发荧光,这家伙功不可没。

    “嘿,兄弟!还记得我么?”

    那人抬头,当认出是孤夜之后,顿时歇斯底里的整个人手舞足蹈起来。

    “哎呦喂……啊……原来是你啊!你叫孤夜是不是!兄弟们快出来咯喂,你们看看是谁来了!”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嚷嚷,顿时毒堂内几乎所有窗口都不约而同探出个头来。结果就是情况更加的混乱,乒乒乓乓的孤夜听出最少摔了好几样东西。

    呼啦啦的一大群人就围了上来,个个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盯得孤夜背脊上的寒毛都不自觉的竖了起来。

    “娘嘞!今天就不该来的,别是又想拿我做实验了吧,怎么一个个笑起来那么恐怖?”

    孤夜颤颤巍巍的试着开口说出来意。

    “我……我……我是来找魏青雀的……”

    “啊哈!知道知道,当然知道你来找青雀的呀!不然谁好端端的跑来医庐毒堂……哎呦……大师兄你打我干啥……”

    一个家伙还没来得及抗议,立马就被拖到了人群后面。

    “哈哈……你叫孤夜吧?今天是来找青雀丫头的?

    不错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当初你被送进来的我就这么觉得。哎呦,还带东西了。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呀,以后就这里就当是自己家,想来尽管来……”

    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家伙越是如此语气,孤夜心里更是没底。他现在觉得自己想要见魏青雀的欲望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方……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吵架

    当孤夜跨出医庐大门的时候,晚霞已经浸染半边天空,来时手中提着的是两包烤栗子,归去却是大包小包的各种药材。说是补血补气补肾甚至还有治痔疮的,毒堂魏青雀的那帮师兄弟们的热情着实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自然,这个机会某人也是没有错过,本想请教魏青雀关于人体结构的一些事情的。而当孤夜提出所来目的之后,好大几本书和相关图纸立马就被打包完成,那速度简直不要太快。

    可孤夜不清楚的是,在毒堂那些家伙的眼中,眼前这个未来姑爷之所以要这些有关医家的典籍资料,完全就是要在自家师妹面前找共同话题的表现。因为一群师兄弟中,也就魏青雀对这方面有过深入研究,其他人精力大都放在制毒和解毒这些药理上。

    不明个中原由的孤夜也没有去深入思考什么,心里面也就认为毒堂那些人纯粹好客而已。毕竟前段时间住进来,除了黎平那家伙有些离经叛道外,其他人态度还是挺不错的。

    目的既然达到,孤夜也便没有停留。如今时间对于他来说狠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掰碎了来用。匆匆回到小院,房门一关又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与此同时,浑身大汗淋漓正从外边跑步回来的魏青雀一进门,师兄弟们就呼啦啦的全跑了出来。也没说什么,就是看着她一个劲的傻笑,要不是大师兄林皋及时出来斥呵,脸皮薄的小师妹以后还见不见人了。

    “滚滚滚……都给老子滚……看什么看,都没事做是不是?别以为师父她老人家没回来就敢放肆,再不滚一人采十斤蛇毒去……”

    被这么一通喊,乒铃乓啷的众人全作鸟兽散,只留下魏青雀站门口抹着额上汗水满脸的懵逼。

    “师兄,你们这是……”

    “没事没事!大家只是为你高兴而已!肚子饿了吧?走,大师兄那里有好吃的。”

    拉着魏青雀,林皋脸上满是宠溺。整个毒堂就这么个宝贝疙瘩,本以为这些天对面的云水仙回来会给这小师妹带来成吨的伤害,没想到人家背后早有个家伙在穷追猛打,这下大伙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谁说毒堂的女人就没人敢要,孤夜这次可是给他们挣了不少面子回来。本来黎平那破事就让这些师兄弟们颜面尽失。现在好了,总算扳回一局了。也不知这些人究竟是哪来的清奇脑洞,反正他们就觉得胖成这样的小师妹也有人追,云水仙受人追捧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大师兄,你要拉我去哪啊?都跟你们说过了,我要节食的。”

    赶着去沐浴的魏青雀抱怨着想要挣脱开。

    “嘿嘿……别说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林皋有些神神秘秘的,倒是把魏青雀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到底是什呀,还卖关子。我才不稀罕呢……”

    嘴上虽硬,脚下却非常诚实。很快的,林皋就从内堂书架上掏出两包烤栗子出来。

    “呐,是你最喜欢的炭烤栗子。”

    “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哼!我要减肥,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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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戒掉了。”

    捏了几颗在手上闻了闻,魏青雀有些不舍的放了回去。

    “哈,这个你大师兄我自然是知晓的,可你就不问问是谁送来的?好吧,既然你不吃那我待会拿去给外面那帮馋嘴的家伙们好了。”

    林皋说着便开始将将包栗子给收拾起来。

    “送就送呗,反正我也不吃了。对了,这是哪个不长眼睛送来讽刺我的?”

    脸上虽是表现的无所谓,可魏青雀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还能有谁,兵院那个叫孤夜的呗。哎呀,可惜了人家一番心意大老远的送来,还借了一大堆医书,也不知道他一个学兵法的要看医书干嘛。该不会是想跟谁找什么共同话题吧。”

    说着林皋偷偷用眼角瞥了自家师妹一眼。果不其然,一时间小脸红扑扑的,小女儿心态尽显无疑。

    “真不要啦?那我就拿走了喔!”

    “哎哎哎……你敢!谁说我不要了?哪怕是不吃我拿去喂猪也行是吧!”

    一把抢过林皋手上的两袋炭烤栗子,魏青雀开心得真像只麻雀一样蹦蹦跳跳的就跑开了,只不过这只麻雀个头长得有点大。嗯,应该叫肥鸽子还差不多……

    蓟城西郊,这里居住的大多都是平民居多。各种工坊也大都汇集在此,人口相较于其他地方要密集。由常威牵头筹备的“百戏画坊”就是坐落在最边角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落中。若是按照当初孤夜拿出来的那笔创业资金来置办,哪怕国都成本再如何飙高,倒也不至于这么寒碜。

    可是现在就两间小瓦房,里头七八个老得牙齿都快掉光的手艺师傅。还有的便是十来个衣裳褴褛的半大孩子。而此时在他们中间站个委屈得连头都不敢抬的是个锦衣公子哥,不用猜也知道这家伙是谁了,而身边另外三个年轻人此时正指着他的额头破口大骂!

    这个拍着胸口不断保证的男人,不只一次在他们面前吹嘘即将开工的“百戏画坊”在他的精心筹备下,还没投入运营之前就俨然成了蓟城规模最大的工坊。可如今等到其他三个股东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破烂样。

    “这就是你口中说的蓟城最大的工坊?而周围这些就是所谓的技术精湛的老手艺人?”

    气得直跳脚的蛮九要不是看在这厮好歹也是王子的份上,此刻他肯定要一大嘴巴子给扇过去。

    “钱呢?你别跟我说十几镒马蹄金就置办了这些玩意儿。你看看,你来看看,房顶漏水什么的我就不说了,可好歹要有扇门吧。”

    “咱们正大光明,好像也不需要防什么?”

    低着头的常威还有些不服气的回怼了一句,这下蛮九心里那团火彻底就往外爆发了。

    “你他娘的谁见过工坊没有门的,就算是豚圈好歹还有个栅栏吧!”

    “咱们又不是豚,要栅栏干嘛?”

    “你还敢顶嘴,什么不好学去学庖胖子!好!门没了就算了,可门匾呢?咱们这里可是工坊,连个匾额都没有算什么?啊!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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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由得蛮九大发脾气,大家伙如今的口袋里真的没剩几个钱了,就都指望着工坊开工后能赚点。蓟下学院里的开销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是此时的孤夜脸色亦是不怎么好看。

    “匾额有,匾额在这呢!”

    这时候那七八个老头中的其中一个站了起来赶紧从一堆木板中抽出一块加工了一半出来。几个人也看清楚了,上面只雕了“百戏”二字,后面的画坊还没来得及完工。

    “什么玩意!大半年的时间你居然连块招牌都只整了一半出来!你说你那些钱都花哪里去了,瞧你雇的这些人,牙没长齐的没长齐,牙掉光的掉光!燕常威,你他娘的就是个混蛋!”

    “好了哇!好歹我也是个王子,你直接说我挪用公款得了!用得着拐弯抹角的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难道你还想说就看到的这些破玩意值十几镒马蹄金?”

    此话一出,原本低着头乖乖接受责骂的常威立马暴跳如雷!

    “好哇!原来我燕常威在你蛮老九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小人!枉我一直以来都将你们当成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朋友。呵呵……小人之心……你们都是小人之心……”

    其实蛮九话刚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只是说都说了,加上本来就这么个情况,所以他也没作道歉,而是沉默不言的站在一边生闷气。

    这时候反倒是是庖硕出来打圆场。

    “老九你傻吧!真当人人跟你一样是又穷又吝啬啊!别忘了当初那金子是哪里来的。常威这家伙虽然现在混得很不咋滴,连送女孩的花都用偷的,可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犯得着挪用那一点造工坊的小钱。明摆着这家伙就是脑子不好使被人坑了嘛!”

    话糙理不糙,边上常威听着有些刺耳,可他还是很感激这胖子站出来仗义执言。

    吵吵闹闹,从刚才但现在几张嘴巴就没有停过,反观孤夜却是从头到尾未发一言。说实在的,刚一开始他心里面也是有些失望和生气的,不过在见到周围这些个老老少少后,心里面倒是把事情的原委猜了个八九成。

    常威私吞公款,这个念头他从来没有过。庖硕说得对,当初这金子就是人家常威的买画钱。这点玩意对于这样的纨绔来说根本看不上眼。不过也不是被人骗,只能说他花钱大手大脚惯了。

    看着周围的几个老人,哪个身上不是带点残疾的。其中还有两个只剩下一臂,断几个手指的都还算正常了。十几个孩子就更不必说了,虽然衣服破了点,可脸上却都是菜色,那就说明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了。

    “常威,你小子做好事就做好事,干嘛遮遮掩掩的。老九也是从军队里混出来的人,你实话实说我们也不会不同意。但做什么事情总要有个计划不是,等我们生意步入正轨了,有了钱岂不是能帮更多的人?”

    听孤夜这么一说,蛮九也才反应过来看向了周围这些人,刚刚他在气头上,还真没注意到这群老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残疾……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算计

    常威被勘破了心思,刚刚那怒气冲冲的样顿时也萎了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我当初也只是想帮狗蛋的,可是到了他家才知道,原来村子里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我身上就那点钱,所以……”

    那时候的常威刚跟着乐毅从令支寨回来,任务完成回到家肯定是要被家长给表扬几句的,得了些奖励的他自往常那纨绔性子,肯定是要带着猪朋狗友斗鸡走马一番的。于是乎在城内吃饭喝酒逛女闾后自然而然的发展到城外狩猎。

    他口中所说的狗蛋也正是他在回来的时候遇上的。当时这个八九岁不到饿得只剩个骨头架的孩子跪在道旁,头上插着狗尾巴草。好奇之下问了周围人才知道,这孩子如此做是想自卖为奴。

    闲来无事,兜里的钱又开始咬手了,于是常威便上前询问,若是没多少钱的话也就施舍点。心里想着毕竟都是自家老爹治下的民众。可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这孩子家中死了人,无钱收殓安葬才出来自卖为奴的。

    这孝心立马便感动了这个大纨绔,看着小孩身板子单薄,就算送钱怕也办不成事,索性就跟着他回了家。

    也就是到了地方才知道,这里居住的大多都是从军队里退下来的老卒,而且年龄普遍都非常大,年轻人几乎没有。除了十几个饥一顿饱一顿的孩子外,几乎都是或多或少带着残疾。

    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些老卒大多数都是当年齐国伐燕时从各地前来勤王的将士。那一战,齐国是打着灭燕国而来的。若不是有这些老卒死死的抵御住齐军猛攻守住最后的蓟城,那么说不定现在就是战国六雄而不是战国七雄了。

    后来齐国在其他各国威胁下被迫退兵,这些老卒因为伤势过重最终也只能留下并没有返回故乡。前些年国家困难的时候还尚且对这些老卒发抚恤,反倒是近十来年却连没有半斛米粮接济,于是他们很多人便只能自谋生路。年轻的时候到能靠点手艺赚点活命钱,到老来不行了,便想着养几个没人要的孩子,等将来走不动的时候能有口吃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死的死散的散,村子里也真就不剩几个人了。

    于是事情的发展就是身为三王子的常威大手一挥,花钱如流水。救济这个总不能不帮那个厚此薄彼吧,最后实在吃不消了,就动用了创业基金。最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剩下这个破院子还有这些个感恩留下来的老人孩子了。好在这些老卒都是些技术过硬的匠人,雕版印刷的话还是能搭起一个粗略的草台班子的。

    在知道真正原因之后,蛮九有些羞愧难当。不过男人就是这样,脾气来了开骂动手都有,脾气走了肩膀一搭还是好兄弟。他只是深深的向常威作了一揖,眼神中难掩佩服之色。固有形象立马有个直线提升

    “都别矫情了,现在好事你做了,可这生意还是要礼物经营的。不然你哪里来的钱去继续做好事?说吧,账上还剩多少钱,不够的话想个办法再凑凑。”

    孤夜拉过身边的木头桩子坐了下来,刚才他也看了,雕板什么的倒是没啥问题,就是纸张和油墨根本没多少。

    常威很是难为情的摇了摇头。

    “一枚刀币都没啦?”

    这回是改摇头为点头了。

    “你小子!那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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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哪来的底气说要赶在立夏之前出版的?”

    “我不是寻思着《老树盘根图》那么值钱,到时候我先放出风声说家中还有类似的一幅图,先收点定金什么的。等到赚钱了大不了把定金还回去。”

    还真别说,以常威这身份空手套白狼或许还真被他整成功了。可这明显的就是商业欺诈行为。若是被有心人传扬出去,这燕王三公子的名声必臭无疑。再怎么纨绔都可以,但涉及到信誉问题,那就是国人的底线。

    “你小子就使劲作死吧,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你老爹屁股下的那个位置。先收定金赚了钱再还回去,真当全天下人都是傻子就你聪明是不是。

    若我是你哥……是看上你老爹屁股下位置的那个人,我立马把钱送到你面前,拿到收据后天天堵你门口要画,到时候看你恶不恶心。”

    孤夜捂着额头,本想着终于可以歇几天喘口气的,怎知又得熬夜加班了。

    “今天先把画样给整出来,回头我养养精神再画一幅出来。买家先给找好喽,这回肯定是卖不出当日那个价钱的。没有募捐这个噱头,我觉得撑死了就值个二十镒,别以为纨绔都是人傻钱多。都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哪一个不精明得跟只猴似的,只有你才是傻白甜一个。”

    “傻白甜?这是什么意思?”

    常威下意识的问道,不过问出口后自己便后悔了。

    “亏你还是学院里的风云人物,连这段时间律所里传出来的新词汇都不知道。那赢昊也忒不是东西了,阴险得很,连骂人的话都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对于怼人一道,庖硕自认为没输过谁,不过比起赢昊来他还是挺佩服的。毕竟他那个脑子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是无法创造出那么多新鲜玩意出来的。

    “孤夜你要作画,太好了!我就知道只要你出马,啥困难都能摆平的。这下我就放心了!”

    见常威这态度,好像松了口气一样,孤夜便之这家伙肯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果不其然,在三道目光的逼迫下,他才扭扭捏捏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出来。届时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十块圆朴朴的马蹄金。

    “燕常威,你他娘的还真收人家订金啦!该死,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是谁的,趁着还没来找茬立马给送回去!”

    孤夜这时候算是彻底无语了?本以为刚才就是说说,没想到居然真干起诈骗行当来了。

    “放心好了,没那么严重的。打小就认识的发小,知根知底,原本他打算付全款的……”

    这时候常威伸出一个手指头出来。这是百镒黄金呐,可我地道,要不是急着用钱,我才无需拿这十镒金子呢,太跌份了。

    “跌你个头!快说,打了字据没有?”

    “打啦,人家一开始也说不用的,都说了我做事地道的嘛!”

    孤夜听后满脸诧异,反倒是常威跟个没事人一样不以为意。蛮九和庖硕亦是想不通打个字据会有什么严重问题,这会儿眼巴巴等着解释呢。

    “蠢啊!不是说发小么!关系很铁么!既然如此打个屁字据啊!现在只希望是我杞人忧天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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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夜,这到底是怎么了?你都把我给整糊涂了!不就是十镒黄金,至于嘛?”

    “至于!太至于了!说到底还是你家老头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我知道你没有这样心思,也没有那个手段,可别人不这么认为啊!坏就坏在你家老头还那么疼你跟你老娘,拜托你没事多读点史书吧,我可不想到时候在哪个旮旯角落里替你收尸,然后被你老头子怒火牵连导致全村吃席。”

    见常威还懵懵懂懂没有提起足够的重视,孤夜特地夸大其词吓吓这家伙。不过这番猜测也并非没有可能发生,反正他总认为人家那两个哥哥并不是什么善类。

    也就在这时候,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小老头,还没见到常威这个正主便已经嚷嚷开了。

    “公子……不好了公子……”

    “老柴,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慢点,老胳膊老腿的别摔死你啊!”

    来人跌跌撞撞,差点就把头给磕门槛上了,好在边上的庖硕反应快,单手就揪住其衣领将其整个人给提溜了起来。

    “哎哎哎……年轻人……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胖子,休得鲁莽!还不快把人给放下来,下手没轻没重的……”

    “好嘞……”

    管家老柴乱蹬的双腿终于重新落下地来,吓得他差点一口气没有续上来。等终于缓过劲,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公子呀……公子不好啦……人……咱家府门前围着几十号人……他们一个个手里拿着收据,说是要找你要什么春宫图……”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刚才孤夜还在担心的事情,想不到立马就应验了。

    “放屁,本公子总共才签了一张字据,哪里来得人手一份?其他的肯定是假的!老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那些收据可有经过验证?”

    “验啦!公子,那些都是真的。每个人的收据上面可都有盖着你是私印,错不了!”

    事实上这个老管家大老远跑这里来就已经说明了问题,若是有办法证明那些收据是假的话,他也就自行处理了。敢讹诈王室的人,证据确凿的话禁卫军早就动手拿人了,哪里用得着前来报信。

    “糟糕,你小子当初签给你发小的那张收据是不是加盖了你的私印?”

    孤夜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你怎么知道,当时也没笔墨,我这方小印正好派上了用场。要说还是得知你这家伙画春宫图那么厉害才特地去定做的,在名画上加盖鉴赏人的印章很正常的事情呀!”

    “天!原来我以为庖硕就够笨的了,没想到你居然比他还要愚蠢!你问问墙边蹲着的这些老头,若是见到纸上的印章,能不能反雕刻十个八个私印出来?”

    常威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些老卒,而从他们的表情上很容易就能得到那个难以置信的答案。也就是说,现如今那些人手里面的收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可以算是真的。若以每人收十镒黄金来计算,几十个人那就是几百镒了。此时想到这关节上,常威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晕死过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闹事

    蓟城南,公子常威府邸前。人头攒动气势汹汹,各自手上都不断挥舞着一张纸条,就跟抗议示威似的。门前是几个负责治安的城内兵丁在勉强维持着秩序,不让这些人冲击到里面的内眷。

    府中如今身份最高的管家老柴已经匆匆跑去报信了,余下的奴婢仆役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躲在了墙角跟上,至于常威的两个妾室却是待在房内不敢冒头。当然,哪怕是出来了也不顶大用,这年代身份为妾的,地位甚至与普通奴婢无异,都是主人想送人就可以送人的存在。

    “敢问公子常威何在?我等是来取画的!”

    “我等皆已付一半定钱,黄金两镒,说好三天取画。今日已是期限,却为何不见公子常威。莫非是故意诓骗我等,诈取钱财不成……”

    “胡说八道!公子常威乃当今大王三子,身份尊贵又岂会惦记你们口袋里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时候人群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众人很快便找到了矛盾冲突点。

    “嘿嘿嘿……如今蓟城里谁不知道,公子常威恰恰就是这样窘迫。昨天我还看到了管家老柴在集市里为了几枚刀币跟一个菜贩子争得面红耳赤。我猜府邸里怕是已经快生不起炊烟了吧……”

    “难怪!这段时间见公子常威每每与友人进出酒肆都是提前离开,原来是囊中羞涩没钱请客……”

    人群中像这样具有诱导性质的声音时不时的就会在两三处不同的地方遥相呼应,原本几十号人聚在一块就很热闹,而被这通胡乱鼓噪,一时间里三层外三层的又围上来许多人。而那几个维护秩序的兵丁不得不临时请求支援,声怕等下场面会彻底失控。

    而距离在这群人十数丈外的小楼上,公子丹正饶有兴趣的听着偶尔传进耳朵的闲言碎语。

    “公子,我看这事很是蹊跷啊!公子常威虽是纨绔了一点,可也不会做出如此蠢事来吧!

    可这单据上的印章偏偏却是已经验证过了,确实是出自本人的私印啊!”

    伯当将两镒黄金换来的单据放在眼前透过外面的阳光端详着,可就是找不出有一丝破绽出来。

    “伯当兄,别忙活了。我看这单据就是真的无疑。还记得望春楼农家弟子来找茬那次么?告诉你,那花就是公子常威偷采的,当时是那个叫孤夜的出来顶缸,不然的话早就颜面扫地了。

    试问一个连花都买不起的人,兜里得有多拮据啊!所以借着《老树盘根图》的热度还在,公子常威必定是借此捞了一次狠的。”

    一旁的马喜语气很是肯定,他对自己的分析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认为事情真相就该是这样的。不料上首的公子丹听完后却是噗呲一笑。

    “公子何故发笑,难道是嫌喜说得不对?”

    “是啊公子,我也觉得马喜说得有些道理。您不是说燕王虽是宠爱这个公子常威,但另一方面也是异常的严格。向来在钱财这方面都是比较限制的,为的便是让其改掉这纨绔气息。”

    伯当提起茶壶为主子续上,心里也是很同意马喜的观点。

    “非也,非也!这个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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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是个什么性子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会不清楚。小聪明有余,大智慧没有。谋略不行,胆子亦不大。优柔寡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虽是缺点多多,可有一点他却非常清楚,那便是会惹父王不高兴的事情绝不会做。

    这么多人同时要债的场面,打死他也是做出来的。再说了,一点小钱而已,他若是真想要钱的话,凭着最受燕王宠爱这一条,各贵族们有的是人想要给他送财货。”

    公子丹悠哉悠哉的喝着盏中茶水,心情大好乐呵呵的又夹死一颗烤扁豆放进嘴巴里咀嚼。

    “不是公子常威!那这些单据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栽赃陷害,他们好大的胆子,就不怕真被查出单据是假的全被锁进牢笼里!可这单据上的印章偏偏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啊!”

    伯当倒完茶后又重新拿起字据开始研究了起来。

    “还看什么看?再看也是真的。私印而已,只需拿到真印章的图样,照着画葫芦再雕十个八个的又不是什么难事!”

    “啊!公子你是说有人雕了个假印,然后找这么些人来讹诈公子常威?”

    马喜很是惊讶,怎么也想不出是谁会如此大胆敢讹燕国三王子。当真是活腻歪了么?

    “马喜兄糊涂啊!你想啊,这印章都能以假乱真了,那还何须找人假扮。若我没猜错的话,底下那群人是慕那幅《老树盘根图》的名才真交了定金的,所以他们有理有据才不怕那些维持治安的兵丁。至于谁使的坏,那就得看公子常威倒霉了之后谁是最大得利者了。

    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呀?公子……”

    伯当笑着又给公子丹续上了杯茶,眉毛还不忘挑了一挑。

    “好你个伯当,什么时候学会了指桑骂槐了!还学什么儒啊,你不去那兵院里学兵法着实是可惜了!”

    公子丹笑骂着,又丢了一颗扁豆进嘴里。

    “公子可是说笑了,读书人修浩然气才是正途。要不然何来齐家治国平天下,兵家莽夫学识,我是不屑为之的。

    好啦,咱们其他且抛开不论,就说刚才所猜的对与不对吧!”

    “对!不过只对一半!如此小伎俩本公子同样不屑为之。小打小闹就这点格局,怕也只有我二弟常傲才会以此没脑子吧。居然还自作聪明让人在里面起哄。若是我,只需寻那方向将几个带头捣乱的家伙给揪出来,当众来上几鞭子就得把幕后指使全给供出来。”

    对此时远处正发生的事情,自认为智计无双的公子丹相信自己已经勘破了真相。

    “居然是公子常傲!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明摆着的吗?败坏名声而已。这次事件无论公子常威能否顺利度过,他那倒卖春宫图的事情应该会传到燕王耳中。

    别的什么也就算了,可像春宫图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说不定会把他老人家给气出个好歹出来。运气差的话一旦就此失宠,公子常傲距离那个位子岂不是又近一大步。”

    其实就此事表现来看,伯当的才能明显要高马喜许多。公子丹看在眼里却不会表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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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干脆将整盘扁豆抱在怀中,起身靠在栏杆上继续看热闹。

    底下人群中间,孤夜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混了进去。也学着身边人一样手里揣着张纸,要想弄清楚如今是什么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他们。

    不消两三刻钟,基本情况他就已经摸清楚了七八九。在场的这几十号人,大多出自些中产阶级的商贾和地主家公子。字据也是确实用真金白银换来的,当初有好几个人自称是公子常威的门客到处招摇撞骗,不过见对方拿着的确是三王子的私印,加上这些天坊间对那幅《老树盘根图》传得神乎其神,于是就都想弄幅回家挂床头上,晚上办起事想必也有情绪许多。

    定金是被人家收了,可按照约定时间到了今天早上前来取画的时候却是见不到人,一问之下对方老管家居然矢口否认。

    所谓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事情涉及到三王子头上,一两镒金子大多数人还是亏得起的。可没想到身边却突然多了几个带头的硬茬,鼓吹着要讨回公道。人都是这样的,见有了出头鸟,那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说不定待会就有收获了呢。于是乎人就越聚越多,很多人耗到了现在早都已经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是来干什么了。纯粹是为了看热闹而热闹,殊不知在吃瓜的同时,自己也成了别人眼里的瓜。

    这时候孤夜也知道,短时间内要想证明他们手上拿着的单据里面,印章其实是假的是很不现实的。此事背后明显的就是有人在故意搞事,若是硬要从真假印章方面作为突破点的话,那么只会造成更大的矛盾。而暗地里使坏的那人等的应该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还好在来之前的路上,孤夜便有了些分析并做出补救措施。就目前情形来看,想要把这件坏事办成好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府邸门前,管家老柴终于是姗姗来迟。那几个兵丁见到能说得上话的人终于回来了,心里面也是大大松了口气。同样是气,这个六十出头的老人家在城里来回的跑,差点就没在台阶上当场一头栽下去。

    不过强烈的责任心还是让他挺住了,特别是看到人群中的孤夜正朝这边走过来。出发前自家公子可是说了,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必须得全听这个年轻人的,且能否顺利解决,那也得全靠人家。

    半信半疑的老柴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便见到孤夜直接站在了台阶的最前面,两只手靠在腮帮子边上就吼了起来。

    “安静!公子常威妾室身怀六甲,若是因你们的吵闹受惊动了胎气,那等同谋害王室子嗣,全都得给腰斩弃市……”

    这话刚出口,前一刻还吵得热火朝天的人群立马变得落针可闻。一个个吓得脸色发青,不知道是该跑,还是该留。

    “王室子嗣”,“动胎气”,“腰斩”,“弃市”,当这些个字眼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并串联起来的时候,大多数人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此时站着的地方是燕国三王子府邸前。回过神来的一些人甚至都想给自己几巴掌了。哪怕是公子常威平时表现得根本就没有半分王子该有的模样,甚至在场的有些人还不止一次跟人家同堂喝过酒。可人家真的是王子啊,这里也的确是王室府邸……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控场

    这便是阶级压制,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孤夜总能找到那最有效的切入点,并且很是乐意提醒大家。

    之所以这大群人敢在常威门口大喊大叫。一方面也是这家伙平时太不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了。斗鸡走狗,吃喝嫖赌,整个蓟城里哪怕是个小商贩都下意识的将人家三王子的身份给忽略掉。直到这时候孤夜给大伙提了个醒,此时才让他们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当头棒喝。

    人家不拿捏王子身份,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踩到头上拉屎。府门前聚众示威,那要干嘛,造反吗?也是赶巧了,之前去搬救兵支援的兵丁此时正好带人赶来,一卒百人队长戈森森,顿时便把众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有胆子小的这时候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就差尿出来了。

    为首的卒长朝台阶上的老柴望去,又看了看站在前面背着手的孤夜,见这位老管家微微点了下头,底下之人自也是心中明白对台阶上之人不作理会。趁此机会,孤夜则是对着众人喊话道:

    “诸位,你们糊涂啊!咱要有事不会客客气气坐下来谈么?非得弄出这么大动静来!人家三王子不端架子,平时没拿身份压人。可他不当回事那是他平易近人,大家伙若是不当回事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看看,你们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燕国三王子府,是王室的脸面。你们不给三王子府脸面,往大了说就是不给王室,不给燕国脸面。

    好好想想吧,辱没燕国脸面,刚刚我说的腰斩弃市想必也不会是言过其实了吧?”

    喊话的这个家伙本就是从平民中来,自是知道这些人普遍的心理。上来就把一顶大帽子给扣下去保证错不了,只有将人给震慑住了,接下来说的话才会有人听。那些居心不良的也才不敢随意站出来打断。

    果不其然,效果确实是杠杠的立竿见影。站在台阶下往下看去,人群中混着的几个刺头他也早就注意到了。城卫军来时他们还想趁机拱火的,现如今见事情发展好像和预期的不同,刚刚扣下来的罪名似乎勉勉强强也能够成立。再闹腾别待会真被拖去菜市口腰斩了那就悲催了,背后那人出的几个钱可还远远不够买命的。

    见场面终于控制了下来,孤夜嘴角一扬,那么接下来就该自己表演了。正苦恼着如何推广“百戏画坊”推出的最新连载春宫图呢,既然想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他也不介意搭一搭这趟顺风车。

    “谁?刚才是谁说常威公子讹诈钱财的,现在就给我站出来当面说个清楚明白。”

    孤夜话毕,底下那些士卒也是给力,立马长戈往地上一顿,肃杀之气骤然便弥漫开来。至于中间围着的这群人当然是没人敢承认了。

    “是不是你,刚才就你说话最大声……”

    “不……不是……不是我……”

    被孤夜手指的那人脑袋使劲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是他,那就是你啦……”

    “哇哇哇……不是我……不是我啊……哇哇哇呜呜呜呜……”

    被点到的那个家伙吓的腿都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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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哇的一声便大哭了出来。这时候人群中那几个始作俑者脸色瞬间也变了,正开始一点点的往最后面移动试图找机会先离开。

    站得高望的远的孤夜就如同讲台上的老师一样,底下学生有什么小动作自是逃不过一双眼睛。可是他也明白,能设计陷害一个王子的,其身份必然不会简单,很大的几率就是燕王另外两个儿子之一。所以揪住这几个人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搞不好还会将事情扩大化。

    不是孤夜看不起常威这家伙,若是真将事情给闹大起来,整个燕国朝堂能站出来帮他这个纨绔说话的恐怕超不过三根手指头,显然看破不说破才是此时应该做的。

    “怎么?有胆说没胆认啦?你说你们这些人好歹也算是精明人吧。家中长辈不是做生意的,便是地主老财家的儿子,到底是什么脑筋才会认为堂堂燕国三王子会派人当街拿着私印去跟你们兜售拈花公子的名画?

    刚才我在人群转悠了一圈,这不看还好,一看火更大。瞧瞧你们手上那张单据,数额都是一半的定钱,才一镒金子,要如何愚蠢的人才会认为拈花公子的春宫图只值两镒黄金。

    可是知道,那日望春楼中,一幅《老树盘根图》最后卖出了两百多镒黄金的高价。

    两百多镒还有价无市,现在有人说只要两镒就能得到一幅真迹,条件则是先预交一半定钱你们真就相信啦?”

    孤夜这通话一说完,最外围看热闹的百姓,连同那百个城卫兵卒都笑了。因为相差百倍的价格,除非是三岁稚童,不然说出去谁信啊。可现在偏偏就有人信了,而且人数还真不少。

    殊不知被围着的这群人中,两百多镒的价格真的是今天才知晓。事实上这事也怪不得他们,最主要的还是《老树盘根图》里的女主角长得太像云水仙,而作为这个募捐会主导者的她,为了脸面当然是能低调就低调。而当日参加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参与竞价的,最终没能竞得春宫图也只会说明你实力不足,如此丢脸的事情自然而然就很少人会去主动提及实际价格,闲谈间更多的还是讨论此图意境和画功的高明。

    现在场下人再笨的也都反应过来,自己很大可能是被人给骗了。不过他们也都不是为一镒黄金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之所以会聚着没离开,更多的还是看热闹的心思使然,而现在若是有后悔药,想必一个个都会论起整斤整斤来买。

    孤夜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自然而然的便要放大招了。

    “诸位,前因后果个中关节想必就不用多说什么了。不过大家今天来都来了也算是缘分。常威公子说了,即使之前有人冒名诓骗尔等,那他也是有点小责任的。所以你们手上的这些字据,公子他决定认下了。

    拈花公子的春宫图,还是会到大家手中去的。因为这位画中大匠如今已是跟城中最大的工坊,百戏画坊合作,将之一整套最新画作编辑装订成册,通过雕板印刷之后正式对外出售。

    而此书会以每七天一小册的方式逐步投入市场,而在场如有意向的,只需按照字据中所书写的,将余下尾款付清,待明日这个时候便能在集市的兜售处拿到你们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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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了。”

    孤夜的话刚出口,下方便想起来阵阵议论声。内容不外乎常威公子是不是也想趁机来割自己一波韭菜来了。雕版印刷的春宫图能看嘛,图画能印刷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很快的孤夜口中所说的立马就被认为与粗制滥造直接挂上钩了。

    这时候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对之前孤夜所说的产生怀疑了,认为常威公子莫非从一开始便打的是这个主意。先派人来诓骗自己,然后趁机用假画来搪塞,借此再坑上一大笔尾款。

    有这个想法的人绝对是大有人在,可如今的形势谁敢胡乱说出来。没看到周围那一杆杆寒光闪闪的长戈么,找死都没这么着急的。

    给钱不?废话,当然是给钱了,傻子才不给。不就是再掏一镒黄金么,跟小命相比,这点钱算什么。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人群中也有果决的,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率先走上前去,还没上得台阶就已经从怀中将金子给摸了出来。

    孤夜见状难免心头火热,不过却赶紧把身后的老柴招呼了过来,不为别的,单单只为收钱。

    “常……常威公子……出的书我要……这……这是尾款……”

    那年轻人将金子放在老柴临时令人搬来的矮桌上,头也不回的撒腿就想往外跑。

    “站住!回来!”

    身边的孤夜突然开口,这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家伙啪的一声却是直接吓跌在了地上。

    “我……我……我不敢了……钱……钱……这里还有……”

    噼里啪啦的,年轻人将怀中的散碎金银馃子和十几枚刀币全掏了出来。这一幕全被底下人看在了眼里,所有人都在庆幸还好自己沉得住气没有冲动,现在有人先探了路,接着大家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死了活该,都这个地步了还想省那几个臭钱。真是愚不可及。”

    后头一个年纪稍长的家伙自以为聪明,老早的就把身上所有的值钱的东西全给掏出来捧在手里,啪嗒一下便放在了老柴面前,脸上满是谄媚堆笑。

    这一幕看得孤夜都有些懵了。好家伙,这两货是将自己当成剪径的山匪强盗了么!

    “干什么!都干什么!把我们常威公子当成什么人了?收起来,拿好购书凭据赶紧滚蛋!”

    老柴已是将一张小纸条塞到了之前那个吓糊涂了的年轻人手上。而后面这个自作聪明的,居然一副焕然大悟的表情,并且开始解下腰间的玉佩。

    “疏忽了……该死该死……请大人赎罪……”

    这下子孤夜倒是气笑了,刚才唤住那人只是因为人家换书的凭据没有拿而已,想不到却引来了这么大的误会。为了避免有心人借此大做文章,他也是下狠手了。

    孤夜没有犹豫,立马让不远处的几个兵卒赶紧过来,左右架着这家伙就直接给扔外面去了,连带着他那些财物,还有张签了小字的纸条……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摊牌

    见把钱交了就能走人,那剩下的人还会犹豫什么。一下子就全涌上了台阶,没办法,士兵们的压迫感太强了。至于交完钱后那张购书凭证谁还会在意,反正现在大家都认定了这就是公子常威在趁机敛财,无缘无故又被讹了一镒马蹄金,众人大多也只会认为是破财免灾了。

    看着矮桌上堆得老高的马蹄金,管家老柴那拿笔的手都是带发抖的。因为这些钱烫手啊,能到王府中当个可以拿主意的,眼界和能耐自是不会差。对于孤夜如此做派他也有心阻止的,奈何公子命令在前,如今这些人也都顺利散去,所以也只能暗自叹息了。只希望今日过后不会有人把此事过度宣扬下传到燕王耳中。

    短短的小半个时辰,刚刚还在热闹非常的府邸门前就变得空荡起来。随着一群“主角”的离开,围观的人群大多也散去了。这时候的常威见事情已经解决,于是不知就从哪里钻了出来,屁颠屁颠就来到了老柴身后。

    “哇哈哈……这么多金子呀!发财啦!孤夜,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原本以为这么多人来闹事肯定是要焦头烂额一番的,没想到居然还能大赚一笔!”

    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孤夜见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吐槽着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呢,弄出这副嘴脸出来怕自己还不够倒霉么?

    孤夜懒得去搭理这个傻逼玩意,直接从桌子上抓起四颗大金坨子就塞到了其手上。

    “别笑了,看你他娘的口水都流出来。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赶紧的,将这金子亲自送到那个卒长手里,就跟他们说弟兄们今天辛苦了,这是请大家伙喝茶的!”

    “凭什么呀!这金子是咱们辛辛苦苦赚来的,给那些卑贱的泥腿子干嘛?”

    “闭嘴!没有这些泥腿子,你小子早就在太白山的雪窟窿里冻死了!少废话,赶紧送过去,态度诚恳一点,多结些交情绝对是有好处的。”

    被孤夜这么冷声斥呵,常威乖得跟只兔子一样低着头,连屁都不敢放。身后那些奴仆们见状一个个直咂舌,都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连平时顽劣不堪的公子都不敢乱发脾气。

    老柴也是聪明人,他眼睛滴溜一转立马明白了孤夜这样做的目的,于是也吩咐那些下人们赶紧去屋里搬酒肉。

    常威心里虽不愿,但他知道孤夜既然让自己这么做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于是便带着一大帮奴仆大步来到那群兵卒面前。这群人带头的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头发都有些斑白了,眼角的鱼尾纹都老深,如今见到公子常威带人拿着许多酒肉过来,笑得更是看不到眼睛。

    “这次多亏弟兄们了,本公子为了聊表谢意,特地命人准备了些许酒肉。”

    常威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四镒马蹄金出来。本来就一脸惊喜的众人如今见到了如此贵重的东西,眼睛都往外放着光。

    “这……这……公子万万不可……无功不受禄,这维持城内治安本来就是我等的责职。”

    为首的这位受宠若惊赶紧俯首作揖道。

    “无妨,都是应该的!不知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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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哥如何称呼?”

    既然孤夜要自己礼贤下士,那么他也就干脆做到底。

    “不敢不敢,我是这北城门守卫卒长刘长,不敢劳烦公子动问!”

    “原来是刘卒长,久仰久仰。这点心意就且放心收下,往后弟兄们巡逻有路过此处的,不妨进来喝杯茶水。我常威府邸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着。”

    常威这是戏精上身了,说完又转身对着老柴又郑重的吩咐了一遍。这样的举动让在场的一百多号人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心中皆呼公子仁义。不过这时候有些机灵点的都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受到常威公子如此的待遇,那都是他身后那个年轻人的缘故。

    刘长活了大半辈子了,刚才那边两人的小动作自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当然也清楚其中关节,于是也远远朝孤夜行了一礼。心里想着自己今天莫名其妙得了四镒黄金,是不是找个时间好好感谢一下,毕竟这钱是真的多呀,都够置办半亩好田了。

    茶楼上,当凭栏吃瓜看热闹的公子丹见到军队将人围起来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事情正朝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人群很快散去,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心想着自己的二弟不会如此虎头蛇尾吧,还是见军队来了怕事情闹大不可控制就打了退堂鼓。若真是这样,那么自己之前倒是高看了他公子常傲了。

    “公子,打听清楚了!公子常威没有出面,站在人前的却是那个叫孤夜的。”

    马喜往嘴里猛灌了口茶后气喘吁吁的说道。从刚刚他就探消息去了,来回的跑就差没跑断气。

    “孤夜?望春楼里农家弟子来找茬,傻傻站出来顶包的那个?”

    “对对,就是他!这家伙简直就是个草包,直接仗着那帮城门卫的势,愣是给众人硬扣上冲击王子府,辱没燕国脸面意图造反的大帽子,想必公子常傲使钱雇过去的那帮子人是被吓住不敢乱来了。结果那几十号人非但没成什么气候,反倒是每人又缴了一镒黄金才得以脱身……”

    马喜将整个经过一五一十的讲述了出来,听得公子丹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哈哈……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忘捞好处!我这个三弟呦,还真是有出息啊!罢了罢了,无需再去管了,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就让这两个不成气候的家伙闹腾去吧。咱们只需多积攒些实力,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有强大的实力在手才是真正的王道……”

    公子丹抿了口茶,有些无趣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府邸内堂,常威这家伙还在看着桌上的那盘黄金傻乐,这可怜的娃平时是有多窘迫才会表现得这般不堪。堂堂的燕国三王子,区区几十镒黄金居然就能开心成这样,难道这还不够惨的吗?

    “行啦行啦…别看了!这些钱不属于你的,起码不想被你老子关起来面壁思过就不该伸这个手!”

    孤夜直接将那盘金子从常威怀里给抽过来丢个了身边的庖硕。

    “干嘛呀,你刚才不是都说了。这钱是他们明天买连载春宫图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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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大光明挣来的,为什么还不能要啊?”

    常威有些恼火,之前在安平城人家送礼不能拿,现在自己做生意的钱还不能拿,敢情自己就不能拥有这些金坨坨似的。

    孤夜左右看了看内厅里的其他人,眼力好的老柴知道这是接下来的话需要隐秘的,于是便将所有奴仆给赶得远远的,自己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这老柴靠不靠得住的?”

    常威白了一眼,认为这是在自己家里,到底是什么事情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么?

    “我老娘仅剩的娘家人了,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你说能不能信?”

    而门口还没走远的老柴听到这话的时候,嘴角忍不住的勾起,更是将其余人等再次往外赶,直接将整个院子清空了出来。

    “常威!自令支寨相识以来,我们哥仨一直拿你当朋友。当然,咱们身份地位悬殊,有些话也不是现阶段我这个泥腿子能妄言的。

    可我真当你是朋友,该提醒的还是必须得提醒你。今天的事不用说也明白,完全就是冲着你来的。以你的身份,还能专门冲你来的,背后之人不用说最少也得是上卿往上的级别。其目的为何,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有时候装傻充愣只会适得其反,毕竟还有那树欲静而风不止。”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常威也不是傻子,原本还略显轻佻的样子瞬间就沉静下来。庖硕与蛮九突然便意识到话题有些太过沉重了,于是讷讷站在一旁如无必要是不打算开口插话的。

    “给句明白话,那位子想不想争?想争的话我们哥仨虽现在连个屁都不是,但绝对会全力帮你。若不争,你现在就可以拿着这些金子去外面胡乱挥霍了。”

    这话若是被外面任何一个人听了肯定会笑掉大牙。你孤夜是什么身份,边地小城一大头兵,连个裨将都是所属师帅自个封的。哪怕是得以进入蓟下学院这个名流汇聚之地求学,那你名声也是臭不可闻。可现在居然大言不惭的想要帮人家争王位,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厚脸皮。

    可听入常威耳中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他非常清楚,孤夜此人虽然这时候只算是个白丁,又无显赫的家世依仗,可其智慧,勇武,义气,每每在最危急的时候总能创造出奇迹来。这一点在太白余脉戎山之下就不止一次得到证明。

    所以现在孤夜说要帮助自己争王位,这在常威看来甚至比相国樊樾给的承诺来得还要靠谱些。

    “我……我有想过的。可我现在一无所有啊。论实力被,二哥常傲按在地上摩擦还算轻的,更不要说现在大哥也从秦国回来了。他老娘可不比我老娘,人家是燕国根深蒂固的老牌豪门,望春楼的一掷千金肯定少不了他舅舅家的支持。而我老娘家啥都没有,就是给我留了个老柴当管家。

    争!谁不想争!可争得过么?实力它真的不允许啊!”

    常威也很无奈,他又不笨哪里看不出两个哥哥一直以来对自己明面客客气气,实际上是却是处处提防使坏……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谋划

    帝王术,孤夜懂个屁。厚黑权谋学,孤夜懂个毛。可当年在安平城阳鸣先生私塾外扒墙根时,可没少听其讲过许多兄弟阋墙的事例。儒家修身从孝悌始,自春秋以来又有多少人伦悲剧都是发生在宫墙之内。

    对于如今燕王这三个儿子之间以后会发展出什么剧情出来,他完全可以预见。之所以会如此大言不惭不自量力,其实具体原因也很简单,只因孤夜的梦想或者说终生奋斗目标可是要当一个城守的男人而已。

    安平城守,这是七个老爹的期待。而想要实现这个梦想,或许帮常威这家伙当上燕王会是条挺不错的捷径。而更深层的原因还有他不喜欢其他两个人,无论是公子丹也好,常傲也罢,他们要是当了燕王,那么必将预示着常威的倒霉。

    依照孤夜的简单逻辑,谁让他朋友倒霉,谁就是敌人。既然都是敌人了,那也无可能还在其底下俯首称臣,不斗个你死我活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为了不膈应自己,选择帮助让常威当燕王似乎更符合身边所有人的利益。

    “我想好了!我要当燕国的王,老头子最宠爱我,想必属意的还是我。要是让其他两人任何一人当了,想必下场应该会比现在惨很多。”

    常威思考了许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喧诸于口。而听在孤夜耳中却是哑然失笑,要知道夺嫡失败又岂是一个惨字能够概括的。

    “那好,以后咱们哥四个就一块干了!”

    蛮九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身边两个人刚才决定下来的居然是这样大的一件事情。说实话,如此的大生意他在令支寨的时候就有过想法,可一来常威这个人实在太过不靠谱,二来是人家两个哥哥确实是惊才艳艳所以才消了这抱大腿的念头。

    而今孤夜又把念头挑起来,此时说不兴奋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也有例外,天下间或许只有此时吃着果脯的庖胖子才能一如既往的保持如此淡定吧。

    “憨货,别吃了!没听常威他决定要当燕王了么!咱们四个搭伙干,你态度好歹也得表现得郑重些吧!”

    蛮九没好气的抢过其手上的吃食,对这个憨人实在是没得啥子办法。

    “这货又贪财又爱占小便宜,将来肯定不是个好王上,还是不当的好。”

    胖子向来心直口快嘴巴没把门,常威听后立马就急了眼!

    “谁贪财?谁爱占小便宜?我怎么就不能当燕王啦?庖胖子你给老子说清楚了……”

    “你偷人家花了……”

    常威一时语塞,这可是他人生目前发生的最丢脸事件。

    “我……我那是一时手头紧……”

    “手头紧就能偷花?害得孤夜替你顶罪差点挨揍……”

    直到现在大家才知道,这胖子至今还对当日的事情耿耿于怀。

    “孤夜仗义我是感激的,大不了以后封个大官,大大的官,封个相国行了吧?”

    常威这话可不是一时嘴快乱许诺,他是真有这心胸的。

    “切,就知道你小气,孤夜他想当城守,一个破相国埋汰谁呢?”

    “呃……”

    常威又是无言以对……

    蛮九:捂脸……

    孤夜:低头抚额……

    “活该被怼,首先你跟胖子吵嘴就是件很不智的事情。好了别闹了,事情既然定下来,那总得先有个计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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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是有些想法,你们且听听,到时候有什么补充的再各抒己见。”

    孤夜示意大家先坐下来,为了给自己先壮点胆子,他特地让外面老柴拿了壶酒,毕竟这是目前来说干的最大一件事情。也是初生牛犊有点虎,十六岁的年纪就想谋划那可能被抄家杀头的大事。给自己满了一大杯下肚后,他才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

    “首先这燕王位置争夺的参与者,我们目前确定的就有两位,公子丹和公子常傲。

    不管我们的常威公子承不承认,除了颇受他老子宠爱之外,无论任何方面都与这两位没法比。”

    “哎哎哎……孤山子,你说这话就伤自尊了哈!什叫没法比?再埋汰我可要翻脸了!”

    议题才刚开始没说上两句,常威就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好好好,你比他俩长得英俊潇洒,这可以了吧?毕竟长得讨人喜欢也是种优势嘛。别插嘴了,听孤夜继续说。”

    蛮九赶紧出来打圆场,若不然这家伙非得揪着这点纠缠个不清。果然常威听见有人夸他英俊立马便消停眉开眼笑起来。

    “咳咳……好吧,长得讨人喜欢确实也是优势。也正是因为这个优势,你才有那么一丝丝成为燕王的希望。

    现在的问题是在才能,人脉与财力方面咱们都不占优势,德行方面也很缺……咳咳……也很一般!”

    说到这里,孤夜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只因当事人实在是有些烂泥扶不上墙了。

    “人脉,是需要长时间积累的,咱们现阶段不去考虑。财力,百戏画坊若是经营得当的话,虽说未必能赶上你两位哥哥背后的豪门,可把差距拉平些还是可以展望一下的。最头疼的是德行,你小子这些年光吃喝嫖赌了,名声早就臭大街,所以这玩意真的很缺。”

    常威一听又急眼作势就要打,可这回算是彻底把孤夜整翻脸了。

    “名声欠佳,欠佳行了吧!他娘的有完没完啦?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心里没点逼数吗?自欺欺人很有意思是不是!再打断老子,老子撂挑子不干了,管你去死,又不是我当燕王!”

    老虎不发威当人家是病猫,被这么一通吼,常威这厮才学会收敛一点。

    “好好,我不插嘴,我闭嘴行了吧!”

    见眼前这家伙捂嘴的模样,孤夜唯有深深无奈的叹了口气。

    “名声,这年头干什么事都需要有个好名声。今天府邸门前的事情,说穿了无外乎也是要来进一步败坏常威你的名声,虽然你也剩下不了多了,可人家还是选择下手,可见这玩意确实挺重要的。所以当务之急必须把你常威是蓟城乃至燕国最大纨绔的形象给挽回过来。”

    “怎么挽回?除非把说坏话的全揪出来打死还差不多。”

    蛮九摊了摊手半调侃着说道:

    “眼睛瞪那么大干嘛,难道不是吗?全蓟城女闾中的失足女恐怕被你来回都睡了个遍。”

    “不行的,真要把说坏话全打死的话,蓟城就没人了。”

    一直不在同条频道的庖硕不经意间又狠狠补了一刀。若是真能打死人的话,某人第一个就想将面前两个说风凉话的家伙给先干掉。可是刚才答应了不再开口捣乱,此时只能捂住自己嘴巴强压怒火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

    “好了别闹!就如兵院先生之前讲过的,带兵之道不外乎在于团结大部分人,打击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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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撮人。面对刺头要打死清除掉,哪怕是这人能力很强。而其他大部分人还是要争取的。

    现在对于我们来说,那些世家豪门就都是能力强的小撮人。哪怕是此时想要去拉拢团结,在他们之中营造出一个好名声出来肯定是吃力不讨好的。

    在这个阶层咱暂时没能力,也没必要去碰一鼻子灰。所以我们的方向就定在普通民众之间,只要老百姓人人都认为你常威很好很有德行,那么你老子又不是聋子,总会传进他耳朵里的。

    也就是说,只要保持你老子对你的宠爱不让他感到太过失望,这燕王之位早晚还得是你的,其他人说了不算。”

    孤夜这算是把大方向给定了下来。至于具体该如何运作,他接下来便指了指面前那盘子黄金。

    “他娘的,这钱是好东西,可是拿着烫手啊!现在留下五镒购买百戏画坊接下来需要的颜料纸张,其余的让你那个管家老柴全给换成酒肉。”

    “换酒肉?这么多金子全换啊,那得十几辆大车才拉得动啊!不会又送城卫军吧?”

    常威倒是隐隐知道孤夜想要换酒肉干啥,只是之前不是才刚送过了吗?

    “动点脑子好不好!十几大车送城卫军干嘛,要送也得送城外军营啊!

    昌国君乐毅不是要出征东胡了么?陆陆续续从各处集结过来的征卒军队此时应该到得差不多了吧。

    他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舟车劳顿之下你这时候将酒肉送上去,那他们不得感激涕零啊!等仗打完了各自回乡,还不得一个个赞一声燕三王子仁义,这好名声不就来了嘛。

    况且你这钱是怎么来的?说好听了是做生意,说不好听了是贩卖春宫图。在我们的连载春宫图没有与军队挂钩之前,它就是在传播淫秽有辱斯文。

    若是我估计没错的话,此时背后做手脚的那个人应该已经在想尽办法让你老子知道这件事情了。

    事不宜迟,赶紧让老柴去把事情给办了,而你立刻去主动自首。当然了,别忘了把理由给找好,就说是你不忍城外将士辛苦,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奈何囊中羞涩,所以才出此下策。

    至于到城外犒军的事情千万得记得先询问你老子的意见。我听阳鸣先生提起过,除了君主之外,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无论是谁都是不能犒军的。因为那样将会被视作为收买人心意图造反。君主不计较也就算了,若是较真起来可是要腰斩弃市的。”

    孤夜最后的警告可不是吓唬人,在春秋时期那是真真切切发生过这种事情的。

    “腰斩?造反?哈哈哈哈……太夸张了吧!我才不信老头子会因为我弄几车酒肉去城外大营就把我砍喽……呜呜……噗呲……”

    常威终于还是忍不住反驳了几句,可笑了一半又发现孤夜的眼神正死死瞪住自己,吓得赶紧又用手捂住嘴。

    “别存什么侥幸心理,反正你要记住现在咱们处在上风,只要有可能影响到燕王对你的宠爱,那我们就要全力避免。

    别磨蹭了,事情赶紧派人去办。明天抽空我也想跟你去城外大营见识一下。至于工坊那边赶紧把画落实下去,一定要保证明早之前能有几十套出来,万一今天门口那群人拿着小票去兑换不到,你常威以后就别想在蓟城混下去了……”

    看着面前这个大自己五六岁的男人,有时候孤夜却是觉得有种哥哥在照顾弟弟……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小黄书(上)

    粟酒弥香蓟城西,楼外暮鼓唤晨鸡。玉臂怀中惊坐起,忽闻贩卒蹄声急……

    “公子,你这是要干嘛。才四更天,昨晚可把奴家给折腾坏了……”

    床榻上一美娇娘半掩着胸口,爹声爹气的抱怨道。

    “哎呦,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外面鸡都啼了,五更城门开,是该起了。”

    年轻公子哥揉着有些发涨的脑壳,想起昨日被讹的两镒金子,心里面就憋闷得慌。要不然也不会在这女闾里多喝了几杯睡到现在耽搁了时辰。不过这妓子还算不错,至今小腿还有些酸软未消褪。

    “公子不急的,西门楼离得又不远,再歇息半个时辰再走也不晚,外头小贩粟米粥才添柴生火,等待会奴婢唤人给你端来一碗,配上蚁豆酱,吃了暖胃又能去酒气。”

    美人一把搂住公子哥的腰,软软的靠在背上,存了一夜的火气再次勃发。于是便有芙蓉帐内春色浓,几度梅开雪未消……

    清晨的风吹来,带着点初夏的燥热。左峤站在“暖春阁”的门前精神焕发。

    “蓟城不愧是国都,女闾里的服务态度实在是周到。可惜了昨日让队伍先出了城,又被那燕三小子坑了两镒金子囊中羞涩,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多打赏几个钱的。”

    掂量了一下怀中空荡荡的钱袋子,里头只剩着三枚刀币和一张小纸片。

    “凭此兑书?呵呵……”

    左峤自嘲着摇摇头,齐王好女色,行商至此听得有拈花公子作出《老树盘根图》之妙,还想购之献上去或能换点平日想都不敢想的好处。可结果倒好,两镒马蹄金最终就只换来这张破纸条。

    越想越气,左峤怒从心头起瞬间就将给揉成一团打算给丢出去。可高高举起的手还是没使得继续用力,或许是心疼金子,又或许还存着些侥幸。万一真能换到画呢?可又想到哪怕再精美绝伦的画是用雕版拓印下来的他便又没了期待。

    将揉成一团的纸条重新摊开捋直,左峤又把它揣入怀中。他决定了,这张纸必须放在书房最醒目的位置,好时刻提醒着自己这次因为贪图小便宜所吃的大亏。

    与此同时,西门集市的街尾处,突然来了老老少少七八个人。他们拉着辆破旧的板车,板车上放着满满当当的一册册的小书本。也无需支楞个什么摊位,缴了两枚刀币的市税,然后将条幅一打便算是开始出摊了。

    “呦,今天来了个新摊子。咋回事?老的老小的小,这是卖啥呢?”

    对面卖酸刺梨的妇人指了指横幅上写着的字,询问边上卖枣糕的小伙子。

    “呵……大嫂子你问我我问谁去哩。那上面写着的俺可不认识,不过板车上高高垒起来的好像是书。”

    “书?这玩意也能卖?看看这西市大街,除了穿华服的贵人外,能识字的加起来恐怕还没有老娘的手指头多,这要卖给谁看哩?”

    这妇人也是个热心肠的,见对面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且都是带着残疾缺胳膊少腿的,于是便扯开嗓子嚷嚷起来。

    “对面那老丈,买书得去东门大街,那边有学院学生或许生意会好上些。”

    刚刚将摊位好不容易伺弄好的几个老人听到对面妇人的呼喊,唯有无奈的苦笑。身边几个瘦不拉几的半大孩子依旧卯足力气将一本本的小册子叠放好,看着小脸蛋热得红扑扑的,那妇人心一软,抓起一大把刺梨就小跑过来直往他们小手里塞。

    “老妹儿,使不得,使不得啊!”

    几个老头连连作揖,表示感谢。

    “有什么使不得的,都不容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孩子尝个鲜。”

    刚才说话的那小伙子不好意思也切了两块枣糕送了过来。又是一通道谢,几个老头也没想到还没开张,倒是赚了些吃食。

    “老胳膊老腿的还带着群孩子怪可怜的。唉,这该死的世道……”

    “大嫂子放宽心些,再坏的世道总还要努力活下去的不是……唉……”

    “爷爷,这小果子好好吃呀!”

    “还有这糕点,是甜的呢?”

    两个小商贩听着这话嘴角忍不住的扬了扬,正为自己刚刚做的好事而唏嘘着,并因此逐渐提升自个幸福感的时候。不料接下来几个老头的话却瞬间将这美好的感觉全给打碎点。

    “臭小子就知道吃,早上两个鸡腿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还不快点帮忙,不然中午没肉吃……”

    瞬间,两小贩同时一个踉跄差点没摔趴下。娘的,这年头谁家不年不节的能吃得上肉啊,还一大早的就吃了两鸡腿。

    买枣糕的小伙子:“这世道果然混得最差的还是自己……”

    妇人:“我那几个刺梨能要回来不……”

    这只是个很小的插曲,善良且淳朴。当然这些孩子之所以能吃肉,那是今天早上公子常威从犒军的马车上随便掏弄些出来打打牙祭而已。而摊位选择在西市而不是在东门大街,自然也是东主孤夜做的决定。那里虽然读书人多,可恰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能去。别的不说,儒家那群喷子若是逮到机会,这些连载春宫图必定还没打出名声就得胎死腹中。

    写着“百戏画坊”的横幅高高的支在板车左右。与那妇人估计的不差,半个多时辰下来,甚至没有半个人影上门来咨询一下。几个老头子很不耐烦的好几次想要叫唤的,可每每想起东主的嘱咐硬是憋的贼难受。说是今天这书不能对外售卖,只能等着那些拿小票的人前来兑换。可这大半天下来,莫说是拿小票了,就连个好奇走过来看看的人都没有。

    如此窘迫的一幕,却是让不远处坐在茶肆里头的那几个人看在了眼里。

    “常傲公子果然神机妙算,常威公子支楞的那个小摊位从今天早上确实连个人影光顾都没有。”

    “神机妙算就太夸张了些,这样的结局其实早就已经注定。昨日我那个好弟弟可是办了件蠢事。怪就怪他太贪,居然还真的当场索要余款,看样子还收了不少。

    现在看到没人前来兑换那什么破册子,本公子也该进宫去跟老头子好好说道说道了。”

    “公子大才,做事缜密。以后燕国由公子带领,必能迅速崛起,他日追齐超秦也是时间问题。”

    樊冲这马屁拍得实在是有些夸大其词了。不过他知道常傲就喜欢吃他这一套。三子夺嫡,最看好的却是这老二,于是在潜龙的时候,便极尽巴结之所能。

    “公子,咱们走吧。就几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公子常威没来也无趣,本还想看看有人兑书后会不会又起场冲突的,现在怕是没有机会了。”

    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樊冲话才刚讲完,目光所及便见到有一书生打扮的家伙围了上去。

    “公子快看,恐怕待会又有好戏了……”

    随着樊冲手指的方向,左峤正手捧着一小册子,两只眼睛着实闪放光亮,脸上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原本他是很百无聊赖的。走在大街上,身上只有几枚刀币。而其目标便只有出城一个,这是要尽快带着货物回返齐国。

    可当左峤走过这辆有些奇怪的板车身边的时候,头上打的那四字横幅他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的样子。恍惚了小半刻后才突然敲着额头记了起来。这可不就是怀中那张小票上写的“百戏画坊”吗?

    于是乎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至于过而不取吧。虽有些嫌弃,可也是真金白银换来的。鬼使神差之下,带着一脸不屑终于将小票递了上去,没想到最终换回来的却是满满的六个小本本。

    好奇心的驱使下,当他翻开这本《良人我还要》的小册第一页后,随之便再也停不下来了彻底沉浸下去了。

    新颖的构图布局,诱惑力爆表的台词,引人入胜的剧情,翻到高潮处还有想象力丰富的各种新姿势。

    “这……这……这是拈花公子所绘?后面呢,为什么只有这六本,后面的呢?快,快,快拿来给我……”

    左峤急眼了,正看到剧中女主偷腥之时夫君突然归来,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六本册子刚好全翻完了。这叫一个百爪挠心啊,就如同洞房花烛夜正翻云覆雨了一半,新娘突然来了葵水一样令人抓狂。

    左峤是今天第一位客人,所以老头子们显得格外热情有耐心。

    “公子,您看的已经是目前最新的一期了,其实目前对外售卖的只有前三册,之所以能有另外三册,那全是因为这张兑换小票的缘故。”

    “小票?最新一期?那下一期是什么时候才能看,我出钱,要多少钱你开个价,我整本书都要!”

    左峤急眼了,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逛女闾看春宫可以说是如家常便饭,可像这种形式呈现出来的还是头一次。

    此图线条虽简单,但恰恰就是这种简单却给观看着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还有剧情对白,观之还真就如同在经历另一段人生一般。此时他想的是,若是能把整部书给买下来,无论花费多少代价,只需把这书送到齐王手中。不!直接以此再雕刻出一套印板出来,再将之复制售往天下……

    左峤此时眼中浮现的便是触手可得的财富,那是金山银海。直到这时候他又惊出了一身冷汗,庆幸自己在早些时候没有意气用事将这兑书小票给丢掉……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小黄书(下)

    左峤没有再纠缠什么,他知道面前这几个老头并不能决定什么,拍板的还是得那个燕三公子常威。此时这家伙表现出来的急迫,特别是丢下书本转身就走的毫不犹豫,在茶肆楼上的常傲眼中便又是另一种解读。

    不由得不着急,因为他无法确定在自己之前是否还有人拿着凭证来兑换过。毕竟昨天发出去的纸条可有几十份之多。

    事实证明,左峤的当心并不是多余的。在这西市上,可不只有一间女闾,而在女闾过夜的自然也大有人在。其中在常威府邸前参与闹事的人也有几人。说巧不巧,此时便有几个结伴而行的瞧见了刚刚从摊位前匆匆离开的左峤。

    “咦,那人看着挺眼熟的……”

    “哎,昨天才见,兄台怎就忘了。公子常威府邸,那个被吓瘫在地的便是此人……”

    “咦,那里有个小摊位,上面堆着的好像是书吧?”

    经这么一提醒,大家伙才想起来昨日可都是用黄橙橙的金子换了张没用的废纸。在场的大多数在脱身之后就都顺手给丢了,不过其中也有一人给保留了下来。

    “那些书……莫非就是公子常威口中所言的春宫图?昨日我还以为那只是人家拿来敛财的借口,而今看来却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只不过这摊位看着挺寒酸的,要不是横幅上书着百戏画坊四个大字,谁还能想到这茬。”

    说话的这年轻公子哥从怀中摸索了许久,终于是翻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来。

    “走走走,反正闲暇无事,且去看看两镒金子买来的破纸能换些什么东西回来。”

    于是七八个纨绔大摇大摆的就朝书摊靠了过去。书就直接堆在板车上,其实抬手就能拿到。几人一来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的拿起小册翻开来。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是不必说了。与左峤无异,这些人在摊位前一站便是两三刻钟,那心中的震撼程度简直无法言喻。昨夜销魂奋战一宿的“小兄弟”此时又是斗志昂扬,恨不得立马原路返回,去与那美娇娘再次大战三百回合。

    “呀!没啦!怎么就没啦!本公子刚刚看到心痒处怎么就突然没啦!”

    “老头,余下的呢!赶紧拿出来,要多少钱只管说!快快快,休得磨蹭……”

    几个人都急了,这时候或快或慢都已经将板车上放着的前三册都给看完了。那种高潮中途被突然掐断的感觉,简直就是百爪挠心跟万千蚂蚁撕咬一样。

    “诸位公子,目前只有这前三册,哪怕是出再多的钱也没用。除非你们有昨日常威公子府邸门前所发放的购书凭证。”

    老头恭敬的向着面前的各位拱手,只不过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欠揍。心中所想的是孤夜公子果然神机妙算,一开始心中确实是有些忐忑的,可就在见到刚刚离开的公子那双放光的眼睛,他便知道此书必火无疑。

    “购书凭证?小纸条?有有……在这……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火急火燎的将纸条递过去,果然就见到老头从车底下又掏出了三本小册出来。

    那人一把抢过,立马翻开查看。见里面内容确是接下来剧情,不由得大喜过望。一张纸条就只能换一份,其他人可就惨了。刚刚是大家都没得看,如今却是别人有得看而自己没有。

    “哎呦好兄弟,你把书移过来些,我看看,哥哥我就看一眼!”

    “去去去……昨天你们也有纸条的,自己换去。别出声,正看到精彩处呢……”

    就像赶苍蝇一样,这家伙挥着手愣是将身边几人给掸了开去。

    “哎呦你这个不讲义气的东西,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到哪里去了。切,不给看拉倒,我出钱买还不行么?”

    一行人呼呼喝喝的,立马便将目光投向板车后面的几个老头身上。

    “老丈,啥也甭说了,多少钱开个价!这书整套我全包了!”

    说着一块马蹄子发展的的金子就直接被拍了出去。身边另外几个也不示弱,同样是将大块金子给拍了出来。这一幕却是将身后那两个好心的小贩惊得目瞪口呆。在这西市里,刀币倒是见得多,偶尔也能见一两颗银馃子,可这大块大块的金子拍下去的场面,长这么大也都没见过呀。

    “各位各位……你们这可是为难老头子了。这《良人我还要》一书,拈花公子确确实实只画了前六册。而目前允许售卖的也只有开头三册,若不是昨天在常威公子府邸门口许了诺要兑现,后面三册最快也要等到七天后才能上市。

    所以此时莫说是整部书了,就是这后三册也是有限的,单单只有这凭证才能兑换得。”

    此话一出,这些人的肠子顿时悔得乌青乌青的,那张纸早就在昨天被随手给丢了,要知能兑得此书后三册,别说是两镒金了,再添一倍也是值了!

    “诸兄,小弟先行一步了。”

    “我也有事先走了……”

    “我也是……”

    不用怀疑,这些突然先离开的家伙肯定是有猫腻的。其实谁都不是傻子,昨天几十号人呢,没将纸条当回事的肯定大有人在,不过留下来的自然也有。此时趁着消息还没走漏出去,花点小钱将之买回来,到时候兑得此后三册,倒时候自己过瘾了不说。转卖的话,一册要他一镒金也必定有人抢着买。

    所以在远处常傲眼里看到的,又是这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一幕,整得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莫非那书真的有可取之处?”

    这个答案樊冲可没法回答,索性便告退赶紧下得楼去,想要找人去那摊位前买一份过来看看。

    半个时辰之后,茶肆楼上的桌子前,常傲整张脸黑得跟块炭一样。面前放着的赫然是三本小册子,而边上的茶水早已经凉透。事实上此时不只是茶凉,他的心也凉。

    “一册才卖十枚刀币?也就是绝大多数人都买得起,三册就是三十枚啊!”

    常傲默默在心里算了笔帐,这纸张颜料加上工钱,到顶了最多也就三枚刀币,而且量越是大,成本越低。也就是说,自己那个所谓的弟弟胡闹般搞出来的工坊,每生产出一小册书来便能获利最少七枚刀币。如今整个蓟城大概是三十万人口,十人取其一的话,就算他三万人。按那几个老头所说,以后每七天出三册,三七二十一枚刀币,三万人就六十三万枚刀币,折银六千三百两或是金镒六十三。

    除去个别原因,单单一个蓟城,他常威的百戏画坊一天就能获纯利润九镒马蹄金。一天九镒看似不多,可别忘了这只是一城,若是影响力能扩散到整个燕国乃至天下,那么这是何等恐怖的财富。

    数少怕算盘,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常傲预算的蓟城保守三万人绝对是只多不少,因为哪怕是他自己,如今将之三册看完亦是意犹未尽。且这十枚刀币着实不贵,哪怕是普通平民百姓都完全能消费得起。

    常傲将自己算到的夸张数字与樊冲细说了一遍,不出意外的也是把他吓了一跳。

    “不好!大事不妙啊!这可是要赚尽整个燕国的金银!公子,此事短时间内或是看不出什么危害来,可一旦时间长了,那么市面上流通的金银财货都会尽归公子常威之手。正所谓有钱好办事,到了那个时候,水利农桑,兵戈甲胄,宗庙祭祀,何事不可干预为之,此事不可不防呐!”

    作为一个一心想要争夺王位的男人,自然知道财力的重要性。原本常威没有母族的支持,这便是他最大的短板,可如此一来,这块短板也就补齐了。

    “不行,这个百戏画坊绝对不能让其经营起来!必须得想个办法!”

    常傲此时突然感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危机感。

    “公子莫急,此事由书而起,还得从这书上找突破口。说到底,这不过也是属于春宫图的一种。春宫,违背礼义廉耻的东西,说它蛊惑人心,传播淫秽思想也不为过。

    所谓万恶淫为首,由此可以先把这消息透露给儒家那帮子卫道士。这群腐儒为了博名声肯定会站出来嗷嗷叫反对的。

    而公子这边可再将此事的危害性告之燕王,先入为主之后,等儒家这边再发难,到时候说不定便会明令禁止的。

    总之,百戏画坊必须得将其扼杀在萌芽中,若是让这些春宫图在纨绔之间发酵完成,倒时候恐怕会多出许多枝节来。”

    以儒家那些时刻把礼义廉耻放在嘴边的家伙为“刀”,不得不说这是个绝妙的应对之法。如今天下虽是百家争鸣,可儒家的思想还是深入人心,特别是底层的那些人,所以这“刀”必须得借!国中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辨别能力人云亦云的,只要儒家那群喷子能够将这书定位为淫书,毒书,那么会在很大的程度上阻断其传播的速度,从而达到断人财路的目的。

    不过世事毕竟是无常的,往往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公子常傲已经起身打算立刻进宫打小报告的时候,街口处在此刻却传来一阵锣鼓喧天。

    不年不节的,这时候出现礼乐锣鼓就显得很奇怪了。大街小巷听到动静的,都是携老带幼的出来看热闹。而茶肆楼上的常傲和樊冲,居高临下入眼所见的却是刚才讨论的那个家伙,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很是骚包的对着周围人挥手。

    而在其身后,还有十几辆满载酒肉粮食的大车缓缓跟着……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阴谋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路行来笑开花。论纨绔的共同心理与外在表现,那就是装逼,面子大过天。而此时的常威,他觉得自己绝对是如今蓟城那个最靓的仔。

    这年头出行,其实最彰显身份的还是华盖雕车,骑马的大多数都是军中莽夫所为。可偏偏常威就不这么觉得,此刻甲胄着身跨马在前的他,总觉得自己就是那带兵出征的大将军一样。要不是长枪拿着实在是太重有碍他向周围人挥手致意,这家伙绝对是要扛上一杆的。

    “把马速稍微收一收,咱们落到驴车后面去。这家伙太骚包了,咱丢不起这个人。”

    孤夜勒了勒缰绳,一脸的嫌弃样。

    “跟着十几辆老驴拉的板车,整得就像后面跟着千军万马一样。早知道李非子辉羊谷他们几个也会跟来,打死我也不会走这一趟。瞧这几个傻子什么玩意。穿得花红柳绿的,现在去的是军营,不知道的还以为成群结队去逛女闾呢。

    嗑褪……”

    吐了口唾沫,蛮九也跟着勒紧了马缰。至于庖硕早就粘在板车上,一路瓜子肉干嘴里嚼着的就没有停过。

    “怎么回事?他们这是要干嘛?”

    茶肆楼上的常傲有些着急的脱口问道。

    “不知道啊,后面好像跟着的好像是大杂院那几个家伙。似乎在押送那十几辆大车。

    公子你看,落在公子常威身后一个马头的是不是宫里的宦官?瞧着好像在哪里见过。”

    循着樊冲手指的方向,常傲果然看到了一身着文官服饰的男人,白脸无须一副没卵的娘炮样。

    “不错,这人是宫内的执事主官,我父王身边人。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队伍里。通常来说,这些没卵蛋的家伙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是不会随意走出宫墙的。”

    “公子,看这个方向是往西,后面的车上又都是些酒肉粮食,看来是奔着城外军营而去的。”

    “军营?你是说他们此行目的为犒军?”

    常傲脸上更是惊讶了,这军队可不是随便一个人想犒赏就能犒赏的。一般能行此事的除了一国之君外,那便是未来储君了。想到这里,他的脸早已变得极端阴沉。握着茶盏的手也是抖得不停,双目中的怒火几乎要迸射出来。

    “输了么?难道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输了么?多年的努力,我常傲当真比不上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

    咳咳咳……”

    气急攻心之下,常傲捂住胸口不断剧烈的咳嗽。

    “公子莫急……公子莫……事情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糟糕。若燕王真是储君已定,此次犒军必然不会让身边的宦官陪同的。

    我想,这次犒军的主导者是那位宫里来的人才对,常威公子只是顺带的而已……”

    说实在的,刚才樊冲自己也是吓了一大跳,某个瞬间还真就以为尘埃落定了。可仔细一想却是不然,若常威已被内定为储君,哪怕是还没来得及正式册封,可也不会穿着甲胄。反而是他身边的那宦官穿的不是属于宦官的服饰,而是朝内文官的对襟长服。

    所谓关心则乱,常傲这才猛的趴到栏杆上仔细辨认了一番。果不其然,他很快就从那队伍中看到了些许不合理出来。稍微思索,结合之前对常威的一般印象,自然便想到了这家伙爱出风头的性子。这时候应该也不例外,端是为了面子故意走在前面而已。

    虚惊一场,常傲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后又将大碗茶水给灌进了嘴里。

    “公子,今日这犒军之事虽不是常威公子主导,可他背后想必也是有高人出主意的。”

    樊冲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的说道。

    “何以见得?”

    观常傲气息恢复了少许。于是樊冲又将他的目光引到了那排驴车中间的那三辆上面。

    “公子且看,那车上装着的是什么?”

    只见偌大的板车上,居然整整齐齐码放着半人多高的小册子。看那封面的颜色,与此时桌上放着的三本“小黄书”很是相似。

    “难道是……”

    常傲的目光猛地收回,又射向了自己手边的小册子。

    “若是所料不差的话,车上装了应该便是这三册春宫图了。”

    “疯了吗?常威那家伙居然用这玩意犒军,那昌国君乐毅见了怕不得以扰乱军心的罪名给拿了?”

    常傲脑子有些转不回来,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公子,对方的具体目的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若这批春宫图顺利被城外军队给接收了,而且还是以犒军的名目,那么就等于批上了一层王室背景的外衣。到时候那些儒家喷子们想必就不太敢那样大着胆子出来抵制了。

    然更可怕的一点还不在这里。那十几辆大车虽然都是满载酒肉,可对于城外五万大军还是杯水车薪。若真是大王想要犒军的话,应该不会如此小家子气才对。而如若不是大王,那又能是谁呢?”

    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

    “是常威!实际上想要犒军的是他才对!可这家伙不是穷得叮当响么,又哪里来的钱置办酒肉?”

    常傲话刚问出口便顿时恍然大悟想了起来!

    “难道是昨天府邸门前收的那些金子!”

    “不错!肯定是那些金子!公子,你回忆一下整个过程,是不是觉得有些细思极恐的感觉。”

    樊冲脸色很是凝重。可以说,两个人之前所有的算计和之后还没实施的安排,早就被人家给反客为主破得个七零八落。

    “公子啊,那人背后有高人呐!昨日那些闹事的是由我们临时策划的,所以并不存在提前侦知的可能。

    而对方恰恰就是利用这场危机,不但没有损失分文,却平白无故赚了大笔的钱财。可当我们认为能凭对方以武力威胁,谋夺他人财货的罪名将之告知王上的时候,他们却打着利用这次钱收买人心的主意。

    以时间计算,想必是昨天驱散闹事那些人拿到钱财后就奔王宫去了。不然的话今天又哪里有宫内执事主导的犒军之行。

    不仅如此,他们肯定还预料到我们会对百戏画坊进行反制,所以在这次犒军的货物中夹带了这么三大车的春宫图。

    一箭射三雕,背后那人绝对是个奇才!公子若不趁其羽翼未丰之时拉拢,那就要果断狠厉尽快除之后快!”

    说到此处,樊冲脸色阴狠,手掌拟刀状向前斩去。

    “杀!一定要杀!拉拢的话变数太大!可说了这么多,杀也好拉拢也罢,那高人是谁,长啥样我们又一无所知。”

    常傲也是果决之人,但此时不知身份也是很无奈。

    “公子莫急,此人我已有眉目,若是所料不差的话,九成九便是他了!”

    “快说快说!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常傲直接从席子上站了起来,手已握在腰间剑柄之上。

    “公子莫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便是那队伍后面三匹马位于中间的那个年轻人。”

    “是他?看年龄恐怕不过十六七岁吧。樊兄会不会估算错了,如此年轻怎会有那么高深的城府?”

    不怪常傲看不上,单单以孤夜那张略显稚嫩帅气的脸,确实与一个老谋深算的谋士形象半点不符。

    “公子你可是小看此人了。前段时间可是特意去查过其所在令支寨报上来的军功簿。

    这个家伙可是能独杀东胡射雕手的强人。令支寨雪夜被袭占,此人率兵反攻,以二十五人全歼五百东胡精锐。后又在戎山脚下引雪崩破敌近千,斩东胡乞连部两个少族长。听说还从雪窟窿里救得公子常威一命。”

    对于孤夜过往的战绩樊冲自是清楚的。不久前秦公子赢昊还拿他当了一回枪使,这厮岂能不查个明白才动手。

    “这孤夜当真如此厉害?那想在蓟城将之袭杀,却是还得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常傲说着说着自己已经开始陷入到了思索中。他是那种无论对什么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全力彻底不留后患的性子。见其眉头紧锁,樊冲反倒是有些胸有成竹。

    “公子勿虑,其实那孤夜虽有彪悍战绩,可据我所知,他只是胜在箭法高明,近身搏斗之术却很是一般。

    以有备算无备,有心算无心之下,只需三五个好手身怀带毒利刃,想要袭杀还是很容易的。”

    这一点樊冲很肯定,上次只是让两个伴当去弄了一下,立马把人打得半个月都抱着纱布。

    “噢……只是会箭法而已吗?这倒是不难。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你这就去安排准备,十日之内,定要让这小子死于非命……”

    与此同时,马背上时不时掏出一本半寸厚书看上两眼的孤夜,却是不知道在后方的茶肆里,一场针对自己的袭杀阴谋正在酝酿中。

    “拜托把书收起来行不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别总抱着书啃了。你又不是要转修医家学说,都不明白要看这些医书干嘛。再说了你看得懂嘛你!”

    蛮九很是厌烦的将孤夜手中的书给抢下来。自从入得蓟下学院以来,这家伙就跟只个陀螺一样连轴转。有时候想要找他见一面都没得空。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出来透透气,他还要抱着本书一路走一路看。

    “哎……别闹,快点还给我。这书是我找毒院的人借的,可不能弄坏了。这不寻思着反正一时半会也看不懂,那就先给背下来以后慢慢参透。”

    “背?你傻了吧!我没记错的你可是借了七八本,每本都可不比这本薄多少?”

    蛮九有些惊讶,这是得有多闲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犒军

    小地方出来的土包子,出了令支寨这样的石头军事堡寨外自然是没有见过真其他正营寨的。蛮九是个老斥候了自不必说,可让人意外的是就连常威和他身后跟着的李非等人也是从来没有机会见过这大阵仗。

    正真的营寨,可不是简单的一大堆小帐篷拱卫中间一个大帐篷,光就选择的地势而言就非常有讲究。如今乐毅所选的安营地是处与蓟城以西十里处的滦河边上。依水而建是很有章法的,这个地方是此段滦河经流的最浅处,河水虽较之其他河段湍急了点,可胜在齐胸深的河水可以人马同渡。

    从某个角度来看,依水而建在解决人员用水问题的同时也是阻断了一面出路,此也是一个有经验的将军在这一点的选择上,往往宁可驻扎在一条小溪旁也不愿靠近大湖大泽的原因所在。

    大营的分布与军阵等同,分置前军,中军,左右两翼,此为主营阵。在这个基础上,外围还有一圈拱卫营帐呈星带状分布成圈,远远的将整个大营给囊括起来。且之间有一段很长的空置地用作隔离防火用。其间设置有拒马桩,陷马坑,地刺等陷阱,为的便是防止有人越过拱卫营帐冲击主营。当然,这些陷阱也是有留白的,为的是大军能够及时对外迅速做出突击。如此一来,若是拱卫营遭敌袭火攻,也不至于烧到主营区,对方打马冲营的话则又会被陷阱带再次阻滞。

    饮马食水在上游,洗漱衣物倾倒便溺在下游。火头军生火立灶背风口,粮食辎重归中军。就这单单的一个五万人的中型营寨,就有太多太多的学问在里面。孤夜一路行来将看到的与这段时间来所学的知识不断相互印证着。从先生口所讲述和这亲眼所见,绝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就刚刚入营之前,远在三里开外便有斥候打马前来侦察巡验,任何容易引火的东西都必须在严格看管下先行移交。然后一行人才在军卒的带领下穿过最外围的一圈有拒马桩和各式陷阱围成的防御带。至此,常威所带领的这群人才得以在拱卫营处停留,至于主营,在没有主将同意之下是别想踏进一步的。

    约莫小半个时辰,经过传令兵层层向里通报后才有一伍人马在一裨将的带领下迎了出来。军营里面在战鼓未响之时是不得纵马的,所以大营距离不短,来回也需要不少的时间。这是在休战转态效率才会如此之低,若斥候发现有敌情,战鼓一起才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确认了公子常威身份,来人也没有说那些客套话,只是按照流程将他和同来的宦官请入内,余下的人都只能留在拱卫营中等待。

    “孤夜,这些人好大的架子啊!一个个都绷着张脸,就跟谁都欠他们几百枚刀币一样!”

    刚才检查的时候,庖硕身上那些吃食也都被收走了,此时这家伙嘴巴没东西堵住,又开始没把门胡说八道了。

    “别说话!你不懂,这些人得以驻扎在最外围,那必然都是军中精锐。”

    “拉倒吧,谁家军中精锐放外面守门。那都是当做杀手锏来用的好不!”

    庖硕自是不信的,因为令支寨的情况就是如此,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平时谁不是脏活累活全都丢给别人干,像如今守门充当第一线,在他看来就很不符合逻辑。

    “你懂个屁,那是在军阵中,而这是营寨。若是不把正兵精锐布置在外围,而是用那些征卒,一旦拱卫营被敌人冲击溃散,却是容易像赶羊一样反冲主营的。”

    “哈哈哈……说得不错,看来这位小兄弟亦是知兵之人,一来便说中的重点!若是我猜得不错,你便是孤夜孤山子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身后突然传来的豪迈笑声立时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见营帐后面走出来的是一个虬髯大汉,年龄大概在四十左右正当壮年。虎背熊腰大象腿,那双孔武有力的臂膀都快比得上蛮九的大腿粗了。军中自有军中礼仪,见来人一身玄色片甲,孤夜几个赶紧上前抱拳见礼。

    “小子孤夜,见过将军。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去!少来这文绉绉的。到蓟下学院混了几天就学得那些文人一身的臭毛病,咱们军营不兴这个!瞧你后面几个,穿得花红柳绿的,要不是看在公子常威的面子,老子早把人给丢出去了。”

    这大汉挥了挥手,说话的嗓门震得旁人耳朵疼。而李非,子辉几个纨绔则是很识趣的又挪开了些脚步。这家伙他们是认识的,昌国君乐毅的头号家臣,脾气出了名的火爆,是蓟城里公认不好惹的人物之一。

    “好小子,叫我雷图就行,喊将军生分了!”

    一大巴掌拍在肩膀上,孤夜一个踉跄差点没趴下,心里则是狂吐槽,他娘的自来熟也不带这样的吧,哥们咱俩之前好像也不认识啊!

    见孤夜有些迷糊,这个大马哈这才想到他们之前还没有机会见过面。至于为何会如此了解,那都是从乐毅口中得知的。从东胡回来,可没少听大将军提过面前这家伙神乎其身的高超箭术。

    “嗨……别傻站在这里,快跟我进去。大将军要见你,他平时很少夸人的,你小子可是没少被念叨。

    要我说蓟下学院里的兵院能教出什么玩意。听我的,明天就来营里给我当个副手。真刀真枪干上几仗,啥不懂的也都会了。”

    雷图也没等孤夜回应什么,拽住他的手腕就往主营方向走。一旁的庖硕见来人凶神恶煞的不由分说就要将自个兄弟带走,生怕他有危险,于是赶紧就一个箭步上前去拦。由于来得太过突然,边上的蛮九根本就来不及去阻止。

    雷图是军中大将,自是有股威严在的,如今身在军营,又哪里容得有人如此放肆。火爆脾气一贯了,遂一脚抬起便踹了过去。

    见一脚当胸踹来,庖硕亦是不惧。憨劲一上来也是不管不顾,霎时间攥紧右拳便抡了过去。

    啪……

    拳脚相碰之下居然发出了一阵闷响。雷图只觉脚掌酸麻,差点就站不稳身子。而庖硕也没有好多少,虽知道对方未尽全力,可还是被逼得小退了半步,拳头上已经有些破皮。

    “胖子快住手,休要胡闹!将军他……”

    孤夜连忙抱拳想要赔罪,无奈话还未出口被雷图给抬手挡了回来。而此时周围的士兵也突然刀剑出鞘,顿时几十把长枪就横放将所有人包围了起来,瞭望塔上的弓箭手亦是瞄向了这边。

    “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子把兵器放下!”

    雷图一声斥呵,又是铿锵一阵响,所有兵卒武器归位,动作整齐划一。如此画面,让李延年羊谷这群纨绔惊得连连咂舌。

    “有意思,这胖子真有意思!来!再接我一招!”

    雷图一把放开拽着孤夜的手,一个拳头就当面砸过去。而对面的庖硕也是莽,刚才对了一招也是对出了火气,如今见对方一拳砸来,他也是还之一拳砸过去。

    砰……

    拳对拳,如今已近八瓮力的庖硕丝毫没有落得下风,反观雷图脸上更是喜上眉梢。

    “哈哈哈……好小子,居然能接下我八成力道,且还步伐纹丝不动稳如泰山。是个当刀盾手的好料子,若我猜得不错,经脉导气是走手三阴经和手三阳经其中脉络吧?”

    庖硕哪里知道什么手三阴手三阳的,他都不明白面前这个大家伙说的是什么意思。刚才只是见其要带走孤夜着急之下就动了手。

    而雷图这不经意的几句话,却让孤夜和蛮九整个变了脸色。庖硕实力具体多少他们两个最是清楚,满打满算八瓮绝对是有超无少,而这家伙居然只用了八成功力,那岂不是说此人的实力最少得超一鼎千斤之力。

    不过话中有一点孤夜倒是留了心,那便是雷图与庖硕对了一拳就武断的猜测是修炼两手臂经脉的,莫非他自己也是如此。若真如所想的,又是否能从其身上学得导气法门呢。

    孤夜脑子里已经在反复思量着从眼前此人身上获得导气法门的可能性。然雷图对庖硕的兴趣似乎也仅限于此,这时候也并没有再行切磋的心思。于是又重新拉上孤夜,大大咧咧的就往内营而去。

    而从蛮九口中确定了自家兄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惹事的胖子也就乖乖的任其离开。不过这时候周围那些兵卒看过来的眼神,却是多了种发自内心的肯定。

    确如孤夜所料,刚踏进内营,整个气氛就变得与之前大不一样。靠外围的几块区域还算马马虎虎,兵卒军纪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谨,可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越往里走,遇到情形可就越让人哭笑不得了。

    入眼所见的景象都是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小方阵在独立操练,为首的是一两伍老兵带着走队列。之前受过征召的还好点,可一些从来没拿过枪只拿过锄头镰刀的家伙就很让人不忍直视了。

    不仅如此,孤夜还发现,在这四周储存粮草的帐篷外,还有大量用于土木作业的工具。武器辎重方面,甚至还看到了大量的守城弩。他心里一寻思,很快便想清楚了乐毅将军对往后战事的一些安排……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狡辩

    雷图带着人直接来到帅帐前,原本以为乐毅特意让自己过来应该是想寒暄几句叙叙旧。毕竟也是并肩作战了一场,好歹能算是个战友了吧。

    想到这里,某个家伙还是有些得意的。谁说自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进城人生地不熟。光这认识的当中,不是王子就是大将军的,这人脉无论在什么场合显摆出来都是倍有面子的。可正在他以为待会里面那个燕国大将军说不定会出门来迎,自己要以什么态度来应对的时候,此刻帅帐两边突然就冲出两伍人马出来,二话不说便来了个五花大绑。

    “干嘛?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孤夜给吓了一跳。可如今身在军营,他可是连一丝反抗的心思都不敢生。身边的雷图也是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将军让自己把人带进来,却又为何要如此。

    可他现在也是不敢阻拦,刚才在外面喝骂那些兵卒显得肆无忌惮嚣张跋扈,而如今面对的可是将军的亲兵。这群家伙可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的,只以执行将军命令为第一守则。

    很快的一行亲兵便将孤夜直接押进帅帐,啪嗒一脚就被踢中腿弯单膝跪了下去。带到抬头一看,只见那上首坐着的四十多岁威严男子正双眼如钩死死的盯着自己。

    而在其右边,常威这家伙耷拉脑袋端坐着,目光却是不敢与孤夜对视。左边是同来的宦官,此时倒是似笑非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

    “大胆孤夜,你可知罪?”

    乐毅板着张脸厉声喝问道。那表情让人看了心里实在是发怵,底下被押住半跪着的家伙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不过他也不是傻,反正任你如何认为,无论说什么都必须先得打死不承认再说。

    “将军息怒,末将何罪之有!”

    由于他在令支寨还挂了个裨将的名头,所以这声末将称呼也不会有什么僭越。

    “还敢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乐毅也懒得废话,立马将桌子上放着的几本小册子给当头丢了出去。

    “还狡辩!居然敢蛊惑三王子用这种淫秽之物来乱我军心!若不从实招来本将军现在就能斩了你!”

    不用猜也知道,这事肯定又是常威这不靠谱的家伙给搞砸了。看着地上散落的那几册《良人我还要》,孤夜只能装出一脸委屈大呼冤枉。

    “将军,可知我为了此物非尽多少心血?又可知为了能够赶在大军出征前将其送达熬了多少个通宵?怎知一腔热血未落得一声赞许,却还要赔上自己项上人头。

    都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是图啥,定个高价卖给蓟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们它不香吗?”

    要论此时演技的精湛程度,孤夜绝对可以在几千年后的奥斯卡上拿尊小金人。从小学做“梁上君子”开门撬锁,其中偷儿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手好演技,不然很难在人群中快速隐藏逃离。

    如今那唏嘘唉叹的委屈样,就连身边押住手臂的两个亲兵见了都有些不忍。而上首的乐毅却是皱紧眉头,心说这小子表现出来的不似作假,难道自己当真错怪了?可往军营中送酒肉粮食可以理解,送这春宫图却是为那般?要知道军中独阳之所是不会有女人的。

    所以男女之欲这种东西千万不能在军队中滋生,男人过剩的火气在带兵有方的将军眼中,就必须要用每天高强度的训练来消除。可一旦这些春宫图留入军中,那么助涨的欲望必定会生出许多事端出来。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就如同羊群,若是里头全部都只有公羊,那么过剩的精力得不到宣泄,那么必定天天要干架,几乎每天都会磕死一两只的。

    军队更是如此,所以有条件的情况下都会配备上相当数量的营妓。乐毅其实早打算在取得第一阶段胜利站稳脚跟后就会为军队配齐的。而各国通常的做法都会就地取材,用敌人的女眷来充当。

    坐在上首的乐毅挥了挥手,很快孤夜身上的绳索就被解了开来。两个亲兵随后也退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很会看眼色的雷图偷偷摸摸钻了进来代替了门口执戟郎。

    “处心积虑给军队带春宫图,而且还说的这么委屈的你还是头一个。说吧,就给你一个辩白的机会。”

    随着乐毅的语气放软下来,右首上的常威也松了一大口气。

    “谢将军!那末将便畅所欲言了!”

    孤夜起身抱拳,然后掸了掸膝盖后才从容说道:

    “敢问将军,此番兵出东胡,最终目的究竟是击还是占?”

    “击又如何?占又如何?”

    乐毅直起腰身,饶有兴趣的反问道。他倒是想看看,底下这个小家伙是不是真如常威所说的那样多智近妖。其实送春宫图的目的,在进门的第一时间某人就在重压之下全吐了出来。不然的话哪里会有帅帐门外擒拿孤夜的事情出来,为的也是要吓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好让其知道多智近妖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贴脸上的。

    此时的孤夜知道自己成功引起了乐毅的兴趣,自然是将之前所猜想加上刚才见到的一切结合起来忽悠一把了。

    “击,只杀不抚,力图击溃东胡人的有生力量,有反抗者或杀之。再派遣精锐将士驱逐镇压,使其在很长的时间内无法对我们的边境形成任何威胁。

    占,同样以强大的武力迅速击溃东胡有生力量,但战后只诛首领贵族,不滥杀平民,一切动荡皆以安抚为主。随后编民齐户,推行教化从此再无东胡只有燕人。

    连日来,每观征卒前往大营都带有大量土木作业的工具,更是运进来许多守城大弩,今日一路行来,入眼所见确实如此。于是末将大胆猜测,将军此行乃是行攻占筑城之策,要的是一劳永逸彻底解决掉东胡之患。”

    话说到这里,乐毅两只眼睛已经开始放光了。他本以为底下这家伙会跟常威一样用些似是而非的借口来搪塞,可如今却被这一攻一占的论调给小小震撼了一吧。不得不承认,孤夜所猜测的,当真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虽然到了这时候依旧没有解释为何要把几大车春宫图送入军营,但凭此见识便足可见其才。说实话,乐毅真的是动了招揽之心了。不过,他此时依旧不露声色,抬手示意孤夜可以继续说下去。

    见乐毅气已消大半,孤夜更是来了信心。

    “将军,既然此行是去编户齐民的,那么军纪方面应该会卡得很紧,更是不会出现纵兵劫掠以振士气的事情。大战之后安抚奖励兵卒,势必也不会征召敌方女眷入营犒军的。

    那么这时候躁动的军心又如何能够平息下去呢?从大后方征召女囚充当营妓?数量少不说,远水绝对是救不了近火的。”

    “是啊,这问题如何解决?”

    乐毅下意识便问出口来。还真别说,这个问题绝不是小事,此行若是建功,那是要就地筑城的。而筑城绝非是短时间能够回返,到时候大量工匠和兵卒在后方资源到位之前,都需要在度过一段相当长的难熬时间。而这段时间谁能保证所有人对当地东胡女人都秋毫无犯?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一旦发生了抢夺民女,奸淫掳掠的事情,到时候为了安抚民众少不得要杀自己的兵。然而砍几个头,又难免会引响到军中士气。

    见乐毅入套,孤夜知道自己铺垫得差不多了。于是就不再犹豫终于抛出来大招。

    “将军,到了那时候便是这春宫图的用武之地了。”

    “胡说八道……”

    不待乐毅大声反驳,孤夜又赶紧抢过话头。

    “将军,你且翻到第三册的就九副图,看了便知其中奥妙。”

    乐毅本欲发火,可此时见孤夜说得煞有其事便又重新坐下。而识趣的常威早就将丢地上的册子翻到所说的那一页递到其面前。

    只见入眼便是醒目的六个大字“素手擒玉柱”。配图则是一只女人的小手,正握住一根棍状物。在其边上还有几条粗细不一的线条来表示此时是有一个上下的运动过程。

    “这……这……不堪入目……”

    乐毅火冒三丈,那小册子当头又朝孤夜砸来。

    “哎呦……将军你别发火呀!这招可是安平城女闾里小姐姐发明的绝技。毕竟女人每个月总有几天不方便,可不方便也要吃饭啊。所以才有了这招素手擒玉柱。

    您想啊!男人的火气不就是那丁点玩意么,射出来不就没事了。到时候人手一本小册子随便躲在哪个旮旯角落里,一边深陷剧情意境中,一边来个自己动手舒服个人。把那点火气给泄了,谁会违反军纪去干冒那杀头的险。

    尽管这样的情况持续不了太久,但总能撑段特殊时期吧。到时候后方的女囚充入营中,啥事也都解决了。

    将军,这便是我们送春宫图的初衷。非但不是乱军心,实则却是稳军心啊!”

    乐毅此时真的很想打人,特别是想打死面前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孤山子。若不是之前已经从常威嘴巴里套出了实情,还真的有可能信了这番鬼话。

    不过这时候乐毅还就真不能动手,因为面前这小子虽是在忽悠自己,可仔细想来还真他娘的有道理。若是以他刚才所说的办法,到了那时候将这批春宫图分发下去,说不定问题还就迎刃而解了。特别是回想起那副“素手擒玉柱”,为了印证其真伪,的确是很有必要亲自试验一番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日常

    事实证明,无论歪理正理,只要能解决问题的都是好道理。“素手擒玉柱”这种因贫穷而创造出来的禁术,原本只是在燕国边地造福万千娶不上媳妇儿的男人,可随着一个叫孤山子的家伙通过一幅画,使得这样的绝技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被发扬光大。

    并且在解决了乐毅大军以后驻军东胡大难题的同时,也使得天下所有单身狗从此有了左右“五姑娘”的陪伴,让那阵寂寞如雪终于消失在夜深人静的角落之中。就是不知道突然多出来的无数蛋白质和核糖核酸会不会因此促进“小强”这种生物数量的爆发式增长。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某人,最终还是被很客气的请出了军营。无论乐毅有没有亲身去验证“擒玉柱”的具体效果,这个另辟蹊径的计策注定只会被冷处理掉不宜张扬。

    王室的犒赏其实还有一套很繁琐的过程需要去逐步完成,而所花费的时间可能会持续一整天的时间。酷爱出风头的常威是必须要留下来的,连同李非一行纨绔自然也是不会错过露脸的机会,毕竟这将是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吹嘘的本钱。

    所以去时轰轰烈烈敲锣打鼓,回去的时候只有孤夜蛮九和庖硕三人。当然,其中某人是被“很客气”的请出来的,另外两个见状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路上三人没有多少沮丧的负面情绪,反而是有种即将发家致富的兴奋感。军营之行的成功,预示着今后“百戏画坊”出品的一切东西都赋予了一层政治保护罩,那么金山银山便也会随之而来。

    至此,兄弟仨在蓟城中初步可以说是半实现财富自由了。所以下一阶段的重心将会全部回归到大暑之日蓟下学举行的分院比试上。孤夜的计划当然是要夺下第一的。道韵石倒是其次,那五个老君山之行的名额才是最重要。不想加入周王室自是不会去的,但这并不妨碍与别人交易啊。一个名额虽不见得能换株锻骨草,可半株总还是可以的。为此孤夜已经跟常威商量过了,到时候就把名额买给燕国内的一些豪门世家,那家伙这回也靠谱,早就物色了好几条门路,如今就等着是否能拿第一了……

    对于这个目前来说不太可能实现的目标,孤夜很是努力的追逐着。校场之上,一个身影再一次被踹飞出去重重摔在了沙地上。从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狼狈样来看,这跤恐怕不是头一次摔。见其颤颤巍巍始终站不起来的模样,刚刚出腿的那个男人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最后只能无奈的摇头化作一声叹息。

    “立夏之前你说你是四瓮巅峰,过了小满你还是四瓮巅峰。然后呢?又给你加训练量,又教给你发力技巧,到了夏至还他娘是四瓮巅峰。明天就是小暑了,可你的力量依旧丝毫变化都没有。我现在真的是怀疑你当初吃的那锻骨草究竟是不是假冒伪劣的产品。”

    这些日子以来,聂政可谓是费尽心思的想要将孤夜的力量给提升起来。毕竟自己所授的近身搏斗术并非可以短时间内速成的,更多是通过经验和知识的积累。

    而孤夜如今能做到的也只能通过一些较为明显的肌肉线条来判断出对方攻击的大体方向,要想做到像聂政那样能够精准到很小的范围,那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时间的努力才行。

    大体方向能判断却精确不到具体,那么便只有通过强悍的力量来弥补。就比如说知道对方出的是左腿,想要攻击的正前方,可究竟踹的是胸口还是下腹又或者是膝盖全然不知。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孤夜便只能用强大的力量去封堵对方整条进攻路线,而不是想聂政一样,只需要把力量集中打击如同“足三里”,“承山穴”又或者“金门穴”这样特定的部位。

    于是在后面的大多数时间里,聂政只能一味的想去增加孤夜的总体力量。可如今再看,显然效果实在并不怎么符合理想。

    而实际上,孤夜自己那是有苦说不出。他不是突破不了四瓮巅峰,而是不能突破。这兵家练体一道,力量超过三瓮其实就已经是涉及到体内灵气运用了。而灵气,此时对于这家伙来说恰恰如同毒药一般,那是绝对不能超过四瓮这道门槛的。

    胸口处那向四周炸裂开来的经脉里,目前来说估计最高就只能保持储存三成到四成的天地灵气。而且这些灵气绝不能是自主从外界吸纳,只能通过身体毛孔或者其他经脉灵气回流后自己慢慢蓄积起来。可哪怕是这样蓄存的速度亦是比正常人要快上很多了。

    这情况就如同水库,周围山溪泉水水通过土壤不断地往里头渗透。而这个量绝对不能超过临界点,不然的话一旦溃堤,那么就只能是场必死无疑的灾难。发挥出四瓮力,等于是从这个巨大水库中小心翼翼的让其渗出一点水出来。口子若是开大了,那么很可能就会彻底刹不住引起崩塌。

    所以现在孤夜每天必须要做的就是消耗体内不断增长的灵气,让其不能达到储存总量的三成。这样的话才能保证身体其他经脉不被压力给冲垮。可问题是他最有效的消耗手段就只能不断的发挥出四瓮巅峰的能力,超过这个度的话体内灵气就怕会彻底暴动刹不住车了。

    所以具体表现出来的便是,孤夜与聂政对战的时候每一拳都是四瓮巅峰且经久不衰。但有也只能有这个程度的实力,绝不能再多了。

    可这样的结果却被聂政视为不能突破,且距离其要求相差实在太远了。在近身搏斗术没能达到一定阶段的时候,想要以四瓮力巅峰去争夺分院比试的第一,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要知道能站到擂台上的,垫底都是六瓮力起步,而且都还是拥有墨痕属性的一群人。事实上,到现在聂政其实已经对那块道韵石期望不大了。因为根本就看不到有丝毫获胜的可能性。

    从地上爬起的孤夜似乎感受到了对面聂政心底的失落感,对此他是抱有很深歉意的。总的来说,这段时间人家的劳心劳力也是有目共睹,其中更是将自己所有的经验都倾囊相授,只不过是想要看到效果还得需要长时间去磨炼而已。

    “老聂,增加力量这条路我早就说过在我身上行不通的。要不再想想其他提升的办法?”

    “想个屁!就凭你这点近身手段,恐怕连人家衣服角都没法摸到。从第二轮比赛起又禁止使用弓箭,要拿什么跟人家比?”

    聂政将毛巾往地上一丢,自顾自的坐到石锁上生着闷气。

    孤夜拍了拍身上泥土,舔着脸提着水壶就给倒了两碗,其中一碗递给了聂政。

    “修武一道算是没辙了,这么短的时间能进步这么多其实我已经很满意。该教的你都教了,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

    “还用你说!可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若是在大暑之前你能把力量提升到五瓮巅峰,或许我还能生出点念想图个侥幸。”

    其实聂政也知道,这段时间孤夜努力是实实在在看得见。其勤勉程度,甚至是他见过最为刻苦的,奈何付出与收获并不成正比。

    “嗨……别苦着张脸了。武的不行就来文的呗。别忘了,人家可也是文武兼修的天才。”

    孤夜拍着自己的胸脯,很是自信的说道。只是没想到这话却吓了聂政一跳。

    “你可别乱来啊!千万要想好了,剩下的那缕天道神韵当真要孕育成道韵笔?这段时间的长久不能突破,或许最直接的原因便是出在这缕分割出来的神韵上。你要冒险孕育道韵笔,还不如直接融合进经脉来得实在。”

    聂政脸色很是焦急,孤夜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只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听这话意思原来人家一直以来都认为某人的道韵笔还没孕育出来。

    “老聂,难道我之前没有告诉过你么?”

    “你他娘的告诉我什么了?”

    聂政下意识回怼了一句,不过很快的就看到了什么。

    “你……你……你成功了……”

    话还没说完,孤夜掌心之上便出现了一支两寸来长的毛笔,带着很是玄奥的韵味。为了展现出这支笔,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要知道他原本的那支笔是呈现墨金色的,观之如同浩瀚星空般深邃。可为了不至于引起太大的轰动,他只能尽可能的将之缩小尺寸,并掩盖其外在状态。

    “眼睛瞪那么大干嘛,都快掉出来啦你!其实我早就跨入孕笔境了,只是想等经脉拓宽些再一举踏进聚墨境。现在距离大暑还有段时间,努力努力或许能点出墨痕属性也说不定。”

    盯着孤夜手中那支比自己大上半截的道韵笔,聂政心中就像有万千草泥马再奔腾。

    “为……为什么你的会这么大这么长这么粗……”

    “哎哎哎……注意点用词,幸亏这里没人,我可不想让人以为我有龙阳之癖。”

    孤夜口中吐槽着,随之挥手将道韵笔给散掉。而此时的聂政显然还没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许久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若是面前这个天赋惊人的家伙真能在大暑日之前点出墨痕属性出来,到时候力量想必也有一次质的飞跃。加上那未知的属性墨痕,或许真有可能将分院比试的第一名给拿回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燕王宫

    燕王宫深深几许,楼台高阁延三里。虽没有咸阳新城之壮阔,却也不失大气磅礴。这是苏秦第二次踏进这座道宫门,且并非以普通来使身份,而是秦国相之尊。所为何事?无他,六国伐齐耳!

    燕王酝酿许久的对东胡用兵已然成行,原本计划是定于惊蛰之前出兵,可一拖再拖之下终于在立夏日得以成行。苏秦认为,若不是因为自己,这场战事或许还要无限期的拖沓下去。透过此事已可猜测八九,储君之位燕王喜心中应该算是确定下来了。而储君即定,那么游说燕国主导伐齐之事便出现了关键的突破口。

    主殿之上,年过花甲的燕王喜正在两位宫女的服侍下饮用医官开的滋补汤药。而下方垂手侧立在旁的则是相国樊樾。这是个有些肚腩略微发福的中年人,骨碌碌的眼睛里透着狡黠和睿智。

    “咳咳咳……樊卿,大将军现在到何处了?”

    燕王喜掸了掸手,示意左右都退下去。樊樾听这问话中气颇足的样子,想着应该是这段时间的调理很有效果。

    “回王上,三天前已过无终城,如无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在徐无城外休整。这次出征,所带辎重过于繁多,加上是夏日行军,所以速度难免会慢上些。预计还要四天左右才能到达令支寨,大暑之前应该就会兵出东胡了。大将军用兵如神,王上大可放心。”

    “放心,寡人怎会不放心。东胡蛮夷,这次定将其连根拔起,彻底将太白山以东广袤草场并入我大燕疆土。到时候便能大量畜养战马,不出五年燕国也能拥有一支匹敌赵国的骑兵了。”

    其实这话燕王喜只说了一半,后半段应该是若有了一支强悍的骑兵之后,便可不再惧怕齐国来攻。要是对方真有一日又来犯边,那么这支骑兵完全可以利用高机动性绕其后方截断粮道。至于反扑齐国,其实他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对了,常威那傻小子最近又在折腾些什么?好些天都没见到他在跟前晃悠了。不会又惹事生非去了吧?哼!如此不着调,寡人如何能放心将燕国交给他!”

    年纪大了,有些人就总喜欢自问自答自说自话。哪怕是此时高高在上的燕王也不例外。无论什么时候,儿子在父亲的眼里都是不省心长不大的。

    樊樾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他很理解这种心情。因为自己便是这个样子。平日里儿子在跟前晃悠总是怎么看怎么碍眼,可一旦看不见了又心心念念是不是在外面闯什么祸受什么委屈。

    “呵呵……王上,常威公子这段时间可是很勤奋的。天刚亮就去了工坊,朝食也是在那里吃的,然后便去市场巡查那些摊位。一天到晚学院工坊两边跑,与之前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呐。”

    “哼!这么大的一个人,不知道什么叫羞耻,整天鼓捣那些男女床帏之间的破事,能成什么大气!”

    每个父亲都是这样,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儿子都会乐在心里,可表面却是还要埋汰两句。其实常威的一举一动,身边那些宦官们都会不分大小事皆来禀报。

    “王上,你可别小看了这几副春宫图,那可真是个顶个的生财之道。短短的时间内,无需多久恐怕常威公子入蓟城富商榜都有可能了。

    最难能可贵的还是其德行高尚。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常威公子的百戏画坊,如今里面雇佣的大多数都是当年守卫蓟城的伤病老兵和他们所收养的孤儿。大王,常威公子知仁义,若为君实乃国之大幸啊!”

    “哈哈哈……樊卿过奖了。这话可不能被那小子听到,不然的话尾巴又不知道得翘到什么地方去了。”

    燕王喜抚须大笑,心中着实是欢喜。原本在立国之储君上面自己还有些犹豫的,还好听了相国的建议,不要一味的严苛,只需适当的放纵听从,那便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在儿子跟自己说要前往军营犒军的时候,那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要将其痛揍一顿关起来。这样的行为跟逼宫盼自己早死有何区别。

    幸亏最后还是压下了火气问清楚缘由后,虽然心里还是不大得劲,可也听之任之点头同意了。可没想到大将军送来的信件中却是把自己这个不成气的儿子猛夸了一番,原因居然是为大军征讨东胡解决了个大问题。不但如此,也凭借着将春宫图推向军营的契机,在很短的时间内在蓟城自个闯出了偌大的名堂。甚至在民间的声望都快要盖上自己这个燕王了。前后如此转变,从纨绔变成了仁义道德的模范先锋。这样怎叫人不惊喜,怎叫人不欣慰。

    燕王喜自己想着想着嘴角又忍不住的勾起,甚至还笑出了声。殊不知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别人想让他看的而已。

    身为相国的樊樾之所以会在三个王子中最终选择推常威一把,那是看在秦人送的那桩天大好处的份上。蒸馏酒工艺若是铺展开来,到时候自己必将富可敌国。

    在樊冲看来,秦人想要促成三王子常威为燕国储君的目的,单单只是燕王喜三个嫡子中,论心性论才能常威最是差劲。若是将来继承燕国大统,那么一个昏君头衔是绝对跑不了的。虽然另外两个未见得就是明君,可相比较起来常威还是更烂泥扶不上墙些。无论是如今蓟城声名鹊起的“百戏画坊”,还是那解决乐毅征东胡的难题,樊樾都知道背后出力的人并不是公子常威。

    当然,秦人促成其当燕国储君,樊樾是乐得其成的。国君越是昏聩平庸,那么才会更加倚重国相。到时候加上那富可敌国的财富,昔日田氏都可代齐,又岂知他樊氏今时不可代燕?

    各怀心思,各取利益。樊樾看着上首的燕王喜还沉浸在儿子出息了的幸福感中,自己也是对未来多了些期待。也就在这时,门外有当职的宦官来报,说是秦使苏秦已经到达殿外等候召见了。

    燕王喜心情很不错,他端正了一下头上的冠帽,示意赶紧把人带进来。不消半会儿,一个样貌普通的年轻人就踏步而入。

    燕王喜记性不错,特别是见到苏秦那双独特的眯眯眼后很快认出来,此人正是是前不久送自己大儿子公子丹质秦归来的使者。

    “秦国相苏秦拜见燕王……”

    苏秦拱手微微欠腰作揖,而这突然的自我介绍立马就把在场的两个人给整懵了。

    “什么鬼?秦相?秦相不是范雎吗?什么时候变成你苏秦了?”

    燕王喜心中疑惑重重,不由得看向了边上的樊樾,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家的二把手比他这个一把手还要懵逼。苏秦他见过,而且见了还不止一次。自己手中发家致富的方子便是人家拱手送上的。要自己捧三王子常威上位也是他的注意,可一直以来人家的身份都只是普通使臣啊,怎么突然就往自己脸上贴金立马成秦相了。

    “是寡人年纪大耳背听错了还是燕国的消息落伍了。秦国宰相不是老成持重范雎范先生么,如何又成了一个如此年轻的苏秦了?”

    “燕王有所不知……”

    苏秦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方印绶出来。

    “此乃大秦相印,燕王一观便可知我所言非虚。”

    边上执事宦官连忙恭敬上前双手接过苏秦掌中印绶,小心翼翼的送到了燕王喜面前。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验不验证已经无需了,能如此淡定掏出相印的自是不会假。可好奇心的作用下,还是让人蘸了朱砂印泥盖在了纸张上。

    “辅国相雎”

    “咦?这不是范雎的印绶,又为何会在你身上?”

    燕王喜这下就更感有趣了。

    “回燕王,范雎为秦之内相,自无需这印绶去证明什么。而吾乃秦之外相,却需此物自证身份。”

    苏秦回答不卑不亢,倒是燕王喜和樊冲两个越听越糊涂。什么内相外相,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这秦相印绶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得到的,更何况眼前这人本就是秦国使者,所以对这样的说法也就默认不在辩驳了。

    “苏相国,汝此前来见寡人所为何事?”

    能当王的自然都是聪明人,对方这次以此身份前来必然是有事相商,而且还是相国级别才能参与的大事。

    “回大王,自然是有国之大事需要商谈。不过在此之前,却需要问王几个问题。”

    “噢?燕秦两国素来交好,有何疑问大可畅所欲言。”

    燕王喜正了正身子,态度显得很是严谨。

    “多谢王上!”

    苏秦作揖拜下然后猛地仰头问道:

    “敢问燕王,汝乃丈夫否?”

    此话一出,场上气氛突然一滞。

    “大胆苏秦,竟敢在我燕国王宫如此无礼,来人……”

    樊樾大怒,虽然这怒火有七分演技在里面,可此地乃是燕王宫自己身为燕相,上首坐着的就是燕王,哪怕是私下关系再好,该有的态度还是必须得有的。

    一时间,宫外便有一行甲士冲了进来,只待燕王下令,立马就能将人戳成马蜂窝。

    不过此时燕王的脸色虽然不是很好,但也没有达到要下令杀人的地步。哪怕是这人上来二话不说便问自己是不是个男人。也是这老人还算好脾气,刚才一直也都处于心情舒畅中,不然换作其他人,就算是一介平头百姓你上前来没头没脑就问人家是不是个男人,但凡是个带把的想必都会一巴掌扇过去,根本不需要怀疑……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游说

    苏秦不愧是靠嘴吃饭的专业人士,就像早算准了燕王喜不会怒极杀人般,短短的一句话就敢让这个一国之主情绪燥了起来。

    “寡人堂堂七尺男儿,燕地数百万人口之主,秦相万里迢迢而来却出得此言,是故意辱寡人呼?”

    燕王喜脸色只是有些愠怒,还不至于要到杀人的地步。至于那些冲进来的侍卫,他也是随手一挥让其退下。

    “非也!大王请稍安勿躁,吾还有疑问。”

    不知道此刻底下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得是啥药,燕王喜也表现出了充分的耐心,把手重新放回膝盖上,端坐等待接下来的问题。苏秦见状淡然一笑道:

    “大王为燕国之君父,数百万庶民说是大王之子不为过吧?”

    “然也!寡人代天巡狩,所牧之民皆视之为亲子手足。”

    这样不要脸的话,燕王喜张口便来。若是真如其所说的那样对治下的百姓都视为兄弟子侄,那宫墙之外每逢入冬就不会有那么多饿殍冻死在沟渠边上了。苏秦此时心里虽是不屑鄙夷,可脸上却得装出一副果然如此,我很佩服的表情出来。这样的表里不一是每一个纵横家或者说客最为基本的技能。

    “敢问大王,百姓院墙之内若是来了贼寇,食其米粮,淫其妻女,身为家主该当如何?”

    啪……

    燕王喜大手拍案大声回答道:

    “七尺男儿,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哪怕粉身碎骨,亦是要将贼人碎尸万段,并掘其祖坟挫骨扬灰!”

    对于这样的回答,苏秦并不意外。可以说任何一个男人,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答案都是差不多的,燕王喜也是男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区别。可如此一来,便正中了下怀。

    三个问题看似无关紧要,可这都是苏秦预先埋下的铺垫,当日初入咸阳宫与秦王赢柱奏对的时候,采用的也是同样的伎俩。

    “善!大善!今日听大王一言,方知岁月虽无情,血性却依旧方刚!只是不知燕国何时会兵发齐国,去将那窃汝米粮,淫汝妻女的齐王湣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图穷匕见,苏秦此话就如同一把尖刀深深的扎进燕王喜的心口,将那还未曾完全结痂的伤疤再次戳得鲜血淋漓。而边上的樊樾心脏也是咯噔一下,深知此话一出究竟是何等的杀伤力。

    果不其然,燕王喜整张脸由白转红,再由红变成酱紫,短时间内几乎是来回变换了好几种颜色,可见此刻其内心情绪是何等的沸腾起伏。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久久的叹息。殊不知宽大的袍袖之下那只攥紧的手指甲早就深深陷进了肉里。

    “大王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说汝乃燕之君王,是七尺男儿?数百万百姓无不是亲人手足?当年齐人的刀可都已经架在了蓟城城楼的王旗上了,多少燕地男儿将热血抛洒在最后一道城墙上。

    身为他们的君父,身为那个当家做主的男人,难道不该报仇么?哪怕是粉身碎骨!还是刚刚大王所说的话只是戏言,只为博得心中一丝虚无的慰藉而已!”

    苏秦前一刻的话若是如刀割肉,那么此刻说出来的便是钝锤敲骨了。上首坐着的燕王喜双目通红布满血丝,脑海中尽是当年蓟城外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前赴后继不顾生死冲上城墙,用自己的身体消耗齐人弓箭的无辜百姓。

    “寡……寡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无时无刻不想着一口一口的咬下那田地小儿的血肉。可是燕国太弱了!寡人太弱了!昔日国人受难,那全是寡人的过错啊!”

    燕王喜捶胸顿足,思及当年屈辱处,这位国君居然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既有复仇之心,倘若此时有一机会覆灭齐国,大王可愿以举国之力出击?”

    苏秦乘胜追击,再次用言语咄咄相逼。而这时候的燕王喜也猛地怔住,顿时云消雨歇收拾起情绪死死的盯着底下的年轻人。反应过来之后才明白,原来这才是对方此行的目的。

    “燕与齐之仇不共戴天,可奈何国力衰弱,哪怕寡人几十年来不断努力,可最终还是差距太大。攻齐固所愿尔,却不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至万千百姓生死于不顾。”

    燕王喜说得是大实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齐国处于东海之滨,土地肥沃更有交通之便。无论是人口还是国力,燕国根本就无法与之匹敌。

    苏秦了然,不待燕王喜再说下去,立马便将最后的杀手锏祭出。

    “燕国难敌齐国,无需大王说明世人皆知。莫说是燕国了,哪怕是强大如秦,想要与之匹敌亦是胜负难料。可若是秦燕两国合力呢?”

    “秦国愿助燕攻齐?”

    此时樊樾也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可接下来想明白之后便没有下文了。因为两国之前隔着个魏国,此事象征意义或许比实际意义要大上许多。

    “怎么?大王与樊相认为秦国位于西北,对于伐齐之事隔着个魏国所以就鞭长莫及?”

    上首的燕王依旧沉默不语,其实不开口就算是默认了。

    “秦燕联合,若是中间再加上个魏国呢?韩国呢?赵国呢?楚国呢?六国共同伐齐,想必就算是孙膑再临,怕也是无能为力吧!而这六国同盟之事并非苏秦妄言,现只需要燕国以昔年灭国之仇为引,今日复仇为名竖起大旗,最多三年,六国必定同时饮马于济水河畔!”

    不得不说,苏秦描绘的前景确实将燕王喜给说动了。不过想要六国联合伐齐这谈何容易。

    “秦相说笑了,如今六国之中,莫说秦赵争于上党,魏国对韩亦是虎视眈眈。而韩虽暂时依附赵国,可又岂知不是首鼠两端。楚国目前来看偏安一隅,可对巴蜀之地也是垂涎三尺。各国各有心思,勾心斗角,这样一来又如何能联合成一军共同伐齐?”

    “能!具体如何操作大王不必操心。苏秦只需燕国赠一物,长则三年,短则两年,六国伐齐无可阻挡!”

    “所需何物?且说来听听!若秦相真能促成此事,金银财货大可开口!”

    燕王也是来了兴致,他其实是没抱多少希望的。可既然人家秦王都特地派人珍而重之来谈及此事了,想必应该还是有些把握的。

    “相印!我只需樊相怀中那枚印绶。就像我手中的这枚一样。”

    苏秦晃了晃手上的小布兜,此时燕王喜顿时恍然大悟。

    “六国相印!你是想同时佩戴六国的相印!哈哈哈……若是如此,或许六国伐齐真的可以促成。”

    后知后觉的樊樾也是想通了这一点。如今这苏秦以秦国相之名来游说燕国,不得不说此时燕王动心了。那也就是说他怀揣两国相印应该是板上钉钉。

    有了这两国的相印,也就意味着可以代掌此两国国策,那么当第三个国君见已经有两国加入此联盟,说不定真会再添一印。六国伐齐若联其三,剩下的三国已然也再没有难度了。

    “王上,吾愿奉印绶于秦相,助其促成伐齐大业,为我燕国报那血海深仇!”

    想通了一切之后,樊樾当然是不会犹豫的。莫说此计成功几率颇高,哪怕并非如此,这时候见到燕王喜动心,那还不得赶紧主动将印绶交出来,傻子才会等主子自己开口来要。况且有没有这个印绶,不还都是燕国相么。

    基调很快就定下来,一切都是按照苏秦既定的计划一步步的前行。其实今天燕王能够这么快下定决心同意竖起伐齐大旗,那跟国内储君暗中定下不无关系。随后,三个人又在这燕王宫里就具体计划的实施进行一番长谈。而宫外某条通往平民区的街道上,赢昊正在大胡子叔恒的带领下前往一处普通的民宅。

    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两边流淌着生活污水。很难想象蓟城这样的国都里面还能存在这样一个地方。紧挨城墙而建的临时性建筑在战时都会被迅速拆掉。零散的木料都会用作熬煮金汁或者取暖。大段的梁柱则会被当成擂木从城墙上丢下去砸人玩。

    所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人,是绝对不会将家安在这样的地方。而像赢昊这样身着华服的贵公子出现在此,那就如同黑夜里的灯火,很容易招惹周围这些阴沟“臭虫”的目光。

    “叔恒,你确定那个黎平真的住在这里?当初我让你送些银钱过去的,不会被你小子给中饱私囊了吧?”

    赢昊捂着鼻子,很是嫌弃的小心跳过地下一滩滩污水。

    “哪能啊!公子你可别乱冤枉好人。”

    “三大块马蹄金,哪怕是住最好的客栈,那也够这小子在蓟城活很长时间了。可现在才过了多久,怎么就落魄到要躲这鬼地方来了?”

    黎平这家伙自那日被赶出蓟下学院后,赢昊可是吩咐过要特别照顾的。钱也送了,身边的大胡子平时虽有点缺根筋,可偷偷把钱截留的事情那是绝不会干的。所以这时候他也想不明白具体原因。

    一路上,时不时还有些面黄肌瘦光着脚的小屁孩跟在后面,有些个大胆的还会凑上前来伸手讨要吃食。最后还是大胡子将刚买的一包烤栗子全丢出去后,主仆两人才得以到达目的地。

    “这些小兔崽子真太讨厌了,看看都把我衣服弄脏了。”

    “好啦,别心疼了。不就是一身衣服么,回头给你弄几件。正事要紧,苏秦今天进宫,说不定两三天后咱们就要跟着离开了。这黎平是个人才,今天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弄回国内去。”

    赢昊心里也有些郁闷,之前两人都说得好好的。黎平这小子听到能入秦也是欣喜若狂,可不知是哪条筋搭错了,突然就玩起了失踪。如今倒是找到了,可就不知这厮识不识相了……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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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主咸阳介绍:
他,射出去的箭会拐弯。他,凝聚召唤出来的是个姿势露骨的老女人。他,开局就有七个爹。他,专门在背后敲闷棍。他,身为秦王长子却流落燕国。孤夜,一个倒霉的孩子书写着一段悲催的人生……夜主咸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主咸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主咸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