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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悲伤的逃亡

    一个鲜卑族的少年飞驰而来叫我快随大队走,现在是对方放猎狗来搜寻我们。

    狗叫声慢慢接近,在这寂静的夜里,这种猎狗的叫声,分外戾厉。我明白既然这些鼻子灵敏的畜生已经找到了我们的位置。那么乌桓人也就不远了。

    我叫那少年跟上大队,自己下了马,扯下披风,将箭壶插于地上,提起铁弓,看了看南边山脊上的破六韩,便伸手到箭壶中去取箭,我知道这天晚上我的心很静,因为我还仔细的摸了摸箭壶中的箭支,一边看着来路,十七支,摸了两遍都是,我的箭壶里没什么箭了,看看后面远去的车队。我就直接找破六韩了,因为他一直看着我这里。

    我从箭壶中拿出一支箭,朝那边招手,我希望他派人给我送来一些,因为我不懂他们的手势信号,他非常的聪明,居然立刻就知道了,不过他没有找人给我送箭,而是立刻张弓搭箭朝我射来!

    我知道他没有用全力,一箭全无声息,但直接奔向面门,却不是个好主意!我抄住来箭,心中不免忐忑。忙挥舞天狼,朝身后三尺处猛指,随着天狼的指向,立刻破空的呼啸一声接着一声,只见身后雪花乱溅,身后须臾堆起一个箭堆,我便不管他的来箭,静心的等待这批猎狗的来临。

    猎狗的花皮毛在白色的雪地上显得很明显,在雪中这些畜生的速度也打了些折扣,所以当他们出现时,它们便成了我猎杀的对象,开始我还在拉满弓,后来我就开始现学破六韩的半弓射击,因为这帮畜生简直有些多,而且,离我越来越近。在我射完箭壶里的箭时,那帮畜生已有欺到我身边的了。

    我对这帮畜生的最后一支箭射出时,有一只狗就挂在我的右臂上,我感觉我又欠了吕布一个人情,因为这件甲确非寻常之物,这狗是咬在我的臂上,但我只是感觉有个不重的东西搭拉在我的肩膀上,没有影响我射穿了前面正欲跃起的一条猎狗。

    一支箭从左侧射来,洞穿了我胳膊上的猎狗挂饰的头颅。不过,我没有时间去感谢那个远处的少年。眼看一狗又跃上前来,来不及蹲身提天狼,只能抢上前去,左手刚抓住那狗的咽喉,后面又有狗到,未及多想,右手又起,我将左手那狗的咽喉一口咬住,腾出左手,合右手之力,捏死了这眼前最后追来的一条畜生。

    我狠狠的吐出口中的毛皮和血,口中的腥味极为浓重,一种恶心的感觉让心中非常烦躁,冲着前面的来路,便是一声似狼的哀嚎。

    我喘着粗气,感觉一下子好了很多,看了看左边远处的少年,他正朝我招手,让我跟上大队。这时他身边只看见几辆马车,其他的都从他的身后顺着山梁拐向南方,没入两旁的森林中。我转身将雪中的箭堆收入箭壶,背在身上,挂起弓,提起天狼,翻身便上了马,回头又看了一下来路,乌桓人似乎没有上来,一切又重新归于沉寂。

    忽然,烈牙那里杀声大作,刹那间,箭矢如雨一般射向烈牙所在的地方,乌桓人注意到了烈牙是鲜卑主将。直接绕路向列牙发动了突然攻击,我已经可以看到一些乌桓人抛弃战马,从山坡往上爬,我赶紧拍马过去支援,一边张弓搭箭,朝那模糊的山腰上露出的人影射去。

    破六韩烈牙正率领一些鲜卑少年在车队过去的路上阻击对手。被扎成刺猬的马匹牲口被他们堆在一起成为抵挡飞来箭矢的掩体。因为有人开始向山上冲来,箭矢是稀疏了很多,这让烈牙他们不时的还击方便了不少,在这些英勇的少年的有力的长弓之箭的射杀之下,乌桓人在山坡上留下一些尸首,暂时停止了进攻。不过,箭雨又开始下了。我匆匆下马,很快就头枕着一匹死马的肚子,冲烈牙喊着:“你不在前面带路继续前进,留在这里干吗?”

    “前面只有一条路,不可能走岔,这里又是过前面那个山隘的必经之路,我刚才停下,就是因为这里下面的坡上的树很稀,对方很可能从这里袭击,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防止忽然遭袭,前后不能照应陷入混乱。果然他们就在此攻击了。”他说着探头看了看山坡下,“有点不对劲,他们好像走了一样。”

    “你受伤了。”我看到了他右边兽皮袖子上的一滩血迹,便指着伤处。

    “没事,抡得动斧子,也射得了箭。……听,好像有马蹄声。”大家一下子静了下来。

    忽然一个鲜卑少年指着前面我来的山梁上。

    那边几十骑乌桓人正纵马前来,未及多想,大家纷纷扯起弓箭,奋力射击。但五十辆大车加上牲口的距离能有多远,他们眼见就要逼近我们,忽然,我的脑海里想起了什么。

    “让我也尝尝新吧。”想到这里,我便立刻抛下弓箭,提起天狼跑到大车车辙印的中间,脸对前方,大声喝道,“大家注意。”

    前面转过来朝我们疾驰的乌桓人显然惧怕我们的弓箭,全部缩在马头后面,就是这样,还是不断有中箭下马的人。

    我使劲的平息自己的慌张,心中掐着乌桓人近前的步伐。

    忽然,我做出了和登他们一样破骑的动作,只是我没有那个大盾护身,只能用左臂护住一下要害而已。没想到第一匹就是轻说过的笨马,它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天狼的杆上,向前翻了出去,我的左肩也立刻感受到一股极大力的冲击。差点撒手,并排略靠后的马前腿越过了天狼,却把肚子划在天狼的狼牙上,天狼的狼牙那端立刻被吃痛不住的马带着向前,带着翻转的柄身,柄尾正好杵在后面一匹的前胸,一下子扎了进去,两端全部一起扎了进去!

    立刻由两匹受重伤的马带着我的天狼乱蹦乱跳,一下子让后面冲向前刹不住的马匹全部被撞在了这两匹疯马和中间银杆上,吃痛不住的马儿更加疯狂,一下子,阵前变成了人仰马翻的一片混乱,我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但我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我费力的翻了一个身,接着又翻了一个,努力躲出这批疯马践踏的范围。

    因为我的腹部还是被一匹马狠狠的踏了一下,可能要不是这件甲,我可能连肠子都会被踏出来,虽然,计划实行的比我最好的设想还要好,可我却乐不出来,我的右臂不能动了,好像没脱臼,但肯定拉伤了,腹间的剧痛,让我对一切事情都没有兴趣。

    破六韩烈牙正率着他的鲜卑勇士,形成一个半圆,全部拉好了弓箭,慢慢平推过去,不时听到箭离弦的声音和射穿身体的声音和从喉里挤出的不似人声的闷哼和哀号,从来没想到过,还有这种长弓硬弩的推进方法。现在的局势,已经是单方面的屠杀了。乌桓人已全无抵抗能力,零星的人站起来欲图抵抗也立刻被射成了刺猬无助的倒地。

    我忽然想到了师父的一句话,不过我想改一下:幸亏战争如此残酷,否则我一定会爱上它的。

    我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全身的知觉好像都麻木了,唯一知道感觉的是疼痛难忍的腹部和右肩。不过很快,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破六韩烈牙就在我的身旁,他开心的看见我的醒来,或许应该是我醒来以后看见他很开心的样子,不过很短,我就又魇魇的睡去。

    不过我很高兴,因为我发现我没死。

    第二次可能是被刺鼻的味道熏醒的,一股石流黄(主要成分:硫磺。作者注)烧着的味道,张大叔长疽子时就涂过这种黄黄的粉末和烈酒调成的药,剩下的还被我用火烧过,结果弄的一屋子的这种臭臭的味道,姐姐为此教训过我,想到这里,就开始想念姐姐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天上在飘着雪,但雪是灰色的,而且还有点热乎乎的,一直没化掉,后来发现好像是什么灰。他们告诉我,这里有座会喷火的山。乌桓人应该不再会追来了,这味道会让猎狗没法找到我们,这飘落的灰又会很快把我们的车辙印,马蹄印盖掉,我挣扎着要起来,他们说:“你想看喷火的山?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我只好告诉他们,我想方便一下。从来没想到,我谢智居然要两个人来扶我才能解手。他们说我很走运,马没踩到那活儿。我说要是真的踩到了,你们这帮小子的第一个孩子都得随我姓谢。我想我是开始好了,因为我开始能如此镇定地开玩笑了。解完手,我又很快昏睡过去。那两个地方还是火辣辣的疼,不过确实好多了。

    第三次恢复神志,我正被喂着吃药,便问这苦水是什么,他们说人参,紫芝,灵獐角炖的药,我说前二物皆为草木极品,这紫芝,利关节,坚筋骨;这人参,定魂魄,利五脏;都有理,可这灵獐角却治什么,答曰:壮阳,补肾。

    幸亏我身子弱,不怎么能动弹,否则,我估计肯定要出事,尤其是这个鲜卑族的女子要出事。

    我想我是越来越好了,什么典籍的东西我都能记起来了。而且,我还有了一些不太纯朴的念头。

    不过,喝完没有多少时间,我又人事不知了。

    第四次醒来似在晚上,我听到人正把歌唱,感觉梦中也时常听到,确实令人神往,没有人在我身边陪伴,篝火在帐外闪亮,我在帐篷中静躺,知道我们暂时扎营,那歌顿挫抑扬,用一个老人如诗轻柔的语言唱着动人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很远久的北方:

    北边有座高山叫白嘎拉,

    美丽的河流在山边流淌。

    山中自有珍禽异兽无数,

    还有美丽圣洁的雪莲花。

    勇敢的猎人夫妇安了家,

    母亲生下了孪生姐弟俩,

    姐姐卡图艳弟弟阿尔塔。

    十二年后二人一般高大,

    一样的勇敢一样好箭法,

    姐弟俩长相还一模一样。

    这年异兽犸猊忽然出现,

    头似熊身似狼蛇般尾巴,

    鬃似铁矛声如巨涛拍崖,

    个头竟有猛虎百只般大。

    猎人夫妇遇它把性命丧,

    可怜姐弟二人还在山下,

    他们要留这里复仇于它。

    转眼七年又过姐弟长大,

    每日勤练箭术不敢稍忘。

    一日阿尔塔打猎才回帐,

    火上清水翻腾热气满房,

    卡图艳出外采药未回家。

    弟弟阿尔塔正在磨刀忙,

    忽听到身后巨吼彻山岗,

    回身便见那异兽正磨牙。

    弟弟挺身上前刺其心脏,

    姐姐听到吼声把篮抛下。

    犸猊将七尺血盆巨口张,

    一口将阿尔塔全身吞下。

    阿尔塔在犸猊肚中挣扎,

    卡图艳在崎岖路上慌张。

    好个少年持刀猛戳巨兽,

    痛的犸猊举掌乱拍胸膛。

    少女回到山脚下的帐房,

    看见犸猊已经死在脚下,

    自己弟弟却已不知去向。

    她看到犸猊腹上的抓伤,

    立刻擎起大斧劈开犸猊,

    从犸猊肚里救出阿尔塔。

    卡图艳呼唤弟弟的名字,

    阿尔塔却不能给出回答。

    姐姐伏在弟弟身上痛哭,

    却无人安慰姐姐的悲伤。

    卡图艳恸哭了整个晚上,

    感动了这山神白银那恰。

    他化身青松安慰卡图艳,

    你弟弟除害你应该高兴,

    却为何你却要如此悲伤。

    卡图艳转身去叩拜山神,

    言何忍失去吾弟阿尔塔,

    山神白银那恰指点方法,

    教我如何救弟弟阿尔塔。

    白银那恰教卡图艳方法,

    你弟尚有救,快斫我皮囊,

    取其浓黄汁,洒你弟身上。

    然后苦练射,常习不能忘。

    需到雁来时,一箭射穿行。

    最后赴东去,海中有仙岛,

    岛主有三女,幼女携归帐,

    自可救你弟,切勿再悲伤。

    自此卡图艳日日练箭忙,

    春天来一箭去雁落三双,

    秋天去少十只雁飞南方。

    再俟春天雁来一行十八,

    卡图艳单箭大雁皆落下。

    削长发,穿弟装,跨骏马,往东方。

    扎木筏,渡汪洋,共三载,始到达。

    卡图艳谒见岛主岱意琅,

    说想找幼女与他同返家,

    岱意琅决定试探卡图艳,

    取出两杯酒一红一为黄,

    言其一有毒择其一喝下,

    幼女已深爱这假扮儿郎,

    在父身后指唇暗示解答,

    卡图艳立刻将红酒喝光。

    父亲怕卡图艳没有本领,

    女儿去恐怕会吃苦想家。

    变出九十九头野狼逞狂,

    好卡图艳一箭洞穿群狼。

    岱意琅决定三女都嫁她,

    却不知少年是美貌姑娘。

    他给三位新娘一人一钗,

    让她们嫌生活苦时返家,

    然后挥手用风送去西方,

    卡图艳和她们一起返家,

    叫她们稍候自己先进帐,

    进去看到弟弟似熟睡状,

    替弟弟擦拭脸上的灰尘,

    接着换装再到帐后躲藏。

    三个少女在外等候良久,

    却一直不见自己的新郎。

    她们终于忍不住走进帐,

    看见她们新郎熟睡模样,

    疑是太累她们围着坐下,

    忽然发现是死人正慌张,

    卡图艳冲进来解释情况,

    大女二女立刻告别插钗,

    化作两只大雁直飞东方。

    小女欲救少年想尽办法,

    一颗泪点醒梦中阿尔塔,

    弟弟醒来抚mo姐姐脸庞,

    卡图艳将弟弟推给新娘,

    对那女说我弟弟怎么样。

    小仙女羞红了面颊不答。

    自此过上幸福美满的人,

    都会聚居白嘎拉的山下,

    让这美好的日子随着河,

    绕着白银那恰慢慢流淌。

    ……

    后面的就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了,我没想到我居然听了这么长时间,节奏很单调,用词也很平淡,但我却被这故事深深吸引。只是有些遗憾,故事却没交待姐姐阿图艳的幸福,我想这样的女孩子应该配个大英雄给她才好,可故事里却没有。我忽然想到了姐姐,姐姐也许就像这阿图艳一样为了我不断的忙碌,却没时间考虑自己的幸福。

    我想我还是在外面多待一段时间比较好,我不想我结婚了,姐姐却像阿图艳一样没有一个自己的家。

    我再次睡着了,梦中不时的听到这歌吟唱,梦到我跑到阿图艳那里请她做我的新娘。

    第五次迷迷糊糊中听到水声,我正在一个大木筏上顺水而下,破六韩不在我的身边,只余下哗哗的水声在耳旁。

    第六次恢复意识时,旁边只有一个长老,他见我醒来,微微一笑。

    我问他为什么我们怎么来到这水上,而且向着太阳,我们还在向南进发,难道乌桓人又至,没有地方躲藏。心里却想这歌对我影响真大。

    长老到没像我这样受影响,只是平静的告诉我,顺着水快。

    我这次醒的时间更长,心中想着故事中的卡图艳和阿尔塔,木筏上有些碎木渣,我随意的把它丢在水上,不过,我却忽然发现,情况不像我所想,我本来认为我们顺水而下没有划桨只一个掌舵在筏上,筏上这么多东西,这小木块应该比我们快才像话,可是我们笨重的木筏却轻易的甩开了它,又扔了几次也全是这样。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

    我就和长老谈到了到我那里的想法,他肯定没想到我的官这么大。但他还是信任我,因为我就是为了他们而受伤,还险些把命丧。他说到上岸后会合其他长老商量。

    第七次起来我已经可以骑马,就是常在马上打盹,不时的需人提醒,免得倒撞下马。我说怎么不坐木筏,破六韩烈牙说,那河已拐折向东,最后流向北方,长老们已经同意去我的地方,我们正继续迁向南方。他还叫我小心,到处都有野狼。

    我还想找族中长老说话,破六韩烈牙只是指了指雾中的身后地方。乌桓人最终还是追上,很多人已在昨晚长久的睡下。

    恹恹的我还是离开马,在马车上找个位置静静地躺下,我揭开了甲胄看看自己伤口,因为两个伤处都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肩上有些酸,腹部有些麻。腹上还有一些瘀紫,肩上已无大恙。

    我又拿回我的天狼,它比我上次看到它更亮,我坚持着不让自己睡着,以让自己在乌桓人来时能帮上忙。

    只是,我还是在那天的暮色中进入梦乡,梦中的我回到了襄阳。

    第八次我是被人摇醒,我们被一队士兵重重包围,不过我一点不紧张,因为我看清了他们的着装,我拿出我的诏书给他们的带头的百夫长。带来的结果是他们护送我们回到了大汉的最北的关防。

    入关时,我终于收敛了我最近的变化。

    “我是大汉平安风云侯谢智,这是我从北域带回我们大汉的属民,你将这所有的一切登记造个册吧。”

    当我看看这些破六韩烈牙一族时,我忽然想起了斯巴达克斯一族的十七年远征。名册到我手时,心中更是深深的涌起悲怆和苍凉。我转身对破六韩烈牙说,“放心吧,从这里开始,我平安风云侯谢智必保你一族的安全,让你们平安地到乐浪,永不再受这到处迁徙之苦,离别的哀伤。”

    大汉中平二年六月二十九日晨,我领着破六韩烈牙的鲜卑族人回到了大汉的领土,离开时整个族有一百五十六人,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艰苦的迁徙,到这里的时候,已只剩五十四人了。

    少年的破六韩烈牙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是坚毅地环顾他的族人,远眺了一眼北方,然后翻身上了他的那匹心爱的白马,高举他的长弓。示意:出发!

    那一年,已成为首领的他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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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以箭传情

    处在大汉东部最北边的幽州在黄巾之乱被平定后就被分成东西两块,幽州由代郡向西归归辅北公卢植管辖,自上谷县向东归燕辽公公孙瓒治理,我的乐浪郡就在他辖下幽州的最东边。

    对此二人,老师对他们的评价都很高。卢植自不必说,天下闻名的贤士,学识渊博,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学生遍及天下,朋友散布四海,和十常侍势同水火。十常侍安插自己亲戚去做官,唯独无人敢去卢植手下,都知道卢老头可怕。曾经被十常侍陷害而下狱,立刻有大批人给他讲话,当中好像我们老师也有份参与。子圣子涉说过,在朝中只有此人不必要去巴结讨好,不过听说老爷子脾气挺怪,我还没有见识,而且我也打算不去他那里。公孙瓒就是卢植在涿郡收的学生,这个人是个天下闻名的美男子,说话声音洪亮,与人辩论常有奇思妙想,当年,他所在的郡太守非常爱他的才,把自己女儿嫁给了他。不过这个人老师说他出身大富之家,不太知道体恤民情,本就只算是个人物,是个豪杰,不能成英雄,但关键是他的副手刘虞,此人甚知平民之苦,他所任官的地方,老百姓都对他感恩待德,还把他写进了歌里,到处传唱。本来应该是他是正职,公孙瓒是副职,但不知怎么回事,平黄巾时,就成了公孙瓒为主将,我猜这事老师也有份参与。不过,难得刘虞此人心胸宽广,不计较这个,公孙瓒此人倒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听说两人处事很融洽。公孙瓒素有知贤礼贤之名,手下能人也颇多,又有刘虞辅佐,民心亦可用。这样,只要此二人一直同心协力,东幽州便也成了不可忽视的力量。不过这样好,至少何进不得不分心在幽州,不用在我们荆州的头上老做文章。

    从广阳进入大汉的疆域,现在我们得向东北的方向走,才能到乐浪,在此之前,我得先经过襄平顺便去探望公孙瓒大人。

    这次北行对我印象很大,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这些复杂的各种关系也开始感起兴趣,必须承认,现在天下一字并肩王何进无疑实力最大,南边青、徐、兖、冀、司隶全归于其和亲信手下,扬州在江北的也被其掌握,还有长久没有什么事情的西域都护府。其次,是十常侍那群阉狗,据并州豫州,因为那里黄巾军实力较弱,很快就被本地官军与他们有很多关联的豪强镇压,没让何进派大军夺走他们的地盘。再次是我们荆州,拥荆州,益州上庸汉中凉州天水安定,如果我计可成,那么扬州在江南的部分,交州,也会被我们慢慢掌握兼并,这样,从实力上我们就会超过那群阉党。最后,还有益州的蜀中的董卓,我一定要亲领大军去消灭他,我仍然认为董卓入川是我的错,但现在我想的是如何去弥补它,只是现在我们荆州还没有这个实力同时打掉董卓,还要对付北方群狼,这个计划只能拖到以后再讲了。再下面,便是幽州公孙,卢,凉州丁这些非何进亲信的地方藩镇诸侯。公孙、卢可能会被当成一股势力,因为卢植是公孙瓒的老师,公孙瓒这个人一向尊师重道,卢时也很喜爱这个很长进的学生,上一次封侯,我曾经看到同是公爵的公孙瓒对卢植行叩拜师礼,卢植亲手搀扶亲密无间。不过我估计也可能是这师徒俩做给何进和我们看的,因为何进、老师等诸公以及所有伯爵以上的封臣都在。我还记得那场宴是让大家团结共处共同努力创造共创新的大汉盛世,估计在场所有人都不信。

    现在的何进显然最希望非他自己亲信的诸侯之间相互征战,而且,他自己也手握重兵,权倾朝野,手下亲信个个实力雄厚。现在他的眼中怕是阉党不足为惧,因为阉党头头都在京城里,他想动手,必能一举成擒,并州豫州也在他所拥各州的的包围之中,一旦战事一开,皇甫、朱二公的冀州徐州自不必说,青州刺史袁绍,兖州刺史刘表,扬州江北的陶谦都手握重兵,并州,豫州在他们的夹击下,还是以叛党身份被征剿,朝中又失去靠山,应该会很快平定。或者下旨让我们去征剿,然后坐看我们与阉贼火拼。他的头号心腹大患估计就是我们,我心中对荆州的乐观估计又被忧心忡忡所抵消,第一,因豫州与我荆州在东北接壤,他与阉党翻脸,量何进也会下旨让我们去征讨,我们必又要损兵折将,实力大受伤。第二,宛城本为荆州南阳之地,但黄巾之乱后便归于何进,本来中平元年我们困住张曼成不怕董卓自南阳南下,就是因为这样他们背后裸露在的宛城司隶的何进主力面前,可现在我们襄阳的北面只有新野一城还是对着豫州,对着司隶的重镇宛城已在何进之手,自南阳何进可以很容易将大军挺进荆州,而且何进一直针对我们,就比如是封侯之时故意偏袒我们让我们坐拥一州,而实力比我们强的董卓丁原却得分凉州西北荒凉之地,董卓也许就是那时对我们起了杀心。我们第三,我们确实还有把柄在他们手里,各地举孝廉,举贤能为官都是异地为官,唯独荆州,从上到下,都是荆州人。这次黄巾之乱才让我们能够一起在乡为官。但只要四方平定,再无大患,必然会让何进下旨把荆州老师的学生安插到各个藩镇手下。

    如果不是老师的多方周旋,子圣子涉在京中活动,以他们之计为荆州解难的话,恐怕我们早就很危险了,或者非常羸弱了。

    我们现在的安全之处,是因为我们和丁原、公孙瓒、卢植分别处于何进的各个方向上,且都手握重兵,他要是出兵征剿,或者堂而皇之的削弱我们中任何一个,都会使其他人心存芥蒂,都要好好想想下一个被对付的是不是自己。何进肯定也知道这点,怕自己一旦计划不周很可能会逼反其他人。今天下未定,到处还有贼患,何进也怕天下再次大乱,一个黄巾已让他焦头烂额,只能留着我们这些地方上的诸侯。现在,何进肯定感觉更麻烦了,才盼到董卓和我们火拼,却没想到既没让我们元气大伤,还让我们拥原来董卓之地,西凉又多个韩遂。今年秋天后,何进会更感到头疼吧。我发现我第一次把问题考虑的这么深,觉得自己还行。

    这一路上,我就这样一直思考着问题,每次在驿站休息时,我都会找个当地官吏来问这问那,想了解这里的具体的情况。地图也常被我打开仔细的琢磨,本来我是打算用它找我向北云游的路的,没想到这张图只包括大汉,大汉外的地形陆路水路全部都没有。不过现在倒是有用了,因为,我开始有兴趣研究这些以前我根本没兴趣的东西,并以它为参考,考虑所有诸侯之间的矛盾和各种情况下的转化。

    一定要和公孙瓒结盟,这是我这天来到幽州辽西郡海阳城里时下的决心。辽西郡很小,只六城,光和初年时,尚有一万四千一百五十户,八万一千七百余人,赶上连年大灾,又经黄巾动乱,四方不宁,长期募兵,现在只有八千余户,不足五万人了。这里和荆州不太相同,城里青壮男子很少,实际上,幽州这一路上我看到的都是这样。一路上的农田里,很难看到男人,都是些各种年纪的女子在农田里忙,不过偶尔也能看见士兵正在屯田训练。老师一直没在荆州征兵,本来我还有些疑惑,我想如果让我看了这个景象,我也会选择不去募兵。现在荆州所有能用的军队加起来,共有三十万,其中二十七八万是以前的黄巾军,他们以前也许就是这里的百姓,不知道他们是否想家,至少我在想家。

    一路没和破六韩烈牙说什么话,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这样那样的东西。不过当我注意他的时候他也总是忧心忡忡。让我想起了当初领兵讨董的我,不过,当时我旁边有众人给我出谋划策,很多事都被他人代劳,而他则必须自己一个人处理所有的事情。我想起了姐姐的话,笑着我就凑近了他。

    “破六韩烈牙,不用这么担心,跟着我走吧,驿站会给我们提供所有所需。你十七岁就得负担所有的事情,太辛苦你了。不用担心,年轻人应该笑,像大哥这样。”我呲牙咧嘴的很难看的笑了一下,他也被我逗笑了。

    “我只是有点难过,我的族人……虽然我们把战斗而死视为荣耀,但荣耀太重我们也负担不了了。”我忽然想起那个老人,他好像知道我的身世,但是……这次东去,我一直没有看见过他,而他们族只有五十几个人了……看来他也荣耀的去了。该死,这才想起来当时他和我说的一些话,连在一起,确实越想越有问题,他似乎是我那从未谋面的父亲的朋友。

    “大哥你没事吧?”破六韩很小心的问我,他发现我忽然面色有变。

    “没事,没事。”我赶忙恢复常态,也许是天道注定我现在不该知道这个秘密吧?算了,到该知道的时候我再破解自己的身世的秘密吧。先不想这个了,忽然有了说辞,脸上忽然挂上了一股诡异而不正经的笑容:“破六韩烈牙,你不想再扩大你的族吗?”

    “当然想,我是族长,我们族的兴衰我得负全责,要不然我死后怎么对得起我们族以前的各位祖先。”他很认真,很严肃的说。

    “那好,快点让你和你那帮兄弟快结婚,早点生小孩,生他二十个,好像难度高了点,十五个吧,这样很快,不要五十年,你们族就扩大十几倍了。”我说得很轻松,但我一直瞄着他:“你扭捏个什么,你这小子,逢到这事,你就脸红了。”

    “不是,我还没有找到我喜欢的,”他倒没有在乎结婚这回事,“而且,我还想多一点小孩。”接着我一脚把这个在马上还在臆想的少年踹了下来。

    “你把你未来夫人当母猪啊,哪可能生那么多!”我对这个家伙真是不知气好还是笑好。

    “大哥没事吧?”他爬上了马陪着小心,他知道自己好像犯了个错。

    “没事了,你喜欢什么样?”我还不想和他讨论更深刻的哪方面的能力问题,因为我也是一知半解,谈起来,我也有点不自然,可能我的启蒙老师是姐姐的缘故,姐姐怎么可能给我将那个方面的东西。想到姐姐如果给我将男女之事,怕是没讲,姐姐的脸就得和苹果一样了,我是指熟透的那种。不过,这种喝烈酒混獐血的小野人,有二十个孩子到还真可能。赶快打住,谢智!我心里赶快督促我自己放下我的龌龊的想法。

    “我想娶一个汉族女子。”他直接的说出了他的想法,“我们族的女子过于凶悍,按习俗,结婚前还都要是光头,嫁人才开始蓄起来,”听到这里我心里还抖了一下,后果就是回过头看看他的族中女子。“她们不太解温柔,我们族收留过几个汉族的人和他们的一家,后来就和我们互相通婚了,我从小就见识了汉族女子的美丽,端庄,礼仪,温柔和细心照顾自己的丈夫,好像就是她们的到来,我们族的女子才开始在婚前留着头发。”我注意看了看他的脸,他倒不是故意说得比较混乱,他的汉话是说得不错,但好像和我们是有点差别,但我看他很认真,我没有打断他。“我本来希望再迁来一个汉人之家,送给我一个汉族的新娘。看见你的时候,我甚至还想着你的身后会不会有你的女儿或者小妹。尤其当我看见你有三匹马时。”

    “结果让你很失望,”我冲着他大笑,拍着他的肩膀,“不过,现在你到汉地了,看见合意的就和大哥说,大哥帮你去提亲。”

    “谢谢大哥。”我点点头,想到现在正值此大乱之后,青年男子少了很多,天下众多适龄婚嫁女子应该有我兄弟合意的。

    “小南!不要和人争吵。我们先在此歇歇不就行了吗?人家是赶路的,我们就住在这个城里,让让客人。”一声美丽清脆的声音让我的脑子立刻想到了什么,不过我还是提醒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快。但我还是朝那声如此动听的声音发出的地方转身看了过去。一辆马车和马车前的马夫,旁边一个垂髫的十四五左右健壮少年,几个两边守卫的家仆,似是个本地大户家的车队。那个少年似乎刚和鲜卑人后面的赶着羊群的牧人发生过争吵,正怒目相向,那声音正是从那车中传来,看那车的样式,我便知道她是正待字闺中,我心中不免高兴,这么快就有送上门来的,啊,我觉得我的用词不太好,不过我一时想不出来个更好的。她的美妙音线立刻堵住了那个小南的嘴,我一拉破六韩,忽然发现他似乎也被这个声音所迷住了。

    “嗯……干吗大哥?”他终于发现我在拉他。

    “过去啊,在这里看哪看得清楚。”

    我们催马到发生争执的地方,那个少年正在轿前,冲着里面说话,声音很大,看来这个小子声音想小是不行的了。

    “表姐,他们走得太慢了,他们让一下我们就可以早点回家了,而且,不要老叫我小南小南,像个女孩子一样,我叫呼萨烈南国。”他挺了挺胸,我暗赞又是个如此响亮的名字。

    “你们是匈奴人?”没等轿中人说话,破六韩烈牙忽然发问。

    “就我是,怎么了。”那个小孩看着我们,这个少年身量还没长成,但颇为壮实,似小孩一样的虎头虎脑,一张算个标准美少年的脸,加之一身贵公子打扮,透出很文质彬彬的样子。很难把他和匈奴人联想到一起。

    “你的呼萨烈这个姓,在北边我常听说过,是匈奴的望族啊,匈奴中很多英雄皆出于此族!”破六韩笑着赞叹,可我感觉他似乎已经开始讨好自己未来的表小舅子了。果真,这个小匈奴被哄得很开心。

    “我们走的是慢,你们先走吧!”他还挥手让自己的族人先让开一条路。

    “谢谢了。”车内的人没有出来道谢,但是,破六韩还是很高兴,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已经把这车中人当自己的妻子了。

    看着他们车过去,我对破六韩小声说,“兄弟,你傻了吗?你还没见过她。”

    “没事,我知道她的味道了,还有他身边的大嗓门表弟。我会找到他,大哥,我们就住在这里吧。”果真是遇到心中所爱了的傻男人,不过他鼻子真可以当狗用,这个都能用来记。鲜卑首领坠入情网的后果就是今天还没到正午,我们就不走留下过夜了。好吧,想想这种终身大事,还是认真点比较好,我就招呼大家随我来了,不过走之前,我叫他还是跟上去,别跟丢了,或者跟错了,就不好了。他笑了笑,说哪个傻瓜会跟错人。让我又想踹他。

    不过,他没有跟上去,我居然看到他取出自己的弓,他不会抢亲吧?把所有其它人全部干掉,然后,强行……不要乱想,我兄弟怎么会是这种人。我赶快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再次用他特有的横握弓的姿势,搭上了箭,刚拉开一成便一箭弹出,正中那马车左边窗棂,一箭悄无声息,前面开路的呼萨烈南国和那一众家丁竟全不知道,慢慢跟在后面,我则跟在那个痴心少年的后面,忽然,从窗棂里伸出一只纤纤羊脂般嫩白的手伸出来,摘下了那支箭,拿回窗内,破六韩看见立刻摘下脖子上的牙饰缠在另一支箭上,立刻再次射出,箭还射在那个地方,立刻,又被那女收入车中。

    “大哥我们走吧。”破六韩烈牙喜形于色,好像已经结了婚一般。

    才到驿站安顿下,我就直接去找海阳县县尉,我估计我们得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所以得找个正当的理由,还要让县尉做点事情,而这个一向是我比较专长的。

    看完我的任命诏书,那个县尉很恭敬谦卑地接待了我,我也把我现编的理由说出来:“我代表韩楚公韦定国大人来拜见燕辽公公孙伯圭大人,未想在上谷的路上遭疆外乌桓人恣扰,旌旗烧毁,礼物大部被抢,望你和燕辽公大人通报一声,让他为我作几面旌旗,免得有失礼仪,不成体统。”

    至少看上去像是这么回事,我风尘仆仆身裹战甲,头发散乱,所带部众也千奇百怪。我这是骗人,我还估计他也知道,但他一定会让我住下一段时间,让我把大旗做好,然后也会去通知公孙瓒,估计公孙瓒还会派人来接我。如果来接我的话,那我想赖下来都赖不了了。那就得看烈牙能不能速战速决了。

    剩下的事,就是去如何哄公孙瓒了,到襄平时候再说吧。如我所想,那位县尉和我们说了几句官话,便请我去休息了。

    回到驿站时,烈牙不在。我猜他去找那姑娘家了,半个时辰后,县衙照礼制,还派人给我送些资费让我在住的这段时间随意花用。实际上我的身上还有不少,这一路全住驿站不须用,到极北之地也没处花用,从荆州支用的金子,只在洛阳掏过一次那袋子,最后还是曹操算了账。我便把这礼钱全份给破六韩的族人,让他们随便去采购一点东西。

    这个混小子在我就要下决心一见他就揍他的时候回来了。不过,他回来后,只和我先打个招呼,便立刻去给他的族人吩咐了一些什么。最后才来找我,不过一见我,就立刻兴高采烈拉我走。

    没想到,这小子拉我出来的原因是:给他买布做衣服!这少年找到街上的布坊便问我,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样。我这哪有数,我一向不擅长这种东西,只想开溜。不过,最后还得我来付账,所以只好胡乱答应。不过布匹当然得让他扛着。我们又找到裁缝,量好身材,定好样子。我还和那人多交待一句:“两倍价钱,最快时间。”

    这小子想装成我们汉人中的斯文人去提亲,我心里暗笑,希望他不要出丑。不过我忽然想到按我的习俗这种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烈牙没有父母,那只有我这个现当的大哥,没有媒人……完了,兄弟幸福不就在我手上了吗?我本来想歇着等着喝喜酒,现在不就变成了我得替他忙完后面所有的事,最后让他快快乐乐的进洞房。然后我忍气吞声看他们缠mian,而我还是个大光棍。忽然我感到我好凄凉。

    不过,我这人到真是想得开,为兄弟吗?应该的,无所谓了,好吧,让我来……我刚想叫他回去,他却把我又拖到一间客栈,还让我给他定了一间窗南向对着街的房间。我问他你不住驿站吗?你的其他人怎么办呢?他说他都安顿好了。在房间里他急切地拽开窗,指着南边,“那就是她家!”虽然窗外面侧旁就有棵大树,我还是看见路那边的大宅院,看来是个富商的家,不是官宦人家。那么那间小楼,我指着说,那应该就是那小姐的屋子了。他大惊,你怎么知道?他是你家亲戚?我也大惊,你怎么也知道?我知道那只是因为这院中只有那间是待嫁少女的闺房的样式。他说他爬进去,探过,他甚至知道小姐的床榻旁最近的窗户是哪个,还知道那女孩长的什么样了,他还想给我介绍他看到的那个谦和有礼,温柔善良的小姐什么样。幸亏没带天狼,否则现在就是我拿着天浪满大街追着他揍了。我说,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洗涮一下了,实际是让我自己冷静一下,免得看见他就想把这个没有礼貌不讲礼仪的小野蛮人打个半死。我也得稍微整理一下自己,回到驿站,翻出我自己的衣服,该死,没有官服,是啊,我早就知道的,翻多少次也是这样。刚才忘了替自己也做一件了,我不想再跑一趟了,就穿这件甲吧,这甲居然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可能是我自己太臭了,稍微正经一点的味道,都被认为是香的。泡在大桶里的我还在自己擦着拿件甲,我只能穿它了,它还算一件正规而且不错的衣服。又洗了洗天狼,它上面也积满了尘土。我想我是喜欢上我这两件宝贝了。因为,他们居然比我先洗完澡,最后我只能在他们洗完澡的水中把自己拾掇得稍微干净一点。躺在屋内不太放心,因为这好像是破六韩在大汉疆域第一次单独一个人待在一处,不过,我不担心他自己的安全,我担心那个客栈和那小姐一家人的安全。想想,还是我去看看吧,披挂整齐,嘴里嘟囔着:“这小子,总让人操心,快点让他找个老婆才好。”但我承认,我的心中带着笑。

    黄昏城内的凉风告诉我秋天的来到,我提着我的宝贝天狼,背着铁弓,精神抖擞的朝那客栈的地方进发。不过,刚能看见那棵树时,我就看见一道闪电一般的一箭从那树边飞过,直闪进那个大院。我知道破六韩烈牙这家伙又用他的那一手射的绝活,来为他的爱情送去自己的情意了。;

第四十七章 速战速决

    当我到客栈楼下时,让我更惊讶的是从宅里面也射出一支箭,虽然没什么力道,倒还挺准,射进客栈的窗了。

    我暗忖,这个小姐倒有几分本事,而且居然让他们找到这么奇怪的交流方式。

    已是黄昏打烊时分,店家好像没注意到一身黑色的我,我也没管他注意没注意到我就直接上楼去了,可能他也以为我是客人回房。我拉开了那屋的门,烈牙正趴在地上往纸上写着什么,看见我来立刻用身体遮住,脸涨得通红。

    “你继续,不用理我。”我知道我这样在这里站着不好,所以,我决定在他对面稍远处坐下,既免得他难为情,又让他放心我没有偷看,还能恶趣味般的观察热恋男子的脸部变化。他写好一段情书,便插在箭上射过去,然后就在窗前等待射回之箭,一有回箭,他则赶快绰箭看信,有时候,还会贼眉鼠眼地瞥我一下,估计是怕我偷看。看完信立刻又趴在那里开始写,中间还叫过店家,再拿纸来,我还叫他顺便带坛酒上来。自从身体虚弱时喝过他们的兑血的烈酒后,我也开始贪这一口黄汤了,尤其是现在好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更馋。

    看来那个姑娘的芳心已被这个身材健壮,相貌秀气的鲜卑少年速战速决,攻破城防,最后的矜持早已缴械投降。而我们的破六韩烈牙似乎魂都不在身上,早去了见那屋的美娇娘。

    两人就这样箭来箭去传情直到上弦月升起屋内掌起了灯,不过每次,破六韩烈牙都是用七分力,估计是瞄准那姑娘屋内的摆设射过去的。而那姑娘似乎是在用尽全力,因为一箭比一箭没有力,现在,破六韩已经要探出头去拿箭了,估计是那女孩的气力不足。不过,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哦,果真如我所想,这一次少年没稳住平衡掉出去了!

    我赶快探出头去,窗下屋檐上的瓦片被撞坏了不少,破六韩脸朝天背朝地的摔在了大街上。但他手中还紧紧拿着那支爱情的箭,让我知道相爱的力量和他皮有多厚,看到他迫不及待的躺在地上就侧身看着信,店家跑出来看我这里楼上发生了什么情况,他应该是认为我和他打架,将他扔了出来。而我则知道赔钱这种事又落到我的头上了。

    看完信后,他立刻兴冲冲爬起来跑回屋内,又是奋笔疾书,接着又是一箭回去。然后,他就直接站到窗外檐上等着下一箭。我就在他的身后看这个坠入甜蜜爱情的鲜卑少年,仿佛感悟到什么,到总找不到话来描述,我在想当我遇到我喜欢的女孩时,会不会如他这般的疯狂。他至少还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连我喜欢什么样的心里都没数,郁闷之际,只好一边喝着酒一边先替外面的破六韩烈牙操心了。

    他这回又跳出去了!我赶快跟过去,以为他又摔下去了。不过,这回他的一只胳膊正抓在那棵窗外大树的树枝上晃悠,然后用一只手借着嘴的帮忙,扯出箭上的信,就在原处看起来了,树枝摇摇晃晃终于没撑住这个壮汉,断了。不过,烈牙好像没事一样,两脚一落到地上,转身就回了客栈。我猜店家快受不了了,果真,烈牙才上来,店家就跟着上来了,想请我们离开。不过,看见屋内的状况,尤其是我身边倚着的天狼,他就决定转身下去了。我想他可能会去报官,告诉县尉这里有很可怕的两个怪人。想到这里,我赶快下去,直接给他看了诏书,我还先拿出了一些金子以示赔偿,还叫他再来点酒。我忽然发现我的酒量很大,一坛浊酒没怎么感觉就见底了,店家给我的酒盏都还没用过。不过这次,我让他拿着温酒的器具上来,我也想学着稍微文雅一点,一边温酒,一边闻香。

    这温酒的味道是和冷酒不一样,香味一下子浓郁了不少。那边烈牙射完一箭后,就朝窗外招手。然后,就一个人幸福的坐下看着那厚厚一叠的情书。我想今天到此结束,那个小姐再没力气射出院子了。瞧他开心的样子,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喝闷酒了。

    他又看完一遍信,脸上的表情几乎到了……无法描述,我差点让他再次飞出窗。不过,他发现了屋内的酒香,立刻就靠了过来,学我一样拿起酒勺,舀入盏中,一饮而尽,皱了皱眉头。他抽出腰中酒袋,将那红红的血酒倒了进去,立刻屋内的味道变了样。

    “有浓重的杀气。”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发出感慨。

    “这才是真正的酒,原来那酒太淡,简直就没有酒味。”破六韩烈牙说道,看来他是很喜欢烈酒。

    “果真不错。”尝了一口,果然有一种冲至头颅的蛮荒野性的感觉,三盏下肚,我就开始明显的兴奋了,我知道我还没醉,但我一定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很兴奋,很嚣张,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顾忌都没有了。我站起身来拍拍破六韩的肩膀,你在此待我,我去你岳丈家看看。他也要去,我还没有把理智全丢掉,劝道,我是从正门进去,不是趴墙进去。他说,我也从正门进去,说完,还背起了弓,还说了一句,忘了带斧子。我大骂,你以为我们是去抢亲啊,我是去见你未来岳丈提亲。他感到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忙说,那我也去。我说等你那一身兽皮换下来再说。

    我从客栈出来才发现手中也拿着天狼,没办法,现在好像习惯了走着骑马的时候手中都提着它,怪不得他也要带武器。我忽然又想到骂他穿着兽皮,自己身上不也是一件兽皮甲吗?我没回头看楼上,我断定他在看我,我不想显出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只得继续往前走。一摸胸中,诏书还在,那就好。我进去就没什么人会拦我了,我可不想真的强攻正门,硬闯进去。

    来到宅门口,抬头一看,没匾,门口,没人。心中暗忖:怎么会这样?就直接进门,门关着,我捂着着脑袋往后退了两步,心想这有点太难看了,我难道真醉了。

    总算脑袋不是很疼了,也有人来开门了。这个人问我,要敲门怎么这么大声。他忽然看到我手中的家伙,吓了一跳,就要关门。开了你还想关吗,心里想着,门就被我应生生推开了。忽然感到不太礼貌,我就留在门口,随便那个吓得半死的家仆回去搬救兵了。

    本来我想坐门槛上歇歇,就要坐下去了。忽然感到不妥,立刻起身在门口直直站着。忽然又觉得自己太过拘谨。把肩膀一塌,又觉太过随便,太不庄重。我还在想进去后是居高临下的大说官话,还是朴实的普通言语了事。

    正自左右为难之际,一商贾模样之人领众家丁已至,“尔等匈奴泼贼,竟在我大汉的土地上如此猖狂。一人便敢来我刘府滋事,岂不是视大汉无人,府中无将。来人,替我教训这恶贼则个。”口称我为匈奴恶贼,此中必有蹊跷。忙大声喝道,“住手,吾乃汉人,官授万户侯,非汝口中之匈奴恶贼。”

    众家将身形一滞,回身看向那商贾,那商贾亦迟疑。倒是身后一仆,言曰,观此型,视其兵,此人似传言中之荆州谢子睿大人。

    吾心中暗喜,未想此处亦有吾之传言,忽有一仆说道,否,传此人未及弱冠,体长九尺,或文质彬彬,或风liu倜傥,岂是这般凶神恶煞模样。又有人道,谬,传此人身高一丈五,颇似新莽巨毋霸。又有人道,我亦常闻,此人为天将下凡,骑灵犀上阵,无人能挡。又有人道:汝等不知,此人为二十八宿中之奎木狼在世,在月圆之夜,就化身天狼,四处啮人。此语说完,众人惶恐,朝天观望,视月为上弦,方心定。

    吾忙挥手,长此以往,谁敢见我。忙将诏书取出,观毕,众人忙拜倒。

    甚不放心,进厅时,还指示给众人,何谓灵犀,何谓天狼,以免以讹传讹,恐以后再传:如见月圆之夜一狼驭灵犀而飞天,此之谓谢智是也。

    忽一少年撞出,见我曰:汝真为谢智?吾曰:然。视之,呼萨烈南国是也。思之,莫非他族人寻仇,他正于他舅家躲藏。呼萨烈又言:吾常听人言谢智,尝问表姐谢智为何物。表姐言:此物传说中之异兽也,类羊,能辩曲直,见坏人则以角顶之,今见汝,故知其词谬也。吾一时无法言明。大喝:取纸笔来。

    须臾,纸笔皆至,我写下“谢智”“獬豸”二词,言明,此是我名,那为彼兽,同音不同字而。遂释然。

    总算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我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厅中。那商贾上前行礼,“尊侯来鄙府,不知所为何事。”他没有和我客套什么,我看出他忧心忡忡,看来真是有事。

    “你们府上出了什么事?”我想还是先搞清楚这个情况,如果他有什么难事,我要是再替他解决了的话,那再提破六韩的婚事岂不大有希望。

    “这,不好与尊侯讲。”他一脸为难,不愿意说,还招呼人将那少年带去休息。

    “好吧,如果有什么难处需要本侯帮忙,请到官驿来找我平安风云侯即可。”我想算了,还是说正事吧,“我来贵府有一事相求,我有一弟,一表人材,此次随从我去乐浪赴任,曾闻贵府千金贤良淑德,今日市上相见,果如人言,我弟心甚爱之,吾忝为其兄,愿为吾弟做媒,望贵公……”我发现整个气氛更怪了。“莫非,贵府的难言处就在此。”

    “诚如尊侯所言”果不其然,我这句话终于让他说出了他们发愁的原因,“此去向东北令支县有一城名唤孤叶城,为今圣上钦赐南匈奴贵族须卜族世袭之地,我有一甥,就是您刚才所见之呼萨烈南国,乃舍妹与另一南匈奴部族呼萨烈族的通婚之子,后舍妹病故,妹夫因部族仇杀战死,他自幼就在此,吾视若己出。一日须卜族人来海阳,发觉小甥呼萨烈南国,未想到原来呼萨烈族与须卜族就是世仇,自此,须卜族常来滋扰,后发现老夫小女小婉,言须卜族少单于缺妻,见小女有几分姿色,欲娶之。老夫不愿小女去那里受苦,又不敢招惹这些匈奴人。本这已很为棘手,没想到,城中县尉之子亦看中小女,嫁于匈奴人吧,必惹县尉不欢,嫁与县尉之子,匈奴一族大军来问罪,谁敢招惹?这会尊侯也提亲,你岂非让小老儿两边得罪,你叫我如何是好?”

    “哈哈……”我开始想办法了,但是一开始我要大笑以拖延时间给我想主意,并表示他不能选择那两个的肯定性,“就算不考虑两边为难,就单其一家,你便麻烦异常。让我为你一一道来。”

    “您是商人吧?”看见他点头,“你们这里的县尉肯与你结亲?你就没感到有问题吗?他恐怕是贪你之财吧?待娶之过门,你只此一女,先贪你一口嫁妆,再从你身上猛咬一口,然后以妻不贤之名休之,你便如何是好。”现在天下重农抑商,士族皆不愿与商人结亲已是不争的事实。

    “匈奴与你结亲,不仅你小女性命忧矣,你全家亦不得安宁。恐怕还要搭上呼萨列南国一条性命。”我继续我的理直气壮的危言耸听,“吾尝游历北方,匈奴喜食半生之肉,爱饮牲畜之血,且问汝之千金何能堪?况匈奴人好斗,若须卜少单于与他族战殁,汝女必将被殉,君何堪?呼萨烈与须卜有世仇,待少单于一殁,则少年命不久矣。”我想我的有想象力有些根据的雄辩,估计已让他彻底软化。下面该问我如何是好了。

    “那如何是好?”果不其然。

    “汝为商贾,现幽州征汝赋税几何?”

    “三十分于货。”我心想比我们荆州是心黑多了。

    “我有一处好去处,征十八分税,汝可愿去。”

    “何处?怎有这样地方,我怎么没听说过?”同行必是冤家,荆州商人怎么会告诉你等你去和他抢生意,除了商人,又有谁知道,我们没事干知道告诉你作甚。免得天下皆知,朝中又会对我们有所压制。我示意他耳朵过来。

    “荆州!你可迁你生意过去,我自为你修书,你到荆州襄阳直接递此信于荆州牧,荆州牧自当与你找人安排。”

    “好了,就这样了。”我离开了他的耳朵,又大起声来,“吾弟与你家千金结婚后,我与你自也沾亲,我不会欺你。如有见欺,当如此箭。”我从后面箭壶中拔出一箭,折为两段。

    “那是自然,再好不过。”他是完全相信我了,“不过婚事……”

    “不宜久拖,明日你便收拾准备离开此地,便在你走前办完,我明日亦会带吾弟前来。不过此事,切勿让须卜家和县尉知道。”

    “那就依尊侯之计吧。”

    我与他写下给老师的书信,别道,“来的匆忙,没有聘礼,实为不礼,此为天狼,为神器,避邪镇妖。先暂搁于亲家,明日吾自当再行奉上大礼。”

    出得门来,暗赞自己编起瞎话太有水平,有三分既可让我吹成圆满。但兄弟的婚事终究是让我给定下来了。

    我没去客栈,直接回了驿站,我倒要让破六韩烈牙紧张一个晚上,不能让我这样忙,他却什么事都不用担。一路上,总感觉手上少了一个东西,不知道少了什么,回去后倒投就睡了。

    但我不知道我犯了一个大错误。

    实际上,这个错误也不大,只是没让我睡好觉,天还没亮,那个杀千刀的破六韩烈牙就把我从塌上弄醒。这时,我困的要死,他急得要死。

    “大事已成矣。”我懒懒地告诉他,不过他依然不让我睡,叫我一起去拿衣服,他要去,我说等等,该来的还没来,不用急。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来,这只是对他的缓兵之计,想多睡一会。不过他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最后我让他去准备一些礼物,比如绸缎快去买,让他族里的汉人陪他去,良马找几匹颜色差不多的,再弄一些名贵的补品药材,他自己也有的。都给我准备好了,正午时跟我去他丈人家。

    把他打发走,我想继续睡,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心中大骂烈牙害人。不过这时,县尉也来了。襄平离此尚有两百里,他就是快马去报,也不会敢于晚上去闹公孙伯圭的觉吧。他来该不会是公孙瓒之事。为那刘姓女子?他按理不会知道,那老头不可能不信我,我以侯爵的身份赌咒发誓,他就算不信我,也决计不敢出卖我。这回我倒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和我互相行过礼后,他抱拳一拱手道,“下官昨日已派人加急传书至襄平,刘伯安大人命我等就地替尊侯置办旌旗。还命人让我们带来些仪仗马车今日正午时分就该到了,还有他给大人在幽州沿途各县通关的文牒。”我心下一惊,这刘虞刘伯安大人当真处事快捷,丝毫不漏。有他在公孙瓒边上,我看来这趟去襄平还会有点麻烦。

    此事先不提,这置办旗子就有些麻烦,我看过来使,还看过两批,结果一帮差点被我剁了,一帮完全被我骗了。他们的旌旗样式我倒还知道,但是,那两批人和我稍微不一样的是,我好像官阶上比他们较高。不过我有招,一切困难下交。我让他自去办理,不过,我还是在纸上,写下了“平安风云侯谢,厉,刘”几个字,让他分别以主将,随行校尉之规格置办大旗。

    交待完后,我还满脸阴郁的说:“听说贵地有匈奴滋扰,却是为何啊?”

    他赶快解释道:“当年,匈奴内讧,分南北匈奴,南匈奴与皇上有宗亲血缘,不愿与北匈奴那些凶悍无礼之厮一同犯我大汉,故而南迁进入我大汉版图,成为我大汉之民。皇上故而封赏他们,其中一支须卜部,就封在我海阳东北六十里之令支县的孤叶城。匈奴人好勇善战常生些小事,但他决计不会侵犯我大汉的使节仪队,尊侯大可放心。”

    我作安心状,“知道了。”实际上心中又出了一个坏主意。

    “好吧,明天早上我就赶去襄平见公孙伯圭大人。”

    来到街上去迎厉北海,因为从此后,他就得叫这个名字。当写大旗上的字时,我还犹豫是否用破六韩这姓作旗。但想到这是在大汉疆土上,破六韩这个鲜卑贵族大姓,不免有些招摇,而且,老师叫韩楚公,他的姓却唤作破六韩,是有点触霉头。虽然老师应该不会太在意,但我觉得我还是注意点好。

    他居然还没离开裁缝那,正问那裁缝哪件好。

    “哪件都好。”我夸了他一句,虽然我的嘴一向很坏,这句倒是真心的。他长的确实清秀了些,甚至有些脱俗翘寻之感,再加上他身体挺拔,体格强健。我得说是衣服被撑得很好看,而不是裹在衣服中的人被衬得帅气起来。

    想到此处,禁不住朝那大铜镜中对比自己,看上去还行,也算仪表堂堂,威风凛凛,身材在这身甲中显得魁梧异常,确犹如天人一般。

    我正在难得一次的自我欣赏和少年争强好胜的性情中,又是那个该下油锅的厉北海拉我和他一起走。我说,你的部众呢?他说,安排好了。

    “好吧,与我来。”

    “大哥,你的天狼呢?”

    “昨天,当你的聘礼先押在刘府了?”我看了看他脸部变化,“不用感激我了,谁叫我们交换过头巾了,既是兄弟,不必如此。”

    “大哥知我鲜卑习俗?”

    “来之时,我的师傅告诉我的。就是你这头巾颜色不是很配我这身甲。”我笑着和他说。

    “聘礼好像没带。”

    “我知道,不能太过招摇,让县尉知道就不好了。”我给他讲昨晚刘老头给我讲的事情。

    “那大哥决定怎么办?”

    我便把我的计策告诉他,他听得虽然频频点头,但还有些迷糊。我说,“我知道你读过兵法,但有些我们汉人的习俗礼仪你也得懂。否则,熟读兵法也没用,结婚后,和你夫人好好学学吧。”

    我最受不了就是这个小子忽然陶醉于爱情的样子,“好啦,够了,别老是这副样子。还有记住,斯文。斯文一点,我知道你知道一些我们汉人的礼仪,给你再讲一下。”

    当下,给他讲了唱诺,跪,坐,长跪,长揖这些基本的动作给他讲了一遍。

    “还有,从此你叫厉北海,字龙行。我的随行校尉。知道了?”

    “龙行明白。”他立刻在马上给我作了一个揖,倒也像模像样。一个鲜卑少年族长就这样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翩翩的汉人美少年。我忽然发现北海确实聪颖过人,想到这里,我还想到另一个兄弟,我立刻就摇了摇头,周仓咋就这么笨呢?

    “把你弓收起来,太过招摇。”看完他作揖后,我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六尺长弓确实有点太碍眼了。

    “是,侯爷。”他摘下背后的长弓箭壶,挂在马上,他还很仔细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他还看了看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学的好像有点过了吧?就我们两个人你还叫我侯爷。”我笑着,“不用打扮了,已经很好了。你看来穿过汉装,居然怎么整理衣衫都知道。”

    “小时候,族里来的汉人,曾给我一套,我后来嫌太过宽大,不适合拉弓射箭,就不穿了。”

    “是啊。”这次来幽州的路上我也想到过很多这些类似的问题,我们的盔甲要么太重,要么没有什么防护作用,我们的长武器又多为木柄,架不住骑兵刀砍……问题很多,这次回去后,整饬军务时,看来有很多事要做。

    到了刘府,家丁一见我立刻让路请我们进去。他是立刻就窜了进去,而我还四处张望了一下,命人将马也全牵进去。

    见到那老商人,立刻介绍新郎给他认识,龙行也像那么一回事的行礼致意。看来他对未来女婿还是很满意的。

    “聘礼我已经备好,明日,我派人送出西城门,只您一人携随从带齐细软明日早上以出外办货为名,到城外去取,那县尉必不疑你。顺势直接南下走幽州,司隶一线直达襄阳,此为幽州公孙瓒的通关文书,在幽州没人会盘查你,但有人问你,你便言你为荆州使臣谢智所派先行回荆州之校尉,你的官制大旗,仪仗旌旗可为证。我再与你修书一封,如有人阻拦,便让人携此信直去洛阳,找忠信伯钟子圣大人或都信伯姜子涉大人即可。”我现在特别喜欢给那两个人找麻烦,因为我知道这对他们肯定不算什么问题。

    “多谢尊侯,那婚礼……”

    “吾弟就在此处,值此危急时刻,只好到荆州再正式来一次,现在先当着你的面和我的面先走个过场吧。”我的提议得到了他的同意。便互报生辰,未免消息外泄,没有请媒人,就以那神器天狼为媒,我和那老人为父兄之命,定下了他们的婚事。

    就这样,不到十个时辰,我兄弟的婚礼便在我的一手策划下进行了。

    我还记得那是中平二年七月初五立秋,有些风沙,天灰蒙蒙的,还有些热,但秋天还是到了,打来给我洗手的水都比昨天忽然凉了不少了。

    那时,厉北海十七岁,刘婉小姐十六岁。

    忘了一个重要的人,呼萨烈南国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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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驱虎吞狼

    我们在内室中简单的进行了一下仪式。他们身上都只披了一条红绸以示意。简单的行了个礼。我连忙让他们停下,对他们说:“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乎神明,扬天地之弘义,行人伦之大节,进如此草草了事,望弟与弟妹能体吾等苦处,原谅父兄。”

    弟妹温柔含笑的看了北海一眼,“大伯过虑了,吾与龙行能相遇,已是幸运,能成为夫妻,都拜大伯所赐,弟妹刘氏婉儿多谢。”对我又是一拜,弟妹虽相貌玲珑秀气,眉似柳叶,樱桃小口,更有那眼中含情,如清泉涌动晶莹闪亮。但脾性确为北方女子颇为豁达,落落大方,拉住龙行的手就这样温柔地看着他,只是挂着的笑带有少女特有的羞涩,我就不想看那张厉北海的脸了,指不定恶心成什么样了。然后,我就拉着我的那位亲家公出去了,以免耽误了二人的好事。不过走之前我和北海说,明天早上你得按计划行事,现在,自己见机行事。

    我出来和老人互相拱手,最后交待几句:“这信就在这里,你明日出城,外面有人张刘字大旗,你去与他们同行便可。”

    回到驿站时已是正午,那县尉大人果然带这仪仗车队而来,还带来一根使节节杖。我知道我还有个问题,就是我竟没找到根节杖充数,节杖在则使节在,节杖不在我就该亡,现在我活得好好的但没有节杖,我还自称来使,岂不是显得我太没有礼节。我看了看这根节杖,想着出城后,把它怎么弄难看点,见了公孙瓒就装作这根是以前那根老的。

    忽然又想到,不必理会这些细节,我自有方法解决这些问题。要问是什么方法,见了公孙瓒再想。

    交待好这些马车,还有一些使节和使节随从的衣服奉上。他肯定是按名册来给发的,连男女大小居然都有,甚至还带来一些防风沙的面纱面罩,显然是那个刘虞刘伯安大人实在是细心。不过,我也感觉到,他是很想与我们结盟,因为何进对他们也快动手了。有我们和他们结盟,他么肯定有意无意的会宣扬出去,让何进有所顾忌,以保幽州安全。反正我们和公孙瓒结盟我们也会这样让全天下知道,我们又是在互相利用,谁也不想被何进扣个反叛的罪名就给剿了,还在后世留个叛臣的名声。何进怎么可能相信我们不会反,自从党锢之祸后,人人自危,各地做官要么是当权人直接指派亲信,否则,既有可能被很快就被胡乱冠个罪名下狱,就看是外戚还是宦官有这个想象力了,这种前例太多了。所以必然的结果就是常有人造反,又常被平定,就这样上面越来越不放心下面,下面也越来越不放心上面。结果下面要么不做官,一做官就要有各方面的实力,要么和朝内人有很大关联,要么就像我们一样拥重兵于一方,让上面不敢乱动。我也算读圣贤书长大的人,但很奇怪,我似乎在对朝廷的尽忠这方面却很淡薄,甚至有点大逆不道,和我所有的兄弟们甚至老师都不太一样,虽然他们在这方面都有些淡了,但我无疑是最严重的。老师谈到这些事,经常叹息,显出有些无可奈何,师父则不是因为老师,根本不打算出来做官。同学们对这方面的事情也不愿提及。只有我无所谓,居然是这种无谓的感觉,我会对朋友很好,我会提老百姓忧心,我对老师绝对的忠心和尊重,但对大汉,好像就这个大汉这个称呼还能让我有点归属感,对于皇帝,我知道他是个居于宫内的被蒙蔽的可怜虫;何进是个多疑的武夫;阉党就是一帮没用只会陷害忠良的混蛋。有时我想起来,我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只有这次北行,让我感觉很多事,应该好好想想。我给这个问题最近的一个解释是:我没有父亲,没有受过这方面最正统的教育,姐姐教给我的是认字和一些与政治无关的诗词歌赋,易医之类的书,老师则教我如何修身养性,天下公义和各种方面的素养。

    我回过神来,那县尉还没走,我深感奇怪,这事都交割完毕。便问他为何不走。

    “我听犬子说,您与您的随行校尉进了城内富商刘家,敢问尊侯去那里何事?”

    我当时还四处看了一下,总有点不放心,没想到县尉之子就在我们左近。不过,我是谢智啊!这种事放在心里就可以了,你说出来干什么?说出来,你只有被我牵着鼻子走了。

    “说来惭愧,自遭人袭后,各种献与公孙大人的财物被抢尽,唉,又不敢回去。最后只好从牧人手中购得一些牲口充作牧人,装成牧民慢慢迁徙,等后面我们州牧大人的补送的礼品到来。没想到,尚未到此歇息时,公孙大人已知道我来,我还什么都没有,我本希望你慢一点,又没想到第二天公孙大人就有了回信,让我极为尴尬。我也只好昨日上街问讯谁为这海阳城第一大商贾?我想在他手上必还能购得一些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你也知我手头没什么东西,有何脸面去见公孙伯圭大人,为了让他相信我,替我弄些东西,昨夜我还甚至把手中天狼押于他处,实在难堪,今天我让我的随行校尉带去财物于他买卖,现在他还在那里与人商量如何带走那些东西。你想送公孙伯圭大人的礼物最后是从他的领地购得,你叫我如何有脸面对公孙伯圭大人。你既已知道,切记此事勿对外人道也。若此事外泄,我颜面丧尽,我也不会让你好受。”我忽然凶狠起来。反正你也查不到我是从哪里来的,骗就得像个样子。

    “下官不敢。”他忙道。

    “大哥,我回来帮你准备,那边的是晚上再说。”厉北海啊厉北海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不去陪新婚妻子,你来这里干嘛,还没进门就这么大声,又给我添麻烦。

    “与刘公把事情谈清楚了?”龙行进屋发现县尉,知道事情不妙。

    “啊,是啊!”他眼中对我满是征询的目光,看我微一点头,立刻明白,赶紧点头称是。

    “那明天刘公如何运财务出去啊?”然后我假意看看犹豫的龙行,再看看县尉,“无妨,龙行,县尉大人已知我们与刘公之事,你只管说明日刘公如何拿我们的财物,好将他的宝贝给我们。”

    “啊,侯爷,明日刘老爷会带全府上下壮丁作出外采货状,去往西门外五十里,刘校尉会领我们的一些的随从,作返乡回报之人,与他们碰头,藉此交换物品,然后,他们就会带着绕路飞马过来,免遭人猜疑。我们明早就卯时出发,在北门外五十里等候,他们也会明天卯时出发,我命令他们要替我们保守秘密,那刘姓的商人倒也爽快,他顺势出去采购货物,我们不从襄平回来,他们也不回来。”心道好个真实的谎言,我去完襄平,还要去乐浪,那他看来是回不来了。

    那县尉再无怀疑,很快就告辞走了,龙行还和他打招呼,请他明天多多关照一番,县尉连说一定一定。

    待他一走远,我忙将门拉上,“龙行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结了婚,我反倒明白过来点什么了。我是一族之长,还有很多事要办,必须去做啊。还有,大哥啊,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他忽然咧开了嘴,像个等待奖赏的孩子一般。

    “很好。”我脸部装出若无表情的样子,“你骗人真厉害。”

    “我没有骗人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和你学的。”少年脸上露出狡猾的光芒。

    “你学的也稍微太好了那么一点,别忘了晚上你得回去哄弟妹啊。”我也忍不住笑出来了。这个家伙也确实是太灵了一点。

    我们将衣服分发下去,让大家穿好褪下那身兽皮,教了些礼仪,不要认为我说得很简单,这绝对是我们最费神的一项工作。让厉北海从剩下的人中挑出几个精明的人,明天随刘姓商人回荆州,替我带信给老师姐姐,也能给与亲家保护。等到将近天黑的时候,终于将这些事情全部解决了,再看看这些夹杂汉人的鲜卑族倒也像模像样的和一群仪仗队差不多了。只是经过南征这段时间,剩下的主要都是青壮年的男女了,再和他们说话时,总有一种辛酸的感觉,尤其是破六韩烈牙,他没有说,但他一个个巡视一遍时,再也看不到那些熟悉的长者,嬉笑的小姑娘,慈祥的大妈,我想他的心里肯定比我要难受的多,那些是他们的家人啊。离别也许没什么悲伤,但永别却让人如此绝望。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的就醒来,看着窗前静静的海阳。我在想这次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不过想想应该不会的。否则匈奴和县尉都得遭殃。想通了我就在这里等那只估计腿都软了的人带着他的娇妻回来,然后我们一起。

    不过,这回是一个穿着使节侍卫服的少年冲了进来,不过他好像忘了昨天教的怎么施汉人的礼,在门口变换了几个似是而非的动作却不知哪个对,我笑着制止了他,“这个路上再学,你来干什么?”

    “厉大人叫我唤您起身出发。”

    “这么快!”我很是吃惊。当我到北门时,我不得不承认,厉北海真是太有前途了,也太笨了,本来我还想我来做这些事情,没想到现在什么都不用做了;但他应该知道我很懒,简直可以说懒得非常厉害,他表现得这么抢眼只能让他未来的担子越来越重。忽然感到自己简直太恶劣了,但却又毫无愧疚感。

    龙行和我打了个招呼,就进了一辆车,大队就出发了。三更时,他便偷偷从墙上接走了他的新婚妻子,此后龙行一直待在他那幸福的小车里。

    在城外走了一段,呼萨烈南国从里面被气鼓鼓地赶了出来,我大惊,这小子怎么在这里。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法赶他走了,让他一个人走太危险。问他原因也没意义了。后悔忘了交待一句给那老亲家,把这个小东西带走,没想到他随着他表姐一起被当嫁妆送过来了,估计是那老人想的主意。随着一队死气沉沉的家人加老头还不如跟着我们这些官队似乎更安全妥当一点。不过那老亲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是有些悬,但也不能怪他。

    呼萨烈南国确实很有意思,这个大眼睛孩子很喜欢我,不过他主要是就对这个天狼指指点点,说东说西,看来他也知道这个东西的一点典故。

    野外的风大起来了,这里没什么树遮蔽,全是草,有些风沙,看来这里雨水不是很丰沛。

    向东北继续进发,我们前进的下一个目标:孤叶城。不得不承认,我简直是天下第一敢玩火的人。而且这计显得似乎有点画蛇添足。不过我还是想到了回去的时候,我希望经过这二百多里地面时不要出什么叉子。所以,我们要让矛盾留给他们,而不是我们和他们分别树立矛盾。而且想想匈奴人也不至于敢随便翻看我大汉平安风云侯的仪仗车架。所以,我便觉得应该没什么危险,反倒非常的安全可靠。

    就要到孤叶城下,我把那个在温柔乡里的人拖了出来,把那个外面那个兴高采烈的人塞进去,叫他们不要出来,切记。我让厉北海持着节杖,还将我们的武器全收起来,只留一些仪仗用的礼器让大家拿着。

    很平和的进入孤叶城,令支方圆几百里就这一个城,分封给须卜族人后,这里就是个郡国。不过有意思的是,好像匈奴人住惯了帐篷,现在有城定居了,街旁还是一个个帐包连成了排。这里的一切让北海和他的手下有些紧张,看来鲜卑和匈奴的关系一定不是很好。

    匈奴的女子比较大胆,直接用汉话来挑逗一路过去的男子,犹以我和北海受欢迎程度为最,我不想比出谁更受欢迎一些,因为那会让我的自尊心受损。

    匈奴的男子如我们所想象,也要骚扰我们的装扮成侍女的鲜卑姑娘,我有些担心,但是看来北海做的工作不错,我甚至感觉其中有些“侍女”想拔刀砍那些匈奴人,但就是没有人真的动手。很平静,至少表象上很平静的继续端坐在礼车上,我估计她们的手就按在刀上。

    在一个气派但显得朴素的大帐前,单于很客气的接待了我,虽然这个虬髯大汉还是很谈吐豪爽,挥洒自如,但我总觉得,这种定居无忧的日子让他消磨了太多的桀骜和张狂。让他已和一个汉人武将差的不太多了,他的儿子少单于倒是还保留那份性情,这个青年光着头,右边脑袋上留了些头发扎成小辫,盘在头上,左耳挂一只银玲,随着他的动作而作响……姐姐不知道怎么样了,夏天已过,荆州可能发水了,现在姐姐在忙些什么。

    我回过神来,又想起一事,回头看看北海,北海倒是考虑周到,头发都整好了,再也看不见那些小辫了,不过那根皮带还在他的发髻上扎着。

    这些蛮族虽然已经定居了很多年,不过,匈奴人尚武倒一点都没变。他和我寒暄几句,就转到正点上了,我料定我在汉中那一仗会被他提起,而他的实际目的,肯定是我手中那件匈奴先人的物品。我立刻叫人拿出天狼,给他看看,心中开始盘算怎么不给他。

    “果真为天狼,不过它好像还没洗够血啊。”我不能让他吸够血,你的意思就是你能。想要就直说,这样含糊其辞可不对我的胃口。

    “您想要回去?单于大人。”

    “这个,我们比一下本事,谁赢归谁。尊侯意下如何?”这东西就是我的,拿我的东西作奖品,这实在不是个好主意。不过既然这个东西是他的先人的,就让他一回,我点头同意。

    “须卜铁彪。”那个少单于站起,果真是条好汉。“闻平安风云侯善射,那我们就比射!”他们看来对这个铁彪的射术很

    “是。”那个须卜贴彪从墙上摘下一张弩,我心道,他们也学会这个了。当年,卫青霍去病大破弓马娴熟的匈奴时,很大原因就是射程大于弓的弩的大量使用,匈奴还没开始射击,我们汉军雨点般的箭矢就落在了这帮几乎不穿盔甲,又不带盾的骑兵身上。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回去以后可以这样试试……忽然,一片叫好声把我从思路中拉出来,远处已成一线的木柱上的一个红点上多出了一支红色的箭。

    “好啊,龙行啊,拿我的弓来,不要铁的,木头的拿来就行了。”龙行略一迟疑,立刻明白,很快,那把六尺长弓就在我的手上。我刚刚拉开弓,忽然若有所思状,“不行,单于你派你的儿子来和我比,这不对,我赢了他,我赢得也不光彩,不如……”我把弓随手放到后面,“你们谁陪少单于同乐。”

    龙行当仁不让,立刻拿起那把弓,从匈奴人手里拿来一支红箭。

    “你来啊,那就你来吧,不过少单于用的是弩,你用弓,也得像弩一样射。”

    “那怎么射啊?”喂,我想好的词中可没这句,你倒真是学的快。

    “你不能像弩那样,横着拿吗?”

    “知道了。”北海很不熟练的,很笨拙的这样拿起了弓,拉开,好好瞄了一阵,稳了一会,一箭射出,少单于的箭被北海的箭射进后给挤出掉了下来!龙行射完后,将公恭敬地递给我,我说你就背着吧,射得不错,这把弓就赏给你了。他谢赏背起了弓。

    “我输了。”好个汉子,赢得起输得起,这让我对他一下子有好感。我对他点头致意,忽然起身向后喝道,“将我带来那匹青骢,给少年英雄须卜铁彪。”

    “是。”龙行下去了,不过片刻后,他又回来了,贴近我说“马好像丢在海阳驿站里了。”

    “怎么会这样?你这不是让我当中出丑吗,快点回去,给我把马牵回来!”我大发雷霆。

    “是。”龙行面色惶恐赶快翻身上马。

    “上我的马,我的马快。你给我快点带回来。”我焦急的指挥。

    “是。”他更惶恐。一上我的马就拍马飞奔而去。

    “对不住,单于大人,都是我的错。”我一脸歉意和郁闷,让他们倒一起来劝慰我。

    接着我们继续喝酒,他们则不断敬酒给我,我则表现得一直闷闷不乐。实际上,心中早笑开了花了,我也许不能称为一个计谋家,但我一定是个最大的骗子。现在,我是冷着脸听他们夸我和龙行的话,匈奴人重英雄,所以,我听到的是他们去劝我不要责怪龙行。后来说说有夸我手下能人颇多。我想也是,汉中之战,除我名声大振,同时,我还听过民间传的李真和一个蛮族女将和一队异族军队的一些消息。但当时的破六韩烈牙还在极北之地,又有谁人知道厉北海之名。忽然见他施展绝技,当然大惊能人异士之多。

    我和北海利用他们的提议对话和各种行动,顺势表演了一出最精彩的骗局,之所以骑我的马,是因为我的马上有一壶箭。

    龙行会去城中刘府牵走马匹,出城临走前往城楼上射一支箭,上面会有一纸书信,说我们正在匈奴这里,听到匈奴人要来抢刘府小姐,小心提防。留在刘府剩下的几个鲜卑战士和几个婢女则会在龙行走后乘小姐的车此时离开直接到城西五十里地那里与其他去荆州的人会合,县尉收到信时,必会叫人注意刘府动静,刘府附近的人会在追问下透露有车离开之事。至此,只能先关城门,等候下面的动静。

    我在这里还要继续做戏,到了一个时辰,我就开始嘟囔,怎么还没回来。

    “这里据海阳好像还有一百里路,这才一个时辰,怎么可能这么快?”连单于都替我开导。

    我后面的另一个随从小声的和我讲:“今天海阳城里好像有喜事,自北城门到县尉家的路上可能很挤。驿站就在这段路中间。可能会耽搁一阵子。”

    “哦。”我的声音有些惊讶,“喜事,县尉家和谁结亲。昨天他怎么没告诉我。”言语中透出一股不满,赶上我心情不好,当然我要自然而然得发作了,“难道我给不起一份贺礼吗?”

    “因为是和一家姓刘的商人结亲,所以,不好意思让您出席了。”他声音依然很小,但已能让少单于听到些许,他听了以后显然有些不太自然。

    “与商人结亲,怪不得,会这样。刘姓商人,啊,我们修车时,还找过他买过油和颜料。他家好像是海阳最大商贾,难道拿县尉想吞一口。”我很奇怪的似和他说话,又似自言自语。

    “这县尉,安敢欺吾。”少单于大喝一声,冲出帐去。在帐外就大喊一些人的名字,似是点了些兵将,片刻后就有人来报少单于冲出孤叶城去了。

    我大惊不知所措,那老单于赶紧解释,我那消要你解释,不过我还是很认真的听了一遍他的描述。

    “这是大汉疆土,这样做,不好吧?”我很担忧的说出一句。

    “无妨,只是不能让这个狗官看不起我们,这种事情都与我们抢,我须卜族有何颜面。”他说得有些轻描淡写,又很义正词严。我估计这县尉和匈奴人的梁子是结大了。

    北海终于赶回来了,不过他一回来,就急匆匆得向我汇报,说看到少单于派兵去了海阳了。我说我知道了。我就向老单于告别了,他要挽留我,我说,因我来而挑起纠纷,我的错,无脸留下。将那匹鲜卑良马献于单于,让他转赠他的儿子,我们就走了。

    出城不及二里,龙行就又遛进车内去,忽萨烈南国则迅速跑出来,不过这次他不是气鼓鼓的,而是如释重负的。当我们看见他继续向队外跑时,我们就全明白了:他憋不住了。

    ;

第四十九章 城上之盟

    这一路,气氛要欢快轻松的多。大家都放松起来,鲜卑少年和鲜卑少女在嬉笑打闹,我也由他们去了。因为我的身边有一个小匈奴在不断的缠着我。问这问那,他显然没有北海那种灵秀,除了能夸他比周仓好点,看来是找不到好一点的词了。但作为一个少年,他具有少年特有的天真和纯朴,这让我对他颇有好感。不像某些不良少年,年纪轻轻,接了婚就不知所以然了,整天就窝在车里不出来。我曾经有用天狼砸开车顶的打算,不过,总算给我控制住了。

    我想在这夕阳下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就让马随着大队走,我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可惜身边这个精力充沛的一塌糊涂的家伙,总是问东问西没有片刻停歇,我则随意回答。就算他发现不对劲,追问下去,我的脑子也能极快的想出话来给于回击。

    “前面好像有车队。”

    “车队不正常吗?”忽然我感觉到点问题,赶紧睁眼仔细一看,忙叫大家别闹了,恢复正常状态,然后猛敲温柔车的顶棚,叫龙行快出来。

    “有人来迎接我们了。”远处的仪仗让我明白了,襄平城就快到了。

    一个熟悉的白袍少年执着一杆银枪,威风凛凛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后面呼萨烈南国都惊呼一声,龙行的脸上表情也从对我的些许不满变成了对眼前这个少年的赞许,而我又开始打拉拢这少年的主意,不过,我是来和公孙瓒拉关系的,这样挖他的墙角似乎不好,这事只能放到以后了。

    那英武少年抱枪恭敬的给我行礼,“燕辽公麾下都骑校尉赵云恭迎荆州来使平安风云侯谢子睿大人,请大人随我来。”说完,便让后面的大队保护我们前进,仪仗则在我们队伍的前后,开始奏乐。

    我这时很清醒,对后面正打算开口讲话的呼萨烈南国,就交待一句:“什么都不要讲,闭上嘴,和我们一起走。”

    少年憋了一肚子话,结果就这样被我打回了肚子里,显得有些情绪不高。

    “子龙兄,洛阳一别,已有半年,现在可好。”我很客气,以一个朋友的语气和他交谈。实际上上次在洛阳,我就看过他在驿站院中舞枪,他的名字还是从驿馆的差役那里得知的,我记得当时我好像还是在院子里找老鼠,看见他舞枪后就把手上的事给忘了,但我当时我就知道我和他比还差了一截,只是这截有多大我不想去考虑。

    “平安风云侯太客气了,小将一切都好,多谢挂念,子龙感激。”他的态度很诚恳。让北海不太自然起来,确实如果说在场有一个人在很多方面都超过他,那么这个人绝不是我,而是赵云赵子龙。

    进城时,有个小仪式,赵云交待了一些是事情给下面的人,我在后面,龙行就在我的旁边。他靠近我轻声说:“这个人不能小看,将来必是了不起的人物。大哥,试试笼络他。”让一直争强好胜的龙行说这句话,这就是赵子龙。不过这也让我也发现了龙行的一个优点,他不会妒贤嫉能,他能诚实的承认别人比他强。不过,我也知道,他肯定会憋着一股劲,努力提升自己,因为他总想达到最强,无论在哪方面。这也许是少年的性情,看来我已经不是少年了,虽然可以说是成熟,但我却觉得也许保留那份少年的性情更好。

    简短仪式之后,我和北海二人随着赵子龙上了西门的城楼,我知道,有些事情上去之前得想好,我和他不能定什么书面的协议,只能口头说一下,老师也没和我交待要我来结盟的事宜,这是我自己在离开时和老师许下的承诺,对此,老师甚至没给我定什么要求,就是说,定不定都有我来决定。我有些疑惑:老师是不是有点傻,还是老师心里有些犹豫。他似乎不太在乎何进随时会来的威胁,还是他对荆州的实力过于自信;他是不是要愚忠这个名存实亡的刘姓王朝,还是他有充分的把握可以挽回这个局面。我感到我很另类,应该说我们整个荆州官员都比较另类,而我是其中最另类的一个,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要进门了,我也得赶快收回思路,不过最后我想到,我不另类,忠于一个不能给老百姓带来安定生活的朝廷,有什么意义?那么在此天下,皇帝就是个最大的罪犯,他不能有力的保障天下百姓的生活,他有罪于天下。我想起了张角……我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了,我忽然觉得眼前是没有希望的深渊,但我却在往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会一直跟着我的老师,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因为他是我的老师,他给荆州的百姓在这乱世中带来了快乐。我下了决心,与公孙瓒盟约我一定要签下,而且要让天下皆知。忽然我想到了老师的两段论:凡事总有优有缺,不必过于在意,现在只求让民受益就可以。我的心忽然安了下来,眼前也忽然开朗起来。

    一进门,那个天下闻名的美男子端坐其中,看进我来立刻站起身来,和他一起站起来的还有一个风骨飘逸,棱角温和的长者。我知道这就是公孙瓒和刘虞,我赶快行礼:“小侯拜见燕辽公和刘伯安大人。”我知道刘虞只是伯爵,但我还是以晚辈的身份行了大礼,没有任何做作,我很认真的拜了下去,光为他的所为让幽州老百姓传颂他的名字,让北方蛮族不敢南下我也该行一个拜师礼。

    他们赶快把我扶起,我看到他们的眼光中充满了赞许。

    “子睿贤侄,你老师可好啊?”公孙瓒果真是著名的大嗓门,但言语间那份自信与豪迈立刻将孤叶城的老单于比了下去。

    “家师身体安好,他还特意要我来问候伯圭公和伯安公两位大人。”

    刘伯安大人没有说话,他真是个难得的人,不去抢燕辽公公孙瓒的风头,只让公孙瓒一人发言,幽州能如此安定,刘伯安大人当立头功。

    “伯安兄,您未去洛阳,此人就是荆州韩楚公韦定国大人手下平安风云侯谢智谢子睿,半年前在洛阳还是个垂髫的俊俏少年,但才经这半年,自汉中一役后,已有大将的风范。”公孙伯圭也很尊敬刘伯安,他主动来介绍顺便还夸了我一遍,至少我很受用。

    “少年英雄啊。”刘伯安只说了这句,不过我觉得他对我的观感不错。

    “公孙大人,刘大人,不知方便否,我们商谈一下。”我想还是快点进入正题。

    “快人快语,呵呵”公孙瓒笑着,刘虞就招手让人下去了。

    “子龙将军就不必要下去了吧?”我拉住了赵云。“其他人子睿不知,但子龙将军确实绝对值得信赖之人。与上言谦而不卑,与下言尊而不亢,眼光正而不邪,行事稳而不狂。此人当为幽州肱股之将。我们的事情他知道也无妨。”公孙瓒刘虞表示同意,我想我是在拉拢赵云,但我估计拉拢不来,但至少能让他对我有些好感,反正我现在也希望幽州别被何进吃掉,赵云留在幽州也有好处。

    楼内只剩下五个人,幽州君臣三人,我和龙行。

    “我不想绕弯子,我就直说了,现在我们是有大难了。为此我孤身一人从司隶出大汉,再从幽州入汉。特从荆州过来与公孙大人刘大人子龙兄来商议。”

    “为何称有大难。”伯圭公明知故问,但显然是给台阶让我继续向前发挥。我想这些问题他们早考虑过无数次了。

    “黄巾平定后,分封有功之臣,非何进之亲信都分封在了哪里。这不消我说了吧。不过确实我荆州绝非贫瘠之地,而且,无人与我公分此地。所以,我们必是何进认定的第一需铲除的大敌。但,初定时,江东尚有黄巾余孽,还要我们荆州在旁驻守,以免南方生乱,所以,今春不便动我们。今秋南方又将逢大水,所以,对我们的动作又会暂缓。而西凉董卓被我封入益州,丁原又受韩遂道章叛乱而元气大伤,而西凉初定,何进也不会有所动作,免得徒生其乱。那么,幽州伯圭大人和令师辅北公必成为何进的首要心腹大患。”

    “那我们该如何?”

    “不用怎样,只要他们对大人有所动作,我们必会在南方在京中挑起乱事,反之亦然,而且,请将在下此次前来之事,授意给行脚商人,让他们广为传播。即可。”

    “可是。”刘伯安和子龙同时说了一句,对望一眼,子龙拱手,伯安谦让一下,便接过话头,“你之意与反叛大汉有何差异。”子龙点头。

    “当我们被解往洛阳,谁会来定我们死刑,当今皇上吗?”这个答案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只有何进和阉党才真正操这种生杀予夺的大权,大家都沉默了。

    子龙有些不能接受,刘虞也默不吭声,只有公孙伯圭看得很开因为他在点头。

    “现在,不是我们反叛,是我们在何进阉党掌权互相倾轧时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而已然,现在就是你想避身世外,恐怕亦不能得了。”

    “这些事情我们也考虑过,既韦大人也能如此眷顾,我们当依约行事。啊,子睿在此,有何打算?”公孙瓒已经问我的计划了,刘虞也似乎下了一个决心一般眼中也坚毅起来,子龙变成了默不作声,但他也站直了腰,站在公孙瓒的背后,我知道幽州的已办事情是定了,我想卢植那边也可以通过公孙瓒的关系去说服,这件事,公孙瓒会比我们急。

    “我会在乐浪郡我的封地待一段时间以示我们的诚意,如有人来犯,我也当出一臂之力。”我没指什么人来犯,但大家心里都明白。

    “说到乐浪,我有东西给你。”刘伯安大人忽然想到一事“都信伯姜子涉曾托赴京述职的辅北卢公给我们带来三封书信,一封是都信伯给我的,一封是他给你的,还有一封是令姊给你的。那封给我们的,言明你将来,但行文略隐晦,其意无非叫我们将乐浪税赋暂扣,等你来就转交给你。”看来子涉真是了不起,伯安大人显然也深为这个人而折服,显然,那封信中恐怕也提醒了他们什么。

    我接过了两封信,我当然先拆开姐姐的,姐姐的信是个封得严严实实的木盒。我将它奋力拆开,却掉出来我的官绶印章和分封诏书,只留一封姐姐的俊秀的隶体写的信封在我手上。这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因为面对三人奇怪的目光,我想他们也没想到,我这些印绶都没带在身上。北海还不懂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倒没什么反应。我赶快拆开这信封里面的信就好像再过一会它就会从我的手中消失一样。

    “子睿懿阅:弟临行忙乱,未带印章。姊心甚挂念,却无以为纲。特请以为使,直赴洛阳。假之以子涉,托人北上,携去幽州,免生波折,及早取之,好好收藏。乐浪夜寒,床榻之上,多备厚被暖褥,且勿着凉。襄阳一切安好,勿挂念,盼速归为上。姊:玲字。”

    “大哥,这里还有一封。”我还在咀嚼姐姐信中的含义,龙行从地上捡起子涉的信递给我,我也拆开了子涉的信,看看他交待些什么。

    “笨牛细读:你姐为使来洛阳,交待赋税上贡用时一刻,交待我们用时一个时辰一刻。现托辅北公将所有东西带上,北事能和则和,不能和早归。切莫:乐不思乡,浪形天涯,待逸秋后,旅阅全荒。子涉夜字。”子涉的信中含义我是一看就明白,看最后四句皆可,前面是挖苦我。当然不只有挖苦……先不想那些让我变得脆弱的东西,让我来想想吧:

    乐浪,不行,思天压乡,旅待,一月,秋后劝黄。

    不能在乐浪久待,思……应该是肆天压乡,看来荆州老家已经开始有洪灾了。在外面旅居一个月,就赶快回来,等秋天过去,冬天到来之时,希望我回去,劝说江南的黄巾残部。

    我想我理解的是对的。差不多,在这里住一个月,路上一个月,冬天前赶回家,时间正好。

    晚宴上,龙行不是很放心他的部众先离去了,不过这是他给我的理由,也是我给公孙大人他们的理由,具体理由很难启齿。襄平公孙府的大厅中,我和他们三人以及燕辽公手下的几员大将继续饮酒,席间我们自然提到了汉中之役,大家听完我的计策后都大呼称妙,只有刘伯安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大家对汉中之战中没杀死董卓这贼有些惋惜。后来又提到兵器,自然天狼就被大家提及。子龙告诉我,他的枪也是纯银的,就是公孙伯圭托人给他打造的,名唤银线提卢枪。有段时间不用,就泛黑色,因最近几天与乌桓人作战一次,立刻又变得闪亮,不知缘由。公孙瓒颇豪爽,当即说:“何不请公冶先生前来。”

    众人皆呼大妙。

    我问子龙,这公冶先生为何人,子龙曰:“此处有地名唤平郭,富产铁,有一铸剑师居于那地,名唤公冶翦,其打造之兵器,锐利无比。为此,公孙大人数次亲往平郭,以诚意终请得他来襄平,并待之为上宾,自此公冶先生开炉炼铁,替我军打造各种兵器。此枪就为他所打造,因银很难铸炼,这杆枪也花了公冶先生十几天才能做出来。”

    片刻后,那个公冶先生就来到了大堂之上,对众人只唱了一个诺,众人也回诺以示,显然已都很熟悉。我仔细观察,这哪是个铁匠的样子,三十以上年纪,身高九尺有余,虎躯狼腰,豹头凤眼,浓眉直翘入鬓,络腮的胡子不是很长,但根根坚挺,如铁针般直立。声音如奔河一般,极有气势。

    “公冶先生,”公孙瓒的大嗓门和那个公冶先生的声音相比,就显得缺那么一股气势和魄力。“子龙之银枪,为何一段时间不厮杀就黑了呢?”

    “呵呵,原来就为此,子龙,你少时贫窘,没有见过银器,故你不知;伯圭,你出身大富之家,银器常有婢女擦拭,你也不知;银乃神物,遇毒则立黑,遇四方厌堕之气则渐黑,清水每天擦拭,或可解决。如若不然,待之变黑,就只有三法:一为重新遇火锻造,以粗物搓其表面为其二,最后,便是使之饮血。银重而软,使之为兵,必须铸造时,便需以血淬火,以血助火。否则,便不能成利器。”大家都作恍然状,实际上有几个真正明白的我不知道,至少,我还没明白过来。

    “那我的银线提卢枪用了什么血?”子龙有点担心。

    “我去东北玄菟郡山中捕虎,以虎血铸之。”他说的轻轻松松,大家也听的轻轻松松,唯独我大为惊讶,看来这个公冶先生决非等闲之辈。生擒猛虎,就好像抓只猫这么简单。

    “子睿啊,将你的天狼给公冶先生看看。”我就立刻捧着天狼过去给这位铸剑师看看。

    “你是荆州韦定国大人手下平安风云侯谢子睿?”他没有看天狼,而是直接先问我,他似乎认识我的老师。

    “正是。”我点头道。“您认识家师。”

    “这位韦定国大人可是长沙城外东南山中人士,他可否有个结义兄弟,叫黄忠。”

    “正是,韦定国大人曾为我授业老师,黄汉升乃小子传艺师父。请问……”我大惊,不仅我其他人也都停住不出声了。

    他摇了摇头,好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样子,又激动地问了一句:“你的韦老师,是否没有字。定国即他的名讳。他有一妻姓何?为医?”

    “正是。”我明白,这个眼前的公冶先生和老师师父都有莫大渊源。

    “他们是我的大哥二哥。”他忽然颓然的坐下来,全无开始那身上无匹的神气。

    “呃……”我在想怎么称呼他,“三叔,”我终于想到了一个称呼,他是老师的结拜弟兄,叫他师叔,好像不对。叫他三叔,还有些道理。一声三叔叫出口,我就慌忙拜倒。

    他赶忙把我扶起来,他就立刻问我,“我二哥如今怎样?我大哥身体可好?”我便一一将老师师父的事情道来,眼前的铁汉竟抑制不住眼中泪水。

    “好啊,公冶先生曾于我的面前提及韦定国大人之名,我确实不知详情,不能给出解答,他也不能确认。这下甚好甚好。公冶先生,您即刻就去襄阳见你的结义哥哥吧,我便不好留你了。”公孙伯圭果真豁达,言辞中明显透着惋惜,但仍很决绝。

    “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干完,公冶翦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兄弟之义我自不敢忘,但我定会将手中这批武器全数打造完毕,我还欠严纲将军一支三尖两刃刀,我现在还不能走。”三叔也是个重情之人,他言毕,众人感其词,皆与他施礼,他也深深的还礼,令我有点不知该干什么好,也将腰弯下,一起行礼。

    大家不断给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大汉敬酒,祝贺他找到义兄。他很开心,似乎回复了少年的脾性,畅饮无忌。

    “大家可知这天狼的来历吗?”有点微醉但依然很兴奋的三叔问大家,大家皆摇头,“好我来给大家讲,这个故事是我的岳父大人,也就是我的铁匠师父告诉我的。”

    “匈奴行幼子继承制,老单于有一八岁幼子十分得宠,并立之为少单于。那冒顿未登基时只不过是家中的长子,并不得宠。他心有不甘,假意与少单于交好,以此获得老单于的信任;还发明了一种响箭,此箭射出,即发出嘶鸣声;他又训练了一支骑兵,他每次射出响箭,众人就向他的响箭去处射去。一日,他邀其父出外打猎,在他的父亲要射箭时,他便一支响箭射向他的父亲,接着众骑兵如雨的箭矢将老单于射死马下。冒顿杀了自己的父亲老单于,又回到大营,将所有能和自己争单于之位的三十几个兄弟姐妹,和自己的后妈共五十多人全部杀掉。最后,他又去杀少单于,那八岁的小单于,压根都没想到,平时一直很钟爱自己的大哥竟要杀自己,苦苦哀求也不能得生。那少单于也尚武彪悍,跪求冒顿:‘兄,我已不能再战,请将我血用于铸剑,让我死后也能作战。’冒顿断然拒绝,‘否,你暗弱,以你血铸兵,我必受其累。’不过,少单于的话倒让他有了主意。他让人捉来九九八十一只野狼,圈于栏中,便以他的父亲兄弟后母之尸喂养,及至腊月月圆之夜,开始猎杀群狼,将从各处抢来的银器聚于一起,以狼血开始冶炼,以祁连山风口作为风箱开始锻制他的武器,一炼就用了一个月,到第二年正月月圆之夜,当冒顿单于从狼血中取出完全锻造好的武器时,整个山谷到处都回荡着狼的嚎叫。当月亮自山上落下是,很多人都说看到一匹纯白色的狼在月亮上仰天长啸,所以,这件狼牙棍就被称为天狼。冒顿认为这是吉兆,自此他就可以天下无敌,无人能当。确实,当时他在战场上无人能敌,可惜他还是中了美人计,哈哈……后来这件神兵不知怎么落到了乌孙人手里,最后,又到你的手里。”三叔顿了顿,又说了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一句,“但你要记住,千万别玷污了天狼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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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襄平

    如果一开始就让我知道这天狼的来历,也许我绝对不会去用它。我觉得它的来历过于血腥残暴,但现在,感觉天狼好像已经长在了我的臂膀上一样,我已经离不开它。到哪里,我都会带着它。

    想想我也就释然了,一件兵器而已。就算它怎么样,也得看用的人,我想我还不是残忍暴虐的人,那么它在我的手上应该是件好事。

    没过多少时间,三叔似乎就有点不胜酒力了。公孙瓒便让人扶公冶先生走,我也起身告辞,与情与礼我也得去照看他回家,公孙伯圭也点头同意,还叮嘱我小心。

    不过当马车里只有我和他时,他立刻显出精神抖擞的样子,我立刻明白他是装醉。

    “三叔,你装醉?”我有点无可奈何,有点不太愉快。

    “小子,我直接安安稳稳出去,他们会让吗?”三叔笑着对我说,“而且,我不能喝太多的酒,包括你也不能。”

    “您说话总是这样吗?”我觉得三叔的话过于隐晦,而且很喜欢说半截,其他的都让你想。

    “酒是个好东西,我也喜欢。但是我不是纨绔子弟,可以趴在祖宗功德碑上喝一辈子酒,什么都不要想,而且我也不想如此庸碌无为过完这一生。”他冲着我笑着,就好像父亲教导自己的孩子,“但酒这个东西喝多了,肯定是不好的,现在你感觉不出来,等你老的时候,就会知道了。我的岳父喜欢这个,因为给他提神,让他兴奋。但当他老的时候,他的手开始抖,再也不能稳定的掌住锤子,人也很快就过去了。虽然我也很爱这一口杯中物,我不想像他这样。而且陶醉于醍醐滥觞之间,于世事无补。不如以这年华,做出一番事业。你当然也一样,不要被这口杯中之物所误。而在场只有赵云没有怎么饮酒。当时,只有我离开,才能让你离开,而你离开,酒席也就会很快散了。还有,善意的欺骗不会伤害别人。”这回他把所有的事情全交待了,不过还是留个小尾巴给我自己想,不过这个小尾巴知道不知道已经无所谓了。但我知道,三叔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铁匠,不过他肯定也感到公孙瓒只可以雄霸一方,安居一州之地,不是平天下之人。我感受到了三叔的睿智,在这里确实委屈了点,尤其他居然是做一个铁匠。

    “三叔,你怎么会做一个铁匠,我看您的谈吐见识,应该不至于此,为何不谋求仕途。”

    “不要小看铁匠……”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感到我是说错了话,赶快纠正。“我只是认为,您入仕更能……”三叔笑着打断了我的话。

    “我知道你意思,不过从你的谈吐看来,你真是那猴的学生。”他忽然敛起了笑容,到前窗叫马车停下,“我们下去走走吧?”我点头。

    等那车走后,我们在这条我从来没来过的陌生城市的街上一边漫步,一边谈些事情。天刚过立秋,襄平的夜就有些冷了,好像刚下过一场雨,在微弱的月光下,铺路石反射出微弱的光,同样放光的还有我的天狼。忽然一阵风来,我甚至都抖了一下。

    “刚喝完酒,你还感到有些凉,你好像酒量不小。”是三叔先开始的话:“你的语气有点像他,等我解决完这里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去荆州去见他……是不是我二哥也在那里,我听到你说他是你师父。”

    “是的。”

    “看来我大哥很喜欢你,你是他的得意门生吧?”

    我点头,“是的,他就视我们这些学生如自己子侄一般,似乎我最为得宠一些,呵呵……我想以后三叔也会留在荆州吧。”

    “应该吧。小时候,我们家和他们两家关系很好,我从小就跟着大哥二哥一起玩,大哥很小时就喜欢语气严肃的教训人,而二哥则总是笑着哄我说话;大概是五岁的时候,就和他们一起学大人结拜弟兄。最后,你老师老大,你师父老二,我最小,实际上当时你师母也在其中,不过,我们当时觉得她是女孩,不理她,结果,她就老是欺负我和二哥,都是大哥帮我们撑腰。后来,我和二哥都称他大姐,这才平息了。”三叔提到这个童年时游戏般的生活时,语气中带着舒畅无忧的平缓;“后来出来后我才发觉,我们这个村子真是很奇怪,总有人迁进来,也总有人离开。而我二十岁前都没出过村外的那座大山,因为村子里简直什么都有。大姐去学了医,因为这个村中有最好的医生;大哥学文,因为村子里有最好的先生;二哥学武,因为村子里有最厉害的师父。想玩,向哪个方向进山都是如画的美景,连绵的群山和涓涓的清泉。我贪玩,也对这个感兴趣对那个感兴趣。等我大一些了,我跟着大哥学文,这时我才明白,外面还有那么大的世界,不过那时我对外面不感兴趣。家里这么好,我出去也想不出干什么。但我对那些安邦定国之策没兴趣,我就知道个大概,就不学了。大哥想想也就把我送到二哥那里去学武,问一下,如果是达水牛教你,那你老鼠抓的怎么样?”不过他没等我回答,就继续下去:“大水牛当年十几岁的时候,就一天到晚用箭射,用刀砍,用手抓,大概用了好几年吧。然后,才是一招一式的练。我觉得这个和我比较对劲,我就开始练,我比你师父可是有天赋多了,我大概只用了九个月,就能把那些老鼠折腾得无处躲藏了。不过要练招式了,我又很快就没有兴趣了,我觉得这就够了,后来,我还学过些东西,也都是看个大略,知道个究竟也就算了。当年你老师总是骂我不上进,要我学好点。后来,你老师就出山了,虽然在村里他总说我,当他一走,我却又总是想他,过了半年,二哥也出去了,不过他是去结婚,但他也很长时间没回来。我经常就这样在村口等他们,大姐也常和我一起等,当时,她就老是把手搭在我的脑袋上,就这样过了四年,直到大姐只能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到搭在我的腿上,我知道大姐喜欢大哥,大哥也喜欢大姐;虽然大姐有个师兄好像也喜欢大姐,但哪个师兄从来都没说出来,也幸亏他没说出来,否则,大姐就不会成为我大嫂了。但。我到二十岁时,二哥回来了一趟,虽然他看见我们还是和以前那样带着笑,但他肯定时变了很多,因为我看见他脸上开始会严肃的摒住笑容;我缠着他给我讲了很多东西,外面新鲜的东西,我开始对外面充满了好奇。没过多久,大哥也回来了,他要回来和大姐结婚。他也一样变了很多,他经常的笑着和我说话,不再那样经常敛着笑容批我。所以,我很想出去了,因为我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奇妙。但大哥不让我出去,他说我在外面可能会受挫折。我不听,执意要出去,没办法,他们叮嘱我,不顺利要回来,过几年就要回来看一次。然后,他们就送我下山了,我们那的路很多很复杂,必须要人带路才能进来才能出去。他门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时,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点起火生烟,就会有人来接我回来。我当时想,为什么他们总是叮嘱我要回去,怎么回去。我出来了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三叔的语气忽然开始凝重起来。“我出来才知道,外面的天下真是很大,人心也很险恶,没过三天,我的钱就被骗走了,差点沦为乞丐。临行前两位哥哥给我讲了很多出去后怎么处理事情,我就去当兵,结果看到一个将官打一个老人马夫,我立刻出手阻拦,结果把那家伙给打残了。我只好逃了出来。我跑到豫州一个县里,赶上官府需要一个书吏,便自荐当书吏。可是,明明我的比其他的人写的都好,他们还是把这个给了当地的一个举孝廉,最后,只能在他手下当个文书。什么都要我来起草,忙得要死,却难于糊口。那个孝廉算什么狗屁东西,他老父被他赶出了院,只能在外面找个地方住。我看不过去,扔了文书的职,不过走之前,我还是去痛打了那个忤逆子一顿。那个混蛋好像还给我打死了。后来我就到处逃避通缉,幸亏后来长出这一脸胡须,才躲过去。我想回去,但怕被大哥二哥笑话,我知道他们不会嘲笑我没用,但不行,我的性格不会让我回去。我就继续流浪,到了邯郸,我遇到了我的岳父大人,当时他还不是,他是个铁匠,他看了我的身板,又摸了摸我的手和胳膊,便问我要不要和他去学门手艺。就这样,我成了一个铁匠,后来,我娶了他的女儿。当学徒的生活,确实轻松,我又尝到了那种与世无争的感觉,生活的也算自在,我在炼铁铸剑中,也找到了自己的快乐,结果,我只有当铁匠真正什么都学了,没有少学一点东西。”说到这里,三叔叹了口气,“后来我的老岳丈过去了,我担起了一家。我才知道了承担一个家有多困难:沉重的赋不说,地方上还有恶霸,可我还是年少气盛,一直和他们对抗。很快我们就在邯郸待不下去了,我又想到了回去,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回去。就这样我到了我内子的老家,后来又在平郭开起了铁匠铺,这段时间,我的桀傲锋利几乎被打磨光了,我开始会讨好别人,开始会说假话,开始会心里想杀了一个人,脸上却堆着笑,所以,这一次我们才久住了下来。后来,就被公孙大人请到了襄平。不过我还没想过再入仕,因为我嫌那里太脏。我听过你的事情,自从黄巾之乱后,你的故事就被很多读书人和士兵传说,十七岁封侯,对于一个布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他们的传说中,你是那样一个直率的有些无法无天的人,有点像年轻时的我。不过,我想问你一句,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大哥的学生,我大哥提拔你,你可能到现在这个位置吗?”

    我沉默了一会,最后,我很确定的摇了摇头,仕族和布衣之间有着天大的鸿沟,也许一个布衣会成为高官,但一定是一步步慢慢上去,而那些公卿之后,却年纪轻轻就开始高居于显位,如果不是老师,我要是入仕恐怕再过十年,也就是曹操那样的一个城门校尉吧。

    “这个天下,已有太多不平……”三叔开始说起这种我也只敢在心中想的话了,这让我有些担心,我朝四周看看:“不用担心,这里是公孙瓒的地方……天下要大乱了。你别看这里,伯安大人让这里还能比较有点生气,你从青徐之地向南吧,你就知道老百姓是什么样了。”

    我刚想说什么,前面忽然出现一个妇人,之所以能在如此昏暗的地方看见她,因为,他掌着一盏灯笼,见到我们忽然小跑过来,而三叔也快步过去,一把揽入怀中,“燕姬,我回来,等了我多久,外面很凉,小心身体。”

    “没多久,担心路滑,出来迎你一下。”三婶的身材在三叔面前显得过于娇小了一点。不过我在背后却没有一种想笑的感觉,我感到了一种感悟,一种幸福的感悟,一种相依相伴互相体贴关心的幸福。

    “啊,子睿啊,这就是你三婶,燕姬这是我给你提及的我的大哥的学生,我大哥就把他当自己孩子一样,所以我就是他的三叔,你就是他的三婶,不要这样,哦,他就是市面上传的那个平安风云侯谢智。”

    我赶快拜倒行礼,三嫂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不是是扶我好,还是她也给我行礼。最后在三叔的教导下,她对我点了点头,笑着说:“子睿,请起吧,不要这样折杀婶婶了。”

    婶婶是个很贤惠端庄的女子,她的问长问短,使三叔显得很幸福的表情一览无余。

    “到自己家里不要客气,就睡在这里吧。家里的床暖和。”

    我本想回驿站的,但三叔三婶最后还是留下了我,而且,我也不知道驿站怎么走。那也我睡得很香,只是我的天狼似乎有点让三婶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

    第二日,我花了半天,才找到驿站,厉北海已经知道我昨晚在三叔那里睡了一夜,他说城门紧闭你不可能出城,饮酒作乐,公孙瓒和你三叔必有一个人要留你休息,闻你身上一身都没有什么香气,按说,你没和一帮汉人婢女在一起,那么你应该和你三叔在一起。

    我说,你这么快就对这些东西了解的那么清楚。他说,我有老婆吗?这句话把身后的弟妹羞得满脸通红。

    我想起一件事来:“弟妹好像会射弓箭,还颇有些火候?”

    呼萨烈南国蹦了出来,“是我教的。姐姐寂寞常烦闷,我自小习这些马上功夫,到舅舅家后,只有姐姐能和我说起话来,姐姐教我读书识字,我教姐姐射箭。”

    刘婉小姐敲了一下前面这个孩子的脑袋,似乎要摆出生气的样子,可是还是忍不住盈盈地笑着柔声地说:“小鬼,我学会了射箭,但我教你认字,你认了几个字。”

    呼萨烈南国不说话,扮了个鬼脸跑了。

    我们正打算下面一步做什么时,伯安大人来了,他后面的大车上有四个大箱子,见了我就说,“这是你乐浪郡的春夏二季的赋收。尊侯可以清点一下。”说完递上一个账册。

    “这么多。”我吓了一跳,赶快合上账册,“那有那么富吗?”

    “您的万户之中,多高句丽富商。”

    “哦。”我恍然大悟,立刻有了决定:“我来贵地,未带什么礼物,这些东西对我也无甚大用,对有这却很有用,这其中一半,请带回库中,供幽州募兵练兵等花用吧。”

    伯安大人很感动,示意我过来,小声与我言语:“我们已经扣下一半,这是姜子涉告诉我们的,只要不交到何进那里,不会有人会管收得少,去追查。他说你……不会需要这么多,给他一半即可,一半就让我们留下自用,以防不测。”

    我打赌,子涉信中肯定说我这个土货,或者土包子一类的。不过,我还是很大方:“但我还是不需要这么多,请再收回一半吧。”

    送走了感激不尽的刘伯安,对北海说,让兄弟们自己拿点吧,让大家出去散散心,买什么东西,别还价,给多了钱不要让找钱,在酒楼里吃饭,多给打赏。也算我们对幽州百姓做了点事。

    “那为什么不干脆分发给百姓。”

    “傻瓜,这是公孙瓒的地方,我们想干什么,反客为主吗?让伯圭大人如何挂的住脸面。”

    就是这样还有一箱多的东西没散完。把这个再带八百里去乐浪,真不是一件很方便的事,不过,还是要带过去点。打定主意,要他们堆起半箱,便带着厉北海夫妇,呼萨烈南国一起去三叔那里去。

    三叔在那里,已经开始了他的工作,他正指挥着人用牛皮的气囊向炉内吹风,他正看着炉内火焰的状况。看见我们来,让我们先到后面休息一下,后面的厅中三婶给我们端来了茶,厉北海一喝就说:“好人参。”婶婶笑着告诉我们是她家乡山中产的,让我们慢用,就到前面去看她丈夫了。

    “高句丽人。”北海和我说,“我指你婶婶。还有呼萨烈南国,你跟我们去乐浪时,记得换个名字。”

    “对,一定要,我差点忘了。”我忽然想起来,乐浪主要是高句丽人。

    “匈奴和高句丽人又有仇吗?”刘婉小姐问道。

    “应该说,除了交州和益州的南蛮,没有哪个族和匈奴没什么梁子。”我给出了定论。

    “那我应该姓刘了。”这个傻小子决定了他的姓,对此,我们不表示反对。

    “就叫刘小南吧。”刘婉小姐捂着嘴笑着说,我们一致通过。

    “不行不行,我叫就叫,刘剑南,剑指江南,好不好?”他还不是很笨,居然还能说点有水平的话,但我们一致反对。

    “刘小南,就叫刘小南。”大家一致认为这样比较好,没管这个小匈奴如何反对。

    为了避免他继续大吵大闹,我们一起出去看看三叔铸造的武器。这下子,小南也收声了,因为他也对这些武器挺感兴趣。他拿起一件兵器,就挥舞一阵,别说,这个小孩子力气倒不小,这些全是纯铁打造,至少也是青铜的,没什么轻省一点的货色,偶尔看到一个枪头还没装柄。在这些东西中,那个满脸已开始涨红的小子居然一个个都能挥舞上一会。以后也会是一条好汉,应该叫好匈奴比较好。

    不过,厉北海显然被这些武器所吸引,不断的表示武器锻造得好,技艺精湛无比。我注意看看他的那把大斧,立刻提议:“替你打一把大斧吧,你的斧子上有豁子了。”厉北海看了看自己的斧子,好像有点舍不得,但最后同意了。

    他和这个斧子一定有感情,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一样:“我很小就用这把斧子砍树,杀狼了。它一直跟着我”

    “就把这斧子化掉,还打把斧子,不就行了。”他点头同意。

    “我也要。”小南也提出意见。

    “那你要什么样的?”

    “大伯别给他买,他还小。”刘婉小姐有些反对。但我赞成,这个小东西将来肯定会是一员猛将。但厉北海毫无原则的倒向他的夫人,令我很为恼火。不过最后刘婉小姐还是被她那匈奴表弟给劝动了。

    “哐啷。”一声巨响,就在小南对他的表姐拉拉扯扯之中,一把三股叉倒在了地上,地面的石头被砸碎了,小南相反了错误一样跑过去扶起了叉,但仔细端详了一番后,欣喜地说:“我就要它。”

    我凑近一看,那铁叉竟毫无疤痕,和厉北海相视一眼,点头致意,好件兵器。

    听到这声巨响,三叔也过来看看出了什么情况,我对三叔说,这叉能卖给我吗?三叔说你就拿去吧。厉北海赶快向前,将自己斧子递给他,说了希望做什么样的斧子。三叔点点头,拿走了斧子,转身又进铺子里去忙了。

    午饭时,三叔才停了下来,我把箱子搬给了他。

    “干吗?贿赂三叔吗?”三叔拿我开起了玩笑,“这些对我没用,拿走吧。”

    “不,有用,您要准备很多事情,您要和我一起回荆州;而且,您也可以打造一些好的武器,这些金银我相对您比对我有用;而且,您还可以给婶婶弄些首饰,绸缎,您娶她一直比较清苦,可能对不住婶子了;而且,现在有侄孝敬您,让您和嫂嫂也能过上好日子,侄也就无愧了。”

    “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小猴(侯),我就知道那猴教不出什么好货。”三叔有点无可奈何,但他还是很开心。不过他看到小南在那里兴奋的挥舞那把大叉,立刻惊讶的问,这小孩的力气好大,叫什么名字。

    “刘小南。”我们同时说,只有那个小东西不同意,说他叫刘剑南。

    “小南啊,”刘小南肯定有种自己很失败的感觉,他垂头丧气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你知道吗,这把叉的铁,不是一般的铁,是天上掉下来的,就是那样,呦……啪地掉到地上的。”三叔还像和孩子说话一样,做了一个动作。

    “哦,那是天上天铁,怪不得如此之好。”

    回去时,那两个开心地坐车说话,小南兴奋地抱着叉,我就又开始无聊了。

    无聊的时光又过了几天。这段时间,那一对小夫妻到处跑去玩,小南则一天到晚兴奋的舞他的铁叉,我则只有很郁闷的到处闲逛。我想和子龙聊聊,可他总是很忙,我也不好意思打搅他了;三叔也忙得无暇顾我,不过见到了三叔的孩子公冶长,才五岁大的小男孩,这让我又愉快起来,还让我想起了小孔明,不过没两天三婶就带着小公冶长回娘家了,可能是因为要去荆州了,给家里道个别的缘故。

    日子又变得空虚了,心中想着看来我得结婚了,否则,以后说不定我会闷得发疯的,而陪着自己老婆出去玩应该是个好的主意。那我喜欢的是谁?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我喜欢看漂亮女子,可我好像从来就没真正喜欢过那个姑娘。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很迷茫,按说到最紧要关头,我肯定会想出来什么,但这方面何来紧要关头。我忽然有了一些很奇怪的想法,但我的脑海里立刻把他清除,告诫自己想都别想。

    我放弃了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后来我干脆开始和院中的小南练武,总算,这还有了些乐趣,还好他还打不过我,这让他对我佩服得紧,也让我有了些成就感。我还在他面前表演过伸手抓路过老鼠的绝技,本来一切很完美,可惜结果被老鼠咬了一口手上,让我很为郁闷,三叔知道后,赶紧给我找药在伤口上了一下,我说不大紧,结果遭了一顿骂。

    就这样在襄平待了十天,我们终于要去乐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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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玄菟

    告别时,东幽州的主要将领都来送我,与洛阳时一样,依然强悍的一群人。但我总觉得缺少些什么,总感觉他们可能终不能成大器。心中觉得可惜了赵云和刘虞了,这一文一武才是幽州的脊梁。

    三叔在我离开前给我打了声招呼。他对我交待说这些活干完就直接去荆州了。如果我回荆州的时候他没走,不要等他,同样他也不会等我。我想,他是想死老师了,十几年没见的老兄弟,他能忍到所有的事情结束,这已经很不简单了,我同意了。

    秋日清晨的幽州的东北很凉,我们离开不久就进入了山区,在这里我们离开了辽东的范围,进入玄菟,玄菟不大,只有三城,而且我们去乐浪途中不会经过它们,因为那样绕路。向东北过了玄菟这段山野林区,再渡过一条河就是乐浪了,我想按我们的行军速度,今夜我们就可以在乐浪休息了。

    淡淡的雾围绕着慢慢多起来的山头,我们不时从雾中出来,又不时撞进入雾中,我总在想我们会不会在雾中消失。这里的风也很奇怪,按说秋冬季节应该刮西北风,这里却是在扬起轻柔的南风,现在好像还偏一点西,常是一团雾追着我们一般,而我们又追上一团雾,再把它甩开。大家的少年心情就和现在的我一样,很默契地和这些雾玩起了追逐的游戏,每次超越一团时,都有人在欢呼和笑,有时是我,有时是小南,有时这声音从各辆马车传来。唯一的不谐和的声音是从那辆族长的马车上传来的,他们毫无纪律和整体性的肆意欢笑。

    阳光破开雾撒下温暖时,雾渐渐散去,草上的水珠也开始珠晶莹闪亮。小南欢快的从队伍前跑到后,又从后跑到前。拿着他的宝贝叉子,来回冲杀。唯一的缺憾是他觉得他没有一面刘字大旗在后面撑着,我说到乐浪我给他做,他才欢快的继续跑去找那些路上附近吃草的小鹿小兔子去玩,不过通常是他仗着他的八尺铁叉还没靠近,小动物们就全吓跑了。

    整个的队伍的前进速度还可以,因为那些前进相对缓慢的牛羊全部被北海下令卖掉了。只剩下马车和少数马匹,每天跑个几百里没什么问题。这批年轻的鲜卑人常唱歌,不过与我们的乐曲比起来,节奏都比较单调,听时间长了也有点枯燥,不过,我还是很有兴致地又听了一遍卡图艳的故事。

    眼前我们又要进一段茂密森林中开出的栈道,厚重的树木让那条栈道显得黑森森一片,如果我一个人过,可能还会有些害怕,不能否认,我还是有点怕黑,虽然我会装得很勇敢,但心里肯定在发毛。我想来想去觉得这毛病是姐姐给我培养出来的。因为她怕黑,而且很怕,不过她自称躺下来躲在被子里就不怕了,而我好像也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忽然想到,姐姐贪睡说不准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无聊的我忽然想出了一个坏主意,难得我在如此悠闲无忧的情况下想出这种主意。不过想想,也不算很坏的主意,对他有些用处,对我也算是种启发。

    “呼萨烈南国!”主意拿定,立刻实施。

    “怎么了?谢大哥。”倒霉蛋屁颠屁颠地来了。

    “现在闲暇无事,我教你一手吧。”

    “好啊好啊。”

    “记住,虽然叉子是刺杀的,但不能只用来刺杀。”

    “什么意思?”

    “你刺我一下就知道了。”

    “现在吗?”

    “是啊,快点。”

    小南立刻仗叉刺来,显然他心有顾及,没用上全力,被我用天狼很轻松的架住分叉处。

    “现在你怎么办。”

    “顺着你的棍上下扫。”看来在战场上他的脑子还好使。

    “但如果那个人的反应很快,力气也大,他抓住你的叉头,怎么办?或者就像我的天狼,我用前面狼牙缠住你的叉怎么办。”

    “那再刺。”好了,他开始有点不知到该怎么办了。

    “别人当然知道你是刺,要让别人想不到。否则别人很轻松就能同样挡住你的进攻。”

    “那该怎么办?”

    “像狼牙棒一样挥击……很难会有人想到的,你还记得这把天铁叉摔在地上,石头什么样子了吧?别拘泥于它的原本的攻击方式。”实际上,我是受李真和西凉将领捉对厮杀时李真行为的启发。

    “是啊。”他也高兴起来。

    “不过,你也得冲起来,你不能在原地等着别人来打你,你要在高速前进情况下,还能保证挥动而且叉子不脱手。”

    小南立刻开始行动,从这里冲向那里,喊着杀,挥舞着那把比他的个长多了的叉,全然不知已陷入我的圈套。

    喊杀声的终结伴随着马的嘶鸣和一声巨响一声轻响和一声闷哼和接下来的呻吟,以及头顶的树木剧烈的颤动,撒下无数枯黄的衰叶。弟妹和北海二人赶快探出头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谁都看到了到底队伍中有什么变化:一个小孩学挥叉,叉子砸到了头顶粗粗的树干上,他被弹飞开了马,但还是紧紧的抱着叉。

    弟妹关切的下来问长问短,问他怎么回事,小南说他在练武,不小心叉子砸到了树。北海则贴近我问:“是你教的吧?”我冲他眨眼,以示回应。不过,我还是问他:“听见我教他的话了?”

    “没有,你们说什么了?……但这个武器动作,不是铁叉的动作,倒好像是你我武器的动作,我不可能,那只能是你。”

    我撇了撇嘴,没想到解释一件事情有这么多解释方法,居然还都解释得通。不过北海看到周围情况,还是下了马车,和我一起骑马。他说,这种地形得小心山贼。

    这一次,我才看到他的新武器是什么样子:柄长六尺,散发着乌黑的冷光,上面斧面较独特,有双面相对而立,两个斧锋如水面微澜般在这暗黑的路上不时交替闪耀几下。

    “为何斧做此形?”

    “斧身单,则斧不稳,虽易发力,却难收力;况有两面斧刃,损其一面,尚有一面。”

    “善。”看来北海现在和他夫人学的真是好,现在和我拐起话都文绉绉的。

    不过我也发现,好像他的斧子里掺了些其他什么东西,因为总觉得他的斧子比以前好像大了一些,至少多了一面斧身,颜色也有些不同了。我问了他,他说他知道掺了,不知道掺了什么,总觉得没重多少。他添了添,称有甜味,好像有金。但金较铁重,看来掺的金不多,而且还有其他东西在里面。

    不过看来龙行也对他的新武器很满意,不时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而那个刚刚吃了苦头的小匈奴,也不顾疼痛和他表姐的劝阻,继续训练,不过这次,他是聪明点了,也小心点了,不过他还是两三次掉下了马,紧张地弟妹一直看着那个不知有人在关切他的小傻瓜。幸好,地面上都是厚厚的落叶,看来他摔也摔得不是很痛。龙行则安慰他的夫人不要太紧张,没什么事的,结果弟妹被狠狠一顿教训,一句不敢吱声,这倒乐得我在旁边看热闹。我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姐姐。该死,还是把姐姐带出来比较好,正好也可以散散心,她现在铁定又在担心我了,而我还没给她写信。虽然眼前豁然开朗亮了起来,我的心情却忽然暗淡下来。

    小南再次摔下了马,不过这次他是从马前面飞出去的,而我们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似乎是绊马绳带来的效果。接着,一声极响的呼哨响过,一大群人从前方围了上来,小南仗着叉拖着他的马赶快退到后面我们身边停住,警惕的看着前面围上来的敌人。看来,这里也不是平安之地。鲜卑少年全部张满了弓,倒也让那些人不敢贸然上前。现在的地势对我们不是很有利,我们才出这段林荫道,对方形成半圆形困住我们的前队,我们不能前进,也没法展开,就这样打起来,我们吃很大亏。

    辰时,天有云,僵持被打破。

    有个人对我们叽哩咕噜说了一番话,龙行靠近我的耳边:“他们是乌桓人。……叫我们留下东西,就放我们走,如果不给,全杀,放在这里喂狗。”

    “装作没听懂,先退。”我下了命令,龙行朝后面打了手势,车队开始掉头了,只剩那些鲜卑少年仗着弓几面警戒。

    “你们说什么?我没听懂,如果你们有急事要过,我们让你们。”我很礼貌的也开始后退,还好对方弓弩不是很多,也不敢贸然射击,我们面前这些鲜卑少年有序有素的长弓阵,让他们明白谁冲在前面,或谁敢先射一箭,就会立刻变成刺猬倒在地上。我们又退回了林中,所有箭矢都对着林荫道口,大家就这样僵着了,他们肯定不敢冲,我们也一时没法出去。这时一个汉语的喊声从后面传来,“不要跑,我们让你们过,但你们得留下钱财,留下一半也行。”声音很急,似乎是他们也不希望我们走掉。

    “一帮新手。”龙行乐起来了,“这哪是抢东西打劫,倒有些谈生意的感觉。”

    这时,几个人撑着盾牌保护着后面一些人,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对我们说,不过黑乎乎看不清样子,只知道无论声音还是身量也就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弱质少年罢了:“大家都是求活路,你们活得不错,让我们也沾个光好吗?”

    好像他在翻译别人的话,因为,另个声音在沉默的林荫道里很清晰的传来,不过,又是叽哩咕噜让人无法理解。

    轻声传来龙行的话:“如果不留给他们,就放火烧我们。”

    “他们好像傻了,他们放火,第一,火追不上我们;第二,风是从后面吹过来的,火会烧到他们的。”我同样低声和龙行交换意见,他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不给,就快滚!”

    “他好像在帮我们。”我和龙行同时说,这个人似乎一直在为我们着想,翻的话完全不一样,他似乎怕我们受损,又不敢乱说话。实际上,如果是我,我大可以利用这个条件,他报一句乌桓话,我就给他胡诌一句,比如刚才三句话给我说,那就会是:我这里有多少人;他们的想干什么;我们这里什么样子的是头领。

    看来他的胆子还是有点小,不敢太玩火。但他又不愿意我们受损伤,似乎是个汉人。我对乌桓人至少到现在还没什么好感,而龙行和他们的仇就大了去了。想到这里,我就有主意了,和龙行和小南交待了几句,龙行对后面的人又打了几个手势,我也扣紧了马缰,马感受到了我的动作,在原地开始盘旋,局促不安起来。

    “你们首领是谁?”我大声问。

    他立刻对着紧挨他身边的一个人说了一通,龙行冲我点了一下头。我、破六韩烈牙呼萨烈南国三人同时拍马抢出,后面鲜卑少年也同时跟上。

    我们三匹马同时并行,对方的谈判小队显然被我们的举动吓坏。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们还是赶快逃了。可惜破六韩烈牙的展弓想射时还没有过失手的时候,他只是像弹琴般,在弦上微拨开三成即放,就见前面人有人倒下,就在这短短几十步中,已经有六七个人相继倒下了,我则上前一棍戳翻了少年边上那个乌桓头领。一把把那个少年拽上马来。那少年忙说:“我是帮你们的!”我说我知道,别废话,怕你受伤才拉你上来的。他赶忙说谢谢,我叫他闭嘴。看来失去首领后,他们明显开始乱了,有人撤退了,也有人冲过来想和我们继续拼命,我们且战且退,我攥紧天狼尾横扫成了压住阵脚的关键,利用它抡起来的气势和那圈白色棍阵,逼住了乌桓人进攻的步伐。我们还是稳在口上,用箭矢将零星的冲锋打退,包括我都扯起铁弓猛射,破六韩烈牙则在指挥大家朝那里射,自己的弓只是偶尔射向远处小头领一样的人,他的大斧也开了杀戒了,勾上的兵器正在向下滴着鲜血。而呼萨烈南国没把弓带在身上,只能跑回去拿。

    后面忽然传出呼萨烈南国的惊呼,我转身一看,居然已经有些乌桓人从茂密的树林中包抄过来。立刻叫龙行在这里盯着,摘下我的箭壶留给他们,我就转身退后了。

    “小心保护我妻。”这是他给我的唯一嘱托。

    天狼有一丈,这里地方狭小,本来用来可以大开大阖的攻击式防御立刻变得到处掣肘,现在看来只能一个一个捅了。

    鲜卑女子也开始拿起武器依托大车进行保卫车队的战斗,剩下的几个上了年岁的人,也一样拿起弓箭射击昏暗林中依旧在接近的乌桓人。看来我受伤这段时间,让他们已经身经百战而变得极有作战经验,没有任何慌乱。才发现我根本不用紧张,由于森林过于茂密,想从中间出来攻击确实也要绕很多弯,而箭法出众的鲜卑人让这些零星的攻击变的毫无威胁,而丧失指挥的这些乌桓人虽然依旧勇敢,但已经近乎愚蠢了。我随手把那个家伙扔到一辆大车上。

    “好好待在那里。”看到他直点头,并明显色心顿起一般和车上对他还有些敌意的鲜卑女子打起了招呼。“如果觉得他不老实,就杀了他。”我对那车上的几个鲜卑女子说。那个家伙立刻收敛了很多,还明显想分散那些鲜卑女子注意力地说,小心那边,立刻鲜卑女子的箭支,又飞进了树林中。在这昏暗的林间小道的耳边只剩下了弓箭的声音和剑穿透身体的声音和那些垂死的乌桓士兵的呻吟。

    刘小姐,不应该说,破六韩夫人的车子的旁边小南正朝西北面的树林中射击,而东南面的窗帘被撩起,探出了一张弓,只是这张弓不时的张开又不时的收起,但就是没有箭支飞出。我赶紧跑到窗前,“弟妹,将窗帘拉好,把箭给我。”弟妹平时练箭,从来没有射过人。她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初为人妇,从来没有经历过战斗,这种东西怎么让她受得了,她知道他们冲过来会杀了我们,但她还是无法狠下心肠,射出第一支箭。虽然在她窗前这块只能看见很小的一个范围,看不见整个战场的残酷杀戮,但旁边车辆支援的箭支依然让她的前面有几具尸体,有具还在我的眼皮子地下抽搐了一下,我想,刘婉看了心中可能也是跟着一阵抽搐。而经历过汉中和千里南迁的我虽然还不是很舒服,但确实如周仓所说,有些麻木。因为大家都在射,我就觉得我也得射,而不知道原因一般,只是我还要不住提醒我是来组织这里的防守的,而且,我还要护住破六韩烈牙的新婚妻子。现在,对手虽然十几倍于我们,但战局明显在我们的控制下,让我甚至有些陶醉,只是当撇开整个战场看其中单一的人时,虽然他是敌人,你仍然很难接受,一个七尺的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简简单单被一支两尺不到一根带着几根羽毛的小木棍夺走了生命,要是这样,生命竟如此之轻,轻的让你觉得自己有些疯狂,我将手放到窗边,等待她给我箭。

    忽然第一支箭从窗口飞出,准确的命中一个乌桓族战士的左胸部分,那个战士没有摔倒,而是继续勇敢的向前冲,看来这支箭没有插很深,但很快第二支箭插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躺在了地上在生命的边沿挣扎。

    “对不起。”虽然声音很小,但我清晰的听见里面如忏悔般的少女的啜泣,我不知道她是对我,还是对前面痛苦打滚的乌桓人。但片刻一声坚定的声音告诉我:“我没事,这里我能应付,大伯,帮我去照顾北海吧。”

    这让我左右为难,但是窗中勇敢的箭越来越快地射出,显出了这个女子的坚定。我还是决定跑去北海那里帮忙。

    可这里也没什么很严重的困难,乌桓人的阵线被逼得很靠后,谁也不敢贸然冲下来,他们现在最大的错误,就是弓弩兵太少,而现在这些远程力量已几乎全部损失。丧失弓箭掩护的乌桓人,有些躲在岩石后面,或弓弩打不到的位置,还有一些不得不钻进树林里,希望能受到抵抗少一点,但是女人和老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不过想到这里,我又立刻拍马回去,我知道了我们阵中唯一的弱点在哪里了。在北海还没质问我为什么不在后面时保护车队时,我告诉他给我几个人。

    我们车队的尾部是唯一的破绽!

    只要他们在树林里再往前西南走走,他们就可以绕道我们的屁股后面的远处在那里整顿一下,对我们的尾巴开始冲击,现在我们的阵形就像我的天狼一样,只是天狼的柄也成了攻击的利器。

    唯独我们车队的尾巴成了攻击最薄弱的地方,也就成了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了。我带着五个鲜卑少年到尾巴时,来时的路上还没有人。那些少年立刻在后面的车上参与抵抗两旁乌桓人的进攻,而我脑子里却在想如果前方出现大批乌桓人怎么办,因为对方光看见的就有好几百人,我们只有五十,还有两三个是不会抵抗的刘小姐随嫁婢女。对方只要还活着五十人从我们的后面猛攻,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就算能打退,但损失必然惨重。

    我忽然想到了利用马车冲锋应该是对这批不骑马的乌桓人的最好方法,我还下了命令让所有的以前赶马车的人听我号令,一声令下,就一辆一辆马车的冲,马车上的人看见人在旁就用刀砍。不过直到最后,混乱的乌桓人也没有能组织起像样的进攻,后面,就压根没人去过。

    战斗逐渐变得稀疏,我们的抵抗也越来越少,不是因为我们的防守被攻破,因为对方的进攻几乎没有了。对方终于放弃了他们显得毫无计划而且非常愚蠢的进攻,开始撤退了。他们也没有放火,实际上就是放火,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很大影响。

    战斗在正午时分结束,我又想起那句话:幸亏战争如此残酷,否则我一定会爱上它。因为,我们只有两个人受伤,其中一个是小匈奴从马上开始被摔下来的,擦破了点手,一个是被对方的流箭刺中了马屁股,被马带着抢出阵去,被人围起来,但仗着一柄双面大斧又砍杀回来,右腿被刮伤的鲜卑首领破六韩烈牙,其他再无损失。

    我又找到那个想帮我们忙的人,但没有多问他其他什么,只是稍微问了一下他们营地离这里多远,回答是东北三十里山路。

    破六韩派人四处探听地形和对方的情况,带回来的消息是对方全部逃向了北部山岭之中,前面又是一段平原。破六韩立刻下令出发,马车又被转过来,继续进发,北海也换下了他那匹白色的爱马,换了一匹红马骑了上去,继续在队伍前面领军。

    中途我们没有休息,吃了一点干粮,就一直顺路到了渡口。渡口是个还算繁华的集镇,但我们也没有稍作停留,只想着立刻由架好的浮桥上过去。不过还是耽搁了一会,因为有一艘官商船正好从玄菟高句丽顺辽水而下去辽东辽阳。我们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有些兴趣的看到浮桥被先拆断由两岸拉回,待船通过,又有好几艘船过去把它对接上,前后共费时两刻。

    我们终于踏上了乐浪郡,这里就是我大汉最东最北的郡了,十八城,现在有户三万九千四百七十二,人口十七万九千七百四十。

    而其中南乐浪府昭明、楼方、提奚、浑弥、乐都五城,共一万零四十一户,那就是我大汉平安风云侯谢智的属地了。

    虽然我们还没到那里,但我的心完全从担心乌桓人的追击中安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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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乐浪

    过了河,整个心就安定下来了。天色近晚,我们进入的是中乐浪府遂城地界,我们还好赶在天全黑之前在驿站住下,由于那张写着我身份的大旗,我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我和北海去本地衙门打声招呼,该城县尉倒是个老实之人,比辽西的那个要好得多,我也算比较客气,让他不要麻烦了,也不用飞马传书给都护公孙范。因为我还听说他同时还是北乐浪的都护校尉,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忙的过来,但我至少可以以不要打搅已经很繁忙的公孙大人为由,让他不用如此劳师动众,我们歇一晚就去南乐浪了。

    伯圭在我临行前说过,中乐浪和北乐浪都由他的胞弟公孙范治理,让我只管吩咐,有什么事情他一定会替我办。南乐浪他就没招呼我,他知道那是我的属地,他再嘱咐我未免有些僭越。

    我稍微在城内转了一圈,县尉还找个能说会道的本地人差役跟着我。这里的百姓虽然衣裳样式和我们一样,但据说绝大部分都是高句丽人,高句丽的意思就是山高水丽。水丽我完全同意,路过几条河,虽然不是很宽,但水质清冽,水边花草繁茂,不太似秋季的样貌。山高倒未必,在这里我根本看不到可以称为山的地方,全是些小丘陵,不过向导告诉我,乐浪的真正高山全在北乐浪,中乐浪以丘陵为主小块平地,南乐浪只有几个小土包大片都是平原了。

    城很小,骑着马在已经人很少的街道上,片刻就晃了一圈。这里方圆只有四五里,比襄阳小多了,更不要说和洛阳比了。就是这里的黄昏已经颇冷,不能用凉来形容了。

    他们还是在县衙给我设了宴,我也没理由不参加。但这天的晚宴上就只有我一个客人,小南出去玩了,那对夫妻就更不要指望了。他们安置我一个人在主席上,我说这不合礼仪。但我不坐那,谁都不敢也不肯坐下,我只好就将就了。这才开始今晚的宴席,穿着鲜艳大氅的高句丽少女随着他们的乐队的乐声而翩翩起舞,一个中年艺人开始抑扬顿挫的唱起歌。那个县尉贴近我和我说这是高句丽人的起源的故事,也是个民间传说。这让我很感兴趣,我一向对这种事感兴趣,这让我仔细的听了下去:已有万年之遥,一切天帝创造,地上物种繁茂,却无人的欢笑。

    三千年前一日清早,白头山顶神光闪耀,天帝之子桓雄,架着金色飞马战车,带着三千仙仆来到。

    云开撒万道辉煌,雾散传千里呼啸。

    桓雄展天帝神迹,山颠现奇光万道。

    白山之上,冥水之头;惊现一城,其名为神。

    此中三千仙子各有道,浜水为渔,依林即樵,平坦耕种,嶙峋猎雕。

    往来行商,内外诊疗;力士夯筑,乐师凭调;植桑求丝,掘土为陶;歌艺动人,舞技美妙;如此种种,不尽言表;共计三百,六十一道。

    众山禽兽,诸水鱼鸟;羡煞诸人,行事逍遥;有北麓熊,南坡虎,西水雁,南天鹞;祈求桓雄,赐之为人,重谢相报。

    天子怜悯,出题相考:居于黑洞,度此严冬,一百天内,大蒜艾蒿,期满出洞,即赐人道。

    一十六天,雁出南飞;曰洞寒冷,难耐风啸。

    五十九天,鹞落平湖,诉蒜辛辣,难咽艾蒿。

    八十四天,虎归南山,咒穴孤寂,洞中无聊;百日期满,熊自欢笑,褪去旧皮,衣之为袍;直立能言,手舞足蹈;以水为镜,惊见娇俏。

    面见桓雄,叩谢大恩,无以相赠,以身相报;千日诞子,名唤桓君,日月宠溺,山水相抱。

    ……

    这就是高句丽人的创世说,与我们的盘古开天辟地,伏羲女娲创世造人传说比起来,似乎太单薄了点,但我还是听得很起劲。不过,他们的歌和那一夜听到的差不多,都有些单调,相比较而言,中原的歌赋要显得丰富很多。而且到后面全是些没有内容的礼赞,这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实际上我们的后面也有这样的一段,我想不出来那一段干什么用的。

    不过,我还是很有兴趣的问了这个神城大约在什么地方。

    “北乐浪府的朝鲜,就在白头山东边山下,相传是我高句丽人的第一个城。朝鲜之意即朝日鲜明之意。因每天该城的第一缕阳光都是由白头山上积雪反映过来的。”

    我点头称善。

    晚宴后,县尉和我提了这些高句丽人。他告诉我公孙瓒军队中有很多都是从这里征召的,此地民风纯朴,耿直善良,却又非常的勇敢善战,战场上相互协同作战能力几乎与生俱来,较之鲜卑,乌桓,匈奴似不适于以蛮族视之。我问道此处可有乌桓人,答曰乐浪没有,玄菟好像有,此时我心中立刻暗骂应该是肯定有。再向西北,辽东郡国中就有乌桓族几支。听完,我立刻和他道谢告辞,看来他对乌桓人不太熟,问他我不如问那个乌桓军中会说汉话的人。

    当我找到他时,他正笑嘻嘻地和鲜卑女子讲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冬天乌桓人怎么猎熊。听到此处,我心中一惊。我想的是别让高句丽人听见,高句丽人以熊为祖先,他却讲着怎么把一只熊弄死。倘若被高句丽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免得他触犯众怒,被勇敢善战的高句丽人给宰了。我连忙打断他,让他到我这里来,他很俏皮的和那些鲜卑女子到了一个别,就跑到我这里了。

    “你是汉人?”见他点头,“你怎么到乌桓人那里的。”

    难得见他的脸上失去了那种不正经媚笑,一副很沉重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堪回首:“我小时候,家里遭乌桓人洗劫上下十几口只有我被留下活口抓走当了他们的奴隶,乌桓人那里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主要是我们汉人,平时打骂不说,乌桓人好争斗,但严禁杀人,但只是对他们自己人来说的,我们稍有异动,便会遭随便打杀……”

    我没想到他会哭出来,抽泣中,他扯开了他的衣袖,在左肩上有个很大的伤疤,“这是我小时候的烙印,上面的符号是他们的族的标记,表示我归他们族所有。”

    “你为什么不逃呢?”

    “不敢,乌桓人看马看得很严,根本不可能偷马逃跑,而跑又肯定逃不多远,就被人追上,从地上拖回来,如果还没死,就当大家面……”我的心都猛紧了一下,而他继续他的讲述,“我就这样活着,我当然得想办法,我不能就这样直到死去,我想活得好一点。所以,我抛掉自己的骨气和傲气,扬起笑脸和谄媚,极力讨好我的主人们,才终于让生活稍微好了一点,也能给其他抢来的奴仆弄多一些食物和衣物。后来,我在的这一大族乌桓人被公孙瓒招安,在辽东臣服。但公孙大人却没有向这一族要求将我们这些汉,匈奴,高句丽,鲜卑的奴仆解救回来安置的意思,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或者知道也没有兴趣过问。这次不是碰上你们,我也许还在那里作一个管家。在玄菟白山的时候,我只想着人数相差太多,只能希望你们交了财物,别被乌桓人屠戮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当我到你们这里时,才第一次感到自己像个人一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换了样。可是一想到在乌桓营中的其他兄弟姐妹时,我心里又总是不是滋味。”

    “乌桓也算游牧之族,为何来劫我们时,马匹如此之少。”我心里还有些疑问。

    “好像听他们说是公孙瓒大人以重金购买,现在他们全族除了还怀着小马的母马和一些种马,剩下的全换了财宝了,平时很少有人骑马,只有那些头头还能以马代步。”我心里想着这些乌桓人为何如此贪恋钱财,“他们现在住进了辽东属国的无虑城中,再也不要放马游牧。每天和那些归附的匈奴人玩乐,花天酒地,公孙瓒又大送美女珠宝,现在的这些乌桓人和几十年前的乌桓人都已经完全不同了。而那些还不愿如此奢靡放纵的人,就组织了流匪队伍,在玄菟的山中。我的那些主人就是其中一支,他们把我也带上,让我说汉话给那些被他们围住要抢的人,而那帮人说不来几句汉话,他们又不敢在公孙瓒的地盘上大肆屠戮,只敢抢抢财物和马匹,尤其是马匹。所以,我就显得比较有用。”

    “你不是个一般的人。”我对他说,“我觉得以你的前面十几年的身份,你的谈吐见识实在过于出色。”

    “因为我的主人和他的一族全是笨蛋,他们居然就没人识得了汉字。我出生于一个读书人家,在被他们抢走之前,倒还认识不少字。他们抢到的书简等物,常就直接当引火物烧了。我告诉他们这东西可能会很重要,所以,他们才把书简先给我看。所以,我才看了一些东西,也懂了不少事情。那些乌桓人还想从我的嘴里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我就给他们现编,邸报我就说是京中谁谁死了,有些兵法类的简书,我就告诉他们是讲如何生孩子的……”

    “你怎么这样骗他们。”我觉得好笑,他也笑出来了。心道原来他骗人这么有水平。

    “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他的眼睛看着天空,虽然带着笑,虽然可以看出他的愉悦,但眉宇之间似乎有一种黯然。我忽然有了主意,但我暂时不能和他讲,因为我不确信我能做到。

    “你叫什么名字?”我相信他有名字。

    “阎柔,但由于太小就被乌桓人抢走,没有字。”我心里在想真是个好姑娘似的温柔婉约的名字。但和眼前虽然有些谄媚却不惹人讨厌,还又经历无数风霜的人相比,确实相距甚远。

    “那帮乌桓贼人的头叫什么?他们那帮匪什么情况?”

    “土荆家兄弟四人:土荆秀,土荆汉,土荆乌,土荆丸。您一棍捅死的是老四土荆丸。他们在玄菟白山这一片不断换地方,一共有一千二百多人,上次去劫你们来了八百。”

    “不要用你们这个词了,用我们吧。你恐怕也很难找你家的亲戚了,跟着我吧。”我发出了邀请,他很感动,立刻跪伏于地,叩谢于我,“我只知道大人姓谢,在他们那里我也不大敢问,那大旗上的篆书我也只识平,云,谢三字。”

    “我是大汉平安风云侯谢智,字子睿,平时交我谢大人,或子睿大人就可以了,私下里,叫我子睿兄就可以了。不要过于拘礼,我不喜这些。”本已被我扶起,听到立刻又跪伏下去。

    “大人,恕小人无知,小人虽知道你们不是普通客商,但没想到您是个大官,您不必对小人如此客气。”口气中谦卑的有些过头。

    “不用如此客气,我没什么作派,就像他们一样对我行礼就行了。”我指了指旁边的经过的鲜卑少男少女,象是呼应我的话一样,所有人经过我,只是一躬身,道声:“谢大人。”就又过去了,很多人脸上还带着笑,这些所谓的蛮族人显然要比我们有些中原人要可爱的多。我也稍低一下头,嗯一声微笑着以示回应。

    “请起。”我再次拉他起来,“能作战吗?”

    “能,土荆丸常与人练武,我就经常被他拉上一起对打。这样,他就是失手把我杀了,也不用怕。”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示意他死的活该。为了表示亲近,我也帮他吐了一口,相视我仰天大笑,他低下头笑。

    “小南。”我将他唤来,指着宽敞的后院,“与这个阎兄弟打打试试。”

    “好啊,我早就想和人打打了。”我想他一直很手痒,以前在海阳没人和他打,尤其是他有了一个能打却因为幸福过度而拒绝和他打的姐夫,他就更手痒了。

    我叫人给他们找来两根七尺长的木棍,制定规则,让他们上马捉对,不允许错蹬对冲。

    对阵开始了,两马两人开始缠作一团,那个阎柔确实有两下子,虽然只是招招抵挡,但没有丝毫慌乱。而小南打得过于大开大阖,中间胸膛门户大开,只是他的力气着实不小,连续卯足力气快速猛攻,逼得阎柔和他的马没法近前。否则只消架住一棍,朝他胸口捅一下,就可以击败他了。看来这样下去,小南估计要输,就看他的力气还能支持他如此疾风骤雨的攻击多久了。不过看来阎柔和那个土荆丸对打时从不进攻,想想也是,如果胜了,惹得那乌桓人心情不好,确实对他这个身份很不利。但现在不同,我赶忙大喊:“阎柔,你也进攻啊。”

    不过,我这声喊似乎让他分了心,他被小南打下了马,小南到确实还算个好孩子,他没兴高采烈,而是看看阎柔有没有受伤,阎柔笑着站起来,“我身体结实,没事的。”

    他们很快又打了起来,接着胜负就开始不断被分出。但小南还是占优势,阎柔还是不习惯进攻,总是在进攻时露出很大的破绽。他看来从来没有进攻过,才开始进攻从心理上和身体上都找不到感觉。

    但他很开心,我想一个忽然获得自由的人,应该会是这样的。可惜我无法感受,只能全凭想象。但我想他还是会想着那些同样在乌桓人手中的其他人,待我到了乐浪,看看能不能组织一支当地军队,去至少把那土荆家给灭了。相信这种消灭山贼的事情,公孙瓒大人应该不会反对,然后看看可不可以去辽东属国,把人都给救出来。看来这一趟想歇是歇不成了,不过还好,有这种值得做的事情做,总比在乐浪无聊的过一个月要好得多。

    我忽然又想到,本来这次出来,就有点逃避的意味,倒不如做几件好事,免得以后后悔自己当时这么愚蠢,这么懦弱。到以后,我还有理由为自己骄傲,因为,我替荆州找来破六韩烈牙和呼萨烈南国,以及眼前这个阎柔。不过阎柔现在还不能称为一个真正的人物,他似乎谦恭的过分了点,挺身而出独当一面的气势全无。他现在也只能和下面的人随便说说话,似乎献殷勤的成分居大,而且还是开始不知道我们身份的基础上。对我,除了开始的献殷勤,后来转入正题后,连正眼都不太敢看我一下,不过,我想以后会好起来的。看来一时半会他无法从原来的身份中挣脱出来。刚想到这里,看见他将要攻击时又是习惯性地犹豫一下,战机稍纵即逝,他又被打下了马,呼萨烈南国和他笑着说着什么。他则再次上马,说了几句,又开始打了。看来,小南这个孩子会使阎柔慢慢放开自己心胸的,虽然他还是客客气气的,但明显他已经能比较自然的笑了,也能相对随便的开些玩笑了。

    我转身去找破六韩烈牙,想找他合计点事。不过,到那里时,却发现,弟妹焦急的在驿站大门外,看见我赶忙行礼。

    “烈牙怎么了?不,龙行怎么了?”我忽然想到烈牙是他的鲜卑名,我让他去娶刘婉小姐时,是以一个汉人副将的身份,免得刘老爹怕女儿跟着异族人受苦。不过好像刘婉小姐全知道了,也是,他们这么恩爱,破六韩会有什么事瞒着她,估计还没结婚时,就在那些信中给交待了。

    “大伯您来了……烈牙病了。可能是伤口的问题,也可能是受了风寒,我给他把伤口洗过了,但他现在还在发着烧。大夫还没来。”她从门外进了驿站,对我行礼,说明情况。

    “你赶快进去照顾北海吧,你陪着他比较好,我叫人在门外等。”

    她又对我福了一福,就赶紧进去了。我叫了一个驿馆的杂役在门外等候大夫,等来了,就赶快带到厉大人屋去。我则赶快跟着弟妹去看烈牙。

    龙行的脸色很难看,本来他的皮肤黝黑,现在就变成了一脸的土黄色。他正在安慰身边的娇妻,还挣扎着起身和我打招呼,我示意他躺下。他自嘲着说:“没想到我破六韩也会生病。”而他的娇妻就坐在他的榻边为他安静的擦去偷上的冷汗,握住他的手,轻轻地说着话安慰他。

    我也生过一次病,我还清晰的记得当时那种难受的感觉,还记得当时姐姐怎么照看我的。我还受过一次伤,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照顾我的,我只记得他们喂过我吃过一次药,其他时间我几乎一直在昏睡之中。

    大夫终于来了,他把手搭在龙行的脉搏上一会,又顺着弟妹在旁的说明,看看龙行右腿上的伤口。

    他要讲病因开药方时有些犹豫,他看了看我。龙行立刻说:“那是我兄长,大夫不必介意,我的病情大可让我大哥知道,我想还不至于到生命垂危的程度。”刘小姐赶快把手捂住他的嘴,一脸嗔怪而又温柔的让他不要胡说。

    “那是自然,将军身体健硕,这等小病不算什么,只是忽冷忽热一般受了些风寒,腿又受刀伤失了些血,兼之房事有些频繁。导致阳损亏阴郁积,只要以一些清补之品滋养。而且最好不要使屋内过于闷郁。多在日光之下,海边风大之地静养一番,再喝几帖药,很快就可以痊愈。”他说着就去开药。留下两个脸上害羞泛红的少年夫妻和一个就快憋不住笑而涨得脸通红的我。龙行肯定后悔让我留下听完他的病因。

    为了免得他们过于尴尬,我出去到大夫那里去看看他开什么药。药只开了三种,不过我立刻有了疑问:“你以草部下品大黄为君,木部中品竹叶,山茱萸为臣佐,虽是一副去寒热,利中气的方子,彼此也不相克,但未免又伤身体,为何不选一味草部上品为君,此二者为佐更好。”

    “此地药铺没有黄芪,否则以之配以枸杞更好。”

    “为何没有?”虽然我知道龙行他们肯定有,但我还是有疑问,我们那里没有也就算了,他们地处北疆都没有,有点说不过去。“我觉得白山之间就有。”

    “将军说的是,但因那山上有山贼,无人敢去采药,本地药铺已三月没有此物了。”

    “这枸杞乃木部上品,两者是否犯冲。”我又产生了疑问。

    “将军此言有理,您看来对医典很有研究,可惜神农本草中有不少错误,这枸杞便为其一。首先,它应属于草部;其次,其实它可为君可为臣,要看他如何使用。与黄芪共煎为君,冲逆;共浸于酒为臣,谙和。”

    我谢谢他,付了诊金就恭送他走了。心中想到两件事,一是看来不灭那帮人以后乐浪人生病都有麻烦;二是看来本草是得修订了,否则碰上我这种人,没有给人看过病,就是知道些药名和药用,让我去看病非得害死人不可。

    黄芪、枸杞他们好像都有。我还不是书呆子,我至少在海阳看见过鲜卑人在阳光下晒过那些红红的果干。这下一点不麻烦了,还便宜龙行那小子光明正大的喝酒。那这病倒真是幸福的病。不过一定要以三叔的话劝他不要多喝酒。

    第二天早上龙行的烧就退了,只是有些犯困。不过在他再次睡着之前,还是劝动我们上路了。其中一个主要的就是南乐浪靠海,正好是他修养之地,而且,我们都没见过海什么样子,只在一些典籍和商人那里知道海什么样,那张图上标明南乐浪的乐都就在海边,我们打算就去那里,而且那里还是南乐浪府的首镇。我想南乐浪的都护校尉也在那里,我不知道他是谁,公孙瓒也不便告诉我,至少到那里,他就会成为护平安风云侯尉,成为我的直属部下。我是感到我的封号是长了一点,不过蛮好听的,就是说起来烦点,也不知道太尉何进大人手下管起这种名字的是谁,很少有这次分封般的那么多长而怪的名字。

    弟妹从车上下来,我刚要问她,她先说话了:“龙行刚睡着,车内狭小,我怕他睡不好,就出来了。”可以想见,龙行平时睡得肯定不老实。

    我们的内容谈得都是龙行,他就给我讲龙行给她讲的事情。龙行平时和我们不说话,实际上在背后,他常夸我。这让我也很感动,让我对他最近的结了婚就把兄弟忘了的不满给抛之脑后。

    “龙行常和我说,他很感激大哥,您第一次到他们那里,就敢舍命保他一族安全,自愿为他们族迁徙断后。他就想和您以兄弟想称,他没想到您懂他们结拜的礼节,立马和他换了头巾。”

    “我的师父和我讲过鲜卑人的习俗。不过不瞒弟妹说,当时情况紧急,我一时没想起来这回事,我只知道他给我他的头巾,我也应该给他我的头巾,可惜我没有头巾,只能拿发带给他了。后来,在北疆南迁的养伤过程中,龙行应该给你讲过了吧,那次我受了重伤的事,看来你知道了。我才想起来,不过还好,当时我没有做错,我觉得这趟最值得的就是有了龙行这个好兄弟。”弟妹笑了起来。

    “他也和我这么说,大哥为他忙了很多事情,为他们鲜卑人受了重伤,为鲜卑人的安身之地奔波,让他最开心的……”她忽然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哈哈。”我当然知道那个家伙说了什么恶心的话:“就是娶了如此美貌贤惠温柔的刘夫人。”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你可知道,我才见到龙行时是什么样子?”我想找个方法舒缓她的尴尬,显然找些龙行不会告诉她的来作为突破,刘婉小姐肯定感兴趣。

    “他说他正在打猎,您就在他身边,为了怕打搅他打猎,您一动都没动地站了一刻。”

    “没那么久,就一会儿。你知道当时他什么样子吗?”我看到了她充满兴趣和期待的目光。我便把他当时的穿着,和当时他的样子描述了一遍,在近乎光着上身那段,她表现出了惊讶和羞涩。在射灵獐那段她还打断了我一次,她告诉我,当时他们通信,她还比划了一下射箭的动作,我点头表示我知道怎么回事,她说她挪开了梳妆台让龙行朝着梳妆台后的墙上射的,结果她最后发现,榻上到最后也只有一个洞,所以她知道龙行的箭法极其高超。在头发扎着几十个小辫那段,她捂着嘴说她不知道,她会让龙行试着再编一次看看。我还提到了他摔下客栈,她大惊,说她看不清只看到那个有灯火的窗口就朝那里射,不知道龙行掉出去过,她说她一直看到那里有人影在闪,龙行也没说过这事。我说他摔出去后窗口的人影是我。弟妹有立刻脸红了,我立刻表示我没看他们的情书,结果她脸更红了。我赶快再换话题,不过我没提到玄菟之战,我想那场仗,对她不是一件好事。

    龙行的脑袋忽然出现在马车窗口,弟妹正偏着脑袋听我讲龙行的故事,我赶快对弟妹说:“不过你夫君确实了不起,十七岁就负担起鲜卑一族命运……你不介意嫁给一个英雄的鲜卑少年族长吧。”实际上这是废话,因为弟妹全知道了,而且事实证明,刘夫人根本不在乎。刘婉刚想接过口去,龙行就先说话了。

    “说了我半天坏话了吧。”弟妹立刻欣喜的看向那边。

    “哪有啊?你没看见我正夸你。”我立刻开始充好人。

    弟妹又上了车,我则在外面笑,确实值得笑,有了这样一个好兄弟,有什么能让我不笑。想到这里,回头看看阎柔和小南,两人明显已经成了好朋友。看来阎柔和小南已经什么都讲了,小南不时皱紧眉头,还不是作安慰别人状。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不打搅他们了,那我就显得又无聊了。

    正午时,我们已经进入南乐浪地界,龙行已经可以如往常般谈笑,不过面色还不是很好,我还关照他不要在房事上太过着急,一切要慢慢来。结果我又看到一张紫茄子一样的脸和一张由白皙忽然变成的红扑扑的脸。

    我顺便把阎柔也介绍给了龙行,听的过程中,龙行一脸严肃,弟妹一脸不忍;听完,龙行依然严肃,而已经挂上眼泪的弟妹有些如释重负。

    全马车和马的我们在南乐浪平坦的路上行进很快,日已西斜,已经可以看见远处的城郭,一问路人,虽然口音不太好辨认,但还是知道那就是乐都。我催马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在城外十几里路就可以闻到一种淡淡的酒香,我想沽些酒给龙行泡药酒,免得进城再找,便催马疾驰向前。

    在一个离城几里的大敞的酒肆,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此人身高八尺,宽袍大袖,从后面看,似乎还没有留什么髭须。不时坐下,又不时站起,虽然是书生打扮,但似乎脾气甚大,可说有些少年性情。旁人和他说几句,他便一跃而起,又有人赶忙劝导,他又慢慢不甘心一般地坐下。最后他将前面温酒的三足酒鬲端起,一饮而尽。转身跑出来,便上了马。不两步又拔马回到酒肆之前,从怀中掏出几个五铢钱,扔给那酒肆的伙计,道声抱歉,忘了付酒钱。又拔马飞奔入城。他一走,酒肆里立刻陷入争吵。

    一时我还真想不出来这个甚至颇为秀气的急性子少年书生是谁。只是这双大眼睛确实很眼熟,小南眼睛大可能是因为孩子还小,这人眼睛大的确实算是个特征,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赶忙下马进肆,问讯到底发生何事。酒肆里立刻又静了下来。我想是不是我的陌生人身份让大家都有所顾忌。而且我这身黑甲黑披风黑靴加上雪亮的天狼和这一头无冠的用白巾随便一束的长发,确实连我想想也觉得自己不像个好人。

    没办法,最后,还是得搬出身份来,让他们有什么事,直接对我说,我可以来做主。

    忽然,全部酒肆里的人全部跪倒,其中一个人操着一口洛阳官话,和我说:“请帮帮玄德公吧?”

    立刻我就想起刚才那个少年书生是谁了,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刘备刘玄德的结义三弟张飞张翼德。

    “他那么着急去干什么了?”

    “难不成……去找那督邮麻烦了?”有个人不确定的说了一句。

    “督邮?怎么回事?”我有些不明所以。

    听完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解释一阵,我立刻上马。叫他们转告后面的车队,我进城有急事要去做。让他们自己去驿站,我则顺着刚才张飞回城的路直奔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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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乐都

    我早听说过他们三兄弟破黄巾有功,但却没有封赏,没想到刘玄德他们三人居然在这里。不过也是,同为卢植的学生,他师兄在这里当半个州的州尹,让他来做个南乐浪的都护校尉,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心里一动,想游说刘玄德。在洛阳受封时此人虽官阶低微,但卢植仍将他带在身边,而且他待人处事有大贤之风,很得大家赏识,朱俊皇甫嵩皆对他推崇有加。他的二弟三弟更是万中一选的上上之将才。难得的是三人兄弟情深,我想只要说得一人,便可使三人皆归我荆州。

    这种乱世,人才没人嫌多。

    到城门边时,我忽然踌躇了。若我拦住他对督邮下手,他便没什么事,刘备也不会被上面那人怪罪,那么对我却就没有什么益处。如果任由他去,让何进怪罪下来,逼得他无路可走,我便有机可趁。

    这样会不会太卑鄙了,我暗忖道,可这又不是我去陷害他,我需要背什么良心谴责。可为什么我心中如此不安?去还是不去,这真是个很麻烦的问题,但我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否则一切都太迟了,心中狠下决心,傻就傻一次吧,让心里安生一点可能会好一点。

    一进城门表明身份,立刻打听张翼德的去向,还好几乎整个城的人都认识这个急性子少年。我很快就来到了驿站,刚下马,就听得里面如杀猪一般的声音,心中隐约想着当年小白估计也是叫着这么惨,然后就看见张飞就着簪子提着一个精瘦的家伙的发髻,就这样拖了出来,拿起绳索酒把那督邮拴在了一棵松树上,提起马鞭就开始打,顿时,更大的杀猪般声音又响起来了。

    外面的人分为两派,一派劝张飞不要如此冲动,一派为三将军的义举而欢呼。而我立刻明白我来迟了,后悔是没用的,看来只有再想办法。不禁为我的犹豫而羞耻。

    “翼德兄,先请住手。”现先把事态稳定为上。

    “尊驾为何人?”,他停下手,回身看看我,他显然想不起我是谁,但他还是比较客气地问我,我想我和当时洛阳的那个读书人形象的子睿一定相差甚远。而且当时我们也只是互相认识了一下,我也只和刘备说了几句话。

    “翼德兄不记得当年在洛阳时之荆州谢子睿乎。”一边说,一边下马去直接扶住他,示意不必行礼。那边的督邮立刻想看到救星一样,大呼:“侯夜救命,我是何王爷派来的啊。”

    “平安风云侯大人来得正好。”翼德看到了能做主的人,开心起来,但回身瞪了拴在树上的那头死猪,让那人收了声:“这厮来我这里说我哥哥克扣上缴的赋税,我们该征的一铢都没少,全数上缴。你无非想我哥哥贿赂于你;我哥哥只靠那几斗米过活,何来钱财与你。你便要告我哥哥贪赃枉法,我大哥自来这里,秋毫无犯,民皆感化。老百姓要替我大哥说情,竟被此狗官名人乱棍打出。俺受不了这股鸟气,自来寻这督邮晦气。”

    “何来克扣之说,这赋收应归于我,现分明在我手中,你怎知道克扣?”我转身问那督邮。

    督邮被捆着摊在树脚下,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但他最后还是说:“听说,您一直没到幽州南乐浪属地,王爷说,如您不来此地就职,赋税应缴于国库……”

    “我早就在东幽州了,只是在襄平与公孙伯圭大人叙旧。况在襄平又有我三叔一家,我为尽孝道所以在那里留了几月,这与礼与法皆可。且在襄平又收到了刘玄德准时送来的春夏两季的赋收。只是我在公孙伯圭大人处从没见过你啊?你到幽州理应进见一次公孙伯圭大人晋见说明,为何我既没有看见过你,公孙伯圭大人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起你?”

    “此一路,我未去拜见公孙大人。”听到这句话,我心中大喜,心中有了一计。

    “去请你大哥二哥,我自有道理。”

    “是。”我不知道翼德明不明白我什么意思,但他很高兴,他立刻命驿站驻兵拿下督邮的所有随从,他立刻上马去了。

    旋即回转,看见我就说:“尊侯,我大哥二哥来了。”

    刘玄德一脸焦急,但他还是和我很恭敬地与我行礼,长胡子云长也随他的大哥给我行礼,我也回礼以示意。

    “不知尊侯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平安风云侯子睿大包涵。”因为我在场,他不便与那督邮说话。还是对我说:“在下三弟唐突,我与云长二弟听得此处有变,便速来,未想还是出了事,还请尊侯原谅。”

    “大哥,我等破黄巾有大功,大哥亦是靠伯圭大人得一府都护校尉,现却被这獐头鼠目之人所欺,此人肆意鞭挞百姓,却道我们无辜害民。”我叹了口气,摇摇头,知道张飞没明白我的意思。

    刘备也叹了口气,摇摇头,他从怀中掏出官印,交给我:“得罪督邮,此地我等已不宜久留,现尊侯驾道,正好交于尊侯,我等兄弟实得罪……”他没说那个名字,“只好先行离开了。”

    我心中暗赞玄德当真重情重义之人。可令我更没想到的事,旁边所有围观的高句丽人和汉人全部跪下来,乞求玄德莫弃他们而去。而三人也立刻朝众百姓跪下,玄德泣曰:“我等兄弟得罪这恶督邮,感谢各位乐浪父老关爱。未免遗祸乐浪,备……请辞!”

    当真是万民归心,我第一次被这种情况所震撼,整个这条街只有我一个人站着,真个乐都就这样静静地定在了这秋日的黄昏下。

    (作者注:本来52章是写到这里结束的,可是我兄弟给我提前发了未写完的原稿,把这段放到53章,特注明。)

    我决定打破这感人却让我有些尴尬的寂静,“玄德兄,你不必走,此督邮是假的!”

    “为何?”刘备略感意外,“可印绶这些都是对的啊。”

    当然都是对的,这个督邮应该也是真的。本身这就是我栽赃,不过栽赃给这种混蛋狗官,我心安理得,毫无愧疚感。

    “第一,他到东幽州乐浪,居然不拜见公孙伯圭大人。”这条理由有点牵强,我想刘备也明白为什么督邮不见公孙瓒。这理由明眼人都明白,却没有人肯说出来。但光此条便可以治他不敬之罪。当然,无论是公孙瓒还是何进都不会去治这个罪。

    “第二,来乐浪这里催交赋税,恐怕是鸿胪卿董重大人之职吧,你却将何大人之名摆出,分明是想以太尉之名行骗。”第二条和第一条一样,也是一个大家都无法说出的理由,刘备的眼光中开始流露出笑意。而督邮也想不出话来反驳。因为,这条又是一条不小的罪。

    “第三,你到这里,必过襄平,我却自始至终在襄平没听说过你。按说你至少该到官家驿站,可为何我在驿站,自始至终你也没来拜见。”想是这狗官一趟公差,便到处搜刮顺势游山玩水,尤其是乐浪这里“山高水丽”,必耽误了不少时候,根本没走该走的路线。

    “第四,我们经过玄菟被乌桓贼人所劫,到乐浪时,你却偏巧刚来这里收我该得的赋收,这未免过于凑巧了吧?说!你是不是乌桓人的贼子,劫了来的督邮却到这里来骗取财物。”我觉得太义正词严了,以至于我都觉得有那么一回事了。当然,就凭这些上面的罪状,定他一个死罪,也快差不多了,加上现在属于乱世,我有权当机立断。看看那个督邮的一脸土色,就知道他也明白情况对他很不利。

    “先将此人囚于乐都,好生看顾,待我们快马去函京中再作定夺吧。”刘备出来打圆场了。他明白怎么回事,他应该也知道我是好心,但他不会如此顺着我的意思做。我也知道他不会。但我觉得我的胆子是大得有点让自己担心了。好像就我敢捋何进一把,虽然心里知道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后果,但我不愿意一直这样憋屈着。

    此事就这样暂告一段落,必须承认此人绝对是一个奇才,能在几个月中让老百姓反过来为他的事情如此操心,如果不是蓄意收买人心,那就是他的确实仁义。

    厉北海拖着病体来找我,看看我有什么要他帮忙的。他的夫人也骑马随他而来,后面还跟着小南。不过让他们两个悍将稍感惊愕的就是刘备后面的两个人,而那位夫人则没注意到北海外其它的人。我想龙行和小南是感到这两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了。实际上,光看刘玄德也绝对是个能征战之将,身高八尺,虽不算非常健硕,但两臂行走挥舞时,显出极为有力,有些忠厚老实人相貌的脸上两撇髭须,又显出几分强悍和坚强。他二弟面色红润,身长九尺出头,虎躯狼腰,一对凤眼,三尺长髯,天生一副傲骨,不折不挠,一副天人之像。让我不禁憧憬着我蓄起长须的样子,而且,他似乎较之他大哥似乎显得更具谋略。老三年龄较之两位兄长小四五岁,和我们差不多大,也不是那种笨蛋的类型,很儒雅,很有风度,但似乎脾气太急,加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七步之内,总觉得随时会有人人头落地一般。

    我将乐浪继续交给刘玄德治理,我本身就是个懒人,又难得玄德如此良才。还将那些带来的赋收交于他处理,为南乐浪百姓做点事,也算我作为乐浪封侯为百姓做点事情了。另外,我掏出些金子让他们在南边海边给北海找间干净点的房子。

    玄德三人再拜,遂辞。

    驿站里,我们难得一起吃一顿饭,我把阎柔也叫了过来一起吃。

    “大哥,今天没有人邀请您赴宴吗?”小南问了个很正确又很难回答的问题,刘备是个清官,老百姓全知道他的情况,他们说只要有事发生,就可以到府衙去,他们兄弟三人住在一间大堂后面的小屋中,随时都可以升堂处事,三人都是只靠拿俸禄吃饭的。他们何来钱请我吃饭,只能让我在驿站中自己吃了,但这段饭却是我最开心的,我感到了一种安心与真诚。何况还有一堆人一起可以和我谈天说地。

    只是这第一个问题我不好回答他。我们荆州一公一侯三伯,可上面来人,甚至其它各镇来,都要从库中支些出来大摆宴席,逢到一些大事,我们自己还会摆些酒宴。虽然老师还是住在草堂,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但我们好像还是没有刘玄德廉洁奉公得到如此之彻底。

    所以,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龙行的身体如何,他说没问题,我觉得他是硬挺。不过,当着弟妹的面,我不想说出我想打击他的话。

    “吃过饭你们都好好休息,我有事去找玄德。”

    “你想收他们为你用?”龙行有些过于直接,但是我还是决定点头,他也点头说:“此三人只要有人肯用他们,绝对不是这个小小校尉可以限量的。本来,我认为超过我的人不多,”可能是生病,他有点情绪低落,“没想到在幽州就先看见了赵云,现在又是这……”

    “关云长,张翼德。”我想起来他还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而且他们也如此年轻,若他们将来是你的敌人,确实很麻烦。大哥,好像你也不是他们对手吧?”破六韩烈牙恐怕就力气比我小一点,轮到马上临阵对敌应变恐怕他比我要强不少,他这样说已经很客气了。

    我摇摇头,承认这实力确实有差距。我忽然捂住了胸口,感觉心口有点痛,不知怎么回事。

    “侯爷,您也受伤了?”

    不对,这个位置有块玄铁护心镜护着,按说没有受伤。

    “伤到自尊心了。”没法解释,我只能很机智地来了一句。大家都笑出来了。

    刘备小屋中,我与他们兄弟三人相对而坐,屋子地方不大,几件陈设显得非常地寒酸,但整齐摆放的公文和书简显出他们的勤政和井井有条,心中又是一阵敬意和钦佩。

    我感觉不能成功说动他们去荆州,但我还是和他们讲了老师的用人之道,荆州的情况,而且很诚恳地希望他们三兄弟到荆州来。所以当我听到玄德极其坦诚而直接的话时,我既觉得很自然,又觉得很失望。

    “尊侯近日帮我兄弟脱困,并将此事揽于自己身上,此恩今生我兄弟必当相报。今天下大乱,幽州已至危急之秋,吾师吾师兄皆为幽州头面,一旦事乱,他们均难脱干系,与情与理,我不能弃之而去,感谢尊侯美意。恕玄德不能遂君美意了。”

    “无妨。玄德兄能如此看待与我,如此直言,智已知足,此事玄德所言甚是,若大事不谐,荆州之门为君等师徒兄弟永开。”

    第二日,刘玄德就替我们找好了房子。但他肯定听错了我的话,因为是给我们一众几十人一起找好了紧靠北海的一栋大宅。这宅是以前一个商贾人家的,大当家的后来遇上乱事,死在了外面,家里也就很快败落了,后来那栋大宅就一直空在那里。这次让我们就先住进去了。本来还在埋怨玄德不听好我的要求,不过住进来后,我就把我的要求和驿站全给忘掉了。因为海就在这栋宅子的外面,连着金黄的沙滩,一望无际的深邃的蓝色接着干净得可以看透的蓝色的天空,温暖的海风从南边的大海上吹来,带来一种湿湿的清新的气息,让心都醉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海,我不知道其它人是不是,但大家都很兴奋。很快,一帮帮的人就脱了鞋袜,跑到水里去玩了,随着海的浪来浪去而开心的追逐。

    从第二天开始,大家就各行其是。不过我下令,龙行在海边时,其他人要下海就走远一点再去,免得影响龙行干些“私事”。但我没管我自己,我屋的窗户正对南方,我便成为观察他如何做坏事的斥侯。

    龙行每天早上都会去海边洗个海水澡,然后在和煦的海风中与他妻子一起看海,聊些我听不到的话,只知道他身体好的很快。他每天很没有形象的就穿着短裤,在水中游来游去,让我想起来,他的名和字加在一起倒和这场景有些像:“龙行北海。”弟妹还是有些注意形象的,没和他一起在水里胡闹,更多的时候就是提着鞋袜,在水边不断关照自己的丈夫,有时也和龙行在岸边打打水仗。不过听北海说,那是因为她不会游泳。

    这段时间,我可没有那么多功夫一直窥视别人,我还有些事情要想。我想着如何发兵去打乌桓。但是,我却没有理由让他们出兵,原因竟然是玄菟这仗我们打得太好。只有一个手掌擦伤,一个腿被刮开一个口子,实在不像是碰上好几百人,打了一个多时辰的样子。我曾经和玄德提起过这件事,但玄德不愿为一批无法证明其存在的在其它郡的山贼而劳师动众,对此我表示理解,也很敬重这种做法,所以,此事被搁置,但这让我心里很烦。

    我和大家讲了这件事,大家也只能笑着说,看来仗打得太好也有麻烦。

    只好继续想办法。

    想得无聊了,就在海边挥舞天狼,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吹着舒适的风,就算只是一个人单独练武都觉得很惬意,这些让我生出一种出世隐居的想法。虽然我觉得无所谓,也有些虚荣可以享受,但我总觉得这种生活不太适合于我。但我想得和刘备差不多,弃老师同学而去,实在又不是我能做出来的。

    我总是很矛盾,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会抛去这么多烦人的想法,因为那时候我会想家。

    刘备总是会来这里看看,看看我有什么需要,还问了我秋天的赋税收几何。我说让他看着办,收上来的按照每户五铢给我就行了,对此他惊讶之余有种敬佩。其它的留给乐浪做他用,他点了点头,明白那个他用是什么用。

    我还在想办法,没办法,那帮乌桓人不除,心里总觉得像是梗着什么一样。

    想得烦了,就去找兄弟们一起商量,大家一起想确实要快乐得多,但是,大家的结论也是一样,看来必须有一件突发事情做引子。否则,以玄德性格很难有所动作。

    到这里,我也只好安下心来,心中想的办法是,如果没事发生,等龙行身体好了,就让他去闹件事出来。所以,接下来几天常做的就是去海中练武,有时候去捉鱼,在水中做很动作要比路上慢很多也困难很多,我总是想得出办法来在水中练这个练那个,我不知道练这些出来有什么用,也许只是好玩。累了,就潜到水深处,睁开眼睛去看,眼前变得模糊,但我还是静静的看着鱼在身边游过,脑子里什么都不去想。

    夜里,海风就开始转凉,不过海里还挺暖和。我就经常出来透口气,就继续憋着气下去顺着石头一个个摸过去。我似乎有些喜欢水下这种安逸的感觉,哪怕是夜里,就算黑洞洞的,也有什么给你挡去寒风和各种侵袭,只是,最终还是得出来经过那一阵寒风才能回去睡觉。

    我忽又什么都不想了,好像那些烦人的事与我没有什么关联。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又会坠入深深的乡愁之中。

    就这样我们在乐浪平静地过了半月,北海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他不要过与纵欲,以免再出问题。

    而我还在等机会。

    那天云长来找我,告诉我何进的诏书来了。我立刻就反问,难道你们还真快马致函何进了,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云长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说现在何进就在西幽州。我立刻问,他为什么会在西幽州。对曰,北司隶渔阳黄巾余孽起乱事了,何进命辅北公卢植去征讨。说完,递给我一张邸报。

    我粗粗地看了一遍,心里暗道天助我也,但一想便立刻明白他来的目的了。

    “你们打算如何对付那个督邮?”

    “大哥要放走他,三弟不愿意,但也没办法,但我想还是尊侯去一趟为好,此时此事我们不好出面了。”

    我立刻和云长直奔乐都,现在情况是很麻烦,云长不想让这督邮影响他的大哥,但他也很厌恶那个督邮,却又无可奈何。但那督邮经此一事很难在何进前说刘备什么好话,怎么堵他的嘴变成云长心中的头等大事。他们确实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贿赂这贼,而如果提及挪用官库他们又宁可弃去辞官。

    他的高傲不会让他来求我,或者说,他料到不用他求,我也会帮他。我想我是不是也拉下一次脸为他们兄弟做点事情。因为像刘备这种好官太少,如果他被罢官,这对此地百姓确实是一种罪。这一路只有几里地,但我希望它越长越好,因为我觉得要去秋着恶贼很难受。但可惜,几乎一眨眼就到了。

    到了赋衙时,张飞气鼓鼓地走出来,刘备也跟了出来。翼德看见我们,好像有了靠山一般,转身便对他大哥说:“此贼分明是要我们贿赂,我们何来钱财给他?你瞧那贼的模样,仿佛他就是何进一般,我们将他放出来,立刻就跋扈异常,若非哥哥阻拦,俺非打死这贼不可。”

    “翼德,切莫生大哥之气,实因无可奈何啊。”关云长也劝少年且勿发火,收拾一下心情。

    “二哥,您也认为那贼不该死?二位哥哥能忍此贼,我片刻亦不能忍,我自投他处了。”张飞转身就想离开了,我忽然心中一动,感觉这是个契机,就看玄德如何作为了。

    玄德掏出官印,对翼德曰:“我兄弟三人当年结义,势同生死,三弟真要离去,我一不惜此位,今吾师正在与人交战,我们就一起暂投我老师处,助我老师一臂之力吧。”我刚刚燃起地希望立刻又被扑灭了,但我还是很大度地出来说话了。

    “玄德公,此时亦因我而起,这贿赂打发那狗官之事,便让我来吧。”我说得简直有点过于明目张胆。而且声音也挺大的,让刘备还四周看了看,沉吟片刻,同意了。

    “翼德兄,稍安,此事不屑你过于生气,我自会帮你处理妥当。”我冲翼德眨了眨眼睛,翼德不是笨人,他笑了,随即躬身与我行礼,回答也巧妙:“多谢平安风云侯照顾我大哥周全。”

    随即,我拍马回宅,招齐兄弟商议此事,待我说完情况,问讯如何将此事和破乌桓一事连起来。北海对我说了一句等我一下,就转身走了。我心中立刻大骂没义气。

    阎柔心中肯定有所想,但他还是不说,我现在召集大家商议,通常都加上他,但他一直很少发言。小南,我知道他很努力去想了,但估计是想不出来了。

    看来还是得靠我自己去想了,不过这时北海回来了,脸有红光,见我就说:“大哥,我已有一计,既可惩那贼,又可平乌桓。”;

第五十四章 定计

    “计将安出?”

    “此事,也要阎柔兄弟帮忙。”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转身先闻讯了阎柔的意思。

    “龙行将军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

    “婉儿嫁与我时,随她而来的嫁妆每式皆有两份。我与我夫人已商量过了,我们就用这财礼中的一份赠与那督邮,让他回去。然后我便离开,抢在他前面到玄菟我们遇袭处等他,待他一到便劫了他,如果大哥同意,我就干脆宰了他。然后,阎柔兄弟带几个人携另一份嫁妆到乐浪各地叫卖,并不断与别人说,劫了个不小的官,得了不少好东西。这样,没有几日,这个消息,便会传到南乐浪这里。”

    “此计大妙。”可以讲我简直是豁然开朗。

    “可是,为什么要用姐姐的嫁妆,而且既然要劫,那就用一份就行了,为什么要用两份?”

    “我来解释吧,用你姐姐的嫁妆,而且是两份,简直是龙行此计最绝妙的地方。”我接过来自己开始讲:“让阎柔兄弟和龙行不至于在这生疏地方找时间找地方碰头,只要差开大致时间,就可以单独行事,这是其一;其二,要考虑到那督邮不走那条路,或者是侥幸让他逃脱了,我们一样可以行此计。其三,你姐姐的嫁妆不是乐浪本地之物,到时候,就算督邮回去,想诬陷玄德行贿,此那等物件也绝对让那督邮不好说话。还有一些好处都不是很重要了。但此计确实太妙,我立刻就去。”

    “别那么急,等我夫人把嫁妆准备好。”看我兴冲冲地准备上马便去,他决定提醒我一下。而且他还靠近我对我小声说了一句:“我只想了第一条。”惹得我心里大骂他是个懒货。

    不过龙行此计确实绝妙,不管他是否想到他的计有如此之妙,但他的计让我原来的诸多忌讳全部被打消。

    在去之前,我还是要做一些准备,这一次,一定要骗得他团团转。

    府衙之中,我将那些东西给那三兄弟看,很不确定地说:“这样够吗?”

    三兄弟有些尴尬,除了关二哥本身脸色就比较红润看不出来,其他人都有些难堪脸红,但最后还是挤出些字:“差不多够了吧,可能还有些多。”

    “没关系,算便宜了这混蛋,这事有我一份,我理应出力。而且我确实从来没干过这种龌龊之事,所以此事颇难办。”

    “如果信任备等兄弟,那这事让我们来做吧。让尊侯拉下颜面确实不太好。”刘玄德主动请缨,我点头同意。

    “大哥,我不去。”

    “你去亦只能捣乱,我自与你二哥去便是了。”

    “不如让我去吧?”一人声音忽然想起,我观此人,身高七尺,脸皮白净,书生打扮,却也是一神貌出众少年,似乎一直在刘备身侧,可能是此三兄弟过于出众,淹没了这人吧。

    “这位先生是……”看这人似一幕僚,但确实没和他说过话,

    “在下同乡,姓简名雍,我们皆谓之简先生。自黄巾之乱后,一直与我们兄弟在一起。”

    “那就有劳简先生了。”

    “无妨。平安风云侯客气了。”少年得体地举止和自信的表情,让我暗叹天下才俊何其之多。

    忽忆起老师曾言,世逢大乱,则良将名士倍出。

    等简雍回来后,我还是去见了那督邮一面。那督邮显然是收了好处,而且我的官阶也高出他太多,他还是客客气气地对我说话。

    没有什么废话,我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我隔两日出发,十日之内,我会到西幽州面见太尉,有要事相商,速将此信交与太尉。”

    见他唯唯诺诺,我便离开了。

    心想,这回你必须忙着往渔阳那赶了。可惜可能你没法带话给何进了。而且,以他小小督邮,何进怎么可能见他,就算龙行让他逃了,他也只能让何进看到我的信而已。我的信里当然没有什么要拜见他的意思,我脑子还没坏掉,我可不想见他。不过龙行可能太自信了,让我有点不太放心。

    “龙行派人去监视那督邮吧,等他走,你就要出发了。”回到大宅,我就这样交待龙行,不过龙行似乎不要我交待,他好像已经收拾好了,不过,让我更奇怪的是刘婉似乎也准备好了,“弟妹也和你去?”

    龙行幸福地点点头,我忽然感到,龙行的影响力真大,居然弟妹已经有一个大户小姐,转变为能上阵之女将。

    “她可不会上阵,我可不会让她上。”龙行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只是带她去北方玩,听过这里乐浪人介绍,我决定让她到北乐浪山里去玩,放心我不会误事的,我办完事后再带她去玩,多给我五日时间,消息到这里时,我也就回来了。”

    “珍重。”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可以交待他的。

    龙行只带了几个人,不过,我想凭督邮和他手下那十几个人,恐怕龙行一个人就够了。

    在他走前,我叫他找几个会说乌桓话的鲜卑少年,因为龙行说他们很多人都会说好几种语言。看来他们很有这方面的天赋,至少,龙行最近的和我说话已经有点荆州味了。另外就这几日,我还听见过他用乐浪的方言问过一个本地人,这里哪的酒比较好,那人甚至认为他就是本地人,还问长问短,问他是不是多少年没回家了,还说家乡人少了很多,他也叹口气说天下到处都一样,口气,神态都做得极好,简直就是一个高句丽云游商人。

    我让阎柔和这几个少年隔两日去北乐浪。那里离玄菟比较近,让他们一直大声说乌桓语,讨论那督邮的事情。而阎柔作为他们的翻译替他们做生意,当然,他也要有意无意地泄漏一些消息,不过让他们小心,别让公孙范抓住,我还给他们一封救命文书,免得他们真的被公孙范下了大狱。阎柔让我放心,他会一切顺利的。

    事情完结了,大宅里一下子空了不少。小南在阎柔走了之后显得有些无聊,我就提出带着他去找关羽张飞,不过他不干。他说打不过,差太多,因为他去偷看过他们练武。

    最后,他说要找差一点的人先练。最后,他很不顾我的颜面地说就和大哥练吧。这让我很为难堪。

    让我更为难堪的,看来他进步不小,与他打时,我已颇为吃力。以前想的是不要弄伤他就行了,现在是得小心别让他弄伤我。幸好,我还是有体力,装作故意让他一样,来回招架,脸上带着笑,背后却不断的冒冷汗,只能等他体力不支时,再胜他。有时,就装作故意让他,让他胜得都觉得我是故意让他开心。而实际上我就是有点招架不住他一开始的近乎疯狗一样的打法。

    最后,我决定我去找那三兄弟去练,否则,看来等小南身量长全,气力完足之时,我就有麻烦了。刘备常要处理公务,后院只有那兄弟二人,有时关羽都不在。张飞可能是岁数还小,两位哥哥还不让他出面处理事情,不过如果姐姐在又要取笑我,说某人比张飞还小一岁,已经在官场上胡混了一年多了。我又开始想姐姐了,该死,应该带她来的,就是看看海也好。

    关张二人很欢迎我的到来,我便进入他们们的练习方式。他们似乎幼时都学过技击之术,我先是在旁边看他们练武,动作远比在洛阳时舒缓。但我没看出这些动作能有什么用处。所以我问了他们,这样练有什么用。

    “切勿小看这些慢悠悠的动作,这是基本的动作,在战场上会救你的命,在进攻上防守上都是一样,尤其是在攻防转换时,熟练的武技动作,在最危急的关头你一定不能用脑子想,就能自然而然地做出正确的动作。因为没有时间给你去想。”

    “那你们动作这么慢,有效果吗?”

    “我们现在是用身体去记住这些动作,但我们不能像战阵厮杀那样使力,因为没有东西来架我们的兵刃,过分用力,反会使动作走形。而且也可能会让自己身体受伤。到用的时候自然就快了。”说完,他手中大刀的杆立刻飞速挥向身后的张飞,张飞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极快地退后两步,用手中蛇矛格抵住了关羽的偷袭。立即不满地说:“二哥,做讲解不用那我当靶子吧。”

    关羽笑而不答,但我已身有感悟,给他们深深地做了个揖。

    “这使不得。”关羽连忙回礼,张飞也觉出点不对劲,也随着他二哥俯身下来。

    “就请关二哥,张三哥指教一番了。”我很诚心地希望他们指点我。

    “不敢当,切磋吧。”

    关羽的大刀,张飞的蛇矛都不是普通之物。刀曰青龙偃月刀,长一丈二尺,两面刀身各刻一条青龙,四爪做捏刀锋状,重八十一斤,合圆满之数。矛曰丈八蛇矛,矛尖约三尺,似灵蛇吐信,重七十二斤,合地煞之数。

    关羽还让我看了他大哥的兵器双股剑,此物亦非凡兵:右手剑长四尺一寸,重十九斤,左手剑长三尺八寸,重十七斤,和为三十六,即应天罡之数。

    为此,我将我的武器给他们看,并说明天狼的来历。

    “此物,异族神兵也。我等皆未学过此物的使法。但视此物状,可做砍削挥劈,可做刺杀直戳,我看你臂力惊人,又可单手作剑挥舞。”关羽肯定是个武学宗师级的人物,这都给他想到了,但他的说法,我岂不是什么都要学,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我当晚就让刘备差人去通知小南他们,我在驿站不回去了,因为太累。不过,在驿站里,静下来时,只要我一强迫自己不要再想那些大刀,长矛,和剑的招式,赶快睡觉,我就会想家。从小到大,这是第二次离开家有一个月多,结果上一次一路上什么样子都记不得,这一次寂寞和空虚不时围绕着我。我忽然想起在长沙的几个月,幡然醒悟,原来姐姐就是我的家,她在那里,似乎哪里就是我的家,我是不是太过懦弱,我已有一丈有余,这样依赖姐姐,姐姐嫁出去怎么办,我大骂自己没出息。但我心里还是想着,还是不要长大就好了,否则哪天我真离开姐姐,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过下去。

    第二天醒时,枕上都湿了。

    当太阳出来时,我心情就会好点,这天早上,尤其好。我在床前静颂:“今日,我开始我的新的生活,我从怯懦中站起,从软弱中挣脱,往日虽不能遗忘,但今天我得好好地过,因为,我能把握的只有今天。”

    “子睿啊。”张飞的性格我很欣赏,可能是和我比较像,他只接近他觉得他喜欢的人,没有丝毫顾忌,少年可爱的纯朴性情“昨天你没事吧。”

    “还说呢,你们把我差点给摔散了架。”我笑着回答。

    “不要用蛮力,什么时候都要留一两分力,以免被人借力打力,自己却无力挣脱。就像你和我摔跤时我借着你的拽我的力气顺势向前,你反倒站不住了。而且,当你进攻时,必然会有破绽,一旦全力进攻,对方是高手的话,肯定不会放弃你进攻时的稍许破绽。不过,如果只对一个人时,而且那个人不想和你拼命,你这样打也可以。”

    我想我又懂了很多,确实将老师和他们两位的讲授连在一起,我忽然就觉得自己整个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今天还和昨天一样吗?”

    “虽然我等皆知您的脾性,但您还是小心一点吧。”关羽善意的给了我一点建议。

    不过,真正到练的时候,他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指出这个地方我的腰太硬,腰太硬借不上力,而且变招麻烦。这个地方手离浪牙太近,发不上力,这时又太远,易脱手不好掌控。

    而且,今天还是被他们摔得很惨。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我觉得我的手的速度那么快,抓得也稳,还是稀里糊涂就趴地上了。不过今天胜了张飞两把,因为他摔起来比较重,我有点怕他,所以老躲,把他有些憋急了,我反倒赢了几次。

    回到驿站,没有找人给我打水洗浴,而是直接在院内开始练了,确实今天练的时候有些奇怪的感觉,似乎……很难形容,但我觉得那样的感觉对练武很好。

    这一天,我睡时,没在榻上,最后我没有力气爬上去了。

    就这样过了十天,我终于总结出我想说的话。

    “我感觉练到最后时,天狼犹如在我血脉中一样,任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随意游走。”

    张飞关羽对视,关羽曰:“你看来真是个练武的奇才,只是你幼时的根基太薄弱了。”

    “和我师父说的一样。你们说的完全正确。”

    “你师父?”

    我便把我师父怎么教我的,告诉了这两位兄长,这几日,我们之间已无官阶之分,完全是三个沉迷武艺的弱冠少年。

    “怪不得你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你师父……我真想会会他,厉害啊!怎么让他想出这招来练反应、速度和力道的拿捏,以后我们也要试试。”

    “好像不是他想的,是他的师父想出来或者更早的人。”三叔和我讲过这事,应该是这样。

    “子睿大人……”玄德叫我,我不明所以,但他一句话点醒了我,我居然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督邮被劫,好像已经死了。”

    “死得好。”不光有张飞,我也一并说出这句,我和翼德相视大笑。刘备见我也这样说,不好责怪他三弟,而且,他也对那督邮没什么好感。也就和关羽对视一笑。

    “可这事,和我们也有些关联啊。”刘备还是有些忧郁。

    “他在哪被劫的?”我明知故问。

    “玄菟白山山路。”

    “那和我们当然没什么关系了,谁劫的?”我继续装傻。

    “但以何进此人脾性……很难说啊,好像是乌桓人干的。”

    “乌桓人?是不是就是劫了我们的那帮人,他们居然还在那里劫道?也真够胆大的,不过他们也做了一件好事。呵呵……呃,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是乌桓人干的?”我好像简直有些傻的过分的味道。

    “这是公孙范大人给我们送来的东西,他的信中问我,是不是那督邮之物。据说,几个乌桓人认为那些东西没用,便去北乐浪靠近玄菟的朝鲜卖了那些东西,并在酒肆里大谈那个官的瘦成猴一样,杀他时吓得一裤子屎。公孙范便从百姓中征得几件,让我们看一下。”

    “乌桓人也忒胆大了,他们这样大谈杀朝廷命官,就不怕被人抓吗?虽然那督邮该杀,但他们这样大谈也太过于奇怪了吧。”没要我说,张飞就像表示了应有的怀疑。

    “听他们说,那帮人是用乌桓话说,只有一个人使用的汉话,那个人恭恭敬敬客客气气是个下人样子,倒没说这些东西,只管做生意,做完就把钱给那些乌桓人,他们就走了。是一个高句丽商人和乌桓人做过生意,听得懂乌桓话,这才知晓。”

    “好像就是子睿之物。”云长仔细看了看拿来的包中之物。

    “确实。”我也点头,“那次是如何是好?督邮死了,这要给他复命还得有人啊。否则,何进那边确实不好交待。”

    “我有一法,可解此困。”

    “简先生有何计?”

    “谈不上计,只是权宜之法。我们尽早发兵,去玄菟剿灭乌桓贼寇,然后直接去西幽州面见卢大人,让我们参与剿灭渔阳张燕的黑山贼。如能及早平叛,我等再立下大功,再秉明实情,卢大人也会为我们说情,这样我们当无忧。总比我等弃官或者被解往洛阳收审要好得多。”

    最后的结果是简先生留下打点一切,待他们从南乐浪各城调集好士兵,就出发。我也表示和他们同行,因为我们和乌桓人也有梁子,而且我们去西幽州还可以帮他们说话。最后,定于四日后出发。

    此事告一段落,我也回到大宅,小南早就无聊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了,一见我就要求和我打,几个在外的人还没没回来,我就和小南继续对练,这次我倒真是在让他了,不用再逞强了。

    当天晚上,那对幸福的小夫妻就回来了,不过他一见我就说,“不是我劫的,我埋伏好了,没想到乌桓人还真出来了劫他了,他让士兵反抗,自己却要逃跑,结果还是被抓住了,这胆小鬼还拉了一裤子屎,搞得林子里都一股臭味。他什么都给人扒光了,除了那条裤子。乌桓人一走,憋了一肚子气的我就让兄弟们上去一刀宰了他。后来我们就去北乐浪在朝鲜正好碰上阎柔他们,我就和婉儿装扮成高句丽人的商人夫妻在旁边,才发现高句丽人根本不动乌桓话,一帮人对那张桌上的谈论根本没有反应。阎柔也不方便乱讲,我便充当高句丽商人用南乐浪的方言和他们讲了这些事情。”原来如此,我大赞龙行聪明机灵。

    “那阎柔他们呢?”我想他们至少该比龙行回来的早吧,他们几个去游山玩水,阎柔该早点回来吧。

    “他们去查乌桓人的老巢了。”

    三日后,阎柔才和那几个鲜卑少年回来,一回来就拉我们出去,然后我看见沙滩上用沙子堆好的似乎山脉的模样。然后,他指着沙山西北坡上的一个石子,“他们向西北迁了五十里。现在就在那个位置。”

    又隔一日,刘玄德来人说:“明天出发。”

    我们集体又搬回乐都城内驿站。临行前的晚上,我还问了这帮鲜卑人,如果认为这里好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不过他们表示要跟着族长。

    他们的族长则看着我,我向他建议,应该用强烈建议这个词,去荆州如何。他立马就同意了。这倒让我有些不太适应。他的回答很简单:“只要能让我们族有好生活过,我就跟着,现在你是我大哥,我信得过你,我想在荆州我们族会过上好日子的,而这里现在虽然很好,但你离开后,我就不能确信了。”

    中平二年八月十八晨,蒙蒙亮,将近深秋,天气很凉,我第二次参加远征,兵马三千,多为步兵。不过这次我不是主将。虽然刘备邀请我做统帅,还举出我在汉中挂帅的例子。但我知道在这里刘备比我更适合做主将,在这里他的威望人德都比我高多了。而且我也知道,那次挂帅实际上我根本没干什么。全是陈梁和师父还有各个将领包括姐姐替我去做,我除了召开例会讨论作战,剩下没干什么,我想不出来我干过什么让我自己满意的事情。我自我感觉,现在的我似乎还只是个纸上谈兵的人,所以我坚辞不受。

    不过,我建议他们到玄菟时,辎重在前面走。我解释道:他们上次我们碰见他们时,根本没有几匹马,弓箭手也极少。但他们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至少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不如用辎重去引他们出来更好,我们也可以很快的增援,就算他们不劫,让辎重早点离开玄菟的山区也是好事,进去搜他们时,大家带上几天干粮就行了。

    对此,他们皆言善。独刘备担心驱赶辎重车的人的性命安全,我把乌桓人的情况稍微告诉他们一点,让他们放心,只要大家不要反抗,迅速逃掉,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才让玄德宽了心。

    我要求那几个出去办事的人,都给我藏在车里直到离开乐浪,免得到中乐浪时露馅,因为公孙范很难讲会不会来送我们。为了免得到时再躲惹人怀疑,早点躲起来比较好,除了阎柔一向没什么反对意见,那一对小夫妻,正巴不得躲起来不被人看见,而且,我还可以继续宣布他上次受得乌桓人的伤还没好作为搪塞。其他人那三兄弟又不认识谁对谁。

    过中乐浪时,公孙范果然来送我们,还提供了一些粮草武器。他给我的印象是他比他哥哥长得是差多了,不能算是个平庸之辈,但也算不得一个人物。

    中平二年八月二十一日晨,小雨。昨夜由浮桥渡江,在渡口镇休息一夜,早晨三更做饭。天没亮就人衔枚,马摘铃,潜进了玄菟山区隐蔽起来。等着乌桓人去劫我们的车队,下雨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件好事,因为道路难走,我们的辎重会在玄菟的山路上更难行走,时间拖得越长,就越能创造机会给乌桓人机会。厉北海则从马车里出来了,咬牙切齿装模做样地说要找乌桓人算账。我也故作关心的高速他不要太勉强,今天还下着雨,别把身体弄坏了。他还专门骑上了他那匹伤愈的白马,攥紧双面大斧,静静地等候消息。刘备要人给我撑起挡雨的布,被我推开了,因为所有的士兵和刘关张都在淋着雨,我为什么不能。三兄弟面色平静,显然是经过多次大战,已经不太把这种事情当回大事,小南则有些过于兴奋,不断婆娑他的宝贝叉子,弟妹也不时掀开帘子关照一下自己的丈夫。阎柔心中有些忐忑,似乎在焦心着乌桓人手中的自己的兄弟姐妹。

    那一天,在这静悄悄的秋日的小雨和薄雾中,树林中地面新落的衰叶堆积得很厚。在灰蒙蒙的天幕笼罩和白色的雾气地吹拂下,整个被黄褐色包裹的玄菟山区看上去那么平静,没有丝毫的战斗来临的感觉。马也没有觉察出什么,依然静静的低头在地上找可以吃的草。

    那一年,刘玄德二十五岁,关云长二十四岁,张飞十九岁。

    那一年,阎柔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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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丛林之战

    薄雾中的玄菟依然宁静,只有不时的风声穿过已经落去不少枯叶的树林,扬起一阵哀号般的嘶鸣。阎柔手中提了杆长枪,也端坐在马上,遥望着西北的山中,心情比开始安定了许多。

    我用双手抹去天狼银杆上的水珠,杆上相当的冷,抹完后我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除了感觉脸上还有点热气外,还感觉手中有一股淡淡的腥味。马似乎也被雨淋得有些不耐烦,不时地来回走动,只是它没处躲雨。

    但是整个阵地上都没有人说话,那些高句丽士兵甚至就这样定在雨中,一动不动。只有不时从口中呵出的热气让人感觉到了这些勇士是有生命的。

    冷冷的秋雨一直在下,但迟迟没看见前面辎重队那里的信号,我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他们不会不来吧?那我们被这样淋着会变成个笑话。而我作为计划的提出者必须对大家这样一早上挨雨淋负全责。

    龙行的马忽然开始局促不安,带着龙行到处转圈,龙形使劲兜住爱马,对我们说:“乌桓人来了,应该就在附近。”

    大家顿时来了精神,刘备吩咐所有骑兵准备。龙行和阎柔也编了进去,由关羽指挥。小南也要去,被我喝止。我想的是这种正式的作战,而且又不是危急关头小孩子就不要上阵了。不过龙行替他小舅子说了话,说就是这种机会才让他上比较好,又有谁一生下来就会打仗了,总得让他学,这是个好机会,我想也对,就给小南放行了。

    前面辎重队有人快速骑马跑来,刘备一挥手,关羽行了一礼,便领着几百骑兵冲下山坡,直接追向前去。刘备转过身来,我点了一下头,步兵也开始跟上前去。我就和几个鲜卑战士一起守在弟妹的车边,防备可能会来的袭击,不过我想着这可能是多此一举,只是小心点总归没错,毕竟乌桓人也是很凶悍的。在雨声中,我还听见车里面拨弄弓弦的声音。

    当我们赶到辎重车时,这里的战斗已经很稀疏了,似乎乌桓人损失很大,地上以他们的尸首为主,看来乌桓人主力已经撤退了。不过令我意外的是阎柔在这里,本来我想他应该参与追击。现在他在不断劝话,劝那些乌桓人投降,可是直到这里最后的战斗结束,也没有乌桓人放弃抵抗。

    刘备摇摇头,叹了口气,他终究是个仁厚之人,看到他这副模样,我不知道与黄巾对阵时他怎么上阵的。

    阎柔拍马前来,拱手道:“乌桓人约三百人来劫我们的辎重,与我们遭遇后,乌桓人立刻就被我们冲散了,但是后面很快就有大队乌桓人攻上来,亏得厉将军斩了土荆汉,关张二位将军神勇,入乌桓军中如入无人之境。这才免得我们很被动。现在他们已向北部山中撤离了。”

    “小南呢?他没事吧。”阎柔说的话始终没提到小南确实让我捏了一把汗。

    “他没事,跟着厉将军呢。”他说道小南时口气相对比较轻松,没那么拘谨。听到这话,让我也轻松了一些。我没想到乌桓人也开始学会藏匿主力,等到大家战至一处阵势一乱,再冲出闯阵,虽然简单的可以,确实也是个好主意,只是对那些前面的人有些残酷。说不定是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辎重队,想抢又觉得似乎来头不小,所以还留了一手。眼看冬天将至,大雪封山之时,他们日子必然难过,就像当年的裴元绍。而且这里的冬天必然要比江南严酷很多。这么多的粮草物资必然让他们眼馋,他们应该会有所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玄德兄,这位便是上次我们被劫时,帮我们脱困的兄弟阎柔。”等他们互相致完礼,我又说:“这次我想让我们大家在阎柔兄弟带路下,把乌桓人营中的汉人救出来。”

    然后我让阎柔讲了一些情况,玄德听完便言:“平安风云侯何不早讲,此事备当尽全力。”

    他拨了两千士兵给我们,我说不消这么多,最后我就带着一千高丽人向山中进发,阎柔则一直给我带路。

    疾行了一个时辰,我们竟在雨中山路行了约五十里,幸得地面铺满树叶这路不是非常泥泞。阎柔看了看附近地貌,告诉我现在折向西北方约十里即可到乌桓人营地了。

    不过这时我们的前面似有一支队伍向我们靠近,我挥手叫大家停住,不过,警报很快就消除了。因为一张有着三尺长髯熟悉的脸走在这支队伍的前面。

    不过阎柔还是有些慌张,因为有几个生人骑马走在关羽的旁边,其中一个还受了很重的箭伤,整个腹部被穿透,血染红了他身上的兽皮,此人脸色已然惨白,但他居然还是很硬气地还坐在马上。旁边那个异族中年人则不时看着身边的伤者,一副很关切的样子。

    “土荆秀,中箭的那个是土荆乌。”阎柔低声地告诉我。

    “子睿,军中大夫可在?”关羽一见我就大喊。

    “大夫,可有大夫?”既然关羽都这样要求,那必是已收服土荆族。我也赶忙找人,但是没有,我这里一千人居然没有一个是随队的大夫。

    那个伤者似乎明白没有人可以治疗这样的箭伤,惨笑了一下,便要拔那支箭。

    “别拔!”他这样一拔只能是死,我赶忙大声喊了出来。可惜已经迟了,也许是他听不懂我的话,也许是他不愿被人命令。他刚拉出那支血淋淋的箭,整个身体就歪向了他的大哥,眼见着不时起伏的胸部忽然动都不动了。他的大哥没有眼泪,只是静静地扶住他的兄弟,将箭创外露出的肠子塞回腹中,将他的衣服整好,一只手架住他,一只手狠狠地捏碎了那支箭。接着,两匹马,两个人,就这样向前走。

    我第一次觉得乌桓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恶,他们之间也有很真挚的感情。

    在上坡时,土荆乌的马打了个趔趄,土荆乌的尸身就向着他大哥扶着他的反方向的地方倒去。他大哥就像发了疯一样跳下了马,推开想帮助扶起那具尸身的人,自己把弟弟抱了起来,扶上了马,让他的脚放在马蹬里,手放在马缰上,就像一个活人一样继续骑着马。他的哥哥则再没骑自己的马,而是上了弟弟的马扶住弟弟,一边拉着弟弟的手,拍马前进,结果这五十里关羽没和我说话,我也在一直看着这一对乌桓兄弟,我们都没说过话好像我们根本没打过仗一般。

    我们赶上了玄德,在玄菟山间的一处平地宿营,到此时,整个山中还是静悄悄的,刘备想问为什么,关羽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刘备点点头,也不说话了。土荆秀从马上抱下他的弟弟,回身仇恨地看了龙行一眼,然后大声地说了几句话。

    龙行也回了几句,然后从身边人身上拔出一支佩剑,割下了自己的一簇头发,又割去了一段衣襟,包起那团头发,张弓搭箭,将布捆扎在箭头上,轻轻的射了过去,毫无力气的插在了地上。土荆秀捡起那支箭,嘴动了几下,斜看着地面对龙行稍稍点点头。龙行也点头示意。

    土荆秀转身走开了,我看到他和一些人在山边开始挖土,看来是要埋葬土荆乌。他们在挖坑之前,还观察了半天才开始挖,坑从我的方向来看是南北向。

    挖好之后,他自己一个人抱着弟弟放在坑中,看来乌桓人埋葬人是有讲究的,他把头朝向了北方。随着土荆乌一起被埋葬的还有那支箭和龙行的头发和衣角。

    我在士官的指引下进入大帐,我把龙行和阎柔全部叫上,毕竟,我对真正情况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我们到他营地外时,整个部族老老少少全部拿着武器要和我们拼命。”关羽首先打破了沉寂,“然后,那个人就冲了出来。……”

    “我一箭射向了他,他想用手中狼牙棍挡,挡了一下,插在了他的腹上,他当时没死,他很痛苦,但还是继续冲向我们,后面人也开始向我们逼近……”

    “我很敬佩这汉子,便提矛上去,他挥棍要打我,我一下子挡开,就一把抓他过来,然后径直冲进他们的阵中,直到那头领身边,将他兄弟还给他……”

    关羽继续接过话头:“当时,那人就大喝让大家住手。他们的营外只有很狭小的一块地方可以厮杀,这样打起来互相压着阵脚,我们各自肯定都会伤亡惨重。所以,我也让我们停下来。”

    “然后,土荆秀就开始说话,我把话都给关张二位将军换成汉话说了,土荆秀大喊:‘你们为何苦苦相逼,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放牧了,也没有几匹马了,我们只想有东西吃,有衣服穿。’”

    “确实包括土荆秀往下都有些衣衫褴褛,很多人连鞋都没有,后来他还说了其他的,乌桓人被刘伯安大人招安后,本来各自畜牧,互相不徭役的日子就全没了。首领开始盘剥下面的各小族,自己亲族却在城里过着好日子。马全被刘伯安大人买走了,本来他们不想卖,因为他们是靠这个过活的,但是也被他们的乌桓首领给强行拉走了。但首领还经常要征他们为自己服务,他们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在山中落草为寇。”

    “三弟这次阵前捉将做得很好,大哥,我觉得这帮乌桓人也是被逼无奈,虽然他们劫人财物是错,但他们这一族也快被这冬天给逼上绝路了,而且他们劫人财物倒还没有滥杀无辜,只是劫走财物就收手了,灭其一族确实有些过了,不如收他们从军为之更好。”

    刘备点头表示同意,“可以,不过他们营中还有我汉人百姓为奴,这让我们怎么向这些人交待。”

    “让他们跟着我们吧。”我发话了,我想不打仗确实更好,“他们有多少?”

    “不多,只有几十个。”

    “阎兄弟,乌桓人老巢在哪个城,还有多少我大汉子民被扣之为奴。告诉玄德兄吧。”我知道汉人绝不至这些,我身子靠后对后面阎柔说。

    “这一大支首领现居于无虑城,在此地西北三百里。现在应该还有约一千汉仆和其他各族被乌桓抢走之奴尚在辽东属国。”

    “玄德兄这些人怎么办?”

    “我与公孙伯圭大人交厚,此事平安风云侯大可放心。我刘玄德当将这些百姓接回乐浪定居。”

    我想也是,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其他族的汉人和这支叛逆的乌桓人在一起到也没什么大碍,这事我就完全放下心来了,因为我完全信任刘玄德的为人。

    玄菟乌桓人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确实有些意外,我从来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解决。感觉上就像是准备了半天功课,结果老师和你闲聊几句就放你过身一样。一股力气攒起来就这样忽然卸掉了。

    龙行此战按说这战功劳最大,可是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本来我感觉他去打这仗就是在关、张二将的夹缝中争一点功劳,可是没想到他能阵斩一将,射落一将。可是他似乎不是很开心。我也有点不太对劲,总觉得自己一直认为是对的事情,忽然别人都告诉你那是错的一样,确实有些让人接受不了。最后连着这仗最后的总结都在那样一种如此平淡的气氛中结束,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忽然感到其实大家都是在这已经很辛苦的天下求得自己一席生存之地而已,我们大家都是一样。我是不是该为大家去争个锦天绣地的天下太平,让这天下所有人都过上好的日子。

    就凭我吗?我忽然感到自己在这如此巨大的天下显得如此渺小。我又开始感到彷徨,我想回去以后问老师,老师会告诉我的,而这个问题我感到总是有时明白有时糊涂。

    我没问龙行他和那乌桓首领说什么话,我想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件事有了个相对来说很美满的结局。

    不过,我还是问了他,你斩了土荆汉,他的尸体可能还没埋吧,为什么土荆秀只这么重视土荆乌的葬礼,而自己另一个兄弟还暴尸荒野。龙行告诉我,乌桓人以战死为荣,他们死后是不需要收殓的,而土荆汉几乎是被痛死的,他死的不甘。所以,土荆秀希望他弟弟死后能和我再打一场。所以,我把我的人,甲,武器,都给过他了,我想他应该很满意。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襄平,我第二次来到这个幽州大城,公孙瓒携一众官员热烈的欢迎了我们。尤其是刘备,两人看来就有点像我和子涉子圣一样。

    由于一路劳顿还碰上那场雨还打了场仗,感觉所有人都发了霉。所以在襄平,又赶上晴天,我们多留了一段时间,正好也各自有事,尤其是我。

    首先,在乐浪开始光想着去剿乌桓人,后来就醉心于武艺,忘了一件大事,所以现在我一定要去补做:给呼萨烈南国置一面大刘字旗,我想了半天,决定还使用汉姓比较好,总怕我们荆州士卒对这个匈奴姓会有点抵触。实际上我觉得他的匈奴姓确实比较有气势。就像破六韩一样。我还给阎柔置了一面旗,让阎柔有些不知该怎么才好,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我相信他总有一日会变成一个名将。

    其次,三叔还在这里,我得去探望。三叔还没走,他就要作完时,赶上渔阳的黑山贼之乱,他决定为公孙瓒再打造一批武器再走。因为据说卢植在渔阳颇为吃力,何进亲自到幽州督阵,但是去不发他州之兵来帮卢大人。公孙瓒不敢问他老师要不要帮忙,而决定自己去增援,这是三叔告诉我的。我想卢植那老爷子脾气必定很倔。我还请他给阎柔也打件兵器,三叔问了他几句话,便点头了。二日后,阎柔就得到他的新兵器,很像狼牙棍,但是……怎么说呢,没牙,对,就是没牙,就像是一只锤但杆拉长到九尺。我问三叔这个叫什么武器,三叔想了想就叫九尺玄铁胆吧。不过,这件兵器给人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倒真和我看阎柔的感觉有点像。

    最后,我们还得安置好那些来的人,我把这些人全部编到阎柔手底下,一些身体好的骑马,弱一些的和女婢乘车,而且还得操练了一下,以防在路上碰上麻烦,这个就交给厉北海和阎柔了,总之乱世什么都得小心。还给他们弄好了穿戴,不过这些都是刘伯安大人替我们做的。

    襄平这段时间非常的繁忙,不过相对来说作为领军人物的我反倒有点清闲。我又开始想一些事情:渔阳本属于幽州,但黄巾之乱后,何进就把这块划归司隶了,等黑山贼闹起来,又把渔阳归于卢植手下,是何居心,昭然可揭。

    我还收到了一封老师来的信,叫我早点回去,说荆扬二州发大水了,很多事等着我做。我明白老师提到扬州发大水的原因,必然是老师依我计去沿江控制扬州了,那我就得赶快南下,而且先去扬州,必然那里现在很缺人手。

    本来我打算去渔阳帮卢植的,不过在我提出时,刘备和公孙瓒立刻否决了,说我们去已经可能要挨老师骂了,我去他们就被骂得更厉害了。

    再过两天,公孙瓒就要亲领大军去渔阳了,这几天,这里不仅繁忙而且很热闹,不时有军马进出。公孙瓒可能因为自己是个美男子,还把自己的军队搞成一个可以讲最好看的军队。这次他带兵十万亲往,这十万人全是骑兵,而且,所有的马全是白色,在城头看着十万人演练,就犹如疾风卷飞雪一般漂亮。

    我还是问了刘玄德,那督邮的事情如何解决,现在乌桓人已成他麾下,这个督邮死因解释起来,似乎有些麻烦。在这点上,玄德让我放心,这事他的老师、公孙瓒必会帮他脱困。实际上我还有些担心,只能希望土荆秀不知道督邮的事。

    既然没我什么事,自己又心急,又想家。我就带人先走了,有些事情就只能让刘备他们费心了。刘伯安大人送我时,告诉我他已派人去乌桓人那里交涉。我道声费心了,心中也安定了。和刘备兄弟、子龙兄四人告别时互道郑重是件难受的事,如此之才还不能为我荆州所用,确实让人觉得有种很不畅快的感觉。

    公孙伯圭大人还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带给老师。

    最后和三叔打了声招呼,三叔还没有完成他的计划。

    我就带着人离开了襄平,那天是中平二年八月二十九日,晴,心情和天气有点像,只要一上路就没那么急了,就如这深秋的太阳。

    从荆州来时我是一个人,而回去时是一百来人,而且还有三员将领,也算没白跑一趟幽州。现在我是有些归心似箭了,实际上接到老师的信后,我就有些坐不住了。只是我觉得应该帮助公孙瓒去增援卢植,不过既然他们不希望去,我也不想勉强了。

    终于要回家了!

    不过,回去的路线我打算由冀州过青州再从徐州过经扬州过江,直接去扬州看看,老师信里的意思应该是这样。估计扬州那里必然有各种麻烦事。

    自右北平郡无终城再向南就进冀州地界了。我们到达时正好到正午,便让大家在此休息一会再走。走了三天,按说公孙瓒的前队应该已经到渔阳了,黑山贼据称就是黄巾的余部,秋后粮草一收完起的兵,洛阳邸报上说他们有十万人,而幽州邸报说有二十万。

    我在驿站中交待一些事情,便让大家收起旌旗,出去走走。厉北海主动要求留下来安排大家的各种事宜,我当然知道他的花花肠子。就只和阎柔、小南二人着便服,用毛皮裹住各自兵器一起上马出去看看。

    一路上,我拿着姐姐给我的图邮仔细看了看幽州附近形势,幽州的地形上在防守上有些硬伤,能让何进冲进幽州的路线太多。幸亏有道长城,但是女墙却还冲着南边。再过去便是大平原,不过幸好公孙瓒全是骑兵,在这样的大平原作战,公孙瓒还是占不少便宜。实际上公孙瓒最好的策略就是战端一开,迅速突进冀州,江河之间几州全都是一马平川,将战火烧到何进家的院子,必然让何进很为难受,而公孙瓒全部的骑兵阵容,又让何进的军队很难应付。只是不知道公孙瓒敢不敢这样做,或者说他有没有这个魄力去这样做。

    相对来说今春的大雪没让公孙瓒元气大伤,我看到他的白马群依然雄壮有力,有可能就是从乌桓人手中重金购得的马匹。

    我们坐在一家酒店里,顺便问了问当地的情况,无终这个城的位置和地貌,在天下太平时必是商贾云集,往来通畅的大道集镇,可谓无始无终。但一到乱世,又立刻会变成无端终结之地。让人徒生喟叹。

    窗外来往人中女子比男子明显的多,去年的黄巾之乱确实给这里带来的影响颇大。虽然现在又显出一片安定,但是乱事又将至,乱世亦将至。此地的暂时平和恐怕延续不了多久了。

    忽然一个少年骑着马自眼前窗外经过,手提一根木棍,径直向西离开我们的视线。很紧急的样子。

    “那个乌桓人干什么去了?”有人问。

    我立刻留神,现在乌桓这个词似乎没以前听到那么可恶了,反倒还能让我产生些许好感。

    “怕是去找逢家抢人了吧。”

    “是去找死吧。”有人在笑,有人在摇头叹息。

    “店主,你过来一下。”我招手将他叫来,指了指窗外:“这是怎么回事?”

    “您是外地人吧?您有所不知,此人是乌桓人,自幼便流落于此。此城东南隅上有一户鳏夫姓张,其心很为良善,与小的这家一样,也是开了家酒楼。见此人可怜便收留了他,教他读书,诱导良善,待之视若己出。那店主在去年大乱时被乱兵杀死。张善人无后,只遗下一女和这乌桓少年,少年也重情重义,不似其他乌桓人那样如狼似虎,。待孤女若妹,为张老头守孝,还一人支持着那酒楼,不过想是他乌桓人的身份所限,虽极勤勉,但依然生意淡薄,就支持不下去。这几日便要携一家离开。此地西城边一家大户姓逢,您等一下……”又有客人叫他,他告了声罪,先离开了。小南在其他桌上也在听别人讨论,有人不愿说,倒是几个书生颇为胆大,不断谈论,小南似乎明白了所有缘由。我便把他叫了过来。

    “那逢家是怎么回事?”

    “逢家长子有痨,快死了,想找人冲喜,今早在路上看到出门的张家小姐就找人抢了他。大哥,什么叫冲喜?”我立刻明白了,不过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地处边境,管制松懈,当地豪强作恶,官府也不敢管,否则也就不至于他们敢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大家有些人感到愤愤不平;而有些人似乎对乌桓人颇有敌意,只想看热闹;还有些不愿惹事,什么都不肯说。

    “那人叫什么?”我准备离开,打算帮那少年一把。因为,这一次乌桓人在我的心中完全是好的那一面了,我想这里也只有我敢出头了。

    “张踏劣,张是他随那老人姓了,他的名字是乌桓话,硬翻成汉话的……”我没听他继续给我讲这个典故。赶紧叫上阎柔和小南就走。

    走之前,我注意到阎柔的脸色有变,“怎么了?”

    “他的名字很奇怪。”

    “怎么了,他的名字有什么特殊意思吗?”我一边说一边扯过马绳,没有看他。

    “二狗。”这次我停了下来,脸转了过去,看见阎柔脸上确信的神情和一丝笑容:“就是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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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无终

    这个名字是有点不雅,但是听说过有些地方穷窘,小孩子难养活大。故意用些比较禽兽一般的名字,说这样好养。这个姐姐曾经提过,小时候她想给我改名小猪,后来看我身体挺壮实没什么问题,就算了。

    “大哥,你笑什么?”

    “没什么。”

    逢家肯定很有势力,除了他敢大白天抢人,而且给我们指路的人全知道他们家今天要办喜事了。实际上这还只是今天早上的事。想必是二狗中午等不到妹妹回来,上街一打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是,这城不大,里面来往的人又众多,消息必然灵通,看来二狗家的生意确实糟糕,竟然到中午才知道这事,而且似乎这里的人对他还是心存芥蒂,也没人给他通风报信。

    幽州百姓受乌桓的苦头确实太多了,各处都能听到他们的故事,当然匈奴,鲜卑也少不了这类的事情。不过现在我对这些我们说的异族蛮人的看法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大家都是要一块生存的空间。如果大家都生活得好好的,谁有这劲头到处抢掠。北方的冬天真是很难熬,深秋已让人颇有些受不了。而这三个族全部生活在极北苦寒之地,还靠着畜牧维生,一场春雪就可以让董卓来和我们拼命,他们也自然会和我们汉人抢的。从这个角度讲,站在各自立场上,大家都没错。但被人欺负,总归不是我们汉人的习惯,也不是我们能忍受的。该如何解决,确实又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也许,南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投是个好的解决办法,但换到他们的方面,他们是否会有寄人篱下的羞耻的感觉,这不得而知,大家都有尊严,有时不要分彼此分得那么清楚,这么多族同活于这天地间,如果只是互相仇视不能携起手,这个天下总究会乱。

    曾经听过别人说过我们大汉民族是个最优秀之种族,其他都是些不开化的野人。我记得那是一场老师对几个所谓荆州名士的论战,其中一个名士曾这样说过。老师曾经很漂亮的回击了他们,这件事我能很清晰的回忆起来。

    “大哥,我们到了,该怎么办?”行至那逢府门前的那条街,我的思路也被打断,看来是要办喜事,这门外帐帏倒颇合大族礼制。只是看不出又人来闹过的感觉,难道他还没来,想想也不该,或者他也知道自己去于事无补,去报官了。不过我想他可能会失望了,既然他们敢做,那么他们就必然不怕县吏找上门来。

    “谢大人,我们这样进去是否有些不好,您虽然位居高位,但为这种事是否会遭来一些麻烦之事。”阎柔还是很谨慎。

    “阎柔,与理与法与义,我都不能有此重重顾忌。小南,你先回去,将此事告诉你姐夫,叫他带仪仗旌旗来。”我一边下马,一边说,我知道龙行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为什么是我?”小南很不情愿。

    “因为……”有点不太好说,实际上是阎柔提醒了我,虽然说归说,这在各个地方各种忌讳是该有的,这逢家敢这样作必是有恃无恐。带小南进去说不准会给我捅出什么漏子来,阎柔虽然有些过于拘束,但至少做是很稳重,还是带他进去比较好。不过不能和小南这样说,我想我也有点像三叔说的那样,善意的谎言不伤人。想来我也不是什么老实人,我这样的谎话说的好像真是不少,也不在乎多一句:“因为,这是个婚礼,与礼节你不能进这大婚之堂,因为你没到十六岁,对别人是大不敬,我还打算先来软的,看看能不能说服。”我就是欺负他,这鬼道理恐怕只有他相信。

    把懵懵懂懂的小南打发走,我提着兵器来到逢府门口,它正在羊皮套子中不老实地婆娑着毛皮,我想可能它已感到大战将至吧。不知为什么,理智告诉我要和平解决,但我却想把这家为非作歹的家伙全部揍到死。

    “侯爷,你没事吧?”阎柔似乎觉察出我的杀气一般,在后面似乎想提醒我。

    “哦,我没事,不要叫我侯爷,叫我谢大哥就行了。”我回了这句话,不过我立刻明白阎柔的高明之处,在外迎宾的逢府家丁听完我们的话立刻跑了进去。我回身赞许地笑着看了一眼后面的阎柔。这个方法倒真是简单,我的嗓门一直不小,而且还免得被人拦住我再报家门,会有shi身份。

    再回过身来时,我看到了门外一截断棍,莫非他的主人已遭不测。我忽然感到我的血都往上冲,整个脑袋就是嗡的一下,我就要揭开裹住天狼的羊皮,管他呢,你就是何进在里面我都照砸。

    “谢大人,那少年应该还不至性命堪忧,值此大婚之期,想必他们不会做出杀人这种犯冲的事。可能赶走了吧?”

    “不会的,”我立刻冷静了下来,阎柔说得确实有理,本来就是冲喜,他们不会这样做。我好像是有点头脑发热,但冷静下来我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将少年赶走了事,“他应该还在这府内,否则要是值此大婚,二狗再回来寻他们的晦气怎么办?”

    说到此处,门内就出来个老匹夫,想说也有五六十了,虽然两鬓斑白,单一看此人模样架式便知此人年少时应是个市井无赖。

    “请问这位是否平安风云侯谢子睿大人。”

    “正是。”我努力控制自己的左手,所以我把天狼运交右手,但它一样有上去一棍打翻他的冲动。

    “早就闻尊侯大名,十六岁于皇甫将军处献破黄巾之策,后官拜长沙太守,十七岁即封侯,随后挂帅统带甲十万亲征,实在是百世未遇的少年英雄。”说得确实有点让我对他的恶意大减。自己甚至都有点飘飘然。不过一定神便觉此人背后必定大有渊源,几乎我所有的事他几乎全知道一般,我想很多人知道我还都是传说,连来往的商贾家都能有我是匹天狼,满月啮人的传闻,而他居然连我去皇甫军中献计,做过长沙太守这些都知道得很清楚,而这些邸报上都不会有。只在洛阳那次分封中人才知道。他家必然与那些人中的某位有着不小的关系。

    “你如何得知这些?”

    “舍弟在青州刺史袁本初大人处为首座幕僚,官拜中郎将。”心道好个不伦不类,既是幕僚,还有官衔。不过提到袁本初确实是有些麻烦,他弟弟袁术被我在司徒府羞辱过,过青州时,当小心为上,而且这袁氏一族四世皆有人位列三公之位,地位确实非常。这家伙竟只是靠自己在袁绍手下的弟弟就敢如此猖狂,让我对他又心生无比的厌恶。袁术这样胡闹我都要拎着他去见他伯父,你还在我前面如此嚣张。

    进门时,我看到人正在清理院中地面。

    登堂入室之后,便被引到了主宾席,片刻,又来了个官员,见到我有些不忿想发作,看来是因为我占了他的位置,但那老头与他耳语几句想是说了我的身份后,这官员脸色大变与那老儿交待几句,竟自己跑了。我问那老头这官吏是谁,那老头说是远方亲戚自青州来的。这种谎话也想骗我,早上抢人,中午就办婚礼,想是有些急促,这一路上除了门面里面仪仗都不齐,那官员如何半日之内行八百里来参加,看那服饰显然是个县尉,按说就是这县的县尉了,这城当真有些无法无天了。

    我计划的是那新娘子与那痨病丈夫总得出来叩拜天地,等那新娘子一闹,我就有话讲了。这样合情合理,想那逢老儿也难有办法不让我带人走。就是他真的敢动手,那时破六韩烈牙,忽萨烈南国二人加上带来的鲜卑武士也早该来了,我就不信打不赢你们这帮草包。

    不过事情没有顺着我想象的那样发展,龙行和小南带着全副武装的鲜卑战士和着我的仪仗是早早到了门外,龙行还进来和我一样就座,在我的下手座位上坐下。小南在外面领着众人,他倒是真被我骗了。别人敬酒时龙行的礼仪倒也像模像样,他夫人看来把他整个都快变成汉人了。只是放在身边的那支六尺长弓,让我还能想起那个横握弓射灵獐的破六韩烈牙。

    新娘来到喜堂之上,虽然重妆的脸上依然看得出泪痕,但是她却很平静,没有一点想大闹喜堂的意思。这让我有些坐不住,忽然想到,乌桓少年还在他们手中,他们大可以以那少年来要挟于她,心中大骂自己怎么连这都没想到。

    在我想以何借口破坏这桩抢来的婚事时,变故又突生。婢女来报,少爷不肯换装,而且拒绝拜堂成亲,我坐首席,与那老儿相距甚近,这话我听得倒很是真切,让我不禁对这少爷产生不少好感。

    “这却是为何?”我借题发挥了。“如此终生大事,当听父母之命,这似乎有些忤逆不道。”

    “尊侯,不妨事,小儿可能是有点身体不适。您在此等候,待小人去看看。”他脸色很难看,但又无可奈何,转身进去了。

    我想跟过去,但被他的下人给陪着小心般地拦住了,我又不好发作,只好继续坐回原处,新娘还是平静地坐在那里。这让我有些有一肚子脾气没法发。

    我忽然灵机一动,问旁边显然是管家的人,“你们家老爷告诉我,少爷似乎有恙。为何不等一切好了再拜堂,如此着急,怕对少爷身体不好。”

    他必然不好回答,我看他支支吾吾,他也不知道他老爷是否我说过这句话。这种事情已经大街上众人皆知,我不知道他们还需要避什么讳。但他不说,我还真不好就以市井传言来定他的罪。

    忽然,又一个鲜卑少年进来和龙行耳语了几句,龙行忽然大喝,“侯爷,我兄弟果然在此。证人就在门外,就请恕手下无礼了。”然后,转身对那鲜卑族士兵交待:“将那人带进来,让大家进这院子。”

    他的声音很大,整个院子和屋内人又不多,这声大喝让所有人全定在那里。当鲜卑士兵全部一下冲进来时,立刻整个逢府大院乱作一团。零星的抵抗倒是有所发生,但须臾之间,鲜卑人就控制了整个院子。所有家丁客人婢女全被赶到院子中心,破六韩对门外进来的一个鲜卑少年问道:“你可看见我兄弟进来这里再未出去?”

    “是。”

    “呼萨烈南国,你给我带人搜!”

    “末将领命。”

    我心里在想如何配合龙行的这一举动,我知道必是他在路上就设计好的,光看他身上披好甲胄;那进来报信的鲜卑少年连件兵器都不带,规规矩矩像个普通随从一般;小南也没和我问好,便知道了。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样是很好的解决办法,但是我知道现在我只有顺着我兄弟的戏往下做了。怪不得他坐在我旁边却一声不吭,也没和我打招呼,还一脸严肃平静。

    那新娘忽然低垂的眸中立刻散发出满心希望的光芒,看着我们。

    那逢家老头听的外面有异,赶紧出来,破六韩烈牙立刻张弓搭箭直指那人心窝。

    “……你这是为何?”我作大惊失色状问道,看他如何说,我好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兄弟踏劣自幼失散,今天行至此处,忽听得人言,此处姓张一户人家有一乌桓养子名唤踏劣,我便命人四处寻找,有人回报,言其居于城东酒肆,又有人言见他驰马向西,最后,便是有人言他进这逢府,再未出来过。属下知道可能对侯爷不敬,但实在恐多年离散的兄弟有失,况我听说……”他四下极严肃看了看,还狠狠盯了盯那老头,贴到我耳边,极轻声地说:“大哥,现在我叫土荆踏顿,我现在是在告诉你抢亲的事,你听完就发火吧,然后去责难这家主人。现在我再拖点时间,否则不像和你说事,就说说踏顿吧,是乌桓语二虎的意思,没想到他的名字是二狗,我不想叫楼劣,那就是大狗,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好了,你现在发火吧。”我不知道我怎么发起火来,我都差点抑制不住笑出来了。

    “什么?”想笑憋得我脸红,最后还是没憋住,“哈哈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踏顿你不要冤枉好人,这玩笑开不得。”

    “属下没有开玩笑,待找到舍弟,便与这老贼当场对质。”

    “尊侯,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为何?”那逢家老人显然将我当作救星,但他居然能这么无辜地装老实人,看来是无药可救了。

    我把龙行的弓压低,示意不要这样指着他。

    “逢老先生,我初至贵地,四处看看,见到你家正大办婚事,心生兴趣,想进来沾个喜庆。没想到竟出此事。我这部下乃乌桓人,姓土荆,名唤踏顿,这次我游历北方,因其谙熟北地风貌,故而让其为随从。他曾与我言,他有一弟名唤踏劣,自小离散。刚才你也听得他言,他还听得市面上说贵公抢了他兄弟的义妹,就是此姑娘。还拘禁了他兄弟,可有此事?”

    “这……”作了坏事当然不好说了,说没有,等那被囚的少年一被解救出来,马上就会被戳穿,说有,那更是不打自招。

    那乌桓少年被架着扶出来时,那沉默的少女终于出了声音,也终于从平静中爆发出来,一声“哥”包含了不知多少的伤心与关切。踏劣的衣服上到处是血迹污渍一张面如白纸般的脸告诉我他留了不少血,他努力自己站直搂住自己的妹妹,怜爱又疼惜地用自己还没有被血污的衣襟擦去她的泪痕,也擦去她的浓妆。

    同样很快就有反应的是龙行,他很像那么回事的问了那少年一句,少年答了一句,阎柔在我身后就给我直接译了龙行的话出来。

    “你可是少小流离的乌桓人。”

    “你说什么?”敢情这乌桓少年不会说乌桓话,那就是说,他离开乌桓人时,还很小,我想龙行可以自由地发挥了。

    “我是你长兄,我叫土荆踏顿。”龙行也变成了汉话,“我们很小时,我们乌桓土荆族人遭鲜卑侯莫陈族在上谷郡袭击,部族离散,父母将我们的名字绣于衣襟之上,因世事紧急,你尚在襁褓,怕你年幼耐不住山中艰苦,便将你放在汉人领地希望好心人收养。我被寄养给侯莫陈族的死敌破六韩族,后来在这一族长大,父母留给我的羊皮也已残缺,我只知道你是在汉人那里,知道你的名字,但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想找你,去年黄巾之乱听说很多人南迁,我甚至一直找到了荆州,没想到我们在这里来才能兄弟重逢,我……。”我想这通大谎话简直有些过于玄乎,不过龙行说的真是感人肺腑,简直就是真的像是他的兄长一样,激动得断断续续,想一下子表明又不知从哪里说好的样子。少年完全相信了这些话,似乎已被深深感动。

    “大哥!”勇敢的少年再也站不住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龙行连忙把他扶起,他的眼中也全是泪,“见到你就好,见到你就好。待哥哥替你杀了这伤你的恶贼。”他挥手示意,鲜卑少年的强弓阵便瞄准了那老头,那老头立刻面如土色。龙行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就说:“踏顿,切勿如此。”说实话,这回我是没词了,因为我也想射死他,我反倒希望不拦他们为好。但又明白我还是得去拦住他,否则,龙行就只好射了。而那下面的一连串的麻烦事,就不是我们可以预想到的了。

    “请住手。”一个脸色出奇惨白的病弱书生般的弱冠青年到了我们面前,挡在他父亲的面前。“此事因我而起,家父是应我之求,才出此下策,此时应由我逢东一人承担,对不起这位兄弟,此事确实事我的恶念,悔之晚矣,请无怪我爹爹!”他恭恭敬敬地给我们这边行了一个大礼,但是他的腰一躬便剧烈咳嗽起来。

    “东儿,此事与你无关。一切皆是为父之错”事已至此,他也完全没有了那份跋扈,只有那种父亲对儿子的关爱,上前搀扶起他的因不断咳嗽而站不直的儿子。

    “踏顿,你救你弟为之亲情,逢东救父也为亲情,虽然逢氏劫你弟,将之伤成这样是不好,但请看在他儿子那一片孝心的情面上,以及我的薄面上放过他们吧!”我说完恭恭敬敬地给龙行行了个礼。龙行下面的所作作为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他慌了神一般,赶忙跪倒,“属下不敢。属下这就走。”说完还恶狠狠的看了看那逢老儿,看着他诚惶诚恐又凶神恶煞的样子我都想踢他一脚。

    龙行带着他“兄弟”走了,我等他们全走了,作松了口气的样子,转身对那老头行礼道:“逢公受惊了。”

    “不敢,这回多亏侯爷相帮,否则这群乌桓蛮人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心道相比他们,你们的行为才叫野蛮。

    “我统帅手下不力,还请海涵。”想归想,说归说。

    “蛮夷之人,不行汉礼,无长无卑,还要尊侯以后小心为好。”

    但我们都回避提到抢人这件事,可谓心照不宣。

    “贵公子……可是痨症?”我明知故问道。我对这弱冠青年确实颇为欣赏,让他身患重疾确实有些不公,不过想不出来着无赖如何有这么好的儿子。

    “多蒙侯爷相帮。”逢老儿不愿讲,还是逢东自己讲了出来:“小子确是痨病,我父求遍名医不能得治愈,想是命数要终了。”他很想得开,但他的父亲要他不要乱说。可是既然已到冲喜的地步,想必他也绝望了。

    “我与你修书一封,你派人护送你儿径自去荆州襄阳,让人将此书交与我姊那里,她必会给你安排认为他诊治,……你可知神医华陀乎?他现在应该就在荆州。”我不太有把握他们认识这个我的救命恩人。不过他们脸上的欣喜,以及小老儿那几乎快笑歪掉的脸,让我确信华陀的名声确实很大。

    “有华神医,那就有救了,我一直想找他,可惜他总是四处行医,从来都不知道他当时究竟在那里,今得尊侯一言,救我小儿一命,请受小人一拜。”这无赖对自己儿子倒真是关爱倍至,完全地真情流露。

    我想到了我的父亲,我却从来没见过他。

    从那里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谁,我得去问问姐姐,小时候问她,她说她也不知道。但既然她记得在山洞中差点捂死我,那她应该记得父母是谁。

    我忽然感到我家的疑点颇多,我问过张叔张婶,他们不知道我家的事情。但是自小他们一直尽心尽力照顾我们,我也没想过这类问题。但既然姐姐说那里是我们家的老家,张叔张婶一直照看着老家。当时姐姐只有四岁,如何能处事,肯定是张叔张婶理事,他们一直在老家做事,竟然我家父辈是谁都不知道,那是谁雇的他们?这确实有些说不通。而且,最奇怪的就是我们家的收入从何而来,这十几年开销不小,我们家没有人在外面做事,但我从小到大却衣食无忧。就这样待在襄阳城里,虽然知道一些百姓之苦,但从来没有想出来真正的百姓疾苦会是什么样子,路过农田我会认为景色优美,泛舟江上我会认为水势雄奇。这次北行,尤其是和三叔待了一段时间后,我知道了百姓的真正辛苦,辛勤劳作整日,钱财得来亦很为不易。即使这样,三叔还说,你不自己来做,我是永远不能体会的。

    “大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们家是有问题。”我很肯定地说。

    “大哥你怎么了?”

    我感到有人把手在我眼前挥,我才回过神来,“龙行,怎么了?”

    “你听见我问你了吗?”

    “你问我什么?”

    “大哥,你出什么事了,好像心神不宁,我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哦,我写了一封信,让逢东去荆州去求医。”实际上,我是顺便写了封信给姐姐,当然我也说了逢东的病,让她找师娘帮忙,只是讨好姐姐的话占了绝大多数,尤其是一直没给她写信,再不写回去我就不要想活了。“哦。对了,踏劣怎么样了?”

    “失血有些多,大夫来看过了,他身子倒真是壮实,现在没什么性命之忧,刚睡过去。”

    “张小姐呢?”

    “陪着她哥哥呢。”

    “龙行你随我来。”我想有些事情,是得和他说一下。

    “龙行,你今天做得确实不错,没想到你用计已如此缜密。故事编得也不错。”我笑着说。

    “听完小南的话,我们又问了几个当地人,我夫人的想法,我再把它充实了。”龙行笑着对我说。

    “我想过了,你的主意确实不错,不过龙行啊,你可能给幽州公孙瓒刘备他们惹来麻烦了。你居然想起用土荆给他做姓,确实有些绝妙。你是不是想到了幽州的公孙瓒那的土荆大旗?平黑山一役,土荆一族必会被人注意。因此中还关系督邮一条性命,提到此事,幽州肯定三缄其口,含糊过关。而很多洛阳官吏都可为证,我向北去时,一个随从都没带,从幽州回来,就多了土荆家的人,幽州还有土荆族的人。自然就这样转移了视线,何进不会注意我们而是紧盯着幽州,而且,今天显得我对你们似乎有些没有办法。这一切的一切汇于结果都对我们无甚大碍,但幽州必为所累。”

    “您很担心幽州?”

    “可以说是吧。”虽然从道理上讲,我们只是在互相利用而已。但刘虞,赵云,刘关张这些人让我不得不为幽州而焦心。如此贤才良将如在平乱中被人当叛逆给剿杀了,那必是非常令人痛心的事。

    “我听过大哥和我讲过这当中的利害关系,”龙行稍一思索,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让他姓土荆吧,专门为他撑一面土荆大旗,那么就是公开表示与幽州联手。”

    “好吧。”这个抉择有些难做,但最后我还是坚定的点了一下头。想想公孙瓒肯定会在各种市面的渠道放这样的消息,只是我这样做,就彻底把此事摆到了台面上了,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但既然何进早就给我们指了一条不归路,那我们就光明正大的与他分道扬镳吧。虽然,只是一句轻巧的好吧,但那面旗子一竖,想再撤去没有机会了。

    日已西斜,天上也开始阴云密布,似乎要变天了,只是不知道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是依旧阴云密布,或是一个大晴天,还是会秋雨绵绵。

第五十七章 河间遇贤

    到我离开无终时,那个县尉也没敢出来见我,县吏说他去平山贼去了,我说那就不叨扰了。

    那少年的身体快好了,只是脸还是有些苍白。我看他们时,他总是和他的妹妹一起在马车上晒着太阳,有说有笑。龙行还不时去问候一声。今天,他没有和他夫人一起待在车里,而是一起出来骑着马谈笑,不时指着这里指那里,似乎正一览周围的好景致,已是深秋,难得今天天气晴朗,没什么风,晒着太阳,倒也挺温暖舒适的。

    也许这是今年最后的一丝暖意了。

    “你那位二狗兄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吗?”,我笑着对他说,然后回首指指后面的土荆大旗。

    他点点头,“刚进冀州时告诉他了。他开始有些惊愕,后来又有些失望,不过对我们他还是很感激,现在他还是叫我大哥。”

    “你问过他有什么打算了吗?”

    “他听了我告诉他荆州是个不错的地方,他想到那去继续做酒楼生意,还问我能不能带着他们兄妹俩一起去,我当然说可以了,大哥你认为没问题吧?”

    “你都答应下来了还问我?不过他去做生意可能有些亏了,看那条壮汉,受那么重得伤,才三日就能这样,让他从军,不几年,荆州就又多一员战将。”我笑着回答,“还有,你这次作假做的真是太像了,你编的故事让我都觉得可信。而且感情完全真实地流露,让谁都信你们两个是兄弟。”

    “你真认为我那时在作假吗?”这个铁骨铮铮十七岁就成为族长的破六韩烈牙,第一次表情如此哀伤,那怕是刚从北边塞外进入大汉,他都表现得非常的坚强。“多少次了,多少次自己的父辈,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当你在千人厮杀中,你不会感到什么,但当你在战斗后,只看到一个人,他就这样在你的前面慢慢死去,从活生生的就这样再也不能醒来,一个个的,你说我能忍受几次,我能忍受住几次,可我忍受了几百次了!我从来没哭过。但当我看到他,我知道这次我是可以哭了,我就再也忍不住了,就想着好好的发泄了一下,我想把我对兄弟们的亏欠从他身上全部补回来,可能会有些傻,但对我,也只能如此而已了。而且,我现在也把他当我的兄弟一般。”

    说到最后几句,他才慢慢的恢复过来。我拍拍他的肩膀,但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但踏烈的来到,让我们都无需再言。

    “踏烈多谢大人与大哥的救命之恩。”除了宽宽的肩膀,结实的胳膊和胸膛让人还能感觉出他身上的强悍的血统。看他的礼节和装束言语,根本看不出他是个乌桓人,活脱脱一个汉人英俊少年,仔细观看,他的头发还稍有些卷曲,那是东胡人的特征。

    这时,弟妹过来找龙行似乎有些事情,我便让他一旁说话,我来与这乌桓少年叙话。

    “无妨,举手之劳尔。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侯爷费心,已无大碍。”

    “我是你大哥的大哥,你叫我谢大哥就可以了。”

    “是,谢大哥。”

    “嗯,果真是乌桓好汉,够爽快。你以后有何打算?不如就跟着你大哥一起弃商从戎,如何?”我觉得拿龙行出来会比较好说话。

    “呃,多谢谢大哥美意,大哥和我说过这事,本我不当推辞。但我答应我父,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周全,待我为妹妹找个好的人家,许配出去,到时再说吧?”确实,这军旅之路实在不是很安全,尤其值此乱世,我点头表示同意。我又仔细看看那少女,那少女正朝着这里看,似乎盯着他哥哥,约莫十六岁上下年级,容貌也端庄,举止也得体,也到出嫁年龄了,不如……我将眼光投向呼萨烈南国,这两人岁数相当,只是小南身量都没长全,现在让他结婚似乎是早一点了,而且目前他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傻瓜。阎柔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带着一脸贼贼的笑容,挥手招阎柔过来。

    不过龙行先过来了,我刚想说不是找你,你结了婚了,没你什么事。他将嘴凑到我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有些意外,仔细看看,确实是那么回事,再想想立刻豁然开朗。

    不过阎柔也过来了,我挥手叫他停住,我当然还要找些事情给他做,但已不是那件事了。

    “踏劣,你的名字有些不雅,你可曾想过改名?”我的脑子里立刻将整个计划想好。

    “怎么了?”龙形便把他的名字乌桓话中的意思解释给他。

    “这无妨吧,我已不再是个乌桓人,我现在是个汉人,我姓张,要是大哥让我改的话,那就叫张踏,或张烈吧。”

    “不不不不……”我和龙行同时摆手,然后我们对视一眼,我示意龙行继续,看他的笑容,我就知道他明白我什么意思了。

    “你姓张,那你就是张小姐的哥哥,但大哥不希望你做她的哥哥。”

    “为什么?”他显然还没明白。

    “我要你做她的夫君大人。”我接过话头,我觉得这么一锤定音的活,说出来一定很开心。

    “这怎么行?”少年连忙摆手,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这怎么不行?你是他的亲哥哥吗?”少年无语,龙行继续开导他,“我不是那你开玩笑,你看看你的那位义妹看你的眼光吗?你知道她有多想吗?”少年看过去,忽然低下头,因为那边也羞涩地低下了头。那是一种幸福甜蜜婉约而又灼热的眼光。

    “所以,你一定要改姓。”我也趁热打铁,“在北面有一乌桓族姓土荆,禀性彪悍,重情义,作战勇武,只是现今人丁稀少,我希望你就用此为姓,也不算辱没了你。”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乌桓人还有什么姓。不过,我还是征询了一位当事人的意见:“阎柔,你不介意吧?”阎柔笑着摇摇头,“我和土荆家的仇已经了了,而且他也不是真正土荆家的人。”

    我忽然心道,不一定啊。

    “大哥,您怎么知道?”少年有些扭捏,但显然已经心底点头了。

    “大哥是过来人,这些还看不出来?”不过看到他身后弟妹的笑容,我就知道刚才弟妹来找他为了什么了。

    “可她从来没说过。”少年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声音也小了下去。

    “这种事,你让女孩子去说?人家怎么好意思。”这会儿,连阎柔都加入劝解的队伍了。

    “可我们一向是兄妹想称,这下好像不太好吧。”心道,他已经彻底同意了。

    “慢慢来,不要心急,心急肯定不行,要是心急可能会得一些什么阳损阴郁的一些毛病的。”我知道我的左边出现一双满带“仇恨”的目光,但我决定不理他。

    弟妹主动请缨,表示她去撮合,便带着那红着脸的少年朝马车那边过去了。龙行待他夫人一走,就想发作。但我早知道他会这样。

    “龙行啊,才结婚几天,就充过来人了。”我笑着说,先发制人为上。

    “哪像有些老光棍。”他嘴上也不认输。

    “喂,龙行兄弟,打击面有些广啊。”令我惊讶的是,这句话是阎柔说的,很难得他以这种真正朋友的口气和我们说话。我想,也许真的他的恩怨已了了。

    “阎柔兄,”我也很高兴,我觉得阎柔整个人开始从那种阴云中摆脱出来了:“我们马上便可举办踏劣的婚礼,这里的州牧和我有些私交,到他那里,我想我可以想办法给踏劣好好的办一下。你如果有看上眼的,不妨对我明说,我立刻会为你一起操办。”

    “没有没有,到时有了,我会明说的。”阎柔确实落落大方,潇潇洒洒,此人以后为荆州作说客,当是一把好手。

    下午上路,我们就一直拿那车上的一直有些害羞的一对作谈资,忽然想到,该给他起名字了。

    “土荆烈怎么样?”龙行提议。

    “按说,这烈是狗的意思,这样不好吧?”

    “不,”阎柔接过来解释,“龙行将军熟知乌桓语,如果烈前面不加表示排辈或者长幼的词,是表示感觉灵敏,行动迅速,还有忠诚的意思。而且,狗这个词在乌桓语中是当作很好的词来用的,因为乌桓人把狗的地位看得很高,常用来起名字,这与我们汉人不同。”想到那天被乌桓人的狗追,我点头表示理解。

    最后一致通过,土荆烈作他的大号,二狗作他的小名,龙行作他的大哥。第二条是龙行要求加上的,最后一条是我要求加上去的,阎柔在笑,龙行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但看到二狗还比较满意,也就算了。

    不过看二狗目前的状况,你叫他什么他都不在乎。

    小南对我们的话题显然很感兴趣,一直在仔细的听。我们还一起拿他打趣,让他快找个老婆。不过小南也有个问题,就比我们小一两岁,不知为什么,他看上去就是小了不少,让他结婚现在似乎是有点为时过早。

    那一对即将结婚的人则几乎一个下午没讲话,真想不通,要结婚了反倒没话了。最后我得出结论:男女在结婚前是最尴尬的。

    冀州刺史皇甫嵩的消息很灵通,我们在冀州最北的河间郡待了不到一天,晚上在乐成就有人出城三十里迎接我们。

    领头的将军对我客客气气,一句话就让我想起了此人。

    “尊侯别来无恙,不知还记不记得末将刘岱了?”

    “刘将军,当年一别,一切可好?”

    “承蒙叨念,皇甫将军让末将恭迎候爷大架。”他的话很少,很有礼貌,属于那种讷于言而敏于行的将领的感觉,这比较对我的胃口,虽然我是个废话比较多的人,这点连我自己也有些感觉。只是,皇甫嵩应该知道鲍信大哥和我交厚,应该让他来才对,也不知道他胡子长出来没有。

    刘岱将军让我有要求尽管提,又说前面向东中山郡尽是山路,要过去要做些准备,车马都要检修妥当,人马也需要好好休整一番。我多谢他的美意。正好,我便提出在此为一对新人完婚的事情,他一口应承下来,不过让我们等几天,这几天让我四处走走,我道不妨事。

    乐成是个小城,市面上的东西是比较难买,我们需要的东西也颇难采购,西边临近还有几县,情况也是如此,后来兄弟们在下面发现此两地人都在准备祭祀,被祭的人是张衡张平子大人。提到此人,本地上了些年岁的人都大为感动,慨叹难得出这样的好官。

    兄弟们都不太知道张衡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人,我不得不给大家讲明这个人的故事。应该说,他是我们老师最推崇的人,因为这是老师眼中最出类拔萃的奇才。而我们都觉得这个人一定是神,因为,他简直无法用人的眼光去看待。

    要给他们讲前,我还慨叹,世上很难再有如此出类拔萃之人了。

    张衡,字平子,荆州南阳人,少入洛阳求学,通五经,贯六艺。及弱冠时,才名已远播,精于机巧,长于历算,奇于阴阳,擅于骚赋,虽才高于当世,却无骄尚之情。入仕则刚正不阿,清正廉明,出则箪食不能饿辟其志,陋巷不能溢渝其风。因曾任河间相,四年即使河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其政令法度,皆为后世楷模。

    ……

    他们听完后,都觉得张衡很了不起,但却没什么很惊讶的感觉。这倒也是,我给他们讲的很多都是他们所不懂的,像混天仪,地动仪,《灵宪》,《两都赋》,好像和他们的达不上什么关系,不过事情很快就有了好转,他们也很快就开始惊叹张衡的厉害之处了。因为这个地方有太多的人可以和他们讲张衡大人的故事。

    一日,为了置办一些东西,龙行带着妻子去各富商家里重金收购,才发现张衡还是个画家,还是当时六大名画家之一,这让看到他的画的刘小姐颇为惊叹而且爱不释手。龙行立刻想买下那幅画,可是那富商坚决不卖,让龙行很失望。最后还得他的夫人来安慰他。回来后,他夫人就自己开始画了起来,一开始就拿龙行当样板,画完后,龙行一句:好像画得没那张上的少女好看。最后不得不哄了刘小姐一个晚上。此事,由龙行小舅子透漏给我。

    又一日,小南与阎柔遇一八旬老人,正在酒楼中给旁人讲述张衡的武艺人品,他年轻的时候曾在张衡的河间相府做过差役,所以知道,他这样给他们说:

    河间王骄奢,不理朝政,平子大人每日三更即起身批阅文书,处理政务,待之卯时,便去上报,巨细无遗。王亦稍明事理,便将河间属国一切事情一并交于平子大人处理。故大人恶了诸权贵豪强。一日晨,翻墙而入一刺客,仗剑欲行刺平子大人,我们赶快上去围上,便想捉拿,那贼英勇,我们不得近身。大人挥手道:待之片刻,中水、高阳水患,急需批文开仓赈济百姓,批完我与你单抵,不倚众临寡,何如?先给我片刻宁静。便驱散众人一旁候着,连那刺客也静待平子大人批阅公文,我等担心大人,却不敢有违大人命令。三刻后毕,大人仗剑而立,曰:可始矣。那刺客跪伏于地,言:大人高义,且忧思百姓,不忍戮之。但受人钱财,亦不可不为,某求死。上曰:善,汝可走。对曰:您不死,我则无颜活于世间,望小心,几日之内,亦会游人再行行刺。言毕,转身以头抢筑而死。

    小南告诉我时,还特别提到了当时酒楼里一片赞叹。不过我叫阎柔继续:

    又一日,张衡出访巡视,遇人中途劫杀,回身对众曰,七人皆高手,尔等不可与之战。独身仗剑而上,抢前一步,首一剑格两人力劈,二剑荡开二人身形,旋身反刺一贼脸膛,那贼护住,立刻抖腕向下,剖一人,未待那人倒地,旋即挥剑向上挡开追身索命之刃,向后退开四步……共发二十三剑,七人皆毙。

    说到此处时,小南说他都抑制不住那种兴奋,在酒楼里带头叫好。

    此后再没人敢去行刺他。

    后来,小南他们就在院中叫几个人一起以木剑练习那场仗之中的张衡的剑招,最后道也真的像模像样,不过很多招他们做得都很不利索,我想到了关羽和我说的招式,看过他们的各次演练后,我也感到我得练练自己的了。确实,这张平子将我们抛得太远了,他打得不仅精彩而且很聪明,他且战且退,始终让对手只有一两个人靠近自己,而他则速战速决,在刹那间,赶紧利落得消灭对手。

    我忽然感到自己的无知无力无品无节,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废人一般,确实颇为灰心。不过,很快在自己的练习中,就将自己的这种浮躁给驱遣了。也许是年少不记事,少年无忧愁吧。

    二狗婚礼前夜,龙行提出了结婚后,让二狗从军的主意,几个人都一起起哄喊好。土荆烈倒没什么意见,但新娘不同意,她搬出她父亲临终前的遗言,土荆烈想想也表示不能去从军,还是继续作他的生意为好。小南认为这张小姐有些忘恩负义,我挥手制止。一时气氛有些僵,那少女也颇为硬气,言明,就是不让她嫁土荆烈,只让他们当兄妹,父命亦不可违。

    我心道:这女子倒真是烈女,罢了罢了。便挥手,“父命不可违,张小姐所言极是,此事不必勉强,婚事照旧。”

    二人拜谢,龙行觉得有些可惜。

    私下里,他问我:“以吾之见,烈识、行、孝、义、忠、勇兼备,将相之才也,何故弃之?”

    “你就老老实实说话,别不懂就把一些词乱放在一起,那是不恰当的。不过,你现在确实是越来越文绉绉了。有些事情勉强不来,否则好事就会变成坏事,有些事情还是无为为上。”

    实际上,我是想到了姐姐,如果不是我,姐姐决不会被卷入战事,担心我才会让外型如此柔弱的姐姐错位般的来到战场上。虽然两件事性质不同,但意思确实一样,但我不应该太自私,不过我指的这个自我,已经是荆州了。

    不过第二天的婚礼确实办得很好,大家也都谈笑如常,就当没发生昨天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一样。

    中平二年九月十四日卯时,我们终于上路了,今天又是个好天气:无风,晴,只几朵浮云在天空踯躅,正好上路。这一次在河间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得赶快南行了。刘岱还来送我,说他不留我了,还是尽早赶回荆州为上。

    不过,这一次路过城外时,我发现东城外有不少军营,早晨的整齐而起炊烟告知了我山中谷地里他们的存在。

    我忽然感到有些不妙,前面可能有山贼!那为什么刘岱不告诉我,乐成百姓似乎也全不知情一般,如果真有,我绕路走就可以了。难道是皇甫嵩想劫我?我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劫我对他有什么好处,逼荆州反吗?现在毕竟我是荆州排第二的人物,这有些明目张胆,但为什么刘岱要留着我在乐成麻烦那么长时间,还那么大张旗鼓的招待我们,帮我操办各种东西。

    看来还是有山贼,但如果是这样,他们不保护我们却是为何。

    希望我们死?保护我不周,让小小毛贼伤了平安风云侯,那对他们一样不利。

    除非,除非是黄巾军劫杀了我。

    可为什么百姓完全不知情呢,我相信不是他们下命令让所有百姓装傻。因为这几万户想不透出一点风声,太难。

    除非,那是伪装的黄巾军,在皇甫嵩等人眼中他们是想斩掉我这个在他们心目中的老师的肱股之臣,又不能让天下皆知,便以行进的名义铲除我,应该是这样。

    不对,还有个问题,那谷中的军队不就有些画蛇添足了吗?

    到了中水,看到田间还在收割,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是黄巾余部,等着秋收之后,起兵再作乱的。北方因天气寒冷收割得早,所以张燕先举兵,而这里眼看也要收割完毕,那就是黄巾动的时候了。

    而且该死的是黄巾中肯定有皇甫嵩的奸细,他没有去灭这批黄巾贼,就是把他们留到把我除掉,再行剿灭。

    而且最糟糕的,因为我的官职是平黄巾得来的,按这样来说,黄巾军绝不会放过我。如果我安全离开黄巾乱区,他也可以给我扣上个私通黄巾的罪名,我必然有些百口难辨。

    按我们的行程来算,这乱事就在中山郡了。

    我忽然感到事态的严重。我感到我来北方是个大错误,不过回身看看兄弟们,我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但有件事看来是很清楚,那就是得想办法了。

    后来想想,感到我的思路中还是有些问题,皇甫嵩应该早知道有黄巾贼,否则有些太巧了。我一向不是很相信凑巧这种事。那么为什么不早些扑灭呢?

    江北河进四州,皇甫嵩等四人都是刺史,可能是何进对他们还不是非常信任,未给他们设州牧。就是还要亲自总领各州,而不让他们各自拥兵割据一方。

    难道皇甫嵩竟和我们一样,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那他要杀我又有些说不通,留着我,总比不留我好多了。多一个人在荆州扯何进后腿,让何进对手下还有些依赖,应该是求之不得。

    我也糊涂了,我不知道我想得对不对,但是我没人问,龙行虽然颇有些智计,但现在天下这个乱劲,也不是他能看透的。其他人要没就是和龙行一样,要么就是和龙行小舅子一样。

    我最后决定改道,不走中山了,直接沿中水南下,走邯郸一线,虽然我不清楚会不会还有什么问题再等着我,但我现在只能这样了。

    中水有条河直接向南,直通南边高阳,我们就顺着这条河南下。一路看着这条河,让我想起张衡的事情。现在我已经打算叫他张平子老爹了,因为他确实是太厉害了。不服气看来是不行了。我不知道我死后会不会也有那么多人来祭奠我,如果有,那么这辈子也就过得值了。

    但顺着这一条路线,我们就没什么好路走了,不时得穿越山林,还得自己开路,有时还得推车,幸亏一路景色秀丽,倒也不枉来此一趟,只是这样,行程大大减慢。但我宁可这样,也不敢带着这一百多人再走回头路。

    这一日正午,这一条河的一支支流拦住我们,有些宽,水势也颇急,搭浮桥太麻烦,所以我让大家休息,带着小南、阎柔去上游打探一番,顺势看看一路风景。

    不过,有些让人失望的是到上游看到一个小湖,虽然水势不是那么急,可又有些太宽了。再往上有走两里竟还有个瀑布,它确实很漂亮,但确实对我们不是一件好事。

    无奈之余,这景色对我们来说,也就没什么可以称道的了。

    忽然,有一个人从瀑布上跳了下来!这种地方能看见人真是很奇怪,而且他似乎是故意跳下来的,身上穿的只留一条短裤,从上面三十米处跳下,居然还做了一些翻滚的动作。

    我感到有些新奇,赶忙下马跑到瀑布下面,瀑布下有一池清澈的潭水,我知道虽然我看得到水底长着毛茸茸水草的岩面,但一定很深,估计我再挂三个我也到不了底。虽然这段时间天气很好,但这潭水确实还是很凉,颇佩服这人的勇气,我摸了一下水就立即打了一个寒战。

    他游向岸边时看见了我,忽然打住踩着水,看着我们,有些感觉不出我们的来历。

    我赶快向后退,他们也随着我后退,我们一直退到树林边,给他空出了五十步的空地方,让他上岸,我还从身上扯下我的披风,置于地面。示意他披上,免得着凉。

    心道,这难道是个野人。

    他出了水,他好像不是野人的样子,虽然很健壮,但确实有些偏胖,腆着肚子,胖胖的脸,挂着笑容,一种自信与智慧的感觉溢于身外。他似乎挺友好

    瀑布旁的藤蔓上又滑下一个少女,她没有着女装,一副普通男子的布衣打扮,手中提着衣服鞋袜,卷着裤筒,赤着脚,片刻便像只猴子一般滑了下来。只是相貌和头发还能感觉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虽然不是很漂亮,但确实很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与那青年到真是一对。

    “凯,他们是什么人?”她把衣服递过去,一边问,衣服撤走后手中多出两把剑来。

    “不知道,但他们没有恶意。”那青年擦去身上水,在石头后面片刻,在此期间,那少女一直这样执剑对着我们。等他出来时,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他俯身捡起我的披风,很客气的走过来,一边拍去上面粘住的枯叶,递给我。

    “谢谢,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一代没路啊。”他依然笑着,还示意那少女收起剑。

    “我要回荆州,所以我顺河向南。”再多的解释也没什么用,有些解释又不好启口,简单点好。我摊着双手,平和的解释。

    “平安风云侯?”青年看了我两眼,我想都没想看看左手上,果然,那只狼牙棒就粘在上面。

    “是我。”我点头。

    “哦,你这大个子就是平安风云侯。”那少女也发话了。“我来试试你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随即和着剑鞘就挥剑攻来。

    这少女很有胡玉君的味道,与当年在襄阳点兵时的女武神有不少相似之处。看来必是蛮族女子,那有这样就开打的道理。不过她和着剑鞘和我打我也不好让狼牙过去,不过我的速度快,自然而然的右手就过去抓她的剑。

    “好快。”那少女速度也不寻常,我这抓老鼠的手居然没抓到她,不过,她却摔倒在地上,退的时候赤脚踩在了石头上,想是石头有些尖锐,扎脚,不能踩实,但后退之势已不能减,所以……脚崴了。我也没想到我就这样获得了胜利。

    青年大为慌神,不过他还是向我告罪,“内子鲁莽,请平安风云侯勿怪罪。”

    “无妨,还是先看嫂夫人的伤势吧。此事也是我的错。”

    崴脚宜先用冷敷,后热敷。不过看来不要我来教他们,那少女已经将脚放入潭中了。

    接着,气氛有些僵,不过还是那略胖的青年先和我说;“某姓张,名凯。这是我的夫人,刘氏,名雯,我们一直居于此,整日徜徉于山水之间,日子也很逍遥。却不知平安风云侯到此持人迹罕至之处,有诸多失礼,见谅。”

    我连忙报拳也报我的名字,不过我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但我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因为这里发生的事确实有些奇怪。他们说话谈吐之间根本不在意我是个万户侯,就像是一个好听的名字一般,没让他们很惊讶;而且这里一路没有什么人烟,却有这么一对怎么都觉得出很出众的夫妇。

    我回头看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二人,阎柔的脸色有些变。低声对我说:“那少女可能是河东郡王的女儿,两年前失踪的,我看过这样一份密函,让当时的幽州尹,在乐浪平高丽人动乱的刘虞,帮助追查下落。名字就叫刘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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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出冀州

    “这女子应该不是,否则我们明显已表露我们是朝廷命官,他仍然平心静气地告诉我们,这不显得太愚蠢了吗?”我对阎柔低声说,实际上我听了他的话也在怀疑,但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这青年是在不像个傻瓜。

    “喂,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那少女很警戒地回头质问我们。

    “哦,我这兄弟说您长得颇像我大汉河东郡的郡主。”我带着开玩笑的口气随便说说。

    “我就是!”

    沉默,又是一段时间尴尬的沉默。我有些感到不知该怎么办。

    还是那青年为了打破尴尬,邀请我们去他们家做客,雯郡主和她的夫君共乘一匹骏马,她对我们颇有戒心。我只好不断的笑着对他们以示友好。

    心中盘算,我是带他们去河东,还是怎么办。两年前我们全是布衣,这事与我们无关,现在我们是朝廷命官,虽然这种事情于我无关,虽然我们现在身份特殊,但这种事情碰上了,还是如此突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一间林中普通的大茅草屋,但周围的一切却绝对不普通:水车上带着铃铛,随着水激桨片,发出动听而有节奏的叮当声,和着潺潺的溪水声,辅以屋檐下随风飘动自由演奏的风铃,声音清越,毫无嘈杂之感。只想在这林间的花丛之间躺下,却怕扰了这阵阵清香,花被整齐的分成一块块,分开它们的是它们自己的颜色。溪水清冽,流动水车,车引清泉,尽溉群芳。好个隐士风雅之所。

    张凯让我们随便坐,他将他的妻子扶进内室。我便在屋周围随便看看,这里处处显示出主人的生活的闲逸潇洒,连篱笆上都用各种花草覆盖,或者直接以一排矮矮的草莓,只是现在已略有衰叶了,屋后对着一池清潭,他们还做了一个小船坞。潭中随处可见小鱼在四处游走,看来是受了我们的惊吓。

    他们真是会享受,要是换作我,我也愿意在这样一个地方待到老。为了免得破坏这里的景致,倒是让我有些难办,相对来说我还是有些过于庞大,虽是深秋,这里的绿色仍然如此生机盎然,在院内鲜嫩的草上我是实在不忍心去践踏如此的绿,顺着他们做好的石头蹊径小心翼翼地走。

    不过,屋后面朝南方还有一间灵位牌坊,这种地方我就不便进去了,免得冒犯他人先祖,大为不敬。

    在祠堂外,我开始问阎柔一些事情:“你知道这件事情多少?”

    “我只看过那一封信,信皮上写明刘伯安大人亲启,信使被乌桓人劫了。他们给我看了这封信,因为没什么重要的,我就照实说了,他们开始觉得捅了大漏子了,不过后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以后我还看过很多邸报,都没讲过这事,不知道为什么?”

    我感到有些头绪了,点了点头。阎柔问何故,我这样告诉他:“郡主失踪是大事,按说应以邸报告示布告天下,但却用信件形式来说,那必然河东郡王深以此事为耻,只好找他的宗亲来帮他找,再看他二人亲密,那必然……”

    这时一件事打断了我的解释,因为一个奉若神明的名字忽然响起,而这让我隐约知道了这间屋子主人的身份。

    小南一直无所事事,到处张望,忽然他不可思议又很惊讶地喊了一声:“张衡!”

    这个名字我不陌生,最近这个大名听的次数我数恐怕得化半个时辰,我赶忙顺着他手的指向看去。

    我的眼睛还可以在摇弋的灯火下,看清楚那令牌上的几个子,……考尚书令张衡……之位。我知道了张凯的家族身份,立刻小声吩咐,莫大声说话,惊扰平子大人,说毕,我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这位才高于世,勤政爱民的天纵奇才恭恭敬敬地行个大礼。惹得那两个人也陪我行礼。

    我是被张凯请起来的,他不知怎么忽然到后院的,应该是跳窗户。小南有些很兴奋,立刻缠住张凯问这问那,不过,这样没礼貌的家伙,立刻被我喝止,让他靠后站。

    不过张凯似乎不介意,“呵呵,没想到大人竟这样尊敬我太公,我太公泉下有知,必会含笑。你恐怕是来祭拜太公的最高的官了。”说完,他恭敬地朝祠堂行了个礼邀请我们进屋去说话。

    “平子大人之事,我听老师讲过,这次在河间我又耳闻目睹,如果,能有一面能见他那就好了。”我确实感到很惋惜,这样的几进完美的人让我觉得不能与他同世而生实在是一种遗憾也是一种幸运。我有给张平子大人写悼祭文的冲动,但在以《两都赋》而名冠天下张衡的灵位前,我的祭文不知是不是会让他不安稳或见笑。

    “多谢谢大人,现今能还这样挂念我太公的官员已经不多了。”张凯叹了口气。

    “凯兄,不知嫂夫人与你。”我手画着圈,觉得不好说明。“郡主……与您似乎……她家……”我依然在画着圈,很有些不之所云的感觉。

    “凤求凰,我从河东抢回来的。”他平淡的一句让我们三个都有点很不自然。

    “是我让你抢,你才能抢到的。”里屋的人现在显然在听着,她觉得有纠正补充的必要。

    “张兄之为是否有些唐突?”

    “是啊,你说我也感觉出来了,小雯,明天我把你送回去吧。”张凯显然不是在和我们说话,他遏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对这内屋说。

    “你敢?”

    这不需要我说什么了,显然是小两口两情相悦,一起私奔。既然小南都理解了,那么显然这昭然若揭。

    “那你为何如此信任谢某?”说实话,这一点我到现在还有些不理解,自始至终,从他知道我是谢治之后,他就非常放心我一般,我是朝廷命官,他毕竟是劫走郡主,那可是大罪。按法我可立斩他带回郡主,当然我不想这样干,他也认为我不会这样干。

    “我们经常出外云游,天下见有多少事我们不知道。包括你这十七岁的平安风云侯。”屋内的人似乎不太像一个郡主,相较妇言妇德,她简直是毫无忌讳。胡玉君是蛮族人,没这规矩,周玉,又属于礼不下庶民。这雯郡主是有些过于豪放了点。

    “见谅。”张凯看到我好像有些接受不了这少妇地诘责般的回答,便出来替她告罪:“她以前在河东郡王府不是这个样子,把她抢回来后,她就原型毕露了,我也深受其苦。”说到后面,他也开始不老实起来了,虽然在叹气摇头,但嘴角的甜蜜的笑容告诉我他实在和屋内人说话。又拿她的夫人开起了玩笑。不过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是这样说出来,确实让我也想笑。阎柔还能忍住,我也凑合,但小南已经被我勒令出去笑了。

    “好啊,凯子你又学坏了。”里面那个人也笑起来,并没为张凯的话而大发雷霆。

    “我们听过你的一些事,我夫人老是叫我想你学习学习,我说向你学,我就娶不了她了。”

    “我是说学他的身材,你看你,抢我的时候也算玉树临风,这才几年,你就肿成这样。”里面那个尽力做出正经的样子,但是也快坚持不住了。

    “谁叫你的饭那么好吃。”

    “那我不烧了。”

    “那我烧,行吧?”

    “还是我烧吧。”里面的人让步了。

    我低声地问张凯:“你烧饭是不是很糟糕。”

    “错了,”里面的人已经出来了,还听到了我的话,一瘸一拐,拄着一支带鞘长剑。就在刚才这段时间,这少女已换上了女装,一副贵小姐装扮,还略施了粉黛,确实光看上面半身是是那种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只是手上的长剑以及略显有些短的裙裾下露出那只已经肿得很高的瘀紫脚踝还是让人觉出了一些不协调,应该说很不协调。

    “嫂夫人,您还是休息吧?”我提出了提议。

    “好吧。”郡主走了两步,最后决定放弃去厨房的打算,“是很疼了,凯凯抱我回屋。”

    我想我们大家都同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看来夫妻俩结了婚必然开始会说这种恶心话。不过,看着他们幸福的两双眼之间神情,尤其那抱起来的那刹那间他的小心翼翼和她的轻松一笑。我便又把那种感觉丢之耳后。

    张凯去弄饭了,让刘雯招待和我们说话。

    “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找我们的,让我紧张了好一阵……他肯定是接受了公公那边一族的天赋,他几乎什么都会,还都很好。我做饭就是和他学的,他做饭超过以前我们家的厨子。”在一道帘子后,刘雯开始讲他们的事情,看得出来,她对我们已经没什么敌意。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烧。”

    “他贪肉,他烧肯定做烧肉,再让他吃下去,他还得了,我可不希望和一只猪过。”

    “小南出去。”小南再次进来就继续大笑起来,让我不得不再把他赶出去。

    实话讲,我也贪肉,那今天看来我是来对时候了。我让阎柔吧小南押回去,让他把这里的事情告诉龙行一下。叫他带点礼物过来,多打些猎物过来。

    “嫂嫂,能问一下,凯兄怎么抢你的吗?”我有些开始适应他们家的大胆直言,口无遮拦。

    “当时,是那年初春的女红会,各家的小姐都聚在一起谈论玩乐比较女红,当时我根本没想到以后一切会那样,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针线女红,但从小要求熟记那七诫,连我这个郡主也不能稍有逾越。”她真是很厉害,一点不忌讳这种事情:“当时凯子还很瘦,也很英武,不像现在这么胖。我做的手帕忽然被风吹走了,那上面是一对凤凰,是我花了一个月才做出来的。我连忙追赶,但似乎上天就注定了我这份姻缘,我穿过那园,那院,却总是被风抢先一步。最后,掉到了水里,你该知道那是什么河。”我点点头,河东的名字就是以此而来,“我当时绝望了,我不会游水,而且我的身份也不会让我这样做,可这时凯子不知从哪里出来立刻跳进水里,从川流的还有些浮冰的水中捞出那手巾,递到我手里,他当时打扮的就像一个世家公子,看上去又非常的……”

    “英俊潇洒,风liu倜傥。”我笑着说。

    “是啊。”她也笑了起来,“当时那是个谦谦君子,他将手帕递给我,而我已被他的微笑所深深迷住。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一说话他就会在我眼前消失。他说凤求凰绣得很好,怪不得看见我一直在追。我一定是疯了,傻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当时就说,可惜只有凤有意却没有凰来求,他说只怕凰求凤不应。……自那天起我们就经常偷偷碰面。我经常找借口外出就是为了能见到他,从那时侯起他就是个通才,什么都会,没有他不懂的。夏天的一个晚上要我家要办宴会,他却告诉我那天晚上有月蚀,那时我对他已经完全相信了。我便对父亲说了这事,父亲不信,结果那天,他宴请了大将军何进,到了戌时,我又一次跑到宴会上找到父亲,让他找人去做赶天狗的准备,否则,会让大将军何进面上不好看。何进手下人听到了我的话,告诉了何进,何进立刻大笑,但旋即止住,因为家丁慌忙来报说天狗吃月亮了。大家都大吃一惊,事后,大家都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不好说,只能说是我算的。后来,何进想让他的儿子娶我,我吓坏了,家里人自那此后也对我控制起来了,他们感觉到前一段时间我出外过于频繁,肯定有问题。叫我等着秋后和那何家不知那号纨绔子弟完婚。我心里着急的要命,我没法给他送信,我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出去。我很焦急,但那一夜,他忽然潜进我家,打昏了看在我们门边的守府官兵,只问了我一句,你中意我,便随我走。我当时根本没有犹豫。什么都没带就随他走了。”

    “你当时多大?”我很感兴趣,正好看到张凯正端着菜进来,知道谈话要告一段落了,便问了一句,因为我看出她年级与我相仿。

    “十四。”

    “哦,张兄以前是拐带少女的。”和什么人说什么话,我在他们家也开始放肆的说话了。

    “哈哈”

    张凯的手艺是非常好,凭良心说,好像这是我吃的最好的一顿,这肉片松嫩异常,可口之极,尤其是,旁边那少女还在管理着那个好肉之人吃肉的数量,这让我这顿肉吃的确实不少。

    饭后我们继续我们的闲聊,刘雯显然意犹未尽:“当时,我们策马跑到河间来,张凯就对我说,下面我们就一直走,顺着这条河边走,走到尽头就是我们的家了。后来我们就来到这里他父母老屋,张凯的父母早年亡故,所以没管好这个坏蛋,让他出来乱骗人。到了这里住下,我们就结为夫妻,他告诉我从此抛开那女诫,从此天地间只有你和我,我的眼中只有你,你的眼中也只有我。和他在一起久了,什么都学得到,就是人学不了好,我每天就和他学剑,学琴,学游水,学烧饭,学这学那,他很厉害总能把所有的事变得很有意思。虽然不像以前那样锦裘玉食,但我却第一次感到每天这样快乐自在的生活着真是好。我们就靠着着山上我们自己种的药材买卖,不能说很好,但还很不错,否则他也不会胖成这样。”她的脸上写满了幸福,中间有些被省略了,我知道有些不适于对我讲。

    “凯兄,嫂子,你们似乎过于信任我了,这让我有些不明所以,能解释一下吗?虽然你们听说过我的事情而觉得我是个可靠的人,但传言不是很可信啊,我还被传成一条月圆而变身的天狼呢。”

    “对我这听说过。”张凯笑着,“我们更相信我们的眼光,你知道吗,我们见过你,但你没见过我们。”

    “什么时候?”

    “你去洛阳的那次,可还记得一个东夷女子?”

    “你?”

    “不是我,我们当时正好游历至此,便投宿那家客栈,后来一个叫曹操的人就过来了替东夷女子安排好住宿,后来你也来这间客栈住了。我们没想到晚上那阵乱事后,当时已身处侯爵的你居然为一个世俗中地位如此低微的人守夜。当时我还打赌说你会在天亮前跑掉,为此,我还给那东夷女子送信,让她别打开窗户望下看,这样你失望之余也就很快走了。我猜你也被那女子所吸引。”

    “为什么要用也?”我的目光瞟向了张凯,带着有些调侃的笑容。

    “不是我,是曹操,曹操一直谈笑比较大声,显然是想引起楼上那位的垂青。”张凯解释道,“而且我哪敢?只是那曹操一直想引人注意,你却一直没出什么声音,但我们猜你喜欢那东夷人,因为,你站到了她的窗下对面的街上,分明是想吸引人的目光。”

    “你们夫妇俩晚上没事情干吗?”我有些气急,有些无奈。

    “既然是打赌,我们当然要分出个输赢。”刘雯觉得那很平常。

    “但最后是我赢了。”张凯咧开他的嘴笑。“到天亮你才走,确实让小雯很失望也很佩服。而且,你还不是只对那个东夷人用心,那晚上你一直没有多说话,曹操想和你讲话已让那女注意,但你不是,你怕惊扰了其他人,尽管你已是平安风云侯,你还能这样真是很不简单,那晚你只说了一句话:夜深,众需眠,谈则扰民。这让我们很为惊讶,不过小雯后来有些后悔,说那东夷女子跟着你,应该是好事。她不该递那纸条。”

    “跟着曹孟德也好啊,他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回想孟德兄,便觉得有些可惜,因为不能带他回荆州。

    “他不仅是人才,而且是雄才,是奇才,此人将来前途难测,但绝对不可限量。”张凯也很严肃的点头:“但他似乎有些狡猾,不如你忠实可信。而且,你的手下似乎都是北方的异族人,而你去北方时是一个人,现在似乎有一队人跟着你,而且刚才那两个人似乎都为异族,你敢这样招揽手下,说明你的心胸开阔,无所牵拌。那些蛮夷人又肯定不知道我们的事,所以我不打算瞒你,那天早上是太困了,我们没坚持住去找你,也不好意思告诉你我们监视了你一个晚上,当时我们就想交你这个朋友,知道以你的品质性格必然不会大摆架子。我们还听说了你北去的原因,你现在好多了?”

    “我没事了,自己做的错事,自己要去弥补,后悔没什么用,我在北方时就暗下决心,从此不再后悔了。哦,你们打了什么赌。”我对此还有些兴趣。

    “不告诉你。”异口同时,没有任何转弯的余地。

    “好吧,你们告诉我这么多,我也告诉你们一些事吧。”我便把密函的事情告诉他们。而且,我还告知他们这地带马上要变成冀州军和黄巾余部的战场。

    “小雯我们看来得搬家了,这地方不能多待了。至少我们可以到各地再看一圈。我们看来还是到你家去一趟,给老丈人道个平安。”张凯笑着提议,刘雯也笑着点了点头。

    “以张凯兄如此之才为何不入仕呢?”实际上,我也只是感觉,我知道他是张衡之后,但似乎他也太有些放荡不羁了,但我相信我的眼光,他觉不是一个普通的隐士。

    “你好像在拉拢我们家凯吧?”

    “可以这么说吧。”我也就厚着脸皮继续了。

    “官场黑暗,我太公是因为上代有荫蔽,才能一展己长,自我爷爷开始,由于我太公绝不徇私,到他仙去之时,我爷爷还是布衣,后来我们全家就到南方隐居,后来我父亲出来想闯闯这个世界,发现这个天下确实太多不公,布衣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士族一员确实太难了,几乎不可能。河间一带自我太公为河间相后一直民心纯朴,后来,他就住在这里建了这屋。而你如果不是陈郡谢氏,申公之后,巫谢传人,怕也不可能十七岁封侯吧?”

    我忽然意识到我们家的问题:“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但我确实是一个布衣!我不知道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还有人不知道自己父母吗?”刘雯不可思议的说,我只好把我们家的情况说明了。

    “是有些怪。”两人互相对视点点头。

    “不仅如此,我荆州的官员基本上没有士族。”我不失时机的介绍了荆州的情况。

    “不过,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会考虑的。”张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刘雯一脸的赞同,虽然她现在很快乐,确实她也希望自己的夫君出人头地,这样她就可以正正经经回自己的家,不用怕家里不承认这门婚事。

    但是我看到了不利的一面,张凯显然洞悉天下大事,但他始终是那些传统的忠良之后,他明白我们也只是一镇诸侯而已,他为了那屋后的太公灵位,也不会让他去我们那里做事。虽然很可惜,但强人所难始终不是我的喜好。为什么这一路我能召回去的人都是异族人,阎柔还是一个一直在乌桓人中长大的汉人。我有些大惑不解。

    “那你去河东时可要小心啊!”我决定结束那个有些敏感的话题,谈一些无关痛痒的其他事。

    “多劳费神,此事我会小心。不过,又是我还要一问,您到这里来干吗?此地沿河无路通外,你来这里却是为何?”

    既然他这么相信我,我也决定完全信任他,便将我们的情况告诉他,问讯有否办法渡河。

    “搭桥啊?”一句很不负责任的话,我当然知道是搭桥。关键是那三丈的河面水又如此之急,还很深,这桥搭起来可费神了。

    “这庭院好景致。”外面龙行的声音响起,听着声音他还带了几个随从。

    几个鲜卑族少年每个人身上的各种猎物,从鹿、雁、兔子到狼、狐狸,每个人都是满满的。

    “还有只熊,在林子里,没人帮着扛,大哥你去吧?”我想那对夫妇对他肯定都刮目相看,不过我对他将这种脏活、累活交给我感到有些不满。不过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林子好像是危险了一点,他们也真住得下去,看来他们对自己的剑法非常的自信。也是能躲开我一抓的人,必然有狠不错的身手,至少比老鼠好。

    “这位英雄叫什么名字?”他们显然看出龙行是这帮人的头。

    “破六韩烈牙,鲜卑人,现在叫厉北海,字龙行。”那个家伙很标准地行了个汉人的礼。

    “壮士啊!”一边夸赞,一边去试着去拉他的长弓,显然显得很吃力,但居然他也拉开了。

    “凯凯,你现在身体不行了。”刘雯摇摇头。“随着年龄的增长,你在萎掉。”

    我们把猎物和一些礼物留给了张凯刘雯,因为我们打扰了他们,还让刘雯崴了脚。

    那头熊最后还是我和龙行一人扛了一半的路,为此我们讨价还价了半天。因为树林中树木拥挤地方狭小,只能一人穿梭,虽然是头不大的熊,只有我和龙行有这力气。

    他们觉得我们的礼太重了,他们决定帮我们搭桥,不过要听他们指挥。这使我放心,也许只是为了他的先祖的盛名。

    大家被要求全部出动,一起工作,包括我。因为我也不好摆架子而在旁边站着。而我成为其中被认为最笨手笨脚的人而被要求在旁边待着,“你小时候肯定是被你姐姐惯坏了。”刘雯这样教训我,“什么事都做不好,除了力气大,人品还可以,其他没什么优点。”

    但是,语气在这里必须要停顿一下,因为实际情况是:我想偷懒,所以我装得笨手笨脚;对此,有另外一个懒人,龙行也明白了个大概,但他也有办法逃脱劳役,他称要照看他的妻子,实际上他夫人身体一切都好,只是他不相信,一直追问是不是这有问题,那有问题;张凯是总工头,而且有些胖,所以不行。他夫人崴了脚,当然也不行。但我还是有些事情做,我到那祠堂那里写了一份祭文,那日斋戒,素衣,焚香,我到张衡灵位前,很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将那纸祭文读了出来:

    大汉尚书令张衡平子大人泉下明鉴,后人大汉平安风云侯荆州将谢智恭祭:天下才气共一石,平子大人独占九斗;公为人高义,性格恬淡;躬于实事,疏于名利;文著《灵宪》、《七辩》、《周官训诂》诸凡三十二篇,其意深邃,遣词精妙,文笔流芳,传于天下,与孔、老、墨之人比肩亦不为过。数术精于阴阳、历算,初为太史令,则十五年天下历数不乱;工制浑天仪,尽识天文,自此天下只浑天一说;及至候风,窥破地理,此后史官可记地动之迹。呜呼,平子数术揭天地之秘,制造展造化之妙。永和初,为河间相,政理修明,法度严谨,奸邪颓然惊惧夜不能寐,百姓欣然,视为周公,河间归心。及永和四年为尚书令故,黄绢十丈,难书其才,简竹百斤,难尽其事。今祭大人,实出有因,当今天下,阉党横行,外戚逞凶,一时之间,忠臣无报国之路,贤人无入仕之门,我大汉已岌岌可危,名存实亡。昔悠悠炎黄,煌煌华夏,今天地残变,百姓涂炭。大人如泉下有知,请惜天下黎民苍生,显灵朝堂之上,赐救世良方。

    中平二年乙丑九月二十日巳时三刻,智向东再拜。

    我很迷惑,而且无法解答,也没有人能给我解答,也许我该问问,但我不知道找谁去问。

    桥架好了,结构很特殊,他们没有在水中钉木桩,而是钉在了两边的岸上,用几十道绳索,从两边斜下拴住桥身。

    很结实,我们过去一点事情都没有。暗叹张衡的后人确实有过人之处。

    走时互道珍重,龙行还问我为何不招揽他们,我说招揽过了,没招揽动。“可惜。”我、龙行、阎柔同时道。不过我和他们说了,这二人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尤其好好关照了一顿小南。

    总算就要离开冀州,自河间后一路无碍。在冀州最后的时候,鲍信跑来来送我,我装作无事,与他照样谈笑风生,但是他却不能如此释然。鲍信大哥不是个奸邪小人,他必不愿陷我于险地,所以我也没有怪他。只是让他告知皇甫大人小心天上风雨,注意身体,如果自己病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龙行全明白了,他告诉我,我这几句话的功夫他一点要学学。我笑着说,你能听明白,那就不要学了,因为你懂了。

    中平二年九月二十二日,我们离开冀州,那一日,我在车上闲来无事,在车上用剑刻下:冀州无事。

    ;

第五十九章 青州

    自渤海向南一马平川,再无遮拦,偶尔有几座丘陵在侧。

    已是深秋,天气颇冷。一路走来,确实刚收割好的农田,看来北方今年没有遭水灾,但今后一两年荆州扬州的我们将很困难,无论是哪方面。不过,我感到了何进这里也有些问题,就是似乎他也不是很信任自己的所谓亲信。也许这是我们可以钻的空子,皇甫嵩那里我算留了一句话,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袁绍这里钻点空子。

    路过几个郡国,郡王早就不知所踪,问明缘由,大多是黄巾之乱所致,黄巾之乱后也就没再分封。想想虽然荆州的候国不多,但如果所有的候国人口加在一起,也有数十万,这么多户的赋收也是笔不小的收入。我承认我开始打他们的坏主意了。

    袁绍还算客气,我在青州的第二日,他的迎接人也来了,我想起来,我好像还比他爵位上还高,自有一种很独特的骄傲和攀比的心理。不过袁氏家族的势力确实很大,因为袁家四世都有人位列三公之位。再加上这次我从他的地头上过,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不过我好像和袁家也结下梁子了。我想起了那令我很生厌恶的袁术,不知道袁本初会不会找我的麻烦,或者还有什么其他不好的事情等着我。

    我打算顺着西南走,经兖州过豫州,阉党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好像和他们还没什么仇,而且,我想到了去豫州的汝南,我记得汝南征羌,想起来那个老人给我说过的话,我想看看也许那儿能发现什么自己生世的秘密。

    现在也不知道何进是不是给沿路诸亲信下了密令,找机会就把我除掉。不过,想除掉我肯定不能自己动手,应该是找什么地方土匪强盗山贼什么的,还要在何进的人“无可奈何”不能保护之下。总之,不能给我的老师一个借口。其实给这个借口,也没有什么用,老师会为我伤心痛惜,但决不会为我兴兵,老师的骨子里还没有那种如此叛逆的思想。

    不过担心之余,我也有点自负的快乐,既然想除掉我,那就说明我的重要性。何进应该感到了我的存在是个威胁。

    但现在,还是小命要紧,不过比较安全的方法,就是大张旗鼓,大走官道,不走山路走,不走险道。

    所以,每到一地,我们就大张旗鼓的亮出自己的兵刃,那一支天狼和我的大旗,每过一处都能成为当地的话题。而且我身后那一批精兵强将也是不凡,破六韩烈牙的乾坤双面斧,和六尺长弓,阎柔的八尺玄铁胆,呼萨烈南国的三股天铁叉。和那面绣着土荆的大旗,虽然我们实际上没这样的一支人马,但这一切都让路过的当地的百姓议论纷纷。

    在酒肆里,我让兄弟们大声谈笑,肆意欢歌,我想很少有我们这么奇怪的队伍了。土荆烈虽然不肯从军上阵,但他还是很帮忙,帮我们一起聒噪,还不时和那酒肆老板聊生意经,把那人侃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肯定没想到这个乌桓人如此好的生意经,而且汉话说的比他还地道。破六韩烈牙绝对是个语言天才,他与别人谈话时,有些当地人又感叹,你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回平原了,现在平原没以前好了。因为,如果不看着他说话,你不会感到那个操着一口青州燕地方言的是自己的兄弟。我觉得我喜欢上这些异族人了,我想起了老师当时和那名士的交谈。老师当时的论述之精妙,确实谈为观止,也许是从那时起,我对蛮族人从心理上就没那么抵触,就像老师说的那样,史书中那些最奸邪之人不也都是我们汉人吗?人多了,圣贤恶徒都会有,为什么我们只看到周公,子产等人,看不到郭纵、赵高之徒。别人固然不能侵犯我们,只要他来侵犯我们,是谁我们都得打,面对上天诸神我们也要有勇气举起剑戈反抗,这是骨气,必须要有,否则我们就没有了天下的脊梁;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站到别人的角度去想象一下别人的处境,不要恃强临弱,否则总有被人欺负回来的时候,这是宽容,是我们的气度,没有它我们无以自称礼仪之邦,天朝上国。

    实际上,早在炎黄之时,我华夏民族就开始各族通婚,东夷九夷已是一个地理的名词,将来也会一样,自从南匈奴来投后,多年为安抚而进行的和亲,恐怕呼韩邪单于一族的汉家刘氏血统越来越占主要位置,恐怕有一天,呼韩耶单于的后人以汉室宗亲身份,入主中原也不一定。

    好像现在那南匈奴的单于叫于夫罗,被封为左匈奴总统领将军。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好像还听说他的儿子就用了刘姓,现在已经十四岁了。

    各族通婚也许是缓和各族矛盾的比较好的办法,我还在思索,我忽然想到登那一族,如果有一天,我们大家就像他那一族人那样,没有等级高低,没有族种尊卑之分,那也许是一种好的结果。因为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等我抬头时,我就知道要出事了,全场肃静,小南的叉子指着墙角的一桌。顺着叉子指向,我看到了一桌很显眼的人,其中一个相貌清秀,面皮白净,似个读书人,而另外三人则有些过于五大三粗,四个人都穿着同样的行脚商人般的着装,却没有什么行囊,只有两三个长型的包袱,外面除了我们的马也只有一匹马车,没有车夫,而且四人的桌上,三个壮汉前面都有酒器,那清秀书生前面却什么都没有。这不让人生疑也怪。但我们居然一直闹,都没发现这些这些异样,倒是被我们有些冷落的小南发现了。

    “这位小哥,有些事情你不要管,否则会惹麻烦的。”其中一个背对我们的大汉忽然冷冷的说:“你们看来是外地人,我们就不追究了,别打扰我们喝酒。”

    小南没有放下他的叉,“那少年不是和你们一起的,你们下面用刀指着他干吗?快放了人家。”

    我赶忙俯下身来,果真在案下有一只利刃正指着那少年,看来人小是有点好处,如果因我们如此放肆欢歌,而一点没注意这桌上的人,还加上没一个小个子,所有人都看不见案下之物,那岂不误事。

    龙行立刻拍案而起,擎起弓,酒肆内立刻大乱,那几个大汉也很机警,趁乱跟着人群而出酒肆,随手拉过几个靠近的酒客做挡箭牌在前乱晃,龙行第一次没有放箭,而是扔去了长弓,放下大斧,拔出腰中佩剑,示意大家打一场。

    我还在想这事与袁绍有无关联,是不是陷阱时,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对方提出条件,一对一,我们赢了,他们留人,我们输了,让他们带人走。龙行立刻答应下来,他似乎也太急了,但既然他答应了下来,现在只有先帮着他,看来他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

    到此时,我觉得是我上的时候了,现在想那种事情毫无意义,因为没有办法证明是或不是。

    “龙行,让我来。”我拉住了正准备上的龙行,从乐浪回来后,我就觉得自己提高了很多,而龙行从来没有赤手空拳的与人打过,至少我没看过,因为我看到对方一个人撸着袖子出来,我知道估计是要肉搏角抵了,而我至少和关张二位摔了十几天,想到这我的腰都有些疼。

    我既然主动出战,他们立刻闪于一旁,“小心”的叮嘱不绝于耳。那边也说:“威璜,小心。”

    这个叫威璜的人与我年岁相当,另外二人要年长一些,似乎还是这眼前少年的长辈,相较而言,还是眼前少年较为雄壮一点,这也许就是他出来的理由。我没有去看那被劫持的少年,我知道决斗已经开始,我不能有任何分心。

    既然不拿武器,那估计是要对摔了,被关二哥摔得一肚子气正没处放呢。今天不把你摔得三魄不归,我就不叫谢智。

    我想我是想着其他东西太多了,还是分心了,那壮汉迅速靠近我,一把拽住我的双肩,身体撞向我时,脚下就起拌子,一切来的这么快,没法多想,一下子抓住他的腰,因为随着他的腿上来我确实有些反应不及,所以我决定摔倒之前,我要拉住他,至少我摔下来也得找个垫背的,我的笨笨的长腿还是被人勾到,不过这时我也将他拦腰抱住,使劲扳他的身体,我想他也没想到我这样缠着他,因为我和他一起以很没形象的形象摔倒在地上,还好我至少我还想到我个比他高,胳膊比他长。但我想我这样和人死缠着倒在地上,确实大shi身份,不过还好,这一回合我和他不相上下,至少看上去是这样。不过,今天好像碰上个能摔的,而且我还有些轻敌。

    我赶快从地上站起来退后,静静的看着同样撤身向后立时站起的他。

    场中非常的安静,一直老鹣哀鸣一声从他身后忽然而起直飞天幕,我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大惊失色,呆呆地看向他的侧后方,那少年也觉得有些蹊跷,朝后稍微看了一眼看看有无异样。我立刻欺身向前,腿长看来还是有好处,两个大跨步,便接近到他,手比脚还快,立刻锁住他的双肩,脚就拌了下去,那少年显然悴不及防,被我放倒。

    “玩赖,不算。”威璜站起来气鼓鼓地抗议,但又透着无可奈何。而我的后面已开始欢呼,他身后的两位也撤下了架在那些人身上的刀,包括那个弱质书生,让他们走。

    “好吧,再来一把。”虽然我赢了,但我却认为这样胜,胜之不武,一点没有开心的感觉,我打算再来一次。我想我是有点宋襄公那种傻劲了,只是我不想落得他的下场。

    “真的。”那少年肯定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大汉平安风云侯谢智的向来说到做到。”我不太清楚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过没做到的,但至少这次说出来,我说得真是大义凛然,襟怀坦荡,让我自己说完都信。不过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至少是记不得了。

    “我知道你是谢智,但谢智又怎么样?”他身后的人很不给我面子般回答我。

    但我无所谓,我直接说,开始吧。说完就向他走去,我想很少有人会这样角抵。这让他也有些心虚,微微朝后退了两步。

    我心静如水,继续向前走,我甚至感觉到了对方的心跳。他忽然动手,但这次他的动作慢了很多,我左手扣住他伸来的右手,整个身体非常轻巧的插到他的胸前,一个大背挎,他还想用手撑我的腰来破解,但是他按到了我的腿上。还是重重地被我摔了出去。

    他站了起来,看来没有受伤,他像大人一般拱手,“朋友,我输了。”说完就走了。

    “大哥,怎么让他们走了?这种强盗留下来是祸害。”小南惊呼,说完撑起叉子。

    “大哥,你不会想收他们吧?”龙行也有些想不通。

    “你们走吧。”我还是下了决心。

    “告辞,后会有期。”他们也一拱手,没有道谢,没有愤怒,就像普通朋友一般客气的道了声别。

    我曾想过招揽他们,可能是看出了他们并非一般普通人,但首先这种事情我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当他们用其他客人做盾后,我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劫持别人,也未必能说明他们多坏,但用别人的身体来保护自己,将无辜的人拉进事内,我无法说服自己与这样的人为伍,我想兄弟们也不能。

    我想我是坐下病了,只要是个人我就想收一般,不过,几个真正的奇才、天才我却都没招揽到。

    我这时才把目光投到那个清秀的少年身上,小南感到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便凑上去问长问短,最近我们除了阎柔,其他人和他说话都比较少。看来是把这个人给憋坏了。他上下看有没有受伤,还问长问短,我看那清秀得有些过于油头粉面的小孩也快被他烦死了。眉头都开始皱起来,龙行刚想喝止他的小舅子,但被弟妹给拉住了,弟妹也太宠小南了。她不管,我管。我正要发话,阎柔也拉住了我,嘴顺势凑到我的耳边,“这个是个女孩。”

    我也立刻不管了,任由小南热情的胡闹。我觉得我们大家都太坏了,一帮人现在全在匈奴后裔呼萨烈南国的身后带着恶趣味等着看这个小蛮人出笑话。

    呼萨烈南国虽然是匈奴人,也不识什么字,经常被弟妹教训,不过他不愿意去学那些方方正正的东西,只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和我的封号,还有几个其他的人的名字。有时候还能看一些邸报,但他看的方法是找自己认识的字,然后胡乱猜测。但他还是很小就在汉人这里长大,被刘老头当宝贝惯着,还好这小孩天性倒还良善,没发展成纨绔子弟。他的礼仪服饰说话,感觉不出匈奴人的感觉。就是身子较一般这般大的男孩健壮,他好像没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和磨难,我想这回应该是他的头一次。

    那女扮男装之人的身份我还不得知,但我知道,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刀架在她身上时,竟毫不慌张,就是男子能做到这样也不简单,莫说这个年纪的女孩。我忽然胆怯地四下张望,姐姐听到这话又要教训我看不起女人了。其实我觉得男子是比女子胆子大,至少我不怕老鼠,姐姐怕。但我又想到,我犯了错误怕姐姐,姐姐犯了错误不怕我。

    我想那女孩的感激和耐心已被眼前这个不明所以的傻瓜彻底磨光,剩下的只有尴尬和无可奈何,我相信不出半刻,就会变成愤怒和即将发疯。

    小南忽然不说话了,垂头丧气的恢复一个小孩子般的说:“也许我是令人讨厌的,你也不愿意和我说话。”转身就走。

    那女孩也感到有点愧疚一般,连忙说:“不是啊,我很感激你能来救我。”

    我则摇摇头,看来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焉。小南立刻兴高采烈又跑了回去,旋即,我们又看到那女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表情。

    不过结果还是让我门有些出乎意外:一个大背挎。在小南的手去拍她的肩的时候,那女孩竟也以一个极漂亮的角抵动作,干净利落的将那个絮絮叨叨的小匈奴以一个更漂亮的弧线扔了出去。龙行打算鼓掌来着,后来他看到上级脸部表情,决定放弃这个可能会让他招致更严重惩罚的打算。我则不得不再次好好审视这个女孩子。

    那女孩朝小南摔落的方向那边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又对我们行了一礼。多谢我们的救命之恩。不过看她表情,她似乎并不认为我们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

    “好身手,”小南一跃而起:“没想到你的身手那么好,早知道这样,早点来青州见你就好了,我也有人玩。”

    我想那女孩真是怕了他了,就差跪下来,求求小南放她一马,因为她的脸上多出了惊恐的神情。

    不过,小南变罗嗦估计和我们有关,开始我们什么事情都逗他,后来又不常理他,最后小南就变成这样了。我忽然觉得我好像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有欠缺。

    “我叫呼萨烈南国。”小南照着自己原名念。“你呢?”这次他没有罗嗦,他终于感觉出了什么。

    “许文。”小女孩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很轻巧的说了她的名字:“你是匈奴人吧?”

    “是啊。”

    “你这个匈奴人真是很另类啊。”我们后面的所有人都点头,倒是小南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三个人是谁?你怎么被这三个人劫的?”我决定还是帮小南脱困,因为他现在是讲不出话了,顺便也帮我解惑。

    “青州前济南郡国有地名东平陵,其地有山方圆百里,名唤天山。山中有盗匪猖獗,那三人便是那帮山贼的寨主吕洪的二弟吕旷、三弟吕翔、儿子吕威璜。袁绍手下有一青年谋士田丰,常谏袁绍派人消灭此伙贼人,袁绍此人好任侠,想收那四人为己用,不纳田丰的谏议,田元皓大哥是个驴脾气,每每上谏,最后让这伙贼人知道,他们颇恨这田丰,决定给元皓大哥一点苦头尝尝,就潜进乐陵元皓大哥老宅,想劫持他的兄弟田缄,没想到我与我父正住在那里,我因为和他弟弟年龄相仿,被他们误抓来了,不过我觉得挺好玩的,尤其是到了山寨后,我再告诉他们我不是,那才好玩。”

    “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我决定戳破那层窗纸,“这岂是能玩的,而且你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田缄,让那帮山贼杀了你,看你怎么办?”

    “我……”她脸一红,小南也知道了她是女孩,吓得朝后退了一步。“那帮山贼也不是什么很坏的坏人,因为,那贼头吕洪以前是个教书先生,所以,那伙山贼只抢劫财物,却不怎么伤人,否则,就派人杀了元浩大哥就可以了。”这小女孩明明是个知书答理的人,但她说话不要说妇言,我们都没她这么肆无忌惮。“而且,那吕洪我还见过,与我父有些交情,不妨事的。”

    “那我们把你送到吕洪那里,还是乐陵。”我拿她开起玩笑。

    “我不要你们送,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你一个女孩家,一人行路恐怕不方便,我们保护你去就是了。”

    “我一个人就行了。”她对自己武艺很自信的样子。“如果要保护我,让那个小匈奴和我一起走就可以了。”

    “那不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吗?”

    “那是你们一直想跟着我,不是和你们一起走。”

    这女孩倒真是够嚣张,够胆大,够桀骜,难道又是蛮女,不过想想刘雯君主都变成那样了,看来蛮族女子胆子是大,归隐田园的胆子也大,但不知道她是什么类型的。

    “你看出来了吗?我们小南好像有红运了?”龙行贼兮兮地凑过来说。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前面俩,我们给了许文一匹马,现在她正和小南一起在队伍的最前面。

    小南一下子拘谨了很多,不再说什么话,倒是那女孩毫无顾忌的谈天说地,阎柔也探过头来,这女孩很不寻常。我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这女孩似乎颇有些家学渊源。

    不过行不两里,两个小孩就变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小南像找到知音一样,将我们的经历和我们讲给他的故事一一给那女孩讲。

    当天傍晚,我们就又大张旗鼓的进了乐陵,请那女孩作向导,送她去田丰家老宅,顺便拜访一下这女孩的父亲,我觉得这肯定很有意思。我觉得如果将来子涉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可能就是这个样子。想到这里我就想起来,可能弟妹已经有身孕了,我还念叨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了!”龙行大惊。

    “真有了?”我也大惊。

    “在进青州后有的,我们族医发现的,我还想到荆州时再告诉你的。”龙行大奇,“你是怎么知道了?”

    “猜的,要是还没有,说明你就有些问题了。”我胡诌,顺势打击他一番。不过,没想到自言自语引出这番话,这可是喜讯,不过他装的也太好了,这两日我竟没发现他的异样。忽然想起来,这几日我们都在肆意欢笑中,真是很难发现他的异样,怪不得他的表演最逼真,原来是真有喜了。

    我让龙行和弟妹去休息了,还吩咐安顿好其他人。我则带着阎柔一人跟着小南随着许文去田丰家。

    这是间大宅,但没有什么人,只有零星的几个仆人,看到许文后,便行礼,还问许小姐到哪里去了,中午,没看见他。

    看来这小妮子是野得不太像话,以至于家人听她说出去玩,带几个客人见她的爹爹后,便不问了。小妮子问了他父亲在哪里,便带我们一起到后院去了。

    这是间朴素的大宅,后院只有草坪和坪中的一座草亭。草亭下有两个中年人正在下棋。我们到时,好像正好下完一局,其中一个人正在和那人笑谈,怎么又输了,言语间二人颇为谙熟。忽然,那输的中年人看了我们一眼,忽然说:“文文,你今天又跑到哪里去野了,还穿了男装,你这小丫头,不陪你雪林大哥谈谈学问,到处乱跑干吗?”虽然在责骂,但是语气中明显没那么强硬。不过看来这小姑娘被劫持家里人居然都不知道,看来是这小东西野得大家都习惯了。

    为了大家的身体健康和鸡皮疙瘩的消除,我不能记载下许文对她的父亲嗲声嗲气说的话,我只知道我们三个人的腿都软了。

    “哈哈,行了,去换衣服,别耽误我和你于伯伯下棋。晚上吃饭时,我再教训你。”我想晚饭时教训她才怪。“这三人是谁?”他指了亭外的我们。

    许文一路上没问我们,但小南一定告诉她了,因为,我们的名字都被他说了出来。

    “谢智,荆州谢子睿,官封万户候。和传言中不太像啊。”他不会在怀疑我吧,天狼就在我的手上,他却视而不见。而且,他似乎不太把官员放在眼里,我是万户候,就算他怀疑我是假的,至少也该尊重我一点,而他似乎把我当孩子一样,不过,老师教导过我,对这样的人,要有礼貌,因为这种人常是那种很有学问的隐居大贤。

    怎么证明我是平安风云侯,印绶我不想拿出来,我没那么自轻,随便让人验印绶,不合我的胃口。

    “传言中,我还被人称为啮人天狼,这也值得信吗?”

    “但谢智至少也该是个儒将,去黄巾作说客,说服皇甫嵩,像你这个样子,怎么做到。”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嫌我的样子太野蛮。

    “晏子不足五尺,面似枯桔,而成相国,百里奚批兽皮,腰佝偻,而成上大夫。今我一丈长汉,未及弱冠,奔波至此,不及洗涮,出外半载,一尺长髯,君就以此推我不是平安风云候,岂不武断。”

    “好好,子将,你无话可讲了吧?”另一个中年人笑了起来,这人面瘦三缕髭须,天生一副仙风道骨,言语气足而不盛,有些遁出世事之感。而刁难我的那位,则总觉得像一个粮行老板一般,就很象姜叔那种感觉,老滑头一个的感觉。

    “对不住这少年英雄了,”粮商一般的中年人起身和我叙礼,但他的礼是平辈之礼,这让我有些为难,不过我还是按敬长辈之礼对之。

    “好好,”言语中充满赞许之声;“我们正在下棋,有兴趣也来陪我们一盘吧。”我抬起身来,这回他要比刚才正经的多,我想我的话说的效果还可以。这些隐士贤人,果真脾气有些古怪。

    我当然表示,不吝赐教。

    不过坐上来后,我有些坐不住了,这不知道是什么棋,弈之道我还有些研究,但这是什么棋啊,棋子竟先摆好了,:

    长十格,宽九格,棋子已被摆好,上面还有字,我这边第一排格左起为车,马,相,侍,项,侍,相,马,车,第三排,左右两边,各立边一列,有两子,都为弓,再前一列每隔一格有一子,为卒,那边与我大致相当,只是略有区别的是,前一排为兵,最后一排的中心是韩。

    我依稀感到这副棋是一种战术演练棋,但让我彻底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是在两方对垒的中间两排格中间的四个字:楚河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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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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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六年,天下大旱,各处都有事,所不同的只是谁。各地也总是黄沙满天,行路的旅人都戏称都快忘了天以前什么颜色了。天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