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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乐陵

    这分明是当年我大汉建立之前的汉楚争霸的模拟,一方是我大汉开国大将军淮阴侯韩信,一方是当年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项羽。

    “我不会这种棋。”我很诚实地承认,曾柔和小南也很感兴趣,都围过来,但他们也表示从来没看过这种棋。

    “这棋自汉室建立之后,便在民间流传,不过,后来被朝廷禁了,自定都洛阳后,才又兴起,但一般只在无聊的下级士族之间娱乐。”

    他们还给了我讲解各种规则,不过我还是提出了一些异议,因为,和真正作战确实还是差了很多,尤其是弓,我绝对不会让弓兵冲到对方阵里杀敌,我想着杀伤敌人后,弓箭兵应留在原地。不过他们的解释也合情合理,弓兵不能暴露在对方的能攻击到他们的地方,但真正攻击时,他们又不能在自己人背后乱射,而且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建议,表示接受。

    这相不能过河,我表示同意,但为什么要走田字格,我又不解。他们的解释是反问我,军中相佐,做何事,我略思片刻,点头称善。

    不过我还是有个提议,他们也点头,拌马腿的这种方法的加入,即马运行前方第一格有子,则算拌马腿。我是深有体会,他们也觉得很有道理。

    其他再无问题,我想可以开始了,便请教两位长者的名讳。

    “我姓许,名唤许子将,这位叫于吉。”那粮草商人模样的人简单介绍了一下。

    “请问哪位先生与我弈此一局?”

    两位长者对视一眼,许子将出来,“我先来吧。”

    “请先。”对长者应该谦让,不过,我打算就用我这边,相较而言,我比较喜欢这个大汉的敌人,因为再我的心中,他依然是个大英雄,唯一的遗憾是当年巨鹿一战,坑了二十万秦兵,这让我不是很舒服。韩信我也很喜欢,不过,好像这个棋没考虑高祖。也是,高祖就是借着韩信这个绝对的帅才才打赢项羽的,可是等大汉建立时,以韩信为首的功臣大部分却被诛杀。虽然,我们学到的历史讲明是他们要反叛,高祖平叛,但民间传言是高祖一手设计诛杀了一个个功臣,因为高祖不善将兵,但善将将,手下能人多了,他很不放心。实话讲,我觉得很有道理。因此,对高祖,除了能说他厉害,我不想找什么其他词来形容他。世事皆是如此,黄巾之乱后,大家都怕,巴不得出点事,所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我想只要是脑袋没出问题的读书人心里都明白。

    “要想这么久吗?”小南打了岔,我才醒转过来,赶忙准备下第一个子,但我看到场上还是一个子没动。原来是许子将让我先行,我再谦让,他和我说他下的时间比我的岁数都大,不让子已经对不住我了,还是我先手为好。

    我从来没下过这个,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到按战场上的规矩,应该先射住阵脚,我便把左手弓兵向左手第二个卒后放。他也立刻将他的右手马进两格贴他的右边,但被别了马腿,他肯定是以前下惯了这个套路,忘了新规则,我立刻弓吃下它的兵,趁他的弓没走的时候。不过,我觉得我有些问题,虽然占了便宜,但主动权好像丢了,果然,他的弓到中间一路,项韩之线上,我有些郁闷,贪一兵之得,丢掉了全场的主动,因为现在我要逃我的弓,否则就会被他马踩,或者自己项羽前最后的屏障兵被射。一步我就丢了主动权。

    大家都在我们旁边看,我感到有些紧张。战争主动权一下子丢失,确实不是件好事。但我觉得我好像开始喜欢上这种游戏了。

    如果我中间兵损失,我暂时还没什么威胁,他的弓也没屏障,若打我两边,就跑进车辙里,显然他不会这么干。既然这样,我立刻将弓打去他左边三格之兵。我隐约感到了不妥,但是我却不知道这时该干什么。

    我偷眼看了看四周情况,小南想说什么,被许文捣了一下,没说出来,但从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高兴;而阎柔正紧缩眉头;许文表情轻松,更多时候她的眼睛看着匈奴人,而于吉很一脸的闲适。

    如果光看阎柔的表情你会觉得要出大事,但看了于吉先生又觉得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决定还是回到棋盘上,认真地继续下这盘棋。

    许子将也想了一段时间,将他的左边马向前冲两格,压在我弓底下,我知道,这弓的使命算是完结了,看到暂时也无大碍,我开始想下一步我的动向,他的右边战车好像比较容易调出来,如果让他调出来,我这里就两子受牵制,最严重的就在于战车的纵横捭阖,而我一时还想不出牵制他的战车的办法,只好先行一步将左马调出,放之左三格来,正好还可防中路弓。

    “谢大人,属下土荆烈参见。”龙行让他来找我,看来是有些事情,因为二狗非常熟悉我们汉人礼节。

    “何事?”我们这盘棋才开个头,就不得不停下了。

    “田元皓大人受青州刺史袁大人之托到此迎接大人,没想到大人就在他家,龙行大人命我前来随行,让我引见田元皓大人。”我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我忽然想起来,这两位都不是田家的人,我现在是在田丰的老宅,我连真正的主人都没见过,就和客人下起棋来,确实有些不太象话,不尊礼数。

    “无妨无妨,子睿无需愧疚,此事我等也有责任,来我们一同去见元皓。”于吉看出了我的黯然,主动来劝慰我。

    田丰正在前厅内躬迎我的到来,这让我更不好意思,连忙致歉,田丰很有礼貌,让我不必介怀。

    田丰很年轻也很有才华,二十四岁已是袁绍手下的第一谋士,身材挺拔,虽然长相比没有什么让人惊奇之处,但一种刚正不阿的感觉已溢于言表,他还将他的幼弟介绍给我,其名田缄,字雪林,这是一个绝对的弱质书生,中等身材,也是白净的面皮,怪不得那吕家抓错了人,但忠厚的眉宇间子有一种书卷气。应该说,有点书呆子气。

    寒暄几句,田丰表明了来意,接我们去临淄袁绍处,我说不好打扰,因为再向东我可真有点怕。但后来看到田丰的神情后我还是决定去了,因为对这个人我觉得可信。田丰提出留我们吃点便饭,不知道肯否赏光。我当然表示有劳了,恭敬不如从命。

    田丰,当世奇才也,我只和他说了几句话,我便有这感觉。晚宴前,还有些时间,我让土荆烈回去给龙行回个话,实际上我是为了让他回去陪他的夫人。这种宴会就让我们这些单身汉来好了,还有来相亲的。

    “不知平安风云侯为何在此啊?”田元皓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听到这个问话,立刻把眼光看向了许文,我想看看她希望不希望我把真实情况讲出来。

    “我来讲吧。”许文明显明白了我的意思,但是她决定自己说,也许她是嫌我嘴笨。她将整个情况又说了一遍,听得田丰直皱眉。

    “许公,此事因我而起,如由此造成文文稍有损失,丰难辞其疚。”

    “不妨事,这天山吕洪与我相识,亦认识文文,文文不会有事,文文看你以后再乱跑?”

    “我叫许文了,不叫许文文,太小孩子气了。”她没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愧疚,而是非常执著地坚持着她的新名字。

    不过看来这许子将对他的宝贝闺女是毫无办法的。再交待两句就不了了之,田丰还对我表示了深深的谢意。

    我们在后院随意谈论一些事情,许文文带着小南到处逛逛,这种小孩子之间通常比较有话讲,大家还取笑了一阵,接着都拿许子将开玩笑,说他看来要招个匈奴女婿了,这人倒也豁达,也随意回击几句,看来他不在乎小南的匈奴人身份。这让我对他产生了更多好感,本来我想可能得在登族人中找小南的未来那位了。

    我们踱到那草厅下,田元皓稍微看了看,觉得有些奇怪,便问,这韩信军中两兵怎么被吃掉了,为什么骑兵不过来保护。我便将加了一个绊马腿的新规则告诉了他。他点头称善。不过,田丰想了想还是说这样的话:“实际上不要深究,这只是一种游戏,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实际上,如果按照真正对阵,那有你一步我一步的,而且就是细分下来,这战车在本方阵地,应该不能横移,过了界才能横移才对,否则会打乱自己阵脚。”对此我表示同意,但我们的军中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战车,战车虽然没有骑兵灵活快速,但在加大冲击力和稳固阵地上确实还有不少用处。看来虽然田丰对这两位中年人非常尊敬,但却不是很喜欢这种战棋。但我已经把它记下,我觉得以后肯定会有用。

    但当着他面,我是不好提出继续这盘棋了,许子将还有些遗憾地说,人年岁大了,就不行了,刚改的规则,就没想起来,要不然,他就不会走马靠边了,这样白白将自己的子力陷于一隅而一时不能自拔。我听到后还颇有些感悟。

    田丰则邀请我和他对弈一局,因为天色将晚,我们便在室内对弈,除了他弟弟站在他的身后,其他的人都在我的这边。

    我执黑先行,我在左下四四上点下第一子,田丰第二手在我的右上对应处拍下一子,我在右下四四点下第二子,他依然对应布下,我在下中四格上点下第三子,他一样对应,我再在左中的四列上再落一子,田丰依然如故。(作者注:笔者写作之时不知古代座子规则,致使近百位读友指正一年有余,在此郑重说明:在下已知,只是为了文章此处旨意,不便修改,望原谅。)

    第五子,我对天元看了一会,还看了一下右路,还是在左边上面六行三列处点下一子。

    “尊侯似乎在示弱,莫非认为我是来试探你的吗?”田丰笑了起来,没有继续下下去。

    “元皓兄过虑了,只是我没有信心罢了。”

    “汉中的少年统帅还会没有信心,尊侯恐怕是想充孙膑吧。”孙膑曾经装疯卖傻让庞涓放松警惕而成功脱逃,现在他的比喻倒真是贴切。

    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被人看透,问题就出来了,现在田丰倒底是怎么想的。

    田丰很厉害,仅观其弈知其心,我也是自作聪明,干吗非要故意示弱,即不占中盘,又不从对方肋部切入,骗普通人别人不一定明白,而骗河北袁氏第一谋臣,简直是自找麻烦。此计大败。

    这种尴尬的场面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田元皓直率而多谋,如果不处理好,肯定会出问题。

    “我若直占中腹之地,你岂不又将说我是否欲逐鹿中原,效法当年西楚霸王乎。与其大逆不道,不如委曲求全求得安生。”我决定先反击探口风。

    “下棋与世事不同,岂能同一视之。”

    “那你为何说我想充孙膑。”我发现田丰多谋,嘴皮子却不利索,心中大喜:“而且,才下九子就认为我怀疑你在试探我,你却为何道理?”我一口气把理由摆出来,不留后手,决定一下子辩得他哑口无言。

    他确实陷入了沉默,我看出了他年轻的脸上不服气的表情,但是和荆州人玩嘴皮子,很少有人敢说玩得过的。

    “见笑,元皓兄,不要见怪,徒争口舌之利,不足道。”我还是决定自己出来打圆场,因为身后的那两个老混蛋居然一个都不出来打圆场。实际上我心里想说的话是:田丰你这兔崽子,我的官阶比你大这么多,不是看着你是一个良才而且在青州地盘上,我才不会让你做大,我却充幺。

    我知道我对他的这段发问确实很不开心。

    “想发火就发,我不想您把它闷在肚子里。”田丰依然冷冷地说。“不需要如此好话来劝慰我。”

    我想我是火大了,但我不打算用官阶去压他,既然他敢和我这么说话,他必然不在乎这些。

    也是,我们这种地方诸侯在这些所谓名士眼中必然不受什么重视。

    “与你发火,为什么?”我居然还能很轻松地说出这句话。实际上我想说,和你生气,犯得着吗?我现越来越讨厌眼前这个人,我不知道这次出来为什么我虚伪了这么多。想到荆州,我觉得得忍,但我不知道我还能忍到什么时候。我只知道我的忍耐力是越来越薄弱了。

    “因为毫不客气的诘辄你,没给你留一点面子,而你还是平安风云侯的身份。”我感觉出了点不对劲,我忽然庆幸自己没发火。

    “反正我手下人都把我当大哥看待,我觉得这样会比较开心点,平安风云侯?实话,我不在乎。你如此诘责我无妨,我还不是那种喜欢拿官位乱压人的人,今天在这里,因为你只是主人,我只是客人而已。”我承认这是我自命清高,我揭发自己心灵中丑恶的一面,因为我一直为平安风云侯这个响亮的封号而沾沾自喜,而且我只敢自己对自己检讨。

    田元皓应该被我欺骗了,他和许子将和于吉对视几眼,从我角度上我只能看到田元皓的表情变化。应该是一种赞许,不过我还感觉出了点什么。

    “元皓,我们没讲错吧。”许子将说:“荆州上下确实直言无忌,而且官员多淡薄名利,单从平安风云侯即可见一般,你性格忠直果烈,远名利而重实绩,常直言敢谏,且言语尖刻。我见袁绍好任侠,无谋,虽能听人言,却又摇摆不定,遇急事又会刚愎自用,实在不是你适宜待之地,且荆州牧韦定国大人与你父也有不浅的交情,你与他效力,如侄侍叔,合情合理。我与你父深交,实在觉得在袁绍手下你实在不是很适合,不如转投荆州吧?在那里,你更能一展你长。”他的话让我恍然大悟,他说的也收了点分寸。老师真厉害,连这种世外高人都给他拉人。

    “袁公待我不薄,弃之不义。”一路上我听说过袁绍这个人少时好游侠,常结交良将名士,待之甚厚。看来此言非虚。“两位长辈的意思元皓心领了,但本初即不弃我,我绝不弃本初。”

    “你的脾气怎么还是这样倔?”他们二人都深感可惜,我也一样,看来田丰是与我荆州无缘了。

    “雪林!”元皓转身对身后的弱质少年道:“你可依两位叔叔之言,去投荆州吧?”

    “兄欲留青州,弟亦不离青州,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这弱质少年也够硬气。

    “父故去,长兄为父,吾命你敢违乎?”这元皓的脾气确实不小。

    雪林看来一直有些怕他的哥哥,元皓眼睛一瞪,他就噤不吱声了。

    “来则一起来,要留就一起留吧。”我出了主意,但我猜田元皓要发火,我知道我这种不好的预感通常都会成为现实。

    “你鄙吾弟无才乎?”

    “否,骨肉分离,有违人伦,是为其一;其二,明开了说,元皓兄,你视当今天下何如?”

    “平王暗弱,诸侯争霸。”(自西周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被犬戎灭国,平王东迁,建东周,此后,诸侯强盛而天子暗弱:作者注)

    “为君之直言而赞。然,今后我韦袁二氏不争则罢,一旦开战,你兄弟二人互相残杀,情何以堪?”

    “各位其主,无话可讲。”

    “三,袁绍多疑,汝弟在荆州仕,若疑你不忠,该又当如何?”

    “袁公断不会如此,且为我家主公,你如此贬低于之,吾不能听之任之。”

    最后那顿饭吃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好像和田元皓赌了一桌子气,互不相让,最后有些不欢而散。那盘棋最后也只下了九手就结束了。

    好像最后也没定下什么结果,不过,我吃完了有点后怕,我和田丰的那个诸侯论,虽然大家都明白,好像没人敢说,就我们两个一直不停地说,从这点看起来,我和他的脾气似乎差不多。

    许子将和我讲了些事,不过他对我讲的第一句话和我想到的一样,他说,没想到我们俩是一个脾气。我忽然想到,在别人眼里,我是不是平时比较可恶。

    他还告诉我,他们两个人都是老师请动的,老师说,幽州无事,冀州皇甫嵩以及他手下的人与我颇有些交情,也应该无事,进青州后可能会有些危险,希望他们过来帮我一把,帮我排忧解难。老师真是太好了,不过老师也太有点不信任我的办事能力了,这么不放心,不过,我也不放心老师,老师不知道最近都操劳成什么样子了。

    这两位长者和老师交情甚厚,居然现帮他拉起了人,不过看来田丰又是没法劝动。许子将也表示元皓此人脾气执拗,很难再说动。不过,元皓已经答应他们无论如何保我出青州。看来以后还得靠他帮忙,这让我的自尊心有些受损。

    那夜许子将和于吉送我到驿站,最后我又把他们送回了田府,我和他们谈了很多,许子将说得多,于吉说得少;他们两个人说得多,我说的少。我主要还是有种受教的感觉,毕竟那是老师的朋友。

    我们谈了这世上人物,许子将谈自己会识人,我便立刻感兴趣问,我怎么样?许子将说我尚未成年,心智还不能完全把握住我自己,所以不能对我说。不过,我想坏肯定是坏不到哪里去了。我问为什么,答曰七岁时,他见过我,我当时在门外玩耍,在一车车轮陷在我家前面路上,我使劲地帮着推,但是力气太小,根本推不动。等那车被拉走后,我一个小孩坐在襄阳路上喘着粗气,直到姐姐从门里出来,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去。俗语说,七岁看到老,这小孩子将来想坏也坏不了了。我有些惊讶,您怎么知道那是我。他有些很奇怪的看着我,这都问他,司马德超认识他,我怎么不认识他。我问司马德超是谁,他更加奇怪的问我,难道水镜先生我都不认识,我说我知道,但没见过,而且不知道他的名讳表字,他才释然。

    我听他说过袁绍,我想起了幽州的逢家,便问袁绍的首席幕僚是否姓逢,许子将问我如何得知,我便将幽州的事情告诉他。他摇头道这人名唤逢纪,足智多谋,但心胸狭窄,我需小心小心。

    许子将又问我有没有觉得那个人物很出色,我想起了孟德,便提起了他。他立刻道,此人他也一直为奇,他给孟德留下十字批言: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我觉得这后面一句有些刺耳。

    于吉一直没说什么话,就偶尔给我讲两句处事要谨慎,不可争一时意气;或者为官要注意一些仪表;又或者不能以貌取人,又或说话不能徒争口舌之利。

    不过他们夸奖我也很多,这让我很受用。主要是我不摆官架子,对他们这样的布衣庶民只是因为长幼的关系,便也能非常恭敬。但还叮嘱我一句,对那些小人也要摆一摆。我连忙称是。

    他们进田府休息了,我也回驿站了,我觉得蛮高兴的,被表扬了一个晚上,怎么说我的虚荣心都满足了不少。我还想了想,我觉得我在虚心受教,没有官架子上做得确实不错。要找原因,可能得是姐姐了。我小时候被她教育多了,我和人吵架被她知道了,她就批我,和人打架,姐姐就会拿着扫帚追我。才当官的我好像还想过耍耍威风,不过一想到姐姐,那主意立刻烟消云散,我敢那样干,铁定被骂死。忽然想起来,他们刚从荆州过来,他们应该有我姐姐的讯息吧,立刻想都不想,出来翻身上马,直奔田府。

    到田府时已是大门紧闭,远处传来一更的更鼓,只好作罢,免得闹了别人的休息。怏怏地又回来了。

    第二日一早很早就起来了,实际上一夜就没怎么睡着,我命驿站里人给我准备些水我要洗涮一下,还命人给我擦洗盔甲,天狼,免得我又洗他们的剩水。我还让龙行的人帮我剃去胡须,好好的洗了个澡,穿上了铠甲,主要问题是除了这件甲,我就没有一件厚一点的衣服。

    焕然一新后,我发现后面以龙行为首的几个人都不肯靠近了。我仔细看看自己周身,又命人拿来铜镜,感觉自己没出什么问题。

    “这却是为何啊?”

    “大哥,我不和你文绉绉说了,总之,你嘴上没毛后,我们都认不出你了。”不是看在弟妹有身孕,我一定会宰了这小子,胡说八道得越来越厉害了。

    小南也过来凑热闹:“原来大哥长得还是很不错的。”我刚飘飘然,旋即我又想杀第二个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老头子呢?”

    “兄弟,你长的确实可以用俊逸美少年一词。”阎柔还是好,我有了感动之感。“但为什么要一直留着大胡子呢?你的审美情趣也太成问题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讲完了,我忽然觉得今天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我上了马,带着一肚子气来到田府,结果遭到许文文,许子将父女相同的攻讦。不过,我这回到没杀人的念头,还是很恭敬地问了我姐姐的情况。

    “你姐姐?啊,你姐姐受封了,我想起来了,现在你的那帮同学都开玩笑般叫她银玲郡主,你走后不出一个月,京中就来诏书,说父母双亡,你姐为大汉养大了你这么个活宝,该受赏,赐上阖郡公国郡主,享食邑三千户。”许子将肯定受我那帮同学的影响,这么大年岁人,也拿我开这个心。

    “真的!”说完看我一眼,他很认真的再肯定了一遍。

    “上阖郡公是谁?”

    “申公常,你谢氏宗亲。人家专门来认女儿的车队都来过了。”

    怎么会这样,何进让我和京兆尹侯国的谢氏士族挂上了亲,我忽然想明白了皇甫嵩的所有的举动,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多种变数,只有一个目的了,何进想拉拢我!莫非是我无父无母,便于收买,给我一个声名显赫的人当我的父亲,还在京兆尹,希望我过去替他卖命。

    “老师对我有什么要交待的吗?”我想看看老师的意见,我不会去投何进,老师也该知道,但我想至少这一路我会很安全了。

    “没有,他叫我们叫你小心,其他的没说什么?”

    我又感到了一种更深的含义,老师的意思是不是何进还不一定是要拉拢我,而是打算做个样子让大家觉得他是要拉拢我,然后我还“不幸”死在了山贼的手里。他也“只能徒叹奈何了”。

    中平二年十月初三晨,田丰在老宅入冬祭祖完毕,便领着我们一行继续向东南临淄进发,那天天气很好,但大平原上衰草上的寒霜,告诉我寒冬的来到。;

第六十一章 袁氏幕僚

    青州地形平坦,麦田接天,这时节只能看到一个个麦梗垛堆在道路两旁。相比我荆州南部丘陵众多,土质却有些贫瘠的各郡县,这里确实是个能驻养大军的地方。我看到了不少屯田的士兵,正在早已收割完毕的田地里操练,一路三百多里,看来竟有十几万之多。

    军容整齐,操练娴熟,看来青州袁绍的实力不同一般。我想田丰应该会很志得意满的看着我,所以我坚决不看向我的左边。而我面对这仅仅是路边的屯田军,已在想以后若真交战,我们胜的把握能有几成。

    但是,我清清晰晰地听到了一声叹息,而且这个声音显然就是身边的田元皓发出的。

    “元皓兄为何叹息。”我倒有些不解,也想打破这一路疾行的尴尬的沉默。这些士兵若不是屯田的军队,霸占了农田,那他叹息还有些理由。但这多处旗帜,多种迹象和街头的传言都表明,今年这里收成很好,而且,他们在这里驻扎多时,显然只能是屯田军。

    田丰摇头不语,但面色不如这一天多来那么冷淡,而是笼上一脸忧愁。

    他不愿意说,那肯定是有问题,正午行至一座大营本以为会稍事歇息,但田丰却继续带队向前,前面直至天边也没有市镇的迹象。不知道田元皓所为为何。我向那营内看去,虽只能看到一角,但显得很有法度,纪律也颇严明。倒是那辕门口一张牌子上的字让我心里开始有些数:

    女子擅入军营者死。

    非常漂亮工整的篆书,但我看到却不知什么滋味。我们荆州好像就没这么多规矩,我知道自古以来驻军的地方都传言,军中有过女人肯定会打败仗。可我们不还是打赢了,至少没有输,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军队主要是黄巾农民军,所以没那么多讲究,也就不犯这个忌讳,我们这帮荆州将官有人还远不是老婆的对手,上阵厮杀有时还需要几位女将,加上登族人中连第一线作战都有女人,那我们荆州军以后再打仗那是什么景象?我很富想象力的想了一下,我们的军队都快成花园了。

    我赶快制止我的陶醉型的臆想,回到这实事上来。我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刚刚大乱方定,除了几个没打过仗的州,江北各州男女比已差了很多,冀州好像就是男一女二。

    “雪林贤弟,”我放慢了马匹速度,到了田缄的身边,看来田丰打算把他推荐给袁绍,我猜是在和我赌气,这头犟驴,我心中再次暗骂,忽然前面田元皓就打了一个喷嚏。我心中觉得解气不少。

    “尊侯有何见教?”读书人子弟果真有礼有节。

    “不敢当,你可知青州男女比为多少?”

    “回平安风云侯,我也不太清楚,哥哥昨天晚上好像说过,青州男一女三,南部有些郡已达到男一女七的地步。这事要想更详实一些,你去问我的哥哥吧。”我感到他眼中有些流动的光芒,我知道他想建议我和他大哥去谈谈。

    我和田元皓僵了一路了,这一天半时间大概就是吃饭时和我礼节性的打个招呼,我也回个礼谦让一下就结了。

    在男女比例这么小的情况下,居然青州还在大肆征兵,这虽然增加了他的实力,但这样下去,青州的将来不容乐观。这男女之事虽然我还感觉有些难于启齿,但毕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又把几十万壮丁拉进军营与青州女子隔开,青州以后人丁如何能够兴旺。我明白了田丰的忧虑所在了。

    我不想一直僵到临淄,可是我年岁比他小啊,至少也该他稍微退一下步吧。我忽然感到自己童心未泯,又开始赌起气来。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一次,我毕竟是大汉钦点万户侯,我应该有一种大度才对;旋又想到但我官阶这么高,他连一点颜面都不给我,这让我怎么下台。

    再次说服自己,这样的人虽然脾气糟糕了一点,但毕竟是个坦荡的好汉,一个重义气薄名利的人才。

    总算想通了,田丰倒先过来,我心里一喜,可立刻又沉了下去。

    “尊侯,刺史大人派他的侄儿高干来接您,我先告退了。”很客气也很冷淡。

    “平安风云侯莅临,我叔青州刺史袁公特命高干出城一百二十里来接您!”一个少年文官来到我的面前,很恭敬地邀请我随迎接的仪架前行。

    这里面有问题,这礼制上我这种侯爵享出迎规格就是去封地也最多三舍,这四舍已是迎接郡王的架式,一下子高出两个级别,这是为什么?想陷害我,说我要求一百二十里迎驾,这可是死罪。

    “这规格我可享受不起啊。”我赶忙推辞,赶快挥手让大家停下不要向前。

    “这是圣上的意思,”这怎么可能是圣上的意思,只能是何进的意思,我静静地等他说完,“令公已被加封为平安郡王,令堂已被加封为风云夫人,上阖已被改名为平安郡。令公只汝一子,您理享四舍之仪。”

    开始说的时候,我更本没明白怎么回事,我父亲是谁我都不知道。他说完了我就明白了,何进这回是玩的够绝,玩得也够大。也是,我连弱冠都没到,前朝就有先例,他就敢这么玩,还拐着弯子先套住我的姐姐,这样我就被搭配给了人家作儿子,这回我是麻烦了:平白的多出了一对父母。

    最要命的这个还是以圣旨的方式发出的,还不是发给我,我连上书婉拒旨的机会都没有,而姐姐是荆选官而非朝廷命官除非召见平时没有晋见的资格。这回不仅麻烦,而且麻烦大了。

    这一百二十里确实很难熬,我又不能乱说话,否则就是对袁绍的不尊重,只能和来迎接的人说些话。但有些话又不能问,让我憋屈的有够难受,比如,他是袁绍的侄子,却姓高这确实为何?

    到临淄时又是黄昏了,这是一个大城,春秋战国时是齐国的都城,这里的钻研学问的气氛历来受读书人推崇,随处可听见路边亭中,堂内传来辨经论道的声音。

    高干让我在齐国郡王府稍事休息,他的叔叔会亲自来邀请我,这种套话我听得多了,实际就是让我们安顿下来。这是第一次在郡王府休息,看来袁绍早就做好准备,将以前的齐郡王府打扫修葺一新。以前的齐王在黄巾之乱时被黄巾军给宰了,看了这里面的布置,就感觉他该宰,虽然很多东西已经被抢走或拿走,但整个齐王府的气势格局让我能依稀感受到当年这里的奢靡豪华。

    我让大家自己找房间住,因为我知道,这里肯定够我们所有人住下,而且我还下了道命令,各人记住房间,小心迷路。我让龙行留下陪伴妻子。我问了许、于两位长者可否与我一同赴宴,于吉表示他不去,许子将看他不去,决定陪我去,怕我有些什么失招,辜负了老师的嘱托。不过他郑重警告了他的宝贝闺女留下,对此我不说什么,心中表示一百个赞同,所以,我让小南也留下。我就带着阎柔去,土荆毕竟现在只是旗子上的一个招牌一样的姓而已,还不是我们荆州的官员,所以,我让他也陪着他的妻子。二狗有点惶恐,忙说让我费心了。我让人在外等候袁本初,一到了就通知我,知道还要拖一阵,因为袁绍可能会认为我这种少年得志的人肯定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很长时间,而且我们这么多人,没一两个时辰看来是安顿不定的,实际上没出一刻我们的人就全安顿下来了。

    我和两位长辈一边谈些事情一边稍微巡视一下。我的属下们还真听得进我的这种开玩笑一般的命令,所有住人的门口都有标记,或者插了一根羽毛,或者挂了一串骨制项链,许子将身子向后倾,半眯着眼睛看着我,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口气和我说:“听人说过,你幽州一趟回来带回来一百多口子蛮族百姓,果然如此,我猜去下一排厢房时,应该可以看到骷髅头了。”

    “为何?”

    “东北方蛮族不外乎东胡(乌桓)、匈奴、鲜卑,你手下有匈奴人呼萨烈南国,必然有一批匈奴勇士跟着你,匈奴人常将仇家头颅割下挂在帐外,以示勇武。”

    我心里充满了害怕,在我的队伍离别真的出这事,说不定会对小南产生一些影响,虽然我知道我手下没有什么匈奴人,有的也是乌桓人营中仆众,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我还是有些害怕。

    我还真的看见头颅了,不过我放心了,是个鹿的头颅,已经只剩骨头了。挂在门上,倒真是挺漂亮,至少许子将、于吉、我路过时,都对这鹿的角夸赞一番。

    不过为了安全,我没看完,就邀他们转身走了。想想也不会有什么事,大家都安顿好,便去齐王府的膳堂自己弄吃的了,带着一帮蛮族人最好的一点就在这里,就是安顿吃饭睡觉不要你来操心,他们在哪都能自己把这些事情解决,还能解决得很好。不过,路上碰见土荆烈和张琴者对小夫妻,我不得不好好关照一下,因为这一对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汉人,弟妹嫁给龙行后,幸福的小新娘早就把自己当鲜卑人了,只是这个鲜卑小媳妇还保持着她本身那种天生的温柔体贴,龙行经常以他夫人做教材批他的族中女孩,那确实是一帮什么都敢做的野丫头。以前在驿站是别人给我们做好,在路上大家一起将就了事。但现在是他们自己做,我拿不准膳房是什么热闹景象,我很难想象两个完全在我汉人土地上长大受教育的人怎么受得了那一番热闹景象。

    不过,很快就有答案了,一个鲜卑少年出来看见他就喊,“踏烈、小琴我们大家正在烤猪,比冀州那头还肥,快过来啊……啊,谢大人,我们……”他看见我,虽然没什么慌张,但也一时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手指指了指后面。

    我很自然而然表示出了“这事还需要来请示吗”的意思,示意让他们两个快走,还让那鲜卑人也快去,再不去恐怕就被抢光了。看着那一对夫妻对我施完礼后,欢悦地跑向后面,我知道我的担心多余了。和这帮热情如火,纯朴如孩童的鲜卑人待在一起久了,看来谁都会变成这样。鲜卑人看来是都具备那种与生俱来的语言天赋,这些少年的北方汉话说得都非常地道,也许就是他们这样起到了沟通作用我这帮手下现在相处极其融洽。

    “子睿,你的部众确实可爱啊。”于吉平时话很少,但他这次也是有感而发,笑着对我说。

    “有些教化也要做好啊,免得在有些地方会出问题。”许子将这回倒反过来很严肃地交待我,我忙点头称是。我还提这帮可爱的部众说好话,告诉他们现在他们只在内部还有点野性的痕迹,在外面个个都会表现很好,这都是龙行和阎柔的功劳。许子将也点头,说:“你手下三人,龙行将来成就可能为最高,这几日我观察你手下这几人,龙行性急,但又常能保持冷静;喜欢强出头,又能以大局为重;有些意气用事,又能听取他人意见;不知道这样的性格如何养成?”

    我便将破六韩一族的故事给他讲了一下,许子将恍然大悟,接着说:“这样性格,必须要有人好好引导,这样必能成大器,为将可成上将;阎柔此人过于谦卑,虽然对你们这一众他好像已经非常放得开,但我总觉得他似乎总有一种奴气,这种奴气后面,却又有一种骨气和志气,此人为将,当会谨慎小心,不会留下什么破绽,但想大胜,此人又似乎缺少一种魄力,可成一代名将;呼萨烈南国似在汉人中长大,好勇却不斗狠,禀性良善无机心,可能是年龄尚幼,还没什么见识,只可成一世猛将,但好就好在,他若为将肯定会听别人的意见,所以也能列名将之位。这三人都是将才。”

    “谢许叔叔吉言,我代兄弟们感谢了。”

    “这不用谢,实际上,我还注意了一个人,那就是那个土荆烈,此人虽然你们的人告诉我,他不会从军,但他身上留着一种好战的血液,迟早也会走上行伍之列。我看他与你手下几个鲜卑人谈话时,路过丛林,路过山坡,他总能说此处宜埋伏,那处宜屯兵,我不是很懂军事,但孙子兵法我也看过,他必然熟读那书,常能引经据典。记住我的话,如果他为将,将是一智将,其造诣很可能在阎柔之上。”

    “他至孝,又有养父的遗命,他可能不能为将了。”这么多天的交往,我也感觉出了土荆烈是个将才,但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强逼人家吧。我也觉得可惜,但是没办法,这养父的遗命对土荆烈来讲就是我们的圣旨,你可以有意见,但是你没办法违抗,除非造反,我有点感觉了,但我一时还想不出办法。

    “不要过于失望,有些事情是说不准的。”于吉忽然插话了:“世事难料,我想会有转机的。”

    “真有转机就好了。”虽然我显出了积极的态度,但对此心里表示有些怀疑。

    “不过,看来子睿的归化还是有效果的,这些北方人平时行事,已经能尊我中土的礼仪。”

    “这不敢当。”我心中还是有点沾沾自喜,我觉得能向我这样一个汉人统领一大批异族人,现在还能这么融洽,平和。我觉得我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可能是我的性格脾性和这些异族人比较合得来,而且很多事情很看得开。

    不过,很快我又受到了打击,我们同时听到了房上的聒噪,赶快出来看个究竟。只见正厅大殿屋顶上几个鲜卑少年正拉弓向天上射,随着弦响,不出几个须臾,院子里便掉下几只大雁,还有人喊,有雁掉出院子了,接着就有人顺着房顶,向院边跑。

    我冲着两位前辈,努力做出笑容解释:“雁肉好吃,尤其是鲜的大雁肉,稍微烹制一下非常的鲜美。”然后,就看见有一个鲜卑族人跳下了屋顶,接着很矫健地翻出了墙。“大家太饿了。”我觉得越解释越累,最后只好傻笑,他们也冲着我笑。

    “这时候怎么还会有大雁?”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按说这时候,这帮长羽毛的家伙早就在南方晒太阳了。

    “今年北方温暖,所以雁南飞有些迟也不足为奇。”于吉给出了解释。

    “温暖?”我呵出了一口白雾。

    “是啊,要不然这时候早该下雪了。”我明白了什么叫极北苦寒之地了,看来我这南方人还是适合回南方去,不过可能这次是因为衣服穿得太少了。

    “哦,请问这青州的事情,两位叔父可知。”我决定继续把话题从蛮族人上移远一点。

    “我知道不少,于老道老是装出一种世外高人的样子,他应该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许子将确实不象是世外高人,绝对一个市井滑头一般的人物,只有你和他说过话后,你就明白他的斤重了。

    “那就问一下许叔叔,这袁绍之侄,为何姓高。”

    “本初少时好名士任侠,少小便结交不少民间名士……你应知在你出生之前天下有什么大事吧?”

    我点头,勾党之祸,党锢之乱的事情我听得多了。

    “袁绍少时广交那些名士,他家势力庞大,他少小便常接济收留那些逃难避祸的各地名士,而且从不求回报,致使他出任左军校尉之后,那些名士都将自己的子侄送至袁绍手下效命。”

    “这袁本初到真是一个爱才之人。”我也不得不赞叹。

    “爱才固是爱才,但他更好勇夫侠客,他手下四大爱将中颜良是杀人在逃的凶犯,本初为他用钱打点完一切,故此收之;淳于琼喝醉酒打伤人了,被关在牢中,给他一人打坏囚笼,打伤多名衙役逃出,袁绍听到此,又命人使钱平息了此事;再说那文丑,家中本为豪门,少时便有勇名,常一语不合便殴打地方平民百姓,后也被袁绍招于麾下。最后就是那高览,那高览倒是一个人物,他高氏一门一直有清誉,至览这一辈,只有他和他哥哥二人,几年前,高览的长兄过世,膝下无后,高览为弟在家守孝,袁绍累征不应,究其原因后,便将自己亲侄送与高览长兄作子,为高家续后。至此,高览方死心塌地给袁绍卖命。招揽人才固然好,但有些人,有些手段确实不足取。”许子将摇头,没等我说话,就继续说:“重用品行不端,骄横跋扈之人,必寒贤能之心啊。”

    “将亲侄送人作子,确实不简单啊。”

    “他是有私心的,几年前,他已有三子,他却送他兄长的儿子……这你有所不知,袁绍并非家中长子,他有一兄,但为侧室之子,家中并无地位,所以一切还是由他决定。”

    “许叔叔,您可知汝南征羌有何名士,我和我姐姐都不知道我父母是谁,但有个远居北地的老人看了我的长相,就想起了一个人,说我父亲可能是一个汝南征羌的清流名士,但他死前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小子今年十七,腊月出生,望叔父指点。”按那个老人的讲述,加上最近我的考虑我觉得我们家似乎是一直隐居到现在,那么我的父亲一定是一个名士。

    “你为何问我这个问题?”

    “我觉得许叔叔这些典故都如此清晰,我想您对当年汝南征羌的几个名士应该知道很清楚。”我听完了他给我讲袁绍的事情,我就再也不关心什么高干叔侄了,我想到了请他指点一二。再过几年,我都要弱冠了,我现在连自己父亲都不知道,这太不像话了,也太可悲了。

    “汝南征羌?当年汝南名士有百人之多,你可知汝南可是中原文人雅士倍出之地,你说汝南征羌人,我这也不是很清楚,将汝南名士一一道来,也得说上一刻。他们的后人,我哪会那么清楚?而且,现在想去查也不是很容易,现在汝南黄巾余党正在作乱,我一时也不可能给你去查问。此事既然你来问我,以后我就给你去看看吧。”

    “有劳费心了?”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也没有办法。而且,就赶在这时候汝南闹兵灾,我的转向向西南,避开何进的势力范围的计划又落空了,看来只好先继续做这个郡王之子,大摇大摆的继续向南了。

    “那许叔叔看我像汝南何人?”我还是不死心,想起那人认出我的理由,继续追问。

    “你好像有点像于吉。”他笑着还保持正经说,此人颇为为老不尊,我差点想去砍他一剑,“天下人长的能有多大区别,如果不是你父亲熟人,谁能知道?”

    “也对……”我很是无可奈何。

    “袁绍来人了。”鲜卑族少年的回报让我们赶快整好衣冠,只是我这冠有失一些礼仪,我系紧了头发,然后问问他们我怎样。

    “本来可能穿官服更好,但你不带冠,还是盔甲好点。没想到你剃了胡子,年轻了不少。”于吉怎么也这么说,看来我留胡子除了威武,还能看出不少老态来。

    我赶快从被打击的阴影中出来,带着阎柔,俯身邀请许老滑头和我一起去赴宴。

    出门在外,从正东方来了一大批人马,赶着一辆华盖朱漆驷车,当真浩浩荡荡,风风光光。我心道这至于吗,感觉是想接什么大人物的样子。到离门口还有百步之遥,便全部下马,向我这里走来。

    “平安风云侯可还认得我吗?”队中前排的一个大富大贵中年人形象的人出来很客气的行礼,其他人也随着那人一致行礼,实话讲,脸有些熟,平时碰到我还真不一定想起他是谁。

    但现在,除非我是周仓,否则想认错还真不容易。对不起兄弟,我心里暗道,我只是打个比方。我估计这时周仓肯定在打喷嚏。

    “本初公,别来无恙,洛阳一别,一切可还好?”

    “多劳平安风云侯挂念,今闻尊侯已成平安郡王大殿下,他日为京兆郡王,前途无可限量。”这话有点酸溜溜的感觉,而且有点咒我的感觉,虽然我还不愿承认申公望是我的父亲,但你这样直接咒他死,我也觉得难受。

    “哪里哪里。”我感觉我对他很难再产生好感了。

    一路在那驾华丽的马车上,袁绍给我介绍了给我作护卫的四名大将,名字我早知道,但这回我是见识了这四名河北名将:高览是中间唯一有点儒雅之气的上将,几缕短须中等身材,显得很是精干;淳于琼绝对是个粗人,身高竟也有一丈,脸上青筋暴跳,脖子上红色的血管暴起,感觉这个人真是合许子将口中的描述,显然是嗜酒如命造成的;颜良脸色冷峻,象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除了显而易见的粗大的双手和极宽的肩膀,这九尺的壮汉还是让我感觉出那种一往无前,毫无遮拦的杀气;中间最厉害的应该是文丑,他有些富态的脸上没那么冷,但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身上的自信散发在每一个动作中。袁绍把他所有的上将全部派出,还是从青州各地专门调来的,果真够给我面子。估计是想向我炫武扬威。

    才下马车,我就知道今天是故意想让我难堪的。这府的门虽然有三丈之阔,但却只有一丈高,袁本初和一众谋臣将军先进去做好架式邀请我进来,我一丈有余,直接过肯定撞头,低头吧,有shi身份。虽然平时打招呼可以互相鞠躬,但这时,袁本初站直了“恭敬”地等我进去,不就是等着我给他鞠躬哈腰吗?铁定又是他手下那帮谋士出的坏主意。总之,他们肯定对我有“如此好的运气”而为袁本初鸣不平。还就一丈高,连淳于琼都没事,但我就不行,差一点,我穿的还是甲,腿弯着他们也看得出来,这种场合怎么能够卑躬屈膝。又不能跨着大步,那不合礼仪。这让我在门前有些踌躇,忽然,许子将从后面拉了拉我的马尾巴,我立刻回过神来,赶忙回身,恭敬地对那老滑头说:“许老师,请!”并扶着许子将的右边小臂行师礼,背身翘着屁股进门,恭敬地将许子将接进门。

    我猜这时袁绍肯定是垂头丧气,但必须声明我没有扬眉吐气,那只是一个不是非常雅的动作而已。只是因为学生的身高上的一些问题造成了一个很普通的动作复杂化和不雅化。

    “平安风云侯,此公是?”袁绍果然有些不快。

    “我许子将,一介布衣。”许子将很会帮我挖苦他们。

    “我老师韦大人的至友,曾教过小侯接人处事之礼,所以待以师礼。”我也不含糊。

    “原来是许先生,失敬失敬。”看来许子将的名声非常显赫,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看到那袁绍立刻脸色大改,变得毕恭毕敬,对这种名门望族的世家子弟这是很难有的表情。而那帮谋士看来有不少人认识许子将,低下有些嘀咕。

    宴会上,那四个武将,只管自己喝酒,也不参与我们之间的闲聊。但我知道袁绍手下能人真是很多,我和他们的对话是我一生中难得一见精彩之战。虽然我得以全身而退没受羞辱,但我知道这种嘴皮上的功夫真是只能自己回去偷着乐,不值一提。

    我只知道一件事:以后若有战事在我们和袁氏之间,我们肯定会非常艰难。

    中平二年十月初五,上弦月,星稀,有风,夜寒。回去后毫无睡意,将这晚宴上的谋士写了一排,还注上了我对各人的看法,我必须承认,这些人是我所见到最可怕的一个策士群。

    摇曳的灯火下,这些未干的名字只不时散出一丝阴暗的光泽,但这些却是我心中无法驱遣的阴云。

    郭图,三十岁,工于小处,短于识大局;

    许攸,三十岁,长于大局,可推未来大势走向,略短于细微处;

    荀堪,二十一岁,精通地理人文,善谋略,有大才,注:此人刚过弱冠之年;

    审配,二十九岁,长于政令执行,各种物资调配,往来交通;

    辛评,二十一岁,辛毗,十六岁,兄弟二人,很不善于辞令,但如此年级便为谋士,不可小视,且二人思路都颇为清晰,能抓住重点;

    蒋义渠,二十七岁,武将中的智将,长于调配军队,指令行军;

    陈震,十七岁,与我同年,有机智,长兵法;

    王修,十九岁,未及弱冠,没什么言语,不详;

    逢纪,三十三岁,心胸狭窄,但富智计。

    我在纸上少写了一个人:田丰,二十四岁,首席策士,晚宴上没发言,但我明白,他绝对超过子涉子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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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徐州

    在临淄礼节性地待了一天,我就赶快带着大家南下了,因为那天晚宴我还知道了不少其他事情。我感到我有必要赶快南下。

    这一路地形依然平整,一直展到天边,路上依然有屯田军,有些破坏这初冬早晨的静谧。

    我和许子将也继续我们的谈话,于吉则静静地坐在车上看着竹简,那竹简还是他自己带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卷竹简上能有多少东西,居然要带出来看,而且还看了这么长时间。这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

    许子将看见我的目光看向于吉,便道别理那臭老道,于老头老喜欢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什么是死,什么是生,我们由何而来,我们向何而去。他还叫我别和那人一样尽想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对世事无益。

    我就很奇怪了,便问为何许叔叔不入仕,既然这么关心世事,为何不谋个官职,一展胸中才学。

    “置身事外,看事情才能透彻明晰,如果真作了官,反倒会被蒙蔽;而且我对入仕没有兴趣,只是喜欢琢磨一些事情,我只希望作些能对世事有所裨益的事情。所以我钻研相人之术,相事之机,洞悉天下时事,思前因臆后果。而于老头却认为古往今来各种兴衰更替都是必然之事,无需多加研究,只要研究那些他认为该研究的事情就行了。我到现在想不通,为什么我会和这种人是好朋友。这种蠹虫于事无益,不如找条河扔掉算了。”他看着他的好朋友带着微笑却故意说得恶狠狠的。

    “那许叔父,您认为荆州以后该如何是好?”我还是有些困惑,以前我想去问老师的,但我觉得现在有更专精的人在旁,不如赶快问比较好。

    “俯耳过来,最好的办法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他说的话,所以我尽量装得很镇定,免得其他人来问讯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非得这样吗?”我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你们能躲吗?能去讲理吗?能去把持朝政统领天下吗?”

    我摇头。

    “我们得赶紧往南走。”我定下了神,“自秦岭而南,水祸兵灾已并起,现在荆州需要我。”

    “我也是前天晚宴时才得知荆州已被要求出兵扬州江北地区平叛,这何进好像想挑起你们和刘氏宗亲矛盾。”

    “扬州江北尹不是陶谦吗?和刘氏宗亲有何关联?”

    “但那里有合肥郡王刘繇,这次扬州江北的动乱主要是在他的辖下各郡。这陶谦是个文官,手下没什么能征善战之人,想来何进也不想让自己的实力受损,故不调邻近的徐州刺史朱隽来征剿,以徐州南部也有水患为由而让荆州助军。正好今夏你老师趁此之机控制了沿江南岸。何进也没想到今年大水,无可奈何之际,便让你老师出来去九江郡平乱。这刘繇本不是什么人物,但因为身系刘氏血脉,虽然没什么恶迹,但却很难相与。颇看不起布衣,还视合肥、钟离、全椒等地为其后院,不容他人插手,这陶谦是个忠厚长者,从不与刘繇争,倒也相安无事。这次你们派人去,如果乱被平,你们撤了,则何进会要求扬州江南各地照搬九江例,如不撤,必与刘繇交恶。算我许老儿乱讲话,虽然,现在刘氏宗亲实力远不如大汉初建,何进自黄巾事败后越发骄横跋扈,连天子也不放在眼里,但何进可以搬这个出来当理由说们对皇亲不敬,治你们的罪,而至少这个理由是说得通的,一下子就可以陷你们于不忠,如果这样,他就终于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了。”

    我对许子将佩服得五体投地,恭敬地说:“您也是才知道事情的大概,现在就能分析得这么透彻,子睿佩服。”

    “子睿啊,有时候牵扯事中,会因为一些利害关系而使你看不清事情的本质,只要跳出来,你也可以如此。”我忽然感到这个老滑头是这么可爱可敬。

    “那我荆州以后该如何是好?”

    “此事不消你着急,很简单,让他们在合肥那里一直待着,等到其他地方闹出大事为止。”

    “就是说让我们在那的人光点卯不办事。”

    “对,马上就会大乱,何进现在已经配剑上朝,还当朝斩杀了一个胆敢插嘴议政的宦官,虽然那没捻子的宦官该杀,但皇帝在位,陛阶之下,朝堂之上,众大臣眼前,立时血溅七步,这何进也太没有国法礼数。此举已留祸根,且北方黑山贼未平,西凉韩遂又要动,一年之内,恐怕明年开春就又要大乱了。”

    “许叔父,您自称隐居不入仕之人,您何以对这些事情这么熟悉。”我不得不问这个问题,因为许子将知道的东西简直是多得吓人。

    “你看我说话的样子,就该知道这天下什么样的人我都能和他聊上百句,而很多人的说的事情统一到你这里,你就要自己去整理它分析它,然后就能得出一个完满的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解释,而且我虚名在外,很多达官贵人也会和我攀谈,所以,我连一些宫帷之内的艳媚密事都知道。你别这么有兴趣的眼神,我只是举个例子表示我知道的事情多而且方方面面都知道,这事我不会和你讲的。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样,你那几个同学听我说这话,立刻就是你现在这个眼神。这么充满期望。”一番话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这位许前辈,”龙行忽然驰马上前,一拱手道,“我听我大哥讲过您会识人,小子好奇,想问问你看我若何?”

    “子睿,你为何不和他讲?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我是俯身过去说地,龙行想把身子凑过去偷听,我瞪了一下眼睛,把他吓退两步,我知道我一脸凶相是比较可怕的,挺能唬住小孩的,“你把他讲得太好了,我怕你告诉他后,他可能以后就会有些轻飘飘的,不再象现在这样好学,再怎么说,他才十七岁,所以,同样,我不想听到你对我的评价,太好了,我就会懒惰而不上进,差了,我又会灰心而不上进,还不如不知道得好,这样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和烦恼。”

    这是我难得一次的好想法,因为不属于急中生智。

    “那能不能请指点我如何识人辨色,小子觉得这个以后颇有些用,因为我觉得你们汉人中有些人实在是心机太深了。”龙行还真是好学,什么都想学一学,他说得也确实对,我想许子将会教的,因为,他对这先辈少年族长颇为喜欢。

    “不需要,这个没有岁月的积淀,你学不会,等有了岁月的积淀,又不需要我教。只是以后要注意观察,别放过细末之处就可以了。”不仅龙行频频点头,我也觉得有所悟解。

    许子将还看了我两眼,“没想到你倒真能看得开,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因为我以前给人的褒奖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的话,我不是糟踏了人才吗?”

    “也不尽然,如果把持不住,不能将这个话当动力的话,失败也不可惜。”

    “那你呢?”许子将笑着反问。

    “因为我想成大器啊。但我对自己的把持能力不报很大信心,老师也说过,我们这种年级人实在不是很令人放心,各种心志脾性都不稳定,我想这种事情上,还是不要顾虑太多比较好。”

    “看来,我需要重新审视你一下了。”许子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还说了一句她重新审视我的结果,“你的胡茬子又出来了。”

    现在我的胡子的生长之势真是不可抑制,所以我还请教了许子将如何安全不留伤口的剃干净胡子,我知道在扬州九江可能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同学,我想我得精神一点。我真是想他们了,实际上我希望姐姐在那里。我希望她看见一个精神焕发,神采飞扬,还很俊逸的美少年,想到这里我发现我居然没有脸红,自我感觉脸皮又厚了;至少她见到的不再是离开时她那个身心俱疲,颓唐衰老的满脸胡子的倒霉兄弟,否则我想她会很心疼的,而且以后这种剃胡子的工作,不能总叫下面人来帮着干,还得自己做。正好旁边有个几乎什么都懂的世内高人。

    “这都来问我,”许子将很无奈,但是还是教了我方法,主要是如何避免将脸挂破。用他的黑话,那就是,妆了幌子,日落月升也看不到。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这是当年反新莽时绿林军中说来笑的,后来被做为切口,意思就是,做贼的脸上落了伤疤,官府就容易抓到你,因为你显眼,所以只好躲起来,因为日月还指阴阳之分,还有一说是脸上有了伤就不容易被女孩子看上。所以总的来说,就是说脸很重要,不过看来我条件还不错,而且目前还没妆了幌子。我忽然隐约知道了襄阳的女孩子们聊什么了,不过,我的身高也可能是别人的谈资。这个我知道,以前就这样,现在许子将和于吉也在那里讨论有没有人超过我的身高,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古来历史上肯定有一个,那就是新莽的巨毋霸,身高一丈八,今世恐怕只有天将军吕布,有一丈二。

    后来,他们还谈了吕布,许子将说,此人有异族血统,确实是个练武的奇才,身虽高而不笨,说完两人还看了我一眼,许子将这个挨千刀的还故意叹了一口气。但必须承认,我虽然感觉良好,可是确实在有些小处显得笨手笨脚。

    但他们还是表扬了我更多,许子将还故意把声音放小到我只能隐约听见,以便满足我的虚荣心,同时又让我对一些听不很清楚的话,充满了遐想。

    吕布是个软耳朵根,有些偏听偏信,自己没什么主张见解。武艺武德上没什么问题,可以别人多个人打他一个,他却绝不允许自己这边多个打别人一个。也可能是太自信了,因为他确实武艺冠绝天下。他也爱招揽战将,他手下有不少猛将,那些猛将不服其他人,只服吕布一人。如他有个好的谋士,那将非常的可怕。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有点再突出有时没有用,关键是没有什么缺陷,像董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好的谋士,但如果他不能听手下策士意见或者根本没有人给他意见,那么尽管他有三十万精兵良将,也只能中计上当。想到董卓我就把牙咬得狠狠地,这个混蛋绝对不是人,老百姓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就想我没入仕之前一样,没有老百姓他怎能那样作威作福,但他居然能这那样滥杀百姓。自己是这林中吃树上叶子果实的猴子,却要把这些树全弄倒,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现在只能说幸亏这林子大。

    我这么想的时候,我们正穿过一个树林,林中的有几只猴子正疯狂地摇树,很多猴子正受惊吓一般的望林中深处逃窜。

    龙行靠了过来,我比他先说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怕人,但这很正常,这条路常有人经过,而且现在应该没有伏兵。否则这里不该会有猴子。”

    龙行的话就这样被憋回了肚子,我知道他在训练自己的观察力,而我也是一样。

    又过了一天,那天早上,我们踏入徐州,想着就要回家了,心情开始急迫起来。我现在就想着回去,就算一时没回到荆州,但看到兄弟们就要心里定当很多,我太想他们了,其他什么事,等见到他们在想吧,我的心已经先于我到南方去了。许子将还想和我谈谈那天和袁绍手下策士论战的事情,但我说等回去再说吧。我的心已不在身边了。

    我心已归,已容不得其他事情来叨扰我,我知道我们已进了徐州,我还知道再向南就是扬州,再向西南就是九江。其他的我就不理会了。

    我心已归,已不能让什么烦心事来烦扰我,我想着我会见到我的姐姐,我还想着老师、师父和同学,还想着那可爱的小孔明。其他的我就不关心了。

    我心已归,已不能让忧愁来袭扰我,我只会大声的欢笑,我还会与龙行他们大侃荆州风物和娇俏,还会看着小南和文文一路嬉闹。其他的我甚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到中午时,我稍微从上午的头脑发热中稍微清醒过来,知道我们还有些路程,而且前面可能还会碰到些意外和危险。

    今年的冬天不是很冷,感觉着徐州的冬天的晚上比我们那里还暖和一点。不过,这里的河流的水势有些大,很多浮桥都被冲坏了,这让我们这天的行程受了点影响,很多时候是靠大船将我们的马车运过去的。

    看来南方水患不小,今天早上头脑发热,胡乱嬉闹,居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河岸上水流侵蚀的痕迹。

    朱俊手下的人也来迎接我。刚由渡船过一条湍急浑浊的河。江都郡守孙坚便来迎接我,这是个嘴唇上留着一撇小胡子的中等身材,体格健壮的中年人,充满了沧桑感,炯炯有神的眼眸中流露出些疲惫。脸色也不太好,可能心里还对我有些怨恨,估计心里说:这时候你来干什么。

    他们没有说出城多少里来接我,只是说朱大人暂时不能来,因为洪水侵袭,忙得脱不开身,徐州东部地势低洼,整个江都郡已有七分淹于水下。他还告诉我们的若想再向南行程必须向西走了,这倒正合我意。

    我过徐州北部东海时就没人来接我,看了孙坚的眼神我知道他们现在对这洪水有些束手无策。回城这一路,我们走走绕绕,地上没有什么阻碍,地势很平,只是路泥泞了些。不知为什么要绕路。

    不过到了射阳县,我心里明白过来了:这段路差不多正是四舍!他们在这个时候还专门给我挑了加起来为四舍的路,看来是何进的命令。因为在这种大灾的关头他们还想着这个,有些不太现实,而且他们也完全有理由不来接我。射阳的城内城外有很多逃难的人,不知道再南边的扬州现在怎么样了。

    进射阳时的这种感觉不是很好讲,这里的地势相对比较高,很多各地地逃难的百姓在这里临时安下了居所,很多都是几个草席封着顶。更多人都是住在城外,他们的窝棚都是采的水边的芦苇草草编制而成的。

    我让大家把一些钱物衣物拿出来赈济百姓。这种逃难在外的场景让人很难受,我想我有点想哭,你无法描述那种惨状:冬天,阴着天,我们这一路都被人讨要,虽然孙坚的人不断驱赶,但稍微松懈一点,又有人把上了我们的车边,各处都是赈济的旗子,但是却没有人在那里放米,只有人在那里等。墙角到处都有蜷缩成一团的人。

    “孙大人,”我叫住了孙坚。

    “尊侯有何吩咐?”虽然很恭敬,但是有些冷淡,这一路他说话就是这个味道。

    “今日晚膳我们自己解决,不劳您费心了,赶快去做您要做的事吧。”我感觉出他是个勤勉的官员,而不是个昏官污吏,这一脸的辛劳告诉我这些。

    “多谢侯爷。”第一次我在他的声音里听到了炽热而真实的味道,他有些感动。

    我们在驿站住下,我让大家自己解决晚饭。我没有吃饭,因为一点胃口都没有。我带了些钱和干粮出去看看这里的情况。

    银子没出百步就给完了,干粮则十步就没了。再有人请我施舍一些时,我只能表示我没有了。这里的民风还是很纯朴,没有人死缠着我,看见我的带着歉意的目光,他们也报以抱歉的目光。我没走多远,很快跑了回去,让大家留下两天的干粮,其他的全部给出去,驿站的余粮也被我全部买下,驿站的驿吏有些勉强,但我在字据上大大的写下我的名字,以及购了多少米面,还给他盖了戳。让他感觉稍微轻松了一点。

    夜深,我睡不着,我感到了伤心,为这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因为我也是他们的一员,至少我还这样看。因为我是在他们中间长大,虽然没有吃过别人一样的奔波劳碌之苦。但少年的我是在他们中长大,看过他们的欢笑,忧愁和悲伤,虽然没有身受,却能感觉到那种辛苦和操劳。

    百姓苦!

    我一跃而起,在院中舞起我的天狼,那天晚上我的感觉特别好,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憋屈,反能让我的身体更能协调好。

    心中忽然有些恼怒,那天晚上和人论战,虽然他们都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但我没有落下风,事后想想虽然惊讶于袁绍手下如此多优秀的策士谋臣,但对自己的表现还有些得意,但现在我简直极为羞耻去想那些事情。斗嘴皮子斗赢了又能怎样,能给老百姓好日子过吗?现在老百姓都成这样了。

    狠狠的将天狼砸在地上,天狼……我想到了点什么,虽然与天狼的感情越来越深,但是看来得和它分手了,谁让它是纯银的。

    我双手拿着它,像和它道别一般静静地走出我的院子。我想让龙行去做这事,因为我心硬不到自己去做这事。

    不过事情最近总是和我想的不一样,因为,龙行拒绝了。而且他也给我讲了一些事情,他们散发东西的时候,粮食被抢空了,衣物被拿走了,唯独钱财没有什么人拿。对于他们来说,银子没有什么用,因为他们最需要的是食物,食物,食物!他们要得只是吃的而已,另外因为天寒地冻,他们也需要御寒的衣物,而钱财在现在的射阳什么都买不到。

    “大哥,你的想法是很体恤百姓,但你却不知道百姓缺什么,好心未必能让人领受啊。”

    “受教。”我被一个异族人这样教训,我却能这样恭敬地接受。因为我深刻地发现我想的似乎是很好,也能走下去,但却不能真正体会别人所想。我是不是老是去逃避什么,我看不得百姓受苦,做的却是逃回来不去看,我真是个混蛋。

    我还把这句话念叨了出来,弟妹赶快劝我,说我是侯爵还能这样考虑百姓已比很多虽然只是小官,却贪收钱财,搜刮百姓的好多了,当年海阳县尉就是这样。

    “我没有说错,我是个混蛋,而且还是个大混蛋,只会逃避。好像是清高,但和那些官有什么两样。”我有些过于亢奋。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认为我自己有些故作清高,这次我是感觉最深刻的。虽然好像是无意的,但却没法让自己原谅自己。

    我决定去做些事情,便装策马,找到了射阳的县衙,路上我的披风也给人了。虽然风吹的我很冷,但是我感觉却舒服得多。

    已是一更时分,我忽然想到我是不是太兴奋,结果选错时候来了,不过我打算还是去看一下。可能是孙坚疲惫的神色让我感到,可能他们还在处理公事。

    虽然不能说灯火通明,但衙门口是开着的,门口的衙役正在打瞌睡。我下了马,将马拴好,便进去了。我知道凭借我的身份不需要顾忌什么。没有摇醒那个人,让他通传,便自己进去了。

    大堂里还是传出了灯光,只是有些昏暗,孙坚威严的声音正将他的手下的声音压下去。我也停下来,就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听了起来,免得我进去听不到一些他们认为不方便的话。

    “静下来,这今冬的赋收我们还是得交上去。”

    “何进不知道今年这里遭灾吗?为何还要我们按常年额度上缴。”一个洪亮而不平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声点……我等无所谓,但那不是陷朱大人于险地吗?”孙坚平静但有些无奈的说。

    “可今年实在不能这样缴啊。”另一个厚重的中年人的声音响起,“就说我们怎么运出去吧。我们怎么面对这几万灾民的眼睛吧。这些百姓虽然是逃难,但到现在没有起乱子啊,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一直攒着粮食不放,不起乱子才怪。”

    “但朱俊大人不是州牧,只是刺史,他无权给我们减免啊,其他地方也交不出来。朱俊大人自己也在头疼。我们该为朱俊大人想想吧。”孙坚依然在劝导。

    “去年黄巾之乱,江都就没有征赋收,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百姓造反好,我们可以帮着起哄。”一个青年人的声音响起来了,带着戏谑和不屑。

    “不要这么大声。”孙坚有些紧张。

    我也有些紧张,赶快出来,又到了门外。还好看来没有出什么事,这院内也没人巡逻。我摇醒了门口的衙役,报明身份,让他赶快去通报一下。

    孙坚迅速出来迎接我,我表示深夜叨绕,有些唐突。他很客气将我迎接进去,他的手下很恭敬地坐与两边。

    我则开宗明义,直接说,能不能从官库中提出些粮食赈济百姓。如我所想,他面有难色,他大概是除了这一县军民口粮外,全是上缴的。

    但我不怕他怀疑我已经偷听到了他们谈话,尤其是那些有些叛逆的话。其中一个高个的青年明显脸色都有变,显然他怀疑我偷听了他们的话。但门口那个衙役怎么可能承认他刚才在偷睡。肯定像模像样的说如何盘问我,结果知道我是平安风云侯就过来通报了。他们又不会来问我有没有偷听,这显得他们心中肯定有鬼,而且我也不会承认。

    我很坦然地坐在那里,等他们的回话,孙坚相对来说比较沉静。他走了出来,道:“尊候不知,圣旨上要我们将这两年冬天的赋税交上,今年因为遭灾,可以减免,但去年的我们得交上。”

    开始觉得他的说法有些怪,后来忽然想通,开始是因为想不到他会为何进开脱,何进所做的,确实非常的过分,但一想便有了主意,可能是因为我的这个忽然有了京兆郡王之后的身份,让他有些疑惑,他可能觉得我已是何进手下的人。

    我忽然有了主意,心想吃个亏算了。

    “这些赋收发下去赈济百姓吧。我修书给何进,让他免收江都等涝地的赋收,说我以我的官阶压你们的。如果他想要那些赋收,就找我的父亲要。”

    说完,当着他们的面,给何进写了一封信,说道,孙坚他们如何不放粮赈济百姓,并要运出,说这是赋收,然后被我拦了下来,发了下去,因为,依照何进的人品,他肯定会同意这么做的。最后还盖上了我的印戳。

    整篇马屁不断,还把孙坚等人恪守命令的“丑恶嘴脸”描写了出来。看得孙坚想笑,其他人也想笑,因为我当着他们的面写,写完了还读给他们听。他们是一身轻松,既没了责任,又在何进前表现了一把忠心,尽管我没看出他们对太尉大人的那种忠心,我是一心喜悦,感到自己终究还是做了件大好事。

    我还是和他们交待了一些事情,这人情算在何进和他们头上,如果实在要加,就加在我那位挂名的父亲申公望身上。总之,此事与我无关。我可不是那种争功的人,因为我觉得有些清高的姿态还是要做做。

    可是他们不同意,尤其是那个青年,他是个风风火火的弱冠少年,直来直去,直接给我叩拜下来,表明救百姓的大恩,凌操不能忘,也必须给老百姓讲,让老百姓记住。其他人的岁数都是三十左右的中年,都很稳重,都是给我一起行了谢恩的大礼。我表示这没什么。

    我离开了府衙,一身轻松。虽然不见月色星光,却感到今天的阴云下这空气都那么清新。

    第二天我便表示要离开,孙坚怎么留我我都说要走,因为这百十号人,几十匹马,每一天的消耗都很大,毕竟他们还是在遭灾。孙坚这才终于松了口。

    孙坚的动作很快,粮食已经被拖了出来,开始发放,我这几天看到的最美妙的情景就是路边带着笑对我们招手送我们走的百姓。

    孙坚提到了我是否要见一下朱俊,我表示不叨扰了,大灾之年,礼仪不兴。以后再拜访。孙坚称是,这回他又送了我整整两舍到了渡口才回,而且口气明显恭敬后加了敬重。这江都水网密集,其他的东西可能会少,但船只却一定很多,而且现在由于很多县都在水下或水中,船只也没什么用的地方,所以,这一路送我们的船只航路他都安排好了。我们顺着淮河、羊河,走高邮水驿,下洪泽走西自全椒入扬州九江,因为那里地势较高,有水患,但不严重。我多谢他的好意,他则很恭敬的在岸上冲着我们行了一个大礼,让我很是感动。

    没想到这个地方也有如此人物。他手下那几个人显然都是久经征战的将领,身上的感觉气势和陈哥颇为相似,让孙坚当个郡守可能是有点屈才,虽然才和他接触不长时间,但光他能在深夜还和大家讨论政务,接我时,以一种恭敬而冷淡的语气和我叙话,这都让我觉得他的不寻常。

    我们船上有一个人也向他回大礼,与我们一起拱手回敬差别很大,这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人似乎是送我们出江都的礼官。细看之下,觉得他和孙坚倒有些面貌相似之处。细问之下,却是孙坚的胞弟孙静。是他的哥哥特别让他来送我的,孙静是个很忠厚的青年,二十八九的年纪,他一路便给我们讲些典故,免得我们路上无聊,实际上他过虑了,倒是因为他,我们有些拘谨,其他船上可能就要好得多。

    天气一直阴着,我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了。天气倒不是很冷,有些奇怪。因为闹水灾,一路不见人烟,虽然我们是在河里,其实说是大湖更贴切,因为在薄雾中看不清四处是否露出了陆地,一片灰色的汪洋。只是船工不时的用测水深的竹竿探下去,告知我们我们一直贴着羊河的右岸边航行。因为不在河道中走,我们会被搁浅,因为船太大,吃水深。我说怪不得我们怎么好像一直在转弯,不时左拐不时右拐。

    我们问了他羊河的来历,他告诉我们一个传说:以前这里没有河,女娲娘娘赔了一只神羊来为百姓开河,这神羊才产下一只小羊羔,在开河时,那神羊用她巨大的羊角挖掘泥土,每过几步都回调头看看自己的孩子怎么样了,由于一次次的回头,角在地上忽而拐向东忽而拐向西。最后,这条羊河就这样弯弯曲曲的了。

    我们对这个故事见仁见智,至少龙行和弟妹和大家的想法都不同,他们眼光对识一下,然后都向下看去,我当然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我便走过去,带着有些恶劣的表情,问问他们打算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他们说还没想好,但两个人的脸红得让大家聒噪起来。

    中平元年十月初九晨,阴,无雨无雪,薄雾。实际上好像到徐州后,就一直是这样的天气。那一日,我醒得比较早,大家还没起身,船也没起锚。稍微在船上晃了一圈晃了晃手臂,活动一下,忽然发觉雾中,有船驶来。这两天,除了我们,很难得看见人了,我自然而然地挥挥手致意,却没想到挥来了一排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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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江都遇袭

    我身上半点甲胄全无,忽然遇袭,要说我忽然想到是何人来袭以及如何破敌,那是撒谎,我当时只想躲过那些箭矢。幸好,那些来箭还没密到我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心中虽然一紧,但还是硬硬地倒躺到船板上,但是那两条一直引以为自豪的长腿,却给我添了点痛苦,一支作工极其粗糙的箭笔直的竖在我的腿上,我的右边小腿一阵酸麻。

    我的第一次中箭,居然是被这么一支有点像孩子玩具一样的破木杆给占据了。虽然腿上没什么疼痛感,我居然还是感到有些不甘心的感觉。这肯定是帮土匪,土的掉渣。

    我大声地告诉大家有人来袭,实际上不需要我叫,当有箭射在船舱上时,我的耳朵就在船面听到了响动。最先出来的是孙静,他似乎是和衣而睡,穿戴整齐,提盾出来,很轻灵敏捷地格掉一支来箭后,回身大喝,“周泰何在?”

    一个身穿皮甲的雄壮少年应和着冲出船舱,“周泰在此!”

    “速领人打退这些水贼。”孙静下了命令,他则持盾过来扶我。我想我站起来还没什么事,便自己站了起来。右腿有点没劲,暂时还感觉不到痛,我觉得我得显示一下十七岁挂帅的平安风云侯的气度和魄力,所以我很硬气地静静站在船舷,在孙静那面大盾地拱卫下,静静地看着有些乱的战局,江都的士兵因为才醒有些慌乱,但那边的显然有没有什操练纪律。聒噪着便见十几艘小船摇晃着划了过来了过来。

    我没有统过水军,以前老师曾叫我以后去统水军,但我跑了。现在应该是师父在主持大局。没有什么风,完全依靠摇撸的小船前进有些慢,而且那些撸手成为周泰等人的用箭攻击的重点,显然在这种水战上,弓箭成为主要的武器,因为船的速度确实是太慢了。我们慢慢摸索着在河道里走,一天都出不了一百里地。向前前进百尺,足够我射个四五箭的。要是是对骑兵,弓手能做的只是射一箭,然后就是怎么逃命了,或者选择投降,或者就等着被砍死了,当然跪下来祈祝那箭射落马上的骑兵,至少他要砍自己前忽然悴死也是一种可选的方案,其他的真的无法可想,或者只有用登的那种方法。

    但在这水上,绝对是弓手的天下,因为如此之慢的两边行进,只能让双方陷入对弓互射的僵局。

    因为腿上创口的酸痛,我的右腿一直不怎么着地,随着船的晃动,我也有点摇晃,但我的头脑一直保持着清醒,我还抓了几支来箭,很轻蔑的扔掉了它们,我想我的动作可能会慑退他们有帮助。

    后面响起了水声,孙静看我警惕地侧耳倾听,告诉我是我们正放舢板去攻敌。我们的船后面的其他人员所在的船也有舢板在望下放,我注意到各只船都有人在挥舞小旗,传递命令和信息。这是一次很难得的经历,因为我体会了第一手的水战的经验和战术。

    我又绰住了一支箭,似乎他们意识到我是个头领,想先干掉我。而且我的身体相对那面盾还是太大了,我还不自觉地稍微瞟了瞟腿,有个东西竖在自己的身体上确实是一种不好的感觉,但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龙行今天有些慢吞吞的,他出来时,居然还是衣衫不整,不过很快我看出来那是他特意的,他拉开了右边的衣襟,露出整条右臂。张弓搭箭,没有用力拉开,只是静静的先看着场上的局势。期间,还用弓身弹飞了一支飞矢。周泰已经带人从侧面攻了过去,那些贼显然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的抵抗,而且他们的作战的素质也很低下,他们开始有些混乱。周泰的船离对方的贼船还有一丈时,忽然看到周泰大喝一声,扯开甲衣,从这舴艋上一跃而过,跳到对方的船上,接着其他的人也被周泰的勇武所激励,也怪叫着或跳上船,或跳下水游,不要命的往对方的小船队里攻,对方一下子大乱,周泰完全不在意那些戳中他,划伤他的刀剑,只管挥刀一个一个的砍杀。看得我和龙行都对视一眼,好个勇武无畏的少年。虽然可以说他暴虎冯河,但如果真有这么一员将领在我们的手下,确实可以很大的提高士兵的士气,因为他打得太过勇武,很多水贼简直是在躲他,挥舞两下手上武器,就跳到河里了逃命了。

    那些水贼完全的没有作战的纪律,而且我和龙行都没发现这批水贼的首领,这从龙行弓上那支箭一直没发出去可以看出来。我们还对视一眼,好像都对那个少年充满了敬意,要说勇武冲杀这种气势,此人恐怕很难寻到对手,只是好像他更主要是凭借勇敢和力大,打法有些近乎无赖,没有什么章法,昨天我们好像没注意这个随船的士兵小头目,因为他似乎有些过于平平无奇;但一打起仗来,他绝对能让他的对手胆寒也能让自己的士兵充满一种可以讲叫做激情的东西,因为他极富煽动般的攻击方式和他不时的喊叫,感觉不出那声音是从一个未及弱冠的人的喉咙中发出的。而孙静真是很静,他在我的旁边,自始至终没说过什么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战局的发展。他对我说的话全是战斗前说的话,让我回仓接受一下治疗包扎,但被我回绝,表示我应该在船上坐镇以免堕了我平安风云侯的名声。自此后,他就一直守在我的身边。

    战斗在两刻之内结束,多数水贼被斩杀,我让龙行回去让弟妹等人不要出来,因为到最后时,我想起的还是那句话,战争确实是如此残酷,哪怕是场小的战斗也会充满血腥。周泰满身是伤痕,他上了大船,向我和孙静报告战况,同时有人给他包扎伤口,那医官毫无表情,似乎习以为常,这周泰的身体很好,人也很硬气,没有叫疼喊痛,汇报战果时一点没有中断。对方十五只扁舟,没有一只跑掉,每船十到十五人,也几乎悉数被斩杀,现在那些的小船上的士兵还在张弓捕杀那些水中想游走的水贼。场面开始变得有些残酷,水面上的红色越来越重,我看不下去,转身准备走,却有点走不动了,左手扶在了舱壁上,右手扶住孙静,我才想起来我也受伤了。孙静也赶快叫人扶住我,让人替我包扎治疗。我还是让他留下活口,只要不顽抗肯归降,就给与一条生路,孙静提出不同意见,说留下这些水贼更会留下后患,必须全数杀掉,以警效尤。我说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就是抓他们的活口,从他们嘴里知道这帮水贼有没有老巢,还有些其他的水贼在哪里。孙静这才领命。

    孙静告诉我,去晚了,还是被手下的士兵杀完了。我忽然感到不对劲,腿上拔出箭的创口开始黑肿起来了,而且有些恶心,我感到了些不安。我好像中毒了,问了医生,医生告诉我,这可能是箭杆不干净,让伤口有些恶化,休息几天就会好的。但怎么可能会这样,以前我破了创口很快就好,就算化脓也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我竟然又开始发热了。我这辈子只记的发过一次热,那次我还在老师在几个宦官和皇甫嵩前面大放了一次厥词。我才发现,我和宦官也有些梁子,幸亏没去豫州否则指不定出什么事。现在宦官势力不大,对他们来说,何进是更大的敌人,对我这样的角色他们恐怕现在还没有把我们当作真正的敌人。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顺着一条方向可以讲是胡乱地想,毫无没有目的。

    我好像睡着了……

    我不断的在梦魇和现实中辗转,醒来时眼前总有关切的眼光,只是有时是龙行夫妇,有时是前辈,或者是其他人包括土荆烈夫妇都来照顾我,他们看见我的醒来总是很欣慰,但是我很快又看不见这些关切的目光。

    我总是被噩梦纠缠,与其说是噩梦,不如说是怪梦,做到的梦总是一些我似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或者我无法接受的事,或者毫无道理的事情。

    看到龙行之前,我正在搬着一个巨石,不知谁命令我要我一个时辰里搬到洛阳去。但是我搬不动它,眼看着滴漏中的水都流完了,我却又躁又热,毫无办法。

    我记不得我有没有和龙行说过话,但是我什么都不想去作,就是感到晕,感到整个床榻在乱飞,无论我怎么闭眼都在转,极其烦躁,却又浑身没有力气,爬也爬不起来,同样我也不知道龙行有没有和我说话,我只知道我隐约看见了他。

    终于又睡了过去,我梦见了我的父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认识他们,而且似乎我和他们一直住在一起一样。我也知道他们是我的父母,但是他们好像忽然老去,大夫也说他们活不过明天了,我又气又急,不只如何是好,夜里,我们一家坐在桌边吃饭,桌上却异常的平静,就好像没有事情会发生一样,我的心忽然感到都碎了。

    我再睁眼时,看见于吉在我床边,我声嘶力竭的叫着,“于叔叔,有没有让人永远不死的办法,有没有?”我第一次感到死亡这样让我恐惧,但我没有听到他回答,因为我刚问完这句话,就又不省人事了。

    我前面有个浑身散发着光芒的人自我身边走过,他的模样就和龙行一模一样,我和他打招呼他却不理我,我跑过去拉住他,问他为什么不理我,他说,“某非龙行,东夷穷氏首领羿是也。”我只好表示不好意思,说他非常像我的兄弟,我问他有什么事情,他指了指天上,“君不见天有十日乎。”我抬头一看,果真如此。便问他如何是好,他已走远,我赶忙跟上他,他走到海边,看着天上,张弓搭箭,一箭飞去,天上少了一个亮斑,再一箭又少一个火球,须臾间,已没了九个,他还要再射,忽然一个女子跑了过来,道:“羿!万物生长,百姓生活,皆需日,十已去九,此一不能射。”声音很耳熟,但我还没想出来是谁的声音,那个叫羿的人,便说我在此地射日,此地便命名为射阳吧。似乎一下子过了很长时间一般,这里就有了房子,有了集镇。那一对人已走在了一起非常亲密,忽然那女子被一支利箭从背后贯穿胸膛,那个叫羿的青年大急,扶起那女子,大叫嫦娥这个名字,我感觉出了为何耳熟,原来他们竟是后羿和嫦娥。但是是谁射了嫦娥,我努力向远处看去,小南!我不明白怎么回事,但那个人分明就是小南,他为什么要射嫦娥我不知道,但是我看见他似乎还要射后羿,我连忙提醒后羿,后羿愤怒的站起身来,也张弓搭箭,便要射去……

    我不知道结果,因为我的如火烧的喉咙里被灌进了凉呼呼的茶水,虽然那茶水是苦苦的味道,但喝下去后我感到整个身体清凉了很多。我终于感到第一次睡得这么舒服。

    我感到我很清凉地走在大街上,迎面的风吹得我有些快乐的想飞,我居然可以轻松的跳到屋上,我就在屋顶上跳来跳去。忽然我看到个很眼熟的人,正在下面,大街上就他一个人骑着马,慢慢的走着,路上有些昏暗,我有了些兴趣,就这样跟着他。他在下面骑着马,我在上面飞檐走壁。他走在路上,忽然有人从黑暗的角落里伸出手来,我看那少年将自己的披风扯下,交给了那只手,这一幕我看着眼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场景。他到一个大院门口停下,将马拴在门口,我也跳到门外一栋高房上静静的看事情的发展,那少年在门口还是犹豫了一下,看见那门卫在睡觉,便直接走了进去。少年进去后,那门卫忽然醒了,脸抬了起来,冷笑一声,将身边一个绳头一拉,在两进后的一个大屋中,忽然灯火暗了下去。

    我兀然惊醒,身上一身冷汗。环顾四周,又是深夜,舱内只有一盏油灯,油灯下,土荆烈正在打瞌睡,他的夫人在他后面的门边椅上坐着似乎也进入了梦乡,我想他的梦不会有我这个可怕。我从怀中掏出地图看了一下,这张图很详尽,所以,我看完后手一直在颤抖,明白大难临头了。

    我痛苦的躺在床上,用咽喉发出几乎禽兽般痛苦的嘶鸣。土荆烈被惊醒了,他很慌张地叫醒他的妻子去找人,他则端起水给我喝,我则喝一分水,就从嘴边露三分,还喘着粗气。赶来的龙行和他的夫人,于吉,许子将,小南,文文,孙静,周泰看到这一幕都显得非常的着急忧心,至少所有人都问长问短,找人给我看看我有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明白这些人中至少有一个人是假的。于吉过来给我把脉,说我的脉相还是很怪,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应该是中毒,但是现在不知道我中的什么毒,只能用些药材护住阳气,不要散了,只能上岸再找大夫看。孙静有些为难,他说,因为大水,恐怕得到高邮才行,但是以我们现在速度,没个三四天很难,大家一下子陷入了绝望的沉默。

    我用喉咙发出嘶哑的低吼,微挣开衰弱无力的眼,“用尽”力气抬起右臂,指着许子将,让他过来。他依言过来,我低声的说了几句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但是,这让他的耳朵几乎贴到了我的嘴边,我用极为含糊而且小声的话的话,说了几句,许子将是个绝顶聪明人,他立刻站起身来极为悲切地说,“子睿说,希望能活到荆州,他想看望他的老师,希望孙大人能快点帮忙。”孙静当然表示一定一定。

    待孙静走后,许子将又和大家交待几句,屋内只留于吉,许子将和阎柔,其他人先离开去休息。龙兴本来打算也留下,但许子将和他耳语几句,他也出去了。又过了一刻,一个人过来低语几句,许子将直接跑到我的榻边,轻声而兴奋的说,“子睿,你好了?”

    我顿了一下,自己感觉了一下,“还有些晕,但是比今天早上好多了。”

    “你今天早上没醒,早上是我,我没见你醒。”阎柔很肯定地说。

    “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三天前的早上打的那仗。”

    “真不知道我中的什么毒吗?”

    “真的不知道。你的脉相很怪,我还第一次把过这样的脉相,滞而乱,弱而慢。但是据我们知道的一些信息,可能是鸩毒。”

    “鸩毒,现在还有鸩吗?还有,有人在外面看着吗?”

    “廊下有人,龙行还在舱口看着。”

    “大家小心,孙坚欲图夺我的性命。”我终于给出了结论。

    “我们知道这些水贼是专门来取你的性命的,但我们还不确信和孙坚有关,你怎么知道的。”许子将有些让我出乎意外的说。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当然要反问,因为是有些奇怪。

    “那一战中,留下了活口,那是个小孩,水性不错,潜在水下游到后面的船那里去了,被龙行的手下逮住了,但是那些鲜卑人发现孙静似乎下了全部都杀掉的命令,他们看着那小孩挺可怜的,就给他们藏在船上的马车里了。接着鲜卑人就用手势传递着信息,龙行问过去,那边问过后才回答回来。就这样,这三天基本上什么都知道了。他们是水匪,在九龙口扎寨,忽然有一天有个人乘船带着很多财物来,叫他们杀一个乘坐大船,挂着虎纹大旗的高个子,让他们在三天前在盐渎动手。后来还给他们一根羽毛,让他们用水浸这根羽毛,然后将箭镞泡在这水里。这就是鸩毒的下法。”

    “我一直贪睡,那一早我却醒得特别早,起来后还觉得精神不错,就出去走走。你记得那天早上是我给的报警,实际上,我刚给出报警他们就出来了。而且那天,整个船队没有警卫,我绕着船走了一圈,根本没有人作警戒。还有我和你们说过在射阳一更时分,我进射阳的县衙,门口的警卫也在打瞌睡。不仅如此,我进去后,居然连巡逻的人都没有,孙坚决计不会如此大意,尤其值此灾荒混乱之际。而且,第二日你们也见到不仅城内什么都非常井井有条,连我们这一路都安排好了……他们早就给我们设计好了。因为徐州北部自东海向南,我们必经射阳,因为东边是海,西边是大泽。东海没有人来接我们,是因为没想到我们走东海,我也是失误,我在北方没想到南方水患这么大。但过了东海后,朱俊便让孙坚安排这件事,结果他就给我们下了这个套。”我是因为这个梦的启发,当然我没有把这个梦说出来,因为那不成根据,“而且,我们走的是羊河,所以,歪歪扭扭,一日走不出一百里,而且我们还是在冬日西北风的情况下,向南走。他们说羊河扭扭曲曲,所以要走曲线,因为他们说我们这大船吃水深必须在河道中……我这里有张图,是水镜先生给我的姐姐,我姐姐给我的。上面标明了羊河,羊河是扭扭曲曲的,但是那是从射阳向东入海是这样,但自射阳向南几乎是直入高邮湖。而且!……”我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许子将示意让我声音小一点,我才立刻又恢复冷静,“而且,那天早上几乎没什么风,只是有人在船那边放舢板下去,就让这船晃成这那样,腿上有伤的我几乎有些站不住。它的吃水没他们说的那么深!孙静是因为为了让我们准时到他们商量好的地方遭袭,才这样,而下面为了掩遮这些破绽,他就继续这样伪装下去,顺便拖死我,没想到我居然挺过来了。他也是欺我们这帮外地人好骗,不熟这里风貌。幸亏姐姐把这个给我,否则我们就被骗大了。”

    “那子睿下面你认为该如何是好?”

    “继续装病,等到扬州与我同学们会合就好办了。还有藏好那个小子,别让孙静发现。”

    我们向南两天,天好不容易放晴了。我在舱内已开始有些清醒过来,可以下一会榻。但这件事除了两位前辈,阎柔,龙行,其他人都不知晓,现在我也开始能吃点东西,但是只要孙静一来,我不是在昏睡,就是喉咙口里发出很无奈的嘶鸣。但是舱内的生活开始变得很无聊,但我必须无奈的继续留在仓内。不过于吉有办法,他说我需要晒晒阳光,便让人把我抬到了船头空处,垫高了我的腰和头,让我可以看看周围风物,也可以呼吸一点新鲜的气息。龙行、小南他们在我旁边拱卫,小南我们还没告诉他,他的表情有些悲伤,但龙行倒是像模像样,一脸的忧伤与悲恸,仿佛我命已不久亦。而我似乎也只是拼着时间,坚持着只想活到荆州的样子。龙行还让孙静先放小船走近路快点到高邮去报信,让荆州赶快派人来接我,看得出来龙行交待时都有些慌张。

    我只知道,我在太阳下基本干的事情就是闭目养神,等再挣开眼睛时一切就是蓝蓝的,小时我我就玩这种游戏,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不能说话,也不能表现出我已经在康复,就只能这样睁眼闭眼。

    第三天,天又阴了下来,还有雾,还飘下一些小雨星,他们给我打起了罗盖,我连睁眼闭眼的游戏都没得玩了。我有些忍不住了,嘶哑着,咳出声音,龙行立刻过来听我的话。然后让人拿出纸笔,我说一句他复述一句,那边记一句。

    实际的情况是,我有些无聊,想写首绝命诗,渲染一下悲剧气氛,但是吟了几句以后,连我自己都有些感动了:

    “云掩盐渎,雾锁江都;风卷残云,雨洒平湖;拥裘独卧,带甲众护;过往世事,筹算术数;坐镇长沙,游说皇甫;封侯平安,赐邑乐都;一朝风云,千秋荣枯;春克西凉,秋破东胡;前后追忆,左右环顾;及者或有,过者全无;铭闻万世,留名千古。受之高禄,享之乏福;未有遗后,不识上祖;十年七载,形单影孤。天地一色,阴阳殊途;煌煌方始,昏昏将终,灼灼尘世,悠悠后土;不知归去,可觅来路?封狼居胥,去病抗奴;天可怜见,子睿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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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扬州

    我的最后一句,所有人都听见了,因为说到最后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说完最后一句时,我无助地伸出臂膀指着阴沉的天,才发现自己身体还是很虚弱,虽然只是随便地吟唱,但是我还是很累,等我自己都感动完后,也把身上所有的体力全部用光了。

    接下来了几天我好像睡觉的时间比较多,我临走时,师娘还和我说过这方面的事情,说了睡觉是我们自己用自己的身体去治疗自己的疾病的一种好方法,而且身体自己会知道什么时候该去做这些事情,虽然我是第一次听到那么奇怪的理论,但我却立刻相信了。可能是因为师娘将打了摆子的小孔明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而且确实我总是觉得很困,所以我就一直睡。

    一天后,由于风有些大,我们加快了速度,“提前”到了高邮。但我错过了,因为我进了高邮湖才醒,这时已看不到高邮了。高邮是当今天下最大的驿站,整个县就是一个大驿站。那里水网密集,道路四通八达,南来北往很多东西都要从那里转运,往来官吏商人都要经过那里。赶上大灾,那里肯定很繁忙,我还没见识过什么是天下第一驿的规模,确实有些可惜。实际上再往前数,盐渎我也很想去看看,因为那是天下盐的主要产地,我还想看看是怎么晒盐的;而且两个名动天下的孝子出于那里:王祥卧冰求鱼,董永卖身葬父。确实值得去瞻仰一下,那里的水土肯定很有灵气。而且,孙静在第一天时还和我讲了一个故事,关于董永与天上仙女的爱情,所以我还想去那个据称是他们认识的那棵大柳树去看看,看看上天是否会赐给我一段姻缘。

    睡睡醒醒之间,周围的风貌是有了很大变化,不再是浑浑的洪水,而成了清澈的湖水,高邮湖的水上人家似乎还没受到这场洪水的影响,还在平静地打鱼,看来这里没有什么乱事。

    龙行把我摇醒的时候,我们正在一条河上,虽然水面宁静,但是确实非常的宽阔,但是在云中躲躲闪闪的太阳告诉我们我们在向西北,应该不是长江,而且如果是长江,拿我这一觉睡的时间也太长了。

    “孙静他们走了。”他有些如释重负,“我们要进洪泽了,现在已是扬州,陶谦的船等在高邮湖口,把我们接过来后,孙静就带人走了。”

    许子将也过来叫我:“不要装死,于老道告诉我,你慢慢好起来了,快点起来吧。好好活动活动。”

    “要不要也哄哄陶谦,毕竟陶谦也是何进的人。”我作很小心状,实际上我有些懒,虽然一直躺着我有些不耐烦,但真叫我起来,我又不想离开这舒服的床铺。有些像午睡,以前姐姐一直哄我去午睡,我不肯,但一旦睡下去,黄昏时,姐姐又要发愁怎么把我叫起来。

    “我建议你还是起来见见陶谦派来的人。”于吉对我说,于吉的声音有些怪,有点像许子将,所以我知道肯定有玄机,不会是姐姐吧,难道老师派姐姐到九江来了,不对,如果是姐姐,她铁定早进这屋在我床边了。

    我感到身上充满了无匹的力量,猛然爬起来,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这一次醒来,于吉就一直在我旁边,提醒我不要起来那么猛,我的个子高,气血上来有些比常人慢,要小心。虽然心中急切想见见那位陶谦的代表,但是毕竟吃过亏,我就只好慢慢地起来。

    “也没叫你这么过分得慢,如果你这么慢,你大概可以在明天黄昏见到他。”于吉也开始学会调侃了。

    我终于站起来了,有些晃,头还有些晕,脚下也有点站不稳。我顺着他的指向去了船头,今天是个好天气,只是这一晕一醒,等起来时又到晚上了,半月,星稀,微风。许子将正和那人扶在船头聊着什么,显然他们似乎比较投机。

    “宏伟兄,半年多没见,请受弟一拜。兄弟我想念各位同学好苦。”我有些激动,也有些说不出话,见到杨哥,我才真是感到我这次离开家真是太长时间了。

    “你没事吧。”他很关切地指指我的腿,这让我自己也去看看,看不出来,被包着了,我动了动,还有些酸麻,其他的感觉还好。

    “没事,我身体可好了!”我觉得我简直有些大言不惭到一定水平了。我说完后就知道我要遭到围攻,杨硕兄本身就是一个很会打击人的人,他能第一句问候我已经让我很感动了,但是我还是决定让他把他打击人的本事拿出来,好长时间没人斗嘴,确实有些闷得慌。

    他们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一起整齐地嗤之以鼻,并提醒我我已经躺了十天多了。不过他们显然不打算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留得时间过长,不过我知道杨哥已经把这个当作一个打击我的素材,只是攒到以后用了。

    “你太坏了,为什么把我派去江陵?”杨哥开始了他认为最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江陵怎么了?”

    “子玉和我道别时,和我很热情的拥抱,我以为他认为自己西去凶多吉少,表示道别,后来才知道,他和我那种拥抱的原因,是因为我真的凶多吉少了。”

    “你堂堂江陵太守,谁敢动你?”我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子玉让我住在他在江陵的官舍,还给我留下了一个他家领养的孩子……”我立刻恍然大悟,他继续说:“我不是他的收养人,我还真拿他没办法,幸亏我们家王粲还留在我父母那了,否则非给他整死,最后没过两天,我就住到府衙里了,不敢着家。”

    “那魏延真那么可怕?”

    “你还知道那个人?那你简直是坏透了,你不是让我自讨苦吃吗?那个小霸王在江陵除了杀人越货不干,好像没他不敢做的事。”他一脸苦笑。

    “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总不能让那小子这样吧?”

    “我写信让文盛过来一趟,让他多带些人手,说路上可能不太平,然后,让人把魏延哄到阎兄来的路上,你也知道阎兄这个人,人很本分老实,也没什么心机,但是有点急,急起来,脾气还不小。幸亏魏延小,文盛只让人打了他二十下屁股。”

    “这魏延这回又做什么事了?”

    “他远远看到马来了,就准备了绳索,绊了文盛的马。你想想文盛那种不怎么活动之人,这样摔一下,那还得了。他的手下把魏延这小家伙抓到了,文盛摔得是不轻,但文盛人还是好,被个小孩子整了他开始也没生太大气,但魏延有些有恃无恐,结果最后还是惹火了文盛,替子玉好好教训了一顿了顿他。现在他收敛多了,我干脆致信韦老师,我去长沙,文盛来江陵。”

    “你是不是有些太纵容他,总不能这样让他总是胡闹。”

    “你教训他吧,他也会哭,还很伤心的样子,让你也没办法,毕竟那也只是一个小孩。可等到事情刚一过去,他又是老样子,我们教训了他何止一顿?现在据说被文盛整得老老实实去读书了。”

    “阎兄好厉害啊!”

    “当然,他还结婚了。”

    “他也结婚了?”

    “是啊,他刚过十八岁,就被家里要求去结婚了,好像是家里给他小时候就安排好了。我回去可能也要成亲了,也是家里给我早就安排好的,是西凉的,我还没见过呢……好像你也要过十八了了吧?”他有些无奈。

    “可是,我们家不可能给我安排这个的。”三分调侃,七分凄凉,虽然我觉得这种上面父辈安排婚姻也不是很好,但那至少是种父母的一种关爱操劳,可惜现在连我姐姐都没嫁出去,姐姐快二十二了,虽然师娘是二十五岁嫁给老师的,但那至少是因为他们是从小玩大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开始成亲了,可姐姐……要是姐姐变成老姑娘,那可怎么办:“我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这你绝对想不到。”杨哥的脸上又挂上了奇怪的笑容。“她领兵平叛了。注意是她当统帅。”

    “真的?”我很惊愕,“老师不是来真的吧?”

    “你在北面看不到有些邸报,晚上湖面上风大,你身体才好,我们进去谈。”

    “宏伟兄,我的那帮手下你都认识了吧?感觉如何?”在回去的路上,我还是找到点其他轻松的事情说,显然,许子将于吉和他已颇为熟悉。

    “都见过了,不错啊,相当不错,就是为什么他们都是异族人?就算是汉人,也都是在异族中长大的汉人。”这句话有点让我伤感,因为那些我们汉人中的良才不肯跟着我,或者说是跟着老师。

    “不知道,也许是我看上去像野蛮人吧?”我还下意识摸摸胡子,这十几天又是乱糟糟的了。

    “问题不在这里,主要是我们特殊的身份吧?”我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

    我们到杨哥暂住的舱房中坐定,我先发言了:“杨哥,这船上没什么陶谦的耳目吧?”

    “没有,我们和陶谦在一起,他很和气,对我们也客气,粮草辎重也给我们提供的不错,我们得到你遇袭受伤的消息后,我和阎言就和陶谦合计,我过来接你,这里的人全是我们的,陶谦也没什么意见。”

    “哦,你和文盛过来了?”

    “当然,要不然文盛走了,我可能又要被调去管理江陵了,你也知道那魏延好可怕,我镇不住他。所以我主动要求和文盛一起过来。”

    “这样也好,文盛兄处事认真但有些急,你有些闲散但沉得住气,真是好搭配。”稍微调侃了几句,我还是很快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我姐姐怎么会做统帅,我师父呢?”

    “也在领军啊?”

    “南边闹起来了?还闹得很大?”我想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杨哥从案上摊开一张羊皮,上面是扬州荆州江南的地图,和我这张有些不一样。

    “这是现在扬州和荆州南边的样子,你可记得古书中子虚乌有之论?现在洞庭和鄱阳已经成一个湖了!看来以前可能真存在云梦泽这个大湖,只是被淤积成陆了,这场大水把这里又彻底变成了一片汪洋。幸亏啊,幸亏我们作了四个月的准备。即使这样,很多城镇现在已成为孤岛了,不过老师给我们下的命令很有意思,我们发现他交待下来修堤坝的位置连起来加上本来就有的山脉,正好围成了这个云梦泽。”杨哥像介绍一个奇迹般的给我指点各处堤坝“只是这场大水过后,二十多个郡县颗粒无收,虽然我们尽力去调动粮食,还是有困难。结果当然会有人闹起来,现在这个湖太大,以九岭山为南界。黄将军带着子玉、轻以长沙为据平定幕阜山,现在可以叫幕阜岛上的区星一众,文栋兄带着陈鸥在秭归和巫的流寇为战,现在还不知道流寇的头是谁。在鄱阳一带出了一个锦帆贼甘兴霸。姜政正带着他老婆和李真夫妇在南野对付他,现在这一路麻烦最大,那甘兴霸很是厉害,在陆上,胡玉君,李真,周玉三个人夹攻他一个才把他打败,到了水上还用流星锤伤了周玉。姜政还要分兵戍卫江边,幸亏我们到江北来,才给他分了点压力,我们和他们相反,他们是越快越好,至少要在开春前结束,我们是得准备拖到明年夏天再说,正好我们兵也不多,五千多人,也没能冲锋作战的将领。”

    “我姐姐呢?”我知道杨哥调我的胃口。他还给了我很多疑问,但我现在还没这时间去问他,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姐姐。

    “就知道你急,东边吴郡也闹起来了。老师是实在派不出人来了,你知道我们荆州缺统兵作战之人,派到姜政已是因为他参予了汉中之役。”

    “不是还有培刚吗?”

    “乌程的管亥是黄巾余党,你让培刚怎么下得了手?”

    “可宏伟兄,咱们整个荆州军,恐怕都是黄巾军吧?”

    “如果我们的士兵全是黄巾军,这还好让他们的士兵投诚,但是如果是培刚领军,会让那管亥军心生隔膜的。因为……他们两个以前也是结义弟兄。”他叹了一口气,“他认为裴元绍,是叫裴元绍吧?在管亥心中,他是投降过来的,他背叛了黄巾义军,因此断绝了两人的兄弟情谊。老师再让培刚去不是更惹得管亥带人拼命吗?”

    “那就让培刚去对付其他地方的毛贼,让姜政去吴不就行了?”

    “这夏,我们荆扬二州南部乱事何止这四处,光吴郡还有东吴德王严白虎,景兴王朗,娄地周昕,都有上千人,其他几百几十人的小队伍更多。中间黄巾那帮顽固分子就有十几支。士卒之间没什么大碍,但怎么说培刚以前也是黄巾中一员大将。这四路除了要对付那四个大的,还要对付一大堆这种小毛贼,你让培刚怎么面对他以前兄弟,实际上就是不让他上阵,培刚也很苦恼,他也希望这黄巾兄弟投过来。但是,我们招了这么长时间他们都不来,现在又岂是他说几句话就可以的。”

    “那最后怎么让我姐姐去了?”我想摊到谁也摊不到姐姐的头上。

    “还不是因为你跑了,你啊,你是有点太孩子气了。不过这次你带回来的好像全是能打的人。也算抵掉你这次临阵脱逃的罪过了。”虽然话有些开玩笑感觉,但是杨哥似乎还是很认真的,我也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是你姐姐最后自己站出来的,她说本来这事是她弟弟该做的,但现在他不在,作为他的姐姐,她必须站出来填补这个空缺。老师开始不让,最后是你姐姐一直坚持,最后因为军情紧急,最后只好这样了。培刚都急了,他说他兄弟不在,要是银铃出事,他怎么和你交待。最后,培刚给你姐姐做副手,在军队后面运送粮草,以作后应,还让盛斌做你姐姐的副手,你想想吧,我们缺人到什么程度了,小斌才过十六岁啊!这次都给调出去了。你好想想吧!”

    一直没有说话,我真是被教训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姐姐为了我去和贼寇作战了,我却在干什么?

    “你快点回荆州吧,老师缺人缺得厉害。你回来,我们至少用人上宽裕了很多。”

    第二天,已经需要杨哥给我讲笑话了,因为在一望无际的洪泽上,想着遥遥无期的归日,想着我的种种不智之举。我的心就有些低沉,杨哥可能感到昨天和我说的话可能太重了,今天就给我讲的全是一些好事,实际上他昨天他已经故意留下了很多地方让我发问,但是昨天我最后一直在伤心自责而没有问他,今天他主动给我讲了那些高兴的事情。

    子玉本来在汉中,后来因为南方有乱,将他调了回来。而且,也是因为周密周仓二人干得确实不错,才放心让他回来。而那两个人,周仓十七,周密十六。恐怕从来没有这么年轻的太守和关隘守将。而且他们的人望还不错,周密有着与年龄不称的成熟,既有少年特有的顽皮同时又还能很稳重的处理政务。周仓则是一个彻底的老实巴交,但又办事认真踏实,而且比我们还更平易近人的好孩子。

    他们还成功的打退了董卓一次奇袭,按说,能打退是有些侥幸。董卓自仲夏初开始,就每五日派万余军队来关前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有时就到谷口邀战,我们当然不理他。他们待一两天,也就撤了。

    仲秋,将至重阳,深夜,又是对方来兵又刚撤了的那天晚上,一切寂静。忽然,蜀山关悬崖上的我们全军的准备在重阳祭祀时宰杀的鸡鸭,忽然全叫起来。周仓是只要对方来,就算已经那么多次了,大家都认为董卓不过是示示威不必在意,但他还是住在关上,以防万一。他听到声音立刻起来,到悬崖边发现西凉人正在往上爬。而放哨的士兵认为没事,居然很多都已经睡着了,他赶忙大呼起来,关上士兵很快也都起来了。这时,西凉已经有人爬上来了,在勇敢的周仓的带领下,他们终于又将西凉人赶落下了悬崖,第二天才看到眼前的平原上居然有十几万西凉人,最后西凉人终于无法可想,撤退了。事后,还是一个西凉俘虏告诉了他们,每次他们来一万,但撤回去的只有四千,其他人都隐蔽在崖前的树林中。这样,等我们麻痹时,他们一旦攻上去,便立刻有十几万人控制整个入川隘口,我们在想把他们赶回去,就很困难了,实际上应该说几乎不可能了。自此后,周仓的小心谨慎被大家认同,子玉这才能放心的回荆州。

    今年夏天闹的水,主要是江南水大,鄱水,豫章水等南方河流皆大涨,但汉水就没什么动静。今春征发的民工成了挽救荆州的大功臣,不仅建好了蜀山关,还修好了整个荆州的所有拦洪堤坝。只是我还有些疑惑,我见了老师一定要问一下。

    子通一定是最倒霉的,才当了几天长沙太守又离开长沙,本来他在长沙替杨哥,可关键就在他也结婚了,他的夫人名字娶得不太好,实际上不能说不好,但是在这个关键的实际时间地点她的名字是在不好,最后他不得不再到益州去当上庸太守,离开这潇湘之地。忘了说他的夫人的名字了,他夫人叫黄泽湘。但是我还知道,子通还没到十八。

    而一个同样没过十八得意少年已经要做父亲了,他就是子涉,是我们的人从京中得回的消息,应该是今年冬末明年开春的日子。不过,子圣那里好像还没什么动静。

    玉君也怀了孩子了,这还是在一次战斗后发现的。幸亏师娘在南野,孩子听说没事,但是我们一下子就算是折了一员上将,总不能让嫂子大着肚子作战吧。这让姜政平锦帆贼更感到掣肘。

    西南子渊和子悦干得不错,南蛮人来骚扰过几次,都吃了这二人的亏,夹着尾巴跑了。

    西北也有些麻烦,好像是有人挑拨,很多异族和登他们有矛盾,幸亏我们在那里留了重兵,而且登他们也把士兵训练得很好。在西凉那里,北面有丁原三十多万人,西北有韩遂二十多万人,还有西边山脉上的羌、羯各族十几万人,登靠着我们几乎占整个荆州一半的人也只是十万多人,居然让三方现在都不敢动。不过想想,敢动的一定是傻瓜,山上各族的人和我们差不多多,打我们他们也不一定能赢,所以他们不会和我们轻易打起来,只能稍微骚扰一下。丁原、韩遂自从打过一仗后,不仅都损了不少兵马,而且心存芥蒂,都巴望着对方去打,而不会自己动手。

    李真最后还是娶了周玉,因为听说周玉很招李真祖母的欢心。

    下面几天,过的比较好,我基本上全好了,就是想睡觉。

    三日后,我们终于离开了船,龙行等人开始走路都有些摇晃,看起来很多人都这样,我还好。他们还都不承认是自己晃,认为是地有点晃。我想起了张衡,我想应该拿侯风地动仪出来给他们看看到底是谁晃,我还想到那一对夫妻俩。不知刘雯回娘家怎么样了。

    很多马都不是很好,下了船后,都恹恹地拉不动车,总想往地上瘫。我们只好在洪泽边停下歇一天。

    第二日,总算那些马有了点精神,他们一路上都说这半个多月一直坐船真是麻烦。我心里倒有点可惜,这一路什么没看到什么,就是在睡。

    不过,我开始坐马车了,因为他们一致认为我装病下江南比较好,只是让我又有些安逸的痛苦。一个人躺在给我铺好的马车上,马车外还被他们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说得和我的身份相配,我说我不介意,但许子将说刘繇会介意。

    所以,我就继续装病。

    刘繇客气地在马车外和我致礼,我则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刘繇让我好好休息。还给我手下的人交待了一些事情,好像那些是他手下的人一样。

    我没能看他的样子,因为,我绝大部分时间是在“昏睡”之中。我至少得表现出一点敬业精神,将昏睡进行到底。

    陶谦来拜见了我,送来一些大补的药,我一样看不见他长的什么样,他至少不会撩开帘子自己进来看,不过听声音他要比刘繇老很多。

    但到了阎兄的大营,我就要好些了,虽然我还是被限制出车,但可以不用装昏迷不醒了。因为可能会有人监视着我,阎兄也是上车才与我叙话。除了互相问候,大谈兄弟们的婚事外,我们还谈了不少现在的时事,应该说,文盛要比宏伟要驽钝一些,主要是我和杨哥讲,他则更多的是听客。我还提到了嫂子,问他新婚的生活如何,他不肯答,但他倒没有脸红,只是有时说说就急起来。

    又待了几天,他们将我护送到潜山,这是九江南边靠着江的一个小镇,旁边有座潜山,我们在潜山镇待了好几天。这里也是杨哥他们驻军的地方,因为要通过潜水下长江,去江南与姜政保持各种联系。我们的路线是先直接到江南姜政处,再折到荆州,因为直接向西会进豫州,现在,据说那里刘辟、龚都闹得很厉害,去那里可能会很不安全,走江南一线,至少我们还有军队可以帮助保护一下。

    他们说在这里,我可以稍微放放风。因为,我们得等船来,而且这里是我们控制,只要我别太过招摇,应该没什么问题。

    中平二年十一月十日,时间过得很快,冬天都过了一半了,但是天气还是不太冷。那天早上,我起身时感觉整个身体好多了,也有精神了。在住的地方找到一面铜镜,仔细看了看现在我的尊容,脸色还有些苍白,胡子已经可以用乱七八糟到一塌糊涂这个词来形容。我决定剃胡子,许子将给了我一把快刀片,还给了我一些敷在伤口上止血的药,然后那个老滑头就跑了,选在我刚有了一肚子不满的时候。于吉则让我小心,免得妆了幌子,没法见人。

    我成功地剃了第一次胡子,我对结果表示很满意,没用上那些药。我还让人给我赶作了一套黑色的新衣服,很普通的一套冬天的厚衣服。我想这样应该就没什么人注意到我了。

    我又见到了龙行,我见到他和夫人在一起,我记得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更让我有些惊讶的是他也长出胡子了,对此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当时我那么惊讶。和我乱糟糟不同,他胡子满精神的,鼻子下整齐的两撇,只是下巴下也有点小毛。我把许子将给我的刀片给他,建议他把下巴下那些有些乱糟糟的杂草清理掉,以免有碍观瞻。我还把药转赠给他。

    我还见到了其他人,小南和文文已经形影不离了,不过两个人更像玩伴。他们对我的新形象表示惊讶。文文比较可恶,她说我冒充读书人形象。

    见到阎柔时,他正指点一个小孩使方天画戟。可这个小孩我从来没见过。阎柔看见我,立刻和我打招呼。还让那小孩给平安风云侯行礼。

    那小孩看来肯定受传言误道,他仔细打量了我半天,认为我不太像,而且是很认真的那种。当真是童言无忌,我立刻就喜欢这个小子了。为此,我还提起他的戟给他指点一二,这小孩只有十二左右年纪,身体有些瘦弱,但力气倒是有些,那方天化戟虽然是木杆,但连上前面的戟头也有十几斤重,但见他挥舞的确实也有点模样。

    戟可以当枪刺;可以为刀斫;可以似钩钩。让他在这三个武器的动作基础上,慢慢把这个武器的所有动作基本功练好。他看来领悟能力还不错。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很响亮的告诉我他叫宋谦。我让他跟着阎柔,我觉得这人以后,应该也能成一将。

    不过他立刻又给我跪下,希望我能把他的兄弟从水贼窝里救出来。我问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们那里因为大水,很多地方都聚众成了水贼。他表哥把他也拉进了贼窝,让他也参与抢劫,他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成了水贼。他在贼窝里认识了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也很处得来,两个人就结拜了弟兄。互相照应。他希望我们救他,否则总有一天,官军去清剿时,他兄弟会折了性命。

    十二岁,十二岁就当了水贼,现在是什么世道。我这样问自己,难得这小宋谦还能如此重情重意。

    “你兄弟叫什么?我找人想办法。”

    “我二弟叫陈武,他很好认,他有一双红眼睛,一头黄头发,他才十一岁。”

    十一岁,十一岁就当了水贼,现在这个世道是不行了。不过这个陈武长得是够呛。

    我立刻派人去找阎、杨两位兄长,和他们说了这事。我的信上说,既然在扬州没什么事,不如去徐州给我追查一下九龙口的水匪窝,查查伤我的元凶,将陈武救出来。毕竟还是孩子,把他们当江洋大盗,是有些过分。

    许子将和于吉打算和我们告辞了,说他们要到潜山上去见见他们的一个老朋友。然后住一段时间再去荆州,反正他们走豫州不碍事。文文就让我们带着,免得她在山上无聊。

    在潜山镇待的有些无聊,龙行等着做父亲,小南见色忘大哥的厉害程度显然超过他姐夫,土荆烈夫妇我不好打扰,阎柔正处理着整个队伍的所有事物,还要指点小宋谦习武。我就想去潜山去看看那两位前辈,以及那位他们的老朋友。

    那天早上,应该是中平二年的十一月十三日,那天山那边又有了云彩,我就驱马去了,没提天狼,没带铁弓,因为太显眼。也没告诉所有人,只是在屋内留了一张条子。潜山离潜山镇只有十几里地,在潜山镇就可以见到那上面云雾缭绕。有些海外仙山的模样。

    山下有个小村落,问了一下上山的路,便上去了,村民建议我不要上去。但是我还是上去了,既然两位前辈上去了,我上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这条山路是有些险,自山脚到山腰有一段很险的山路,一边是百尺悬崖,一边是不可攀爬的绝壁。马在石头路上有些颠簸,总感觉随时会掉下去,或者随时会撞上山壁。就这样带着提心吊胆的感觉绕着几个大石柱子绕了几圈,这才到了山腰上的一块平地。眼前一座青山便赫然现于眼前了,与山下一片枯叶萧瑟比起来,这里显然要让人心中畅快很多。

    天阴了下来,山上雾气挺重,一阵风袭来,我觉得衣服还是有些单薄,赶快继续前行为上,我裹紧披风,纵马在平地上稍微搜寻了一下,只有一条好像不久前有人走过的羊肠小路通向山上。而且颇陡,只好下马,拴好,便上山去了。

    山上雾气颇大,幸亏路只有这条,如果这称得上是路的话。随着雾的不断袭来,身上也寒意加重,我看来身体还没有完全好,总是感到有些冷。

    我使劲搓了搓了搓两条胳膊,继续前行。

    开始下雪了,山上的树木也开始稀疏起来。这山上还有很多巨大的岩石。每次到这种岩石时,就是我麻烦的时候了,因为我不知道下面得向哪里去了。在这些石头边缘部分去找一些足迹,可是学很快就燃着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我只好朝隐约而现的山顶走去。走不多久,雪又停了。云也散去,我才发现这山的顶峰竟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与下面的覆盖着雪的松柏有着非常明显的分界。

    我忽然又有了些诗意,一边走一边吟唱出来:“扬州朔月雪,潜山一时素;不知何处来?思量无觅处。疑是不周覆,以之为天柱。”本来还要作些感慨,忽然我的诗意被打断了。因为我见到了人,确切的说是个年轻女子,离我有百步之遥,这让我定在松下,静静地欣赏:

    不着浓妆,不着霓裳,清丽而脱俗,亭亭而玉立;素衣中的纤纤细腰携着风在松柏中穿行。在这白色衬底上,是一幅名家都无法描述其意境的画。

    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当时呆了一段时间,醒过来才发现,我身上落满了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上的,从哪落的。

    那女子停下了,好像特别为照顾她,风也停了。

    那女子用一个拂尘拂去一个凸起的石头上薄薄的积雪。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一方砚台,从一个皮袋中倒出些水来,我当时在奇怪,水在这个温度下应该早就结冰了。

    她开始研墨,我则静静的看着她磨墨,不想破坏这美妙的景致。研了一会,她开始提笔在那石头上写着什么,我想看看她写什么,可又怕我的出现会吓坏她。

    就这样她时而奋笔疾书,有时闭眼仰天思索,有时带着笑,有时带着忧伤,似乎在构思她的作品,她那张俏丽的脸在这雪地上无疑是最美妙的图画。

    忽然,那女子用手按住了腹部,这让我也按住了腹部,有些不明所以,她脸上的表情似乎表示她正受着很大的痛苦,我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好。

    就当我准备去帮忙时,她有了新的举动,让我的行动停了下来。

    她从雪中搬起一块石头,往地上猛砸,连续地砸。

    这一切让我全都感觉莫名其妙,她的所有动作行为似乎都让我很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当时,我只是这样傻乎乎地坐在松下,如一个雪人,或者讲,作为一个雪人。静静地注视着一切,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到那时,我还不能确信她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人。

    ;

第六十五章 山中

    我不明白她忽然举石头砸地的目的是什么,只看见雪花飞溅,但传来的声音却让我知道她的下面这块地似乎有点不同于石头土块。

    当她的手中石头忽然离手时,才发现她脚下那一块平地是层冰面,砸破后,脱手的石头溅起了三尺高的水花。只是不知道那里原来那是河,还是湖。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不理解她究竟要干什么。

    她捂着腹部坐在那个冰窟前,皱着眉咬着唇,似乎在下很大决心,她对这冰窟带着恐惧,却又不能将眼光离开这个冰窟。

    心道不好,她可能是要自尽。虽然冰面上的这个冰洞不是很大,但对她这种体型肯定够了,现在她正在犹豫,该是对这现世还有些留恋。我心里紧张起来,我更怕我忽然大叫起来,会把她吓得不再犹豫,立刻跳进去。我开始动了,不过是慢慢的移动,有点像爬,心里还庆幸地想,幸亏没把身上的雪拍掉,否则在这雪地上一席黑衫的我真是无所遁形。风又起,在这山间松柏间掠过,卷起满天雪花和长长的哀鸣。

    我只想着不能让这女孩子轻生,感到了从没感觉过的紧张和不安,每一步都让我如此局促而心慌。看着眼前被疼痛和犹豫交织折磨的女孩,我觉察出一丝心疼。

    那女孩忽然好像是下了决心,而我离她还有五十步,我感到了一种无可挽回的绝望,不过旋即被更加疑惑所代替。

    她除下了自己的鞋袜,撩起素裙,将自己裸露出的两条小腿,全部浸没在那冰窟中的水中。她的身体立刻如风中之叶一样不停的颤抖起来,似乎随着风随时可能会飘走一般。

    虽然我还是不能理解她做这些是为什么,但是至少我知道她没有想死的意思,感到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忽然注意到我的姿势是如此的奇怪而不可描述,忽然感到稳不住自己平衡,整个人趴在了雪地上。我没管脸撞击冰面的疼痛,而是立刻站起身来,舒展好身体,拍掉身上的雪,因为我知道那么大的声音,她肯定发现我了,既然被发现还是不要躲躲闪闪比较好。

    等我将所有表现形象的动作作完一遍,我才发现,她居然根本没注意到我,我忽然感到我又当了回傻子。

    我近前到五步之外,仔细看这女子,一张俏脸已是惨白,紧闭双眼,青紫的双唇紧咬,双手环抱自己,身体不停的颤抖,整个身体还一前一后轻轻晃动。我知道她很冷,虽然不知道她这样干有什么道理。

    我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将它披在那女的身上。女孩的身体立刻巨震,眼睛惊恐地挣开看向了我。那是清澈如泉的双眸,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看你一眼立刻就好像能把你看透。

    “你是个老实人吧?”她叹了一口气,低着头使劲地说,说着用披风把自己又裹紧了些许,没有看我,而是看着冰窟。

    我想我应该是的,因为给她披完后,我又向后退了五步。

    “应该算是吧。”我觉得我的嘴有些变笨了,想找点比较有意思的话开头,都没找到。

    “谢谢。”她只说了这句话,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我也只说一句,我感觉出了她不想多说什么,可能是疼痛和寒冷让她无暇顾及这些。

    我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外五尺处,可以仔细的打量她了,还是那张俏脸,只是寒气似乎已让她有些麻木,口中急促而出的热气,随着身体一同颤抖。在这个距离上,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白色的裙裾上渗出的血渍,她的腹部肯定有伤。而她发现我在看她的裙裾,立刻用手将那处遮住了。

    “小姐,你受伤了?”我发现她似乎以这个为羞,但我还是这样问出来了,否则如果这样血流不止,还在这样的天气,肯定会出人命的。

    她直摇头,低着眉没有看我,但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可是小姐,您出血了。”我更加客气,但是我觉得必须给她点破,否则她不肯承认。

    “没事的,没事的。”她有些气急,似乎觉得我有些明知故问。

    “这水寒冷,你受得了吗?”我觉得换个话题可能会好点,至少我认为在这里洗浴不是个好主意。

    她似乎更是有些气苦,一句话没说上来,竟晕了过去。

    我被吓蒙了,不知所措,但是稍一定神,我还是走上前去,摇着她,希望能把她摇醒,我的手才碰到她时,我的整个心神都一震,不是一振,我可没那么急色到人命都不顾的程度。但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这样触摸女孩的身体,碰周玉那是不明真相,以为她是男孩;姐姐好像伸出手来,那我就得牵着在后面跟着,那是从小养成的毛病。

    嘴里念叨着快醒啊快醒啊,我却毫无办法让这个昏过去的女子哪怕有一点醒转的迹象。但总不能让她这样躺在冰面上。冰窟又开始收口了,她的身体也显得非常的冷。虽然我也很冷但我的手显然比她暖和得多。

    “得罪。”姐姐告诉我做人礼貌一定得有,那怕是别人不能领情。我将她在冰窟中双腿小心翼翼抬出,用袖子稍微擦了一下,有些慌乱的套上鞋袜。心跳得有些过分,从来没这么紧张,好像我在作贼一样。我不知道怎么了,脸烫烫的。我的披风很大,我可以讲是把她裹在了我的披风里,抱着由她来的路向山中走。走之前,我还看了一眼大石,整整齐齐的隶书排列起来,但是她似乎在练字,因为我看不出每个词和它下一个字有什么联系。不过,我没时间去研究有什么奥妙,我还是先带她回去为上。

    我曾经这样抱过熟睡的姐姐,这次我这样包裹这位少女在这雪地中走。幸而雪停了,我能由她的足迹,向山中辨认着摸过去。她显然住在这山中,还不知道和许子将于吉的朋友有什么关系,按说那一手书法,应该是出自书香门第。这种山林野地,云雾之中,历来是那种隐而不出的大贤居所。

    不过最后不是我找到她家,而是她的家人找到了我们。因为不时的起分风,让这里山路上的足迹极为模糊,地上又是白白一片,难于辨认,我这左右徘徊,上下求索之时遇见了这个人。那是一个中年女人,与这女孩不同,虽然也只是着一些普通衣服,但她更显出种华贵雍容的感觉。

    我正吱吱呜呜的要表明我非那种轻薄之徒时,那女人却笑了一笑,示意我跟着她走。这一路地形更为险恶,虽然我还是保持镇定,但我已开始钦佩他们这二女了,在这险恶之地都能生活下去。我们顺着一条山脊向东走着,左边是一片白色雾气中被雪覆盖着的山林,右边则是白茫茫一片。云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只有一丝薄雾笼罩,太阳照在这雪地上,非常的晃眼,我不得不不断的眨着眼睛。

    那夫人发现我走的比较慢,想来帮我,我表示没关系,只是太晃眼,看不清路。

    “今天云特别低,所以日光直接照在这雪地上,眼睛一开始是受不了马上就好了。”她指了指南边白茫茫的那一片。

    原来这南边白茫茫的是云!我已经在云上面了!那她们是不是就是仙人?但看了看我臂弯中这个昏睡的小姑娘,立刻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终于离开这亮闪闪的山梁,进入一条黑黑的林间小道,我几乎一下子变成了瞎子,要不是前面妇人身上红色腰带的指示,已经有些适应那刺眼的光芒的我,几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走。努力的挤眼,试图看清前面的路况,我不知道她怎么能这么快适应的,她走得很稳,根本不在意这亮度的变化。而我就只好叩叩缩缩,跟着她,接着又是豁然开朗,我刚感觉能分清楚哪是路面,那是树木,一下子又在白茫茫一片之中,我想我肯定会瞎的。我眯盱着眼,看见她进入一个树枝篱笆围成的院落,显然她们没有张凯那两口子那么多情趣,只是很淡雅地在篱下种了些花草,只是这时被雪覆盖成了整齐而明显凸起的雪垛,偶尔伸出的枝杈告诉我它们的荣枯。

    “请进吧,把忻儿交给我们好了。”又出来几个妇人将那少女一起抬进屋子。过程有些奇怪,所有人都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征询地看了那妇人一眼,最后对我行了一个礼才接过那少女。我则在廊下先坐下歇息,因为我觉得有些怪,似乎此院中间没有男人,虽然看不清所有的布置,但似乎有些寡妇居处的感觉,这门不好进,我心里盘算。可能是我的病也才好,确实非常累,坐在台阶上喘着粗气,出的汗也觉得是虚汗。

    “借问,这家男主可在。”直接点,免得不符理法。

    “过世了。”那个领路的妇人和我说,我立刻决定告辞,这里不好久待。

    “请问,这山中可还有隐居之人,我的朋友说他们的朋友在此山。”

    “这里向北几里有一湖河北洞壁中住着一个左道长。”她似乎对我观感不坏,而且和这左道长很熟。“或许你找的人就是他吧。”

    我连忙拜谢,赶紧退出这院,那妇人对我的举止显然比较满意,频频阖首。

    走不十步,想起披风还没拿,想想,实在不好再进那寡居之家,虽然有些寒冷倒还支持得住。我身体真是好强啊……我感觉我的脸皮厚得是有些问题了,居然这么不要脸的问题对自己炫耀,还竟然有些洋洋得意。

    走了没一里路,就听到哗哗的水声,我知道应该是那湖了,便由这水声指引,来到一个南北两峰对峙,中间的一湖平流的仙境。两边的山上笼罩着一层薄雾,随着风吹送,两边的山上的松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湖不是很大,在东部溢过湖边岩石形成一川瀑布直泻向下,发出轰鸣的响动,水雾中不知这段悬崖有多高。看来只有顺着这段瀑布悬崖边缘露出水面的岩石才好到湖那边去。我向来是想着就去作了,不过我走得非常小心翼翼,风也给我捣乱,总让我觉得我随时可能摔下去。但是还好不足五十步的距离,我就到了北岸,我知道这里肯定有人居住,因为沿着这边山峰得山脚,明显被人铺好了路。这让我更觉得好奇,不知道这位左道长得又是什么模样。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必然会让我感到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譬如是刚才那一家,显然有很多疑点。首先,那些将女孩抱回去的人,气质风度也绝对不是仆人,就是说除了那女孩感觉是那种官宦仕族小姐外,其他人似乎都是贵妇人一般。再说这里这条路,这种石板路,想建起来,是个很大的一个工程量。在这种云都在下面的地方,这是谁做的。顺着路走不了三百步,就看到了山洞,里面黑洞洞的,但洞外延的一些装饰和一个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有门,告诉我里面是有人居住或做事的。我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朝半掩着的里面施礼问道:“请问左道长可在?”

    没有人回应。

    “有人吗?”一边说我一边准备离开,无论是不是左道长,第一句话没人回应那就应该没人。

    “没人!”里面传出熟悉而戏谑的声音。

    心中暗骂这老不正经的东西,但还是很开心的进去了。两个熟悉的人正在里面下棋,许子将看了我一眼,没有丝毫的惊讶。

    “我猜到你会来的,装病的日子难熬吧。”

    “是很难熬。所以来看看二位伯伯和两位伯伯的好朋友。”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于吉发话了。

    “接近午时。”

    “你今天早上来的?”许子将开始有些诧异了。

    “是啊。”

    “骑马?”

    “对,马在半山腰那。”

    “哦,那你几乎是没有耽搁就到这里了。”我点头,许子将和于吉同时停下棋局。许子将继续问:“你怎么认识这里的?不会这么巧吧,一次就走到了。”

    “有一户人家住在这边向南约几里的地方,我在路上碰见她们家的人了了。后来我问了她们这里有没有一个隐居的人,她们就指这里了。你们的朋友呢?”

    他们似乎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兴趣,他们立刻兴致盎然地问我:“那小女孩你见过了。”

    “见过了,她好像受伤了……我抱着她……然后应该是她的母亲碰见了我,我就把她送回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都有点发烫。

    “那不是她母亲,那应该是她的姐姐。”许子将很诡异地笑,笑得让于吉都皱着眉头看她。

    “哦,岁数相差蛮大的。”我随口说了说,没有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是啊,后宫嫔妃差个二十岁没什么稀奇。”

    “嗯……等等,您什么意思?”我忽然感到一丝不祥之感。

    “她们都是合肥老郡王的嫔妃,或者说,她们是刘繇后妈。”

    “那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老头子死了,留他一个小的,他不愿留那么多后妈。但杀或赶走,都会被人视为不孝,但让她们随之殉葬,史上有先例,还可以被视为孝举,他何乐而不为?”许子将无奈地摇摇头,不过旋即变成如释重负地微笑。“就是那个小女孩,发现了刘繇这个计划,带着其他人逃离了合肥,这才幸免于难。后来,还是左老道帮忙,这才在这山中隐居。”

    “这刘繇确实可恶,人殉这种事情居然也做得出来。”大汉都四百年了,还有这种事情发生,确实让我觉得很受不了。“你们说的那个左老道,就是你们在这个山上的朋友?”

    “是啊,那个女孩受什么伤了?”显然我们感兴趣的事情不同。但既然他们问了,我就把这一路的情况给他们讲了。

    两个中年人互相对视,于吉抿嘴微笑,许子将伏案大笑,“你这傻小子,哦,我这次来才知道这左老道和你们家还有些渊源,不过你现在别去打搅他。等中午会有人来叫我们去吃饭的。”

    后来我就看这二人下棋,直到一个童子来叫他们。

    出得洞来,没有几步,就见前面一洞中出来一个五十上下年纪的人。他的浓密的花白胡须和他微盱的眼睛显出他的年岁。一身玄青道袍和一朝天冠现出其身份。他显然在打量我,仔细地上下看我。

    “子睿,谢智,平安风云侯,荆州,襄阳。”许子将一下子罗列出我的所有关键词。

    “哦……哦……”恍然大悟但是想不到该说什么的这个老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有点……老了,我发现我和他也差不多了,也许是年岁大了,我的脑子也有点迟钝了。

    “你现在怎么样?”他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直接就问我这个。

    “很好。请问左道长,您认识在下的父母吗?”

    “不认识,没人给我介绍。”我想我们之间好像有些误会。

    “您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吗?”

    “知道。”

    “请赐教与子睿。”我立刻给他跪下,深深叩礼。

    “你要十八岁了吧?”

    “对,还有一个月,腊月里过。”

    “哦,那挺快了,你住在襄阳吧?”我觉得左道长的脑袋肯定有些问题。

    “是的,请赐教在下父母双亲之名,在下虚度十八岁,尚不知父母高堂名讳,实为不孝。”我说得有些动感情了,也有些急了。

    “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会去襄阳告诉你。现在我必须保守秘密,这是一个约定。”他有些古板到极点。我十八年不知道自己父母,他却非要为一个约定就是不告诉我。但是我立刻又感到释然了,因为如果换作我,我恐怕也不会说,已经忍了十八年,却在一个月前违背誓言,确实不太好。

    但是心里却还是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不畅快。

    左老道似乎还在想着什么,但是很快他终于抛开了他那张牛鼻子脸,笑着拉着我的胳膊左右打量,还和我说我当时小得可以装在袖子里,现在我是大得太多了。我却满腹心事,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又开始有些怕了,我总有一种预感不知道这个生世比知道可能要更好。

    顺着湖边,我们拐上了山,这一路非常的滑,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稳的。他们三个人一路走上来都没什么事,我却不得不经常靠扶住左老道来掌住自己的平衡。

    “年轻人,不要贪快,要一步步踩实了。”于吉在我后面给了我忠告。

    “子睿知道了。”我上楼梯总是凭借腿长两三个台阶一步的上,没想到在这虽然扫了雪,但仍然有些滑的石头台阶上,我就只能左右踉跄。于吉下面一句话却让我记了一辈子,也忘了一辈子。

    “但要记住前面的路不会都是那种铺好了的楼梯,有时它会是滑的,有时它根本就没有。”

    “子睿受教。”

    我们是在一个山顶的道观里吃了些斋饭,从那里往西看,可以看到那块巨石。宴席上,他们就乱聊,他们聊得就和世事没什么关系了,全是炼丹一类的东西,我一向不信这个,否则那么多君王没一个能活得比常人长久,就不好解释了,至少我知道秦始皇,我朝武帝都搞过这个。偶尔也会问到我,主要是关于那女孩的事情。左老道介绍说那是个从益州嫁来的才女,她是为了给已经病危的老郡王延寿而被益州刺史同宗成都郡王刘焉选中嫁过来的,没想到才过来,还没过门冲成喜,那老头就一命呜呼了,那刘繇想将那少女据为己有,没想到反让那少女窥破了奸谋,那少女心地良善,这才救了一众夫人的性命。那少女书法也很好,左老道还请过她给他抄道德经。我问了那女子叫什么名字,左老道居然又想了一会,才告诉我叫黄忻。我都有点担心,他记性这么糟糕,我很难保证这十八年,他没记错什么,或者根本不记得了,或者干脆他说一个月后告诉我就是因为他已经记不起来,需要一个月来慢慢回忆。

    吃过饭后,我借阅了那本道德经,我忽然发现我有些不太像话。

    “左道长,请问您的名讳?”

    “左慈。”那老头这次没有犹豫,看来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才想起来啊?我看你的心思里全是那个小女孩吧,小心啊,那可是刘繇的后妈,辈分很高的,而且,人家也算是有夫之妇,只是现在是寡妇而已。”许子将在我后面念叨,我忽然觉得他好讨厌,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我确实在想着那女孩,而且那女孩确实很出色,道德经中的断句居然分毫不差。(作者注:汉时没有标点符号)整齐而秀气的小篆,透出一股女子中难得的一种超然脱俗的才气。

    “子睿对道德经也有些钻研?”

    “何止钻研,可谓烂熟于心。你知道他在青州袁绍那里与众谋士论战,便能引经据典,其中很多都引于此书。”

    “哦,如何引经据典?”

    “举一例来说,袁绍手下策士辛评问天有母乎,子睿答曰有,名唤有名,逢纪立刻道,胡言,何解?子睿答道德经有云无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故此知之。辛毗见其兄受挫,立刻问,万物有母乎,子睿亦答有,为三。逢纪皱眉曰之胡闹,此又何解。子睿曰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不为母,何以生之。”

    “嗯……嗯……嗯。”左慈抑扬顿挫地回答,三声语气的变化显示他的恍然大悟和感到我回答得如此巧妙。实际上当时我是被逼急了,一旦把我逼到没处逃避时,我就开始才如泉涌了。他们和我大谈天下地理事物,我在这方面所知道的只有这张图,我便对他们说不知这些的来龙去脉,知之无用,便引出了那一段问答。

    “我钻研这道德经三十年,你让我回答这些问题,我也未必能想到这些,子睿大才啊,你随我来。”他将我引到山下,在刚才那个洞里,他像个小孩子炫耀一般,对我说:“我与你示一物。”

    说完,从地上近期一块黑铁,将铁抛入一种很漂亮的蓝色的水中,有点像海水的颜色,但是又不很像。

    “稍待片刻。”他脸上泛出兴奋的光芒,显出他一种现宝般的孩子性情。

    片刻后,他用一只木夹将那块铁夹出来,炫耀般的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原本黝黑没有光泽的铁上竟有了黄黄的光芒,我大惊问:“金?”

    “非,铜。我已窥破此中玄机,但限于我之驽钝,尚无更大进展,如有可能,吾希望子睿可随我修行,定有大成。”

    “我不想。”我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这与我没什么用,就是金子也没什么用,我的俸禄已够我活得很好了,我一个人有再多的钱财也没有我和我的姐姐、同学老师在一起愉快。”

    “子睿能有这种心胸确实是好,但你会错意了。我想让你与我一起去窥破这天下间万事万物的玄机,而非炼金之术。”

    “所谓,大道至简至易。我想还是在我们的平常生活中慢慢去体会吧。”

    “你真的不愿意,你还是要去做官吗?”

    “实话讲,我不能背弃我的老师,我的姐姐,我的同学兄弟。”

    “你在那里能干什么?”

    “保卫我荆州。”

    “保卫荆州?荆州也是我华夏之邦,你们诸侯之间争霸,却把各州视为自己的势力范围,你们这样互相征战,苦的只会是百姓。你上阵厮杀,你面对的除了对方和你们一样将帅,就只有那些曾为百姓的兵卒了,你们所谓的胜利,不都是建筑在我华夏子民的尸骨上吗?战争,战争算什么?你想到为什么会有战争么?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为个人私利,权位无视老百姓的疾苦而争斗的人。根本就不该有皇帝,根本不该就你们这些官吏,那样老百姓的日子就好了。”

    言辞非常大胆,但却让我真的没话回击了。他说得对,我们为什么要打仗?我虽然生于布衣,也知道些百姓疾苦。但是现在想想我真的为他们从根本上想过吗?和董卓开打,几乎我是有些巴不得的心态。结果,益州百姓因为我的妙计而受苦。我们为什么要打仗,保全自己?我们不出来作官不就行了,但是没我们出来,也会有人出来,公孙瓒他们不也是这样吗?那么怎么才能解决。我一声不吭地出去了,不知道该干什么?我想我得找个地方想想,我顺着湖边就这样一直走了下去,我想我得好好想想。

    首先,我是因为老师才出来做官的,但如果没有老师的话,我想我可能也是要去登仕途,因为没什么其他的可以干。只是老师的出现让我一路高升。然后,我参与平定了黄巾之乱,收编了黄巾军队。如果我们不剿黄巾军,如果黄巾军胜利了,改朝换代了。我心里紧了一下,我感觉我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如果改朝换代了,真的黄天当立了,那么老百姓是不是过得会更好。黄巾被消灭后,一下子出现了好几路诸侯。何进彻底掌我大汉朝中之权,天下又变成了战国时的情景,那么,是不是真的要改朝换代了。许子将和我说过,我当时吓了一大跳,但是我总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所以我很快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给淡忘了。但这次于吉给我讲的让我又再次迷惘起来,我们打仗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打仗,死的都是我们自己的老百姓啊!我们据一地而割据,却和其他华夏子民开战,我们会成为历史罪人吧?我彻底的迷失了,就像现在这样,茫茫天地,没有路,只有身后的一排脚印,和已转到北边的那块不知何处飞来的巨石。我忽然感到我很累,不知该干什么好。

    这时那块光秃秃的巨石,非常显眼地出现在我的去路,我不知不觉竟转到了和那女子初识的地方。

    我知道她是个才女,我还记得她在上面写了些东西。我便走上前去,那方砚台和笔还摆在石头上,还有那个歪在雪地里的水袋和那个摆在石旁的包袱。我没动那个包袱,只是端起那方砚台,才发现墨竟然干了!

    这是个绝对值得惊奇的事情,原因是这个天气,想到这里,我冬天我的砚台经常结冰,姐姐一看就知道我偷懒。而她的砚台居然是干了,而不是结冰。

    我提起水袋,水袋都没结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难道这是仙水,我心里更加奇怪,我拔开盖子,没费一点力气,以前在这种时候,弄开水袋非得我这种壮汉来办,通常冬天姐姐递个袋子给我都是这事。

    我不过塞子一打开,我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股香浓的酒气扑鼻,我情不自禁地就是一口。然后,意尤未尽的看起石上的文字,暂时将烦心事抛于脑后。

    依然俊秀的字体,这回看起来就仔细的多,但是我依然一时看不懂。

    这是个整齐的方正的字组,之所以我这么说是我还没看懂它什么意思,怎么看,就算我看出有些地方有些字连在一起有些意思,但是我还是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从哪里开始,哪里结束。

    我扯下头巾,心道兄弟帮个忙,便也倒了些酒研墨一番,挥笔将它抄了下来,慢慢去想。

    独何为伤心积雪胜素裳

    坐曾在心真证为月朗云

    凭欢乎惧何言人旁情溢

    窗畅穹余相手以星藏香

    外如苍时携荒以升形飘

    群昔茫匆手天何月市自

    芳觞辽忙亦不悔晚街房

    渐难然而不悔相傍于闺

    落追忆文相弃乡远家于

    堂前孤燕过流香棂间藏

    ;

第六十六章 晚宴

    我抄下这些字时,风大得厉害。我散乱的头发随风上下翻飞,让我有些无计可施。写完后,稍微让它干了干,我就把它重新系住头发。

    我没有按原路返回,还是顺早上的那条路回去,我知道这样可以经过那家,我要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当然这是我的借口。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那个女孩,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怎么样了。但是我想去碰碰运气。

    本来对那手巾上的文字还有些想法,但是因为风大,我没敢打开头巾。下午太阳好像就弱了很多,雾也浓了起来,风也渐渐变大,等我上了那条几乎让我眼睛瞎了的山梁,太阳在身后面就快落到山那边了。风大了后,这山梁也变得越发险恶,这山梁完全是石头,没有树,只有偶尔的几块巨石竖立两旁,风毫无羁绊的肆虐。幸亏披风没在身上,否则估计就得被这山风放了风筝。

    当我到那家庭院门口时,我已是靠着雪地的反光,摸索前进了。我看到屋*出的灯火,最终还是没有叫人,只是将那些东西挂在门口的篱笆杈口上,便走了。不过走了几步,我便回身,又拎起那酒袋,好好喝了大口。倒不是我嘴馋,我真的有些冷了。这一路,有些狼狈,开始还在想有哪些可能性和她见面,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但是后来的又冷又饿,让我有些力不从心。那些清汤挂水的斋菜对我这个大肚汉来说,显然有些不顶事,恐怕没一个时辰就不知道那东西滑到那里去了。

    饿肚子对我来说,显然有些过于残酷。姐姐很了解我,因为我从小就是这样能吃,所以,我只要开始摸肚子,脸上有些表情,就有吃的会给我拿来。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担心起姐姐来。在吴的姐姐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手下有几个能用的将领,我不知道。培刚不便上阵,盛斌很勤勉好学但是他年纪尚幼又从来没有经过阵仗,也不是个能领军冲锋杀敌之人,这让姐姐如何是好。越想越觉得她面前的麻烦大得让我有些吃惊。我下了决心,过江后先去姐姐那里帮姐姐平定吴郡,我怎么说也是她兄弟,怎么说这事都是我给姐姐惹来的,所以我一定得去一趟,被老师姐姐骂死也得去。我下定了决心,前面的路也豁然开朗起来。不过,到第一洞时,却发现里面的人似乎正焦急地等着什么。

    他们一见我进去,许子将便说:“我们都以为你走了。”

    “我走干什么?”我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中午你不是被左老道说得没话回击,我们以为你一时想不通就跑了。”

    “我是那种心胸如此狭窄之人吗?”

    “那倒是,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随便绕着这山走走,而且,就算我走了,我肯定会给各位打个招呼的,断不会如此无礼”。

    “你回来就好,人家请你明晚赴宴。”

    我用手指指身后,用一种征询的目光,于吉在许子将身后点头。

    当时的我却没有什么过多的激动,只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我的表情却让许子将有些失望。

    我还是恭敬地到同样在等我的左慈前,很诚恳地说:“小子受教,今日中午听左道长一席话,让子睿深有感悟。”

    左慈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但从表情看来,对我显然没什么恶感,有的应是一种长辈的慈爱。

    虽然还是斋饭没什么荤腥,但我还是吃得很香。我看来是真的饿得厉害了,因为席间我没说什么话,于吉提醒我明晚赴宴时不要吃得如此无礼。他们三人想是年岁大了,都没吃多少,最后看着我吃掉了一桌的东西,和一桶的饭,他们所作的只是对着我这里笑,一边笑谈他们年轻时的时光。

    左慈让我与那两位前辈住在一起,命人给我铺好了床榻。这一切让我感到奇怪,我把我早上就有的疑惑摆了出来。左慈解释说,建武年间,大兴道教,这种清幽之地,当然会被用来作为清修之地,也有人肯出钱出力来建。

    应该说,左慈说的话有些过于直白,不过许子将告诉我,那说明他已经完全把我当作很亲近的人。

    左慈没有待多长时间,他又去炼丹房了,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和他一起去,我表示没有。应该说,我也很直白。

    今天我是回不去了,本来我也没打算回去,反正现在我急也没用,没个十天半个月我们是不要想离开潜山的。只是希望他们看到我的条子,不会太过于紧张,而到处去找我。

    于吉让我明天好好整理一下自己,明天他们二人会陪我去,那家毕竟是寡居人之家,他们怕我礼仪有失。许子将忽然对我的头发产生了兴趣,问我这个马尾巴怎么回事,我便把汉中之时的解释再说了一遍。不过他一针见血地揭露我嫌冠碍事的想法。他说,其实在发髻上裹个头巾就可以了,不需要戴冠,也不需要这样披下来。披下来的后果就是这上下一次道观,我的头发被风吹打到他脸上多次。

    我忽然想起一事,扯下头巾,将那大石上文字展示给两位前辈看。有些被打湿模糊了,摸摸脑袋也觉得后脑勺挺暖的,后悔早点摘下来就好了。不过,他们都说不碍事,说我的字力道比较大。写得很透,比较好辨认。显然二人也在找规律,不时的念叨出来,但很快又被自己推翻。在他们在找规律时,我又找来一张纸,又抄了一遍。还出去将头发稍微洗一下,我想可能墨沾到头发上了。

    此举引起了许子将的一些不满,不过以他的脾气,他也就会以开玩笑的口气对我说,现在的年轻人主要心思还是想着姑娘,现在我的心思已经想着明天的晚宴了。我也就会笑笑,然后也坐下来钻研这首诗。

    他们问我我看到她是怎么写的,我说我没注意,立刻又被人狠狠一打击,说我只顾看漂亮姑娘。我问他们是不是第一次来,他们说这是第二次,我立刻问那家的其他情况,他们立刻又把我训了一通。说我这么急就开始打人家的主意了。不过他们还是告诉我,他们这次来,才发现多了一家人。我立刻问他们知不知道这姑娘的具体事情,接着又被骂了一顿,说我过于急色,他们说后来问左慈,才知道这家的来历,而且左慈不止一次提到了这个姑娘,深以此女为奇,这才让他们知道那家有个年少女子,知道是益州嫁过来的,书法好,基本上和我昨天中午知道的都一样。

    他们忽然停下手中的事情,对我进行盘问,问我昨天有没有做什么事情。我赶忙摆手,说我什么都没干。许子将还有些不依不饶,最后还是于吉给我打圆场。

    这回换我赶快招呼大家,看看这个百字方阵,看看有什么问题。但是许子将一脸坏笑地说我想那姑娘了。

    那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毫无收获,因为,最后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看来只能晚上宴席间再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日早上,我还找到了一方铜镜,好好地照了照自己,感觉一切良好。就是头发乱糟糟的有些过分,想起昨天睡觉时头发没干,也就不奇怪了。便出去就着湖水将头发梳理定当,将那方头巾也洗了洗,只是那墨迹却一时也洗不掉了。我将头巾在屋内找个地方晾起来,却发现有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我也不解释了,因为我是觉得得好好准备一下,所以我直接找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的主人要了发带。

    一切整理妥当,摸摸下巴上那一丝胡茬,我又要了刀具将那一些杂毛剃掉,好好洗了一把脸。

    再次在镜子前端详一番,自我感觉很满意,我注意用手抹平衣服上的褶子,有些皱的厉害的,还用一些热水给浸湿了,使劲绷了绷,在火炉边等它干。

    “已经很漂亮了,不要这么心急好不好。”继续棋局的两个人显然对我坐卧不定的行为有些意见,但是他们还是带着笑,“别老晃来晃去,还有五个时辰,你不会一直这样折腾吧?”

    “后面在那屏风后,有个大一点铜镜。”发现我不为他们的言语所动,他们决定抛出更能吸引我的方法。

    我果然被这个主意所吸引。我立刻跑过去,片刻我又跑回来,从炉中夹出一块木炭,走两步,忽然掉了,一时还找不到掉到哪里了。嘴里念叨一句,便又夹起一块,惹得榻上两个上了点岁数的人,吓得连忙跳起来到处找那块烧着的东西。而我用那块木炭点着屏风后的那盏灯,自个一人在一面大铜镜前整理衣裳。

    “子睿,你在那后面已经待了两刻了,你不会在那里待五个时辰吧。”

    “许伯伯于伯伯,来帮我看看怎么样?”

    “看来你是喜欢上那女孩了。”嘟囔着但还是过来了。

    “不错,我是喜欢上她了。”我觉得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很直接,你和她见了多长时间,说了几句话?”

    “昨天大概三刻时间,说了大概五六句话。”

    “这么快?”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快见到她,你们看看我怎么样?”

    “不错,很好,身体挺拔,背好像有点驼……别把肚子挺起来,哦,你还没什么肚子,不错,身材不错。腰要直,哦,你的腿是有点长……好像有点太长了。”这我知道,我身体上好像腿占的比例特别大。当腰带箍住衣服时,我的腿好像有六尺半长一般。我将腰带往下推,却发现自己的腰太细、髋骨又太粗大,忽然感到自己在镜子里有些畸形,不免有些灰心。我现在有点明白襄阳的小姐们在背后笑的其他原因了。

    “没事没事,腿长还是蛮好看的,就是以后你及冠后,记得带高一点的冠。”这句话还是打击我上身短,让我更有些黯然。

    我一直以自己的身材为傲,现在才发现自己长得是不太匀称。

    “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上那女孩了,”我好不容易把身材的事情放开,想问问他们一些经验,“参加别人的宴席总不能脏兮兮的吧,你们说对吧。”

    “看你什么都不想,只管做这些事情,如果说是为了赴宴,那你是不是太不尊重左老道了。他请你吃三顿饭了,你把人家都快吃穷了,也没见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啊。为何厚此薄彼啊?”

    “用的词怎么这么像女人家,我只是稍微整理一下……”

    “整了一个时辰了。”

    “哦。”我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我们年轻时也这样。”许子将批完我还给我打圆场。

    “别用我们,那是你。”于吉毫不给许子将面子。

    “别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蕊蕊……”

    “住嘴!”于吉有点动气,许子将眼睛一翻,转身走人。

    最后,变成我给他们打圆场了。还好,于吉好像没什么火气,主要是许子将的嘴太坏了,坏到我都想把他扔到那个湖里。

    那天的午饭,我没见到左慈,他手下的弟子说他正在炼丹,暂时不能过来用膳,让我们随便。那天中午我吃得很多,主要是我想到晚上不能在那里狂饮大嚼,所以中午得留点储备粮。结果,整个道观的其他吃饭的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下午,看着外面还是很亮,知道时间还早,便拿出昨天那张纸,继续研究。

    独何为伤心积雪胜素裳

    坐曾在心真证为月朗云

    凭欢乎惧何言人旁情溢

    窗畅穹余相手以星藏香

    外如苍时携荒以升形飘

    群昔茫匆手天何月市自

    芳觞辽忙亦不悔晚街房

    渐难然而不悔相傍于闺

    落追忆文相弃乡远家于

    堂前孤燕过流香棂间藏

    完全心定下来后,我顿悟出了这少女的巧思,我只看懂了一行,但这就足够了。许子将看出我脸上恍然的表情,立刻问我该作何解,我不答,又拿出一张纸来,一句句的抄下。

    独坐凭窗,

    窗外群芳,

    群芳渐落,

    芳渐落堂。

    写完这段,我不禁先夸赞一句:“巧妙。”那二人也频频点头。我则继续下去。

    堂前孤燕,

    燕过流香,

    流香棂间,

    香棂间藏。

    藏于闺房,

    房自飘香,

    飘香溢云,

    香溢云裳。

    裳素胜雪,

    雪积心伤,

    心伤为何?

    何曾欢畅!

    欢畅如昔,

    畅如昔觞。

    昔觞难追,

    追忆文相,

    写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看许子将,许子将一幅想当然的表情,“卓文君和司马相如,这是首环环相扣之诗当然用中间的名字。”我有些恍然,便继续。

    相弃乡远,

    弃乡远家。

    家于街市,

    街市形藏,

    市形藏情,

    形藏情朗。

    朗月为证,

    为证真心,

    证真心在,

    在乎穹苍。

    穹苍茫辽,

    苍茫辽然,

    然而不悔,

    不悔相傍。

    傍晚月升,

    月升星旁。

    旁人言何?

    人言何惧,

    惧余时匆,

    余时匆忙。

    忙亦不悔,

    悔何以以,

    以手相携,

    携手天荒。

    我放下笔,仔细的诵读,尽快的背下。她的构思很巧妙,一圈圈相绕,每次拐弯时,设计都如此巧妙。而且,中间很多词都是这句一个意思,另一句就另一个意思。连得没有什么缺憾,至少我感觉不出,可能是我的功底不够。但是,她绝对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孩子,最起码在我的上面。但他们问我看法时,我没这么说,否则许子将很可能会说,比你才华低的恐怕只有不识字的了。

    “很有才华,心思巧妙。”我觉得我很平实的讲出了我的看法,实际上我还想加一句,“我喜欢。”

    “你很喜欢她吧。我听过左老道不断夸奖这个女孩,我就觉得着女孩很了不起了,这左老头很少夸人的。到目前为止,一个是你,一个是她。所以,晚上好好表现吧,看看能不能凤求凰成功。毕竟那还是个未过过门的小姑娘。”

    听到他说完这话,我居然没脸红。心中已经在憧憬晚上,甚至已经在想与她私奔的主意了。这回,我好像开始脸发烫了。

    终于挨到了晚上,许子将说我在屋内转得让他们都晕了。于吉再次驳斥了他,表明他心里很静,没和他一样晕。

    由于那家的一些特殊情况,我们没等人来请,便自己去了,她们显然已准备好了,因为我们看到她家方向上挂上了迎客灯。

    我们坐在这面,她们坐在了那面。

    我们这里三个人一席,她们或二人或三人一案。

    菜应该算丰盛,在我们的前面还有热着的酒。她们的生活过的还真不错,相较之下,左老头是不是对自己和自己手下的小道士太严苛了。

    在那些女子的最边上,我看到了我想看的那个人,她脸色有些苍白,一张俏脸低垂着,却没朝我这里看,让我有些失落。

    还是那位妇人先发了话。她感谢我昨天救忻儿一命,我说那是应该的。

    “年纪轻轻,已是堂堂万户侯,请受我等一拜。”紧接着这句话一说,旁边大多数人全有些吃惊了,没有这样的只有那少女和我身边二人,当然还有那说话的贵妇。我从左慈那里知道她们是一年多前来这里的,一年多前,我还什么都不是,她如何知晓。我把脸转过来作征询。“左老头。”答案确实很简单。

    几位过去的郡王夫人给我行礼,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赶忙还礼。

    不过她们对我也是有些要求的,酒过三巡,我还没等到我希望看见的目光时,那贵妇便发话了。

    “尊侯是左道长以之为荣的世侄,所以,我们不会有所隐瞒,但我想你已知我们身份了吧?”

    我点了点头。

    “我们已无所求,但却可惜了黄忻小妹,她尚未过门,便要守望门寡。”不仅她叹了口气,我都叹了口气,好像很多人都叹了气,唯独黄忻似乎很坚强。反倒扬起了脸,只是眼光还是没看我这边。

    “希望平安风云侯能将我黄忻小妹护送出九江,如还能将她送回益州,这我们就感激不尽了。”所有妇人都一起再拜,黄忻则有些激动,她向那些妇人拜了下去。

    “谢智受命。”我很恭敬地再拜,带着很复杂的感情朝黄忻点了一下头,却没有去看她。

    “你后来怎么了?”回来后,还没进洞,许子将好像有些失望地就开始说起来了,“你的胆子怎么忽然小了,还是你忽然想装君子。我们本来去就有打算为你作媒,撮合。你却自己先放弃了一般,让我都没话讲。”

    “都不是,虽然我答应了下来。但……第一、益州我可能一时送不回去。第二、而且益州人恐怕都恨死我了吧。我在他们的心目中可能只比董卓好点,那事我看来不可能了。”我灰心了,感到我和她之间已竖起了一道高高的壁垒,而且我觉得很难打破。

    “什么不可能啊?”左慈似乎一直在洞里等着我们,但是他在这种方面,还是有些迟钝。

    “我们本来想撮合一对新人,结果子睿自己先怕了。”

    “子瑞和黄忻?”他忽然好像来了警觉性一般。

    “嗯,要不然还有谁?”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连于吉都觉得奇怪了,转向了我:“子睿你没有婚约吧?”

    “没有啊!”十八年都没人告诉我,但我隐隐感到了不安。

    “我知道你不知父母之命,本来打算等你十八岁时告诉你的,但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你有婚约,这纸婚约在你还在襁褓里时就存在了!除非那女先出嫁,否则你必须娶她。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她的名字,但是你必须娶她。”他很认真地告诉我,没有任何让我生出任何不相信他的理由。

    就这样,我忽然有了个十八年未蒙面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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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冬月十三

    扬州江北的冬夜反常的温暖,没走出几里,我都出了些汗。虽然是旷野,却没什么风。黄沙般被大水侵袭过的土地,在月光下犹如白昼。四周没什么树,除了前行常因为轮子陷入泥沙中而迟缓外,倒真是平平安安的样子。

    我们没有按我的那个计划行事,因为离河二十余里有官道,而五十里的地方是一片矮树林,我觉得没有必要完全按照我的有些浪费时间人力的计划而放弃这种阳关大道,虽然会有人追,但那时我们该能出去百十里路了。

    我在队伍里没看见黄忻,这让我有些不安。龙行上来告诉我,那个和他夫人在一起。女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这是我和龙行的一致结论。龙行没和我多说什么,他还要经常的跑前跑后看看各种情况。不过他还是很贼地问了我一句那女孩是不是未来大嫂,幸亏他跑得快,否则他铁定被我一顿痛打。

    我的马时慢时快,绕着龙行夫人的车子转啊转。不过没看出有人打算出来和我搭讪的迹象,只好灰溜溜地纵马向前。在队伍前面作主帅的样子。

    潜山城的守军也拨出了五百军马沿途保护我们。我对此表示满意。领头的那个人我看着眼熟,我令他到我身边,我仔细端详,越看越眼瘦。这还是个娃娃兵头,脸上常挂着孩子般的笑容。当然,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大概十六七的感觉。没有什么胡须,干干净净的下巴上棱角倒颇为鲜明,象是经历过些场面了,目光中也有他这个年纪的其他人眼中所没有的那种感觉。我看了看保护我们的那些士兵,中间很多还就是和他这个年纪差不多的,我想我得修改我说过的话。

    “我是在长沙入行伍的。”他看出我在回忆,但是他也看出我一时回不出来了。

    我忽然想起来了,当时的他就是岳麓山上的小毛贼头,被周仓给拎回来的。实际上毛贼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小毛孩子,太小抢不来东西,就和一群小东西一起刨了人家祖坟。够狠,我心中暗赞,那帮小孩子还真敢玩。

    不过当时我看见他们时,他们只是一群冻得快受不住的可怜孩子。而这个就是他们的带头大哥。现在想起来,那他还真是长大了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当时我还没有注意他,但是现在我觉得他会成为一个人物。

    “廖化!”他很响亮地回话,让我对他的观感更好。

    “廖化啊,和弟兄们在扬州要小心啊!”

    “明白,谢谢谢大人……”我猜他稍微盘算了一下说的谢的数量是不是正好,所以停顿了一会。不过停顿了之后我没有听到他的下面话,我又听到了一阵破空的哀号。我知道那是敌人来袭的信号。我心里当时还恶狠狠地发了句牢骚:没一天是安安稳稳过来的。

    好象是大家都习惯了,没有人慌乱,马车上的人很认真的将弓弩撑好,一丝不苟。然后,脸无表情地看着车两边,理论上,不会存在傻瓜从一字长蛇的正或正后面冲锋。所以,我也提起天狼超左看看右看看,努力回忆刚才的号角从哪里传来。手在身上摸摸,甲穿戴整齐,没有头盔,还是马尾巴。我捋下披风,准备大杀一场。我有些不自觉的看了看龙行的马车,看到周围阎柔和宋谦,小南正赶往那里。我有些放心,又看见文文也进了那辆车。

    还真有那种不开眼的,从前面的聒噪和龙行大声的指挥声中,才知道居然真从我们正前方杀来,不过,当我看到龙行车队中大批弓弩手没法放箭时,在车上有些焦急,我不得不紧了紧心,对方显然知道我们的弓弩厉害,所以才选择不好打,但却可以避免大批人暴露在如此准确的一批弩手的射程之内的车队头,他们对我们似乎非常了解。不过,他们肯定是低估了龙行那帮鲜卑族的应变能力,后面的车慢慢的向前面展开,而廖化他们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我才刚看见敌人,就看见廖化他们像一群疯狗一样冲了进去,我承认我的比喻有些不雅,但我当时的感觉确实如此,因为他让我想起了周泰。对方立刻有些混乱,很快就开始要撤退了,不过看来这也由不得他们,他们一定很恨出这个馊点子来劫我们的人,现在看来他们想逃也逃不掉,就像被疯狗死死咬住了一样。龙行和我说,为什么这次连他看得都有些胆战心惊,然后提议,不要和这个人对战,除非你能在捉对中赶快杀了他。我想我们大家都在你看我我看你,看着那群疯狗把这群敌人咬得七零八落,七荤八素,七上八下,最后,横七竖八躺了一片。这小孩太厉害了,除了这么说,我还真的想不出其他的语句来形容这些人。

    “这帮小孩真厉害。”小南咽了一下口水。他肯定把自己当大人了,不过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说话者是谁,只是附和,龙行阎柔连附和都没有附和,直接一个跑前一个跑后让大家保持好队列,不要乱了阵脚。又开始催整个队伍前进。这地方毕竟不是个安生的地方,不过还好,至少现在前面的廖化已在收拾那些落跑的散兵走卒,准备收兵了。我让人去命他抓个活的,看看是哪个这么讨厌,居然又来劫我。

    我被劫看来已经成习惯了,包括大家都是这样。其他人还好,龙行手下的鲜卑一族的族众,已经把这个看得就像吃饭一样随便。因为天晚,不赶车的鲜卑人扔下弓弩就扯被子去睡了。而其他人则还有些警觉地四处张望。

    廖化让那人回来说他立刻去抓。

    我觉得有些不妥,让人赶快命令不用抓了,但廖化一众还是立刻远去了。

    为什么我感到要出点什么纰漏,就会出点什么问题?我感到有些奇怪也有些懊恼,因为这次也不例外。

    虽然不能说多密集,但是还是从西北远处黄沙沟下涌出一些持弓弩的劫匪,从我这里看去只是一片小黑点。好像是狠命地向这里射来。应该是由于天黑,好像距离上有些分辨不清,所以,看着人不少,但箭疏了很多。我还在纳闷为什么我这么轻松的感觉。

    那些刚睡下去的人又立刻爬了起来,但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的扯起弓箭还击。

    结果两边就这样,我们一边走一边射,他们也跟着我们射,也不冲过来。偶尔会有人受伤,但是好像没那么严重,主要是被箭刮破擦伤,或者自己拉弓时扭了胳膊。强弩之末,连普通的皮袄都不太穿得透了,最后有些鲜卑人感到距离是有些远,干脆不射了。不过他们到没有继续去睡。而是闲得没事干整理一下行囊。然后谈些其他的事情。结果很快大家都不射了,都开始做一些别人冲上来的防御工作。车队在破六韩各种奇怪的口音的指挥下变成了三列,将老人孩子保护在中间。

    也有箭射向我,开始我还会遮挡两下,后来我也懒得碰它了,就是射到身上有些痒。最后不得不到有顶棚的车后去“躲雨”。我心里在问自己,我们是在打仗,还是在玩什么游戏?好像我们和他们都不怎么重视一般,他们无聊,我们更无聊。

    我还是到弟妹她们车边,问问她们情况,就在这时,我还看见一支软弱无力的箭打在车篷上,然后慢慢滑落。它挣扎着像扒住车子想显示自己的一些价值,但最后还是摔在黄沙上,被车轮碾成两截。

    不过,我知道他们准备充分,决心很大,因为半个时辰后,他们居然还在射。月亮在走,我们在走,他们也在走,而箭就这样飞来。他们领袖的脑袋肯定有些问题了。

    廖化赶回来,见到我一脸的愧疚,便要命人冲过去,我拦住了他,然后随手绰住一支箭,告诉他对方的距离太远,冲过去反倒会增加伤亡。而且最主要的是不知道对方的实力。

    箭雨越来越小,不知道是他们没什么箭了,还是我们不还手让他们感到了什么,还是那条沟离我们有了距离,而他们不肯离开那条沟。

    雨终于彻底停了,我下令大家全部做好戒备,下面应该就不是这种玩笑了,他们可能要冲了。旁边有个鲜卑人嘟囔着,早冲就好了。我注意看了一下,他还真有耐心,居然收集了半天的箭,车上都快堆出两尺高了。我觉得那边的指挥者的脑袋肯定出大问题了。还暗赞此人的耐心。

    廖化在这间隙推来一个人,说是抓来的贼兵手下,他有些害怕眼前这个高大的不留发髻的大将——我。忙让我饶命,我问他为何来劫我们,他们说,有人给他们送信,说我要过这里,还会带着大量的金银珠宝粮草辎重等各种东西。本来当家的不敢来,不过,冬天山上没粮食,来往行人少,最后就只能打我们的主意。说完,就给我磕头,请我不要吃他。我想我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看着同样有些稀里糊涂的大家。

    忽然一阵风过,吹得天狼发出一阵怪叫。那人立刻缩成一团,倒伏在地上。我立刻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恶作剧的想法随即产生,不过我需要人来帮我的忙。但现在西北敌势不明,我暂时放下那大恶作剧的想法,只是先通个口信,因为我看到最好的骗人搭档就在我旁边。稍微来一下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今天不是十五,月亮也不圆,没胃口,先把他捆好了,等二日后再让我慢用。”我还故意磨磨牙。

    “要不要把他洗干净了?”龙行果然听了我前两句,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刻顺着我的意思说下去。

    “再饿他两天,让他里面也清净点。”我觉得我越来越像一个妖怪了。

    事态比我想象得还严重,这小子吓昏过去了。旁边的人显然都理解过来了,毕竟一路上,他们听到的各种传闻也少不到哪去。虽然西面沟里还有敌人,还和我们保持着距离,大家还是纵情地笑了一番。

    沟里的毛贼还没有动,也不点火把。而我们这里则有些过于灯火通明。主要是路况比较糟糕,幸亏我们牲口多,要不然大家在这种地上费力的推车肯定不是件好事。

    我一直在龙行家眷那辆车左近,因为几个不参与战斗,或我们不让参与战斗的人都在这里。一定得小心,虽然现在整个场景有些怪异,但是还是小心一点好。

    那帮烦人的家伙还没有撤,他们还是和我们保持距离一起进发,就这样跟着我们,即不靠近,也不远去。很是让我感到讨厌,应该说,我有些想睡觉。虽然,我想着那沟下面的敌人,但还是经常会从打盹中,得到些许休息,我想我简直不该活在战场上,这种关头我居然还能打盹。

    天蒙蒙亮,我更感觉有些吃不住,眼皮子就这样合着闭着来来回回的纠缠,龙行的指挥很有效,总是有人在休息,但是可惜主将只有一个,虽然是幌子,但也至少得装得像个幌子。

    “大哥,小心,对方动了。”龙行没有急,语气平静,免得动摇军心,因为只要仔细看一下这个主将,就可以发现此人显然睡意颇盛。

    还好,我的精神立刻恢复了不少。赶快向远处看,果真那帮人明显在接近,人不是很多,只有大概一千人左右。我舒展了一下身体,忽然感到冬天的早晨是如此的冷。我使劲地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的状态达到完全正常的情况。终于可以摆脱这种孩子般的游戏了,我想我们都有些烦躁了。

    龙行手下的箭矢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那边的前进势头立刻一滞,不过他们的反映确实也很快,显出训练有素,他们立刻退后一些,也开始向我们射击。我更确信他们是官兵,他们没有战马,但是所有人都有弓箭,同时还都配备了长戈或者刀盾。他们一列列地射击,其他的迅速稍退,张好弓便上来继续。

    我挥手示意让廖化所有的骑兵赶快出击,因为我看到箭狠狠地插在了马车上,我们这里开始有人真正的中箭。我想这时是冲锋的时机了,不冲锋廖化他们就只能白白被射杀了。

    龙行和阎柔看了我一眼,我也点了一下头,不过我还是留下了龙行保护大队,阎柔带着我们的几十个异族少年也冲了上去。随即我们的弓弩也渐渐停止了射击。我有些兴奋,很久没这种感觉了。不过,马总在不断的乱动,勒它,它就总是不断的打转。

    箭雨很快就停了,对方开始肉搏了。在几近“凶残”的廖化式疯狗型打法下,对方的阵势还是被撕开了缺口,虽然已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这种打法连身经百战的龙行现在看着都还有些表情不自然。不过,看来这场战斗又将以我们的胜利而告终。我们也有了想周泰那种蛮小子那样的人,战阵之上我们应该会占一些便宜。

    我登上一车,让人拿来纸笔,写了几句话,准备让廖化带着这个吓晕过去的小土匪。让他回到杨阎两位兄长那里复命。我还专门加了对廖化的表扬,斟酌了用词,最后决定用勇烈一词来概括。让他再多读一些兵书,这样应该能有大用,毕竟他还小。而培大哥现在是什么样,将来就是什么样了。我明白,我不自觉地又想起姐姐了,现在姐姐的麻烦事情要远比我多。不知道他撑不撑得住。我叹了口气将写好的字条折好塞在腰带中,结果我在里面还翻出了那张地图,还好甲是才换上身的,否则依我的习惯,这时候腰带里已经塞满了东西了。

    然后我扶着辕木远远看了看战局有何发展。小宋谦也在旁边的车上看着,不过,看得出来他好像盼望能让他上阵;小南就更不用说了,但是他的姐夫不让,我知道不是他姐夫不让,是他姐夫的夫人不让。结果就是两个小孩都有些失落的感觉。

    后面车上许文文这个野丫头看到没什么事情了,立刻就蹦了出来,随着出来的还有那个才女,宋谦看到这种情况,立刻去问那才女,不知道他会问什么。我还是继续注意战局,只是偶尔随便看看这里有什么情况。我看到连黄忻都感到犯了难,我想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很怪的。而龙行到车窗口随便说了几句,脸部表情居然还是保持那种正经。

    前面车的土荆夫妇也出来透透气,土荆夫人脸一直背向战场,而土荆烈虽然在拔车上插着的箭,但脸却不时回过去看看。他的夫人显然注意到了这种情况,有些生气,说了两句,跑到了车棚后看不到战场的地方,土荆烈像犯了错误一般,立刻跑到篷后开始哄起自己夫人来。

    我下了车,对这对平白被卷进这乱事的小夫妻表示歉意。但我心里在想些什么,那就不可告人了。但他们都有些惶恐,说我严重了。我说到了荆州就好了,他们也连忙称是。不过我还真有些歉意,毕竟他们跟着我,本来以为平安风云侯多大的面子,却没想到一路遭人追杀,累得他们受苦。还不如他们自己走得可能还会安全一点。

    当我真的带着歉意时,黄忻过来了,她手牵着小宋谦。看来她也有问题要问我,应该是小宋谦的问题把她给难住了。

    忽然,龙行的白马忽然开始乱叫。两条前腿腾空乱踢,龙行一见,立刻跳上车,向另一个方向看去。实际上根本不用看,因为一支箭插到了这边的车棚上,留下尾翎在外猛颤。紧接着,在我的视线中十几支箭便毫不客气的朝我这边飞来,我回过头来,看到这边竟然还有四个毫无反应的人,他们的眼神还留在那支车上的箭上。

    小南的惊呼声已经响起。但我的动作已完美地完成。四个人被我两只长臂一起揽在怀前。同时低下头,心中甚至期望后面忽然长个乌龟壳。

    一丝热热的东西顺着脸淌了下来,头发上插了一个箭,箭簇应该是划破了头。不过没有感觉头上有什么疼痛,因为背上的感觉要糟糕得多。我向前扑倒,把他们顺势从车下推过去,而我一时好像是站不起来了,因为我感觉不出我的腰在哪里。我听到了龙行的大呼,迅速有号角声响起来,我不清楚他们各要干些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得站起来,我不能坠了大家的士气。虽然我不管什么事,但我一定得站起来。我用手扒住车轮,想着这应该是第几次受伤了。好像是第四次了:第一次是在长沙拉伤了左胳膊,我舔了舔顺着瘦削的脸颊流到嘴边的血,腥腥的还有些温度,靠着车一条腿立住,使劲的拎起另一条腿。那次,在飞扬的雪花中我迎来了黄巾的末日,想着想着身边的弓弦的响动似乎都成了美妙悠扬的天籁之声,阴云密布的天空似乎也下起了雪花。第二次,我被人把右胳膊和肚子一起给废了,结果我不知道睡了多少时间。但我还记起了卡图艳和阿尔塔的故事,我扶着车边木走到原来的那辆大车,嘴里念叨着还记得那几句词:“弟弟挺身上前刺其心脏,姐姐听到吼声把篮抛下……阿尔塔在犸猊肚中挣扎,卡图艳在崎岖路上慌张……卡图艳呼唤弟弟的名字,阿尔塔却不能给出回答,姐姐伏在弟弟身上痛哭,却无人安慰姐姐的悲伤。”姐姐,姐姐你可知兄弟有多想念你。我叹了一口气,用手猛拉辕木登上车,背后的疼痛让我出了一身冷汗。但我毕竟还是站上了车,还摘掉了那草标一般的箭支。龙行对我大喝一声,道声大哥小心,到后面闪避。我挥手致意表示我没什么事。后来是第三次了,我又中了毒箭,没想到我中了鸩毒还没死,应该说真是命大。我挥手拍飞了一支箭,不过看来是有些晕这一拍只是稍微改变了方向,箭扎透了我的披风。这是第四次了,但我还不知道我伤成什么样了。不过我至少还是看清了那边的敌情,不超过一百人,就是不知道两边的人是否是同伙。但至少我觉得这几拨人应该有些关系。只是不知道又是谁派的人。我也懒的去想。土荆烈好像动了感情,急切地冲上来扶住我:“谢大人,小心啊,您赶快找地方躲起来。”

    “躲避不符合我的性格,你先下去吧,安顿好尊夫人,打完了,我在和你们叙话。”我将他赶下车,继续站在车上,不过我做的也只是站在那里当众矢之的,不过由于队伍中英勇的还击,向我攻击的箭矢越来越少,实际上到最后,只要不是射到脸上的,我都只会能看着它射到身上来,不过必须承认,其实当时我也在纳闷,这甲这么好,后面是哪被射穿了,因为所有射到我身上的箭,至少我看得见的,好像都是让我痒一下,然后坠下去,有的会挂一下,然后掉落。我就在那里看着龙行在那里指挥。那声号角是让去西边的我们这支异族军团中的骑兵们回来加入这边战团的,而小南也被派上去冲杀,最后除了阎柔留下主持本队,连破六韩族的族长都上阵了。

    血顺着脖子往下淌的感觉确实不好,但我一动就感觉后面更难受,只好忍着不动。就这样硬挺着,我不知道我能硬挺到什么时候,我不断的说服我自己,再忍一刻如果战斗还没结束,我就趴下去休息,但我的手却一直死死抓住辕木,没有倒下去。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当我恢复知觉时,我只感觉头很痛。廖化已将我们送到了水边,他要回去了,我还记得一件事,从腰带里掏出那张字条,让他带回给杨阎二位。据说,廖化是看见我上了船,又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的,我想他一定充满了自责,但这事也不能怪他,因为我也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多批人。我想不通谁和我有这么大仇,非让我死他们才开心。

    而我只是想清静的想过过一个万户侯的幸福生活的将要十八岁的青年而已。这样狙杀我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当要给我医治时,我才知道一件事,我在的这条船上正好有个云游郎中!

    一个满脸写满了辛劳与奔波的中年人出来,声音清朗而有力地说:“感谢您手下这位阎兄让我一同登船,我正打算到扬州去行医,困于北岸而不得过去,多谢了,您的伤应没什么大碍,让我给你诊治一下吧。”

    “那就有劳先生了,不必拘礼,因为我没法回礼。”

    正在暗自夸自己的机敏妙言,他的手已搭在我背后,一边说着:“箭伤一处,在心下一寸,入半寸。”

    我有些奇怪,居然只中了一箭,想想也是,在汉中被人砍了那么多刀都没受什么伤,我欠奉先的人情大了。

    “箭出,伤口无毒。”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什么,但是当我看见一支箭被扔到我前面时,我才忽然明白箭被拔出来了。心中大惊,因为我真是毫无反应,但是看到这箭我反应过来后,我却感觉到身上无比的畅快,我怀疑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去甲。”他朝旁边人说了这句。

    我可不想让别人来替我干这事,但大夫却不让我动,龙行和阎柔立刻过来在他的指挥下替我褪掉那层救命的灵犀皮。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拔的,因为,我确实没感到什么疼痛。

    甲一褪下,舱内火盆就被生起来了。他又拨开了我的“尾巴”,他大概是发现我脖子后的血迹了。因为他随即打开我的发束,应该是去看我的头上的伤口。

    “最近潮湿,不要留发髻,你就这样扎一下就行了,我给你上点腰,可能有些疼,忍住。”

    我听到这话,立刻咬着牙准备顶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轻人,别这么紧张,没关系的。”我也感到自己好像太紧张了连整个身体都绷得硬梆梆的。不好意思的我手撑在榻上,却碰到了那件甲,便拿过来仔细端详一番,背后新添的不少小缺口,但都没穿透。只是在心脏左邻位置有一个稍淡些色泽的刀痕,刀痕上又有处新损,箭应该就从这里射了进去,我心里恍然。

    “好了。年轻人不错,身体好啊。没事的两个伤口都不大,就是流了不少血,稍微休息休息就好了,多吃点好东西。”瘦削的中年人竟已在我眼前收拾一番,然后和我一行礼,道一句去看看其他伤兵,便要走了。

    “请大夫留下名号!”我赶忙说。

    “我姓华,请原谅我说话有些没有尊卑,我平时散惯了,那些官场礼仪,礼节,言讳,我都不懂,我叫华陀。”

    我立刻给他跪下,“神医救命大恩,子睿一生难忘。”

    “无妨无妨,你这就严重了,你的伤本来就不是致命伤,我看了你脸色就知道你无性命之忧,我给你稍微上些药即可,不碍事,请起请起。我只是一个医生,神字不敢当。”他赶快来扶我,有些慌张。

    “您可记得十八年前曾救过一个已断气的婴儿,与那婴儿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姑娘。那婴儿便是我。”

    “这有些对不住,我曾诊治过的婴儿很多,我实在记不得了。”

    我没有道理不相信他,他看上去就显得非常诚实,甚至有种迂腐的感觉,感觉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一样。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就知道,在他眼里人只有两种:病人和健康的人。顶多分成三类:男的健康的人,女的健康的人,病人。但也许也会分四类。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救命恩人已消失在舱门口了。

    龙行小心地帮我把头发扎好,问我感觉如何,我的回答是没有什么感觉。但稍微动动还是有些不适的感觉。不过,听到华陀的话后,我的感觉就是好了不少。

    “大哥,土荆烈要见见你,你是不是……”我赶忙披上衣服,稍微一扎,便示意让他们进来。

    不过进来的是四个人,就是那四个被我揽于我胸前又被我推出的人。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才女说了话:“我们很感谢你这样救我们……你现在没事了吧?”

    “我没事了,没事了。”我说着活动了一下身体,以示无碍,只是还是有些龇牙咧嘴。

    “别动了……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救我们?你毕竟是堂堂万户侯。”

    “万户侯?你们看我像不像个倒霉蛋!堂堂大汉平安风云侯一路遭劫,受伤多次。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盗贼污吏横行,连我也不能幸免。我们这一路还没走到真正穷的地方,因为一路都是官道。但我不得不救你们啊,你们是我大汉的百姓,我就是凭着顶着个平安的衔号也得救你们啊。老师一直教我们为官则以天下百姓为重,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你们回去休息吧,等渡了江,我尽快让你们到荆州安顿,荆州是难得的没有什么战乱的地方,政理也算比较修明。到那里好日子就算到了,只是其他地方不知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像我们那里一样。”别信我的鬼话,我当时根本没这么想,实际上我没这么想,甚至我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心中大骂一句:“四个碍手碍脚的东西。”就完成了那个动作。

    把他们送走了,我问问谁来接我们的,一个干练的侍应官走进来对我行礼。这个侍应官感觉是个人才,但我却有些失望,不过我早知道他们没来接我,否则无论是谁,估计早就跳着就来拍我了。但是我还是有些失望,但是我知道他们现在很是麻烦。嫂嫂有孕,政兄遣兵派将非常地捉襟见,能派人来,这么周到的把我们接上船,已经很不容易了,显然这个人是那种很有能耐又可靠的人,所以才得到政兄的信任。不过,本来我们也是匆忙出发的,只是派人去江边,难道就这样正好碰上他们,有些过于巧了。因为本来我打算在江边要等几天。

    “嫂嫂生了?男孩女孩?”我很有兴致的问。

    “男孩。”

    “好啊,好啊。你先下去休息吧,帮我们准备午饭。”

    “遵命。”他唯唯诺诺的回答。

    “兄弟们,凑过来。”他们二人的脑袋依言凑了过来,“咱们上了贼船了,通知其他船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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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云梦再现

    “龙行,约好暗号一起动手!”我下了命令。

    我又召进了那个侍应官,问了问他几日能到政哥那里,他说,五天之内可以到第一个也是最后的靠港也就是姜帅所在的豫章。我有些吃惊:怎么要这么长时间?他又给我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从这里到豫章一路全是水路,沿途湖口等地全在水下,古书中所描述之四千里云梦已现于眼前了。琢磨着已经把事情交待好了,我就把他打发走了。

    然后我就披着衣服出来,看到鲜卑人高声的谈笑,用他们的语言,但我知道消息就这样传下去了,下面的事情就是得镇静了。我顺便找找他们的破绽,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

    首先,他们看起来和我们黄巾军很是相像,又是一群老实巴交的乡下老农。但是,他们的动作过于熟练,象是经验丰富的老渔农。我们荆州军有水军还是今年的事,所谓的水军还是以前北方的黄巾军变的,不谙水战,现在这中熟练的架式,太不可能了。其次,船上的旌旗杂乱,没有一点章法,在其他州,或许我还信,但以我们荆州的那种官员群,这种没一点品位没一点章法只是随意乱插的毫无礼仪的事情应该是谁都做不出来的,也不会去做的。放眼看去每条船都是这样。还有就是他们的口音,天知道他们是哪儿的人。不是北方的,也不是荆州的。

    龙行凑了过来:“大家马上会一起唱歌,唱完了就一起动手。”他还没说完,各条船上的人就开始唱了起来了。好像是有默契的,大家拿出武器打起了拍子,同时还跳起了舞,二十多条船一起开唱,场面确实宏大。这个节奏我知道,就是那首卡图艳的歌,不过是用鲜卑语,我本来也想和着唱,但看来不行了。龙行和阎柔稍微一商量,阎柔就去布置其他的了,我估计是让阎柔把所有不参与战斗的人保护好。阎柔的性格干这种事最没问题。而其他人,不会唱的也打着拍子,有的干脆跳起了舞。和着武器的碰击声,我感到了战斗的来临。

    显然,迎接我们的人们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们很快发现我们只是在唱歌,而且还热情地跑到他们旁边,邀请他们跳舞。他们也就很快嘻嘻哈哈地看起热闹,还有人真的就在旁边,一起伴随他们学着他们的舞步跳起了舞。龙兴给我一句句翻译,我就随着那翻译也在心中打起了拍子。我知道等他们把感叹发完了,这二十多条大船就会变战场。

    开始唱他们歌中的咏叹了,我注意了一下我们船的情况,我不好拿武器,因为我现在得表现出我的病弱,而且我那只刺猬想打拍子难度比较高。所以,我不希望我出现在很碍事的地方。

    那个侍应官显然察觉出了什么问题,赶紧跑过来,扶住我,问长问短。但他的手却搭在了剑上,宽大的袖下,却露出青筋暴跳饱经沧桑的一只粗大的手,事情越来越被抬到了桌面上。

    龙行表示要让自己来扶我就行了,但他说姜帅会不高兴,因为这是他的职责。不过他也认为我在外面透透气是好事。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了,我们就这样客客气气的互相带着不阴不阳的口气说着话。

    听着节奏,我知道最后的礼赞到了,我无暇想其他的,只是看着抓住他扶我的手,说多谢,一定在姜政兄长那里好好褒奖与他。他也不躬身,只是很客气的说了谢谢我的提携。我想从他手中扯开我的袖子,但他拽得很紧,我知道他左手下的剑已经握得很紧了。他的左手一直按在剑上,手反抓剑柄。看来就他还比较有警觉,但他对这种一下子就被识破的情况也没有好的准备,但他还是想出了处理办法,他想在事情一不谐时,就立刻挟持我,掣住我们的手脚。但我也没有办法,本来他想得是如何防止我们先动手,我想的则是我们先动手,结果,我这次倒一时没有应对措施和解决方案了,但最后一句已经响起,我是数着句子数知道的。

    “今天天气不错,哦,请问侍应官叫什么名字?”我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在下苏飞。虽然太阳不错,但风也不小,大人小心不要被风惊了你。”他冷冷地说。

    当最后的节奏响起时,我忽然有了话:“不妨事,你与锦帆一起投我荆州可好?”

    他稍一迟疑,那边也唱完了,随着一声齐喝,众人同时发难。而我想都不想那边会成什么情况,直接用我的身体撞向他的身体,同时用手强扳他的左胳膊。随着嗑嚓一声,我知道他的胳膊断了,而这时已将他撞翻在地,随手抽出他的剑指向了他。

    “下令放下武器,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他骨头很硬,硬是一声不吭,只是在地上喘着粗气,头上渗出了汗,而我的脖子后面又流下了血,背后也一阵剧痛。这次动作过大,箭创该是裂了。

    看来兵不血刃的解决战斗的路是行不通了。

    战斗在各条船的各个地方进行,不过,坐过近十天船的我们的勇士似乎很适应这种船上的颠簸。而对方显然有些仓促迎战,而且近在咫尺,很快就有对方的人跳江。不知道这个时节在江水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当我看见有人张弓射杀时,我赶快命人喝令制止了,反正他们已经我法对我们造成伤害,而且在水中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我不想看到无谓的屠杀。但是龙行却不在身边,他依然指挥着其他人追杀残余敌寇。我心里有些不安,因为,我看到了他在战场上如此冷血的战斗。虽然以前他也是这样,但对这些看起来与我们的士兵如此相近的人,我却没有任何迎战敌人的感觉。

    战斗没有持续多久,应该说,最近胜利的到来似乎总是有些过于简单。

    龙行提着一个人头走过来,我赶快示意,把那人头快丢掉。他依言一个人上来,和我简单地说了一下,我们的伤亡不大,对方的人也没有我们多。

    “华医生可在?”龙行发现了我衣上新的血迹,没有报告完就喊了出来,言毕,就检阎柔已领着华陀神医上来了。华医生摇着头看着四处的惨况。舷边还在向水中瀑血。我的让自己心安的方法就是不看,但看到眼前船面的这个人,我又感到身上一阵鸡皮疙瘩。那变形的胳膊让我感到极端的毛骨悚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种谦然。

    “先帮让他把骨正好。”我只是说了一句,就拿开剑,让开了一个位置。

    “阎柔,把所有的伤号,全部送过来,不管是哪边的。请华医生诊治。”

    我赶快把脸对着这大江,不愿看他们在那里洗刷留下的血渍。

    “船工都在吗?”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都是他们的人,现在要么伤了,要么死了。操纵这船……应该不是很难吧?”龙行也开始有点不安,但他还存着一丝侥幸。

    结果是,大家七手八脚搞了半天,磕磕碰碰,就是没有把船向正确地方行进。这船是大帆船,只有几支竹篙还撑不到底,除了舵不少人都掌过外,连桨都没有。这下麻烦了。

    看着勇敢的战士们,被困在水上,除了用篙拨撩水花外,让船作作形式上的移动外。就没有什么更大的进展,让我感到又好急又好笑。

    我的伤口好像血慢慢自己止住了,本来创口不大,我想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一帮人终于开始捣腾起帆来了。不过,就看见帆在主桅上转来转去,没见到什么更好的迹象。我有些心烦,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困在这水上吧,等人来找我们麻烦吧?这可是真的土了。

    龙行也急了,平时很有能耐的他,这会也成了大棒槌,杵在那里,除了干着急,没有办法,他立刻就转身跑到船舱里,我感到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我立刻跟了过去。

    船舱里有不少伤兵,虽然我下令都给与诊治,但搬他们进来的人还是有私心的,我们这边的士兵都放在内里的榻旁,暖炉旁,而对方的都是有些随意地放在路口,地上。华陀正忙碌地从一个伤号到另一个伤号,他的手法简直是一种绝妙的武艺,或者三两下就正好了骨头,甚至都用木棍固定好了,或者用药敷好了伤口,或者清洗好了伤口,他一刻没有停息,只见他穿梭于众伤员中间,还不时让旁边阎柔等人,递这递那。龙行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船!”船上的人大喊出来“西边有船。”

    我赶忙赶出来,留下背后的窃窃私语、不安和期待。

    “不用慌,可能是我们的人。”我赶忙稳住大家情绪。但是我还是让大家做好可能迎敌的准备。因为,我觉得应该有人会来和这条船的人一起内外一起夹击我们。因为这条船上的人好像是少了点。

    所有的人都在船上找好位置准备近了以后隐蔽,准备好弓箭准备迎敌,几个上了年岁的人一合计,提议将所有的船拴成一个圆圈,这样对于不能行动的我们是个不错的主意,否则被风吹散或者被人冲散或腹背受敌都不是好结果,我表示同意,他们立刻开始射箭传绳,看来弓箭已经被他们用在生活的各种方面,包括勾引少女,传个绳子什么的。

    我回到舱房让华陀小心,然后又让他们安顿好下面的人。我叹了口气,按说我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这样,但是好像我已经变得在终日忧心忡忡不得安宁中依旧保持毫无感情的木头了。

    才在水天边缘看见他们,他们到来还有一段时间,而且还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不过既然我们跑不了,那么所有人来了都提防着应该是一种比较稳妥的办法。

    俘虏们有些骚动,但是我还是等他们全部被处理好伤处,再关在底下船舱中,华陀对我的做法表示理解。他又给我看了看我的伤处,他让我别在乱动了,再迸裂了,老了会有些麻烦,但现在我是听不进他的忠告了。远处那支船队更能让我费脑子想主意。透过这些俘虏的骚动我觉出那些人是敌人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渐渐能看见那支船队的模样了,看不清他的大旗上的字,但是,看得清领头的那只船的船帆,因为只有那条船是五彩的。

    “锦帆贼?”我自己问自己,难道这就是那个在水上嫂嫂、李真夫妇联手都没打赢的锦帆贼甘兴霸。

    这不是个好消息,但是为了免得动摇军心,我决定不危言耸听吓唬大家了。

    我想我是麻木了,我居然找得出笑话来逗乐我自己,在这种时候,现在的我,似乎没有什么比鲜血更苍白的了,没错,苍白的血。

    人的性命是如此之轻,水面上半个时辰前在船上活蹦乱跳的那些人,现在已经安详地在水面上飘浮,虽然是敌人,我还是有些为他们而伤心。我让人用竹篙绳子在把那些漂近的尸体捞上来,用他们过于杂乱的旌旗将他们覆盖。希望此战后,能让他们有自己的埋骨之地,能入土为安。这帮异族人对我的命令一直执行得很好,甚至对于稍远的尸体,只要他们的箭能射到,他们就能捞上来。

    将近中午,看来不出意外一个时辰之内我们之间可能就要打起来了。但他们那边的旗上什么字还是看不清。

    龙行让我到舱内休息,他很自信地和我保证,他就可以打退这些水贼。但我还是小着坚守着这里,我一时没有穿上甲,因为伤口那里碰了衣服就疼,我挺着腰尽力不让背碰着我的衣服。我想起了张角,我永远记得他当时是怎么说的,但是现在又不是夜里,而且似乎我又太年轻了,好像说这些话还不适当,只好以后再这样说了,我只是笑着让龙行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

    他去了,我看着他年轻而雄壮的背影,这是我的好兄弟,他才十七岁,但跟着我,他已一路受难,我曾给他保证让他的一族再不用手着迁徙的痛苦,离别的悲伤,可是我食言了。我这一路遭遇各种劫难,应该说,没有这位好兄弟,我根本活不到这里。我不能把这些事情都推给他,这事情还得我来。我想我该去看看黄忻。交待了几句,我就下去了。

    下去前,我又看了看那边的船,随着西北风的一阵劲力,对方的大旗终于展开,一个甘字就这样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正午的阳光是如此的灿烂,但是那面大旗却是我心中无法撕破的重重黑暗。

    文正兄几万人马都没法剿平的贼人,竟就要让我这几百人去斫其锋芒了。

    不过,甘兴霸能以一敌三而不败,也是个英雄好汉。想到这里,我忽然开始有些企盼这场将到的凶多吉少的厮杀。

    最近似乎我越来越不把打仗当回事,想到时脑中出现的也是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说这次我的想法就是,打赢了他,收他为我荆州所用。我觉得我有些头脑发热过了火。

    我到了底舱,见到了我想见的人,她正和弟妹说着话,刘婉先发现了我,笑着先出去招呼小宋谦去看看土荆烈夫妇。我让她小心,因为她有身孕了,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她听了我的话连谢谢也没说就笑着走开了。

    我走了进来,舱很矮,让我这个个子的人很是痛苦。

    “这么大个子的人,坐下吧,你这种人真是的,没地方待了。”她摇着头,以她惯用的口吻。

    我扶着壁坐下,想着怎么开始我的话。舱中有些昏暗的灯火,因我的坐下而忽然猛烈摇曳起来,使得这里更加阴暗。

    “这里好像有些闷,也有些暗?”我的嘴怎么这么笨,我忽然感到有些急火攻心。

    “是啊,那又能怎么样?正好好好睡觉。”这女孩子还真大胆,这种私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看刘婉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你们知道上面有什么事吧?”黄忻就不用说了,它本身就是个有些胆大妄为的小姑娘。

    “你说我弟妹啊?是啊,她对我兄弟有信心。”

    “他什么时候又成你兄弟了?”

    “不是你说的?”我好像有些印象了,我好像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她继续说:“出来之后,我就叫他兄弟,他不服,还想充我大哥,看他嘴上没毛的样子……”我下意识摸了摸提过没多久的下巴,还好又有些破土的新苗了,而龙行下巴下的草好像都被根除了。“后来刘婉出来打圆场,问了我的年岁,就说比她家龙行大了二月,应叫我姊姊,这才解决。”我心里还在暗叫庆幸,我比她还大个把月,不用再担心添个管理的上级领导了。

    “你有些嫉妒这一对吧?”我说了这句话,感觉难得的坏水又回到了脑海中,但是说完却有些不安。

    “是的。”她很坦诚,但没有向我想到的最坏情况那样的黯然,只是继续若有所思的说:“没想到我兄弟这么凶悍勇猛的人,也有些惧内,我婉妹子一声吩咐,顶上千条圣旨。不过看到他们二人如此恩爱,虽然藏于行军迁徙之中,但却现于有心人之前。这等姻缘,为什么要从心中去拒绝呢?”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我觉得上面那个话题对于她来说,是有些过于沉重,我决定找些更好的,但我觉得这个不怎么样,但我觉得我说漏了嘴了,却没法收了。

    “我上面有我的父母,我是老大,下面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他们和我都是心辈,二妹叫黄怡,小弟叫黄恬。不知道恬恬这小家伙长高没有。而怡也到出嫁的年纪了。”她似乎不愿意多提及她的父母,但对自己的弟弟妹妹很是关切,这让我心有戚然。因为我忽然又体会到了吴郡的那份牵挂。

    “谢大哥,哦,黄姑娘……大哥,我姐夫找你,对方已在我们的射程之内了。”

    我赶忙站起,稍一施礼,小心不被舱顶碰着,赶紧出去,听到身后的一句小心。小南想犯了错误一样小心翼翼地跟着我。本来还好的,就是因为他这样反让我憋了一肚子气。

    对方船已很近了,数量就二十多艘,对方似乎看出我们根本没有要逃的意思,也大张旗鼓的聒噪了起来,明目张胆地来劫我们了。我们已清晰地听得见他们叫嚣的粗口,就知道了他们已到了很近的地方。

    破六韩烈牙张起满弓,一箭射去,正射在了领头那船的船头的虎头图案上。我们这里立刻欢呼了起来,努力压住了那边的声响。烈牙举起手,让所有人准备,阎柔则让人小心背后有否人从水下潜入,不过,我想这个时节,从那种地方出来估计命也去了半条了,但是我也觉得小心点没什么坏处。而且我懒,所以我没有开口。小南,到处走,提着叉子好像想快点找人厮杀。

    我没他这份焦急和浮躁,我只是仗着天狼站到船顶的大旗旁,江上风就是大,尤其在这种毫无遮蔽的地方,我的衣服和我的大旗都在乱飘,这让我的另一只手不得不扯紧衣襟。风从衣襟中灌在身上,冷冷的但是伤口那里却舒服了很多,不仅让我知道伤口没粘住衣服,而且伤口清凉了很多,当我又看到我们的箭向他们飞过去时,我感到了一丝心中的安定。我觉得在这种强有力而且极为准确的箭雨下,我们想输的大门已经开始闭上。对方的船也不多,人大概就是我们的两三倍,这样的实力我们取胜的可能性很大,我不清楚我最近信心怎么这么大,应该是我们最近的胜利来得太多太容易了,比我们多几倍好像就是比我们多几个人一样好像不怎么当回事了。虽然你是凶悍无敌的锦帆贼,但我是堂堂大汉平安风云侯。要打就过来吧!我忽然感到自己的战斗的意志是如此的强烈。

    我忽然觉得志得意满的时候,对方已经欺到百尺之外。在我这个高度,我已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边的情况,他们除了帆,船舷还伸出了不少长桨再奋力地划行,速度还算不错,船面没有什么人,有的也撑着大块的木板挡箭,只有一个带着黄头巾的英雄人物伫立在对方的船头,用一只藤牌不断格挡我们的去箭,他的衣着非常朴实,有点像中年农夫的形象,脸还不是很清楚。但看着至少没有什么部位长错地方,我赶快收敛心神,别去想那些无赖的笑话,看着这个在箭雨中屹立的英雄随着他们的船来到,他的胡子长得很有精神,我要是长成这样,应该会很帅气。我赶快再次打断我的胡思乱想。

    但是军心还是被动摇了,因为,再次有人大喊,“船,现在的太阳下面。”也许两个时辰内,这批人也要到了。我赶忙大喊,“那个方向来的船,是我的部下。我们只要撑过一个时辰,就没事了。”这句话稍微让他们定了下来,但是实际上我自己也没这个信心,因为这个地区贼祸有五六处,而且就算是他们,在这种逆风的情况下,今晚等到他们就不错了。

    但至少我装得很有信心。心里还想到,说不定是姐姐平定了吴郡回来了。

    为了免得再乱想,我大声的叫小南四处查查有没有人从水中泅水过来。免得他在我们这里无聊焦急的晃动摇摆动摇了军心。

    他领命兴奋地跑了,他最近确实很开心,但我真的不希望他这么开心,虽然我自己也有些兴奋,但是我不希望他这样开心,少年就这样养成了好勇斗狠,我总觉得这样不好。宋谦我就没让他出战,虽然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也会让他出战。

    我很矛盾,矛盾得我思维混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无休止的没有理由的厮杀让我觉得厌倦,但到来时,我却又如此兴奋。我知道战争的残酷,也厌恶它,但是将来时,我却如此的渴望它的到来。我觉得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算了先不想了,因为还剩下十几尺的距离,须臾间短兵相接就要开始,对方的损失比我想象的小,我们开始射击后,他们很多人都躲到船舱里去了。这时候才拿着武器顶着盾牌,慢慢出来,准备一旦接战冲上我们的船。我使劲地攥紧手中的武器。

    那个中年人模样的人忽然大喝一声,扯开了身上的衣服,在这凛冽的朔风中,赤膊着上身,在还有一丈左右的距离上一步跨了过来,让那些勇悍的异族武士都有些慌张,竟向后退了两步,让给了他一个立足之地。

    随即有人冲了过去,想将他赶下船去,龙行撇下双面斧,提剑也上前迎敌。那中年也没待站稳脚跟,便以左面的盾格开上前一人的圆月弯刀,右手一扯腰间绳索,只见流星锤便直飞龙行面门!

    龙行忙闪身,但他身后之人却被命中面门,面目迸裂,惨状无以描述。那甘兴霸随手一挥藤牌,架刀的异族人也是个壮汉,竟打了一个趔趄向后。

    船已相碰,随着一次次巨震,从各船舱口的人纷纷拿着盾冲了过来。他们显然受到他们首领的鼓舞,玩命地试图冲上我们的船来。

    我不可能再一无事事了。又是一阵大风,我扯开衣服,让风吹。

    我也大喝一声,让下面的所有人都一震,也赤裸着上身直接从上面纵身跳上了对面的来船。挥起天狼就是一记横扫,那些正规的招式动作在这种群殴时候,变得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还不如用这好几十的凶器猛揍更为实用,我忽然知道了那次溅到我身上的黄色的粘粘的东西是什么了,因为我打死的第一个水贼被我砸烂了脑袋。

    我越打越勇,和着头上留下的鲜血,眼前变得有些模糊。嘴中感受到了血腥,谁靠近我们船这边,谁就得下水去。或者直接去黄泉去见董袭了。

    只是我回身瞟了一眼,看到甘兴霸已渐渐被逼到我原来在的船顶,只是还无人能接近他,他时而用手臂缠绕,时而一击而出。让我们一时无法逼近他。

    而我已开始挂花,右臂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刮了一条口子。背后的感觉还好,对方船面上的人,哪怕是临近船上的都在向我围过来,但船上的大小正好给我空出一个天狼挥舞的范围。让这些人变得有些无从下手,有人曾勇敢的用手去夺我的天狼,但那全是刺的帮头让他的壮举变成了悲剧,他满手的窟窿被我戳下船了,掉落时头在那边的船舷上重重地砸了一下。

    喝着自己的血我依然保持清醒,头皮背后都有些酸麻,臂上有些疼痛。我和这帮水贼有些僵住了。他们也不方便冲上来,我也不会傻到冲到船舷那种窄道上厮杀。我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喝一声,“那高个小心!”

    我一转身,就见一个东西朝我眼睛飞来,我不假思索,赶忙横起天狼,铛的一声,就见一个东西向上弹飞。定睛一看,就见甘兴霸又扯动身边的锤逼下刚要冲上的龙行,随即,空中飞舞之锤,在臂上稍微绕了一下,锤旋即又打了过来,他几乎是一心二用。双手分别祭起两件法宝一般,同时使用毫无羁绊,这苦了我,一边还要对付身后的贼兵,随时还得防着上面随时飞来的锤子。

    但是我一时还想不出,是谁提醒的我。

    现在双方主将都在对方的船上,这恐怕是古今很少见的一种情况。

    这里四面到处都看不见岸的云梦之中,有我们和正午太阳下的一支舰队,我不知道等到日落时还有谁能活在这重现的大泽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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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战锦帆

    主将陷于敌阵应该是兵家大忌。如果双方主将全部陷入敌阵而且还是主动闯进去的那就有些胡闹的感觉了。

    战斗是令人亢奋的,因为它让杀人成为天公地道。

    身后的威胁让我的整个更加敏感,感觉所有人都慢了下来,包括我自己。我的赤裸的上身在午间的阳光下,没有任何冷的感觉,因为死亡随时逼近的感觉让我记不起任何其他的东西。

    不能抹杀他们的勇敢,一次次挥舞刀剑渔叉冲向我的就是那些人,虽然回想起来,感觉就是一帮渔夫装屠夫。而我早把张飞他们教我的那些招式忘得一干二净,总之,凡是接近的人就拿天狼抽它,挥来的武器就挡开,这没话可讲。

    我不清楚其他的地方打成什么样,我只顾得过来我,我至少不能让这艘船的人冲过去,这就是我的所有想法,可能我不适合当一个统帅,一个先锋或一个士兵似乎更适合我。

    刹那间,我忽然感觉天狼随着我的挥动似乎进入我的身体一般,没有羁绊,随着我的血脉随意流淌贯及全身。我在想这是不是这就是武艺的极致,兵器与人已不分彼此,仿佛我手上就是这样长着刺一般。

    忽然脑后劲风又至,这次好像来的家伙还够大,好像不仅是流星锤。

    “细腰蜂,看招。”这个人很没礼貌,居然这样说我,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一定是细腰宫的太监后人!”我记得我当时是这么回复的。此典故出自战国时,楚王好细腰,筑细腰宫,收罗天下细腰女子,当时宫中女子,节衣缩食束腰以让自己腰变细,一直很多人的腰几乎让楚王可以两手稳稳抓稳,手指之间还能靠住。当时人戏言此宫中女子为细腰蜂。他这样说我,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但说归说,身子和手是不能闲的,捉摸着那人来到船上的落脚地,就是一棍挥去。只见那人以绳作棒,生生挡住。我忽然有些后悔,开始选武器时为什么不选斧子,看你小样地还用绳子挡,看来和龙行在一起,我学方言也挺快的。

    想归想,做归做,我相信我的力气,直接用狼牙棍去绞那流星锤的绳索。他也看出我的想法,但是他提起一锤却没打向我,而是直接扯向身后,但是招式未老,立刻以臂向下猛切绳索突然加力,那锤就直接转了一个圈,自上向天灵盖就扑了下来,我身体下意识后仰,用手便去抓那锤,抓住了!虽然手很疼,但我知道手中的东西就是那个要命的流星胆。

    他肯定没想到我能抓住这个,但是他没有什么犹豫,立刻以腿脚提起一锤,稍微一绕,便立即弹出,我也刚稳好自己的平衡想都不想直接侧身拉开身体一记拔脚怒踢……

    忽然一阵风过,甘兴霸若有所觉,没有顾及腿上的锤伤,手中细绳稍微一绕,便从我的天狼上卸下绳索。

    随即大呼:“南风紧,速扯。”

    就见登上我们船的人很快撤回他们的船,我也踉踉跄跄地爬回我们的船,有人要过来补我一下,也被他喝止了,他一定是也看到了我在狼狈逃窜时不忘喝止了龙行等人追击的排箭。

    “将我们的弟兄送还,我便不找你麻烦,否则,一日你在这水上,一日便会有杀身之祸。”他撑起藤牌,直接地威胁。

    “你们的医生好吗?”我还很坚强地站着,只是后面用手支住船壁,“我们这里有神医华佗,我不会对不住你的兄弟,只是他们都受伤了,很多人伤得还很重。”

    他走了,我说完后他就没说话,直接挥手示意走了,让我甚至感觉不出他是我的敌人。想想自己的话,我也决不出我是他们的敌人。像是交待身后事的战友。

    冬天刮南风虽是有些蹊跷,但是我想南边来的应该不是敌人了。顺着这罕见的风,我想再有半个时辰,我又要见到熟人了。我忽然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支持不住了,脚上的疼痛让我坐了下来,但是脸上表情还是表示没什么事。

    华佗又在忙了。他给我的好消息是脚上骨头没断,但是坏消息是我背后箭创迸裂了。但是我的感觉是背后没什么感觉,但脚则要糟糕多了。

    但是我还是很信任他,毕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华先生,留步。”他的治疗速度之快,简直就只有我一个人受伤一般,而不是全船这么多人挂花。日未移影,南边船还没什么动静,他已放下袖子,随口问问病人的现在感觉,笑着回答别人的致谢,就准备回去休息了。

    “有什么不舒服吗?”

    “您认识韦定国和何大夫吗?”

    “当然,我们从小在一个村子长大,现在,定国好像是荆州牧了吧?”

    “正是,我正要回襄阳,不只华先生是否愿意随小子一起去襄阳见见故人。”

    “等到过年以后吧,最近江南闹水灾,疫情可能比较严重,我是个行走的医生,不能耽误掉我所应作的事情。”

    我坚持着起来,深深地行了个大礼,只为这个朴素而伟大的医者。我的举动让这中年人有些不明所以。他一挥手,就走了,在他眼中我们只是一群毛头小伙子,没有什么平安风云侯。

    “大哥,为什么不让我射。”龙行给我递来衣服,帮着我穿上。

    “我不知道,但是不射就不射吧。听我的没错的。”

    龙行摇了摇头,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也不多问,他依然让所有人做好戒备。在他眼中,他还没感觉出什么安全,我想这是因为在水上的缘故。

    我没有下船舱,一直在船舷看。顺便看其它人有些“军心涣散”地准备战斗,逃过传说中锦帆贼的袭击这一劫,我想他们肯定感到庆幸,因为这一战我们才真正的受到了真正的伤亡,鲜卑人几乎个个挂彩,看得出来,似乎他们是被重点攻击的对象,应该说,对方要么是训练有素,要么就是甘兴霸指挥独到。谢天谢地的是我们的阵亡数没有多少,但是悲伤的离别不因为离去人的多少而有所缓解。

    龙行指挥着人在安排他们的后事,用快刀剜去死者顶上的头发,在一个老人的指挥下,将这些头发火化,抹去他们身上的血污,褪去他们的战衣。我背过脸去,不忍看他们的离去,毕竟那是和我一起作战,辗转几千里路的兄弟。我听到了背后熟悉的声音,立刻堵在舱门口。不让黄忻上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黄忻很好奇,她直接过来推我想出来看看到底什么事。

    “回去!”我不知从那来的火气,对她大喝。黄忻后面的弟妹立刻拖着一样好奇的要上来的小宋谦转身就走。

    她也没坚持什么,什么都没说,拂袖转身就走。让我忽然有些歉疚,我干吗发这么大火,她又没犯什么错。想了想,我还是下去了,来到她的屋前,一拱手:“上有恶战,其状甚惨,不宜观,方有冒犯,原谅见咱。”看她没什么反应,我叹了口气,转身便走。

    “平常说话还这么文绉绉的,你受伤了吗?”

    我心中一热:“没有,还好。”

    “别充英雄了。”她笑了出来:“走路一瘸一拐的,骗谁?”

    “没事,没伤到骨头。”

    “伤到骨头你就走不了了。”此人做很懂医术状。“进来坐下吧,找个人聊天时间过得快一点……你现在没什么事情吧?”我想想摇摇头,我很放心上面几个,有他们我觉得我可以天天睡大觉。

    “那还不快进来坐下,站得直吗?”

    我傻乎乎地一笑,如释重负地坐下。

    “我有事情问你。”

    “讲。”我觉得我声音有点大,这么小的船舱我的声音有点像打雷。连我自己的脑袋都缩了一缩。

    “干吗这么大声。”她腰一直呵斥道,旋即她也笑了,因为我笑了,她的声音也大了。

    她摸摸头上的发簪,在山中的生活远离了奢华,如果那支发簪算上,那也算有件首饰,其他的便再没什么饰物了。似乎那件发簪是她的心爱之物,我不止一次看过她去触摸这件东西,但是我戴发簪时,也没事就去拨弄它,所以一直没有怎么注意,但是仔细想想,似乎她要想什么事情,或者做什么决定时,总会去摸摸,印象深刻的就是那次她去做诗,只是当时我在松下,光顾看漂亮姑娘了。可能那东西是从川中家里带过来的随身之物。

    “你今天早上救我们……你怎么会想到救我们?那是箭,会没命的。”很少听到她也会嗑嗑吧吧讲话。

    “首先,箭射过来,我们五个人在这里跑不了,至少没法都跑掉。”我总是这样,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开始不正经。“其次,我们五个人面积大小不一样,从小到大,依次是:宋谦、你、张芹、土荆烈、我。”

    她也笑了,但她决定静静地继续听我的胡诌:“那么总得有人给其它人挡箭,你认为谁出来挡,能保证所有其它人都不受伤?”

    她抿着嘴笑着,点点头,我想她相信了,只是这种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那么,所谓才女,就是妙不可言,需拆之,倒置方可。这句话是这样的吗?”

    “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是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了。”

    “好像是少女吧?”

    我忽然醒悟,我是犯了一个错,妙字是一个女与一个少而不是才,我为什么会记的是个才呢?

    “是这样的。”但当我看到她征询的眼神时,我忽然又感到自己的急智又来了。“既然是妙,就不能这样恭恭谨谨一笔一划写了。你可知连笔?”

    “我曾见过一酒客,酒后挥毫,其字自始至终毫无滞碍,一气呵成。其字虽不工整,却独有韵味。”若有所思的才女开始有些恍然大悟。

    “然,”我拿起案上笔,稍蘸蘸墨,心里想得是,天气是挺暖和的,砚内居然又没结冰,而且这回还没有酒气,嘴里说:“汝视此少字。”

    我现在纸左边,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少字,引来一声打击:“你的手书不怎么样啊,小时候被老师打手心次数很多吧。”不过,她还是稍微给了点夸奖:“不过,字还是很有力道,很有点味道。”

    我决定置若罔闻继续道:“你再看我这次怎么写?”我随即连笔在纸的右边,两点之间立刻多了一条细线,随即那条竖也被我故意拉长,接着横截腰来了一撇。

    “这不就成了一个才字吗?”我志得意满地回复才女。

    才女显然很有兴趣:“这是什么书法?”

    “不知道,也许可以称为草书。”

    “为什么?”

    “时有奇思妙想,或偶有所得,然记力欠佳,凡至此时,必以简载之,唯恐很快忘记,常先草草描其端倪,待时闲,再赋成文章,故此称为草书。”我再次发挥了我的强项。

    “草书……草书,蛮有意思。”我看她有些兴趣的在我写的纸上开始继续写起来,用的就是连笔的草书。她写的是个怡字,后来又是个恬字。

    忽然头顶脚步声大起来了,我和黄忻都抬头看看,当然我们都看不到什么。我立刻示意我得上去了,她示意小心,我们都一言没发,我便赶快赶了上来。

    所有人都围在被我们船围成的那潭圆形水域的舷边,手中拿着武器,只有阎柔在最东面那艘船的外舷看着外面的水域,手中掌着一只竹篙。

    “怎么回事?”

    “有人从水下过来了。”

    “什么?”我有点不可思议。虽然,今年是个暖冬,但水中是什么温度,还是可以想象的。我赶忙攀上船顶,四处远眺,虽然我的眼神不是非常好,但是,除了远处那支舰队外,我看不到什么船,我身子转了几圈,确证了一下。但这些结合在一起,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几个人?”

    “好像只有一个。”

    “一个?”有些让人惊讶。

    “船漏啦!……有人在凿船!”一声大叫从一条船的舱口传来,我明白了那人的用意,接着就在我的眼前一个人从这个环内的水面上露出来透了一口气,在大家的聒噪还没平息的时候,立刻又沉了下去。龙行立刻抽出弓箭,朝水面下那个还没模糊的人影一箭射去,没想到竟朝远处偏了几寸,我想这是他绝没想到的,我也没想到,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失手。我也想不通那箭为什么就是没插中那条“鱼”。

    但现在,我们是有麻烦了,下面有个人在凿我们的船,而我们似乎有些束手无策。龙行让大家拿起武器赶快下舱去,见到有窟窿出现,就赶快拿武器猛扎。

    接着,他就让几个人,看来是鲜卑族中水性较好的,但实际上就只是有些水性的,极北没什么水泽,会水性的人很少。一起下水去对付那水贼。虽然刚才他第一次失手,但他的出色的应变能力还是没受什么影响,我想这回荆州是得到了一个宝贝了。

    四个鲜卑壮小伙在风中吆喝着,喝着烈酒,活动着身体,每人口衔一把尖刀,准备了一下,就分别跳了下去,船下的战斗片刻后开始,眼看着一条船下的水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向外涌出。

    但旋即伴着血随水流的涌出,受伤和撑不住是那四个鲜卑人,我只是违心的表示一下惊讶,应和一下不能置信的破六韩烈牙,因为我就是觉得那个小子会更厉害。四个人中有两个伤很重,但当我看到华陀出现时,我就感到很放心了,想着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可能是水中用不上什么劲,才让这几刀没划重了,不过这种情况下,他还要凿我们的船,想想都觉得近乎疯狂,但我们似乎真没有什么办法,龙行张开弓盯着水面,等着他的再次露面,打算射他一个探头。可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为这个正把我们慢慢推向死路的人捏了一把汗。我想我又开始打这水下蛟龙的主意了。

    没想到这云梦之上竟有这几多能人,如有他们助我荆州,何愁诸事不成。想毕,我又赶忙警告自己,别想歪了,先保住自己的命为好。我觉得我们真是无用,居然被一个人逼到这个份上,让人知道百十来号人被一个人上了绳索慢慢拖死,这绝对是个大笑话。我明白我的水性不错,但是我知道和水下那人相比,差了太多。阎柔依然注意着外面的水面,龙行无计可施,只能守株待兔,我就没去想该怎么办,阎柔却无视这个人一般,我决定过去看看这个老实人这次在想什么。因为他是有些奇怪,似乎全船的事情与他无关,他只是在那里不动只是仗着那只篙。

    而他所做的,只是静静的监视着水下,偶尔探出身子看看,他没有和我说任何话,感觉到我的靠近,他甚至让我离船舷远一些,但没说一句话。

    我依照他的指示,我一直很信任自己的兄弟。那么我能做些什么,我也开始自己想想怎么对付这个水下的人,总不能显得我像个事外的人,只有兄弟们操心劳碌,我却像个没事的闲汉。

    如果把他当鱼一样,只是这条鱼比较凶猛。那么比较好的办法是下网去捕,显然可以去除这个方法,因为如果可以,只能说一个叫甘兴霸的男人失招太大,居然拿渔船来蒙我们。这些至少看上去像是战船的船上应该没这种东西,我要是叫人在这些船上找这种东西,又会成为另一个笑话。

    忽然,我感到一动不动的阎柔有了新的动作,他的竹篙现实慢慢探下,接着狠狠地扫了一下,紧接着拔出腰中配剑,便掷了下去。我清晰地听见了一声刀剑劈开皮肉的声音。迅即,阎柔招呼人跳下去,自己也立刻跳了下去,我想现在我可以过去看了,但是想到那一声我竟有些踌躇了,虽然我也杀过人,但似乎这一声让我感到了更加地毛骨悚然。我在船上竟迈不动步子了。

    “留下活口!”我只来得及想出这句话,然后所做的就是看着他们一起上来,还带着那条半死不活的鱼。“鱼”的背后有了条大口子,血不停的溢出,没要我说什么,华陀已经赶紧开始治疗了。这是个健壮的男子,顶多二十的年纪,一头短发,只起到脖后,用一条发带箍住额头。这个形象我见过很多下水捕鱼的渔民也这样,防止头发遮住眼睛。他不能说长的很英俊,相对来说,他的体型和这一手水下功夫更能让女孩子着迷。

    “阎柔,你怎么会在那边等他上来换气,你怎么知道他会在那?”

    “我看着他从这边游过来的。”看着我有些惊讶的神情,他擦了一下头上的水珠,决定深入解释一下:“当时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看见顺着这里到西边,水面上在翻动,逐渐这种骚动就到了我们船下,我知道肯定有什么东西。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我告诉了龙行,但没告诉其它人,怕引起骚动。船开始被凿时,我们虽然还不知道他干什么,但已可以知道此人不是朋友,我就让他们在内圈鼓噪。那人为了示威,定会在里面露头一下。但是,只要有些理智,他还会出外面来透气。他会找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换气,所以,我料他会回到最初下到我们船底的地方来换气。因为他来时,我没有大喊大叫,他一定认为他是没被发现就下到我们船底的。我想他不会找个很陌生的地方。果然他还是选择了这里,但是他的戒备还是很强,他只是漏了头就沉了下去。而我只要看到水面上出了涟漪就躲开,从舷板中间隙去看他,他小心的探出头来看看,然后换口气就下去,他凿的是西南边的船还专门游过来换气,而且还是在水下抡锤子,我想很快就要让他吃不住了,他也会累的。他会歇的时间越来越长,所以我等。等他放松警惕,大口喘息地时候就给他一下子。”

    我点了点头,看着我给荆州带回来的第二件宝贝:坚忍而冷静的阎柔:“你救了我们全部的人,现在去休息吧,小心着凉。”

    “他伤怎么样?”我转身问华陀神医。

    “伤得很重,血才止住,下面就得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这关了。”他一边说手中还没停,包扎好伤口,我让他们把这个俘虏找个地方好好安置。

    “你看来又想招揽这个水鬼。”龙行面无表情地说。

    “那又怎么样?”我一样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怎么样,那把这个人送到谢大哥船上去,放到他榻上好好安置。”依然毫无表情。

    “为什么放到我的榻上?”依然木板一样的我。

    “是你要招揽他,不是我,当然得做些感动他的事。按说你的要比其它的舱要舒服很多,而你就在舱外好好服侍吧,书上那些人都是这么收买人心的。”他的脸终于开始要抑制不住坏笑。

    “送到我的榻上,让他休息,给他擦干身体生好火炉。”我下了最终的命令,依然保持一张桌子脸。

    “让他左侧卧。”华陀示范了一下,“这样不容易再出血,以后排脓也方便。”

    “多谢华大夫了。”我深深的一揖,换来的却是一声叹息。

    下面的事情便是等待南边的船队,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了。打发完了那个可怕的水下蛟龙,大家就再也没有作战的yu望和打算了,再有什么事,等到眼前再说吧。百无聊赖的我坐在船舷,如孩子般耷拉着双腿,有时候还晃晃。而龙行似乎总也闲不住,他和几个鲜卑人又试着折腾帆,当然也会以灰溜溜的失败告终了,因为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船的首尾都还连着,就是他撑对了帆,也别想让船移动分毫。但我就是不说,因为我懒得让他乱折腾。

    有点犯困,这是我的唯一感觉,光坐着等他们的时间过得很慢,我禁不住打起了瞌睡,还险些掉下水去,我赶忙爬回船,找个稳妥一点的地方坐下。忽然想起还有一艘船被人凿了,赶紧去看看。不过已经放弃他傻乎乎的行动地龙行让我别去了,已经没事了。

    “怎么办的?”

    “麻,麻絮。我们一直用这个堵船的窟窿,现在已经不漏了。”

    “哦。”等待的时间依然是无聊的,那帮异族人已经找到了打发时光的办法,玩起了水,肯定是受那条“鱼”的影响,起因是一个鲜卑族女孩子刺激了其中一个男孩子。然后,一帮充英雄的小子们就一个个饱含激情跳了下去。小南在空中还做了一些动作才跳了下去,惹得大家一阵喝彩。我忽然感到眼熟,想起来了,是张凯,这种花样也真亏他想得出来,小南学得也真快。显然下去需要很大勇气,大家基本上都是下去一次,就没什么勇气再下去第二次了。而且只要一次,就可以表现自己的勇敢,而冬天水中的感觉,似乎不是什么很好的感觉。所以接着大家开始了新的游戏,我向大家看来已经把南边的舰队彻底当作自己人,而不加防备了。虽然有些冒失,但是我也一样,大家对这种几个月来提心吊胆的生活彻底厌倦了,已经开始放纵的娱乐,而已不在乎将到的是什么了。

    小南在教文文射箭,黄忻也出现在船面成为旁边的看客。她似乎感觉出了不便去搅这两个小孩的局。我便逞起英雄主动教她射箭,虽然她表示很乐意学,但是他还是指了指我背后表示我有伤不要大动。我表示小伤无妨,但是我还是找了小一号的弓来教,不像那个逞能的小孩居然还专门找他姐夫要了那把长弓。

    我心里开始有了坏想法,招呼那边的兄弟让开,然后以龙行惯有的横握弓的办法,一箭射去定在那边的舱门上,紧接着一箭一箭学着师傅般的连珠射去,虽然不怎么练射箭了,但毕竟还有些以前的基础。十支箭都钉在门上了,靠得也很近,鲜卑人显然习以为常,没什么喝彩,只是随便地在旁边看,倒是其它人还有些吆喝。不过黄忻显然对这个动作感到新奇,问这问那,我随便应付了几句,实际上我的思绪还在旁边的那个逞强的小子身上,果然许文文对我的动也感到新奇,也是龙行在他们面前就没射过几支箭,而大部分战斗都把她们撤到看不到战场的地方,看到这种射弩的动作,确实有些奇怪。

    下面该那个小子表演了,看着他的动作,我就知道两件事:第一,他的力气稍逊;第二,他还不知道横握必需要相当强的力量。因为,我曾私下在无人处试过他的独特的办法,得出了一些经验教训。当然,我受过的苦不能一个人受,至少让小南也受点教训,对他未来的发展起到一定的效果。我忽然感到我官僚气的成长和肆虐。

    小南的箭射出去了,射得有些偏高,我还知道如果靶子远的话,还会有些偏低。但最重要的不在于此,我“好心”地走过去,轻声地问了一下,“胳膊是不是受伤了?”

    小南开始还想充英雄,但此刻被揭露出来,就再也撑不住了,只好赶快揉搓右胳膊,表示弹到了胳膊。横握的最大要求就是臂力,因为不能贴着胳膊,否则就会弹到胳膊。竖握会由于胳膊和肩膀的天然距离拉开角度,而横卧就得自己把握那个不伤到自己胳膊的角度和力量了。想到这里我就有点想去挠挠左边胳膊肘的yu望,一开始我也没想到这点,我觉得比竖握省劲不少,吃了亏才明白所以然来。

    忽然南风还大了起来,这天气越发邪门了。不过,这对南边来的人就更是顺风顺水,原本在这段长江就是由西南向东北流过去。

    我放下弓朝远处看去,希望得到确证。

    “李。”我有些激动的喊了出来,对于“周”字的紧接着出现,我更加开心,想到即将的见面和打击,我已开始准备恶劣的言词了。

    但紧接着一个“王”的出现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知道比较熟悉的一个王是王晓娟。我们都信伯夫人,司徒大人的掌上明珠。这个估计是新人,至于他怎么来的,我就不管了。

    我忽然瘫坐下来,这回我是感到真的累了。累得再也没力气干其他任何什么事了。兄弟们,来吧来吧,带我回家吧。

    ;

第七十二章 平乱

    正当我们有些惊诧不定地对视,而嫂嫂则充满疑惑地看着我们,从我看到她的夫君,得不出结论又看回我时,传令的士卒打断了我们的大眼瞪小眼。

    “夏府来人了。”这个传令兵稍微有些随意地告诉了我们,我猜这个毛病是周玉给带出来的。

    “是夏府什么人?”

    “好像是老虾。”

    “嗯?”我带着疑问地哼了一声。

    “跟我走,你捅出来的漏子自己去码平了。”姜政也有些不客气地说,但是我心里却一下子安心了,政哥已不在意我在堂上的放肆僭越。

    刚来到堂上,只见一个两鬓已有些斑白的中年人对正进来的我稍一行礼,便道:“大人,在下莽儿冒犯……”

    他的身后有十几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些绢帛财物,显然是打算赎人的。

    “来人啊,把这个同犯也抓起来。”我走在前面,还是毫不客气地命人动手,心想是不是又做大了。

    这个家伙应该是那个下贱的父亲,但这个人显然也不是什么知书搭理的人,最起码政哥还没进门,而政哥才是真正的统领者,他这样直接找我,政哥尴尬,我也不好受。定是那几个不肯挤出一点苦水的家伙通报说一个大个更扎手。但是我刚刚认识到错误,你又犯冲,这还了得,不过这次,我给政哥留好了台阶。我打算让政哥来做这个好人,所以我的手在背后做了做手势。

    但是政哥还没说出话,夏府的十几个家丁竟不知从哪里拔出兵刃与我们上来的士兵对峙起来,我们的士兵也赶快拔出兵刃,紧接着随着当中一个家丁打了一声呼哨,门外立刻就聒噪起来。

    “你这却是为何?”文正兄皱着眉头问道。

    “我已很有礼有节了,但你们依然这样不辨忠奸,混淆盗跖与颜渊,我也没有办法,就请两位送我与我的儿子及一家老小离开这豫章,我们也不拦你们离开这里了。”他虽说是无奈,但却带着一脸得色。

    我一把拉住欲发作的文正兄,我知道我和文正兄都是硬骨头,但是我更坏一点。

    “就凭你这十几个家丁护院。”我冷冷地说。

    “门外还有死士三百,因不平而施援手的义士六百。你这都督府已被我的人所包围,你的人还在城外,这城内士兵一时也没有号令,一刻之内这里便会一片血泊,我也不忍这种情况发生,那只有委屈两位。”

    一个士兵跑过来,正要大声报告,被我用动作劝止,用手示意他小声告诉文正兄。

    一番耳语后,文正兄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看来这个家伙说的是实话,不是吓唬人。

    “破六……”我大喝出来,但还没喊完,一支箭已将最接近我的一支兵刃的操控者的手射穿了。没人去管地上哀号的伤者,接着发生的情况是旁边院子的小南,宋谦都仗着兵刃从侧院冲了出来,不过旋即一只女人的手拎回了宋谦,似乎还要抓小南的,但没捣持住。阎柔大踏步地从另一边的厢房中出来,径直走到我的身边,将天狼递给我。紧接着,鲜卑人的弓箭便围住了这帮家伙。

    我没有看他们,我猜他们会在发抖,这种阵仗我一天碰三趟,说实话,我就不信治不了你门这帮土包子。

    “你确信吗?”我没有看他们,只是端详着手中的天狼,我感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不过好像到处都有这种窃窃私语。我猜我们的士兵和他们的护院家丁都受到了误导。只有鲜卑人的弓箭依然有力的张着。

    “你没有说话?是不是在拖时间,”往前踱了几步,我注意到了都督府前的哨塔,我示意了一下破六韩烈牙,指指前面对立的双塔。

    我猜他在拖延时间,外面的人如果觉得不对劲,可能就会向院内的强攻,如果我是外面的头,就先占领外面的哨塔,然后以弓箭压制院内。然后再同时在各处同时攀墙而入。则一举可破。所以,我们一定要控制住那两个哨塔。后面响起了脚步声,同时声音响起:“政,是不是出事了。”随即,当她站定在堂内时,大家都听到了一声沉重地武器撞击地板的声音,我回身稍微行了一下礼,“兄长嫂嫂,请允许小弟代为指挥,可否?”,得到政哥许可后,即转身指挥,不过,我多了一个心眼,我把北海招到身前,小声指挥:“大家登墙,以弓箭喝令他们放下武器,若不肯听从的话?”我还是有些迟疑,但是我的手还是挥了一下。

    鲜卑人都开始往各边墙散去,等着破六韩烈牙的号令一起登墙施压,而龙行还让几个人上房顶对着塔楼做好准备。一边等着各边人到达墙下的信号。而其他的人,守院的士兵和其他的我们的异族战士,除了继续围住那帮人外,剩下的人在阎柔和王炼的指挥下,已开始往门前排好阵势。

    龙行和小南耳语了几句。虽然院子比较宽敞,但刹那间挤进百十号人,旋即又出去大半,这种调动也使得场面显得相当凌乱,但是我还是注意到着这个地方。我甚至感到龙行朝我看了一眼。我估计这小子也要使坏。

    果然小南发话,我想我就快忍不住笑了。至少小南还是个老实孩子的形象,他说出来的,想不信都不太可能。

    “子睿大哥,我的叉子是玄铁的,伤人不会伤到味道,其他人的兵刃我怕不干净,前几天大哥的您的天狼刚刚饮满血,这十几个人就让我饮饮我的叉吧?”

    我想前面这些人的勇气很难继续下去了。果真,有人惊恐地看我,有人惊恐地看他,甚至包括我们这边的士兵。

    我想这就差不多了,我回身看看政哥和嫂嫂,道声小心,我便也要去门口了。

    “这里就交给你了,收拾完了,照老规矩腌好了。”

    “啊……”一个夏家的家丁忽然凄惨地叫了出来,让我感觉那个下贱一定是和他学的说话,根本不是从人的嗓门中发出的声音。伴随着我的鸡皮疙瘩阵阵反复,他跪在地上哭泣:“我还有妻儿老小,我不想死,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我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想了想,“给他留个活口吧。”

    旋即,又有人把武器丢掉,跪伏于地,不过我的心思已不是在看到对手心理垮掉的快感了,因为从院外传来的声音让我知道对手开始进攻都督府了。

    “上房!”龙行最可贵的就是他总能保持清醒,他已知道现在与别人争夺墙头已是不智,便再退一步,保住墙头不被人肆意翻越。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越来越占优势,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时间是什么时候的问题的时候。子实将我送到豫章后就先到任所去处理积压的公事了,他是守备大人,由此可见我们缺人是到一定程度了。来到门口,声音大了很多,在外面有乱时,门卫已将门赶紧闭上,阎柔也就是因为这才赶快把武器给我带过来的。而这时的门正被人用重物撞击着。我们当然不着急往外冲啊,就让他们再多费些力气吧,趁此时间,尤其是对我们才到的人确实是养精蓄锐的好时机。

    王炼让人将一些木料土石在门后一丈处累起一丈多高,三丈多宽比门略宽。这有点让我摸不着头脑,要么就堵门,大家都上房,要么就别做这种费力费劲的事情,这个做的有些奇怪。

    “智哥,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大家到这两边来!……这是那个叫轻的人教的,我没见过他,听说是异族人,子实兄教给了我这种方法。我们叫它屏风式防御。”

    门上已开始有很明显的伤痕。不过大家都不慌张,这边的士兵和锦帆贼打了半年,我们的则一路就没霄停过。大家都在检查自己是不是都准备好了,身上的甲胄系紧,不过箭支还都没上弦。我和王炼都在前排,阎柔则在那边的前排。

    王炼看了一下门,又看了看背后的院墙,只见一支支箭正急速向院外飞去,“智哥,您带来的这批人很有本事啊!”

    “是啊,这个的用处是什么?”对这种恭维我听了好多遍了,虽然是事实,但我也有些麻木了,但是这个东西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显然要感兴趣得多。

    “对手由正面冲入,其势正盛,当之不易,不若折其锋,令其折向其他方向而拒之,对我们则要有利的多。还有您是不是到后面去?”

    一听就知道这是我们汉人的总结,我想轻的脑袋中没有这么多弯弯绕子,以及这种文绉绉的描述。不过,他们的这种作战经验确实很有道理,我不住点头。我们汉人似乎更喜欢于战略和战术,这种更加细微的东西似乎很少有人肯探讨研究。不过对他最后一句,我不置可否。

    门终于破了,如果这么长时间都没破,那外面人的能力要和乌龟放在一起比较了。我习惯性地在天狼的杆上上下婆娑了一下,大喝一声,“兄弟们,准备好宰这帮兔崽子了吗?”

    这不需要人回答,虽然答案是响亮正确而令人满意的。

    打了这么多次,我明白气势是最首要的,如果一开始就给他们一个当头痛击,等他们缓过来时,再看见我的样子,心中的恐怖会更添几分,这仗就好打了。

    对手的撞门锤煞不住继续冲了下去刚一抵上障碍物,冲劲一挫,我们立刻从两边斜刺里夹击上去,对手果然阵势立刻一滞随即退后,我一直在第一排,抡起我的天狼只管王对方脑袋的高度横扫过去,丝毫不在意两肋下露下的大块破绽。我记得关二哥告诉过我,天狼当刀一般全力砍削时,它的破绽在空出的两肋。但是我不在意,因为我的两肋会有人帮我护着,就算护不住,我的甲也可以防住,我知道我的甲,应该说吕布送我的甲简直太好了,否则我有多少条命也不够用。如果没它,我在汉中可能就挂了。

    我不知多少次想着在战场把从乐浪学到的东西用上,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总是没这样的机会,这次也是一样没有空间给我摆好架势打,我只是像摇橹一样在前面的人浪中硬荡住一条路来,完全还是靠一身蛮力。

    我们不能打到街上,已经踩着阶梯下去的我还是定住了,我们人太少,这样打出来我们很吃亏,但是眼见着优势主动权到手,我实在不想放掉它,碉塔上一个人中箭掉了下来,摔在对方的中间,让我知道鲜卑人也在努力的战斗,我也不能只让他们在屋上苦撑。忽然想到了什么,命大家又退回了院内。

    “会组轻他们的斯巴达战阵吗?”我大呼,一边盯着门口外的情况,我们中拿弓箭的人正以那个“屏风”为掩体与门外对射。他们也不敢冲进来,我们也苦于人少,不能冲出去。

    “我知道,子实兄教过。”而我手下那帮英武善战的异族人这时则显然有些稀里糊涂的了。

    我又看了看门口的情况,都督府坐北朝南,面前正是个三叉路口,现在南面街上人头涌动,但大都是躲在门廊下,招牌后躲避箭矢。

    两边的情况碍于门框,暂时不详。不过按照房上的箭矢射出速度,对手到现在还在尝试翻墙过来。

    “阎柔,你找几个人给北海他们送箭!北边来的兄弟们守住门,王炼……我们等他们再攻进来时,组斯巴达战阵……向……右边攻过去。”

    “为什么攻右边?”

    “我们右边的箭射得比较急,说明对手在右边攻击比较凶狠。我们得帮屋上人一把。”

    “是!”

    “大家小心,对手又上来了。”王炼开始他组阵的指挥,而我则一直盯着门外的人。

    我想我一定是失心疯了,因为我居然一下子蹦了出去,出来后才发觉不对,好像出来得早了一些,但是我的自尊心出来了,居然不退,眼见人冲了过来,想想吓唬吓唬也好。便径直走出门来,对手没有冲只是慢慢凑近,忽然看到有人糊里糊涂冲出来,还是把他们吓了一定,王炼赶紧让大家凑上来,组成那个熟悉的三角战阵。不过上次我在中间,这次他们倒是想把我包在中间,但被我一直挤在最前面,我们战阵就这样硬是极快地凑成了,而且极快地开始向对手的冲刺,对手的脑海中应该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东西。他们的反应应该属于老鼠拉龟无处下手吧?我这个比喻好像有点太过贬低我们自己,以后一定要想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比喻,不过现在我是没时间了。

    对手的溃乱来得有些奇怪,因为我们似乎正在相持时,他们的劲便忽然没了一般,一下子溃败下来,我记得我的最后一次攻击是扫到了一个正在逃跑的小子的屁股上,结果这小子一下子跳了起来,蹦的老高,我想我们所有人都注意到一个什么东西拔地而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竟自己都爬不起来了。

    当我把目光从地上的人移到远处时,答案就很明显了,李真正带人从各个方向上抄截这帮乱党。现在我才有时间去想一些事情。我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做梦。

    战斗变得完全一边倒,占绝对优势的我们的黄巾军战士对付这帮完全是乌合之众的家伙完全遇不到什么抵抗一般。所以子实几乎是信步大街般直接到我的面前。

    “没道理!”我对子实说,他身后的夫人也没什么要听我说话的打算,因为我猜当我也带着一脸疑惑时,她便知道我想不通的问题应该超出她的智慧所能及。我接着说:“这帮混蛋简直有些头脑发昏到极点,在城内他们都敢动手。”

    “你可能不太了解那个老小子,”子实似乎已明白是什么回事:“这一家老的小的都自认为自己是不世之才,决断行事都有上上之资。他的儿子被你扣了……”

    “这你都知道,这才半个时辰都没有,你们不是进城门时就留在城门口了吗?”

    “子睿,你的脑袋怎么了,你说大牢该归谁管。你以前当过城守的。”

    “知道了,继续。”

    “我得到报告说你把下贱给扣了,我就琢磨着要出事了,不过这次连我都没想到他居然玩得这么大。”

    “还有,他怎么能找来这么多人?尤其是现在青壮男子这么少。”

    “他自认为自己是孟尝在世,特别喜欢收留那些无聊的地皮无赖,称他们为食客门人。自号小孟尝。呸,不要脸。”听到这话,我和他先左右看看,没发现有人在偷听我们的说话,才再对视,然后我们的腰就被笑硬生生折弯了。

    “一个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真很难得。”我点点头。

    “不过,他有多少门人?”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三四百吧……对啊,这场面上好像多了一点,感觉多了好几百。”

    “他也说是来帮他的义士。”我皱起了眉头,“子实兄,看来你得去查一下这帮人的来历,还有顺便把夏府抄掉。还有……”

    子实看到了我的到处张望,他替我说完我要说的话:“还得安抚一下百姓。”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我曾经作为一个平民百姓一般的长大,所以,我明白一件事:只要让大家吃饱饭,再有别出什么乱子,百姓们实际上是很容易满足,可惜这些可爱的百姓的小小愿望却很少能得到满足。为什么那些在上面的人不能张开眼睛来看看下面的人,知道他们所作的事情的坏处。想到这里,我觉得老师更了不起,但是老师用什么去填那赋税的口子的,我还想不出来,姐姐告诉我,按照账册,去年冬天我们荆州的赋税一文不少的上缴洛阳了。但是姐姐又告诉我,我们荆州对很多人的税都减了,而且还减了不少,所以才会这么安定。实际上,我在北方觉得那里也很安定。我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做的。我承认我很乱,我经常从一件事想到其他事,但这些事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给你添乱了,文正兄。”我深深一揖,“要是惊了嫂嫂腹中胎气,我的罪可就更大了。”

    “没事,我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胆大。”文正兄显得有些心有余悸,实际上我也是,这次不是又靠着兄弟们的神勇,我就糗大了。

    “子睿,那夏家父子要不要去审一下?”

    “一切都由文正兄来处理吧?”我觉得有些必要让我静下来想一些事情。

    不过我还是转身问了件事情:“师母不是应该和你们在一起吗?我怎么没看见?”

    “师娘去吴郡了。”

    “你们怎么能让师娘去那,那么危险,一旦师娘有失,我们如何面对老师,我们必然难辞其疚。”

    “我派兵去保护了,师母等玉君和孩子的情况稳定了,便去银铃那里了……你还说我,师娘要是认定了事,你劝得动吗,或者说你能去命令她么?”

    我阖首,不再言语。

    夜,独自一人在城外江边,身后是巡逻的队伍,我想他们都会留意看看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虚荣心有些膨胀,但是我总希望别人注视我,哪怕是我什么都没做,就像现在这样看着堤外的大水,想想我虽然年轻但已建立起一些功勋,这些功勋确实都很不简单。我想第一个指出黄巾可能会动手的人应该就是我。那是在襄阳草堂之中,只是当时我不知道隔墙有耳……我和宦官的仇应该是从那时开始结的,我当时好像把什么坏事都归了他们身上,现在我还是个万户侯。他们没有道理不忌殚我。实际上,也不能说全是阉党办的坏事,想想何进,就是凭着何太后哥哥的身份成为大将军。时至今日,已自命一字并肩王,成为事实上的皇帝陛下。而董太后就没什么够强的亲戚羽翼,这就导致董重虽然位列三公,但在何进面前,依然卑躬屈膝……董卓!董卓为什么不可能和董太后有宗亲的关系,完全可能,否则他怎么如此泯灭人性都没人管。那么我岂不是明摆着和宦官外戚都有很大过节,再加上这次,我几乎形同结盟的这趟北行……我居然还活着。我忽然感到一种谢天谢地的庆幸,但旋即陷入了更为难受的自责之中。

    我有些丧气地坐在大坝上,如此下去我如何是好?我可是堂堂万户侯,我才十八岁,应该说每年那次春季的那次面圣的朝会我怎么逃得过?那在洛阳的每天不都是危机重重?现在的各色与宦官外戚挂钩的权贵与我都有过节。虽然他们不一定敢惹我,因为我毕竟把董卓……该死我对益州百姓犯下了弥天大罪,什么时候可以去偿还?我刚刚有喜欢的人,但我却不能去娶,而且我还深深的伤害了她,她最珍贵的一切完全是拜我所赐而失去的。本来似乎一切顺风顺水的阳关大道,忽然变得又窄又凶险而且充满悲伤起来。而这条路确实太长太难了,我走不下去了。

    今天月亮出来了,但天气不太冷,随着水流动,留下一抔碎银揉碎在江心。我定是个有罪的人,也许是个值得可怜的人。我看着眼前的大江,就这样看着,向前走了几步,水已在我的脚边,水势真的很大。

    “也许这是个好的归宿。”我真的需要解脱,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确实很诱人。

    “风云侯,你姐姐来消息了,姜帅叫我来通知你的。”王炼的声音响起了。

    我忽然想起了我活下去的理由,我死了,姐姐会怎样?我赶快定住身形,转身跳上大坝,竟完全焕发了精神。

    “什么情况?”我急切地问。

    “胜了,吴郡大军可能很快就过来和我们会合了。”

    “真的?”我想这是这几天来最好的消息。

    王炼将战报递于我手,我则赶快读了下去,娟秀的字体把情况描绘了一个大概。姐姐干的确实太漂亮了,竟然收降了管亥,还有王朗严白虎也愿意归降。待接管这几处后,姐姐便会带着吴郡的军队,留下盛斌镇守,过来和我们会合。

    “小斌斌可能太小了吧?干吗不让裴大哥守那里。”我自言自语道,我想王炼估计不理解我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因为盛斌是小老弟,我们平时对他的称呼总是很肉麻。

    我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妥,管亥既然肯归降,为什么战报上没有提及培刚或者裴元绍的字眼,这字迹分明是姐姐的,姐姐一向办事很仔细,为什么独独漏掉了裴元绍,也不说怎么收降管亥的,而且还让才过十六岁的盛斌守吴郡。既然平定了,为什么不能用经验丰富的裴元绍守吴。

    莫非,裴大哥已遭不测。我努力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但这个念头却像锥子一样死死的扎在心上,怎么也拔不出来。也许只有等到姐姐过来才能解答。但为什么我感到心在隐隐作痛。

    我还能想起来那个雄壮却带着纯朴可爱的朴实性格的中年人。但是这次,他的身上却全是血,我使劲地替他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很着急,他也很着急,他忽然告诉我:“啊呀,兄弟,这次看来我要死了。”我想喊,却总也喊不出来。

    我猛然惊醒,原来只是一个梦,想想也是,我现在还能感觉到梦中培刚的那句带着调侃般的我要死了,尽力放松地笑了一下。随手拿过榻边的羊皮,和昨天看到没什么两样,尽力打消脑中的胡思乱想。

    但今天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作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这样等到太阳把天井里照的亮亮堂堂为止。今年的冬天确实很暖和,我像小时候一样坐在走道上晒着太阳,只是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需要好好休整,而我则希望在休整的这段时期,等到姐姐的到来。当然,我还没忘记身亡的人,我们的和来对付我们的,我让他们都入土为安了,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这天的太阳让我感到很安心。

    “平安风云侯,好悠闲啊。”

    “文正兄,有何见教,未能远迎,恕罪。”这种客气的套话,估计政哥听得也提不起精神,他摆摆手,和我找正事谈。

    “子睿啊,那个苏飞和翔的事情,你还是解决一下吧。这件事也只有你才好去处理。因为毕竟是你击败的他们,而他们还把我当作……”

    “狗官!”我带着恶毒的笑容帮他把话说完。

    接着,我们如同在草堂以前我们所作的一样,不过这次是他提着剑,而我笑着落荒而逃,而以前,通常是我追其他人。在这亭台楼榭之间嬉戏,我感觉还是别过十八岁比较好。

    当我面色红润,甚至还带着一丝微喘地出现在苏飞面前时,我想他应该觉得这个带着如出锅的红薯般面庞的大个子小子比较有亲和力,我坚持没把他们下大牢而是优待起来,本身就是想收买人心。我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直白,明显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努力收敛我的胡思乱想,看着他,他似乎也感觉不出我在想什么,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过我能感觉,他对我没什么戒备。

    我觉得选的地点也挺好,一个小屋,我们中间一个几案,我们很公平地坐在对面。不存在万户侯和水贼的差异。

    “你伤势好了吗?”我知道这是句废话,因为我注意到了他见我之前,用双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明白他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不过,看了他双手毫无妨碍的动作,反倒还要让我好好想一下,他到底是哪条胳膊受的伤。

    “没事了,那个华大夫的医术很高明,昨天夹棍一拆,胳膊就没什么问题了。”说着,他还伸展出他的左臂,舒展了几下。这个动作才让我想起当时我弄折了他那只胳膊,刚才我还一直在想着我们当时作战的动作,但是我还想不起来,我当时撞翻他并折断他的胳膊时,折的是哪只。

    “你也是左撇子?”想到他当时时左手按剑,忽然想到找一个左手同类是很不容易的,小时候我用左手写字,姐姐竟毫无怜悯地勒令我用右手写,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造成我左手写的字还保留在初学字的水平,但右手又没有左手好使,致使黄忻还嘲笑过我的字。我赶快告诫自己我不认识黄忻,我已记不得黄忻,让自己赶快回到谈话中来。

    “不是,为什么说我是左撇子?”他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变化,而只是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还用右手稍微摸了摸。

    “你是左手扶剑。”

    “你的剑挂在哪里?”

    “我很少挂剑,有时候挂在左边,有时候挂在右边。因为挂了平时也不用。”

    “我知道你是左撇子,如果你要用剑,剑挂在哪边你觉得舒服?”

    我用手稍微比划了一下,得出了答案:“右边。”放在左边胳膊会被别住,至少拔起来比较不舒服。随即我也明白了他当时的举动,而他则将我想出的原因证实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穿我们的,但是我们的人比你们少,而且为了装的逼真,我们甚至很多人都没有武器,我当时就想拖住你,但和你在船上同向而立装模作样时,我的胳膊不能那样交叉于胸前吧?”说完,他还做出了一个示范动作,确实,在那种场合,这个动作既可笑,又自掣其肘,我也笑了出来。

    “苏飞兄,坦率地说,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劫我,我甚至想不通你们为什么和我们在这里打了半年,把文正从南野逼到豫章。”我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好吧,既然你还不明白,又来问我,我就告诉你吧!”

    “等等,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感到很奇怪的是,你似乎很信任我。”

    “你应该算是个很奇怪的人,我也想不通朝廷官员会出你这样的,但是既然我和锦帆都有同样的看法,就是你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哪怕你是敌人。”

    “等等等等,我更奇怪了,你和锦帆以前就见过我吗?”

    “我们也是那一天才见到你的,以前我们听过传闻,但那些传闻实在玄乎其玄,我们都不信。”

    “继续。”我显然还是稀里糊涂的。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情,锦帆和我是过命的兄弟,这里的其他弟兄也被他当作是亲人,那天过后,他就再没来找你麻烦,那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死了;第二,他相信你。你那天和他对喊的话我也听见了,我知道你们好像打了个平手,他还没事。那么必然他信任了你。否则,任你有千军万马,我兄弟甘宁又有何曾畏惧!”

    我点了点头,完全明白了,所以为了对得起这份信任,我提出了一个他可能想都没想过的大胆主意:“苏兄,带上你所有的人,我们走。”

    “去哪?”

    “回锦帆那里,我送你们回去,我想再去见见甘宁老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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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云梦水平

    “你说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开什么玩笑,我和你们能有多少仇,我想肯定有什么过节,我敬重甘兴霸是个英雄好汉,我相信肯定可以把话说清楚。”我觉得我很坦然。

    “你一个人?”

    “那你说我要带多少人?”我带着开玩笑的口吻,“我带上两万人,顺便吃你们几顿,把你们吃穷,这样就能很容易把你们打宕了。回去准备一下,我们吃完午饭出发……你们有没有重伤号?”

    “只要给件武器,现在每个人出来都能宰你。”

    “我们的仇很大吗?”我笑着,我觉得这时的我真是完全的纯朴少年形象,没有任何做作。

    “……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怪的人。”在他转身出去的那一刻,他回身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你好像是玩真的。”看来政哥也有些想不通,我当然要解释给他了,当然要讨好他,所以我觉得这个理由又是我编得比较好的一个。

    “嫂嫂肚子里有孩子,你姜家才有这点骨血,我们这样两军对峙,对战我们一时又讨不到便宜。你是三军主将,你不容有失,去谈和招安还是兄弟我去吧,我不能不管兄长的难处,除非我死了或者那难处是你家事;放心吧政哥,我先走了。”我觉得我现想现抄现学现用,编造理由的能力又有所增强。

    “这……我们和他们交战多日,这仇怨不是你这样就能化解的。”政哥看来不是这几句煽情的话就可以侃晕的。

    “但是行将岁末,我们都支持不下去了,我们这样对峙,物资军粮消耗极大,我还是去试试,至少他们还欠我人情,就算招安不成,想来也可以平安返回。”

    至少作他们工作花掉了我一中午时间,但我是个守时的人,所以等我上路时,我的午饭都没吃。

    我打算先解决完锦帆的事,再回来和那个翔解决一下问题,而且那个翔确实伤还挺重。

    我带着几十个甘兴霸的人走在路上,应该说是他们带着我。我还带上了我的天狼,倒不是防着路上的同行人,而是一上路,手里好像不拿它就不对劲,这毛病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但估计是改不了了。

    但政哥肯定是也有他的主意,所以他才踌躇了半天,我才进豫章时,我就感觉到了。这次他权衡了半天才决定让我去,估计是这个计划他感到把握性不如我这个。

    确实,这次恐怕是最好的契机了,甘兴霸的兄弟在我们手上,我们优待了他们,还亲自送还,而且我们之间确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打了这么长时间,我想想就觉得很为无聊。毕竟战阵上伤的都是真正的平民百姓。

    “苏飞兄,能否将你的锦帆兄弟之事,说与我听听,我对兴霸兄很是敬重……不知可否?”

    “好吧。”苏飞笑了出来,我也感觉我当时的口气有点像个想听故事的小孩对大人纠缠,也笑了出来。

    “我和甘宁幼时为邻,家父是教书先生,他家则是一户渔民,我和他年纪相若,也颇为相投,但我父亲颇不喜欢甘宁,认为他不喜读书,却偏好打斗。实际上我知道,甘宁不是这样的,他家穷的厉害,如果不是他老父非要他读书,希望以后能有点出息,他也不会要求上学,晚上我在窗边温习功课,常能看见甘宁还在月下捕鱼,次日大清早他还会很早就去市集去卖,所以甘宁经常迟到,而且可以想象,背书这些对他也显得很困难。班上那些富人子弟一天到晚不学习,就想着法欺负穷人家的孩子,穷人的孩子哪敢还手,但甘宁敢。而且甘宁从小就力气大,很快那帮富人浑崽子,就不敢乱动了,后来就想着法陷害甘宁,让我父亲去处罚他。”

    苏飞叹了一口气,“小时候的我太软弱了,我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晚上偷偷溜去看他,给他补习功课,给他手上药,虽然我父亲打他,但甘宁从来就没顶撞过我父亲,依然礼节不疏,谦恭待教,时日一久,我父亲对他也就慢慢改变了一些观感。”

    “到他十五岁上下,他就长得很雄壮了,我们家有什么力气活,不用人找,他就会主动过来帮忙,我那时胆子也大了一些,和我父亲说了一些他的事情,我父亲才对他真正好了起来,还建议他去参加文书考试,搏个文簿之类的官职,俸禄虽薄,但总比日夜辛劳,没有稳定保障的打鱼的生活要好了。”

    苏飞停顿了一会,我知道关键部分来了,“我父亲资助了一些银钱给他,让他和我一起去参加招考,我本来想按甘宁性格,这等在下受气的事情他必做不来,所以,他考不上最好,但没想到,还没考他就出事了。不过,这次是为了我,我以前唯唯诺诺,胆子很小,除了甘宁,对其他人我都说不出全话,就会结结巴巴。结果,在饭庄被邻座的人嘲笑,就是因为我结结巴巴地和店小二说话,邻座的人也是不断的学我说话,最后甘宁听不下去了,就让他们不要乱嘲笑别人,那帮人根本不买甘宁的帐,继续这样学舌下去,结果,甘宁就去揍了他们,本来以为他们只是一帮普通的闲汉,没想到他们早投身于夏府,豫章夏府,我们下面就麻烦了,不过,那个夏老爷本来是想招揽他,就是因为他力气大。但甘宁不愿意和他们那帮人为伍,便拒绝了。”

    “好一条汉子。”我禁不住大叫了出来。

    “是啊,但是后来我们就经常遭到围攻滋扰,甘宁当机立断,我们星夜启程离开豫章,走小道回家。但那夏府确实有些神通,居然又追了上来,这次,如果不是甘宁拉着我跳崖,我们两个恐怕就这样交待了。”

    “那崖下是条河,但甘宁的腿还是断了,这次倒是我不知哪来的劲,背着他就上路了,后来碰到一个好心的车队,把我们顺路捎回了家,马队里的大夫还给他把腿给接好。”

    “本来我们以为一切就这样了,那夏府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一直追到我们的家。那天甘宁不在家,甘叔叔竟被他们打死了,我父亲气不过,便去告状,反被官府受了夏家的银子,给扣押了。”

    “那后来如何?”我感到他停顿的时间很长,“没事吧?”

    “没事,甘宁夜里爬进大牢,把我父亲救了出去,后来,我们就落草了。”他的结尾很是草草,不知道怎么回事,想是那段时光很是悲惨,他也不愿意提及。

    “苏飞兄的性情也是大改啊!”我想说点开心点的话。

    “是啊,不该能行吗?劫道的时候,我嗑嗑巴巴说不出话,那像话吗?”他笑着说了回来。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把夏家的被抄和他们的“创举”说给他们听。

    “啊,我说怎么几天前外面那么乱,好、好、好……”他居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好。

    “但是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来劫我,还有为什么要和我们对战半年。”

    “本来我们哪有实力和你们相抗,我们只是一帮小小的草寇,但是去年北方黄巾残兵陆续到江南,这才让我们实力大涨,也敢做一些大动作了。”

    “哦,那……有些问题,你们和我们打过几仗?”

    “没打过几仗,他们好像一直在躲我们,我们也不想随便惹他们,只有碰上了才打一仗。”他说得好像有些心虚,让我涌出些奇怪的感觉。

    “哦。”我心中大骂,原来如此,豫章的小子们居然一直不和我说实话。

    “那你们为什么要来劫我?”

    “甘宁收到消息,说你要经过我们这里,而且据说你是个杀人魔王,以人为食,他就想为民除害。不过,那天你一上船我就觉得我们错了,那你是怎么看穿我们的。”他似乎心事很重,但他尽量表现得比较自然。

    “你们的旗子毫无章法,我们荆州的这帮官,要说打仗也许不行,但这些礼仪的东西是一点不会差的,还有,就是你,你很出色,而我们荆州缺人缺到发疯,所以,放着你这么个处事小心,指挥若当的人,居然得不到重用,而还是个小小的适应官,不可信。”不过想想,如果真是政哥派人来接我的,那也算是很重用了,但是我觉得这样说话,比较能拉拢他。

    “你和锦帆投我荆州吧?”我再次发出邀请,我上次邀请他时,他正掣刀要干掉我,但这次,我是真心的。

    “再议吧。”他把话拖住了,我想还是见到甘兴霸再说吧。

    行至水边,苏飞面对大泽吹了声口哨,旋即看见一叶扁舟在苇荡中划来。

    “江上风大,展不出帆,请问你们谁要渡江。”那船夫问我们,说得让人感觉怪怪的。

    “你把锦帆大船开来,有贵客。”

    “您稍等。”

    “黑话。”苏飞转过来和我说,“他看到你在我们当中,怕是你挟持我们的,故而用黑话问讯,如果我说,有贵客,先接去,那就是表示确实有问题,他就去找人来了。”

    “好麻烦,不过这个主意不错,以后我们也改学用用这个方法。”我对黑话产生了兴趣:“不过,你们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地下都有分布,真是厉害。”

    不过,现在的我感觉政哥也不是个好东西,必然有阴谋,想着想着我就笑了出来。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但我已感觉到了,我猜政哥就是想拖住不打,然后从大户身上轧油水。这也太坏了,我想着就恶狠狠地笑出来,让他们对我又是一头雾水。

    没用多久,我们又上船了,他们也很有意思,上了船好好跺几下脚,仿佛对地面过于平静有些不适应。

    行了两天,我们一行终于到了甘兴霸的水寨,这两天我过得倒真是开心,他们都很喜欢我的天狼,尤其是知道他是纯银的,很多人都一本正经地称让我小心点,说贼窝里有啥好东西,还不一下子就没了,惹得我哈哈大笑。实话讲,我很喜欢他们这种性格,他们确实纯朴可爱。

    进入水寨,如同船上一样,许多人都过来问长问短,问怎么回事,大家对我倒没显出很大的敌意。只是互相交头接耳。

    他们水寨更像个流民大营,不过感觉还比较整齐清洁,还有不少女人混迹其间。

    甘宁扶着一个老人出来,苏飞一见此人,立刻强上前去,赶快跪倒扶住,“父亲,不肖儿苏飞让您担心了。”

    “回来就好。”那老人慈眉善目,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意,不过,他老人家好像行动已有些不便,想要扶他儿子已有些困难。但苏飞就顺着他父亲扶的动作慢慢起立。旁边的人都不发声响,静静看着。

    “这位就是平安风云侯谢智,就是他把我们送回来的。”苏飞从地上站起后,就赶紧给我介绍,实际上不用介绍,大家就都在注意留心我了,可能是我比较英武帅气吧,我感到我最近自我膨胀又有些抬头。

    甘宁则走了过来,他还是一身渔民打扮,只是身上那股英雄气概让我感到他的独特之处,他上下打量了我,“你果然是个守信的人,但为什么?”

    “我们是互相信任吧,而且,我和你们真有那么大的仇吗?”我笑着,特别注明是很不正经的那种笑。

    “好,过来喝酒!”我喜欢,简洁明了到家。

    “这位谢兄弟,我甘宁真是服了你了,你这么信任自己的对手敌人,还一人独来我寨,更兼好胆气,古今真难有人出你之左。我敬你。”

    我一直认为我喝酒很厉害,但他们的碗也着实大了一些。这让我端起来的时候心里就开始发虚。不过我还是很爽快的一饮而尽。

    “好小子,我喜欢你,再来。”这个渔民伯伯真是热情,就这样我才到就喝得酩酊大醉。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我身上的衣服都被换掉了,头有些疼,站起来后,就想找水喝。这几天过的真晕呼,我才见到甘宁就被他们灌醉,这真有些过分。

    还好,他们想的还挺周到,给我一个大水罐子,让我好好饮了个饱。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进来看了我一眼,“谢大人,你稍歇,我这就去叫甘大哥。”

    我哼了一声,意尤未尽的又喝一大口,很满足的坐了下来。

    “谢兄弟,你醒了,好好好,过来我们再喝酒。”我赶快摆手。

    “甘大哥,饶了小弟,请坐,小弟有几句话想对你讲。”

    “你说。”他依言坐下。

    “你们一起投我荆州手下吧?”我很坦率,第三次说这话。

    “这事以后再谈,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先和我去吃饭。”他也是这样敷衍我。

    “不行,甘大哥,实话实说,你们不是真正的贼,不要以为我是个纨绔子弟,我也是个老百姓出身,最近我从市井中听说了你很多事,苏飞兄也和我说了你的事,我们虽然是官军,但我们与那些鱼肉百姓的人不太一样。我们想的就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个夏姓老贼已被我们料理了……”

    “这我知道了,飞弟告诉我了。”

    “所以,我们不要再打了,你这里很多都是以前的黄巾义士,而我们荆州军几乎完全是由黄巾投诚而来。”

    “这我也知道。”

    “你有难处?不妨对我直言,我不会拐弯抹角。”

    “我投你们?还是吃饭去吧?”

    “甘兴霸,是汉子你就告诉我,为什么?”

    “文正贤弟,不用躲了,你也进来吧!”他无可奈何,又诡谲地笑了一声,这让我闻言大吃一惊。

    进来的果然是姜政,我的头一定涨得很大。

    “小子,现在你明白了?”

    “你们真是坏透了。”我想我是明白过来了。

    “我们由手下的黄巾士兵互相牵头,文正贤弟也和你一样自己一个人来我大营,和我痛陈利害,已把我说归了荆州,不过,我们还要做一场大戏,让他在这里彻底站住脚跟,而且让北方那些人不会来管我们,还以为可以看一场荆州大费实力的好戏。”这口气,我感觉他们确实已是我荆州的人了。

    “那你们还来劫我做甚,还劫得一身是劲,白白死了那么多兄弟。”我感觉我有些出离愤怒。

    “此事,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文正贤弟当时在我寨旁的虎林镇,他一派出船队,就星夜独自赶来,看看会否有突发事件发生,因为他接到消息,说你一路被劫,所以不放心。你可知,当时你说事急,但那个来接你的船队还差了近一天的船程,来不及把你们立刻接走,我们当时就在江的南岸,政贤弟,一接到你的消息传来,便传信与我们,所以我们就装作他们去接你们,但我们又收到消息,说有人会冒充你来赚骗我锦帆船队,并以此为由诬陷荆州勾结反贼,以让他们有机可乘南下。实际上,我们当时就是看看,如果你们是真的,我们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江上把你送到半途给后出发的王炼接走,如果是假的,就让锦帆和翔中途劫杀了那帮冒牌货。但结果和我们想得不太相同……你居然识穿了我们。结果,一环错,下面环环相错。”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几乎是吼着对政哥说。

    “此事只有少数人知道,连老师都不知道,其他战场上的人也不知道,你是个直肠子,嗓门也大,我怕你泄漏了出去,就不好办了。所以,我们还一起演戏给你看。”

    “怪不得师娘走了,是因为这里确实没有伤兵。”我慢慢全理解过来了,“政哥过来,就是怕我坏了他的计划。那么浩淼的大泽之上,居然大家都能找到我们这个点,我当时怎么就没感到奇怪。王炼、李真这俩混蛋在江上,和我说话还真是逼真,一群混蛋。”我真是有点气急败坏。

    “我要吃饭!”有种被愚弄的我,终于感到我有些饿了。

    出来时,才想起刚才他们的话,我居然睡了两天。门外,架着我的灵犀甲,他们告诉我,那天我醉了,吐的到处都是,他们给我换下来,在不远处,有人正挥舞我的天狼玩。怪不的最近总是感觉不对,虽然感觉很顺利,但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原来他们合伙用计来转我。

    到头来,就是我一个傻瓜。不过不佩服政哥那真是不行,这种主意被他想到,而且如此胆大,真是利害,我的同学怎么都这么强。看来我真是有狗屎运。要不怎么爬上去的。现在连我自己都认为我是爬上去的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酒,一直埋头专心吃饭。他们则不断逗我,甘宁对我和他对战时那一脚感到有些奇怪,问我怎么想到的,不过,他很气愤的是那锤打了他的腿,而那个位置就是他以前折的那条腿,最近湿气大,让他总是感觉不舒服。别说他,他说了我还觉得脚有些隐隐作痛。

    政哥连夜就走了,他叮嘱我在这里多待几天,再偷偷回去,等再过半个月,甘宁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来“投降”了。因为大家要过年了,不用再闹了。我们也可以回荆州了。

    不过,政哥走之前还是出了一件事,一个我们的亲兵跑过来送信,不过是给甘兴霸送信。

    那时我们正在帐外,就听到帐内传来甘兴霸的爽朗的笑声:“弟妹真是体贴,又有买卖上门了,居然把那夏家父子送到鄱阳,而且他们还撤出鄱阳,这样是不是太做作了,哈哈。告诉兄弟们,等政贤弟一走远,我们就去请夏家父子上路。”

    我心道不好,王炼说过这类事,还要我不要告诉政哥。定是他们和甘兴霸串通好了,他们一批批送过来,让锦帆他们一次次报仇。

    但这次……我偷眼看看政哥,他果真铁青着脸,我想这回有麻烦了。

    “政哥,这一路回去,要小心啊。”我赶紧大声说话,让里面赶快静下来,因为他们还在很有兴致地笑谈上次是怎么折腾那几个贪官污吏的。

    里面果然没话了,政哥“霍”地撩开门帘子进去,而我则赶快跟进去。那个亲兵不知道该往哪里躲,低着头,杵在那里。甘兴霸则赶快说好话。

    “你和我一起回去!”政哥好像脾气是发大了,但他还是转身礼貌地和甘兴霸说了几句话:“这夏家与你有杀父之仇,我这次不拦你,但下次,莫让内子这般胡闹。”一拱手便走了,还带走了那个泄漏秘密的犯错小兵。

    “过几天,回来。哥哥先走了。”这是政哥给我留下的话。

    “这回弟妹有麻烦了。”等他们一走,甘兴霸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垂头丧气。

    “不,据我猜测,是政哥有麻烦了。”我表示出了不同意见,我认为政哥的火气和他的胆量在我可爱的蛮族嫂嫂面前不堪一击。

    “我想也是,弟妹这样做也没什么啊?为什么他不让?”

    “不知道。”

    不过,感到担心归担心,甘兴霸和苏飞还是出动了,他们问问我要不要也去,我想还是算了,免得破了相,突生枝节。他们走时把寨子交给了我管理,我感到蛮开心的,当水贼的生活也许也是很有趣的。

    不过,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回来了,我只当了一夜的水贼头,还一直在睡觉,感觉很亏。

    他们拎回那两父子的人头,甘兴霸命人搭起祭台,祭祀他屈死的老父。我的感觉就是爽快,而且我想不通为什么政哥那么固执,这都不让。

    那老先生也出来了,他还用自己的拐棍好好的打了几下那俩父子的头。当真是苦大仇深。

    祭祀完毕,无事,一切又恢复常态。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在玩我的天狼,有人还披着我的灵犀皮装动物,他们真是童心未泯,玩得居然这么开心。

    我也感受到了难得的静逸安详。就在那里晒着太阳,和旁边过往的人随意招呼,还和甘宁摔了几跤玩。但是好像玩大了,把背后又弄破了,我都快把后面的箭疮忘了,这回有些鹾了。最后当天晚上只能趴着睡,但是感觉下面那个部位顶着床板不是很舒服。而且想想就有些不好意思,搞得裤子都有点湿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我就要过生日了,那天就是我知道我的身世和我的未谋面的妻子的时候了。

    第二天我醒得挺早,因为睡得不甚舒服。

    出来好好伸展了一下身体,又把后面弄疼了,真是很麻烦,我的天狼被他们送了回来,就摆放在门外的兵器架上,旁边还有我那件甲。而我暂时是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大营内巡逻的士兵朝我问好,其中一个头目说,甘宁和苏飞带着人又出去了,要他们听我的调遣。

    终于又成水贼头了,我真是很开心。

    但我不知道该干什么,让我感到有些郁闷。而且背伤之痛阵阵袭来,让我也没了发号施令的兴致。

    所以,我下令一切照旧,很快孩子们又开始玩我的甲和武器了,他们似乎把举我的武器当作展现体力的好办法。而我显然有些无可奈何。

    忽然马蹄声大作,我问是不是甘宁他们回来了,他们说肯定不是,因为今天他们是出船。我让大家赶快戒备。我有种不祥之感,如此响的马蹄声,应该是骑兵队,但要是是军队,是哪来的,是那部分。我想政哥不会这么无聊,忽然改主意过来征剿吧?

    大营里开始出现混乱,甘、苏两位大哥带着主力出去,现在大营正是空虚之时,政哥不会这么阴险吧。我努力让大家镇静,但是我自己却有些慌了。

    旌旗出现了,绕过营前的高地,约两千多骑兵一下子出现在营前,旋即猛扑我们,大旗上一个“叶”、一个“管”。让我更是摸不着头脑。

    营里的老老少少都拿起了武器准备迎战。那些孩子赶快把我的武器送还给我。

    但当前一将我却远远就能认出来,裴元绍大哥!那不就是姐姐的军队!我赶快通知大家,叫大家不用紧张。我则赶快牵过一马上前迎接。

    我拍马跑将出来,提着天狼,但穿着很普通的老百姓服装,那个样子肯定很不和谐。想着被裴大哥数落几句的心思,径直跑过去。

    “裴大哥,裴大哥,你可好?”但我估计他听不见,因为我的声音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相比,显得实在微不足道。

    裴大哥不知怎的,看见我便直接冲过来,一刀竟向我劈来!

    这一惊我吃得不小,慌忙架住,裴大哥这是怎么了,竟如此使劲,我若不挡立刻成刀下之鬼。

    “裴大哥,到底怎么了,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兄弟谢智啊。”

    他的刀本已抡起,但硬生生煞住,他端详了我半天,任由他的马带着他围着我乱转,我感到很奇怪,难道他得了什么失忆症,把我都忘了。

    “谢智,子睿?二将军。”他不确定地问了几句。

    “当然,裴元绍大哥,你不会连我都忘了吧。”我朝他后面张望,“我姐姐呢?”

    “她还在后面,不过,我不是裴元绍,我叫管亥。”这让我吃惊不小,不过至少他对我没有敌意了。他还挥止了后面的大军。另一个年轻将领拍马过来,“管大哥,怎么了,此人你认识。”

    “你们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你既然是管亥。为什么和我裴大哥长的一模一样?”我笑着问,我认定这家伙在装傻。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们本来就是亲兄弟,我大哥死了!是我害死的他。叶剑,他就是银铃的弟弟,平安风云侯谢智。”他平静地说完这话,一样坚毅的脸上露出了真实的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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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悲歌

    “我裴大哥怎么死的?”我有些木然,脸上有些僵硬。噩耗成真毕竟对谁都不是件让人很好接受的事。

    那个叫叶剑的少年想要张口,看了看黯然的管亥还是没有说话。管亥抬起头,很淡然地说:“我来告诉你。”

    这管亥和裴元绍本是同胞兄弟,因裴大哥家贫,管亥一生下来就被送一户膝下无子的管姓人家收养。兄弟二人再相识已是在黄巾军中了。当时他们相见就是惊异不定,最后裴大哥回家带来父母这才真相大白。兄弟二人性格却有些差异,裴大哥生性豁达,为人和气,管亥却有些偏激,喜恶分明。自裴大哥投我荆州后,管亥便视裴大哥为叛徒,势不两立。

    今年秋,吴地混乱,大部地区颗粒无收,除了可以说那里适宜厮杀,已无话可以形容那里。乱得毫无我大汉四百年鱼米地之像。姐姐初到吴郡之时,这里已萧条的如塞外边关,地方官也找不到,只有大小不等的各股势力,有豪强的乡勇,有官僚的亲军,百姓的流民营,土匪水贼那就更是多如牛毛。姐姐到了那里便收编流民营,四处出兵打击各种土匪水贼,虽然我们的人手太少,但因为知道乌程管亥和裴大哥的关系,姐姐还是让他以太湖为界,只平北方之乱,不管南部之事。

    也许那样这次就不会出事,但就是裴大哥在吴地北地,长江入海处收降了叶剑时,露了幌子。那些小喽罗都惊讶的以为管亥已归降了姐姐,大家又素知管亥之神勇,一见裴大哥便纷纷归降,一时吴地北部肃平。

    但此事也很快传到管亥的耳朵里,他立刻便知道裴大哥来了,更是怒不可遏,他联合吴地南部几个地方割据势力,一起向姐姐的北部大营扑来。

    那一天冬日,不会早于一个月,在太湖之西,神亭岭之南,原本的水田之上。管亥拍马上阵前叫骂,指名道姓让裴大哥出阵,裴大哥在姐姐劝说下,先没有出阵,而且根本没在阵前露脸,姐姐就带着叶剑和盛斌出阵,而他们也很惊讶地看到又一个裴元绍威风凛凛地纵马与阵前。

    管亥根本没有和其他人打的意思,他就是想把裴大哥引出来,所以,说了很多污言秽语故意辱骂姐姐,叶剑听不下去,拈枪来战,战不十合,力怯,那边盛斌见势不妙,也忙拍马抢出,二人合击管亥。好个管亥,依然抖擞精神,力战二小将,竟不落下风。一时间,那边声势大振。姐姐则再无可派之将。眼见,二小将不支,姐姐本只好挥军硬拼一仗,别无他法。

    这时,裴大哥不知从何处拍马而来,没带任何兵刃,却抢上去用手硬接管亥的大刀,同时喝退了两员小将,言其为自己家事,旁人不要插手。管亥还是故念一些兄弟情谊,本来刀刃已要削断裴大哥的双手,还是硬生生刹住了。

    管亥收刀大喝,“见利忘义之贼,厚颜无耻之徒,贪生怕死之辈,无情无义之人,汝有何面目活于此天地之间?赶快自行了断,莫脏了我的大刀。”

    “吾非无义,亦非无耻,从不惧死,怎能忘情,但是天公将军的愿望,你难道忘了吗?”

    “我没忘,而是你忘了。你投降官军,却把这帮狗官当作了亲爹娘。”

    “我如何说你才能相信,你去看看荆州百姓脸上的笑吧!那是真切的,没有任何做作的,那是真正的快乐,虽然我们还不能让老百姓富足起来,但我们至少能让他们安居乐业。”

    “你已经说我们了,你丢不丢人,我真恨自己这张脸,为什么我会有你这种大哥,你有没有感觉到已经彻底成为走狗了?”

    “我怎么说你才能信,难道你让我把心掏给你看吗?”

    “你高兴也可以,除非你和我一起,一起杀了这婆娘我才信你。我才会信你还有一些义气。我们或许还可以重叙兄弟之情。”

    裴大哥像下了很大决心,他下了马,端详着地面,从地上拾起几丝衰草。

    “这是我们的土地啊,可是今年这里只长了这些杂草,没有一点粮食,没有粮食也就没有了希望。这就是天公将军所盼的吗?你们在干吗?往自己脖子上勒绳子吗,你的理想就是让老百姓和你一起都饿死吗?”

    “住口,我没这么想过,但那些大官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的死活,光和六年,咱们老家的人都易子而食了,那是孩子啊,人命啊?你还跟着他们,你疯了吗?和我们一起,杀官兵夺城池,开仓放粮,老百姓还能过这一冬。否则,今年冬天怕是大家都撑不过去了。”

    “那明年呢,你想过吗?我告诉你,荆州牧韦大人不是这样的,虽然他没有办法改变整个天下,但是他可以让他手下的百姓过上好一点的日子,我的一个大个子兄弟当时这样和我说:‘天公将军的希望是什么?’我答:‘让全天下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他就说:‘如果有人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你跟不跟着他干?’我应道跟。他就对我说以他谢智一生的所有的一切担保,现在的荆州牧韦定国大人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非要他给我证明,就让我去问长沙的百姓。我当时就说好,我听你的。他还这样说不是听他的,是为了天下的苍生,问我到底干不干!我当时就说我干,我还说如果他欺骗了我,我就回去杀了他最亲的亲人,就是今天你对面的那位女子,是我那位大个子兄弟的姐姐。”

    管亥停下不语,裴大哥上了感情,接着说:“那天我还记得我那大个子兄弟对我这样下的第一个命令:‘现在连天大雪,我命你带人为老百姓扫雪开道。”

    “我现在还能记得那日黄昏,路上行人的欢笑,兄弟,你真该看看,什么是老百姓需要的。别让士兵再无谓流血了,让这片土地再长粮食吧,求求你了兄弟。”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信你的,你滚吧。”管亥说他说这句话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裴大哥转身对姐姐稍一施礼,再转过来,已是泪流满面,“兄弟,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但不信我也不怕,我会让你信我的,让你看看我的心是不是红的,还是黑透了。”说完扯开衣襟,然后一件件扒开衣服,当着几万人的面,袒露出精壮的上身。

    当时恐怕谁都没有意识到下面会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因为裴大哥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竟毫无犹豫刨开了自己的胸膛。那刀很深,刀落之时,裴元绍已失去知觉。

    管亥吓傻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马扶住风中已经颤抖不已的裴大哥。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一条刀痕,管亥便再也凶不起来了……

    “大哥当时还断断续续对我说,如果不能让我回头,今天至少上万弟兄得和我们兄弟二人中至少一人一起去死,但他死了,他相信就能救下一万多人的性命,所以他求我别让两边打起来。他最后说,‘兄弟,你来替我。’他就走了。”管亥移开了视线,盯着地面,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腿,仿佛在逼迫自己说出这些事情。

    我明白他的痛苦,我的手从他背后拍拍他的肩,尽量说得轻松一点:“裴二哥,没事的,你大哥至少能安心地去了。”虽然我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流出来。但是裴大哥此举确实让几万人免于混战,相对看到几万人阵亡,几十万百姓受苦,骨肉相残,势不两立的情况下,裴大哥这次去我是不是该想开点,至少我再乱悲切,会让管亥更难受的。

    “放开我。”我没想到管亥的反应那么大,他把我的胳膊抖开;“记住,我是相信我大哥,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和我大哥假情假意花言巧语,我大哥又怎会如此离我而去,我不会原谅你。你今天大骂我,我也许还会把你当条汉子,但现在我认为你不过是个伪君子而已。我是来替我的哥哥,但不要叫的那么亲热,我不会替他认你这么个假兄弟,也别叫我裴什么,我无颜与我兄同姓,我叫管亥!既然你没死,我们撤!”说完,挥手让部队撤了。

    “平安风云侯,您没事吧,管大哥可能说话有些冒犯,有所得罪,请您原谅,他刚刚失去哥哥,可能有些过于难受。”我知道叶剑在和我解释,我对他笑笑,把被拨开的有些尴尬的手又搭上他的肩膀好好拍拍。

    “我能理解,我不会怪他,因为他还是我的裴大哥,虽然他记不得我这个兄弟了。”我平静地说,看见他时,我还能顶住这悲痛,等他走后,我竟朝天长啸了一声。眼泪顺着耳朵向下滴去。裴大哥是我荆州自中平兴兵以来第一个阵亡的上位战将,而他还是我的兄弟,我的好兄弟。

    “啊,平安风云侯,我这就把您安全无恙的消息传给您的姐姐,我想她一定很高兴……或者,您和我一道回去。”

    “别老是您啊您的,我不喜这个,叫我智哥就行了,平安风云侯,平安风云侯有什么意义,我就算能独叱咤风云,如不能保自己兄弟平安,我这个万户侯不当也罢。”

    “平安风云侯……智哥,你和我一起走吗?”

    “不行,我受人之托,托管此寨,不能离开,你告诉你们驻扎在哪里,等他们一回来,我就去见我姐姐。”我相信我是个懂得责任的人,虽然最相见的人就在身边不远处了。

    “知道了,我也不知道银铃姐的大军现在到什么地方。反正你顺着我们马蹄印很容易找过去了,那我就先走了。”

    “还有一件事,你们似乎就是冲着我来的,怎么回事?”我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这事,说来凑巧,昨日,我们大军前哨斥侯发现了锦帆贼行踪,他们袭击了豫章,我们由他们回来的路线,发现此寨,我们仔细观察此寨大小,人数,想趁着他对我们还没有任何防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我们还发现那件银光闪闪的……它太显眼了。”他指了指我的天狼。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们回去报了,还提到了那件银光闪闪,长着刺的怪武器,没想到银铃姐大惊失色,便问了有否看到一个异于常人高度的大个,我们的人说没注意到,只知道他们在祭祖一般,贡品桌上有两个人头,倒是注意到一件皮甲像战利品一样,挂在帐边架上,那件甲倒真是大得出奇,但是没看到有头盔。”我知道这事情只会越来越说不清楚,我明白姐姐必然会误解。估计当时姐姐几乎要当场昏倒。

    “银铃姐好像当时差点昏厥过去,至少我们大家都觉得,她明显有些身体不适,我们问她怎么了她也没答。她镇定了一下,便下令全军紧急出动趁对手还不知道我们的到来直扑锦帆贼大营。但我们刚要出动,她又改了主意,要我们继续监视,等锦帆贼有什么异动,再行通报。至四更时,细作飞马来报,说不少锦帆贼乘船出湖了,这次她才下令我们赶紧直扑这里,她则带大队在后面随后就来。”

    “好,你是叫叶剑吧。”我征询了一下,“你赶紧回去,让我姐姐千万不要过来,等我过去,有些事情我会尽快赶过来告知她。记住,千万不要让她过来,我很快就过去。”我加重了语气。

    我目送这个少年离开,赶紧回营,让人给我找一套尽量合身的素色丧服,用包袱收起丧服和皮甲,便在大营里坐等甘宁他们的归来,还分赴下面人四下打探。他们说这四方百里之内都有他们的人,一有消息便会传来。

    我记得当时我怒不可遏的顶着他,几乎吼着出来,“那这批大军来怎么没人来通风报信。若不是因为他们是我姐姐的军队,我正好在这里,今天这个大寨就凶多吉少了。”

    他们解释说:“可能是他们扎营百里之外。”这时忽然辕门外跑来一人,通知我们大家可能会有敌人来袭,人数不少,两骑一排,绵延数里。

    我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告诉他该来的已经来过了,现在都退了半个时辰了。他也力气不支的坐在地上,他们质问他为什么不生烽火,他也很委屈,昨天晚上湿气太大,发现大军时,林子里竟找不到能生火的干柴,没办法,他才全力跑了几十里山路过来送信的,也确实难为他了。我吩咐他去休息。

    姐姐确实厉害,如我和她交战,此刻,我恐怕已是败军之将。而我,现在对打仗还理不出个条理,真正让所有事都扔在我一个人手上,我真不知道第一步该干什么,至少说现在我是一点都想不到头绪。但是姐姐已经给我示范了一遍,她是怎样把我们击败的,就算我们能看见烽火,我们又能怎样,战力几乎倾巢而出,我知道了也只能赶快撤,而且撤得掉撤不掉还是另一个问题。我们又没有那么多船了,骑兵追击一帮在逃窜的拖着辎重的老弱残兵真是简单写意。

    不过我是等到次日天微微亮才把他们等回来,那一夜,我睡得一直不甚安稳,一有异响便会立刻惊醒。他们回来后我也没问他们什么,而是先劈头教训了一顿,批他们警戒不严,竟让人欺到近身,才发觉,险些出大事。

    他们知道整个经过也无语了,他们承认和政哥订立盟约后,就只注意北面江北的情况,其他因为一直无事,所以,只设了百里哨位。他们说这样也是为了以作隐蔽,免得羽翼太丰满,反暴露位置。其实,他们这么多人想躲真是很难,但是他们告诉我,这里陆路就是上百里绵延的群山,中间转出来朝北走,还要走个十几里百步宽的坑洼之地,才有这么宽敞的一块平地。我问为什么不在路上设点陷阱路障一类的,他们说,就是要完全让其他人不知道,想不到这里有人,要不然让人吃次亏,以后别人想不记住都难,再多生枝节,麻烦只会越来越大。现在就是怕出事,而且要是拌了政哥怎么办,他们脸上还挂上了恶劣的笑容,让情绪不太高的我有了揍他们的想法。不过他们承认,关键问题在于压根没想到我姐姐那拨人马会介入这里。但是,她确实介入了,而且差点就让他们损失惨重无法挽回,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厉害,关键是此人还是个女的。我知道让姐姐听到这句话,要是是我说的,那么一顿教训在所难免。

    我教训完他们,想想也真怪不了他们什么。我就道声别,赶快上路了,我的心思已经不知道飞去哪里了,若不是裴大哥已殁的消息让我还能有点清醒,我根本不知道我会成什么样。现在当我要走时,我竟有些踌躇,但是毕竟我还是上路了。我还是穿着普通的衣服,用羊皮裹了天狼,带着有衣服的包裹,打了声招呼,随便牵上一匹马,便飞奔出来。

    天慢慢亮了起来,看着地上的马蹄印,而且显然只有一条来路,我也就不断催马狂奔,在这个昏暗的林间小道中,我只觉得路似乎总也跑不完,但是还好似乎时间过得也很慢,跑出窄小的山道时,天才大亮起来,我甚至都能看到旷野上军营的旌旗炊烟,就要见到姐姐,感觉就是不一样,手似乎都有些不听使唤。但是我还是找到个僻静地方,把衣服换上,褪下一身布衣,又在我的皮甲外套上了一套丧服,亮出了天狼,赶紧朝大营奔来。巡逻的人想是有不少人认识我,就算不认识,看一眼就明白,因为我的特征真是太明显了,我想姐姐早就号令下去,不要拦这样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我几乎是直奔过去,毫无牵碍,他们反倒会给我让出最近的路。

    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马忽然怎么都不听使唤,我甚至几次都要从马上跌下,总是掌不住马缰,我心里甚至开始紧张,暗道马兄弟,别让我丢人。还好,我没摔下来,是它先慢下来,最后轰然倒地,而我则早有准备的一跃下马。看着地上口吐白沫的马,想想这两个时辰我一直快马加鞭的催,实在是把这可怜的畜生给累坏了,我甚至感到了一丝心疼,让人赶快把马带着去掌马官那看看。我则还是赶快进入大营了,很多人都认识我,因为我们荆州去的人占大多数。整个大营的气氛也有些严肃,我的心情则是很难说,开心有伤心也有,每进一步,开心多一分,伤感也随着涨一分。

    “你看不看人,你要撞到我了。”我一直低着头,直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在眼前响起,口气中带着一种激动,什么都不用说,我张开双臂抱住了这个人,紧紧地,嘴中轻声说:“姐,我回来了。”

    “好了好了,轻点,快给你勒死了,进来叙话。”我依言,她吩咐下去无事不要打扰我们。

    “你怎么会在锦帆贼那里?”我赶紧示意声音放小。

    “锦帆贼已被政哥收服,但此事尚未公开,现在先勿妄动,姐姐即已到这里,不妨先派人去和姜政协商一下,看此事现在该如何处理。”姐姐点头称是。

    姐姐拉着我到她的位置旁坐下,我看着姐姐,姐姐也看着我。我说姐姐你瘦了,姐姐说我也瘦了。她替我打开我的头巾,替我梳起了头发,说我吃的一定不好,头发都开始有些枯黄了。实际上姐姐的头发也不似以前那么油光黑亮了。我说姐姐一定辛苦了,姐姐说我去北边一趟,又迭遇凶险,不容易。我说我自己做事太过偏激,只管自己喜恶,不知道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姐姐说,能平安回来就好了,其他的现在已不重要了。

    姐姐说我的头巾破了,也脏得不行了,换一块吧,我说那是我从北边带回来的兄弟的,不能丢,洗一下再扎吧。说完把那块确实有些破旧的头巾塞入腰间。姐姐说我的习惯还没改,让她看看那里面又塞了些什么东西,我知道那里面没塞什么东西,因为才换上身。我老实地承认,姐姐笑着点着我的鼻子,说我还没变。我说肯定变了,从北边回来时,天天就想着见你,有许多话要和姐姐说,但见到姐姐,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说,我没变,如果裴大哥一切安好,我不会这样。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

    我说要见见裴大哥的灵位,祭拜一下,姐姐让我先洗涮一下,斋戒一日。我说,我昨日已开始斋戒,我现在就要见见裴大哥。

    裴大哥平时为人很好,他去了后,士兵们都要求把他带回荆州安葬,让大家时时还能去看望一下。所以,我还能在他的灵柩前送送他。

    我在他的灵柩前,自斟对饮,一杯自己一杯给裴大哥,慢慢和裴大哥讲讲北去的故事。还和他谈谈以前的故事。实际上自上次醉后,我就有些怕这东西,总觉得闻着就有些难受。但是我知道裴大哥很喜欢这口浊水,所以我陪他喝。我要好好陪他说句话,我很少流泪,但这回第一口下肚,泪滴就自己冒出来了,我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见姐姐再见到姐姐应该是很高兴的,但为什么这次我却怎么也没法像以前那样欢畅,就是因为你走了,你干吗这么早走,本来那么好的心情,你干吗来破坏?

    对,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用去,但我伤了你的兄弟,你会更难受,现在你开心了,但难受的是我,你出来和我理论理论。干吗要让我如此难受,干吗不让我开心点,你出来见见我,哪怕你去其他地方以后再不回来也好,你干吗要死啊!现在大家都活得好好的,你干吗走这么早,你还没结婚,没有后人,你走了你自己甘心吗?回来啊,那可能会很冷,多喝点暖和。

    死了,你死了,什么责任都不用担了,你跑了,留下我们继续在这世上忙忙碌碌,不知以后会是什么样,如果你能看到,以后勤快点多来找我。没想到最后在汉中见你就这样成了诀别。实话讲,裴大哥,我不甘心啊!

    我知道我又喝高了,不知道这次会吐成什么样。我忽然有些害怕。

    第二天早上,我想应该是第二天早上,我在一个熟悉的场景中醒来,姐姐再次在我旁边,但是是我又一次躺在床上,姐姐依旧是在打盹。而我还是一贯的粗手粗脚,也是在还没挪开身体,就把姐姐弄醒,我仍然感到满心愧疚,但姐姐却永远不会介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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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重逢

    虽然明显带着倦意,但姐姐还是很兴奋的样子,但声音却稍有些低沉:“你醒了,再多躺一会吧?”

    我挣扎着起来,不过起了一半时,还是稍微顿了一下,因为确实有些头晕。酒这个东西确实不能再多喝了。不过,那似醉非醉的那一刻闲逸和无谓却让我有些迷恋。因为那时,我不会再在意什么,所有的伤心痛苦不愉快的事情都会先抛之脑后。那样会不会是在逃避?我感到一些羞耻感,但随即我又想到反正也会醒过来,那也许只是人在痛苦中需要的一丝难得的快感,去剥夺它确实太残酷。

    “银铃公主!豫章姜文正来人了。”姐姐点了一下我的鼻子,笑了一声:“先躺一会儿,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姐姐就出去了,在帐门口出去之前稍微整理了一下戎装,用眼神问我怎么样。我点点头,不过稍微示意了一下左边的云鬓,姐姐稍微一整理,便出去迎接使者。

    姐姐和文正兄的人商讨下一步如何处理,因为现在情况有变,就是说重编故事或者改编故事而且还要加主角或者配角,否则这个故事就显得不太自然,因为至少姐姐的军队已经不可避免地闯入这个故事。

    但我首先明白一件事情,我估计躺了至少不止一天。否则他们来得也太快了,所以,我就暗自琢磨我到底喝了多少。幸亏不是战时,而且也算情有可原,否则这个触犯军令,我可就真的难办了。不过现在感觉是好多了,想想裴大哥过去时,估计也是能带着笑的,因为至少这么多兄弟的命,自己兄弟的命都保住了。我想他也希望我们开心点,所以我决定至少在其他人前我得表现得洒脱一点。

    听到外面的声音,知道是子实跑过来了谋划一些未来将发生事情。而我也知道了现在的我应该是在议事大帐后面,姐姐休息的那间帐。

    我知道外面还有几个人,我这样出去似乎不是很好,我也站起来,将自己的甲胄穿好,我不知道用了多少人才把我身上的甲胄卸下,我还有些后悔,当时出来干吗还要带着这件甲。也许也是习惯了,毕竟这真是个救命的玩艺。

    穿的过程中,背后的伤还是让我的动作有所收敛,不过这样也好,也没发出很响的动静,我甚至都能听到他们谈了些什么。

    看来他们打算让甘宁他们忽然遇到姐姐从背后的悴然一击,伤亡惨重,被两路荆州军围于山中,极为困窘,但年关已至,我军也是粮草不继,念及甘宁等贼扰民尚浅,予以招安。这么明显的骗人的瞎话,但听的确实还很象那么一回事。

    我正打算出去,拉上子实谈谈,但想到姐姐叫我不要出来,最终我还是没出声响,直到他走,我都没出去。暗忖我是不是太乖了一点,还像小孩子那样。

    姐姐进来时,我还在傻傻地思索这个问题,因为我确实想不通。

    “傻小子,想什么呢?你听到我们说的了吧?”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什么时候出动,我们?”

    “明天清早,我已吩咐下去,多派人手戒备,先让大家休息。你也好好休息,到明天就跟着姐姐一起动身去豫章。”我想姐姐一定是非常理解小心戒备的好处,因为甘宁他们的反面教材就刚刚摆在案板上,让他们险些剁了。

    “不知道周玉这小丫头怎么样了,李真最近看来生活的不错。”姐姐继续笑着说。

    “姐,你休息吧。”照顾我一夜的姐姐在笑容中都透出一些憔悴,让我的心根本无法承受这种负罪感。

    “没事,我挺好。”言不对心,我相信姐姐也知道我知道。姐姐真是的,无论作为主帅还是其他什么官还是和以前在襄阳老家一样,任何时候,总是让自己来照顾我,总是不让别人插手,似乎生怕别人会弄散架了我似的。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一下子抱起姐姐,我知道姐姐对于我的这个动作,会做出反应,但她一定知道我要干什么。

    “今天兄弟照顾姐姐,不要提出什么反对意见,无效。”

    “人大了,翅膀硬了。”姐姐故作生气状,但是我在把姐姐放在榻上的整个过程,姐姐都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果然是美女,生气都那么好看。”北行一趟,我觉得我不正经的胆子越来越大,姐姐本来已经安然躺了上去,一闻此言,立刻起身揪住我的嘴巴。

    “小东西,又胡说了。”我抢在她前面说,虽然口齿不是很清晰。

    姐姐一时语塞,但是还是正色稍微批了我几句,“这话你和我随便胡说行,我不是很在意,但千万别在人家其他姑娘家面前乱说,人家会骂你轻薄,看不起你的。”

    “姐姐,我立刻就能举出反例,我在姜嫂嫂和周玉前面讲出来,她们肯定都会很高兴。”我坏笑着。

    “你……”姐姐还是有些生气,我也赶快表示一定照姐姐的话去做。姐姐从小带着我,她给我的教育都很传统,姐姐算相当开通了,不过她也不让我做随便僭越礼制的事情。不过要是她像胡玉君那样不懂礼制,不在乎礼制就好了,可那样她就又不是我姐姐了。

    “傻小子,你走神怎么这么厉害。”我不好意思的笑了,“姐,你睡吧,这次该换过来了,我来照顾疲惫操劳的……姐姐,我刚才听到他们叫你公主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上面给我找了个老父吗?”

    “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声音小一点,不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早就把你赶出这里了,安稳一些,陪姐姐说说话,告诉我你都去了那里,出了些什么事。”

    “上面也真是胡闹,连父母也管派送。”

    “谁让我们无父无母,你又做了那么多大事。”

    “姐,你就别拿我开心了,你也知道很多都是把别人做的,硬算到我头上。”

    “但总之,派上了,我又能怎么办?不过,给我作父亲,你不就成买一送一的搭配品了?虽然实际上是反过来的……谁让你不在,没有申辩机会,你只能认了。到回去了,好好合计一下,怎么应对这事。估计等你一回荆州,很快后续的文章就该来了。”

    “不知道那个申公望是怎样的一个人,虽然听着爵位挺高,可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这个人人品据说很好,申公之后,世享清誉。这个申公望传闻就是因为太敢说话,而且颇有正气傲骨,所以一直得不到重用,在他的公侯国里静养了二十多年老。”

    “那老头多大?”

    “喂,对长辈稍微礼貌一点,好像就四十多岁吧。”

    我笑了出来,姐姐的话确实很有意思。

    “算了,老师,我指你老师不过也有我的师父都觉得给他当个干闺女也不算委屈,那人确实是个耿直忠义的人,只是不知这么多年的碌碌无为,是否让他心性大改。但是最近因为你他好像开始稍微受了点重用,也不知对这样的人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还好,没亏大。”

    姐姐也笑了,示意让我说说北边的故事,接着我就开始给他讲北边的故事,只是所有我受伤的部分都被我删掉了。而且我讲的很有水平越讲越慢,越讲声音越小。直到姐姐彻底的睡着。

    我看着睡着的姐姐,感到想哭。

    那一天,我就一直坐在塌边发呆,因为我知道我的动静太大,稍有异动,姐姐也许都会被惊醒,我就这样坐在旁边四五个时辰,其间心中还想着姐姐这一觉睡的时间怎么这么长。结果,我连水都没敢喝一口,虽然我嗓子确实干的要冒烟,结果,姐姐一直从清晨睡到太阳西斜,姐姐一定是太累了。

    “什么时候了。”姐姐醒的时候看着帐上夕阳印下的红色问我,我一定是坐的时间久了,等看到姐姐醒时,我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再动时,发觉身体确实也麻了。

    “姐姐,你醒了,我在想事情,现在应该是傍晚了吧?”我觉得有些奇怪,不知怎的,难道中午就没人来服侍姐姐吃饭吗?不过估计是姐姐传令下去别让人来打扰。不过,我想想大了以后,还很少这样我和姐姐在一个屋内,这样似乎与礼法不符,管它什么狗屁礼法,麻烦而恶心,当然只能想想,要说出来又要遭骂了。

    “子睿,你先出去一下。”似乎睡意未尽的姐姐让我先出去,我当然依言出来,只是费一些时间,因为身体真的麻木了。

    坐在外面的我也还有事情做,因为我确实有事情去想,但首先我先是找到一个水袋喝了个饱,再想下去,明年开春的春忙,这劳力问题确实让人有些头痛,荆州虽然要比北方几州要好,但好不到那里去,而且这男女比我们好像也不是很正常。

    不要以为我老实,实际上那些事情我也懂,虽然提起来我会不好意思,但我至少知道这生息繁衍之事,虽然想着我就脸红了。这天下男子已少,还有几百万的壮丁在各州的军队民夫中,我大汉一向以人口众多,国力强盛而闻名于诸邻邦,难不成这场黄巾之乱竟成我大汉衰弱之始。这万万不行,难道要这样,可这样怎么……首先麻烦的是怎么和老师讲。

    先不想这个,我们军务这件事我也很烦心,乱世难免征战,为了荆州现在加上扬州,凉州,实际上还有南边的交州,这几州已经能算安宁的百姓免遭涂炭,这仗该打还是一定要打。但是我们的甲胄武器这些方面确实有问题,汉中之战中,我们的甲胄是不齐,但有的一些甲胄也有问题,我很难说穿上是不是只是让心里安定一些,或者只是增加自己负担。因为那盔甲似乎根本毫无防御能力,凉州人的大刀似乎根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般便切开他们的身体。而凉州人的甲胄确实要好很多,虽然沉重,但在马上也显不出什么,而我们似乎要砍很多刀才能让他们彻底丧失战斗力。我们不会以骑兵为主,因为我们没那么大的牧场,所以我们一定不能以重甲为主。轻甲如果像我这件,这鄱阳湖边又没那么多犀牛,而且,如果大家都捕,要是后世都没犀牛,岂不是我之罪。竭泽而渔,是为大忌。(可惜,犀牛在中国还是绝迹了,作者长叹,题外话)

    这个也够费神的,再换一个,我们荆州以后该何去何从,北方的百姓我们也不能置若罔闻,但我们怎么管,打过去赶走那帮贪官,那我们岂不是肯定会被视为谋反?但不这样,都这么多年了,十常侍和何进又何时在意百姓的死活。那我们怎么做才对?

    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要么是不好解决,要没是暂时没法解决,还有的是根本没法解决,或者至少我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子睿,这回你回来是变了很多,你怎么老是出神。”姐姐的手在我面前挥舞,让我能反应过来。

    “我在想事情。”不仅意识到我是在走神,还注意到姐姐回复了女装,这样看着确实熟悉点。

    “看来你真是变了不少,以前你总不喜欢动脑筋,总是喜欢用蛮力解决问题。”姐姐肯定没意识到,我已经又走神了。这次倒是私事,我就要十八岁了,那么我按理说就要和我拿未曾谋面的妻子结婚了,现在我只能希望她人品好,文采也好点,喜欢笑,长的好看点更好。我想我的上面给我定的应该是户不错的人家,也许会让我得偿愿望的,如果那个人是她就好了,不,还是别是她吧,她心中的伤痕我想是没有办法愈合的。这样在一起,她不会快乐的。心中赶快把那个倩影驱走,去想其他的。接着我最重要的事情出现了,姐姐,我一生最珍视的亲人,也是我唯一亲人的终身幸福,我一定要想到一个适宜的人选出来。

    “嘿,我的傻弟弟,先吃饭了。”姐姐对我傻傻的样子肯定是很不满。

    “姐姐。”

    “嗯,你的眼神怎么这么怪?想什么呢?”

    “你的终生大事。”我笑了出来。

    “我要是真的嫁出去了,你怎么办?我怕我回娘家,发现你醉倒门口,没人管。”姐姐也笑出来了。

    我打算把左慈对我说的话隐瞒住,否则,姐姐一定会坚持等我大婚后,才去考虑自己。所以,我必须在下面这不足一个月内找到合适姐姐的夫婿,因为,姐姐一定会先考虑我,才会去想自己,所以这件事一定得是我来考虑,谁能陪得上我的姐姐,不要说我因为是我姐姐我才这么自夸,姐姐确实太好了,我一定是上天的宠儿。

    “子睿啊,先……子睿你在听我说话吗?”

    “在听啊,姐姐说的都对。”

    “喂,当面说瞎话,我刚才还什么都没说呢。”

    “是吗?”我有些心虚。

    “是不是有很多心事?”姐姐放下了碗筷,很认真地盯着我。

    我没说话,点点头。

    “和姐姐我讲讲。”

    “先吃饭吧,吃完饭兄弟我和你讲。”我端起了碗筷。

    “你回来了。”

    “我知道,你想说我回复了我饭桶的本性。”

    “哦,你变聪明了。”

    “不是,只是现在我肯去想罢了。”

    吃完饭,姐姐开门见山:“是什么方面的事。”

    我想先和她讲讲荆州的一些事情,便说:“荆州军务。”

    “那我们出去走走,我也一天没视察军情了。”

    姐姐又是一身戎装,很精神的站到我面前时,我才又回过神来,我手在附近摸了摸,不过我也想不起来我是要干什么。

    “你的天狼,是吧?刚才还说要把我嫁出去呢,没有我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丢的。”姐姐将剑配于腰间时,很无奈地摇摇头,我笑着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清丽脱俗,万中之一的美女,这是我的简单描述,但是为了我腮帮子的安全,我还是把它憋到肚子里了。

    姐姐指指我身后,我回身就看见那一丈多长白刺猬就躺在那里,开始心事重重还没注意我这兄弟。确实这大帐中想竖起这小子,确实比较困难。我提起它,手上下婆娑一下,立刻感到安心多了。便随着姐姐一同出帐巡视。

    在我们开始谈时,我们一直不得安稳。原因就是我们的站位和我的天狼之间的麻烦事。首先我习惯站在右边,姐姐习惯站在左边。其次我是个左撇子,所以,天狼在我的左手。你完全可以想出中间多出这么一个多刺的家伙该有多碍事。

    这个过程是这样的:开始姐姐在左边,我在右边,后来我觉得有些不好,老碰到姐姐的手;停了一下,和姐姐对视一笑。我把天狼放在右手,但没想到同时姐姐又走到我的右边,接着我的天狼和姐姐的配剑相碰。接着我们继续相视一笑。我把天狼又运交左手,姐姐也没动。不过,才走几步,总觉得这么别扭。从小开始我一直在右边,因为姐姐可以用右手牵我的左手。所以最后,我走回右边,并用右手拿天狼。

    我想一定是有点小题大做,但下面这件事相对就有些麻烦了,我们一不留神,两只手就牵起来了,从小养成的习惯,想改确实很难。而现在这么大还这样牵,确实让人很不好意思。毕竟我是个一丈多的大汉,天下比我高的人几乎已没有了。这样还像小孩一样,被姐姐牵着走,我的脸皮厚不到那么厉害。

    “你有什么想法。”姐姐在我们手足无措的情况下终于开始了问话。

    而我还正别扭着,随口说一句:“再走几步。”

    姐姐下了令,因为明天要全军去演戏,今天要好好休息,所以没有什么人,只有来回巡逻的人,营内的灯火也多数熄灭。所以,我们不时的尴尬倒不是很严重。

    我和姐姐停在了一个站岗的士兵身边,一个北方大汉,看见我们便行了礼,道声公主,二将军好,类似像二少爷的那种纨绔子弟的感觉。姐姐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站到这个大汉的身边,她随便问了问晚上的情况,便看向了我。

    “这位大哥,你这身上的甲胄是什么时候穿的。”

    “这是俺去年秋天在巨野打仗得的。”一个山东的黄巾士兵,那时黄巾已开始比较被动了。

    “这盔甲怎么样?直说。”

    “不知道,穿着它遇到别人的刀子弓箭时心里踏实点,但是该受伤还是受伤,好像就是感觉好点,汉中那仗俺也打了,就是不知道,那帮家伙的黑甲怎么那么结实,后来兄弟们都捡了试穿,但是太重了,穿那个冲锋,没跑到就累死了,不过要是守城射箭扔擂石,有那个对方的飞矢还真是不太怕了。”

    “你身上这个多重?”

    “三十多斤吧。”

    “西凉人的呢?”

    “要有一百多斤。”

    “一百斤?”连我都有些惊讶,我身上的甲不会超过二十斤,一百多斤,确实太重了。

    “呃,没事的,穿上身会感觉稍微轻一点。”

    “好了,麻烦你了,这位大哥,小心异动。”

    “他说的和我想的差不多,不过他说的比我想的还多了一条。我的计划如此如此。”我把我的想法和那位兄弟的话综合起来,提出了我的方案。

    姐姐频频点头,问我为什么想到这个,我停了下来。

    “毕竟这些是我们的兄弟,当然现在还有了姐妹。”恰巧我看到了女兵,“他们总是要上战阵的,我们最少也得为他们的生死多操点心。”

    “你能这样想很好,但更重要的你还没想过。”

    “姐姐请讲。”

    “这些士兵的肚子,你得让兄弟们先吃上饭吧。”姐姐笑着,“这个才是经常让我最头痛的。”

    确实,如果没有军粮任你的武器盔甲再好,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兄弟,你还是要学不少东西。因为,如果只是甲胄坚实,指挥错误,士兵的生命仍然是被你罔顾了。”姐姐很像大人似的拍拍我的肩膀,似乎对我的身高稍嫌不满。

    “嗯,姐姐,如果你行军作战,首先着手作的是什么?如果军粮什么的物资全部齐备,把你放到一个战场上,你要做的只是作战,那么第一步,你做什么?”

    “这样的话,我会先派出很多探马斥侯来从各个方向上探出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我看来真是笨,这个都想不出来。那你怎么让盛斌一个人守吴,他才十六岁。”

    “傻小子,这种事当然是老师定的,我也不放心,现在那里只有两千荆州军,剩下还有好几万的降兵,我也很不放心。老师是不是有些冒险,扬州东面的吴地好不容易才平定,这样再丢,再去夺就不知道有多麻烦了。而且师娘还在那里,我指你的师娘,还在那里行医。”

    “什么!”我大吃一惊,“这怎么行!”实话讲,我到这里一时还真的没想起师娘。这样确实太危险。

    “你能干你去命令啊!”姐姐反问我,我立刻没了脾气。

    “不过姐姐真是厉害,这一去便把吴地平定。”我决定讨好姐姐。

    “不,这次,如不是裴元绍大哥根本不可能平定如此之快。”我和姐姐都有些黯然,但我和姐姐又同时劝慰对方,倒让我们笑着有些释然,姐姐顿了一会,接着下去:“但是独立指挥了这么一段时间,我确实有些了不少心得。老师留下盛斌,想是也让他在吴地好好锻炼一番,小斌生性谨慎,不如你这么粗枝大叶,这段时间他的进步也很大,就是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那里是否会感到寂寞,这都要过年了。”姐姐还是叹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我和姐姐谈了很多,我感觉收益非常大,所以,虽然很多想好的事我还没和姐姐讲,仍然感到很满意。而且,结果是那一夜我兴奋的几乎没睡着。

    第二日,我随姐姐的大军出发,演出那一场戏,我由于没参与商议,我只是在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但这场假戏作了半天就收幕。

    实话讲,到最后,连我都不是很提得起兴致,大家也草草收场,连甘宁都没把握地说,“这样显得我也太忒没骨气了吧。”

    很多人打着呵欠,表示就这样吧,豫章人都是星夜兼程过来的,哪像甘宁睡着大觉,听到说他们人来了才爬起来,就下令说:“撤了,他们来打了,撤了。”苏飞还揭露此人当时还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以及此人很没有职业道德精神的在后来撤的路上,还在马上打着瞌睡,更是在后来被我们当作打击的材料。

    就这样,本以为会闹成什么样子,结果草草地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但总算没什么事了。我想下面就是先回豫章,再和其他的人一起回襄阳。

    中平二年冬月二十五,过江后的第十二天,扬州锦帆贼之乱平息。想想冬月十三上路至今,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船上度过,苏飞大哥的断臂七日就好。这时间是不是过得太慢了。倒是在锦帆和姐姐军营里多费了些时日。这天是个大日子,因为今天是姐姐生日。不过姐姐的生日也有些过于草率,我颇为不满,但姐姐在他们的祝福中似乎很满意。

    还有十天,腊月初五就是我生日,不知道能不能赶及在襄阳过,要是那俩老爷子到了我还没到,就不是很好了。我还想起来在过年前还有几个人的生日,好像是三个,一个是在幕府山的子玉,一个是在吴的小斌斌,一个是在北边洛阳的我们的军师文杰兄,据说他那里还没什么动静,这都要一年了,子涉的娃就要有了,大家提到这个就学老师口气:“身子太虚,要好好补补了。”有人甚至还加了几句,结果分别被周玉将军和银铃公主教训了好大一通。

    文正兄逃脱了罪责,因为嫂嫂睁大了双眼,没明白文正兄说了些什么。

    子实的罪状是用老师的口气说:“要是不行,让子涉帮帮忙,实在不行,写信来我去也行吗?”

    我的罪责是以老师的立场还学老师的口气说:“你看我,我隔几年回家去一趟,那就是一个儿子,唉,能力太差了,我们需要提高各种办事能力,这种事都不行,其他的还行吗?”银铃公主大人确实太坏了,周玉是当面批的,可她听到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但回去被教训了半天,差点没饭吃的人那可就是我啊。

    周玉忽然热情多了,我当然知道原因。这家伙也算是变聪明了,知道自己傻,怕被我套出文正兄的大计,前些时日,居然硬是憋着和我不说什么话。

    我还问了她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这小妮子害羞起来的样子,还真蛮漂亮的,不过最后的结果是摇头。

    我拍了拍子实的胸脯,叫他继续努力。

    在此期间,我的后腰处遭公主大人好几下暗算。

    我忽然思起一事,偷偷问子实兄,文正兄回来后闹成什么样。

    子实差点没笑翻,拉着我出来告诉我那天情况。

    政哥气鼓鼓地回来,鼓起勇气,把子实周玉王炼包括嫂嫂叫来,大声呵斥谁让把夏家父子送到鄱阳,还通风报信让甘宁来劫。其他人不敢多做声。但嫂嫂何时怕过文正兄这色厉内荏的家伙了。她直接承认是她的主意,还直接承认前面的太守等人都是他派人送的。而且反问政哥为什么不能送。政哥先软了一半,但是他还是语重心长的说,他也想杀这帮贪官恶霸。但他们能在豫章这种地方称王称霸,必然是上面有人,朝中有靠山。杀一两个恐怕还行,因为确实盗贼猖獗,要是所有的一个不漏全挂了,这上面的人难免不报复。本来他打算把这些人送走的,现在全挂了,一个都没留下,大牢里都空了。这上面质问,如何是好。周玉忽然想起一事,说我们到豫章时当地不是有一个首恶,是十常侍张让的亲外甥,不是给放了,这个大家都没逮到他,那个不是让他跑了,主要的没死,那也就没什么事了。不过文正兄这时露了马脚,他叹了口气,说他派翔把他船给凿了。大家恍然大悟,这谁还怕政哥,接着政哥几天都不被允许回房,直到后来政哥一直给嫂嫂陪小心,兼之我们要回来了,这才平息了这段风波。

    我回到厅中,故意仔细端详了政哥的脸,说,哎呀,文正兄的火气好大呀,是不是无处发泄,这豆豆都多起来了。我的后腰上又多了一下,但我早有准备,碰上这次回身就抓,抓的是子实,不出意外。子实很奇怪,为什么知道换了人,我说这次下劲比前几次都狠了不少。

    翔和甘宁他们又在一起了,我还专门去找了他表示抱歉。他当然表示无所谓了。不过他承认,被阎柔那下子,是他第一次失手,心中肯定有些郁闷。

    我们决定二十八日动身,锦帆兵马留守,荆州军回去,老师的意思是让文正兄留下,但甘宁等人随我们去襄阳,我们觉得这样确实比较适当。

    我去见了北方的兄弟们,和他们说了动身的日期,问问他们最近的情况,看到他们一大帮人正在一起做皮甲。他们看见我都很高兴,大声的打招呼,我问他们从哪弄得这十几张犀牛皮。他们告诉我,这城四周到处都是。我心里就想出一句话,一定得把这帮神箭手带走,要不这豫章附近要不了几年就没牛了。

    我还在他们那里吃了一顿,虽然我对他们到处闲不住手有些意见,不过凭良心说这个犀牛肉味道还真不错。

    二十七日晨,我和姐姐二人在都督府的大堂上随便谈着事情,其他人都在忙准备明天的行程,我知道我北边的兄弟们只要一个时辰就能上路,而且已经能再走出个十几里地了。所以,我一点不担心。姐姐则被政哥请代为处理一些事情,他得去各处检查换防的事情。

    未时,下面的人上报说有人想拜见我,我想不出我在这里干过什么好事,想着也没干什么坏事,便命人让他进来。

    来的人我觉得面熟,细想之下是那个当时和老虾一起来中间吓崩溃的那个人,还真以为我是吃人的,这些人怎么什么谣言都信。我记得当时我还专门命令给他条活路。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是来感谢我不杀之恩。然后要给我一件宝贝,我说这没什么,但好奇心让我叫他拿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据我三步之时,他的眼中忽然精光大盛,从手中的包裹中抽出一支匕首向我刺来。还没来得及感到惊愕,当时感觉只是一道白光向我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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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琐事

    我的手自己就上去了,我不知道它要抓什么,因为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令我吃惊的是旁边一个人早就反应过来了,不过我并不认为这个反应对我有利。虽然那人的匕首是被打飞了,但是我的手也扎扎实实地抓到剑上去了。当时我心中大悲道:我可怜的手!虽然收手及时,但是我知道手还是被划破了,但是那一刻我的头脑忽然转的飞快,我一把攥住手,尽力装作没有什么事,但席上还是滴上了血。

    附近的卫兵一下子把这个刺客死死按在地上,这是我第一次遇刺,感觉蛮刺激,也蛮新鲜的,至少我的心跳得有些急。不过手居然被保护我的人的剑给伤了,而且伤我的还是姐姐,这让我很是痛苦。因为我知道姐姐肯定自责到让我比她更难受。

    “小子,居然拿刀伤我,如果不是姐姐救我,我命休矣。”我赶快嫁祸,看到姐姐眼神赶快再说:“幸亏只伤着些许皮肉,否则你必是千刀万剐之罪。”

    “子睿,那一剑是我伤的。”姐姐主动出来承认。

    “你为何行刺于我?”我赶快叉开话题,我不想让姐姐如此自责,姐姐也是,小时那次险些错手捂死我,姐姐似乎就背了很重的包袱一般,总觉得欠我什么似的,这么多年带着我的辛劳,我给她添的麻烦她却从不在意。这也太不公平了,不能让姐姐这样。姐姐总是把什么都背上,这样下去,姐姐总有一天会被自己压垮的。

    “自受夏老爷大恩,未尝有为,今二主皆故,此仇必为之报。”

    “那你为什么那天还吓得……好你个骗子,你当时鬼哭狼嚎就是给外面人报信。”我感到这个人的厉害。

    他没说话,只是恶毒地看着我,似乎想一口吃了我。我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说:“你也是个读书人,你怎么就是非不分,这夏家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受过他害的百姓用简载,你搬都搬不动,你却肯为他舍弃自己生命。”说到我有点动气。

    “他待我为上宾,他让我能感受到自己作为一个士的尊严和地位,读书、读书有什么用,没有个好家世,什么都没有用。”他也动了感情,我感到我在同情他。

    “我放你走,你还会再来杀我吗?”

    “会!”

    “你走吧!”我这个人就是有些争强好胜,当然我还吹了一下牛:“我在北地终日与狼虫虎豹为伍,深夜虎豹来袭,山谷野狼群扑,来多少死多少,我会怕你来。我大汉平安风云侯在这里对天发誓:你来多少次,只要你是来找我,你来多少次,我抓你多少次,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再放你多少次,只要你有兴趣,你就来吧!不过你只要伤了除我外的任何一个人,那你就犯了弥天大罪,与伤我同罪,我一定会为我弟兄活剐了你,让你受够三个月的苦痛煎熬。此言绝无虚假,如有虚言,我必遭天谴。这个你占便宜,你干不干!”

    “我请死。”

    “为什么?”我感到有些奇怪,随即有了一种战胜的快感。

    “我不会再有机会,这次近在咫尺我都没能成功,以后我更没有机会。所以,我想如果可以,请你把您的衣服脱下给我让我砍两刀,然后就是杀了我,这样我也能含笑面对夏公,告诉他为他报仇了,求您了。”本来一直硬挺挺的这个人,就这样忽然跪下了。

    他所说的报仇方式取自一个周时典故,但是我沉思后决定不按典故中的正解去做。

    “我不会让你砍我的衣服,因为,夏家父子加在一起远不如这件衣服对人世间的作用,这件衣服至少能给一人带来温暖,但那夏家父子让多少户人家失去了自己家庭的温暖。这件衣服是我姐姐一针针给我缝制出来的,但夏家父子除了从百姓身上一分分的把血汗榨干,还干过什么,就为了养你,不知要逼死多少百姓,你不为那些百姓想想,却在意对两个流氓父子的义。你不配碰我的东西,你甚至脏了我们士兵的手,把他扔进大牢,他要自杀随他便。”我承认我可能有些偏激,但是对这种人我已感觉不到可怜,除了厌恶别无他念。

    他被卫兵拖下去时,我还大了声音和其他人说:“若我作恶多端,被义者狙杀,谁也不准去报仇,我不需要这样的死士。”

    姐姐没有说话,她用不知哪扯下的布将我的手包扎好,我问姐姐我做的对不对,姐姐点点头,但是姐姐还补充道:就是有点言辞激烈。估计是姐姐也觉得我说的过于咄咄逼人,可能会把人逼得狗急跳墙,出去后发了疯和我卯上了这也有这可能。我觉得姐姐也许是太过虑了。

    不过我通常都不会太焦这种心,因为觉得我没做错,所以我一直在盘算着如何让姐姐把我手上的这个伤给忘了。

    不过这一想,正主意没想出个分毫,倒想起来还有不少其他事还没做没处理,但我实在是有点懒,既然暂时可以休息一下,那就算了,先搁置一下,此事只要莫让姐姐知道就行了,免得她又骂我,而我确实暂时不想与这些事情有所瓜葛。

    之后,每隔一刻,我总是被问到手疼不疼。我赶快把这一路我多少次小命送掉,但总有老天保佑一般的的事情详细说出,等手上的血一凝,立刻解开了那块布,表示我皮糙肉厚没什么。姐姐被我劝得无可奈何,最后终于笑了出来。整个过程化了我三个时辰,还赔了我一顿午饭。

    那天下午下了雨,就这样竟被姐姐一顿教训,说我就是一条水命,无论是我出去,还是我回来总会下雨,只能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第二日,天可怜见,总算放了晴,大军赶紧开拔。大家与政哥、嫂嫂道别,因这一别真不知又要到什么时候相见了。这一道别让嫂嫂动了些感情,我们赶快笑嘻嘻滚蛋了事。当然总有那些不开眼的,比如说子实夫人就也涕泪涟涟,她是硬被我们在下面生生拽走的。

    我们计划的进军路线是先走陆路向北到柴桑,然后乘船循着云梦大泽,折下长沙,二路大军与师父的军队合兵,一起结束荆扬两州的今夏后的乱事。只是不知道巫山那里成什么样了,不过想想陈哥在那,应该说没有问题。这个行军路线没和我商量,我也懒得去问,因为我对这些地方的事情根本不了解,我不想给他们添乱。我想我的生日估计要在水上过了,最多到长沙过。我不是心疼我的十八岁生日,但我担心那几个老家伙找不到我又会干什么。别待不住又跑了,那我的身世又不知该什么时候才能知晓。越想越心烦,主要是他们中有许子将这只老猴子,确实很难说。

    姐姐总能看穿我,她问了我,我没把身世的事情说出来,我怕一旦她知道后,最后那几个老头真跑得没处找了,姐姐也会很失落。所以,我只是说我心很乱,既想回襄阳,回家,又不知该怎么和老师见面。合情合理,我想姐姐应该相信了,因为连我也相信了,所以我有了另外的烦恼。

    地面有些泥泞,不过我们的马匹人手还够多,车一陷几乎立刻就能被推出来,基本上没什么阻碍。

    路上,还是有事情可以记下来的,我是在姐姐车上。姐姐还和我开玩笑,再过几天,我过了十八岁,就不能允许我在留在她的车上了。看来这时候,我还是被当成小孩子。我在姐姐的车上打开我的包袱随便翻翻东西,居然这还让姐姐训了我一顿,因为我的包袱里东西确实太乱,连我自己也深感不好意思。我翻到了我抄录下的她的诗,我的心一荡,就这样呆住了。

    “这是什么?”姐姐显然来了兴趣,“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姐姐请过目。”

    看毕,姐姐舒了一口气,貌似正经,可惜我注意到她的轻抹衣角:“从实招来,我弟妹呢?”

    “弟妹?我还没有……呢,别拿我开心了。”我一下子无话可说,只能苦笑着。

    “这显然是个年轻女子写的,你又从来对诗词歌赋没有什么兴趣;这写的又是情,你还把这个和你的印绶等物,放在一起。”姐姐稍微一顿,我刚想插嘴,她又接着说:“而且,你虽然不能说是个大美男子,至少还是显得英武不凡,而且,你心地纯朴,谦和有礼,再加上年轻有为,对这首诗来说按那女孩子脾性……那女孩该喜欢你才对,而你显然喜欢她,以你这种不考虑后果,意气用事的小子的一贯脾性,你们怕是已经拜堂了吧,至少也私定终生了。”

    姐姐很少这样夸我,但这次和这件事一起出来,为什么我就感觉不到开心?

    “不不,我还没和告诉姐姐说,这怎么可能,而且,我和她已经不可能了。”我也顿了一顿,感到话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赶快补上一句,“姐姐还没有嫁出,我绝不会娶妻室。”

    “为何不可能了?”姐姐果然没被最后一句分心,还是揪出了我前面话中说露了嘴的部分。

    “她是益州剑阁人。”姐姐是聪明人,这句话后她便再没问我什么女子、弟妹的话题。

    按节令,此时节在这个地方,虽然不能说一定是冰天雪地,但至少该感到有些寒冷才对,但士兵们显然没这个感受,我们也没有。倒是旁边一个马车上的被褥让我感到一些好奇,我们好像没有伤兵,想到这里,我还私下笑了一些笑。也许是病了,但更奇怪的是这些被褥隆得还挺高,我们部队里能有这样的大胖子吗?我更想笑了,便赶快离开马车过去。

    绕到那边,才发现竟是四匹小马正低头吃车上的草。

    在别人给我行礼问好之前,我赶快问他们,这几匹马的多大了,他们告诉我还不到十天。

    “为什么给它们罩着被子?”

    “它们没有母亲给它们挡风了。我们行军,又怕它们跑到车辙之下,就先这样到宿营时再让它们跑。”

    “我们怎么损失的战马?还一下子损失了四匹。闹疫了?”

    “不是,二公子,这四匹小马就是您骑来的那匹马生的,一生完就死了。”

    “一下子生四?”我吃惊不小。

    “我活这么大岁数了,也是第一次见。”其中最年长的人这样告诉我。

    不过我心里已不再惊讶这马生四仔的事情,而是甘宁寨里的马夫怎么这么没有主意,把一匹就要生的马给我骑。

    “那母马是上上之马啊,就是可惜死了,我还想让它替我们的马下下仔呢。”

    这点醒了我,估计是甘宁吩咐的,拉最好的马,而且马夫估计也觉得它这一路还不至于生出来,却没想我一路催马,累垮了马妈妈,倒累得这些小家伙提前出来了。

    中午生火做饭时,我还在想怎么和甘宁交待这事,忽然想到,甘宁的人都留在豫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逃脱惩罚一般,竟松了一口气。起身各处张望,姐姐似乎在看什么,还不停的阖首。到处是锅灶,兄弟们做事挺麻利,这会功夫,水都开了,热气让此间更是热,我都需褪下外套。这天气确实非常诡异,难不成有什么更大的灾难,我赶快骂自己不要乌鸦嘴,但这个天气确实给人不祥之感。

    姐姐与几个马夫正在一起,听别人给她说事。我便也过去凑个热闹。姐姐就冲我笑了一下,便示意我不要出声。

    但我还是出了声,因为这四匹小马正在由大车围成一个大圈里嬉闹,但发声的原因不是因为它们玩的方式很令人奇怪,而是这四匹马的颜色确实很有意思。我记得刚刚我的感觉就是两匹白的两匹黑的,但现在看全貌才感到令人惊讶,主要是这四匹在一起这个整体效果。

    一匹通体雪白,但在四蹄向上三寸却为黑色,一匹正好相反,通体皂黑,蹄上三寸为白;第三匹全身白色,但零星有几个黑色斑点,而第四匹又和第三匹正好相反,零星的几个白色的斑点让那匹小黑马显得更可爱。要是他们是同一个母亲,这确实让人感到惊奇。

    这时马夫们的大锅里的东西看来是好了,几个马夫都走了,走之前,姐姐还嘱咐了几句,让他们多吃一点,因为今天我们要赶夜路,一直到柴桑才能停。

    然后,她终于转向我,带着很另类的眼神,我知道这时候直接和姐姐扭打在一起是正确及惯常的解决办法。因为,姐姐通常有这种眼神的时候,对我必然没什么好事。但在大军之中,这似乎不是很好。

    “据说,这几匹小马和你有关系。”这句话好像还没什么事,我点点头。

    “据说,那匹马妈妈是被你骑了,才出了这四个小畜生。”姐姐忽然退后一步,用手上下指指了我:“这是行军,要打,我们回去打。”楞是把我憋得通红的脸又活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要哭啊。”姐姐肯定是故意使坏,想哄小宝宝一般,又用手指抵我的鼻子,作哄我状笑道:“要不要姐姐哄你睡觉?”

    不过姐姐忽然停了下来,弯下腰俯身下去手撑住车面,低下了头,又把头转到那四匹快乐的小马身上。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都这么大了,你才十几天时的样子我还记得,这感觉真是一眨眼的功夫。”

    我也和姐姐一样,不过,我还和以前一样,把头枕着胳膊。然后转头看着姐姐。姐姐显然注意到这个不怀坏意的目光,冲我笑了笑。“你大的这么快,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就会跟着我的小傻瓜弟弟了。”

    我就看着我的唯一亲人,没有说什么话。

    “你小时候,我真怕你是傻瓜,你小时候,就那样坐着,一身不吭,坐在那里就呆呆地看着前面,要大小解和饿了的时候才会哭出声来。而且,一旦你大小解后,一定要吃东西,好像亏了很多似的。好像你也就是和子涉在一起才开始变聪明些也变坏了的。”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这么清楚,我只记得你和我说过,我小时候有些傻,那时候的时你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也只记得一些散碎的东西,这些都是张婶告诉我的。”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也才知道,你不知道,张叔张婶可想你了,你走了,张婶见了我就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她还要我给你在襄阳尽快定一门亲。然后吃饭时,就絮絮叨叨讲你的过往。不过,我也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不知他们二老怎么样了?”

    姐姐去吃饭时,我还保持那个姿势看着小马,结果,屁股被踢了一脚,还故意恨恨地说,都这么大了,还装什么可爱,也不觉得自己那儿翘的那么高多妨碍军容。

    午饭时,我注意到姐姐似乎没怎么吃,等我看过去时,才发现她也在看着我。我赶紧自己上下看看,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又下意识摸了摸胡子,立刻表示马上会剃掉。

    “没事没事,你就要十八岁了,要留就留着吧,不过你的胡子是有些长得太快,以后时常修理一番。我只是感到你这回回来,变了很多。不再是那个傻小孩子,而是一个真正经过风雨的人物了,不过好像还是有些呆头呆脑,不过外人应该看不出来。”姐姐笑着。

    “还说我呢,你也变了很多。”我没有回击她,因为持皿的左手一触到伤口,便疼起来了,但我一定要保持自然,但疼痛还是让我没有了打击别人的灵感,所以我找了一句平淡的但一定能让姐姐分散注意力的话。

    “你知道那四匹马是有说法的,知道吗?”姐姐开始转话题了,我也是巴不得。

    “怎么说?”

    “那黑蹄白马如大雪落于马上,叫飞雪;那黑马白蹄如雪地中飞马,叫踏雪;那黑马白点,如雪之将落,叫雪飘零;”我不断点头,示意继续:“不过,最后这匹这说法多了,如是次马,便唤之,生烂疮……”

    “名字这么难听?”我和姐姐对视一下,立刻得到确证。

    “好一些,便叫溅春泥;再好一些,叫雪裹残叶;很好的,叫做微瑕:最好的,我也不知道。这是那帮养马的和我说的,他们说,最好的就是千里马,它们无需什么好名字。”

    “我得从师父那里要几匹良马,还给甘宁大哥,毕竟他的马死了,还是因为我。”我长呼了一口气,这是下午我在路上说的第一句话。

    “你想把这四只小马崽子据为己有吧。”姐姐声音很小,但是真是一针见血。让我毫无遁形之处。

    我所做的只能是故作冷静,不理不睬。

    这一路去北直到柴桑,还算平坦,唯一要过的豫章水上还架了一座相当结实的浮桥。所以一路无碍。

    冬天天黑的早,大家打起火把便如火河一般,煞是壮观。想上次我们去汉中,天一黑就扎营,这回难得又是几万人行动,只可惜这次我只是一个随行的被护送者,子实才是统帅,这让我有些失落,至少当主将吆五喝六感觉还是很能满足虚荣心的。

    我刚一瞟姐姐立刻被姐姐来了顿训斥,“是不是又想什么坏念头了。”

    没办法,习惯总是不自觉的把我引向被骂的方向,只要我有点坏水,我总怕被姐姐知道,所以我就会偷偷瞅瞅她。怎么想怎么都感觉自己有些犯贱。

    “我去看看我从北边带来的兄弟们。”这个理由很有人情味,我也藉此溜了出来。

    我先见到的是两个兴奋的小孩,文文和某人。某人冲来很热情的招呼我,我则直接问他的表姐夫在何处。他很兴奋地指向后面一架有棚的大车。那辆大车前后有不少人给我打招呼,我也很热情的回礼。

    我还问他们是喜欢住在城里,还是山上,他们的回答很可爱:城里,但是旁边要有大片山林,以便他们随时能捕猎。怎么听着就像是襄阳,因为襄阳的南边自西北向东南横亘了一条不小的山脉。

    车内的人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大嗓门,所以,龙行很优雅的站出来,很有模有样地给了我一个大礼。

    我赶快挥手制止,“别和我来这套,行礼也不到地面上来。最近几天如何?”

    “挺好,我最近正在学做诗赋。”立刻有一声不太和谐的笑声自车内传来,刘婉也掀开帘子出来。稍一施礼,便对我说:“伯伯莫要听他在那里吹嘘,提到这段时间学诗词歌赋……不提也罢。”她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弟妹还是讲讲吧?”我肯定很有兴趣,当然北海贤弟的兴致要差很多,不过他显然也没有执拗夫人的想法,也许是没有这个胆量。

    “我与北海成亲后,发现他与族人商议时说的话总是很有意思,如同颂诗一般。所以便想把我汉人的诗词歌赋教于他。”我对刘小姐的认识立刻更进一步,这商人的女儿连这个都懂,不过我对那个确实没什么才华,我想看看龙行是否有这方面的天赋,不过如果我被一个小异族蛮子在这方面三四个月就超过,这是不是有些没面子。

    “我什么都想过了,但是,结果还是让我吃了一大惊。也可能是我们的要求和他们的习惯差了很多。所以,一开始他总是张不开嘴,也不知道该写什么。我便开了个头:明月流光冷,清箫洗夜空。你猜他怎么着?憋了半天憋脸通红憋出一句:砍柴又烧火,肚里正空空。让我当时真是无言以对。不过他确实聪明过人,才几个月就有些眉目了,不过我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伯伯您来看。”她递来一张纸,我在火把的印照下,总算看完。

    “怪不得今天学文人样?”读完后,我也感到有些问题,但是总是感觉不出有什么问题,又感觉这问题很熟悉。

    “大哥,我给你的头巾呢?”此人估计是想转移话题,在我思索时便来打搅我。

    “哦,在这里,因为这几个月事情太多,你的头巾已经破损,我怕它碎成碎片,所以只能折好放于身上。”不过,看着腰间掏出的这块头巾我立刻恍然大悟,又赶紧读了一遍龙行的诗,龙行可能受他们的歌的影响,文字是七言的,但主要问题不在这里,我又读了一遍出来:小楼独酌轻颦笑,昨夜春雨润琼瑶。起来楚天闲放眼,晴空落落鹤冲霄。

    “你的抒情是男人的口吻,但你的写景写物却透着女孩子的感觉,这个,弟妹你得负责任。不过确实写的不错。”我心里想说还很肉麻,我还想告诉他现在是冬天。但是这个天气,就当作是春天早来了吧。

    我还和他们谈到了那个人,他们说有人陪着,最近她没什么话。

    我没有去找她。

    他们又谈了将来的一些计划,征询了我的一些意见。

    我就这样和他们一直聊到深夜的柴桑,一直到姐姐找过来。

    “子睿。”一声清脆美妙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在有些恹恹欲睡中登船的大军中显得极为美丽动人,我相信旁边的人都很像看看有着这般婉转动听的声音的女子是什么样子。

    “银玲公主大人,你找我何事。”我觉得我还没至于睡着,至少上面的那个还能说出一些俏皮话,应该说带着很强烈的骄傲。

    “和我一起登船。”这是公主大人给我的唯一命令。

    姐姐看到了我旁边的人,很有气质地与他们一一致意了一番。我也赶紧给他们互相介绍。

    “啊,大哥。”北海的嘴显然花了些力气才合起来,“你真是让人嫉妒,有这么一个……”他的手晃了一会,没找出词,看来他的词汇还是有些贫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让弟妹这么开心的。

    “你就是破六韩烈牙?你比子睿长得好看,不像他长得那么吓人。”姐姐显然挺喜欢这个鲜卑少年族长,否则她就不会这么来贬低我了:“子睿说北方的事时,三句两句就是厉北海又或是破六韩烈牙,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雄。你和他既然已是结义的弟兄,婉儿妹妹便是我的弟妹,你便是我的兄弟,我便是你的姊姊,哎,不要如此多礼。”

    破六韩烈牙很开心,这个少年族长很小便失去双亲,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人,从来就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在他的身边,却从小就被压上了重担。

    不过,先是大哥我给他找到了夫人,现在又有个如此好的长姊,他也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家了。等他的孩子降生,他的幸福时光也许才真正完完全全到来。

    在我们的那一艘船上,还有甘宁等人,还有甘宁的夫人及小公子。这个小家伙还不到一岁,我看见他时,这个小家伙似乎还没有一个叫脖子的部位,一对肉乎乎的腮帮子几乎直接粘在胸脯上,眼睛紧闭,睡得不省人事。

    为了他,我们谁都没说话,互相对视两眼,便各自回去睡了。

    为了他,晚上我被推醒多次,我还是睡的单间,大家好像很多人都到我屋来过。原因很简单,我打鼾。反复多次,最后让我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第二天,很是困倦的我还被大家数落的体无完肤,都说我的鼾声像打雷。

    我想趁午后好好补个觉,结果还是被闹起来了,因为凤城没法睡午觉了。我问凤城是谁,他们很奇怪,当然是小孩了。我肯定是不住打瞌睡,反正我是没注意到他们讨论他的名字。

    姐姐心疼我,她看见小孩醒了就让我去睡一会,结果没睡一会,又被推醒,我差点把呼萨烈南国扔下云梦,估计他也是遭众人欺骗才下来的。原因更是让我无法接受,今天是甘凤城这个小东西的一百天。我一向很喜欢小孩,但是现在我的感觉是小孩子好可恶,至少今天我很讨厌。

    我和苏飞互相敬了一次酒却让我恍然大悟,我明白为什么当时他说那句话,而且连想都没想。他也明白了过来,那次劫我的底就是这么泄的。

    其他的我就想不起来了,我确实很困倦,随便给我一刻安逸,我便能睡着,那管他们谈什么。

    不过,上天都眷顾我,一直刮着西北风,掌满帆的船只在水上待了两天就上了岸,然后我终于能肆无忌惮地在车上睡觉了。但是我上岸的那一刻清醒让我知道,几天之内我又得上战场了,对手是在幕府山上的区星。

    中平二年腊月初一,我在去长沙的一百二十里旱路上享受难得的安逸舒适,腊月开始的祭祀礼对于军中的我们是没有办法正常进行了,不过很快就有大规模的活人祭品的祭祀进行了,祭祀的地方就是北方的幕府山,而且我觉得时间一定会是在我的十八岁生日之前。

    但是现在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知道将我的巨大的身躯蜷在被中,享受睡眠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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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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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介绍:
光和六年,天下大旱,各处都有事,所不同的只是谁。各地也总是黄沙满天,行路的旅人都戏称都快忘了天以前什么颜色了。天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