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桦族旧族庙里屋。
“您到底什么来头?”被捆着手脚的思淼问十七少。
“我只是一个还在世间游荡的鬼魂,因为尘缘未了,所以还不能安然离去。”
“可你不是桦族人……”
十七少浅笑,“算账还需要特别挑日子么,新账老账赶上了就一起算了。”
“你一个京城人怎得和椛家有恩怨?”
“大小姐欠我一段姻缘…不过原本也不怪她…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孽缘…”
“她欠你姻缘,那我以身相代好了,你不要为难庄上百姓。”思淼大义凛然状。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也算不白忙活这一通了。”
“大小姐是掌家独女,窥伺椛家富贵因而惦记小姐的人多了去了。”
“嗯嗯嗯…”十七少点头,打开茶碗盖品茶,“说来,我也是慕这份富贵…”
“咦…大小姐真可怜嗷…”
“是挺可怜的。不过和那些慕富贵的低贱人不一样,我倒有几分底气。不瞒你说,江南椛家最开始我是瞧不上的…”
“那什么您能瞧得上?”
思淼快速反问,逼的十七少无语凝思。
“我原本连自己也瞧不上…”十七少喃喃语。
“大小姐欠你姻缘,那你和她订过亲,能和椛家定亲您必定是京城的贵胄,但是像桦族一样落魄了?”
十七少抬眼再打量思淼,江南小女子都这般聪慧不成。
“订过,后来又没了……想来其实是我不配…”
“不配的人就活该失去么,这也是没道理的…”思淼淡淡说,“尘世不仁,以尊卑贵贱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是有些人天生就卑贱活该生来就被作践?”
“姑娘可被作践过?”
“倒也没有,不过我刚刚攀上椛府的表少爷就横遭此祸,想来如您所说注定失去的都缘于不配……”
“哈哈哈哈哈哈…”十七少笑的很大声。
“少年男女何时都能调情逗笑啊。”爷爷提着小铜壶缓步走来给十七少茶碗里加水。
“爷爷,江南女子都如此伶俐剔透和晨间的露水一样?”
“伶俐?伶俐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得此等下场。”
“唉…这可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十七少端起茶突然有种在京城红袖楼里的惬意。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算把庄上的人杀个干净,失去的已经不也失去的么……倒不如带上一万两银子去别处逍遥快活……”
“休听这丫头迷惑妖言,当初我桦族人就是听信椛家的鬼话,为了区区银两抛弃了祖上留下的基业。”桦族老头突然震怒,提起壶要浇思淼,被十七少拦住。
“爷爷勿怒,我岂能被自作聪明的丫鬟迷惑。”
“椛家人以为银子能买一切!杀…就是要杀干净!”爷爷在十七少的怀里颤抖。
“消消气,消消气……”十七少把老头扶到族庙牌位前。
“不肖子孙,贪慕蝇头小利把整个家族都败光了。祖宗你们治家无能,教子无方啊……”老头嚎啕痛哭。
十七少看桦家众牌位,“贵胄岂能被黄白俗物所迷惑……”
……
第208章 醉酒吐真言
这夜,浔江酒楼的包间里,水生和宋强正在喝酒。
“到了浔江就觉得各外自在,在浔江不装大尾巴狼……”宋强说。
“浔江算是我‘发迹’的地方,不用来,光是提到‘浔江’两个字,心里就咯噔一下。”水生一脸走心的模样。
“哈哈哈,你小子就是不把我兄弟看,也怪我以前对你不尊敬,自罚一杯!”宋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杯敬兄弟!”宋强仰头干了,接着倒酒。
“兄弟有话直说不用这样!”水生摁住宋强倒酒的手。
“水生!”宋强推开水生的手,“我不是要套你的话,伙计的出特别任务都是机密,要是随便就被人套了去,那以后你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昨天晚上我越想越后怕,不该让你一个人跑了,……”
水生看宋强红晕的脸,自酌了一杯,心想“幸亏你没跟来。”
宋强抢过酒瓶倒了一杯,端起来又放下,“我爹说…当年…”宋强降低声音,手点着水生,“害,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当年和桦家的商业大战打的啊,我爹算是功臣之一,哈哈哈,打的桦家全族滚蛋!”
“怎么打的?”水生满眼惊喜。
宋强抽出手,轻轻在水生脸上拍了一下,“刚教了你就忘了,套我话?哈哈哈,小子,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说出来的。”
“那你何必卖这个官司呢。”水生一脸失望。
“我的意思是,椛家造的孽不该让无辜的人承担,我腰上带着剑第一时间就知道往大宅跑…万一杀人的没走在哪个角落里藏着,接着咔嚓……”宋强在脖子上比划,“杀我啊,我爹的的孽我来还,没问题,没问题……”
“哥,宋强大哥,想多了,想多了,那人根本就不是为桦族的事来的!我死了你都不会死呢!”
“你小子特么就一个扛大包的,别强行吹牛了。恩恩怨怨也不是一般人随便就能牵扯上的,你呀远不到那个级别呢!”
“你才是吹牛呢,还替爹还债,啊呸,人冲椛家大小姐来的,你算哪根葱还装大蒜!皇亲贵胄杀人都不眨眼,你走路会担心脚下踩死无辜的蚂蚁么?不会!咱们就是那蝼蚁,当然你爹商塾宋讲师算稍微大个一点的蚂蚁。但在他们眼里都一样的看不到!”
“黄琴,贵肘子是谁?”
“皇亲…皇亲…京城瑞王爷府的少爷,皇亲贵胄!”
宋强瞬间清醒一分,继续装装醉状,“天皇老子来了也不怕……”
“哈哈哈,你得怕你得怕,王府少爷不算啥,但娶了大小姐,你就再也不能在大小姐跟前露脸了。”
“你醉了,哪和哪啊都不挨着,椛家是宫廷钦批的皇商,不是什么王爷府!”
“王爷府是大小姐的婆家…”水生指着宋强一句一字说。
宋强一下子清醒了,“你从哪听的?”
“办差的时候,我见过王府贵少爷,还是两个!”水生伸出两个手指头在宋强眼前晃,“两个,有一个还睡过一张床,想不到吧,沾着贵气呢!哈哈哈……”
宋强一把握住水生晃动的两根手指头,“一位大小姐岂能嫁两位夫婿,你可真是醉了!”
“哎…哈哈哈,你永远别想明白,就是两个,一个‘十七’,一个‘九’。”
……
第209章 无题
“杨…戈我对不起他…烧死的,偏偏我叫水生……”水生拍着胸口,“因为我叫水生才派我去的吧,把我从码头劳力中挑出来,培养我教我识字,给房子,就是为了让我去送死,可惜我命大没死成……”
宋强无言给水生倒酒。
“我回来…专门找个人全天监视我,我在街上…打死人…没事……”水生大笑,眼泪流到嘴里,“我是老太太的人,大小姐也不能随便处理我。老太太亲自调教,谁有这福气?你爹有么?”
“没有没有,你真厉害!”
“我现在每时每刻都在想杨哥,杨哥要是在,我和他天天喝大酒聊天,那一路能聊上一辈子。什么九麒麟,什么十七少,什么玉桢,一辈子都说不完,但是杨哥死了,除了我再没人知道飞流瀑布发生了什么,没人认识十七少,玉桢,我没人商量了……”
“你还有我…”宋强小声说。
水生一脸痛苦,欲言又止,“万一有一天我死了,突然在这个世上没缘由的消失了,我爹只能托付给你了……”
“刚还说自己是老太太的人呢,大小姐也不能随意处置你。”
“扛大包的能有今天,我已经满足了。如果有一天老太太让我死,我死而无憾……”
“你醉了!”
“没醉没醉,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死就死,可我真舍不得我爹啊,他刚过上好日子!”
“罢了罢了,伙计在外不能喝酒,咱俩太出格了。”宋强收起杯子起身。
“哥,宋哥”水生摁住宋强胳膊,“万一有一天我没了,你编个瞎话就说我出去出远差了哄哄我爹。”
“快别眼皮子浅了,你以为出了一趟老太太吩咐的差事打死个人你就是一号人物了。椛家再精明的老掌柜也有说不清的坏账,你才哪到哪,路还长着呢。”
“我如果死了,你去告诉大小姐……”
水生撅着嘴久久没有下文。
“说什么?”
“罢了…”水生松开宋强的胳膊起身,“晚安,宋哥。”
……
椛家地开始宵禁,玉桢从窗外望去,庄上一片灯火璀璨,钟楼上挂着串串灯笼,似乎隐隐能看到里面的大钟。
阡陌在钟楼上来回踱步。
“桦族一定逃不开干系,一定有什么咱们没注意到的细节。”
“咱们在明处,对方在暗处,也许不必一直纠结在和桦族的恩恩怨怨里。”无邪说。
“我也觉得在管中窥豹,可是想来想去,椛家除了桦族没有别的仇家啊!”
“事到如今,咱们能不能坦诚相待?椛府和兰葵府从来都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互为依靠。咱俩就别再藏着掖着了!府上明显在运作大事,到底是什么?”
“能藏什么…不过就是我快成亲了。”
无邪轻轻一笑,“亲家是谁?”
阡陌盯着无邪也轻轻一笑,“京城皇族,我要做贵胄的妻子了。”
无邪轻轻摇头,“啧啧啧,这么说来,咱们是得罪惹不起的人了……”
“此话怎讲?”
“事情恐怕刚开始哦……”
……
第211章 船被开走了
码头驿站收到来自京城的密盒,非同小可,一刻不敢停留送到椛家地。
管家把盒子呈给椛老太。
“老太太,京城的信。”
老太太端茶的手颤抖了一下,盒上红花纹底金字,“江南椛家大宅”,“小姐在哪?”
没等木森回答,钟声Duang…Duang…Duang…悠长响起。
“让他们下来,钟能瞎敲么!”老太太不由震怒。
“Duang…Duang…”钟声急促,管家跑出去劝。刚出前厅门,素素上气不接下气跑来,“江上的船被人开走了!”
椛老太看着盒子,没有打开。
……
钟楼上。
“快快,派人去河道上拦截!”无邪下命令。
“不行!要了银子就算妥协打成交易了,去拦这不是激怒他们么。”阡陌喊。
“对对对,他们要了银子,那思淼该回来了,快去找思淼!”无邪接着喊。
“一条大船跑远了也足够显眼,没关系让它随意跑,看它能跑多远!”阡陌喊。
两人一前一后慌忙从钟楼上下来,码头上的椛木支跑进府,“小姐少爷……”
“怎么了!”
“快说!”
“船上在往河里扔银子。”
无邪和阡陌瞪眼张嘴比划说不出来话。
管家木森稳步走来,“‘他’既然收了银子,那就随‘他’处置……”
“可相亲们纷纷划船嗖嗖下河去捞啊!”椛木支跺脚。
无邪阡陌一起扭头看木森,三人对视,眼神交流只有三人才明白的信息,“银子是假的,要不要告诉乡亲们!”
木森闭眼长舒一口气,阡陌意会垂下眼皮,“让乡亲们注意安全…”
“难道是嫌弃?”无邪说。
木森猛然睁眼,连眨了好几下眼睛,阡陌亦眨了好几下眼。
“不应该啊,一万两呢,怎么不要呢。”阡陌说。
“扔了好再要呗…”无邪说。
“拦住船!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阡陌咬牙切齿冲出大宅。
无邪跟着阡陌跑了,木森摊手,来信的事没告诉大小姐。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岸上出动了很多船。
“一群没出息的,封锁河道让他们回来!”阡陌声嘶力竭。
“没用,谁都拦不住啊!”椛木支跳脚。
银子不断从大船的窗户里抛出去,“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少爷这可真好玩!”思淼边扔边喊。
“省着力气啊,河道长着呢,一会儿没力气了。”十七少开船说。
“是呢,胳膊都酸了,少爷开快点,后面来了好多赶着吃食的傻鱼呢。”
“哈哈哈,好嘞,坐稳了!”
……
玉桢跟着看着热闹的客人到河岸边上。
“白花花的银子啊往河里扔!”
“造孽啊造孽啊!”
“河水深么,还能不能再捞着啊,那可是一万两啊!”
玉桢嘴角微挑,往河里扔银子的奇景也就只有椛家地了。
“告诉他们,立刻掉头回来,每条船一百两!”阡陌喊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小姐小姐!”椛木支要急哭了,“这怎么行啊,少说几十条船呢!”
阡陌狠狠咬牙,“只要他们回来,本小姐说到做到!”
无邪乜斜眼看阡陌再看江上缓缓摇头……
……
第212章 肆意行船
载银子的船在岸边上一眼看不到了,只有两三条船回来,阡陌气的想破口大骂,但到底端着大小姐的体面。
无邪给阡陌递眼色示意回去。
阡陌气鼓鼓的喊,“我就要看看他们能捞到多少银子。”
无邪无奈耳语,“回去吧,万一有死人了,见者有份……”
阡陌立刻转身回去。
进到大宅,两人直接到钟楼上。
“打赌吗?会不会有人死!”阡陌说。
“赌什么?赌赢了有什么好处吗!唉…可真是命贱啊,为了几两银子命都不要了。”
“来人啊…”阡陌烦躁大喊。
素素三步并做两步往钟楼上跑,一不留神摔了一跤,从楼梯上滚下去“绑铛”一声重重摔在楼板上。
“上楼梯也不会,还有没有能办事的!”阡陌失控大喊,“废物,全都是废物!”
素素蜷缩在楼板上,疼得龇牙咧嘴向楼上爬,收拾表情站起来。
“小姐少爷什么事?”
“去码头上散消息去,银子是假的,别捞了滚回来领赏!”阡陌喊。
素素站着不动。
“你杵着干什么,听不懂么!”
“哎哎”无邪冲素素摆手示意她下去,“病急乱投医啊…”
“今天不死个人,都不对不起争抢着跳河的卖力。”
……
船上,思淼趴在窗户薄纱拂过脸,“你知道吗,这是大小姐的专船。”
“是吗,我终于和大小姐有真正的交集了。”
“大小姐用她的闺船装了一万两白银,这份心意被糟蹋了……”思淼转着耳边的鬓发。“你恨大小姐没道理啊,她可是无辜的。”
十七少背着身子没回头,“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有谁是不无辜吗……”
“既然都无辜那更应该相互怜惜,如此互相折磨比天地的不仁更甚一筹呢。”
“哼…”十七少转身坐到思淼旁边,“我要是府上的少爷,也收你做通房,你个丫鬟倒能说出几句人话哦。”
“少爷就晚了一啊步,前脚我刚和三少爷圆房还没等耍耍威风,就失踪了。”
“没关系本十七少爷并不嫌弃。”十七少轻轻掐住思淼的后颈把思淼揽到怀里。
思淼顺势勾住十七少的脖子,“瞧瞧两岸的好风光,要不您带我浪迹天涯去吧,咱们别和什么桦族掺和与椛家置气了吧。”
“那你倒是早说啊,银子都扔了一大半了,才说这个。”
“贱婢不嫌弃清贫,少爷带我找个风水宝地过男耕女织的生活可好?”
“可本王府少爷嫌弃!”十七少推开思淼。
“给点青睐就不知好歹了,到底是乡下的贱丫鬟。”
思淼转身从箱子里捧了一把银子豁出去,后面保持距离跟着的船突然间提速。
“真是,我替椛家心疼什么,椛家什么时候能缺这一万两!”
“这才对嘛,替巨贾心疼钱和站着茅坑前还闻不到臭味有什么区别。”
“那少爷见美人毫无不动心和和见花不识香的和尚有什么区别?”思淼从后面抱住十七少,“在椛府里,贱婢算一等俊俏的呢……”
“比大小姐还俊?”
“大小姐天天穿男装跟没成年的小子似的呢,少爷见到她一准失望透顶。”
“真的!”十七少握住思淼的手从背后拉出来。
“椛家大少爷死了之后,大小姐就整日男子打扮。兰葵少爷来之后两人天天同进同出,不知道以为一对**呢。”
“此话当真?”十七少捏住思淼的下颌。
“少爷期待的江南大小姐也许镜中花水中月罢了,何必呢……”思淼轻轻抚掉十七少的手,“此时此刻船上的银子,少爷和我才是最真切的……”
……
第213章 河道相逢
水生和宋强在浔江兰葵府里侯了很久才得到府里的回话。
带着封条的大盒子递出来。
“最近河道上不太平,坐大船让镖师们送你们回去吧。”兰葵府老管家说。
“晚辈谢府上照拂。”宋强抱拳行礼。
老管家打量宋强,“可是宋师父的儿子,少爷来信总提起在商塾里学到本事了。”
“少爷还提起过我爹!”宋强受宠若惊。
“宋公子是大小姐近前的人,果然一表人才啊。”
“哪有,实在过奖了,晚辈何敢承受。”
“少爷不经事孤身在椛家,须得身边人帮衬。宋公子家学深厚,对于少爷的愚昧无知还请多多包涵。”
宋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老管家竟然谦虚至此。
“晚辈算什么东西也配包容少爷,您折煞我了。”
“河道上巡查密集,不必担心,早些回去吧。”
“是……”
坐兰葵府的船跟浔江冯记镖师们一起回去,宋强满心飘飘然,而水生不敢抬头缩在船舱角落里,镖师们想必都认识杨戈。
“这位兄弟,贵府可有一位叫水生的伙计。”领头的镖师问。
“啊…哈哈哈”宋强偷瞄了一下水生,“府上伙计多,没听说过。”
“我们杨大哥跟那小子出镖,没回来……”
船舱里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宋强尴尬陪笑。
“兄弟们一直想见见那小子,凭杨大哥的身手怎得就杨哥没回来,他回来了。”
“那件事啊,我倒…有点耳闻,那小子后来也是椛府派人在半道上…找回来的…”宋强有些结巴,小心应付着。
水生趁宋强给几位镖师递茶的功夫偷溜到甲板上靠着围栏大口喘气,他何尝不想把一路上的故事说给所有人听,别说他不能说,就算说了有人信吗。
水生默默垂泪,宋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没事,他们又不认识你…再说了,他们来护送咱们,路上总不能主动挑事吧。”
……
船在河道上快速行驶,远远看到一条近乎静止的船。
“那不是咱们的船么!”宋强先说。
“对啊,小姐的船!载银子的船!”
两人惊惧对视,有人把船开走了!但接着长吐一口气把心往肚子里吞了吞,别说船舱里还有镖师,带出来的伙计也好几号人呢。
思淼和十七少在船舱里耳鬓厮磨,哪管外面的事。
“江南的女子温婉的如白豆腐一样真叫人欢喜。”十七少怀里抱着开着衣襟的思淼。
“是吗,比京城的女子如何?”
“京城人都红毛绿鬼的模样不堪细瞧。”
“哈哈哈,那少爷的眉宇为何俊郎非常。”
“因为我不是贵人啊,京城的贵人们可是会吃人的,人吃多了就和厉鬼没区别了,吃不到人就要发疯…”
“哈哈哈,如果厉鬼都是少爷这样,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哎哟,小娘子你真是不知道死活啊,我把你光溜溜的和银子一起扔出去,看那些贱民是要银子还是要你!”
思淼紧紧勾住十七少脖子,“少爷不必猜,那些低贱的蠢货们眼里当然只有银子。”
船快速靠近,宋强进船舱通知镖师们,水生心快突突出来了,船是十七开走的怎么办。
镖师和伙计们从船舱里出来。
“何人如此胆大包天,倒腾银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镖师气势如虹。
船靠近了,隐约听见放肆的调笑声,在窗棂薄纱飘飞的缝隙间,水生先看到了十七少再看到了露着膀子的思淼。
“船上何人!”镖师大呵。
……
第214章 和气生财
十七少抱起思淼推到身后挡住她。
“几位大哥幸会幸会。”十七少拱手一副老江湖的模样。
两船靠近链接一块踏板,水生想冲过去被宋强拉住。镖师们上船,思淼躲进里舱里。
十七少看了一眼水生便开始应对镖师们。
“你小子是何人从哪来的?”镖师们脚上用劲,但是有银子稳着船丝毫不晃。
十七少打开两箱子,“痴心妄想想带银子走的小贼而已。”
镖师们的目光齐刷刷被银子摄住了。
宋强赶紧踏着链接板过来。
“方才我若是没看错的话,那位女子可是兰葵府三少爷新娶的小夫人?”
“正是正是!”十七少毫不掩饰。
“就是你绑票杀人?”宋强大惊。
“唉…有实话说实话啊,我只绑票没杀人。”十七少摊手。
“你胆子不小啊,绑票到兰葵府和椛家头上…”领头镖师说。
“贪财好色人之常情嘛…”十七少嬉皮笑脸拿起一块银子,“不瞒各位哥哥说,银子和美人比,小弟还是更想要美人。”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银子被甩进了河里。
“啊!”众人齐声大叫。
“后面的几条船哥哥们瞧见了嘛,都是等着捞银子的,跟了一路了。各位哥哥要是放我和小娘子走,这船上的银子就是哥哥们的。”
“混账”宋强呵斥转头对镖师们,“立刻抓了他俩去见官!”
镖师们没人接话,连眼神都没瞟一下。
“现在还有多少两?”镖师头问。
“七八千两总还是有的吧。”十七少打开另一箱子里捧出一枚元宝托到镖师头面前。
“哈哈哈”镖师头接过元宝揣进袖口,“往河里扔银子,你恐怕是第一个啊。”
“我就是有再多银子也不可能买到椛家的俏佳人啊,所以出此下策。请哥哥们放一马!”
思淼整理好衣襟从里舱出来,“贱婢给各位哥哥请安……”
思淼抬起头,镖师们的目光从银子上移开发出轻轻的赞叹。
“各位哥哥,我被兰葵府三少爷强行霸占,大小姐也无可奈何。为了脱身只好请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竹马哥哥做了一出绑架案。”
“那伙计是谁杀的?”宋强问。
“他们自杀的!”十七少非常肯定。
“满口胡言!”宋强大呵,“你作为椛家的丫鬟,吃里扒外情节之恶劣简直闻所未闻!”
“哎哎哎”镖师头示意宋强住嘴,“三少爷霸占椛家丫鬟还许人家反抗一下么。”
宋强一时无言,“椛家地因为你现在都乱套了,你不乐意就闹成这样!”
“小女子也是无奈的可怜人啊…”思淼袖子掩面。
十七少抱拳腰弯的像虾米,“请哥哥们高抬贵手,成全我二人的情意……”
“这不行,回去如何禀告。”宋强说。
“其实并无人知道是何人开走的船,只要哥哥们不说,带一船银子回去还不得有赏领。”十七少说。
“赏赐…再多的赏赐能有多少啊…”一位镖师伸手抚摸箱里的银子。
“各位镖师切勿被他们二人蛊惑!”宋强一个健步冲过去关上箱子,“此事非同小可,这二人造的孽必须命偿!”
水生默默沿着踏板走过来,“各位,冤有头债有主,椛家地一直在找丫鬟,现在丫鬟找到了,就算带回去失了节的丫鬟以后还怎么活啊,放她走算了。”
“水生!”宋强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暴露了水生,但此时还有谁在乎杨戈陪镖出门的水生。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遇到这种事总得有个说法啊!”镖师头又往袖子里塞了几块。
“只要椛家人…”十七少看向宋强。
“休想!”宋强挺胸抬头。
“嘿,你小子!”镖头一手摁倒腰间的刀上。
“怎么着,我椛家人也多着呢!”宋强扭头看伙计们。
“各位各位,坐下来好好商量,千万别为区区一点银子伤了和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十七少说。
……
第215章 再探族庙
华天赐在茶塾外等杜苗生,两人一起去一家河东偏僻的茶馆。
“过的辛苦么?”华天赐问。
杜苗生努力笑了一下,“还好,她们现在以为我背后站着一个族的旧人,反而敬重我。你怎么样?”
“最近也没人来找我,凶手另有其人,我算是什么个东西……”
“到底是什么人呢,真想见见求他们收留咱们。”
华天赐从窗户望出去,“一定是很特别的人吧,毕竟连银子都不稀罕……”
“所以他们能搅和的椛家地大乱!”杜苗生突然十分愤怒。
华天赐给杜苗生倒茶,“咱们先看戏吧,上次你没去族庙,这次带你去。”
杜苗生一口喝光茶,“走吧,趁天亮……”
两人从河西头的堤坝滩走到没有房子的河东头堤坝滩,走进没过人高的荒草丛。
草丛里脚印纷杂,两人有些慌张,难道这里常人进出不成,华天赐赶紧去敲门。
“太爷爷,小辈来看你了!”
杜苗生俯下身子仔细打量地上的脚印,和自己的脚印对比,旧脚印里应该有女人的脚印。
“祖爷爷,祖爷爷……”
里面没人回话,两人慌了。
“哥,翻墙吧!祖先们不会怪罪咱们的。”
“好好好…”
华天赐蹲下当梯子把杜苗生拖到墙头上,刚扒上墙头,就看到长胡子老爷爷正躺在长椅上晒太阳。
“爷…太祖爷爷…”杜苗生企图呼唤。
老头眼看着两人费劲扒拉从墙头上连滚带摔的下来毫无反应。
华天赐先去拜见,“晚辈来看您了。”
“笨手笨脚的,那矮的墙头,换个人一蹬一翻就过来了。”
“小辈身上有伤,没好利索…”华天赐说。
“一身的衰气跟有没有伤没关系。”老头闭上眼睛,一副爱谁谁的模样。
华天赐很尴尬,杜苗生不由生气,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小辈今天带了一位族里的妹妹来祭拜祖宗。”
老头不说话,大概是让两人自便。
华天赐拉着杜苗生往里走。
“他怎得那大的脾气?”
“他是守族庙的祖宗,比咱们高好几辈呢。”
进了正殿,杜苗生自是立刻被墙上的大族谱吸引了。
“哇……这就是桦族!”
“快找找,你在哪一支上?”
“我爹是外面捡来收养给少爷作伴的,我爹一天爹也没叫过。名义上的爷爷叫桦土兴。桦族败了之后,我爹取‘桦’的木和土合成了‘杜’。”
华天赐连眨了几下眼睛,何着杜苗生其实不算桦族的血脉。
“桦土兴…哎呀…桦叶三这一支上。”杜苗生很欢喜。
华天赐有些失落,桦族辉煌的时候府上好几百号的人,下人当然也算桦族人。
“你爹服侍的少爷后来怎么样了?”
“桦族败了,我爹领了遣散费跑了。少爷伯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杜苗生跪到排位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桦族祖先在上,小女蒙受祖荫深怀感恩,今日迟来祭拜,望祖先家主恕不孝之罪。”
老爷爷一步一步走进来。
“滚出去!下人家的贱女也配进祠堂!”
“祖爷爷,苗生姑娘通过了茶女选拔,就是咱们桦族以前的茶苑……”
“滚出去,我桦族再落魄,祠堂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杜苗生立刻起来转身往外走。
“苗生…苗生…”华天赐追出来。
出了门杜苗生大喊,“诺大的桦族败成现在的样子是有道理的。”
“要骂,也走远点,在门口……”
“我就要在门口骂,老不死的东西…”杜苗生推开华天赐,瞥眼看地上的踩出的印子。
“断子绝孙的地方,怎么还有人来呢……”
“你说的什么话,骂两句得了……”
……
第216章 沉船吧!
河道载银子的船上。
宋强和镖师头分坐桌子两边,十七少站在中间。其它人除了水生,伙计镖师们都在想办法装银子,袖子胸口装不下了,解开裤带往里面装。
“我们是护送你们的,只要你们是安全的,这趟镖就没问题,至于其它的事你管不着!”镖头说。
“作为镖师,不义之财你们也敢要!”宋强说。
“银子扔到河里,还不如让兄弟们揣上。兄弟们每天累死累活卖脚力才挣几个钱,你们椛家的伙计每月又有多少月钱?”
周围人争来抢去,船被震的晃晃悠悠。
“外面人都看到了,回去怎么交代!”宋强说。
“各位大哥,小人有一主意,船舱里有一条备用的小船,我和小娘子坐船走。然后伙计们装模做样地追出去。至于镖师大哥嘛,任务结束本来就是要打道回府。”十七少说。
“那剩下的银子怎么办?”镖头问。
“剩下的银子接着在船上剩着啊…”十七少说。
“好主意!”镖头说。
“那我回府怎么禀告?”宋强大呵。
“船载着银子在河上飘了好几天了,众人惦记但无人敢开。您回去只要回复我只是一个胆大的好事之人就行了!”
“那女人是兰葵府的小夫人椛家的大丫鬟,你想带她走!”宋强大拍桌子。
“哎…各位大哥,万事不能两全啊,你们要是把我抓回去,那银子你们一点别想私吞。”
“我觉得这个主意蛮好的,船在河上飘谁人都能开,那人家开了又怎样…”镖头摊手。
十七少猛点头附和。
宋强瞥眼看周围的椛家伙计,裤裆里都塞不下了,丧气的大拍桌子,再看水生,水生轻轻点头凑过来耳语,“除了咱们其实没人知道小夫人在船上,放他们走,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各位大哥,事不宜迟,你们瞧瞧后面等着捞钱的船。”十七少说。
“我可以送他们两个,出了事都算我的。”水生说。
宋强低头沉思,猛然抬头,“最后五个数,结束之后,镖师回去,水生带两人走!五…四……”
最后的疯狂应声开始,镖头也站起来抢。大小姐的船再大此时也无法同时让这么多人周旋开。
“啊…哎呦……扑通!”一伙计居然从窗户挤出去掉河里了。
“三………二……”
水生眼神示意十七少,十七少拉住思淼。三人挤进船舱取小船。
宋强拔出腰间的剑,“一…………!”“停下,都停下!”
众人无人理会,一伙计身上装不下了,居然张嘴想往嘴里塞!
宋强揪住伙计拖到甲板按到围栏上,“不想活了吧,你肚子就算破开了能装几两!”伙计胸口塞的银子噗通噗通落到河里,伙计挣脱开宋强跳河去捞。
周围的船嗖一下靠过来一些。
“后退!后退!”宋强举着剑发狂的大喊。
一片混乱中,水生,十七少,思淼把窄窄的小船推到河面上。船非常小,十七少站着,水生和思淼背靠背划船。小船一下从大船边弹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宋公子谢谢你了,你的恩情我会记着的!”十七少挥手喊。
宋强看小船,再看船内的混乱,“啊”一声长啸,一剑劈到围栏上,“沉船吧,跟银子一起死吧!”
……
第217章 分别
小船划远了。
水生瞥思淼,“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啊,京城的贵族少爷。”思淼说。
“那你跟他勾结!”
“反正都是跟少爷,十七少总比知州府的三少爷强吧。”
“少爷我总有红颜作伴,死了也风流。”十七少说。
水生摔下浆,“那少爷接下来预备怎么办?”
“我还没见到椛家大宅里的大小姐呢,且完不了呢!”
水生怒视思淼。
思淼回视,“怎么着?想说我吃里扒外?我可是鬼门关前走几回的人了,还会在意背叛!”
“谁不是死过好多回了。”水生说完面向十七少,“欠你的命算还了,谁也不欠谁的!”
“好好好,算你还了。”十七少摆手,“回去你怎么回话,你要是死了,成我欠你一条命了。”
“这不用你管……”水生带五彩石手链的手扶在船帮上,“往前走有一分叉的小河道有一不起眼的农家小码头,咱们就在那分别吧。以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到了小偏僻的小码头,水生身手矫健一下跳上岸,回头对思淼说,“你别当他是什么好人?他连自己房里的贴身丫鬟都杀,找个机会就跑吧。”
水生说完转身离开,十七少喊,“玉桢没有家了,以后你记着照顾她!”
水生愕然顿住,十七少跳上码头,“姓九的把山寨屠了,女眷小儿全部抓到行宫做奴,她大概还不知道……”
水生猛然转身,一把揪住十七少的领子摁倒,“为什么为什么,造的孽还不够么!”
十七少淡淡地看着水生手腕上的五彩石,“京城的接亲队伍快来了,玉桢只怕会一并寻仇。”
“大小姐何辜,要为你们的恩怨付出代价?孽都是你们造下的,应该你们亲自偿命。”水生手上使劲。
“她成亲了,你就没用了……”十七少抬起眼皮。
水生手上的劲瞬间松了一下,十七少继续说,“不想死就先下手为强;带我的死尸回去邀功也是不错的。”
十七少轻轻闭上眼睛。
水生看着十七少决然的脸,缓缓松开手,瘫坐地上。
太阳落到河面尽头,一切沐浴在金灿灿的余晖下。
三人静坐无语。
一摇曳的小船晃悠悠的靠近,“你们是谁,干嘛堵在我家码头上,这里不准停船快走!”
水生看也不看,袖子里甩出一锭银子到泥潭里。
那人抠出银子连连道谢,“这边风景独好,慢慢欣赏……”
黄昏吝啬夕阳,天眨眼间就黑了。
水生默默捡起石头,往脑门猛一磕,血汩汩破头而出,顺着脸滴到衣服上。
水生在脸上一胡噜,转头看思淼,思淼微微一震。
“小娘子,要好好活着啊。日后若还能飞黄腾达,千万记着我。”说完跳上船,船桨荡开船,满脸血的水生露出白牙。
思淼忽然跳起来了,“水生我跟你回去!”
“对不住,晚了!”
小船转过密集的芦花丛,水痕消失在水面上,一轮残月落在水面寂静安然。
……
第218章 屈辱审问
宋强带船和人回去,一路上跳船了三个伙计。有一个水性好游跑了,另外两个在水里挣扎的时候被捞了上来。
站在大宅前厅,两边尽是椛家的老掌柜们。
“把剑取下来,伸胳膊!”宋强取下剑横放在地上,立刻被收走。
伸开胳膊,小管家上来搜身,但凡发现一锭银子他就要和在大宅外挨板子的伙计一样!痛打之后撵出去,私吞的银子就是遣散费!
自宋强出生以来,此时此刻无疑在经受最刻骨铭心的侮辱。
小管家先隔着衣服把身体四肢都搜了一遍,然后宋强脱下外套,明明轻薄的衣服却被反复抖了又抖。裤子脱下来撸到脚踝上,内衣解开露出胸膛。
搜身终于结束了,管家发话,“大家都瞧清楚了,宋强是清白的。好了宋强伙计进里屋问话。”
宋强提上裤子穿好衣服往里屋走。
大小姐和少爷正等着他。
“宋强,你今天要有一句谎话,就算有宋师傅的面子,你也得撵出去永不录用!”阡陌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大呵。
“是,小姐,宋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我问你,水生呢。河道上的人目击,说他带着两个人划小船跑了!”
“是!水生确实带两个人跑了,当时情况紧急那是最好的办法。”
“开船的是何人?”
“一个男人和一个穿男装的女人。”宋强回答。
“长什么样?”负责画像的画师进来候在一旁。
宋强汗涔涔一字一句说,“男的外地口音,女的本地口音。男的高瘦,面相……还算周正。女的纤瘦容貌尚佳。”
“女的可是思淼!”无邪喊。
“回少爷,小人对大宅女眷并不熟悉,思淼姑娘并未见过……”
无邪顿时大怒,“满庄上贴着思淼的画像你说你没见过……”
“小人的意思是她乔装过,小人不敢确定!”
“好好,下一题,镖师们怎么回事!”阡陌问。
“镖师们见银子眼开,谁也拦不住……”
阡陌和无邪对视丧气无奈。
“开船的人为什么不抓回来?就算想要银子抓回来领赏啊!”阡陌气的吐不清字。
“镖师说…他们只是负责护送,其它的事情别人管不着…”
无邪一个晕倒状,“冯记的镖师…”
“那水生为什么带人跑?”阡陌已经快喊不动了。
“当时…那是当时最好的办法……”
“把人带回来,既不用挨打又不用撵出去,怎么就是最好的办法了。看到银子就那么糊涂么。”阡陌张牙舞爪。
“大小姐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宋强呆呆说。
“罢了,镖师都是粗人,也许当时他们很难对付…”无邪主动开解,话锋一转,“思淼不会在船上吧,她为什么和外地口音的人在一起,还被水生弄走了……”
“水生呢,水生去哪了!”阡陌跺脚。
“水生带人走了,小人送船回来,怎么会知道……”宋强哭了,眼泪不断地流下来。
“船上剑痕怎么回事,你发疯砍我的船,那不也是你常呆的船么。”
宋强忍不住了,大声呜咽,“小姐…小人真是…一时性急…”
“找到水生这事就解开了,现在赶紧画像!”无邪端起茶猛喝了一口说。
……
第219章 审问(二)
杜苗生拉着华天赐一直躲在荒草丛里。
“族庙里一定不止老不死一个人,他那么气横一定有人撑腰。”杜苗生说。
“他是太祖,一个人孤苦伶守在家族的破庙里,有脾气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是咱们打扰了他老人家的清净。”
“不…那庙里有人气,一个孤老头住的庙寒着呢。”“我猜啊,庄上的事还是和咱们桦族脱不开关系,没准族庙就是他们藏身的地方,那老头说,‘换别人一蹬一翻就从墙头过来了,你寻思寻思,肯定是别人也翻过墙!”
华天赐抠下巴,老头和上次见到他的态度大不一样,大概是因为带女子进族庙,还是下人家的女子。
……
水生停船到人迹罕至的岸边,简直不敢想象宋强回去会遇到什么,给他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一定恨死他了。或许他该早跟宋强说明白十七少和九少爷在山寨里的事。
水生在衣服里掏了掏,趁乱摸到的一锭银子,要不是爹还在椛家地,他就直接浪迹天涯去了,反正从小就是要饭长大的。
水生把银子甩出去再捡回来,手腕上的五彩石格外闪亮,“椛家的银子和皇家御用的五彩石没区别都是能摄人心智,夺人性命的玩意,谁粘上谁倒霉。”
说话间把银子使劲一摔,眼睁睁瞧着银子落地之后从中间裂成了两瓣。水生脸贴到银子边,银子通灵了?听到骂它生气了?怎么能裂开呢?
水生捡起一瓣银子,摩擦揉掰,银子又裂了,水生惊慌失措,“啊…银子银子别这样,我随便说说的……”
水生赶紧拿起另一半,凑着五彩石的荧光分明看到里面的心是黑的,水生用水洗,用力搓,银子搓扁捏圆,越来越黑。
“这银子是假的?”水生恍然大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假的?假的?一群人跳进河里捞的银子是假的?”
“怪不得思淼把银子往河里丢,怪不得十七少要美人不要银子。不对啊……十七少性情恣意根本不在乎银子,他未必知道银子是假的……”水生扔下银子,扑到船里嗖嗖往回划,可是小码头上已经没人了。
方才砸头的石头还扔在一边,思淼站在码头上求带她走的模样在脑海里。
“哎!”水生一拳砸在甲板上,“老天啊……”
“椛家用假银子做赎金毫无诚信,是他们不对。”水生跳进船,抄起船桨奋力开划,“银子都能是假的,椛家还有什么是真的!”
椛家大宅里,两人画像已经完成,阡陌拿起男的那一张,无邪拿起女的那一张。
“这不就是思淼么,思淼还活着”无邪怒斥,“你居然把思淼放走了!”
阡陌打量画像,模样真是很周正啊,就是此人绑票杀人?
“就他一个人?”阡陌问。
“船上真真只有他和思淼。”宋强回答。
“水生一定是他的同伙!”无邪断定,“此人会不会是和他一通出差的杨戈?”
“胡扯杨戈早死了,再说船上一船镖师,怎么会是杨戈。”阡陌说完惊觉看宋强,“镖师们为什么不顾走镖的道义抢银子?”
宋强跪下,“小姐少爷,小人以性命担保一定不是杨戈。不过…水生好像认识那人就是了……”
……
第220章 古怪不停
船上的银子拉回来过数,饶是又扔又抢还有四千多,银子抬到废弃的后花园门口。
无邪推独轮车运银子“思淼还不如死了,活着坏名节给我丢人。”
“不是没人知道那是她吗,就当她死了。”阡陌往枯井放银子,“一堆假银子费这个劲呢。”
“真的假的,大家都认为是真的,不就是真的吗。”无邪说。
“假的比真的还高贵呢,要本大小姐亲自动手。假的才要大晚上偷偷摸摸的苟且。”阡陌停下来歇息,“哎呦…那人是不是识货啊,谁会把银子往河里扔。”
“宋强真的没问题吗?就凭他放走一个往河里扔银子的疯子,就不可能没猫腻!”
“哼…那条船我可不要了,被污秽玷污了!”
……
老太太在书房盘念珠,管家椛木森站立一边。
“若是发现水生回来了,谁也别难为他。”
“是…但是小姐少爷那边一直不肯罢手。”
“宋强怎么样?”
“收拾了房间,让他今晚住下。”
“宋强是个好孩子,难得有这么一个孩子,别难为他。”
“是。”
“鸡毛蒜皮的小事随他们去吧,再闹天也塌不了,别把大事给误了。”
“是。”
……
夜深了,荒草丛里,蚊虫凶狠,华天赐受不从草里冲出来,“回去吧,哪有什么别人,这里鬼都不来!”
杜苗生很丧气,手帕子盖脸,脚脖子手腕子被咬了好些包也不肯出来。
“你赌什么气,不就是被长辈骂了一句么。你懂不懂大家门的规矩啊,长辈说什么不得恭敬的听着。”
“香火旺盛也就算了,没人拜的祠堂,我怎么就不能进了。”杜苗生挠着脖子依旧很委屈,“椛族的族庙难道椛阡陌不能进吗。”
“得了,我陪着你遭这些罪你也该消气了……”华天赐的声音越来越远。
杜苗生不情愿地走出来一步一回头,“以后就要天天来,堂堂正正的来,就要老不死的不自在。”
“苗生…”
“来了!”杜苗生走出来,走到草矮的地方,一眼没看到华天赐,左右看看依旧没看到,“大哥…?”
杜苗生四下里寻,“大哥…别躲猫猫了…我怕…”
寂静的夜里无风吹过,比人还高的杂草丛却鬼鬼魅魅地晃动,盯着草丛,隐隐听到吱呀一声门响。
杜苗生汗毛炸竖,恐惧笼罩全身,往后退,一屁股蹲坐到地上,压的草滋滋啦啦,打滚着爬起来没命的跑。
往西跑,往灯火璀璨地地方跑,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多喘气。
看到巡查的人,杜苗生扑过去死命扯住。
“你是谁?大晚上在外面疯跑什么!”巡查的人吓了一跳,粗暴推开杜苗生。
“我…我…我要去…大宅。”
“疯疯癫癫的,看你是个女子,不然立刻捆了打一顿。”
“族庙…桦族的…族庙…有事!”杜苗生比手画脚。
“说的什么东西,快滚!”
杜苗生跪地连连磕头,“求你们快去桦族看看吧,有古怪!”
……
第221章 桦族庙着火
大宅早下钥了,任凭杜苗生如何哀求,巡夜的只说明天一大早去禀告。
杜苗生急得大哭,巡夜塞了一提灯孔便走了。
杜苗生打着灯笼回到荒草丛,“祖宗,晚辈错了,不该进祠堂,不该骂太祖。要惩罚冲我来,让大哥出来吧。”
灯笼吸引了汹涌的蚊虫,杜苗生脸上被咬了许多包。
“大哥…大哥…你出来啊,别逗我了……”
“啊!”杜苗生被绊倒,灯笼甩到一边,看到那似乎是一条腿。
杜苗生踉跄捡灯凑过去照亮。堪堪正是华天赐,杜苗生浑身一颤伸手去探鼻息,还有气儿。
杜苗生放下灯笼到族庙门口疯狂捶门,“太祖爷爷,太祖爷爷,你开门啊,出事了……”
“太祖爷爷,是桦族的子孙出事了,您好歹开一下门啊!”
门内脚步声近,门开了。
“你个臭丫头,老命都给你喊没了!”
“爷爷,华天赐晕倒了,还有气儿……”杜苗生跪下磕头。
“怎么晕倒了,要死死到别处去,不肖子孙不配进祠堂!”老头说完要关门。
“爷爷,他是桦族子孙,为了桦族挨了椛家的打,身体一直不好。您好歹给一口水口喝啊。”杜苗生连连磕头。
老头经不住央求,被杜苗生挤进门。
杜苗生冲进祠堂,到处找能吃的东西。撩开里屋的帘子,一只手正面锁到脖子上。
“你是桦族的人?”
“哎呀呀……她是原来下人的女子,算个屁桦族人。”老头一歪一歪走进来。
十七少松开手,杜苗生蜷缩在地上咳嗽喘息。
“你和那位为何埋伏在荒草里,谁派你来的?”
杜苗生哪敢抬头。
“她和之前那小子来看我,走的慢了些,少爷别怪罪。”老头提起小铜壶,拍拍地上的杜苗生把壶递给她,“快出去看你大哥,别在这碍眼。”
杜苗生抬起头,满脸蚊子新叮的大包小包,加上纵横的泪痕有几分好笑。
十七少噗嗤一声,“桦族女子真丑啊,比椛家差远了。”
“快走,下人女子就是上不了台面。”老头踢杜苗生撵出去。
杜苗生抱着壶跑出来,没到门口便闻见一股从门缝里溢进来的煤焦味。
打开门,灯笼在荒草里着了!
“着火了着火了……爷爷着火了!”“大哥……大哥!”
十七少跑出来看,吓!真着火了,外面全是荒草岂不是要烧死在这儿!
“苗…生……”
浓烟火光间隐约听到,华天赐的声音。
“大哥…大哥……大哥……”
“哎呦,你个丧门的丫头啊,在族庙外面放火!天要灭桦族啊,祖宗们啊,睁眼看看啊桦族要被下人彻底害死了!”老头扑倒在牌位前,十七少搀扶住,“爷爷,这火不会白放的,也许是祥瑞之兆。”
转头对外面喊,“赶紧找人来救火啊,真想把族庙烧没了。”
“嗳!”杜苗生喊打开小铜壶浇在头上就往外冲。
“大哥,大哥,我来了你在哪大哥……”
……
“少爷,开地窖,躲到里面去。”
……
第222章 思淼之死
偏僻的河岸东边,水生缩着头在芦苇荡里划船找上岸点,远远看到火光冒烟。
“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女子的呼喊声在夜晚十分清晰。
有人喊救命?水生停船上岸。
“救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救命啊!”
烧的是桦家的族庙?椛家赶尽杀绝连最后的族庙的也不放过?
水生走近,杜苗生看到有人来了跑过去,看到满脸血转身又要逃。
“你的模样更吓人呢。”水生扯住全身黑点子的杜苗生。
“桦族的族庙着火了!”
“着火了关你什么事。”
“我是桦族人啊!”
“火是谁放的?”
“我放的……”杜苗生一屁股坐地上。
水生来了兴致,这事有意思啊,烧自家的族庙。
“你再等等吧,天亮了或者等火烧大了烧旺了危及到其它人了,就有人来救了。”
“不行啊,族庙里面还有别的族人……”
“别的族人?几个?”
“一个老爷爷和一个不认识的……”
水生看着那团火,晕眩感又来了,扶额坐下来。
“也许他们已经跑了,祠堂大概是有后门的……”杜苗生喃喃说像是在安慰自己。
“你一个人为什么要来祠堂放火?”水生说。
“不是我想放火,是椛家的灯笼着了……”
“椛家的灯笼好端端的怎么着了……”
“因为一同来的大哥,莫名被打晕了……”
水生瞥眼看杜苗生,见到的姑娘净是神经兮兮的。
“那大哥呢?”
“快死了,一边躺着呢。他要是死了,茶的秘密就没人知道了。”
水生站起来,没工夫管听不懂的闲事,“等天亮去椛家大宅,火既然是椛家灯笼引起,那他们应该管……”
“你头上有血痂子遭了什么事?”
“三天三夜都说不明白,你留着力气白天使吧。”
“天亮了族庙就烧没了,我也别活了。”杜苗生利索站起来往河边跑。
水生看杜苗生的样子下意识跟上,“姑娘…姑娘,千万别寻短见啊!”
杜苗生跑飞快,一下就没影了。
“那不算什么事,我的事随便一件都够死八回的。哎呦喂,怎么事都让我撞上啊,不就是祠堂烧了吗……”
“啊!”喊声凄厉惊悚,水生吓的停下来。
“死人…死人啊……”
杜苗生飞快的跑回来,“死人了,死人了……”
……
河岸浅水处,惨白精巧的小脸在月光下清清楚楚。
是思淼没错了。
杜苗生抓着水生的胳膊跳脚,“跟祠堂没关系,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水生趟进河里抱起思淼,“她是这些天庄上一直找的兰葵府小夫人,当然跟你没关系。”
水生看着火光冲天的祠堂问:“我有一个大哥也是在着火的祠堂里死的。火真是你放的吗?别糊里糊涂的做了别人的替罪羊。”
“灯笼在荒草里着了,确实是我扔的…”
“哦…咱们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去大宅吧。说理也好有个帮手。我叫水生是椛家伙计,你叫什么。”
“我叫杜苗生,是茶塾茶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