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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皇妃她成了首富全文阅读

作者:花鲉     重生后,皇妃她成了首富txt下载     重生后,皇妃她成了首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7章 无序

    “俞之说得对。”萧临泽轻抿了口茶,道,“我第一个否了靖王,一是因着年岁,二是我相信我的判断。”

    说此话时,他似不经意地扫了林卿月一眼。

    林卿月心头一个激灵,也不敢再随意坐着了,腰背立时打直,状似公正客观道:“嗯,我想也是,他靖王李文算什么?要是有这份能耐,太子之位早是他的了。”

    她边说着,边偷瞟着萧临泽,想从他脸上看出喜怒,奈何他面上神色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没变过。

    萧临泽假作不知林卿月的小心思,接着方才的话道:“这个人藏得太深了,主要是我们尚不清楚他的动机,其实我心头倒是有个猜想,但我却觉着若真是如此,这样的人未免太过可怕。”

    能让萧临泽都说可怕的人,那定然叫人毛骨悚然了。

    林卿月咽了口口水,紧张地盯着萧临泽,问道;“什么猜想?”

    “他做这一切是为了抨击世家大族在朝中的地位,不惜牺牲一城的百姓”

    萧临泽看着用茶壶倒茶时机灵跑进茶杯中的一片茶叶,看着它在只剩一半的水中沉浮,想着它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水干了没有一片茶叶还能再被赋予生命这样简单的道理却不懂吗?

    龚蒙觉着难以置信,他难得失态地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世家大族存在了几千年了,这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吗?何况这难道就不是为了满足他自个的私心,他难道不是想等着世家大族都倒台后,他成为新的权臣、新的世家?”

    林卿月在一边看着难得如此激动的龚蒙,想,连向来洒脱的龚蒙为着此事都坐不住了,足可见大启人对于地位等级的看重。

    她又想了想他们西洲,好像也是如此。

    “他是想做什么?还是当真自负地以为凭借着一人之力就能扳倒整个世家大族?简直是犹如蚍蜉撼树!”

    萧临泽看着气得跳脚的好友,面上神色依然沉着。

    “这不过是我的猜想罢了,不知敌人,只能从事件发生后的结果进行多重推论,这只是一重推论罢了,不过,俞之,你要做好准备,这是场硬仗,暗处的那个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你又怎知他只是一个人呢?”

    不是千千万万的贫苦大众所想呢?不是寒窗苦读十年只为一举高中的士子们所思呢?

    待龚蒙走了,萧临泽依然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动不动,林卿月见了,问道;“你在担心俞之兄?”

    萧临泽抬头看着林卿月,并不否认。

    “朝中将有一场大风暴,谁都不可避免,世家更不可能独善其身。”

    “可俞之兄他们不是清流……”

    提及此,林卿月就闭嘴不言了,萧禊在外还人人称赞呢,说他是个好丈夫,妻子一直没给他生个儿子他也一直回护着她,殊不知两人在私底下俨然已如仇敌。

    就算是清流世家又如何?哪里就能拍着胸脯保证说自个一点坏事都没做过呢?

    “不论朝中如何变换,我都陪着你。”

    末了,她拉着萧临泽的手如是说道。

    林卿月他们这边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京都里的世家大族们则是人人自危,而一种言论也在一干寒门士子里口口相传。

    “凭什么朝中大多官位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霸占着?凭什么他们寒门出身的官员就不能执掌大权?要想大启更为平稳地发展下去,须得剜肉补疮!”

    这番言论闹得人心惶惶,就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百姓也都听闻了,成为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萧禊这几日更是愁掉了不少头发,连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每日里什么都不想,一回府就去常青园呆着,跟萧老太君说些近日朝中发生的事情。

    萧老太君虽说着不再过问世事,更不会多加过问朝堂中的事,但萧禊每日里来烦她,说着这些个事,她也没赶人走,就闭着眼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林夏不懂朝堂中的事儿,她只知道林卿月去了梓州,现如今瘟疫横行的梓州。

    她只能每日托人去打听梓州的消息,可梓州每一日是传来好消息的,她更不知林卿月的死活,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无可奈何之下便上静心庵替林卿月上香祈福,转道回去的时候没成想碰上了王志,她也不急着走了,就跟着王志在静心庵后山走走。

    王志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见得她一直心不在焉地,瞬时想通了症结所在,轻声安慰道:“夏儿,你放心吧,六姑娘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林夏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我这个妹妹啊,最是叫我头疼,以前是不爱说话,后来落了水,整个性子大变,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做下什么决定。”

    说到此处,林夏免不得就怒上心头,她这个妹妹何时才能叫她省心些啊!

    “六姑娘性子活泼,难免如此。”王志看着林夏,伸手拉住了她的双手,“夏儿,你莫要太过担心了,看看这些日子你都瘦了,你放心,我在外会尽力打探梓州的消息的。”

    林夏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禁不住红了面颊,低声道:“我相信你。也难为你不记恨林卿月先前对你说的那些过分的话,她其实没有坏心的。”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六姑娘又哪里会是个坏姑娘呢?你们是姐妹,她当时只是太过担心你罢了。”王志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毕竟我现如今确实没权没势的,你跟着我只有苦日子过,我连向你父亲提亲都不敢……”

    说着,王志就要松开林夏的双手,林夏心头着急,回握住了他的手。

    “傻瓜,瞎说什么呢?你那般有才,对我也……好,你也知道我先前遇着了些事,你都不嫌弃我,我又怎会嫌跟着你会吃苦呢?我相信你来年春闱必然高中。”

    林夏一直记着在她无所依,没人愿意站在她身边时,是王志一直站在她的身边,宽慰着她;在她一筹莫展、绝望到想随着自个母亲一道去了的时候,也是王志开解了她,拉着她的手叫他看看他,就算是为了他这一腔不值钱的爱意也要撑下去。

    林卿月说王志是骗她的,她坚信林卿月只是对王志有偏见,不为旁的,是因为她真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呵护和心疼。

第198章 谣言

    “答应我,不要放弃,而且王姨娘也不再介怀我们的事了,她先前还跟说到时候会替我们在父亲面前说好话呢,我也跟老太君提过一嘴,她没多说什么,待林卿月平安回来了,我们……”

    她羞红了面颊,垂着头,结结巴巴地久久接不下去。

    “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成亲’二字被她说得细若蚊蝇,可站在她面前的王志是确确实实听见了。

    他心头狂喜,嘴角疯狂往上扬起,难得失了文人士子之态,直接将林夏抱了起来,大声应道:“哈哈哈哈,好,好……”

    林夏担心被人看见,轻捶着王志的胳膊叫她放自个下来,嘴角的笑意却也是止也止不住。

    王志将林夏放下来后,无措地摸了摸自个的后脑勺,笑道:“我……太高兴了,抱歉”

    林夏嗔道:“傻样儿!”

    此时,一阵微风吹来,吹动了他们身旁姻缘树上挂着的红绸子,好一副才子佳人的画面。

    王志看着这棵姻缘树也是心痒难耐,舔了舔因冬日而有些微起皮的嘴唇道:“既然我们来了这里,不若……”

    他不知为何,竟真的有些紧张了,只觉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不若我们我们挂个姻缘结上去吧。”

    林夏一张小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儿,但她没有退缩,而是垂着头点了点头。

    两人挂好姻缘结后就在姻缘树前道了别,王志目送着她离开。

    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一直挂在脸上的羞涩笑意荡然无存,最后,只剩面无表情。

    他又回头看着矗立在自个身后的姻缘树,这棵树不知存活了多久了,树的主干很粗,怕是要好几名成年男子张开手才能环抱住,而从它身上生出的枝干上挂满了红绸子,有的来还了愿,便将自个的红绸子取下来,同自个心仪之人重新又系上了姻缘结,祈求百年好合,而他和林夏的姻缘结就挂在这棵姻缘树上。

    他心头又是恼怒,又生出几分窃喜来,一时百感交集,到了最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姻缘树真的能灵验吗?”

    他这般想着,也这般低喃出声。

    可没人能回答他,后山上的风不能,面前的姻缘树不能,姻缘树上被他们亲手系上的姻缘结更不能,只不过因着这话倒是为他们方才的举动生出了几分讽刺意味来。

    可他想着自家姑姑绝望伤心的面颊,想着被世家大族包揽的官场,他们寒门士子没有跻身之位,他只能另辟蹊径,那样才能展示自己的才华。

    明年春闱他势在必得,而林夏他也势必要娶,就算旁人说他攀龙附凤又如何?他定要稳居庙堂之上,那才能一展抱负!

    在梓州的林卿月自是不在乎这些,她现如今日日过得充实得紧,只是烦恼今日是不是又死了人,还有现如今摆在面前的最大的困境一一药材快没了。

    不单梓州城内的药材没了,就是梓州辖制下的几个县城的药材也都调度过来了,但还是不够。

    虽说瘟疫全看自个熬不熬得住,但这药材却是不可少的,多多少少总也有点效用的,何况有时候由于得了瘟疫引起的一些并发症,这才叫人恼火,药材是断断不可少的。

    梓州城内的人都出不去,就是送出去的信件也都要慎之又慎,拿特殊的法子过一遍,再呈到皇上案前,何况现如今皇上还病着,就算是飞龙卫有法子,总也不是最快的。

    “我给义父也去了信,他会帮我在皇上跟前提一提的。”

    闵世海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这么多年也算是了解皇上脾性的,有他帮着在皇上耳边咕叨咕叨自然是事半功倍,但是……

    “远水解不了近渴,能让最近的州府调动药材是最好的。”

    “能让最近的州府送药过来是最好的,可现下我们人在梓州,没法走动,这可如何是好啊?”

    林卿月由着萧临泽给自个揉着酸疼的肩颈,闭着双眼蹙眉问道。

    “有没有办法找些关系啊?离梓州最近的是锦州,可有人辗转认识那里的知州?亦或是跟知州夫人的关系甚好也行,七大姑八大姨没关系,能搭上关系才是最要紧的!”

    林卿月也不让萧临泽给自个揉肩了,睁开眼转过身来望着他,就盼着他这个飞龙卫能想起点什么来。

    “你这一提我倒是想起了,锦州知州的夫人是京都嫁过去的,跟被送去西洲和亲的安宁郡主是闺中密友,听说当初安宁郡主要远嫁西洲,她还大哭了一场呢,追根溯源,有这份机缘,也是因着萧老太君同知州夫人的母亲同老太君又是好友。”

    这关系不算近,却也不算远,七拐八拐地还真叫两人给扯上关系了。

    林卿月说干就干,当即就着人拿了纸笔来手书了一封信出去,而萧临泽也紧随其后,再写了封信去梓州,这回却不单单再是问药材,也是拿着林府未来女婿的名义问候了番知州夫人。

    林卿月平日里虽然话多,可是说起正事来从不啰嗦,寥寥几句话就将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可写完这封信她又怕耽搁时辰。

    “要不我模仿我母……姑姑的字迹,直接给知州夫人,这样说不得还能勾起知州夫人的回忆。”

    林卿月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萧临泽爱怜地摸了摸林卿月的脑袋,轻声问道:“你确定知州夫人不会拿到信后就烧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通敌叛国呢。”

    “我只是担心这一来一回的日子,那也够久了。”林卿月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有法子,比起等着药材批复下来已经快了不少,何况我也有别的法子,你莫要担心。”萧临泽伸手轻捏了捏林卿月的脸颊,“不要愁眉苦脸的,到时候生皱纹了你怕是要怪我了。”

    “可不是,不怪你怪谁?在京都的时候,先是为了你的事儿愁断肠,如今更是沦落去街上看诊打小工,连胭脂水粉都没得用,快成黄脸婆了。”

    林卿月打开了萧临泽的手,转身坐到了一边儿的椅子上,就是不去瞧他,满脸写着快来哄我。

    萧临泽知道林卿月又开始同他玩笑了,这人时不时就要唱出戏,撒撒娇,耍耍小脾气,他向来古井无波的日子倒是因此生出许多趣味来。

第199章 扑朔

    “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待回去,定要给我们家月儿买顶好的胭脂水粉,还要买顶好的钗环首饰,让你擦也擦不完,戴也戴不尽。”

    林卿月灵动的眉目一挑:“我何时又这般铺张浪费了?说出去,旁人还以为我是什么刁蛮姑娘呢?让萧大人如此破费。”

    萧临泽无奈一笑,继续哄着:“我这月银都存着呢,就等着月儿来花呢,也乐意给我们家月儿花,什么人能说闲话?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的。”

    林卿月原本就是玩笑,见萧临泽盯着一张再是好看不过的脸说出这些个腻死人的话来,当真是憋不住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以后的首饰我都得要金的,别的什么玛瑙的啊,珍珠啊,我都用烦了,就想要金子做的。”

    她没说的是西洲多的是玛瑙、宝石,只可惜金子少,自然更是叫她稀奇了。

    这不过都是小事,萧临泽自是由着她的。

    “好,都听你的,成亲前的四件套都打好了,等着回京后就着人送上府给我们六姑娘过目。”

    在大启,成亲都是要打四件套的,分别是耳环、项链、戒指、手镯这四样小东西,至于凤冠霞帔,按理说合该是女方自个准备的,毕竟喜服都要新嫁娘自个绣的,大户人家懒得费这功夫的,一般就等绣娘绣好,自个再意思意思两针,讨个喜庆便罢了。

    萧临泽和林卿月成亲更是省事,皇上曾许诺她出嫁时会按照公主仪制,一切事宜自然都交给礼部来操持了,倒不用费什么功夫。

    林卿月听萧临泽将东西都给做好了,心头更是美滋滋地,但她突然想到什么事儿了,又道:“我要跟旁人不一样的!”

    她心道,她堂堂一公主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嫁给他萧临泽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这点小要求总不过分吧?

    “放心,花样子都是我亲自画的,不会重样。”萧临泽伸手将林卿月跑到脸庞上的碎发轻柔地别到了耳后。

    林卿月‘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轻踮起脚尖,双手搭在萧临泽的脖后,轻轻吻了吻他的鼻尖。

    “我未来的夫君果真才华横溢,还说不会哄人,看看,这一连串的话,这画花样子的功底,不过,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啊?给个底稿瞧瞧呗。”

    萧临泽怕林卿月摔到,双手搭在她的腰上,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怕人抄袭,不给。”

    林卿月噘了噘嘴;“小气。”

    “惊喜。”萧临泽嘴角微勾,看着林卿月的眼神是满满的宠溺。

    “万一你审美奇特,那就是惊吓了。”

    林卿月说来说去就是想看底稿,可萧临泽是什么人啊?说不给还真就能不给。

    林卿月负气放下了原本环着萧临泽脖子的手,可萧临泽揽着她的腰却是不放。

    “耐心等上一等,好不好?”

    林卿月不说话了,过了好半晌,还是心痒难耐地想瞧,又道:“你月银没多少,又不贪,那打金雕刻的师傅真能将你画的花样子打出来?”

    她这会子是真心实意地苦恼。

    萧临泽吻了吻林卿月的额头,笑道:“放心吧,顶尖的师傅,在大启也是独一份儿的。”

    “那……那会不会很贵?到时候嫁给你,你莫不是要带着我去喝西北风吧?”林卿月瘪着嘴,又掏出了她看过的话本子里女子爱说的话来撒娇。

    萧临泽突然觉得,有时候自个心爱之人爱拿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桥段出来说笑也是有些苦恼的,嗯,一点甜蜜的烦恼,不过烦恼少些,甜蜜总是多多的。

    “乖乖的,这都是义父出的银子。”

    “啊?你怎么这样?都这岁数了,还赖着义父。”

    林卿月上上下下打量着萧临泽,似乎在说我怎么遇人不淑啊。

    萧临泽哭笑不得,干脆凑上前吻住了林卿月的嘴。

    一吻罢,萧临泽在她唇边轻声问道:“还睡不睡了?也不知哪里看来的这些个桥段,等我回去定要问问春花和秋菊,看看你平素里都看些什么书。”

    林卿月装傻充愣:“哎哟,我今儿累了一夜了,得早些歇息,不然明日更是憔悴,怕是没人爱了。”

    边说着,她边往外走,直至门口,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萧临泽!”她转回身,定定地瞧着萧临泽,“你方才是不是有意跟我岔开话头呢?”

    萧临泽看着林卿月的背影原本还是笑着的,闻言,脸上笑意微敛,但嘴角还是往上勾着的,一双狐狸眼好似在说,我好容易岔开的,你怎地又想起了。

    林卿月心头火起,将开到一半的门又‘砰’地合上了,这才大踏步朝萧临泽走去,似有不算账不罢休的架势!

    “说吧,你打算如何?可别为了药材做傻事啊,我们百姓是要救,但我们自个的命也要保住啊,何况你还是皇上身边的人。”

    林卿月双手叉腰,看着萧临泽,就等着他老实交代。

    “不会的,我惜命得很,现如今有了你,马上我就要有家了,一个真正的家,等义父愿意出宫了,我们将他接出宫,我也算圆满了,哪里会做傻事啊?”

    一个家,这是萧临泽自小就想要的。

    以前闵世海也给过他一个家,一个遮风避雨的地儿,但是宫中事务繁多,看管严厉,他不能常来看他,他给他找的下人更是不敢跟他多说声,屋里总也冷冰冰的,鲜有欢声笑语,以后的家似乎能够不一样,单有一个爱闹腾的林卿月似乎都更有家的味道了。

    “真的?”林卿月面上没那般严肃了,但还是充盈着浓浓的担忧。

    萧临泽伸手,双手捧着林卿月的面颊,道:“自是真的,只是跟知州做个生意。”

    他似笑非笑地又补充道:“正经生意,莫要多心。”

    林卿月抬手轻捶了把萧临泽的胸口:“敢是不正经的生意,看我不收拾你!”

    既然萧临泽都如此说了,摆明也不想她太过牵扯其中,她也不多问了,回自个屋里去睡了。

    其实萧临泽还真没许诺这锦州知州周海生什么,他只是想跟他做笔交换的生意,用锦州缺的东西来换些药材。

    锦州虽说跟梓州离得近,但他不像梓州有这般得天独厚的地势,是四通八达的,往来客商很多。

第200章 猜想

    他们是个人口大州,生产的粮食不少,可惜的是梓州也不弱,虽说比不上锦州,但也能自给自足,就算是客栈酒楼供应往来客商也是足够的,偏生锦州地势弱了些,没人来收这些粮食,百姓是不愁吃的,但拿到手的银子少了,百姓们还是富不起来。

    锦州知州周海生也是个干实事的,一直鼓捣着要为锦州百姓谋福利,打蛇打七寸,他利用锦州差的这些东西向周海生抛出了橄榄枝,不怕他不答应。

    其实周海生还算是个好官,比起一些世家官宦算是不错的了。

    他是寒门士子出身,也更能体会百姓们的苦,皇上让他拨些粮食到梓州来,他也没推脱,二话不说就拉来应急了,药材不一样,他们也是用一点少一点,萧临泽写信去他自然会犹豫。

    这一回想必他不会拖太久了,端看周海生够不够机敏,知不知变通了。

    帮着锦州卖粮食,诱惑何其地大。

    周海生拿到信后一晚上都辗转反侧,他想要锦州的百姓们都能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这不单是填饱肚子那般简单。

    最后,在天还未亮时他便起身,将信纸铺开,郑重其事地跟萧临泽回了信。

    出了书房,他将书信交给手下人后,又立时去派人搜罗药材,也好及时送到梓州去。

    萧临泽收到来信后,难得因着朝中事务生出了激荡的心思来,他当真觉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林卿月和龚蒙得了这消息后还有些难以置信,林卿月直接扑到了萧临泽怀里,眼眶子都红了。

    她想,她的空青哥哥真的就是她的英雄,他真的做到了。

    “此事还不可泄露出去,待药材送来后再说。”

    虽说周海生给了许诺,但药材没送到,一切皆有变数。

    好在这样的变数没有发生,锦州送来的第一批药材很快就到了,他们又能撑一段日子了。

    在锦州送来第二批药材没多久,朝廷的药材也到了,萧临泽和林卿月几人的心也都给放回了肚子里。

    疫情来得快,消亡的却很慢,在三个月后梓州的局势才渐渐好了起来,就这都还是有赖于萧临泽发现得早,又冒着逆天下之大不韪,屡屡先斩后奏,这才及时将疫情控制了下来,而林卿月和萧临泽的婚期也因着这场疫情给耽搁了。

    是夜,两人站在城楼上回身看着城内的万家灯火,看着渐渐恢复生机的梓州,又都觉得这一切都值得,就算是一再错过了钦天监演算的最佳婚期,就算是这几日他们一直劳心劳力,但就这样就很好了。

    没什么比活着更美好了。

    “待此间事了,我一定给你办个盛大隆重的婚礼。”萧临泽看着城楼下燃起的万家灯火,如是说道。

    林卿月回头看了看萧临泽的侧脸,又仰头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子,轻哼一声道:“是求皇上给办个盛大隆重的婚礼吧?皇上都说了,让我以公主仪制出嫁,你沾我的光,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现如今还在这里卖起乖来了。”

    城楼上风大,萧临泽撩起身上的大氅将林卿月紧紧裹住。

    “是啊,你就是我的福星,自从你来了我身边后,我总也捡到大便宜。”

    “那是。”

    林卿月将头埋进了面前裹着自个的黑色大氅里。

    “我只是担心委屈了我家月儿,毕竟我们的婚期是一推再推,旁人看来怕是不好。”

    “瞎说什么呢?”

    林卿月的鼻尖被这股令人安心的檀香味充盈,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就连斥人都带着股娇嗔。

    “我瞧你是怕我不嫁你了吧?你大可放心,我可不做那陈世美,占了你的便宜,自然是要对你负责的。”

    萧临泽闻言,嘴角笑意是止也止不住,故意用下颌磨了磨林卿月的头顶。

    “你又开始了是吗?”

    林卿月吃吃一笑,又用手肘子朝后捅了捅萧临泽的肚子,道:“我只是觉着我们这叫好事多磨,可不是旁人说的不吉利,你不要乱说!”

    “是是是,夫人说得是。”萧临泽宠溺道。

    林卿月嘴角笑意是止也止不住,突地想到自个到了梓州后一直没送出去的东西,犹豫着,到底从腰间掏了出来,回身递给了萧临泽。

    “不许嫌它丑!”

    萧临泽接过,接着城楼上昏暗的灯光模糊瞧见了手中的东西。

    是个大红色的荷包,上面绣有一对鸳鸯。

    赠他大红色荷包他有些想笑,可看这荷包粗糙的针脚,怕是林卿月绣好的第一样物什,他又舍不得玩笑她了,而是珍而重之地放进了怀里。

    “我绣了好几个,但绣到一半都瞧着不满意,就这个最好看了。”林卿月别别扭扭道,似乎还有些委屈。

    萧临泽复又将林卿月拥入怀中:“我会好生爱惜它的。”

    又过了一月有余,梓州城内的瘟疫彻底控制下来了,他一声令下,终于将封闭多时的梓州城给解封了,接下来就等着梓州恢复生息了。

    皇上那边还没有召回萧临泽的消息,但林卿月却是不能再留在梓州了,两人虽依依不舍,却也不得不分别。

    不过经了这一遭,皇上更加重视梓州知州严凯贪墨粮草一案,特让萧临泽派飞龙卫将人证、物证给押回去,萧临泽这也才安心让林卿月同他们一道回京。

    至于龚蒙,京中家事他多不放心,也随着林卿月他们一道回京了。

    在林卿月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萧临泽拉住了她,在她耳边说了句话,犹如天雷,震得她久久无法回神。

    一一西洲小公主明月不日将要来京和亲!

    同谁结亲?暂未定论。

    林卿月骑在白马上,是久久无法回神。

    她来了大启后,见不得西洲人还好,冷不丁听说西洲的人要来了,不免就想家了。

    她想疼爱她的父母兄长们了,她也想念西洲的草原和子民们了,她还想……

    对,她变成了林卿月,是不是林卿月就变成了她?

    她又该如何面对自个的身子呢?

    她单是想想就有些想哭。

    她看着悠长的天空,禁不住红了眼眶。

    她的失魂落魄龚蒙是看在眼里,原以为她是因着离了萧临泽,有些怅惘,他还为此打趣过她,想她能开心些,可后来见她只是笑笑便过,并不似以往那般调笑回来,心知事情并不简单,就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201章 定情

    林卿月像是一副行尸走肉般度过了在路上的大半个月,看着就在眼前的京都,她只想调转马头就跑。

    她的身子就要来京都了啊,那她呢?她又算个什么?

    她霎时什么都不想面对,就想骑马狂奔,可她不能,只能强打起精神进了城。

    飞龙卫要押送人证、物证到飞龙卫监管的牢狱里去,龚蒙则要回龚府,她告别了一行人,骑着马到了林府的角门外。

    林府的角门在一处小巷子里,这里少有人过,瞧着禁闭的房门,倒平白生出几分寥落之感。

    甫一生出这种想法林卿月就想嘲笑自个,分别是自个心头凉得很,偏生要说是林府门庭冷落了。

    林府矗立于大启这么多年,除了现如今的后宅是冷得不像话,长大了的孩子是死的死,要嫁人的嫁人,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本家人丁凋零。

    旁支的人丁倒是挺兴旺的,可怜见地,他们早些年都被萧老太君给制服了,不敢轻易到府中来蹦跶,但这光还是没少沾的。

    林卿月的心思跟跑马似地,愈来愈远,直得听见林夏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我想着你何时能进门,就一直在门后边儿等着,结果你还真就一直没进门,怎么?府里有洪水猛兽?竟让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国公府六姑娘都不敢进门。”

    林卿月久不见林夏,见她比她走之前的情绪好多了,原本日渐消瘦的小脸儿也圆润回去了,是心情大好,赶忙翻身下马,疾步走至林夏面前,伸手将她抱住了。

    “我的好姐姐诶,我可想你了。”

    林夏伸手回抱住了林卿月,学着她的语调,是颇为无奈地训斥道:“我的妹妹诶,怎地这般不听话诶?”

    林卿月松开了林夏,嫌弃自个的长纱斗笠,朝她讨好地笑了笑:“我这不回来了嘛,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乱跑了……”

    林夏伸出食指点了点林卿月的鼻头,道:“是啊,不跑了,就算是你跑也不该做姐姐的来管了,要你夫君来管了。”

    林卿月讪笑道:“姐姐说笑了。”

    林夏继续打趣道:“姐姐难道说得不对?你远赴千里是为谁?以后都嫁给他了,还能往哪儿跑?你呀,以后真得被他给吃得死死的。”

    林卿月一张小脸爆红,双手拉着林夏的手摇了摇:“姐姐……”

    “现今知道羞了?”林夏拉着林卿月穿过角门,往府里走去,“父亲还生着气呢,还有姑奶奶,年岁那般大了,还操心着我们小辈呢,特特是你,姑奶奶最为念着的就是你,偏生你还总让她担心,小六,我们不小了。”

    林卿月被林夏这最后一句似悲似叹的话惹得久久回不过神来,良久,才接道:“是啊,不小了。”

    林卿月想说自个此举并非意气用事,她是真的想跟萧临泽生死与共的,但好像在在乎自个的亲人面前,这些个话她实在没底气能说出口。

    “姐姐,我都省得了,以后做事定会多思多想。”

    林夏原本还想说林卿月一句,你回回都说知道了,哪回改了?可看着她认真的双眼,还有这风尘仆仆的模样,终究只是点了点头便作罢。

    “姐姐,最近家里如何?我瞧着你容光焕发,可高兴你现如今能走出来呢,姑奶奶呢?她身子可还好?”

    林卿月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而这京里她最为惦念的就是萧老太君和林夏了。

    “都好。我很好,姑奶奶身子也好,就是都念着你,担心着你了。”

    末了,林夏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性子现如今怎地如此刚烈呢?就是跟父亲亲不起来。”

    她没说的是,连句好,随便带上父亲两个字你都不愿带。

    “那……国公爷如何了?”

    林卿月这话不像是关切问候,更多的是敷衍,不像林夏太过担心的应付了事。

    “父亲怕是要罚你,你也别怕……”林夏说及此处自个倒是先摇了头,“你哪里会怕父亲啊?你别太冲动了,听着便是,父亲也是担忧你,最近朝堂上风声鹤唳的,看着父亲都老了几分……”

    林卿月心头警铃大作:“风声鹤唳的,他怕什么?当初太子倒台,皇上已然给他扒了层皮,敲打了他一番,别跟我说梓州的事儿他也有参与!”

    林夏停下来,看着林卿月,低声斥道:“你这是做什么?竟还拿出了长辈派头来训斥父亲!当心说出去旁人说你忤逆不孝!”

    林卿月确实是着急了些,口吻这才有些过激,但不得不说,她对萧禊确实没甚好感。

    林夏也知多说无用,干脆答起了林卿月所问之事。

    “朝中之事我也不懂,但有姑奶奶在呢,姑奶奶必然不会让父亲做傻事的。”

    林卿月还是放心不下。

    “有姑奶奶在,是不会让父亲乱来,可姑奶奶去静心庵这么多年,也是今年才回来,就怕父亲早背着她做了不少事,就算父亲没有,那些旁支呢?”

    林卿月这话不是妄言,就怕有人管不住自个的手,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别看着父亲如此,他得了姑奶奶的教导,对于旁支也向来不假辞色,闹不出大乱子来。”林夏安抚道。

    林卿月摇了摇头:“若他真的治家严谨,先前断然也不会……”

    提及此,她忙刹住了嘴,没再往下说,但她明白自个是说错话了,又戳到林夏的心了。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没事,我知道你着急。”林夏岔开了话头,“到了,你屋里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呢,快去换衣裳吧,换好后还得去拜见姑奶奶呢,爹爹去当值了还未回,等晚上无论如何你都得去认个错。”

    “姐姐放心吧。”方才惹了林夏,林卿月这会子是乖巧得不行,“我会一一去拜见姑奶奶还有国公爷的。”

    段玲雪是跟着林夏一道去角门接的林卿月,方才两位主子说着话,她做丫鬟的不好插嘴,一直没吭声,这会子见林夏走了,她忙道:“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是担心死奴婢了。”

    林卿月伸手轻拍了拍段玲雪的头顶,道:“这段日子还真是辛苦我们段玲雪了。”

    “倒也没有啦,还是夏荷和秋菊比较能主事。”

    段玲雪是真心喜欢这位林卿月这位主子的,但她也清楚自个的不足,她会因此伤心失落,却不会生出嫉妒之心来害人。

第202章 情意

    林卿月也晓得段玲雪的为人,所以更知道适时地去鼓励段玲雪。

    “是啊,夏荷和秋菊能主事,我们的段玲雪却是可以逗你主子我开心啊。”

    这会儿两人正站在屋前,听得林卿月的话笑着同林卿月见了个礼。

    林卿月立时上前将两人扶了起来,又说了句辛苦了,便携着几人进了屋。

    待屋门关上,她才悄声问道:“近来府中可有大事发生?”

    “回姑娘,近来因着梓州的事儿哪里都很紧张,京中人人自危,至于府里头,就是先前不常来走动的旁支也都来往频繁。”

    “看样子还真是做了些亏心事,都着急了,纷纷来探口风。”林卿月勾唇冷笑一声。

    夏荷立时听出其中端倪:“可会牵累姑娘?”

    林卿月摇头:“待会儿得去问问姑奶奶才知。”

    “对了,还有三姑娘,快要定亲了。”段玲雪说完,小心翼翼地偷瞟了眼林卿月的神色。

    林卿月见段玲雪这副模样,禁不住笑了:“姑娘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提起这个怎么就那般怕了?”

    同段玲雪逗趣了一番,她便敛了脸上笑意道:“我知道,姐姐要嫁的是王家公子吧。”段玲雪支支吾吾道:“是……姑娘,您……您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林卿月嗔了她一眼:“就你嘴甜。”

    她走到浴桶边,边任夏荷和秋菊帮她褪着身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土的衣衫,边伸手试着浴桶里的水温,道:“走的时候姐姐瞧着就很欢喜王家公子了,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走又过了这般久,姐姐的岁数又差不多了,不能再等了,还有就是先前……”

    提及这事儿她就生气:“可黑心狗肺的,害了姐姐声名,王家公子又是个举人,听说在寒门世子中是颇负盛名的,国公爷定然会觉着这人还是不错的,又觉着亏欠了王姨娘,这桩婚事能成也不奇怪。”

    段玲雪被林卿月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姑娘,没想到您已经知道王公子这么多事了啊?”

    “是啊,知道了,不论那王公子目的如何,我也想通了……”

    林卿月坐进了浴桶里,被热水包围的感觉让她长舒了口气。

    “姐姐欢喜,往后的日子也是要她自个走的,若不是这一遭,她还不能嫁给个自个欢喜的人呢,到头来还不是沦落为家族壮大的牺牲品,这样说不定她还能幸福一些。”

    她将半张脸埋在水里吐了几个泡泡,才又坐起来道:“这回回来我瞧见姐姐心情好了不少,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好似又回到从前了,我想,其实这样也不错。”

    秋菊给林卿月盛了点蜜饯糕点来放在浴桶边,笑着接道:“一桩好的婚事,总是能叫女子愈发像个小女孩的。”

    林卿月舒服地躺在浴桶里,闻言,挑眉看向秋菊:“瞧,我们秋菊懂得还挺多的。”

    她这打趣的话一说完,引来屋子里的人一阵爆笑。

    秋菊羞红了面颊,嗔道:“姑娘说的哪里的话?这不是听府里妈妈们说的嘛。”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便不再扰林卿月了,等她闭目养会儿神。

    待林卿月沐浴更衣完毕,她便朝萧老太君的常青园去了。

    虽说萧禊撑着林府走了那么多年,该是没那般蠢的,可就怕他老糊涂,毕竟这后宅也是一团乱,她还是得去问问自家姑奶奶心头到底有没有数才能安心。

    只是今日的常青园却是热闹得很,穿过通往常青园的回廊,她还没踏进院子呢,里面妇人的哭声就传了来。

    她悄悄走进了常青园,让来行礼的下人们都噤声,就站在花厅外面听了起来。

    “姑姑,我的夫君都这般岁数了,被抓进去了,可要怎么活啊?”

    林卿月来了大启这般久,于林府的旁支虽说大多不认识,但说话这个她还是知道的,是萧禊的长嫂,也就是他庶出大哥的妻子。

    来打头阵的是姑奶奶的侄媳妇,旁的什么隔了一层的堂侄儿媳再说话就好说多了。

    “她们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以为姑奶奶顾忌着血缘就会退让,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忘了姑奶奶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吗?”

    就在林卿月正细细聆听里面人对话时,旁边陡然多出了道略带讥讽的声音,是吓了她一跳。

    林卿月回头望去,见是林夏,是松了口气,拉着她往后站了站,道:“哎哟,姐姐,你可吓死我了,你且小声着点吧。”

    林夏自有独属于她嫡女的傲气,自是瞧不上旁支们一出点事就来主家哭诉的做派,但林卿月既然如此说了,她还是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她瞧着里面正哭诉着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摇头叹道:“林卿月,还真如你所说的,这帮子人怕是真会惹出祸事来。”

    林卿月眉目凝着,一时没答这话。

    萧老太君一直没理这帮子人的哭诉,兀自闭着眼睛转着手中佛珠,嘴里是念念有词。

    屋子里的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是哭得愈发凄惨了,偏生萧老太君坐在上位岿然不动,就是不理她们。

    林卿月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姑奶奶不愧是姑奶奶,定力就是好,要是她,早撂挑子走人了,实在懒得听。

    屋里的几个妇人撒泼卖苦一番总算是看明白了,她们哭天抢地也没用,慢慢地也就偃旗息鼓了。

    还是萧禊大哥的夫人宋氏先开了口。

    “姑姑,侄儿媳本不该来扰您的,但是侄儿媳委实没法子了,夫君被抓进去了,那可是飞龙卫的牢狱啊,就是再强健的人进去都会没了半条命,夫君一辈子没受过什么苦,就是公爹在世时也是分外疼宠他的,这是要了他的命啊!”

    “个天杀的飞龙卫,竟敢胡乱抓人,让我夫君一把年岁了还要进去走一遭!”

    接话的是另一位婶子冯氏,那又要隔一层了,是姑奶奶庶出兄长的孩子了。

    “还有我们家明成,他小小年纪,哪里知道什么啊?飞龙卫的怎地就要去抓他啊?”

    这又是另外一位婶子了,但林卿月不认识,只见她说完这话后她旁边的妇人就哭得愈发厉害了,这个该是她那被抓的儿子的妻子。

    林卿月听得这桩桩件件地哭诉,心头一惊,这飞龙卫是抓了多少人啊?

第203章 渐好

    其实抓的人在精不在多,抓住要害的几个才是致命的,毕竟法不责众,要是抓的人多了,反倒容易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到了最后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就在这时候,屋内的萧老太君可算是睁开了眼睛,她扫视了一圈众人,原本还哭着嚷着的一干人全静了下来,更是不敢同她对视,尽皆低下头等着她开口。

    “你们一个个这么能说会道的,何必来我老太婆这里?直接去飞龙卫的大门口说道啊。我看啊,你们就是欺负我老太婆老了,管不住事儿了,就逮着老太婆我说这些。”

    林卿月在外听得这话,禁不住就要笑出声来,幸得及时捂住了自个的嘴,这才没漏出笑声来叫人发觉。

    萧老太君这话说得算是明白,说她老了不中用了,不管事了,叫她们去别处闹去。

    一时,屋内很是安静,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了招儿。

    最后还是宋氏先反应过来,哭道:“姑姑诶,公爹就留下小叔子和我夫君两个男丁,侄儿媳也委实是没了法子才来扰您清静,您怪侄儿媳也情有可原,但请您救救夫君吧。”

    她被自个儿媳扶着,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姑姑,您可是皇上亲封的老太君啊,丽太妃在世时您同她关系那般要好,皇上都念着你们这份情谊呢,还特意将伺候过丽太妃的张嬷嬷拨给了您,您去宫里说句话也是好的啊……”

    丽太妃又是谁?

    就在林卿月瞎琢磨时,肉眼可见地,萧老太君的面色明显不好了,是直接拉下了脸,一双平日里总也淡淡然,什么也放不进去的眼睛猛地一变,似是淬了冰,直直地冻着了满屋子的人,一时是谁也不敢轻易动作。

    萧老太君这番态度让林卿月心头疑窦丛生,这丽太妃到底是谁?怎地像是禁忌般,提也提不得?

    她愈是好奇,免不得身子又往屋内凑了凑,就在她停止东张西望抬头去瞧坐在上位的萧老太君时,一个不小心就同她对上了眼,她心头一惊,忙缩回了门后。

    林夏瞧她这副模样,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眼里带着疑惑。

    她指了指屋内,又吐了吐舌头,意思是被萧老太君给发现了。

    林夏就要光明正大地进去,被林卿月拉住了,还双手合十,满脸祈求,林夏只好又收回了踏出去的腿。

    天地良心,不是林卿月不想进去,毕竟这帮子人打扰了萧老太君的亲近,她恨不得进去将人都给骂跑了,可她现如今这身份,进去显然只有被这堆七大姑八大姨打骂的份儿,到时候局面就更乱了。

    她最怕的还是这帮七大姑八大姨不打她,就围着她,满脸讨好,最后让她去求萧临泽。

    她怎么求?证据是她大力支持萧临泽找的,甚至还生怕他找不到罪魁祸首,更怕皇上不治一治这帮恶习,她自然是忙不了的。

    好半晌,萧老太君才开口训道:“你活了这么大岁数了,难道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么多年了,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若是嫌你那夫君命太长了,那好啊,尽可拿着丽太妃的名头去求情,看看是不是想让他死的人更多了,或者说还是你想先去地底下替你夫君探探路?”

    萧老太君将手中的佛珠轻轻磕在身边的小方桌上,声音不大,却让人觉出振聋发聩之感,吓得人颤了颤肩,却是低着头,不敢多置一词。

    良久,宋氏才委屈巴巴地开口:“姑姑,侄儿媳不……不敢了……”

    萧老太君没理宋氏的认错,先给一边儿的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会意,抬头瞧了瞧门外便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

    萧老太君没说话,见得宋氏愈发惶恐不安,复又开口道:“真是一把年纪了,是愈活愈回去了,你们空口白牙地就来叫我去求情,你们当真以为谁都给我三分面子吗?”

    她又拿起手中佛串一颗颗捻了起来。

    “你们当真以为当初撑起林府都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那时候我固然好强,幸得遇到一脾气秉性相投的贵人,有她襄助,这才保住了林府的爵位没有旁落。一晃几年过去,我的小楠儿长大了,嫁到了西洲去,不然你们以为林府当真还能繁盛如前?”

    她没说的是,林府现如今的繁盛也不过都是空壳,看看前朝,林府还有几个人能在里面说得上话的?

    细数数,真的掌握实权,被人看重的,不过一二,都在林府了,一个是萧禊,一个则是萧明辉。

    萧禊在外被人捧着敬着,固然有他自个在外会运作,但跟他有个西洲王后做妹妹也是分不开的。

    萧老太君这番话下来是鸦雀无声。

    “我说了,我老太婆早不管事了,叫我全须全尾地将人救出来是铁定没法子的,但你们同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我老太婆倒是还能看看能不能去寻以前的那些个旧相识打听打听。”

    萧老太君深谙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道理。

    方才的那番斥责实为敲打,先吓一吓她们,如今问来才不敢说谎。

    “你们最好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不然我老太婆也是无从下手的,反正我也不爱管那些个不该管的。”

    “哪里是姑姑不该管的?这个家只有姑姑这么一个能做主的长辈在上了,自然是谁都可以管的,就……”宋氏支支吾吾地,“飞龙卫突然来了人到我们府上,也不多说,就直接抓人……”

    萧老太君嘴巴往下一撇,直接站了起来。

    “既然不想解决问题那你们便走罢,或者留在这里也行,总归是饿不死的,到了用膳的时候下人们也会给你们端上饭食来的。时候也不早了,我乏了,先去歇会儿。”

    闻言,一屋子的人哪里还坐得住?纷纷站了起来,是抢着要交代。

    “姑奶奶还真是厉害。”林卿月由衷而发道。

    她突然觉着自个先前是不是太莽了?她那连珠炮似地震慑效果还比不上姑奶奶一个眼神来得强呢。

    林夏一眼就看穿了林卿月的想法,笑道:“知道自个以前是有多莽了吧?你能走到现如今幸好对着的都是自个的亲人,他们不会真的对你如何。”

    林卿月对于这话不置可否,秦姨娘和谢林烟可是要将她置于死地的,但她清楚林夏这话特指的是谁,也不多言,就继续专心听着里面的人在说个什么。

第204章 回京

    “姑姑,您还不知道您的侄儿吗?他哪里有什么胆子勾结人去贪墨梓州的粮食啊?至于同端王谋逆,那更是不可能了。”

    宋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另一位婶子忙又接话道:“是啊,我那苦命的儿子也是,不过就是同明国公府家的纨绔子喝了回酒,哪里想也被那天杀的飞龙卫给抓起来了。”

    林卿月禁不住勾唇冷笑了一声,所谓的‘没有胆子不敢贪墨”其实是没那个实力侵吞太多;而所谓的‘喝了回酒”那就是吃了不知多少回花酒,想要巴结人家,结果反把自个搭进去了。

    萧老太君心头也门儿清,这几人嘴里没个实话,这回是什么也不再说,起身就要走,屋里几人见了,也知晓了萧老太君的意思,也不管那般多了,急急将知道的都说了。

    “是,夫君是掺和了进去,可是他贪墨得不多,就是赚来贴补些家用……”

    迎着萧老太君的眼神宋氏总算是说不下去了,她收回了自个紧拉着萧老太君的手,是颇为心虚地低下了头。

    另一妇人冯氏见状,也将事情都给如实交代了。

    “这在朝中混,哪有不站队的啊?端王现如今在朝中势头正盛,谁不想攀附一番啊?也是为了壮大家族嘛,还有子孙后代,到时候也好享福……”

    萧老太君冷哼一声坐到了上位上,而另一妇人则揪着自个儿媳,让她说话。

    那小妇人被自家婆母拉到身前来,总算是哭哭啼啼地开了口:“夫君平素里就是喝点花酒,也没什么,就是前段日子迷上了两个从外面带回来的……”

    林卿月心道,怕不是玩儿美人这般简单吧,这美人只怕来路不正。

    “带回来的原本是要献给端王的美人……”

    真如林卿月所言,这美人还真是不简单,不简单得萧老太君直接骂了起来。

    “原是送给端王的美人能拿给你们享用?简直好笑到了极点,你们算哪根葱哪头蒜?被人给挖洞埋了怕是都不知道!”

    她转而又训起了宋氏。

    “还有你,说什么贴补家用?你们若是有了什么难处,萧禊会亏待了你去?他最是看重府中声誉,难不成不会拿银子堵上你们的嘴?”

    就在她打算训斥冯氏时,冯氏讨巧卖乖地自个先认起了错。

    “老太君,是我的不是,没及时劝诫夫君,还望您看在我们都是晚辈的份儿上原谅我们的无知,救救他吧……”

    “这个宋氏就是被人拎过来当枪使的啊。”林卿月在一边儿说起了风凉话。

    林夏叹了口气:“大伯母向来如此。”

    “你们还说人飞龙卫如何,你们还不知道飞龙卫都是些什么人吗?就你们做的这些个事儿他们查不出来吗?当真是蠢破天了!”

    萧老太君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瞧着你们是想将林府拉着给你们陪葬才是!这么明显的陷阱,端王那帮子乱臣贼子是想拉着我们共沉浮,你个做母亲的,看不好自个儿子,让他成日里跟一帮子狐朋狗友喝花酒,也难怪被人钻了空子!”

    可不是!

    林卿月现如今就想撬开他们的脑袋,特特是那个萧明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那两个伯伯叔叔的林卿月就不多说了,不知同明国公府还有端王府勾连多久了,但萧明成这事儿分明就是近来才发生的。

    她方才也琢磨过了,估摸这事儿要么是明国公府听闻风声为了断干净同端王府的关系,这才将那可以作为证据的美人塞给了萧明成,要么就是蓄意报复,想让身为飞龙卫统领的萧临泽难做。

    当然,后者的机会还是要比前者大的,毕竟明国公府若真的上了端王府的船,决计不会只留下这点证据,送美人来脱离嫌疑的机会还是比较小的。

    屋里的一干人被萧老太君是骂得狗血淋头,个个敛声屏气,等着萧老太君消气儿,偏生就有宋氏这般不长眼,早受了人撺掇,心头一直存着口气的人在,还来跟萧老太君对着干。

    “姑姑,您这样说又算什么?要不是萧临泽那个黑心烂肺的,是一点不顾念我们将要做亲家了,硬要去查,哪里能惹出这些个事端来?我们萧家的血脉原本就大不如前,愈发单薄,他是想我们直接绝后啊!”

    萧老太君闻言,直接将桌上的茶盏扔到了地上。

    “放肆!”

    茶盏应声而碎,摔得四分五裂,碎渣溅得到处都是,惹得满屋子里的人都惊呼出声。

    宋氏是实打实被吓住了,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倒是萧老太君,心头那口气还没下去,抚着胸口继续斥责道:“个混账玩意儿!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你真是愈老愈糊涂,没人敢掌你嘴了,是吧?”

    宋氏又是那副委委屈屈、要哭不哭的模样。

    萧老太君见得她这副模样是愈发生气,更觉恨铁不成钢。

    “你知道那飞龙卫是什么人吗?是皇上的人,你是要造反还是要如何?敢这样去打皇上的脸,真的是能耐了你了,自个蠢,还去指摘别人!我瞧着你才是在诅咒我萧家绝后!”

    “姑姑,姑姑,我错了……”宋氏是声泪俱下,直接一屁股坐到一边儿的椅子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再顾不得那许多了,“我也不想像个泼妇一样啊,夫君不争气啊,他成日里钻营,可是连朝堂都上不去,就领个闲差,看着也没甚体面,出去都得端着”

    “什么样儿的命自个不清楚?不清楚便罢了,自个使使劲儿也是好的,可使劲儿也要用在正道上,你就由着他染上歪风邪气!”

    骂罢,萧老太君心头那口气总算是顺畅了几分。

    “飞龙卫那边的人将人给抓起来了也莫慌,法不责众,在里面受苦是肯定的,但人该还是能活着的。”

    “可……”宋氏被萧老太君看了眼,总算是哭得克制了些,“夫君这两年身子一直不大好,您也知道飞龙卫那是个什么地儿,侄儿媳是唯恐他撑不过去啊……”

    宋氏是真的担心自个那不成器的夫君,提及此,是老泪纵横,满脸沟壑更是打眼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萧老太君懒理宋氏这话,端起桌上由下人新添的茶盏,用茶盖将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轻轻荡开,这才慢悠悠地抿了口。

第205章 旁支

    眼瞧着萧老太君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原本打定主意让宋氏打头阵的冯氏这会子也按捺不住了。

    “姑姑,就求您,为我们想想法子吧,不说将人给捞出来,让我们进去给他们送点东西,或是拜托飞龙卫们下手轻些,叫他们少受点罪,总也是好的。”

    萧老太君将茶盏磕在了桌上,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们不是最为清楚飞龙卫的牢房是什么地儿吗?你们看看进了飞龙卫的人还能由着你们随意探监吗?还照拂?我看他们就该受些教训!”

    话罢,她微微偏头同身旁的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会意,微微躬身,悄没声息地往屋外退去,而萧老太君则继续将方才未完的话说完。

    “人进了飞龙卫的牢房我老婆子是没法子的,他们犯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且再看看吧,我会托人打听着的,你们……”她扫视了一圈屋内人,当她的视线落在冯氏身上时,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警告道,“别背着我动什么歪心思,去胡乱走动,到时候就真的是说不清了!”

    搭在她手上的佛珠又转了起来。

    “你们别以为我恫吓你们,拿着东西去疏通关节,到时候可就是人证物证俱在了,不单是你们的夫君、儿子,连带着你们,我们萧家一脉,甚至你们的母家也会受到牵累,自个好生想想吧。”

    宋氏颤了颤身子,迟疑道:“可就真的这样……不管夫君他们了吗?”

    “你们不管就是帮大忙了!”萧老太君恨铁不成钢道,“我不是说了我会去打听的吗宋氏这才反应过来,萧老太君算是松了口。

    “诶,谢谢姑姑,谢谢姑姑。”

    这时候张嬷嬷已经走到了门口,是吓了林卿月一跳,她朝张嬷嬷笑笑,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是还想听了。

    冯氏今日来此就是想要个准话,萧老太君这话在她看来就是糊弄,也只有宋氏这个蠢货才会就此罢休!

    这一个两个都是无用的,还当真以为萧老太君这个人精儿会去做什么,她咬咬牙,只好自个来出头了。

    “姑姑,这……”她似很是为难般,吞吞吐吐地总算是将话给说出来了,“这……萧统领可是林卿月未来的夫婿啊,您平素里待林卿月最是好了,若是您向他开了这个口,他定然也会卖您三分面子的。”

    来了,这不就是她们今日来的目的吗?林卿月在外等的就是这句话,还真叫她们说出来了。

    萧老太君面色一变:“你们莫不是在玩笑?萧统领远在梓州,我要怎么去求?主理此事的是飞龙卫,但萧临泽没有一直追踪此事,让我写信去?此事早已尘埃落定!”

    冯氏似乎被萧老太君吓到了般,当即缩了缩脖子,可嘴里的话却是大胆得很。

    “飞龙卫里的都是什么人啊,长了七八只耳朵的,就是求到他们府上去,说不得那管事就能拿主意了,也有法子尽快传到萧统领耳朵里去,何必……何必舍近求远呢?”

    她这话可就提点了一边儿的几位妇人,特特是宋氏,立时坐不住了。

    “是啊,姑姑,那萧临泽……”她想起了萧老太君方才发的好一顿火,也不敢随意唤萧临泽了,忙改了口,“萧统领,他可是飞龙卫统领,在飞龙卫里谁敢不听他的啊?求他在里面说句话,夫君他们说不定就能尽快回来了。”

    “你们说的我不知道吗?那萧统领你们不知道是什么人吗?你以为他当真是开开心心娶我家林卿月的?”萧老太君是毫不遮掩自个对林卿月的疼爱,“我当初听到赐婚的圣旨,一颗心都疼完了!”

    张嬷嬷瞧了眼里面,低声道:“六姑娘,听到这里就够了,快快离开吧。”

    林卿月想了想也是,这帮子人,就是吸血的,她一出现,还不定如何将她拆吃入腹呢。

    她朝张嬷嬷点了点头就要走,冯氏却是察觉了门外面的动静,立时站了起来往门外行来。

    林卿月才转过身呢,就听得冯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哟,这不就是咱们六姑娘嘛。

    林卿月原本携着林夏在往回走,哪料想这冯氏的心眼儿还不是一般的多,不多会儿宋氏他们也出来了,纷纷唤着了她,她是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她忍不住低声将冯氏骂了一通,抬头同林夏对视了一眼,两人这才回身同诸位婶婶嫂嫂们见了礼。

    “哎呀,这林卿月当真是长得愈发水灵了啊。”

    宋氏说着就上前来亲亲热热地拉着林卿月就要往屋里走。

    林卿月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道:“大伯母,我是跟我姐姐一道来的。”

    宋氏这会子就想着巴结林卿月了,闻言,回身又将林夏拉住了,是一边一个将人拉进了屋,进了屋还不忘同萧老太君夸道:“有姑姑在,这两个女娃子当真是出落得愈发水灵了,无怪乎皇上能亲自赐婚了。”

    另外一位婶婶也连忙点头称是,至于冯氏,自然是笑着应和的。

    这笑完,她还没忘将正事给拉回来。

    “林卿月啊,你跟林夏在外面怎地不进来啊?”

    “瞧着诸位长辈寻姑奶奶似乎有什么要事相商,我和姐姐都是晚辈,许多事也不懂,不好打扰,只好转身离开了。”

    林卿月笑着应道。

    林夏在一边儿听得林卿月这番回话是大松了口气,她原以为林卿月又要不给人留情面了,好在她忍住了,答话也是有礼有节的,倒也算是全了两厢颜面。

    “是啊,若是因着我们的到来误了几位长辈的正事就不好了。”

    林夏也附和道,趁机还给林卿月使了个眼色。

    林卿月会意,接话道:“那我们就告辞了,不打扰几位长辈了。”

    冯氏知道只要她将林卿月推出来了,那总有人就会按捺不住,这不,萧明成的母亲还有妻子将林卿月挡在里面,宋氏干脆直接上手拉住了她。

    “哎呀,正说到林卿月你呢,你可不能走。”

    林卿月心道,就是因着正说到我呢我才更要走呢。

    “我突然想起还有些急事,得走了。”

    林卿月勉强笑道,就想抽回被宋氏挽住的胳膊,可宋氏就是不撒手,她也不好硬来,只好求救似地看着萧老太君。

第206章 哭诉

    萧老太君早让张嬷嬷来让林卿月她们回去了,自不走,如今被缠上了,还好意思向她求救,她抬眼瞪了她一眼。

    林卿月自然知晓萧老太君这是生气了,她只好卖乖,满脸堆笑地望着她,祈求她大发慈悲,帮帮她。

    萧老太君半是无奈半带着警告意味地看了林卿月一眼,这才开口道:“行了,你这是做什么呢?一点体统都没有!”

    冯氏最是会挑嘴了,闻言,苦笑道:“姑姑,我们这也是没法子啊,就指望着林卿月了”。

    提及此,冯氏不开口了,宋氏却是等不及了,抢先道:“是啊,林卿月,你未来的夫婿不是萧统领吗?求你啊,一定求求他帮忙,救救你大伯吧……”

    说着,她又是一场好哭。

    她一哭,屋中的另外几个妇人也跟着哭,不管是不是真哭,听着就让人糟心啊。

    她不禁由衷地佩服起了自家姑奶奶,能忍耐这般久,她现如今恨不得给她们一人嘴里塞块布,让她们闭嘴!

    “大伯母,您真是说笑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啊?人萧统领都不带搭理我的。”

    宋氏又用力扯了扯林卿月的手,道:“林卿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你可是这国公府的千金,他哪里会不搭理你啊?”

    林卿月冷不防,差点被她扯得一个踉跄,可幸站稳了。

    而这时候,萧明成的妻子刘氏被自家婆婆高氏推了一把,也跟着应和道:“林卿月,你是个有福气的,嫂子这辈子就指望着明成了,求求你救救他吧……”

    偏冯氏还来添油加醋:“是啊,何况我听闻萧统领似乎对这桩婚事也是满意得紧,想必很是欢喜你的,就是送来的聘礼也是他精挑细选的,你去说话,想必极为管用的。”

    林卿月最是厌恶冯氏这副看着慈蔼面容,其实小心思多得不行的人,听得她说的这番话,她心头立时起了火。

    “那诸位不都是国公府出来的人吗?人萧统领不也一样不看进眼里吗?如何就将我放在眼里了?说什么欢喜我,那是皇上赐的婚,他自然是要万分郑重的!”

    林夏知道,林卿月这是生气了,再让这几人说下去,只怕到时候就难收场了,这不,眼瞧着这几位长辈的面色都不好看了。

    她拉了拉林卿月,往前走了一步,出来打圆场道:“我知道几位长辈的很是着急,出了这样的事儿谁都着急,只是妹妹到底是没过门的,还是我们国公府的人,人萧统领更是没见过妹妹几回,妹妹说话哪里顶用啊?几位长辈就莫要为难她了。”

    “可是我听外面的人说林卿月不是跟萧统领要好得紧吗?”冯氏似乎很是诧异,“我是听人说前段儿林卿月还去梓州看望萧统领去了,我这才以为……没想到是我想岔了……”

    说着,她就兀自开始垂泪,嘴里边同林卿月告着不是,边说自个夫君老了进了牢狱可如何是好,怎么能禁受得住飞龙卫的酷刑。

    林卿月瞧见冯氏这一场场的戏,直想拍手称好,人秦姨娘怕也是比不过她做戏的手段,无怪乎人夫君也是不敢惹她的,就是屋中小妾那么多,也是被她给管得服服帖帖的。

    她离京之前嘱咐了春花和秋菊,让两人提前知会萧老太君和林夏一声,萧老太君可是凌厉手段,定然吩咐了下去,此事不得宣扬,可还是被冯氏知晓了,可见她在林府里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婶婶,您在说什么啊?饭可以随便来我林府吃,没人敢说什么,这话却不是可以随便说的啊!”

    她愈是生气,语气反倒更加平和,只是话里的意思却不那般友好。

    萧老太君也彻底怒了,这些年这些个人还是不安分啊,还在肖想着不属于自个的东西“前段儿林卿月一直病着,在府里好生养病呢,你最好跟我好生说道说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鬼魅谣言!”

    冯氏的目的是救人,不是得罪人,当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自打嘴巴认错。

    “瞧我这张嘴,我就是听了一耳朵,竟就当真了,我……唉,都这么大岁数了,竟还偏听偏信,林卿月,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林卿月微微一笑。

    “婶婶,你放心吧,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对于我不想听的,我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

    冯氏没想到现如今的林卿月竟这般伶牙俐齿,一时面上有些挂不住,偏生萧老太君也不训斥她,她只好认栽,自个来圆场了。

    “我有这些猜想,其实是有些缘故的,毕竟当初萧统领不也救过你吗?还悉心照料了许久,我想着你们在那时候合该是心意相通了才是。”

    闻言,林卿月下意识看向林夏,见她面色发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聊作安慰。

    林夏方才确实是想起了那些灰白的日子,好像什么都无望了,还有夏荷被人蒙着白布抬出去的样子,幸而林卿月拉住了她,不然只怕她又要溺毙其中,惶惶不知所措了。

    林卿月见林夏朝自个笑了笑,心下微安,再转头看着冯氏的眼神却是愈发冷了,但她也没说什么狠话,只是拖长了调子道:“是救过我,我也万分感激萧统领,可是男人心海底针啊,谁知道萧统领是怎么想的呢?谁知道我是一厢情愿还是两心相许呢?”

    其实这也是林夏担忧的,虽说她知道林卿月这话是她的推托之词,但传闻中萧临泽毕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万一他真的只是逢场作戏,到头来是林卿月一头热,那该当如何呢?

    她一颗心都给揪了起来,忍不住紧了紧同林卿月交握的手。

    林卿月原本不懂林夏为何突然如此,还很是诧异,回头见她满脸担忧便回过味儿来了,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叫她安心。

    萧老太君听闻此番大胆言论,忍不住嗔了林卿月一眼,也拿出身为长辈的派头来了。

    “够了,愈说愈没谱儿了,哪里去学的这般做派?”

    林卿月垂头,不吭声了。

    “你们也都是知道的,飞龙卫由皇上亲自派人教习,谁都比不过皇上在他们心中的分量,若真是危及到了皇上,他们定然不会容情的,何况飞龙卫的人向来是没有情之一字的说法的。”

    萧老太君沉沉地叹了口气。

第207章 斥责

    “你们就莫要为难林卿月了,她也很是难做。我说了会为你们打听便会打听,宏儿也不会坐视不理,都是萧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若是皇上铁了心地要整治,你们也是知道后果的,当是受个教训吧。”

    前面的话倒还能听,后面这个却是不好了,宋氏和冯氏等人都站了起来,还欲再说,可萧老太君摆了摆手,面上满是疲色,显是不欲多谈。

    林卿月见了,是万分不忍心,开口道:“实在对不住了各位长辈,林卿月确实是是没法子,若是有法子尽可想了,萧统领跟外界传言一样,冷心冷情,当初救人也不是为着我,换了旁人他依然会救,只是因着我的身份才抱回了萧府,回了萧府后他一回也没来瞧过我。”

    萧老太君将手肘支在桌上,以手扶额:“可以了吧,都回去歇着吧,现如今你们缠着我,要我如何去打听?”

    几人虽说心头不甘,但更不敢真惹恼了萧老太君,当下朝她行了个礼,这便起身告辞了,只是还没踏过门槛,萧老太君又发话了。

    “记住我今日说的话,莫要动什么歪心思,不然甭怪我无情!”

    几人连连应是,这便转身离开了,倒是走在最后面的刘氏,怯怯懦懦地,频频朝林卿月瞧去,似乎还想同她说个什么。

    林卿月自也瞧见了,但她委实害怕刘氏又是来帮她那不中用的夫君求她的,她干脆装作没看见,就低头摆弄着林夏的手。

    待人都走尽了,萧老太君才又睁开眼睛瞪着林卿月,可就是不说话,叫林卿月心头怪渗得慌的。

    她放开了林夏的手,走到了萧老太君面前蹲了下来,仰头看着她道:“姑奶奶,月儿回来了。”

    萧老太君还是不说话,就当没看见面前蹲着个人般,就专心捻着手中佛珠。

    林卿月瘪了瘪嘴,像往日一般将头搁在了萧老太君的双膝上。

    “姑奶奶,你理一理月儿好不好?月儿可想你了,外面风吹日晒的,月儿日赶夜赶,就是想早些回来看您,如今您不理月儿,月儿一颗心都凉透了。”

    林卿月这番姿态叫林夏看得一愣一愣的,她原以为林卿月在她面前是最为放松的,如今瞧来才知萧老太君缘何独独最是疼宠她了。

    她心下莫名有些怅惘,自从裴霞姝生病再去世,她怨怪了她之后,好像两人也没以前那般亲近了。

    而自个……其实挺羡慕如今的林卿月的,活得洒脱不羁,不必太过恪守礼节,想要亲近谁就去亲近谁,像是这样的女子才合该是被父母捧在手心中长大的。

    思及此,她都觉得讽刺了,分明不是这样的,她才是最为受宠的长女啊,林卿月在这个家里原本连个庶女都不如的,还受了那般多的苦,如今她得了这一切全是她自个挣来的。

    她不动声色地坐在了一边儿椅子上陪着。

    林卿月见萧老太君仍旧不说话,又用头蹭了蹭她的双膝,拖长了调子,道:“姑奶奶…”

    “不听话的也知道回来了?”萧老太君总算是开口了,“我当你是在外面玩儿野了,不愿回了!”

    “姑奶奶,月儿可舍不得您呢,哪里会不回啊?”

    林卿月抬头,将双手搭在萧老太君膝上,一张小脸就搁在自个手背上,就这样乖乖地望着她,让萧老太君哪里还舍得怪罪她啊?

    “你呀你呀,到底是有多欢喜那萧统领啊?巴巴儿地上赶着凑,你知不知道若是以后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你们……”萧老太君咬着牙,是颇为恨铁不成钢地道,“旁人还不戳死你的背心啊!”

    “是,月儿知错了。”萧老太君不是旁的什么人,林卿月不想同她犟嘴,人老了嘛,哄着就是好的了,就像她对自个娘亲,也是如此。

    “知错就是不改错!”萧老太君是气得牙痒痒,气儿都不顺了。

    林卿月见了,忙伸手给萧老太君顺气。

    “真是头犟驴,跟你姑姑一模一样,让人操心!”

    说到最后,萧老太君是直接气笑了。

    “可不是,就要姑奶奶操心着。”

    林卿月知道萧老太君这是不生气了,是继续撒娇卖软。

    林夏在一旁见得也笑了,只是想着老太君的话,也有些不放心。

    “林卿月,方才几位长辈在,我没说,但你们的婚事一推再推,这……”

    说好听了是好事多磨,但其实他们都清楚,于大启人来说,这样的事情委实算不得好,会有人说这是他们没有缘分,是上天的安排,不想将他们凑合到一块儿去。

    林卿月原本是没多想的,可一回来是人人都在提这事儿,还有明月不日又要来大启和亲了,她一颗心更是乱了,但为免家人担忧,她还是强作笑颜道:“皇上亲赐的婚事,不会有问题的。”

    林夏和萧老太君对视一眼,还是萧老太君开的口。

    “月儿,姑奶奶跟你说此事不是为了旁的,是为着你的声名着想,你仔细掂量吧。姑奶奶只能跟你说萧统领绝非池中之物,你又总凭着心意做事,姑奶奶是担心啊。”

    “姑奶奶,姐姐,我知道,你们放心吧,我心头都有数。”

    事情太过复杂了,叫林卿月也有些迷茫了。

    萧老太君又道:“你老实同我说,你跟萧统领有没有……”

    她伸出两只手,想对着各自捏成拳,只露出大拇指微微弯曲。

    林卿月因着萧老太君这番举动是羞红了面颊:“怎会啊?他……他不肯的,他总也为着我着想的……”

    萧老太君和林夏看着林卿月这副小女儿姿态,知晓她是整个身心都沦陷进去了,也不知该是喜还是忧。

    这时候,张嬷嬷进来了,将糕点送到林卿月和林夏面前,这便笑着退到一边儿去,看着他们闲聊。

    林卿月早饿了,拿起一块马蹄糕就吃了起来,而后觉着有些噎了,又喝了口茶,才道:“姑奶奶,此事怕就是有心人想整治我们的,我瞧着就是想牵累空青哥哥,逼着他就范,不过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此去插手我觉着不大好。”

    林卿月在萧老太君面前说话向来随意,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倒叫林夏万分诧异,只因着在她耳中的萧老太君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从不敢有人多说什么。

第208章 目的

    “法不责众是一重,这短短时日抓了许多人,总不能都整治了,到时候京都搅个天翻地覆的,但皇上总得杀鸡儆猴,端王是一,明国公府自是逃脱不了。”

    萧老太君想了想,双手合十,朝天上拜了拜。

    “阿弥陀佛,只怕又是场腥风血雨了。”

    萧老太君没向林卿月表态,那就是有要相帮的意思了,可林卿月却是不大赞同,甚至还继续劝了起来。

    “姑奶奶,该救的咱们得救,我也知道您的心思,那是我们萧家的人,可那又如何?世家大族享尽了荣华富贵,又有谁来真正地为百姓谋过福利?大启是该剜肉补疮的时候了,您……”

    “放肆!”萧老太君一拍桌子,一双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异常,“胡言乱语!世家大族乃大启的根本,你以为皇上能轻易动得?”

    萧老太君还从未这般疾言厉色地同林卿月说过话,一时倒叫林卿月愣住了,手中的糕点也乖乖放下了。

    林夏见状,只好出来打圆场了:“姑奶奶,林卿月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怕您为着此事太过伤神。”

    恰好此时,萧明辉来了,他朝萧老太君作了个揖。

    “长运恭扣姑奶奶金安。”

    因着萧明辉的到来,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算是消散了些许。

    “长运来了啊,坐吧。”待萧明辉在一边儿坐下,她才道,“今日怎地想着过来了?”

    “近来朝务繁多,侄孙想着久没来向姑奶奶请安了,委实不该,听闻六妹妹也回来了,索性也过来凑个热闹。”

    萧明辉当真担得起温润如玉四个字,说话办事总也温吞,更难的是有股正气所在,在遍京都也是有了名的才子,可他从不恃才傲物。

    “方才听姑奶奶似乎和六妹妹在争执什么,不知能否听听侄孙的拙见。”

    “你说,你在朝中任职,又是在大理寺那个地儿,见地自然要比我这个深闺妇人广的”。

    对于萧明辉,萧老太君还是满意的,这么多年,她觉着裴霞姝也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没苛待过萧明辉,将他好生养大了。

    “侄孙觉着六妹妹说得对。”

    萧明辉说着看向了林卿月,原本坐没坐相的林卿月竟在他的直视下立时打起腰背坐直了。

    林卿月也不知为何,萧明辉看向她的时候分明没有责怪之意,可她就是不敢懈怠,甚而觉着只有这样才称得上尊重他。

    “侄孙觉得六妹妹很有见地,大启走到了这一步,是该剜肉补疮了。现如今的皇上是个明君,是中正仁和,这有好处,却也有坏处。”

    他说起这些世事时还是一如既往地平和,带着人心境也平和了起来。

    “仁德自然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却也滋长了一些人的野心。皇上先前一直没有管,那是因着没有闹出大乱子,如今皇上要管了,也是情理之中。姑奶奶,我们该顺应局势才走得更远。”

    萧老太君伸手揉了揉自个的太阳穴,半晌,叹道:“我终究是老了,罢了,且看看吧,你们都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几人起身,朝萧老太君行了一礼,这便一道离开了。

    也不知为何,三人虽一道走着就是没人开口说话,这让林卿月很是难受,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是萧明辉打破了沉默。

    “六妹妹倒真的与从前不同了,叫为兄的要刮目相看了。”

    “兄长说笑了,林卿月什么也不懂,就听空……萧统领说的。”

    林卿月也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些怵她这个兄长,就是能轻易在旁人面前唤出萧临泽的字她都不敢在他面前说。

    “是吗?”萧明辉就说了这短短两个字就同她们告辞了,说是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林卿月是巴不得他走,忙答着自个也累了,回屋歇息了,这才算大松了口气。

    林卿月一觉是睡得个昏天黑地,直得翌日才醒了来,一醒来就听得外面闹哄哄的,似乎在说着什么。

    她心生好奇,打算起身去外面探个究竟,还没出门呢,春花和秋菊倒先听得她的动静进来伺候了。

    “外面这是怎么了?”

    秋菊边将盆子放到架子上,边回道:“今年迟迟未下雪,大伙儿都盼着呢,今儿可算是落下初雪了。”

    林卿月双眼陡然一亮,随便穿上鞋子,脸也不洗了,头发也不梳了,就往外面跑。

    “姑娘,还没洗漱呢。”秋菊在后面急急喊道。

    眼瞅着林卿月是不打算听劝了,春花忙将木施上挂着的塞了棉花的大红斗篷拿上,匆匆追出门给她披上了。

    “姑娘,这么冷的天儿,当心受了风寒。”

    林卿月站在廊下,一双眼专注地看着从天空上晃晃悠悠飘下来的白雪,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妄图接住,可不过片刻就消散在手心,再也觅不得踪迹了。

    这里的雪没有西洲的大,西洲的子民们在这个夏秋是否囤足了粮食呢?

    她心内有些怅然若失。

    段玲雪没这份细腻心思来察觉林卿月的情绪,她只顾着望着从天上洋洋洒洒飘下来的大片雪花,道:“姑娘,等晚些时候雪堆起来了咱们还可以堆个雪人呢。”

    林卿月回道:“是啊,还可以打雪仗呢,我最喜欢打雪仗了。”

    那时候还有几个兄长可以任她欺负。

    她觉着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怀念过去的日子了。

    那时候的日子是真好啊,无忧无虑的。

    待林卿月回去将自个收拾齐整,就去同林夏用早膳了。

    “姐姐,你什么时候定亲啊?”林卿月喝了口粥后问道。

    闻言林夏一口粥差点喷出来,一张小脸上直接爬上了两团红晕,嗔道:“着什么急啊?还不知定数呢。”

    “怎么?”林卿月一听这话就火了,“难不成他还敢负你?”

    “不是,他就……一直想等着高中,想着那时候成亲。”说到此处,林夏面上笑意都浅淡了。

    林卿月大抵知晓了王志的心思,拿着瓷勺的手放了下来,道:“原先我觉着他是为了报复你,这才接近你,如今看来,他有这份心思也不错,当初对他贸然说出那许多话确实是我失礼了,对不住,姐姐,让你难过了。”

    林夏释然一笑,伸手握住了林卿月的手:“他从不怪你,我也不怪你,你能想通,以后和他和睦相处,我就很开心了。”

第209章 逼求

    两姐妹相视一笑,过去的那些个争执和不快仿似都烟消云散了。

    “对了,前段儿不是对外宣称你病了吗?武安侯府的姜三姑娘姜媛就来了,来了好几回,说是探望你,你根本就不在府中,我们自是拦着不让的,这份情谊你可得好生珍惜着”。

    “好,我过两日去她府上瞧瞧她。”林卿月还惦记着姜媛欢喜李文的事儿呢,“对了,媛儿那边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林夏自是明白林卿月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没有,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皇后没再提此事,靖王更是说百姓们无归处,他没有脸面成家,一直拖着呢。”

    林卿月都忍不住在心头冷笑三声了,这般冠冕堂皇,也无外人人人都没瞧清楚他的真面目,只当他还真是个什么和善的人,其实不过是一跳梁小丑!

    林夏见林卿月对此没说什么,还分外诧异:“我又当你要说靖王是个伪君子呢。”

    “我是这样的人吗?”林卿月夹了一筷子咸菜往嘴巴里送,嚼了两口后,忍不住抬头同林夏笑道,“其实我在心里已经将他骂了个百八十遍了。”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呀!”林夏最后无奈道。

    两人用过饭后就商议着一道去廊下坐着,边赏雪,边烹茶,也是快哉!

    摆好小桌子,然后一边放一张矮凳,再将茶具都给一一摆好,最后给小炉子生上火,看着袅袅烟雾升起,倒觉出了几分烟火气的幸福感来。

    林卿月的点茶技艺比林夏好多了,林夏便坐在一边儿为林卿月绣起了锦帕,时不时抬头看着林卿月用茶筅点茶。

    “对了,你可曾去拜见父亲了?”林夏问道。

    “姐姐,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卿月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不过我真不是故意的。昨儿睡过头了,便没去,今儿一大早他又去上朝了,只有看今晚了。”

    林夏嗔怪地看了林卿月一眼,没有戳破她那点小心思。

    林卿月讨好地笑了笑,将点好的第一盏茶放到了林夏面前。

    就在这时候,段玲雪来了。

    “姑娘,明成公子的夫人来了,说是想见见您。”

    林卿月和林夏视线交汇,彼此都知道她来此是为何。

    “将她打发了吧,就说我昨儿不察,又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她。”林卿月叹了口气,“这遭她该是会明白我的意思,知难而退吧。”

    林夏放下手中针线,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掩面,抿了口茶后才道:“说不清,刘家嫂嫂也是个可怜人,被婆母立规矩欺压,丈夫又是个不成器的,还成日里去外面寻花问柳,偏生她是高嫁,娘家人给她撑不了腰。”

    林卿月闻言,眉头微微蹙起,见得段玲雪还在一边儿等着,道:“等着做什么?去吧。”

    段玲雪原以为听了林夏的话林卿月会松口,没成想还是不见,她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出去了。

    “真的不见啊?”林夏试探着问道。

    林卿月摇了摇头:“若是她想脱离这苦海,我还能佩服她,说不得会帮一帮她,若是她一再被自个婆母逼着来跟自个那不成器的丈夫求情,我没法子帮她。”

    似乎是段玲雪跟刘氏说了林卿月不见她的事儿,怡潋院外面突然闹了起来,刘氏更是不顾脸面大声高呼了起来。

    “六妹妹,六妹妹,你听得见吗?你是个福气深厚之人,求求你,见见我好不好?我不是以嫂子的名义来的,是我自个,我自个想要见见你,求求你,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这自称就耐人寻味了。

    林夏将自个绣出的花样递给林卿月看了看,趁机问道:“这样你可愿见一见她?”

    段玲雪见得刘氏这样很是不忍,劝道:“夫人,你就回吧,我们家姑娘身子真的不适。”

    “段玲雪姑娘,求求你了,你再去同六妹妹说一声好不好?”刘氏竟客客气气地将段玲雪唤作了姑娘。

    段玲雪万分惶恐,又在劝着刘氏。

    林卿月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给了一边儿守着的春花一个眼色,春花会意,往怡潋院的院门口行去,而秋菊则妥帖地再去寻了张小矮凳来。

    林夏瞧着,松了口气,笑道:“萧统领给你拨来的这两个丫鬟当真是好用得紧。”

    林卿月点了点头,笑得开怀:“是啊,春花和秋菊做事都很妥帖,段玲雪呢,也很好,可以陪着我闹。”

    段玲雪一进门就听得这话,是心中熨帖,回来后乖乖站到了林卿月的身后,而刘氏则怯怯懦懦地站在院子里,不敢往廊下走。

    林卿月和林夏起身同刘氏行了个礼:“嫂嫂近安。”

    刘氏抹了把脸上的泪,整理了番衣衫,回道:“两位妹妹近安。”

    林卿月抬头朝刘氏望去,却见她原本就小的脸庞这会子更是苍白,衣衫单薄自不必说,竟是连斗篷也没有披,这会子头上、肩上是落了不少雪。

    她似是感觉到林卿月在打量她,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一双眼更是惶急垂下打量着自个一身的穿着,似乎也怕自个哪处不体面,惹着林卿月了。

    林夏看了看两人,先开了口:“嫂嫂快进廊下来躲雪吧。”

    刘氏没动,对着林夏笑了笑后又望着林卿月,是生怕一个不慎惹得林卿月不快。

    林卿月暗叹,到底是开了口:“嫂嫂不必客气,茶盏都给你备好了,来喝一杯暖暖吧。”

    话罢,她转道又低声吩咐春花去屋里拿个斗篷来给刘氏披上。

    刘氏听得林卿月松口了,面上一喜,也不敢耽搁了,忙走到了廊下。

    林卿月将人引来坐下,见得刘氏就要开口,指了指桌上的茶盏道:“先喝盏热茶暖暖。”

    这会儿春花也将林卿月的斗篷拿了来,轻轻地给刘氏披上了。

    刘氏伸手拉了拉身上的斗篷,眼眶竟是直接红了,受宠若惊道:“这是六妹妹的斗篷?这怎么使得呢?”

    “无碍,嫂嫂披着就是,若是嫂嫂受了风寒我才是罪过大了。”

    林卿月倒是从不在意这些,不过一件斗篷罢了,只是见得刘氏这般模样,心头莫名一抽,这人怕是不单嫁人后不好过,嫁人前的日子也算不得多受父母珍视。

    这不,刘氏捧着茶盏看着林卿月,眼瞧着泪珠子就那样掉了下来,一个不小心一滴泪就直接掉在了茶盏里,溉起了缕缕水珠,可她什么也没说,毅然将茶盏中的水一饮而尽。

第210章 打发

    “好喝。”

    她的泪在用衣袖掩去面容饮茶时已经擦干,此时笑着看向林卿月时嘴畔带着两个小小的梨涡,瞧着更叫人心疼了。

    “嫂嫂,不知你今日来所为何事?”再是不忍,林卿月还是得说,“若是为了明成堂兄之事,我确实没有法子,你且回吧。”

    刘氏闻言,猛地摇了摇头,立时伸出手捉住了林卿月的手,道:“六妹妹,你定然有法子的,求求你,我是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林卿月蹙眉:“哭哭啼啼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

    她说完这话刘氏就死死咬住了牙,将哭声尽数憋回了喉咙里,又慌忙从衣袖里掏出了块绢帕,将眼角的泪都给擦干了。

    她原本还想对林卿月笑一笑的,可那双红肿似核桃般大小的眼睛,要往上扬却又无论如何努力也拉不上去的嘴角,看着笑得比哭还难看。

    林卿月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嫂嫂,你就别勉强自个了。明成堂兄犯了错,合该被教训一顿,不然他往后更是无法无天了!何况飞龙卫出来的,总不至于闹出冤案来,都是按照大启律法处置,我瞧着比起旁人的他这案子算是轻的,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也没有真的谋逆之心,不会出大事的。”

    林卿月算是把话讲透、讲烂了,若是刘氏识趣,合该不再开口提此事才是,偏生刘氏不但还要提,竟还直接朝林卿月跪了下来。

    刘氏既然跪了,跟着她的贴身丫鬟也立时跪了下来。

    林卿月见状,连忙起身,就要去扶刘氏起来,但刘氏反握住了她的手臂,就是不起。

    “六妹妹,我确确实实是没有法子了,求求你,好不好,帮我救救我的夫君吧。”

    林卿月眉头原本还蹙着的,这会子也放开了,面上的惊慌和担忧都不见了,只余下冷凝“嫂嫂,我敬你是因为你辈分摆在那里,并不为其他,若你执意如此,以为这样就能要挟我,恕难从命!”

    话罢,她就要抽回自个的手臂,没成想刘氏却是一声惊呼,抱着自个的手臂,将自个缩成一团,在发着抖。

    林夏见状,忙上前扶住了刘氏的肩头,却见她又是一个瑟缩,似乎很是怕旁人对她的触碰。

    林夏眉目一变:“嫂嫂,你这是怎么了?”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就要掀开刘氏的衣袖,可刘氏死死拉住,就是不让。

    林夏不忍,就要松手,可林卿月不一样,她也察觉出事情不对了,容不得刘氏掩饰逃避,忙蹲下来伸手将她的右手腕握住,然后利落地将她的衣袖捋了上去。

    一截瘦瘦小小,却又爬满了青青紫紫痕迹的手臂呈现在她们面前。

    这截手臂看得出来原先该还是分外白嫩的,可因着新旧不一的伤痕已然显得有几分丑陋。

    刘氏看着呆立在廊下的几人,慌不迭将自个手臂上的衣袖放了下来。

    刘氏紧紧捂着自个的手臂,又忍不住暗自垂泪。

    “嫂嫂,你这是……”

    林夏心头一痛,想着欺软怕硬的高氏,又想着那人到底是自家这边的亲戚,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他们打的?”林卿月可管不了这般多,立时火起,“他们怎么敢打你?”

    刘氏闻言,原本默默垂泪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她扬起满是泪痕的脸,哭嚷道:“谁不曾是娇养着的姑娘啊?”

    “我以前在家中虽不说备受宠爱,但也从不愁吃喝,父母更不曾打骂过,哪料想一朝嫁人,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刘氏是哭得好不凄惨,原本煞白的一张小脸也因这场恸哭而红了面颊。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摊上了这样一对母女,只要一有不顺心的,对我是非打即骂,我也不想来求啊,可是昨儿回去婆婆就打我,我是真的怕了,痛了,她说……”

    “她说要是我能求了你去求情,等夫君回来了,她就不会打我了,也不会让夫君打我了……”

    林卿月乍一听闻刘氏诉说自个被高氏打的经历时还颇为气愤,可听着她说的接下来的话又觉着她自个也是不争气!

    “可你怎么就能保证她说的话又是真的呢?她不打你了,还有她的儿子呢,她能时时盯着自个的儿子吗?要是她的儿子再打你,她肯定还会说是你的错,你这样永远也逃脱不了这场噩梦。”

    响鼓不如重锤,林卿月最后再给了她最为沉重的一击。

    “其实造成现如今的局面不单是因着他们,还有你,你的不反抗,让他们以为你好欺负,所以他们肆无忌惮,一次又一次,残忍而冷酷地对待你,就算我帮了你,也解决不了最为根本的问题。”

    林卿月一拂衣袖站了起来,再不看刘氏。

    “若你因此就想我可怜你,帮你,那你想错了,我不会的。”

    林夏看了眼林卿月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刘氏,到底是没有开口帮着刘氏说话,只是伸手意图将她扶起来。

    “嫂嫂,你跪在这里非但没用,也不成体统,还是起来吧。”

    刘氏一手被林夏扶着,一手撑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同林夏勉强笑笑,又同林卿月道了声谢,将身上的斗篷放下就被自个的贴身丫鬟扶着佝偻着背往外去了。

    只是没走出几步,她又猛地停下了脚步,收回了被丫鬟搀着的手,急急回身扑到了林卿月的面前,可惜没站稳,直接扑到了廊前的台阶上。

    “六妹妹,就是你说我贱也好,说我怎样也好,我总想试试,我笨得很,不知道往哪条路上走,我想和离,可是父母不让,怕被人指指点点,我也怕……我怕真的和离了我连去的地儿都没有……”

    林卿月倏然明白,她这是没有和离的底气啊。

    “要是能让自个过得好些,谁愿意选择如今的生活呢?”刘氏声泪俱下道。

    林卿月看着匍匐在自个脚边,毫无尊严可言的人,只觉面前这人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不是人人都有底气可以选择自个想要的生活。

    大家都是女子,林夏见得刘氏这般模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又要伸手去扶刘氏,可是她没有起身,只是趴在台阶上,仰头固执地看着林卿月。

    “若你想再赌一次,我可以帮你去问问,但飞龙卫的人向来刚正不阿,若是他惹的事情大了也不会帮忙的,若是事情小,不算什么,便让他尽快回来就是,但日子并不一定就会比现如今要好。”

第211章 惹出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刘氏苍白如纸的一张小脸上总算是绽开了一抹笑容,似花儿般,却凄美得叫人不忍直视。

    待刘氏走了,林夏不无担忧道:“你真的要帮她吗?嫂嫂是可怜,但我不想因此让你为难,到时候将你自个也搭进去了。”

    “姐姐说什么呢?”林卿月轻笑,“能帮则帮,我不过去打探一番消息罢了,若是没法子,那便不帮了。我也不想开了一个头,就惹出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毕竟那宋氏和冯氏都看着呢,若是真在刘氏这里开了一个口子,那她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林卿月说帮则是要帮的,她当夜就踏着厚厚的雪去了萧府。

    她到了角门后,让春花前去敲门,三长两短,里面的人会意,是贵人到了,忙开了门将人迎进去了。

    林卿月甫一踏进院门就瞧见赵管事在门边等着了。

    “姑娘来了啊,陈护卫已经在里面儿等着了。”

    白日里的时候林卿月就派了秋菊来将事情给赵管事说了,赵管事早得了萧临泽的令,说是林卿月要是有事势必是要相帮的,他也没耽搁,立时就派了人去约了陈小文来。

    “有劳赵管事了。”林卿月客客气气地道。

    赵管事分外惶恐:“姑娘莫要客气,这都是我们做下人的该做的。”

    赵管事引着林卿月到了堂屋里,一进去她就瞧见陈小文正坐在椅子上等着,这会子见得她来,忙起身朝她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六姑娘。”

    “陈护卫。”

    林卿月也回了个礼。

    这礼都全了,陈小文抬头,朝林卿月咧嘴一笑:“大嫂,你可甭跟我客套。”

    林卿月瞧着陈小文这副模样就有些想笑,他的模样委实太过喜感了。

    陈小文本就长得瘦,一张脸更是巴掌大,不知怎地就让她想到了机敏的猴子,不过他为人做事倒也是真的机灵。

    “大嫂,你寻我来可是为了林府的旁支?”

    可幸他待人确也算真诚,待她也不拐弯抹角,无外乎萧临泽信任他了。

    “正是为了林府那几门不成器的亲戚。”

    “其实他们犯的事儿不算大事儿,比起端王和别的世家一流,掺和得并不算深,只不过……”

    陈小文有些踌躇,他拿不定林卿月对他们亲戚的态度到底如何,毕竟这事儿其实还是有损林府门面的。

    林卿月会意,道:“你但说无妨,若是事情闹得大了,皇上也想严惩,那就严惩吧,只是我那嫂嫂求到我这里来了,无奈,我这才来打听打听。”

    陈小文晓得林卿月的立场了,是大松了口气。

    “我正想说的就是这个,大嫂的那两位叔伯呢,怕是没法子的,他们虽掺和得不深,却也不少,倒是您的那位兄长不过是陪着那些世家公子哥喝喝花酒,许多事都不清楚,该是只会小惩大诫就放了。”

    林卿月算是听明白陈小文未尽之言了。

    “都是些不成器的,上不得台面,只知晓跟那帮子人胡来,偏生人家又瞧不上他们,就是个跑腿儿的,到头来还将自个搭上了!那什么莫名其妙地兄长也是,他夫人还来求我,要我,是巴不得他死在牢狱里,免得出来了还要来打我,还得我伺候着他!”

    提及此,林卿月是愈发气愤了,倒是陈小文,暗地里替自家老大捏了把汗。

    “大嫂果真非同凡响,这等气度,叫我等望尘莫及。”

    陈小文已经万分肯定林卿月是惹不得的,跟自家老大一般无二地铁面无私、睚眦必报。

    林卿月也察觉到自个方才太过激动了,只怕将人给吓着了,要是给萧临泽的朋友留下不好的印象就不大好了。

    故此,她又笑着找补道:“就……对事不对人嘛,你们老大定然不是这般没脑子的人嘛0”

    “那是,我们老大向来精明睿智,更是不会同大嫂动手的,大嫂尽管放心便是。”

    要不说陈小文机敏呢,总能找准话头。

    林卿月羞涩一笑:“我瞧着空青哥哥也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自然,我们老大虽说看着冷面了些,可做人做事向来仗义。”

    陈小文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是唯恐到时候林卿月跟自家老大闹了矛盾。

    开玩笑,要是他一个不慎,将老大到手的媳妇儿给弄没了,老大到时候还不得锤爆他的狗头,他还有命活吗?更何况他家老大也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就是黄花菜了,只能凉凉!

    要是林卿月知晓陈小文心头所想,只怕又要毫不顾忌形象地大笑出声,势必是要追着陈小文做朋友的,毕竟有趣的人实在难得,有这样的人在,日子总是要过得格外快活些。

    只是林卿月自是不知陈小文那番甚为活跃的心思,她假意咳嗽了两声,又说起了正事。

    “那两位叔伯暂且不提了,怕是要被人推出来挡刀的小虾米,驳了官职便驳了,或是流放都好,反正也算不得什么官儿,就是想问问萧明成,他什么时候能放了呢?”

    “现如今都在抓人,还未放人,按理说此事合该老大回来了再办,但等不得了,就由我们的蔡副统领办理了。”

    陈小文都一五一十地同林卿月交代了。

    林卿月倒是很少听说蔡副统领,心下好奇。

    “这位蔡副统领是谁?前段日子萧临泽被停了职,现下那内鬼可揪出来了?”

    不是她多心,只是萧临泽这位正统领不在了,那副统领上手不就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陈小文瞬时明白林卿月是想岔了,忙道:“那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已经被找出来了,也处置了,这蔡副统领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办事确实利落,是被老大一手提拔上来的,只是他比老大的话还要少,比老大的面更冷,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就很少有人亲近他了。”

    林卿月大抵知道萧临泽为何会提拔这样的人上来了,有的人须得亲近他,为他广开耳目,如陈小文一流,他在哪里都能吃得开,却也不乏对萧临泽的尊敬,而有的人则需要像蔡副统领般,不会结党营私,也不会钻营,只闷头干实事。

    她愈是了解他,倒是愈发佩服他,也就愈发惋惜这样的人不去朝堂上高谈阔论,一展雄才,而只龟缩在一个小小的飞龙卫,委实可惜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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