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TXT下载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全文阅读

作者:N度茶弥     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txt下载     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43)

    夏昭芸点点头,“骨头不剩倒是夸张了,但是舞台站不久是肯定的。”

    她轻笑着摸着瞪着眼听得认真俩小家伙毛茸茸的头,“如愿、如意,你们要记得害人终害己,不过呢咱不怀揣着害人的心,但也得要防着别人害自个儿。”

    小家伙们似懂非懂地,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表明自己记住了。

    打发孩子们去院子里玩,夏昭芸抿唇看向贺青冉,“姐,您跟坤哥怎么回事?”

    霍天颢是着急将外跑的工作给交接好,为了能够长期相守,并没有及时赶回来,陪同她一起观看话剧表演。

    不过夏昭芸对这些也不是特别感兴趣,直接将票给了三组的俩小姑娘。

    自己带着俩娃在市里浪了一天,十分有眼色地没有给贺青冉当电灯泡。

    不过她最近很忙,倒是没有关注俩人后来的进展。

    提起这事,贺青冉白皙漂亮的小脸上难得染上抹粉色,“就,就那样呗。”

    “倒是你跟小霍英雄,都领了证了,人才见过几次面,不怕被人钻了空子?”

    夏昭芸抿唇笑:“是我的,别人怎么惦记算计都不会走,不是我的,那我哭着喊着也留不住呀。”

    “姐姐,您甭给我打岔,刚刚说的是您的事,别扯我身上来。”

    “明天是周末,我得参加演出,不知道姐姐有什么计划?我好早点托人替我看孩子呀。”

    贺青冉瞪了她一眼,“用不着,那啥,坤哥明天也过来观看你的演出,等你表演完,说一起吃个饭。”

    夏昭芸不说话就挑着眉看她。

    贺青冉这会儿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扭捏,“我们就是走了相亲的步骤,相互有点好感,跟家里人说了声。”

    “我这边我自己说了算,所以,明天我也喊我弟弟来,咱们一起吃,算是他见我的家长了。”

    “如果你们都没问题,等下周末,我会跟着他去见他的家人。”

    夏昭芸轻笑着撑着下巴问道:“姐姐,您真准备定下来了?”

    贺青冉点点头,眸子晶亮:“对,准备定下来。我们彼此挺满意对方的,这么多年就遇到一个想要彼此守护的,当然不能错过。”

    夏昭芸嗯了声,“冉冉你跟坤哥说了你家里的情况吗?”

    “我觉得吧,以你小娘的性子,说不定会使坏。你有了应对措施了没?”

    贺青冉突然垮了肩膀,趴在桌子上:

    “我也头疼呢。芸芸你说,现在虽然是新社会,但是结婚还是两家人的事情呀,她要是给柳家个坏印象,那我怎么面对柳家人呢?”

    “我家老头子到现在都觉着我小娘是个好的,而我太任性不懂得体谅人,也不能给他争面子,我就是家里的耻辱!要是让柳家也认为我是个不懂事不知理不感恩的白眼狼怎么办?”

    “我弟弟也差点被小娘给惯成了混子,还好他能听我几句劝,在小娘面前演着呢。明明他挺爱学习的,却因为家里,不得不装成不爱学习的样子。”

    “我们姐弟俩但凡有点出息,小娘肯定有动作。我这半个月工作表现优异,那边好几次都想让我回家吃饭了。”

    夏昭芸歪着头想了想,“这事先不急,等你见过柳家的家长再说吧。”

    “如果柳家的阿姨和叔叔是个脾性好的,你不如跟他们说说家里的情况,然后来个先斩后奏领了证再挑日子办婚宴?”

    “只要结婚证领了,还能有什么变数呢?”

    “以后两家离得远,而柳家也不是任由你小娘作妖的地。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我们有工作手有手有脚,早就不是早年需要依仗大人的时候了。”

    贺青冉点点头,“是的,办法总比困难多。大不了我跟她鱼死网破!”

    “她不想让我好过,我还顾及什么?我跟弟弟一无所有,而她需要顾及的多着呢,看看谁怕谁!”

    夏昭芸嗯嗯着,“对的,光脚不怕穿鞋的,冉冉你就趁着你家老头不在家的时候,将这话摔到她脸上。”

    “反正她成功上位了,有了男人有了孩子,对于你们这些没人疼的小可怜也没那么多执着了。除非她真不想要眼下的好日子。”

    贺青冉想想也笑开了,觉得心口压了好几天的石头突然被挪开。

    “芸芸你快去睡觉吧,明天你还要上台表演,得养精蓄锐。”

    夏昭芸点点头,笑着上前拥抱了下她,才回去睡觉。

    清早,夏昭芸起来的时候,贺青冉已经做好饭了,是这几天她一直专研的手擀面。

    “你吃完饭就抓紧去团里,孩子们由我看着。中午别忘了咱们一起吃饭呀,”贺青冉给她端上碗。

    粗细均匀的面劲道带着浓浓的麦香,煎得两面焦黄的太阳蛋,平铺在上面,周围是一圈清炒过的配菜,什么花生碎、黄瓜丝、胡萝卜丝、豆芽丝,再浇上一勺调制的麻汁。

    汤汁鲜美,原来是用虾米做底,夏昭芸笑着竖起大拇哥:“冉冉,你可以出师了!”

    贺青冉笑得眉眼弯弯,琢磨着待会如果坤哥来了没吃饭的话,她给他也做一碗。

    孩子们听见动静也起来了,都很乖巧地提前祝贺夏昭芸表演顺利夺冠。

    抵达文工团的时候,姑娘们也都到了,一个个穿戴整齐精神抖擞的,眼睛跟小电灯泡似的,眨巴得让人心里泛软。

    夏昭芸也不多说话,简单叮嘱几句,给大家伙打打气,便直接带着人去了厂里的大礼堂。

    表演是在上午八点半开始,二十个节目约莫三个来小时,薛团长昨天就参加节目演出顺序的抽签,仍旧一前一后。

    不过薛团长比较民主,回到团里喊来一组和三组的领舞,也让她们自己抽签。夏昭芸运气不错,抽到了第五个出场的,前后一个是大合唱,一个则是民族舞。

    在后台寻到地方,夏昭芸就开始给每个人化妆了。

    有几个二组的姑娘们仍旧不死心,上前跟夏昭芸道:“小夏老师,舞者受伤后如果不好好保养,可能很难再回到这个舞台上了。”

    “我知道您对我们有很大的意见,但是咱们这个舞蹈最有可能夺冠了,您得从大局出发,让我代替王惠文同志登台吧?”

    夏昭芸还没开口呢,王惠文就幽幽地说:“这不关小夏老师的事情,是我坚决要求上场,不就几分钟时间嘛,我可以的!”

    “哪怕脚废了,我也不怨恨其他人,能够正儿八经登台演出,是每个舞者的愿望。我好不容易有次独舞的机会,你们还要跟我抢吗?”

    “我的搭档们都没反对,你们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堵上来了?”

    “我都怀疑我的脚,是不是你们捣的鬼?”

    好家伙,这一句话就让几个表现欲强的小姑娘们闭嘴了。

    她们连连摆手,“王惠文同志,你想多了,我们,我们就是为了集体荣誉着想呀。你,你要是不愿意,而且你的搭档们也不介意,我们当然不急呀。”

    夏昭芸笑着说:“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三组努力这么久,一个不差地都要上台表演的。你们要是有时间,不如多练习下基本功。”

    “你们的实力在团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同样的你们的心思很杂,不能存粹地投入到工作中,反而一直停滞不前。”

    “你们要是听我的劝,就对下苦功夫磨基本功,相信有机会来临的时候,你们也能很好地捕捉到。”

    二组的姑娘们都暗暗撇嘴,她们难道不比三组的人优秀?

    每次的训练,她们何时落下了?

    夏昭芸不愿意用她们,还要随便扯个理由,真是笑死人了。

    不过她们也将宋珍宝给怨恨上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或许夏昭芸会优先选择二组,那么待会在舞台上受众人欣赏和称赞的,岂不就是她们了?

    三组的姑娘们都很小心谨慎,去哪里都结伴而往,各自的水杯、衣物等等也都放在一起,专门有值得信任的人看管着,绝对不让旁人有机可乘。

    很快就到了她们上场了,众人深吸口气,哪怕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也参加过一次筛选了,可她们没怎么见过世面,这会儿浑身打颤,之前的豪情壮志全部萎缩回去。

    夏昭芸觉得好笑,刚要安慰她们,便看到站在暗处斜靠在墙壁上的某人,自个儿也呆怔住了。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笑着上前轻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晃晃手里的一捧五彩斑斓的花束,“是不是有些小惊喜?”

    夏昭芸抿着唇笑,“天颢哥,您不是说要起码一个月呢?”

    霍天颢眸子温柔而眷恋,“大约归心似箭吧,以往我都习惯到了一个地方先休息妥当,再办事。”

    “现在嘛,我都有媳妇了,在外面不需要太注重形象,所以就日以继夜地完成各地交接任务,时间自然比原定的快一半了。”

    “媳妇儿,很抱歉我没能陪你一起看话剧。但是我觉得赶上你的演出,意义更大些。”

    夏昭芸想看他,又觉得害羞,而且男人太过英俊,眸子炽热得让人不敢直视。她只能侧身,笑着对众人说:

    “姑娘们,待会儿咱们好好表演,回头请你们吃烧烤……”

    难得看到小夏老师的不自在和害羞,众人紧张的情绪减缓了大半,都嬉笑着说:“那我们可有口福了!”

    夏昭芸带着众人做了十来个深呼吸,等主持人下来后,王惠文瘸着腿上台,脚刚落地的时候,瞬间变换了个人,脸上带笑旋转而上……

    慰问演出更像是兄弟单位文工团相互间的较量,台下领导们都笑着时不时凑到一起说上几句。

    各个单位呈现的节目种类单一,哪怕现在人们娱乐项目不多,这样的演出看得机会也少,可是第一次看新鲜,第二次讲究享受,第三次的要求忍不住高起来。

    至少对于见过不少市面的领导们,能耐住性子坐在这里,脸上还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并不容易。

    他们真正将心思放在台上的不多,而是趁这机会互相交流下感情。

    三组姑娘们一入场,那音乐、那亮相,很快攥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新颖的舞蹈表达方式,将整个会场氛围拔高。

    一群姑娘们各个年轻漂亮,穿着不同职业的服装,每个人还有着可圈可点的旁白,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精彩的堆积,让人目不转睛地瞧着,怎么瞧都看不够。

    他们还不懂制一服带来的诱惑感,那是一种超越男女性别的魅力。

    尤其是最后所有人聚在一起跳舞,简单轻快带有魔性的音乐配上帅气大方的舞蹈,让观众们都禁不住跟着一起摇摆起来。

    等她们谢幕的时候,整个礼堂全部是热烈的掌声,且久经不衰,可以说虽然大家没有看剩下十来个节目,但已经可以确定,这个节目绝对是毋容置疑的第一名!

    霍厂长脸上的笑有些不大自然,一方面为厂里维护了东道主的面子而松口气,接受着其他单位一把手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那种得意让他都绷不住脸。

    一方面呢,这种殊荣竟然是他儿媳妇挣来的,准确来说,是他前儿媳妇了。在场的都是人精,处处遍布眼线和耳朵,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家务事?

    有什么办法呢,他对于霍天颢夫妻俩,只能秉持着漠视的态度。

    倒是几个副厂长都十分高兴,讨论着奖品可以再丰厚些,谁让姑娘们如此争气,舞蹈立意也好,哪哪都让厂里倍有面子!

    坐在二排的一个医院的副院长咦了声,凑到前面问一个副厂长的秘书。

    那秘书号称是厂里的百晓生,人缘也好,几乎没有他说不上话的、不认识的人:“胡秘书,那个拿着相机的小同志,是文工团的宋……”

    “是夏昭芸同志,”胡秘书侧头笑着说道。

    “对,就是她,”副院长惊叹着,“她可真是跳舞的好苗子,可惜呀……”

    “可惜什么?”这会儿已经是下一个节目了,有着夏昭芸一群姑娘们的精彩呈现,这个节目就显得有些寡然无味,众人都禁不住跑神。旁边的人跟着询问道。

第一百零五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44)

    那副院长又是一长叹,谁说男人不八卦呢?

    他是副院长,平日里工作接触最多的就是护士们,那可是八卦强力兵团,威力无限,连着他一个老学究都被染上瘾了。

    他压低声音,却偏偏能做到让前后左右的人都能听到些:

    “你们还记得之前车间宋主任家抱错孩子的事情吗?”

    众人都弯着腰凑过来,点点头:

    “记得呢,那段时间不是都在传吗?”

    “说这位小同志年纪不大性子恶毒,鸠占鹊巢不满足,等正主来了,还一把将人当着宋家人的面从楼梯上推下来。”

    “后来又传出,说宋家虐待这小姑娘,浑身上下的伤疤新旧交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呢。”

    “不然也不能逼着她,当初明知道小霍英雄没了,还替人守节……”

    等众人过了一波嘴瘾,将目光重新投向副院长时,后者才说道:

    “一个月前,她刚被宋家赶出来的时候,脸被打得浮肿,左耳因此得了不可逆的外伤神经性耳聋。”

    “而且她在同一天也去外科看右手,多漂亮的手上全是玻璃渣,有的玻璃划伤了肌腱,今后手指关节活动存在障碍,可能连握笔都不能。”

    “啧啧,这么年轻又是跳舞的小姑娘,右手和左耳都废了。她能跳出这样的舞蹈,真是太励志了!”

    众人听得也是替夏昭芸拎着心,感觉一阵阵地可惜。

    完美的舞者有了残缺,那种美非但没在众人心里有所折损,反而得到升华入骨了。

    “唉,之前我是怕这小姑娘受不了打击,一直没敢往外说。好在她站起来了,还能给咱们带来如此精彩的演出。”

    “我这难受的心才得到些缓解。不过呢,你们也别往外说呀。”

    “到底手残耳聋,对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来说,还是很残忍的事实,咱不能揭人伤疤吧?”

    众人纷纷点头应着,但是他们心里却觉得有了个不错的谈资。

    小姑娘身残志坚是特别好的榜样,可以拿来教育小辈们。

    不过他们平日里遇到小夏同志,也要对人多加照顾才是。

    想到让小姑娘有如此遭遇的宋家人,他们忍不住又撇嘴道:

    “宋家人也真是的,说人家夏昭芸同志将正主给推下楼梯,以他们家对待夏昭芸同志的劲,肯定见不得人好,若事情是真得,他们能不去报警?”

    副院长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宋家那孩子那日也被送到医院了,摔得并不严重,就额头被磕破了层皮、手腕脱臼,其他的地方只几片青紫。”

    “妇联同志们不已经辟谣了,说宋家那孩子是不小心自己摔下来的,并不是夏昭芸推的。”

    “事实就是这样,只有自己摔下来的,会下意识收住力道、护住重要部位,身上的伤才轻微。”

    大家啧啧道:“要我说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宋家的孩子竟然也是个心思毒的人。”

    “不喜欢夏昭芸同志在家里,可以明说,谁还赖着不走?”

    “偏偏陷害人家,扣个谋害妹妹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的恶毒名声,再将人扫地出门!”

    “真当大家伙是傻子,任由他们说一是一了?”

    讨论了会儿,夏昭芸身残志坚的事情,在演出结束之前竟然传了大半个礼堂!

    柳明坤听到后,气得拳头紧握。

    他们是调查过夏昭芸的,毕竟在见面之前他们听都没听过这丫头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是他们掌握的资料中,夏昭芸就已经是个小可怜虫了,没想到她还能将可怜定义得更彻底!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漂亮俏皮又多才多艺的小姑娘,竟然左耳右手都废了,要是他,不得颓废不能见人、暴躁得见人就刺?

    下了舞台,夏昭芸手里捧着鲜花,已经不去关注最终评定结果了,勉强耐住性子配合王惠文几人演完戏。

    姚云英、赵思恩搀扶着疼得脸色惨白几度昏厥的王惠文,奔向医院。

    她叮嘱了众人几句,让她们不要放松警惕,时刻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这是重中之重!

    夏昭芸这才看向一直跟在她身旁的男人。

    “天颢哥,您什么时候来的,吃过早饭了吗?”

    后台只有化妆区域灯光明亮,其余的地方晕染在昏黄中,霍天颢上前一步紧挨着她,手立马跟她十指交握,那是一种格外缠绵暧昧的亲昵。

    夏昭芸抿着唇挣了下,没挣开,只能心虚地将俩人的手藏在背后,心里跟闷了一罐蜜似的,甜的眉眼染着欣喜的笑。

    “吃过了,”霍天颢低笑声说:“难得起早,我们绕路去一家国营饭店买的肉包。”

    “坤子一个人干了七八个,结果来这里,贺青冉同志问他吃了没,没吃的话给他下面条吃,还说跟你学了很久,已经拿捏住三五分的精髓了。”

    “坤子看人太热情,还自得厨艺,就忍不住撒了谎说没吃,嘴欠地表示饿得前胸贴肚皮了,硬生生又吃了两大碗饭。”

    “就这,贺青冉同志还念叨他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是胃口也就跟你们俩加起来差不多。”

    “坤子悔得不行,觉得身为男人的面子得到了挑战,又有苦难言……”

    夏昭芸听了也笑得不行,恋爱中的男女智商为负,果不其然,由此可以看出柳明坤对贺青冉确实不错。

    “他们俩要见家长的事情,天颢哥听说了吗?”

    霍天颢点头,“说了,坤子没藏住话,跟叔叔和阿姨一提,俩人就开始折腾房子了,闹腾的整个大院都知道了,俨然一副迎接儿媳妇的架势。”

    夏昭芸头靠在他肩膀上,“我在这世上没什么牵挂的人,原来只有冉冉,后来多了俩孩子,之后又有了你。”

    “我特别希望冉冉能过得顺心顺意。她也是个命苦的孩子,”说到这里,她侧头看向他,漂亮精致的小脸都皱在一起了,“天颢哥,您说我是不是……为什么我、你、冉冉还有孩子们都没有母亲疼呢?”

    霍天颢捏了捏她的手,“瞎说什么呢?这是迷信说法,没有的事,如果你跟贺青冉同志不是小可怜,你们会抱团取暖,然后建立深厚的友谊吗?”

    “要不是俩孩子没了母亲,你又会将他们领回来当亲生的养吗?”

    “而我也是因为母亲遭受的不公,跟那人抗争,才有了一系列别人看来的惨剧。如果不是这样,以咱俩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又怎么会跟我有所牵扯?”

    夏昭芸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肩膀,“是我钻牛角尖了。我越是感觉到幸福,越是觉得自己不够好,怕拥有不了太久。”

    “傻瓜,”他们俩人窝在阴影中,众人们来去匆匆,很少能注意到的。

    霍天颢怜爱地亲吻了下她的额头,“你太好了,是我怕自己配不上你。”

    “夏夏,你不用想太多,就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努力奔着梦想,其他的交给我。”

    夏昭芸连连点头,“我说过请大家伙吃烧烤的,家里攒了很多肉票,都快要过期了,正好拿出来,晚上犒劳下大家吃烧烤。”

    “行,虽然我在厂里呆的时间不长,但我还有认识的人,替你将东西置办齐全。”霍天颢笑着主动揽活。

    表演进行得很快,最后一个节目谢幕后,所有表演者都被请上了舞台。

    王惠文也坚强地在伤口包扎好后,马不停蹄地回来了,单腿跳着站在姐妹们中间,兴奋地迎接舞者生涯中第一项荣誉!

    果不然这次的排名跟筛选时相差无几,三组姑娘斩获第一名,而一组姑娘因为情绪受到影响,连第四名都没有保住,勉强扒在第五上。

    厂里半年举办一次的职工慰问联欢演出,算是比较大型的舞台了,前三名不仅获得了东道主许诺的丰厚奖励,还有其他单位也格外喜人的添礼,每人胸前挂着绶带、手里拿着水晶雕刻的奖杯、大红色软皮证书、怀里还捧着鲜艳漂亮的花……

    三组的姑娘们都快高兴疯了,一个个热泪盈眶,心里对夏昭芸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是这位漂亮聪慧天赋极高的姑娘,使劲拉拽着她们,迎来了人生的转折。有这块敲门砖,她们以后的人生和工作将会与以往不同了。

    台下亲属们也都欣慰地只抹泪,比台上没心没肺的姑娘们,更是感慨良多。一种废材逆天改命的既视感……

    夏昭芸情绪不比其他人少。

    以前的她更倾向于追逐舞台带来的荣耀,比如她此时此刻怀里的这些。

    因为只有这些,才能填埋她空洞的人生,哪怕如此,也只是一闪而过的萤火虫之辉。

    后来她腿断了,无缘舞台,人生仅有的光辉也被残忍地剥夺。

    当了阿飘这么久,支撑她生的信念,就是舞台现在享受收获的喜悦。

    舞台的魅力很少有人能够抵抗,宽敞的舞台、倾洒在身上昏黄的灯光、优美的音乐,台下漆黑,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孤独而舞。

    不过呢,夏昭芸唇角勾起笑容,看着四周笑得灿烂的姑娘们,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所爱的人,也有了真正爱自己的人,不再是负重前行的孤独舞者。

    而是真正可以潜心享受人生与舞蹈的幸运儿……

    从舞台上下来,姑娘们全部尖叫激动地抱在一起跳,没等观众们散场,一个个绕过去跟亲朋好友们分享这份喜悦。

    柳明坤已经将听来的消息复核后,递到了霍天颢耳中。

    看着抿唇扬头笑得乖巧、等候夸赞的小姑娘,霍天颢眼眶酸胀,那种感觉比自己受到委屈、冤枉的时候更甚,也不顾及场合,将女人紧紧拥抱入怀,“夏夏,虽然我缺席了你十八年,但是今后我会陪你走过余生!”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夏昭芸的幸福点又攀升了些,“好,天颢哥,我也要陪伴着你,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折腾了一上午,别说孩子们了,大人们都饿得不行。

    柳明坤经验十足地,早就第一个跑出去到国营饭店占位置。

    等一伙人去的时候,菜上了半数了。

    贺青冉的弟弟贺青钧才十四岁,有着怀揣捧杀之心的小娘,他伙食上没得说,半大小伙子个头不低,长得颇为壮实,拳头一握牙齿一呲,荣登厂里同龄之首。

    不过他长得再唬人,也是小孩子心性,竟是跟俩个三岁的小娃娃们玩在了一起。

    他微微仰着脖子得意地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俩小奶娃早慧嘴又甜特别会哄人,他们之间交流无碍,这会儿格外捧场地低呼崇拜,特别满足中二孩子的虚荣心,一时间三个孩子相处得分外和谐。

    柳明坤还要了白酒和啤酒,男人喝白酒,女人倒了啤酒,孩子们则是喝饮料,全是用杯子盛着,仪式感满满!

    贺青钧要求自己喝白酒,理由是他属于贺青冉这边的男家长,得拿出范来。

    话音刚落,就被贺青冉给拍了下头,“我的男家长?我能说你是我喊来凑人数的吗?喏,男家长有你芸芸姐夫在呢。”

    霍天颢笑着说:“白酒劲大,等你满了十八岁再尝试,不过你现在能喝点啤酒应应景。”

    贺青钧挠挠头,无奈地垮肩膀,“好吧,不过芸芸姐夫,您一定不要看在你们哥们俩关系铁的份上放水啊。”

    “要可个劲地喝,不把我未来的姐夫放倒,咱瞧不到他娶我姐的诚意……”

    贺青冉满脸黑线,“你这臭小子,从哪里学来不伦不类的话?”

    贺青钧挺着胸膛,哼着:“虽然你这个姐姐当的不合格,但你既然喊我来撑场面,我当然要做万全的准备了。”

    夏昭芸看着姐弟俩斗嘴,有些生羡,但这种感叹也是一闪而过。

    不过她眸子一转,问贺青钧道:“钧子,你们现在还上课吗?”

    贺青钧摇摇头,浓黑的眉头皱起来,“不怎么上了,我们主课老师都被下放,每天到教室就是背诵红皮书,而且现在开始组队,想要跟外面一样,探查每家每户有没有思想腐败、收藏违禁品的。”

    “而且这几天大家就初中毕业了,考试都没安排,到时候直接每人发放毕业证。我们高中都不知道怎么上呢。”

第一百零六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45)

    夏昭芸轻笑着问道:“钧子,你有没有想过当兵啊?”

    一桌人都停下来,霍天颢赞同地说:“钧子身体条件不错,又是初中毕业的文凭,只要你有一技之长,体检和政审过了,就能被特招入伍当兵。”

    “在部队里,你可以在体能、技术和文化课上同时下功夫,如果你表现优异,说不定能一辈子都留在部队里。”

    “比现在学业荒废,又没有工作,到处晃荡强多了,再不济还能在部队熬个资历。”

    贺青钧两眼放光,男儿谁不想当兵呢?

    当兵是特别辛苦,可是大家伙不都这么熬过来的吗?

    后世有句话,男儿当兵悔两年,不当兵那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想!特别想,我当了兵,就彻底脱离家里,不用整天跟人斗心眼了,而且我争气点,能给我俩姐姐和外甥们当靠山,看看谁欺负他们!”贺青钧握紧拳头,浑身发颤,端的是豪情壮志。

    霍天颢点头,“那行,你今天就跟我走。我对你进行个集训,看看等秋天招兵的时候,你能不能够条件。”

    贺青钧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问道:“芸芸姐夫,那个啥,我,我能带几个小弟跟您一起去不?”

    “我保证,他们一个个身强体壮,还特别听话!”

    “主要是,我们从小就一起混,关系可铁了,有什么事情都互相帮着。以往都是他们帮我的时候多。”

    “所以,我想着,他们也是初中毕业,在家里呆着说不定会跟社会上的人给学坏了……”

    霍天颢挑眉,“可以,带一个也是带,带一群也是带,不过呢,如果是你一个人,我可以包你们吃住。但是一群的话,这些就要你们自己解决了。”

    贺青钧笑着点头,“肯定的呀,您就是不要钱,我也得跟家里的老头子要。都是他的种,没道理只管后来的,不管前面的。”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贺青钧端起酒杯敬酒。

    霍天颢笑着摇头:“你还是喊我姐夫吧,师徒情谊算不上,我顶多给你们指点几下。要想做我的徒弟,那可不容易,得有这个天赋,然后还要肯吃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我不怕,”贺青钧拍着胸膛,“哪怕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小爷也不带眨一下眼睛的,更何况只是咬牙学本领了。谁不是一点点苦过来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霍天颢拍拍他的肩膀:“行,既然你执意,那等你过了我这关再说。”

    见弟弟如此争气和上劲,贺青冉一脸老母亲的欣慰呐,看向夏昭芸夫妻俩的眼睛都带着泪花。

    菜一齐,柳明坤就端着杯子站起来,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格外严肃郑重道:“今天算是我正式见贺青冉同志的家长。我先表个态,我表面上对什么事情都嘻嘻哈哈,看似特别好相处,很大方的人。”

    “实际上,我每一个行动都有自己的考量,人也特别小气,只对认准的人掏心窝子。”

    “柳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能往上追溯几百年,特别注重子嗣的培养,不求成才只求成人!”

    “所以我人品还勉强过得去,如今我愿意跟贺青冉同志共组家庭,一起抗击未来风雨,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够监督和见证。”

    贺青冉眸子晶亮地看向他,俩人视线对在一起,缠绵裹着酸甜。

    夏昭芸带头举起了杯子,笑着说:“人生是自己的,我们每一个选择与其说对他人负责,不如说是对自己负责任。”

    “坤哥跟我姐选择步入婚姻的殿堂,那么今后贫富同舟、荣辱与共,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而且你们还会迎来爱情的结晶,承担起为人父母的责任,每一步都是人生路上必经的一环。”

    “或许这条路上爱情经过油盐酱醋茶的打磨,没了最初的激情,但是你们会成为彼此最契合的伴侣。”

    霍天颢侧头看着认真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琢磨了多久,才有了这样老成的人生感悟。

    他放在桌子下的手,握住她的,微微用力,暗示自己也会跟她说得般,要与她一起面对未来。

    这边饭吃得喜乐,贺家夫妻俩得到消息,杀气腾腾赶过来。

    他们刚迈入国营饭店的大门,就被贺青钧看到了。

    他捅了捅自家姐姐,向大门努着嘴。

    贺青冉见到铁青着脸的俩人,又瞧瞧自己一桌子人,反而没有自己以为的紧张和怯弱,大大方方笑着道:“老贺、小娘你们来啦?”

    “真是不凑巧,我们吃的差不多了,没法招待你们。”

    “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柳明坤同志,我相亲对象,由霍主任帮着介绍的。”

    虽然霍天颢跟霍家人关系到了冰点,还拿到霍厂长亲自写的断亲书,不过妇联的霍主任就将这小两口当普通亲戚和同事处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倒是彼此都满意。

    现在人们相亲都需要有个介绍人,霍主任是最合适的人选。

    贺副厂长冷着脸,上前只说了句:“贺青冉,你要是当我还是你爸爸,现在就跟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贺青冉笑着说:“老贺,这话您说的不对,这父女关系可不是我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如果真是这样,我恨不能放挂鞭炮庆贺一番。”

    “你……”见饭店里众人看过来,贺副厂长脸色更加难看,觉得自己里子面子全被这个不孝女给败坏没了。

    宁友容赶忙拉住他,笑着说:“老贺,孩子们长大了,得要面子,有事情咱们回家慢慢说,你脾气得改改,再好的心也闹得人不领情。”

    说完她看向摆上小爷姿态的柳明坤身上,眼里的笑更胜:“这是我们家冉冉的对象吧?长得挺好的,瞧你的穿戴,家里条件也不错。”

    “冉冉不懂事,没将你带家里来。我跟她爸爸不知道,还是从邻居嘴里知晓的,这孩子主意太大了,怎么人生大事都自己决定了呢?”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冉冉没有娘家去送,让宾客们怎么看待你们和我们家呢?该有的体面可就全抖光了。”

    柳明坤嘴角上扬,想想媳妇以前的憋屈,再听听这女人阴阳怪气的话,实在是气不过:

    “娶媳妇当然是将媳妇娶进门,咋地,还得让我们柳家将贺家全家都养起来吗?”

    “虽然我家里不差这三瓜俩枣,但也不是冤大头,连小娘和同父异母的兄弟都要承担。”

    这些话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辈摔在脸上,贺副厂长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一桌子的人,“好好好,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是不孝的东西,家里把你们养大翅膀硬了,就记恨不好的事情,却忘了你们这一身皮肉怎么来的?”

    霍天颢冷笑声:“孩子生下来就要好好教养,既然担不起这个责任,那趁早别要孩子。不要以为你们施舍的几口吃食,一身衣物,就能左右孩子的余生。”

    “殊不知,对于你们这种一个糊涂一个捧杀的父母,我们小辈宁愿没有出生在这世上。一个孝字,想要将我们的脊梁骨压弯?”

    “那也看你们配不配得上!”

    “不过呢,您说得对,我们长了一身皮肉是你们给的,那么等你们老了走不动了,再跟我们讨论养老送终的话题,那时候我们是真拒绝不了。”

    “现在,咱们还是各自眼不见心不烦吧。”

    “还是您也想要效仿霍厂长,让贺青冉同志用婚姻换取利益?”

    “不然如此匹配的对象,贺青冉同志为什么要瞒住你们呢?还不是认为你们不会同意!”

    他的悲惨被厂里人都嚼烂了,哪里有亲生父亲能舍得将儿子推出去,以命换取自己的业绩?

    霍厂长现在名声不好,若不是他能力不错,又确实是小霍英雄的父亲,早就被人给扒下来了。

    贺副厂长也是个官迷,不愿要自己的名声受损,几尽目眦尽裂,还只能狠狠地瞪向贺青冉:

    “你尽管结婚,我不会同意的!”

    说完他甩着袖子离开了。

    宁友容看看他的背影,又看向长得花容月貌的养女,和一脸桀骜不驯的未来女婿,内心那叫一个酸。

    她笑笑:“冉冉爸爸就是这么个脾气,气你们没有跟他说。”

    “这样吧,改天寻个大家都方便的日子,小同志你跟冉冉一起正儿八经见家长。等你父母那边也同意了,再约个时间两家见个面,商谈下结婚流程。”

    “我们家冉冉也是娇养长大的,从小就十指不沾春阳水,也是家里唯一的姑娘,可不能随随便便嫁出去,得大办呢。”

    贺青冉也笑着问:“小娘,怎么大办法?是不是什么千把块的礼金,三转一响都备上?”

    “那不知道家里给我什么样的陪嫁?”

    宁友容面容一僵,“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害臊,自个儿要起彩礼了?”

    贺青冉淡淡地说:“我自己买了自行车,平时单位有收音机,我也不差手表,不会用缝纫机,所以三转一响这种场面东西,没必要。”

    “坤哥说了,他的工资全给我压箱底,这就够了。还是,小娘您还想给我添点?”

    宁友容硬着头皮说:“肯定呀,你是我们贺家的闺女,家里当然要陪送的。”

    贺青冉点点头:“那行,小娘回去说服我爸,那我下周天带着坤哥去家里吃饭。您最贤惠不过了,肯定能办到吧?”

    “你儿子还小,而我们姐弟俩已经长大了,不是您能拿捏的了。您呢,安安分分,我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往事不再追究,不然,您对我们做了什么,那我们就好好关照下你儿子,哦,对了,你肚子里是不是又怀了一个?”

    宁友容不置信地看向她,咬着牙低声道:“你敢,那也是你亲弟弟。”

    “有什么不敢的?你都对我们出手了,还让我们顾念手足亲情,小娘,您当我们是傻子?”贺青钧也冷笑着说,边说边掰着手,咔吧的声音一听就不好欺负。

    宁友容咬咬唇瓣,终于意识到继女和继子已经成长到,脱离自己掌控的地步。她艰难地点头:“好,我肯定会说服你们的爸爸,咱们和和气气地将事情办好。”

    来的时候他们仗着自己是长辈,只要他们要死不同意,贺青冉的婚事肯定是不能的了。

    可他们都没想过贺青冉豁出去了,这人一旦没什么顾忌,身上就没有弱点让人攻击。

    宁友容悔得不行,自己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漂亮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夏昭芸笑着补充句:“到时候霍主任作为介绍人肯定要上门见证的,贺阿姨您可别太小气,让外人瞧了笑话。”

    宁友容点点头,笑容僵直地离开了。

    人还没走多远,贺青钧就不客气地畅快笑起来,“小时候我觉得自己此生无望了,可等我一点点长大,发现他们也不过如此。”

    “姐,你放心,我肯定去当兵,而且要像是芸芸姐夫一样,当特兵王,这样看谁还欺负你们!”

    吃过饭后,小家伙们困得睁不开眼了。

    贺青冉笑着说:“我最近要忙市里各个地方播音员招聘的事,准备暂时住在宿舍里,省得忙得太晚来回路上不安全。”

    柳明坤讶异地问:“这事你没跟我说呀,早知道我就替你打听着了。”

    “市里可是我的地盘呢……”

    贺青冉瞪了他一眼,自己也是刚确定目标没多久,正是无头苍蝇呢,这不是随便扯了个结口,给人家新婚小两口独处的机会嘛?

    柳明坤有些不明所以,挠着头就笑。

    霍天颢捏着夏昭芸的手,带着微微颤抖,这是激动的。

    他,他母胎单身二十四载,突然一个月里有了自己极为满意的对象,还领了证。

    俩人顶多亲亲小嘴,饮鸠止渴折磨得他跟要爆发的火山似的,哪哪都不得劲。

    他面上却一本正经点头,“市里各个单位都有播音员,这个岗位清闲但是福利待遇不差,竞争很激烈。”

第一百零七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46)

    贺青冉微抿着唇瓣,谁说不是呢?

    现在什么岗位,尤其是油水多、福利好的,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甚至这个坑边已经有不少人虎视眈眈了,哪里轮得着她呢?

    “不过贺青冉同志拿到了这一届‘金话筒’第七的好名次,这是全国性的奖项,几百个优秀播音员中的尖子,肯定比其他人更具有竞争力。”霍天颢补充了句。

    “可以每个单位尝试下,总有适合自己的。我们也帮着你多注意下消息。再不济,每年还有不少厂子筹建中,市里的新厂都是组织扶持的,配套设施稀缺,但福利绝对不差。”

    “我们消息灵通,不会错过这些的。”

    贺青冉连连点头,听他这么说,自己多少有点底了。

    夏昭芸禁不住说:“冉冉,你有没有想过进入广播电台?”

    贺青冉一愣,广播电台?

    那对于播音员来说,不亚于总政对文工团职员的高度,天花板的存在呀!

    是她这个小虾米能够肖想的吗?

    夏昭芸抿唇笑,“我现在也闲下来了,距离市里八月秋季文艺演出还有俩月的时间,也能替你恶补一番。”

    “你瞧我这次演出是不是很成功?如果你能够效仿,在广播电台新开辟一档栏目,还怕没有工作吗?”

    贺青冉眼睛瞪得滴溜圆,“芸芸,你当所有人跟你似的能耐?我要是有这本事,还能窝在厂里混日子?”

    “很难吗?”夏昭芸侧头笑着问,“现在的节目都太单一了,什么新闻、天气预报、相声、评书、故事、音乐欣赏。”

    “可是,还有其他的形式吗?”不仅贺青冉,就是柳明坤都好奇地问道。

    夏昭芸点点头,“多着呢,我觉得冉冉可以多看看心理学方面的书,给来信件的人们解答疑惑。”

    众人不解,这有啥吸引人的?

    夏昭芸眉眼弯弯地道:“简单来说,就是抓住大家伙八卦的心,当和事佬!”

    “再好的故事、评书和相声,都来源于生活,其实生活里发生的不少事情,比这还要精彩。”

    “只要你将节目打响,肯定有五湖四海的听众们给你寄来信件。你只需在这里面挑选典型的问题,寻找智者帮着解决,最后来个精辟的总结。”

    “我想很多人都乐意听吧?”

    众人也琢磨出味来了。

    贺青冉浑身带着激动,“这个节目可以试试!我得先琢磨下,写出几期稿子来。”

    柳明坤接话道:“广播电视台我有熟人,到时候让他们给你在冷门频道开个时间段,反正是资源再利用,应该不难。”

    “如果栏目效果好,不用你主动提,人家单位负责人也会开出丰厚的条件留下你的!”

    俩人聊得热火朝天,夏昭芸和霍天颢就抱着孩子回家了。

    把孩子放下后,霍天颢扯着人去了卧室,抱着人蹭了会解解馋,瞧着粉嫩娇羞的媳妇,恨不得现在就是晚上。

    “我去找人多买几样肉,你也休息会儿。等我回来,你再指挥我去菜园里摘菜。”他抱着人不愿意松手。

    夏昭芸点点头,轻笑着说:“顺带买点饮料回来,我在家里整些半成品。”

    “别太累着了,”霍天颢继续赖在她身上,只说话不见行动。

    被人撒娇,还是如此人高马大、伟岸的男人,对夏昭芸来说是一件新奇的事情,内心柔软而温暖,手轻轻抚着他的脊背。

    “媳妇儿?”

    “嗯?”

    “你,你准备好了吗?”男人冷不丁地问了句。

    夏昭芸有些疑惑。

    “我晚上在哪里住?”霍天颢低笑声,“你要是没准备好,那我就陪坤子住招待所了。”

    夏昭芸突然跟煮熟的虾子似的,浑身瞬间就红了。

    她眼神觉得哪哪都安放不了,小声地说:“这里是你的家,你,你不回来去住招待所,有这么浪费钱的吗?”

    霍天颢将人从自己怀里挖出来,捏着她的下巴满满地摩擦着,眸子深邃而炽热,“媳妇儿,等我!”

    说完他又啄了她一口,笑着离开了。

    不然他怕自己真荒唐地这会儿就将人给吃了,而他吃起来怎能不尽兴?虽然他没有实际操作过,但是男人嘛,在时间上对自己一向自信。

    夏昭芸忍不住跟上去几步,将人叫住,抿着唇侧头轻笑,不敢与他绿油油的眸子对视,叮嘱几句:“天颢哥,您遇见什么东西都买上些,我稍微处理下,都是不错的吃食,您别只买肉呀。”

    霍天颢颔首,又狠狠瞅了她一眼,才大步离开。

    因为许诺请姑娘们吃烧烤,夏昭芸用井水微微拍了下脸颊,红晕消散大半,将头发抓成松散的丸子头,去了厨房。

    家里的粮食齐全还都是刚买的,她跟贺青冉饭量不大,本就不缺各种票据,积攒下不少来。

    不过呢贺青冉最近学习厨艺,食材耗费的快,所以这次米面她们直接拎了一袋子来,起码这一顿是不用愁的。

    她想着后世的烧烤,开始做些烤着吃的主食。

    光是馒头她都做了好几种,有奶香小馒头、高桩馍、口袋馍等,晚上不论直接吃、烤着吃还是夹着肉和菜吃,口感和味道都不错。

    当然烧烤必不可缺的灵魂食材面筋,她做了一大盆。

    还有锅贴饼、年糕等。

    刚做完这些,霍天颢双手拎得满满地回来。

    夏昭芸赶忙将东西接过来放好,递过去干净的毛巾,看着人将脸上的汗擦拭干净,又端上温度刚好的白开水。

    霍天颢咕嘟喝了一气,看着她的眸子温柔得真能掐出水来。

    这样的场景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生活中哪里有那么多的惊心动魄,如此平淡的一个小动作,却能给他带来愉悦的满足和感动。

    若不是怕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熏到人,他铁定又是要抱着人啃一通,用最直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媳妇儿,要去菜园摘菜吗?你在家里呆着,我去就行。”

    夏昭芸正在查看他买来的东西,有猪肉、鸡肉、鸭肉,还有一块不小的羊肉!其他食材也不少,当然烧烤架和竹签是必备的。

    她说了几样耐放又需要处理的蔬菜,其余的等快吃饭的时候再摘。

    夏昭芸将肉或切块或切片腌制上,然后开始做炸货,糖糕、麻团、油条、野蘑菇、茄盒、小酥肉等,还有薯片、薯条……

    她指挥着霍天颢将烧烤架子摆上,便整治起半成品……

    等大家结伴提前来帮忙的时候,夏昭芸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食材摆放了满满一桌子,光是看着这些,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香味,他们就有些饥肠辘辘、迫不及待了。

    柳明坤算得上是撸串的行家了,时不时就吆喝着朋友去自己的四合院吃烧烤。他觉得自己准备的够丰富的了,可瞧瞧这里,真是深受打击。

    他觉得往年自己吃了个寂寞……

    食材基本上都被夏昭芸处理过,只需要放到架子上烤制就行,霍天颢和柳明坤俩大男人负责烤串,而女人们则边聊边吃。

    俩孩子头一次与这么多人一起吃饭,捧着小碗咧着嘴笑,比往日活泼许多。

    明儿个她们放一天的假,所以姑娘们都端着啤酒,挨个敬夏昭芸,好听的话成串地往外冒,都不允许人拒绝。

    夏昭芸也挺高兴的,来者不拒,本以为啤酒度数低,自己顶多喝个水饱,可是渐渐地她意识有些模糊,笑容都带着往日见不着的傻气与可爱,明艳的五官像是蒙了一层纱,又是另一种风情。

    吃完饭,姑娘们主动收拾好东西,看着扯着小霍英雄亦步亦趋没脸看的小夏老师,都捂着嘴笑着离开了。

    柳明坤拍拍霍天颢的肩膀,偷偷塞给他一盒东西,压低声音说:“进口带纹的,质量和体验感据说十分不错,保管哥今晚发挥稳定,讨到嫂子的欢心!”

    霍天颢挑眉,低头一瞧,上面是一排排外文。

    不过他外语水平还不错,立马知道里面是什么,好笑地踢了他一脚,将盒子放在桌子上,“行,体验好的话,我寻你回购。”

    把人送走后,霍天颢又领着俩娃洗漱上床睡觉,自己洗了个澡。

    等他回屋的时候,本来迷糊坐在床沿上发愣的小女人,竟然摸到了那盒子还打开,笑嘻嘻地吹气球……

    瞧着那殷红的小嘴,霍天颢喉结上下滚动,耐住性子关好门窗,将女人搂入怀里,暗哑着嗓子将气球给拿过来,“媳妇儿,这气球可不是这么用的,我表演给你看如何?”

    夏昭芸瞪大眼睛看他,骄傲地哼哼着,“我又不傻,认识外文的,不就是避孕一套嘛?咱们领证的时候,我就被塞了一盒。”

    她眉眼弯弯地继续瞪他,手顺着内心的渴望攀上他的臂膀和胸膛,对着那富含力量的肌肉捏揉戳,好奇得跟孩子似的,“咦,还动呢……”

    虽然知道自家媳妇儿喝酒后变了个人,但这么明目张胆挑一二三逗

    自己,他要是还忍就不是男人了!

    夏昭芸做了个特别累的梦,原来她在吃烧烤,却被人当成肉烤着吃了,浑身跟被车碾压般酸疼到报废。

    难得睡个懒觉,她抱着温热的被褥,满足地蹭蹭,结果被反扑了。

    夏昭芸懵懵地睁开眼,迎接自己的是铺天盖地的吻。

    她迟钝的脑子一点点地清醒,却又陷入到另一种混沌中。

    若不是听到隔壁孩子们说话声,男人肯定又将她放火上烘烤几遍了。

    夏昭芸后知后觉昨晚发生的事,直接钻入被子里羞得不能见人。

    偏偏男人好笑地一边拽被子,一边问道:“媳妇儿,你吹气球不?”

    零碎羞人的片段蜂拥而至,夏昭芸无声地哀嚎,狠狠地钻出头来,“霍天颢同志,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

    “去做饭伺候孩子们上学!”

    女人头发凌乱着,小脸上还带着些没睡足的疲惫,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霍天颢宠溺笑着揉揉她头发,低声在她耳边道:“喳……待会需要小的伺候小主您洗漱吗?”

    夏昭芸给了他一个眼刀子,又缩回毛巾被里去了。

    殊不知单薄的被褥正清晰勾勒着她曼妙的身子。

    霍天颢无奈地揉揉太阳穴,突然理解了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

    夏昭芸等人离开,摸摸索索穿上衣服,继续在床上躺尸,没想到还真睡了过去,睁开眼后,就见男人坐在马扎上,不知疲倦地盯着自己。

    “醒了?先喝口水,饿了没?我煮了鸡蛋熬得小米粥,你先垫垫,很快就吃午饭……”

    还没说完,女人就乖巧地爬起来,将自个儿塞到他怀里,腻歪地蹭蹭。

    霍天颢将人紧紧抱住,微微叹口气,“我也是片刻都不愿意离开你。”

    夏昭芸轻笑着,“很快的,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平时周末我去寻你。”

    霍天颢吻着她的额头,带着委屈地说:“我想天天下班回来。”

    以前他还能耐住,可俩人有了夫妻之实,他惦记的更多了!

    真是从遇见她开始,他对这个世界就像被人从灰白中,一下子倒入了五彩斑斓的颜料,让他贪恋上。

    夏昭芸抿唇摇头,“你这样我会天天担心的,这里距离市里单程就一个来小时了。我不想你这么奔波。”

    “我也想你的,咱们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长的相聚呀。”

    虽然以她现在的条件,也能自荐进入总政,可是这样进入,跟参加了市里文艺联欢并获得满堂彩相比,有着很大的差距。

    而且那时候还有苏老师作陪,她在总政不会陷入被孤立、举步维艰的局面。

    凡事都要讲究个循序渐进!

    小两口哪里也没去,就窝在一起说话,增加彼此的了解,期间当然少不了亲昵的碰触。

    要不是怕媳妇太累,而他又顾及着白天家里会来客人,说不定他都不想将人从床上放下来。

    一天的相聚短暂得紧,等人一走,夏昭芸的精神气也被带走了。

    明明男人不在的日子是常态,她每次都要适应好久,不过她很快投入到八月份文艺汇演的筹备中。

第一百零八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47)

    每年秋季市里文艺汇演,都是每个单位文工团极为隆重筹备的活动,要是谁能够进入到最后的演出,那将会是一种殊荣。

    毕竟市里文艺汇演不仅包含了京都的单位,还有其他省份选送的优秀节目,这规模不亚于八九十年代春晚了!

    竞争十分激烈,哪怕总政选送的节目,都不一定能登上舞台。

    出席的观众们自然也都是重量级的,常年活跃在报纸上的那群老先生们。

    每一张入场券都标记着人名,不是普通群众能够进入的。

    昭阳制衣厂文工团有十七八年的历史了,只有两年前团里根据霍天颢的故事改编的舞蹈,因为立意深刻被选送成功,这算得上是团里最高光的时刻了。

    周二刚上班,众人就被喊到团里的会议室开会。

    几个组的姑娘们都来齐了,团里的几个领导陆续入座,还有紧抓厂里文娱宣传工作的赵副厂长、工会以及组委等一把手们。

    他们分别发表了讲话,无数遍强调这次汇演的重要性,这绝对不是简单面子的问题,而是一种组织资源倾向的选择!

    文工团相当于单位华丽的外衣、精神的代言。

    市里大领导们工作很繁忙,不可能对每个单位了如指掌,他们会通过各个方面对下属单位有个大概印象。

    这个大概印象,就决定了以后馅饼可能投掷的方向。

    换句话说,八月份秋季文艺汇演,关系到今后一年厂里的销量能否翻番。

    讲完后,赵副厂长就询问薛团长今年的计划,在他看来,刚结束的十几个兄弟单位慰问演出中,夺得第一名的节目十分不错,可以填报上去。

    这事夏昭芸跟薛团长和苏老师私下讨论过。

    新颖而成功的节目,会很快被人复刻或者仿照出去,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新颖褪色,自然也不具有想象中的竞争力。

    所以她们必须果断地舍弃这个节目,重新编排!

    赵副厂长点点头:“行吧,你们是专业的,厂里领导们相信你们的能力和实力。”

    工会的主任也补充说:“如果这次你们能顺利进入最终的演出,为厂子的发展争光添彩,那咱们就在你们档案上增加十年的工龄!”

    这话一出整个会场都轰动了。

    普通的钱票、物资奖励看似诱人,那也只是一次性的,但是增加了十年工龄这是什么概念?

    她们这些小姑娘们年纪最长的,也不过才有七八年的工龄,再多的就不适合待在舞台上,要么转入台下工作,要么调岗了。

    舞者辛苦但是工资不低,还有各种补贴、奖金,但是去其他岗位,待遇能直降少半。

    可如今她们的工龄要是能增加十年,首先她们的工资也跟着上调,不说翻倍,每个月到手的钱至少要多一半。

    再者,十几年工龄的职工早就分好房子了,那么厂里只要有房子,就会优先安排她们。

    这还不止,等她们退休了,拿到的退休金也会比同龄多出不少……

    想想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她们生命终结,每个月至少多出三四十块钱,这将会多么大的巨款!

    姑娘们内心火热不已,恨不能为了厂的发展,将自个儿燃烧殆尽地支持。

    等人一走,二组的姑娘们那怨气都快凝实了,直接冲着宋珍宝开火:“宋珍宝同志,谁跟你在一起谁倒霉……”

    “人家小夏老师多好的人,都被你家逼迫得走投无路……”

    “要不是你的原因,我们姐妹们哪里会错失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是不是跟你有血海深仇啊,你怎么这么跟我们过不去……”

    “对呀,咱们是最有可能增加十年工龄的,全是因为宋珍宝!”

    宋珍宝脸皮再厚,面对二组姑娘们群起而攻之,也受不住,捂着脸哭着回家了。

    她心里恨得难受,如果不是夏昭芸偷了她十八年的时间,那今天被人追捧的会是她。

    哪怕她重来一世、努力训练,可缺失了最关键的十八年,她仍旧在一众舞者中不出彩。

    慰问演出才结束不到两天,厂里各种同情夏昭芸、厌恶宋家的言论四起,比之前更胜。

    毕竟之前夏昭芸是浑身留下疤痕,但这次人左耳右手废了,还是在其为厂里挣得如此荣光之后被突然爆出来。

    众人对宋家的容忍度降至了最低。

    宋母也承受不住,谎称身体不舒服,在家里待着生闷气。

    见闺女回了家,她连忙上前询问,“宝宝,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是不是别人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

    “你没有怼回去吗?犯错的是我跟你爸爸,和你没有关系。而且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她们不该迁怒到你身上……”

    宋珍宝瞧着宋母真切的关心,内心有些嘲讽,谁知道这个真切中能有几分真呢?

    她不仅想起前一世,自己被寻到的时候,是在五年后了。

    小弟是熊猫血,患了重病时不时需要输血,宋家人这才寻到了她。

    还是宋若芸的夏昭芸,刚刚进入总政,不论在婆家还是娘家,都是让人提起来就不由地自豪骄傲的存在。

    以至于她这个被寻回来、在乡下长大、粗俗鄙陋的正主,哪怕她努力学习和适应,也融入不到他们干部家庭中,反而成为他们身上的泥垢,恨不得藏在人后,只作为小弟移动血库。

    她的婚姻也不怎么圆满,嫁给了厂里一个小组长,表面上看是个有上进心、各方面勉强过眼的。

    但是她在男人一次醉酒中,才知道原来他心里惦记的是宋若芸!

    种种的一切,都让她理由十足地将自己的不幸,全归结在这个抢夺自己人生的女人身上。

    重生一世,她已经改变不少事情了,比如她提前回到宋家。

    这一次,她为人处事得体,很快得到宋家人的认可,而她也凭借着心机,把夏昭芸撵出了家门,还成为童家认可的人,这周末就给她和童元彬举办订婚仪式。

    但是这些远远不够,她想让夏昭芸尝尝上一世自己经历过所有的苦。

    “妈妈,为什么我回来了,而夏昭芸还不回到乡下呢?”

    她禁不住恨恨地问道,“我跟她本来就是抱错的人,既然她不认您跟我爸,那就让她回到乡下,去伺候她亲生父母好了。”

    “我看她就是爱慕虚荣,自从知道自己身世后,哪里问过她爸妈一次?”

    宋母一愣,记起闺女时不时诉说十八年过得苦日子,在那些话语中能知道,张家两口子重男轻女到了极致。

    要不是当时他们念着夏昭芸跟童家的婚事,以及其本身优秀和卓绝的容貌能给宋家增光添彩,给了张家一笔钱,将这对夫妻俩打发了。

    夏昭芸确实该呆在乡下,被亲生父母给卖了高价!

    宋母突然笑了下,拉着宋珍宝说:“宝宝,我想着等这周末你跟元彬订婚的时候,也将你的养父养母给接来。”

    “你先别急,听妈妈跟你说。他们不管对你多差,在外人看来,就是养你十八年,把你拉拔成人,是我们宋家的恩人!”

    “在你如此重要的场合,如果不请他们来做场,别人怎么看你和咱宋家呢?”

    “而且我想着吧,宋家亏待夏昭芸这孩子,但是张家老两口可是她亲爸亲妈,咱不能挡着他们父女、母女相认吧?”

    宋珍宝抿着唇瓣有些担忧,“妈妈,我怕那俩人得寸进尺,大闹我的订婚宴。您是不清楚他们有多无赖和恶毒!”

    宋母拍拍她的手,“放心,我能打发他们一次,就能打发他们第二次。”

    “咱让你表哥他们问局子里的同志们,借几身没有肩章领花的衣服,往场子里一站,看看他们怎么闹。”

    宋珍宝犹豫半天,终于点头,还补充了句:“那得让张家多来几口人,省得到时候没法将夏昭芸给带走。”

    “肯定的,”宋母咬着牙说:“她既然不认我们宋家,那就回到乡下,过她原本的日子。”

    “呵,偷着我闺女的人生,还引着大家伙唾弃我们,喂不熟的白眼狼都没她这么狠的心。”

    有了想法,她就迫不及待去邮局直接往张家村打过去电话。

    等人来了,她就是一阵威吓与叮嘱,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将夏昭芸给带走。而宋家,也会念着十八年的情谊,给夏昭芸二百块的补贴。

    对方只有高兴点头的份,白捡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还得一笔巨款,谁不乐意?

    若不是宋母一遍遍强调时间,他们恨不能现在就来了。

    夏昭芸编的舞夺得了第一名,不用她主动提,薛团长就让苏老师和她一起编舞,分别带着一组和三组的姑娘们训练。

    “小芸,你会不会觉得团长对你不公平?”薛团长安排完后,笑着问道。

    夏昭芸摇摇头,“没有啊,我觉得这是团长和老师对我的信任,也是在考验我的能力。我会努力编舞,争取登上文化宫的舞台!”

    苏老师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我一直觉得你的聪明跟你的模样一样太过,只是你心念太杂了,没有用到对的地方上,白白浪费好的天赋。”

    “现在你瞧,你刚将所有心思放到咱们团里的工作上,就取得了不菲的成绩。照这个势头下去,进入总政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反正距离正式筛选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先编着舞,如果效果出来不怎么样,你再回来给我领舞,怎么样?”

    夏昭芸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您苏老师。”

    她从薛团长那里要来了往届秋季文艺演出的资料。

    团里很重视这个活动,每年都做了很详细地记录,题材、音乐的选取、舞蹈的新颖点、观众们的反响等等,甚至带着相机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拍下来,作为珍贵地参考资料。

    夏昭芸仔细反复地看了三四遍,不由地感叹夏华之大藏龙卧虎,哪怕她拥有未来的记忆,也不得不承认,每一届都有两三个节目带着十足地惊艳。

    三组姑娘们的基本功紧赶慢赶,也仅仅是不掉队的状态,哪怕还有两个月,她们也不可能从普通生个个一跃成为尖子生。

    她们要想出彩,也得像是这次汇演一样,要有足够的新颖点,攥着观众们的目光、触动众人的心神,才能将舞蹈上的难度、姑娘们各种短板给模糊掉。

    既然是秋季的演出,她得让领导们感受到收获的喜悦。

    舞蹈肢体表达看似生动形象,却又抽象得让人摸不着头脑,那么……

    她想起来一种两种艺术结合的形式来!

    夏昭芸眼睛一亮,这次她没有先编舞,而是跟团长报备一声,自己去宣传部要了些绘制国画的工具,回到团里在一间空置的会议室里开始涂抹。

    现在形势是挺严峻的,可是领导们自从褪去戎装,也开始注重养生和兴趣来。

    这兴趣得高雅配得上他们的身份地位,又不会太劳师动众,是以练字、绘画,成为一种趋势。

    以夏华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国画形式,在姑娘们穿着袜子跳跃辗转中,绘制出柿子树丰硕的图,树下蜷着只橘猫,配字:柿柿如意!

    不得不说未来信息爆炸,某音上有着各种大佬教授众人绘画,一遍遍地涂抹中,意境深远、生动形象、情趣盎然的画便跃然纸上了。

    夏昭芸毕竟是鬼修重生,对细节精准度的把握不错,凭借着强悍的记忆力,竟真得将心中的图给临摹绘制出来。

    她一遍又一遍地画着,将步骤渐渐转变成为姑娘们的舞蹈,让她们的脚当作狼毫,在舞台铺制的绢布上肆意跳跃辗转。

    夏昭芸将古代和现代舞杂糅在一起,突出女子纤细柔美,又能让她们在舞蹈中表现出一种时代蜕变,蕴含上新时代之美好,又道出自己的祝福……

    她一点点地将舞蹈和国画的精髓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光是编舞她就硬生生磨了一个星期,真得是吃饭都想着这事儿,一个个难题给攻克下来。

    期间霍天颢受不住思念来了两次,不过俩人就只能单纯地压压马路,带着娃看场电影,吃顿饭,又依依不舍地匆匆分离。

    每次被男人可怜巴巴与高大伟岸身材不符的眼神瞧着,夏昭芸心中的责任感倍增。

第一百零九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48)

    宋珍宝生怕夏昭芸不将自己订婚的事放心上,所以她瞅准时机,当着众人的面再一次发出郑重的邀请,还附带上了邀请函!

    夏昭芸捏着通红喜庆、印着喜鹊登梅图的帖子,眉头一挑。

    宋珍宝笑着说:“夏昭芸同志,我怕您觉得我不重视,所以特意给您发了一张帖子。”

    她是南省乡下人,当初为了练出京片儿音没少下功夫呢。

    “这是我自个儿做的,上面的图案也是用纸剪裁出来,拿着海绵沾上颜料而成。希望您别嫌弃。”

    夏昭芸唔了声,“好。”

    见她答应的很干脆,宋珍宝倒是有些不踏实,但想想张家人会来,那拎起的心又落回了原处。

    是以霍天颢第二次离开的时候,夏昭芸扯住人的衣角,“天颢哥,你周末有空吗?”

    运输队很大,有几百辆各种款式和型号的货车,夏华的车辆生产方面还在仿照着老苏大哥,许多核心技术几乎都是照搬来的。

    以前车队还有老苏那边派来的技术员帮着指导,自从两国关系恶化后,所有技术员全部撤退。

    在霍天颢进入车队之前,几乎有两成的车辆发生无法解决的故障,在仓库里堆灰。

    是他闷不吭声一个人拯救了几十辆车,给队里再创资产几十万,是以他毫无悬念地担任了技术员的工作。

    现在霍天颢虽然不跟车了,但是他工作比以前还要忙,不仅车队里的车,就是其他单位的车辆、器械上解决不了的问题,都要邀请他去帮着解决。

    这两次他能来昭阳制衣厂,就是正巧在附近公干来着。

    霍天颢总是耐不住想将人往怀里搂,只是他身上满是油污,只能眼睁睁干瞧着白净娇软漂亮的小媳妇,扯着自己撒娇。

    他头皮泛麻,勾着唇角笑:“即便没空我也得空出来!”

    他是天天掰着手指数呢,“周末你来寻我?算了,还是周六的时候我接你下班,带着孩子们去市里吃完饭回家。你有哪里想玩的吗?”

    见他如此热切,深邃眼睛里几乎在窜着火苗,哪怕俩人只是握着手,夏昭芸浑身都泛着热。

    她原本对男人的接触十分抗拒,但跟他在一起,又格外舒适地水到渠成。

    不过俩人的第一次,是在她醉酒的时候,完全出乎她的预料,自己竟然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可现在她像是站在悬崖口尝试蹦极般,身上做好了各种安全防护,向往之余仍旧不敢跃下去。

    “周末你来寻我吧,陪我参加宋珍宝和童元彬的订婚礼。”她拿头抵住他的胸口,感受着男人身上源源不断翻滚的热气,和那强劲有力因为自己而乱了节奏的心跳。

    霍天颢浑身一僵,“童元彬?”

    “呵,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差点成为你的未婚夫?”

    “听说你们青梅竹马?”

    “他的订婚礼比我们周末去玩重要吗?”

    好大的酸味,夏昭芸忍不住闷笑着往他怀里扑。

    霍天颢连忙后退一步,自己身上尘土、油污混杂,他自个儿都嫌弃到不行,哪里舍得沾染上媳妇的身?

    不过他严肃地说:“夏昭芸同志,不要跟我使用美人计!”

    “老实交代,你跟童元彬到底怎么回事?”

    夏昭芸眸子微转,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抬起头瞪他,嗤笑声:

    “霍天颢同志,您不觉得您关心这问题有些晚?”

    “你现在已经跟我领证结婚了,还,还将人那样了,现在开始追究我以前的事情来。”

    “是不是,如果我的回答您不满意,就让我自请下堂?”

    霍天颢是真瞪她,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捏着她的下巴:

    “媳妇儿!”

    要是条件允许,他得先将人就地正法后,再跟她好好理论。

    夏昭芸哼哼着:“干嘛?或许下一……”

    话没出口,就被男人给堵住了话。

    男人跟恶狼一样,对她又啃又咬的。

    “夏昭芸,这话我就说一次,你是我媳妇,这一辈子都是,敢跟我结婚就做好一辈子捆到一起的准备!”

    “我,我就是觉得自己错过了你的成长,对那人嫉妒到发狂了!”

    说到最后,他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夏昭芸心立马软的不行,轻笑着环住他的脖子,“逗你玩的,我也不舍得离开你。”

    “童元彬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就是家长默认可以玩的人。我平时被宋家两口子管得严,很少能出门,而童元彬脸大地将我划成他的人。”

    “不过呢,也是因为他这样子,我倒是没怎么有追求者,清净到现在。”

    “去参加宋珍宝和童元彬的订婚礼,并不是我放不下童元彬。而是宋珍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诚邀我两次,我总不好推脱吧?”

    “而且我男人又不是拿不出手的!我想着她既然敢让我去,那我要是缺席,得让大家少了多少笑话看呢?”

    “正好我也趁机将我男人介绍给大家!”

    霍天颢是满意了她的解释,但他对自己缺席她的十八年,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明明俩人就住在一个厂子里,咋就没有多少交集呢?

    再一想到要不是他曾经是个“死人”,救媳妇儿于水火中,现在站在夏昭芸面前的,绝对不会是他。

    那种后怕,让他更不想走了,得切实地再一次拥有她,才能平息自己的慌乱。

    霍天颢暗哑着嗓子,“媳妇儿,你看天晚了,我要不去招待所开间房?”

    夏昭芸不是真正不知人事的姑娘,哪里不清楚他话语里的意思?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

    她微垂下眸子,看了眼手表,极小声道:“我,我就陪你在招待所待一个小时……”

    夏昭芸琢磨着,现在时间不晚,一个小时后也才九点多。

    只要她回家睡觉,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吧?

    霍天颢有些哭笑不得,“媳妇儿,你对我的能力到底多不了解?一小时?你就给我上个开胃菜?”

    夏昭芸羞恼地瞪他,“我,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她是在编舞中,可每天她也跟其他姑娘们一起完成早课,保证身体每时每刻都呈现最佳状态。

    若是她跟他鬼混一晚上,明儿个她还能爬起来?

    霍天颢也心疼媳妇儿,只能委屈巴巴地妥协。

    为了抓紧时间,一路上他都是拽着人大步走呢,那迫切劲让夏昭芸觉得自己竟然荒唐地随他闹……

    这次夏昭芸十分清醒地,感受到男人对自己的怜惜与恨不能融为一体的痴爱。

    他们拥抱在一起,那种彼此寻到了归宿的感觉,让人莫名感动与珍惜!

    霍天颢将人按时送回来,在门口腻歪着。

    “天颢哥,你明天几点走?能稍微晚点吗?我给你做早饭,你吃过再赶回去。”夏昭芸轻声问道,也想向他展现自己贤惠的一面。

    霍天颢歉意地摇头:“媳妇儿,我得赶早走,市里形势不容乐观,每个人都恨不能盯着别人出错,以此当成升职加薪的由头。”

    “我是厂里不可或缺的技术型人才,福利待遇好,早就让不少人眼红了。他们要是疯起来,才不管单位的利益呢。”

    夏昭芸也只能无奈地说:“那天颢哥要保重身体,记得按时按点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那是当然,我还要陪你一辈子呢,”霍天颢揉揉她的头发,“快回去吧,外面蚊子多,周六下了班我就赶回来,周一清晨再回去。”

    这样他就能待两晚上了……

    夏昭芸对他眸子里的小雀跃,给闹得也没了离别的情绪,没好气地将人关在门外,只低声叮嘱句:“天颢哥,路上注意安全!”

    霍天颢低沉地应下,听着人进屋没了动静,才勾着唇角挪步离开。

    人一有盼头日子就过得很慢,不过夏昭芸沉入到工作中,时间倒也蹭蹭飞逝过去。

    一周时间她将舞蹈编好,自己还穿上袜子蘸着水在水泥地上大体地尝试了下,确实跟她所想,能一边优美地跳舞一边绘制出精美寓意好的国画!

    不过她得选择好绘制的工具,比如绢布、颜料的选择,又比如怎样能让姑娘们能踩出既定的图案。

    毕竟一幅画中颜色不同、深浅不一、粗细有别。

    颜色不同可以是不同的姑娘脚踩踏出不一样的颜色,深浅不一可以对脚上设计小开关来控制出墨的多寡,粗细有别完全能通过姑娘们不一样的脚上动作完成……

    下一周她就该为绘制国画的动作配乐了,最好也是将古典乐器杂糅进来,唔,可以用乐器的变化,一点点展现时代变迁……

    周六她又遂了男人的愿,陪着他荒唐了一个多小时。

    柳明坤是跟着霍天颢一起来的,这周末他要跟贺青冉去贺家见家长。

    次日,夏昭芸起了个大早,开始筹备早餐。

    北方人都爱面食,尤其是手工面条百吃不厌!

    她今儿个做得是拉面,昨天就熬上了骨头汤,面团也是她从半夜就开始筹备的。

    拉面是细工活,是夏华所有面食制作中,技术含量最高的。

    拉面的制作有句行话,叫做三遍水、三遍灰、九九八十一遍揉!

    一个面团在她手里一拉一甩就渐渐由粗变细,虽然说细如发丝有些夸张,但这足够能表达贺青冉的惊艳和佩服之情。

    “芸芸,你太不厚道了,这个绝活你咋没露过呢?”贺青冉直呼神奇,忍不住碎碎念道:“你果然是个见色忘友没良心的家伙……”

    夏昭芸抿唇笑,挑着眉理直气壮说:“那是自然,总不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吧?”

    “我要学,我要学……”贺青冉抱着她的胳膊,晶亮着眸子道。

    “好好好,我回头教给你,”夏昭芸连连应声。

    她们俩人相处,不需要猜忌,有什么说什么,彼此坦荡倒是除了最开始不打不相识外,还真没有闹过矛盾呢。

    面条扯好放到一边继续饧着,各种配料也都备好,等人到了就下锅。

    霍天颢和柳明坤来得挺早的,俩人都是精神抖擞地穿戴一新,本就个子挺拔长得帅气,一路走过来没少惹大姑娘小媳妇脸红。

    拉面爽滑劲道,配上切薄的肉片、浓郁香醇的骨汤、丰富的配料,让人浑身舒坦得不行,原本就不错的心情更是要飞扬起来。

    吃过饭,夏昭芸给俩孩子穿上了一浅蓝一粉红色的小套装,款式简单大方,但是俩孩子白皙带着婴儿肥,穿上格外讨人喜欢,眨巴着水汪汪大眼睛,一脸懵懂,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揉捏一番。

    霍天颢穿得也很简单,就是白色短袖衬衣和蓝色裤子,但是人颀长挺拔,五官清俊有型,就像是这个年代照相馆的黑白照片,再由老师傅涂抹晕染得跟后世开滤镜的明星般,处处恰好是人们心动的模样。

    夏昭芸昨晚赶出自己的衣服,是正红色收腰及踝无袖裙,同样简洁无奇的款式,不过面料舒适垂感,加上她皮肤白皙五官明艳,身材匀称,以往她刻意用常常素色压制的光华,此刻全部一分不留地绽放开来。

    一大俩小看直了眼,不停地夸赞好看。

    不过霍天颢上前揽住她的腰,嘟囔着:“媳妇儿,你太漂亮了,我都想将你藏在家里,只让我自个儿瞧。”

    他嘴上这么说,却各方面都很尊重夏昭芸。

    女人爱美是天性,热爱生活精致的女人,更具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夏昭芸轻笑着,给自己画了个淡妆,还拿出自制的香水,往自己耳后、手腕上抹了几下。

    不得不说她当鬼修的时候,除了修炼外,就是去各家游荡长见识,杂七杂八的东西学了一气,算不得精通,但如今是各个都很实用。

    这香水还分为前调中调和后调,全是这个时期盛开的花,味道清雅迷人却是阐释着无尽浪漫和精致。

    霍天颢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如此多变,明明已经妍丽无双,又能在这份卓绝中又层层攀登,每一次都让人有种在崖地仰望的赞叹与惊奇。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美人呢?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她便是那色香味俱全满足人所有感官美好的玉盘珍馐了!

第一百一十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49)

    夏昭芸轻笑着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满意地道:“天颢哥,我们刚结婚不足一个月,还算新婚。我穿着大红色的裙子不过分吧?”

    “我可是提前跟宋珍宝说过了,请我可以,但是别后悔呦。”

    “我为了配合她只是化了淡妆,还没发挥我化妆大师一成的功力呢!”

    霍天颢就喜欢她这鬼灵精怪、自得的小模样,勾唇笑道:“我跟孩子们应该也是你迎战的装备吧?”

    夏昭芸锤了他胸口一拳,“孩子们还行,就您老这块头,确定是我的装备,不是将我给拴住了?”

    霍天颢接住她的拳头,满满摩擦着她的手背,微眯着眼说:“今天忙完后,我教给你几招对敌的法子。你跟贺青冉一起练起来。”

    “虽然说你们住在家属院里,左邻右舍都熟悉。可凡事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哪怕以后你搬去跟我一起住,有时候我可能也会被借调出去几天,没法时时刻刻护在你身旁。”

    夏昭芸乖巧地连连点头,轻笑着道:“之前我跟冉冉说过,还想等我六月份汇演完寻个教练呢。结果又开始忙活八月份的演出了,这事就搁置下来。”

    霍天颢蹙眉不满地哼着:“找别人不如找我。现成的前总军区兵王在此呢,你们还要舍近求远?”

    “可以说,不管你们寻来几个在全国拿到奖项的教练,在我跟前都不够练手的。这点自信,你男人还是有的!”

    “而且我实战经验很丰富,绝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们达到最好的防御效果。”

    夏昭芸又是笑眯眯一连串地点头,“我知道呀,咱家天颢哥最厉害了,我和冉冉不用害怕老师藏私呢。”

    “走,咱们去供销社买点喜糖。”

    她掰着手指说,“要是咱们正常结婚的话,厂里能审批给咱个把星期的假期,所以按照普通人家,这周末也是要继续给亲朋好友派送喜糖的。”

    “参加宋珍宝订婚礼的人家,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阿姨们,关系不远不近,可人家开口的话,咱不能不给人家喜糖吧?”

    霍天颢宠溺地拍拍她的后脑勺,“走,咱先去城北百货大楼逛逛买点东西,再将东西放回来,然后去参加订婚宴吧。”

    俩孩子听得认真,他们很喜欢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的百货大楼,这会儿都小声欢快地跳跃起来。

    孩子是最敏感的,他们能感受到哪些人对他们真好,哪些浮于表面,一个月的相处,他们渐渐将不愉快的记忆丢弃至最深的角落,余下的全是幸福愉快。

    “妈妈,我能吃一块雪糕吗?”小丫头肉嘟嘟的小爪子轻扯着夏昭芸的裙子,扬头笑得露出小米牙。

    夏昭芸笑着蹲下身,吻了下她滑滑弹弹的小脸蛋,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呀,不过呢,你们还小不能吃多,所以你跟哥哥吃一个。”

    俩小家伙嗯嗯着,乖巧地没有再要其他的东西。

    霍天颢也挨个揉了下他们的头,“走,爸爸带你们去买玩具!”

    夏昭芸站起身,没有拦住他,趁机说教什么不能惯孩子。

    这是他们父子间难得培养关系的时候,她还是当个隐形人好了,不去做画蛇添足的事情。

    夏昭芸手艺不错,又有着员工内部购买布料的渠道,布票几乎就是摆设。最近家里人穿的衣服,都是她踩着缝纫机踩出来的。

    尤其是贺青冉,因为她立志要当个贤妻良母,所以最近也开始埋头苦练缝纫机,给她自己和俩孩子做衣服。

    俩小的衣服一天一个样,十天八天都不带重样的。

    不过呢,霍天颢还是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套,都是重工衣服,工艺上复杂、做工更为精致漂亮。

    小姑娘是一身粉色纱裙,布料轻薄柔软,平时也能穿出门,并不是那么夸张。

    小如愿则是一身迷你中山装,穿上后更显得跟个小大人似的,没将夏昭芸逗得笑到地上。

    他们年纪不大也有了审美,嚷嚷着要立马换上,跟爸爸妈妈一个步调。如此一装扮,他们倒像是小花童了……

    买了些喜糖,霍天颢又给妻儿买了点心,天气热东西放不住,也不敢多买。其余的东西家里基本上都有,而且夏昭芸和孩子们在这里满打满算也住不到今年的秋天。

    所以他们纯逛了会儿,给孩子买了玩具后,就将东西送回家里,拎着四包点心当上门礼去了宋家。

    离开宋家不过才一个来月,夏昭芸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时光似乎都被拉长了,好像上辈子发生似的。

    他们一家四口刚出现,就有眼尖的熟人瞧到,“哎呦,芸丫头带着姑爷和孩子们回来了……”

    众人纷纷看过去,宋家的瓜吃了一个月,从传出来到发酵、扭曲,这余波还没结束,另一个接着来,如今正是新瓜上市的时候,人们的视线禁不住就落在夏昭芸的右手和左耳上。

    霍天颢和夏昭芸一家四口颜值将众人甩了十条街,俩大人也就算了,都是公认从小优秀到大、各方面处于大家伙望尘莫及的水平。

    但是他们随便收养的俩孩子,小模样也不是同龄人随便能够相比的。

    瞧瞧那粉嘟嘟乖巧听话的小模样,不少人都后悔自己怎么没提前将人讨到。

    他们家里条件不错,孩子们都大了,房子宽敞,多收留俩已经上幼儿园、又是厂里帮着给钱的孩子,这可是天大的便宜呢!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他们脑海里飘过一秒,便将目标转移了。

    一个婶子笑着上来,就要拉夏昭芸的右手,想验证下传言的真假。

    霍天颢神色清冷,虚扶着夏昭芸的肩膀,将人往旁边一带躲了过去,“婶子,我媳妇儿右手不舒服,您站跟前说话就行。”

    那婶子满是疼惜遗憾叹道:“我听人说芸丫头右手伤着了,往后都用不上劲?左耳朵也是,难道是真得?”

    “对呀,我瞧着跟以往没什么区别……”

    话题一开,早就挠心挠肺的众人纷纷询问起来,一时间将宋家和童家人给闪到一旁了。

    “芸丫头可是跳舞的,这耳朵和手不能用了,还怎么跳?”

    夏昭芸轻声轻语地说:“大娘、婶子,多谢您们的关心。”

    “我左耳不能用了,但我右耳还是好的,在舞台上听音乐足够了,毕竟音响声音不小,只是平时可能别人从左边说话,我会听不真切。”

    “我右手是不能使劲,跳舞的时候尽量避免用力的动作,只是简单地做个姿势,一样能登上舞台。”

    原本大家对她羡慕嫉妒恨,承认她优秀的同时,吐槽她长得妖里妖气、勾的童家小子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可现在完美的人儿有了致命的缺陷,他们又禁不住发自内心地惋惜和遗憾了,置身事外地道一句世事无常。

    童元彬站在人群外,眼睛通红握紧拳头看着火焰四射的女子,再瞧瞧她与身旁男人的亲昵与互动,内心酸胀得几乎要窒息。

    那可是他呵护十八年的女孩儿,曾经他以为她就是自己的后半生。

    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么一步!

    或许是她从来对自己都是缄默多于笑颜,再美的人无趣,那也只是没有灵魂的玩偶,瞧得多了便让人有些索然无味。

    这时候一个小白花出现,小情蜜意地对待自己,满足他大男人对女人除却容貌和学历要求外,一切幻想,自然头发懵地一时迷失自己,竟然醉酒同人滚做一处,才有了今日同宋珍宝的订婚。

    男人开了荤,跟打开某个开关似的,心里对宋珍宝的那点别扭,全被上脑的欲念冲散,隔三岔五就拖着人钻小树林。

    明明是自己不要的夏昭芸,但是没能从夏昭芸脸上看出一点嫉妒和低落,童元彬那股子不甘心、嫉恨蜂拥而至!

    他使劲地闭上眼再睁开,理智回归,要面子的他清楚,自己跟夏昭芸是彻彻底底不可能了。

    一个嫁做他人妇,一个即将迎娶另一个女人。

    童元彬努力端上得体的笑容,从人群中趟过来,在夏昭芸面前站定,“芸芸,我没想到你能来我的订婚宴。”

    “是我对不起你,没能遵守与你天荒地老的约定。”

    “但是你也别怪我,你但凡对我有对你身边男人一半的好脾性和耐心,咱俩也不能走到这一步。”

    在他看来,霍天颢的父亲是厂长不假,但是其与家里决裂,那就要自个儿单打独斗,哪里有自己被童家全力扶持前途光明?

    再者霍厂长夫人是他亲姑,原本属于霍天颢的资源,也能大半落在自己的头上。

    夏昭芸到底是女子,目光短浅,放弃自己这个潜力股,却低就个卡车司机。

    “不过芸芸你放心,哪怕我们各自有了家庭,我们仍旧是朋友。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寻我……”

    宋珍宝刚收拾妥当出来,听见这些话,脸都气绿了!

    上一世夏昭芸的衣服都是素雅为主,一有正式场合都穿着红裙,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其中就有童元彬的。

    所以今天宋珍宝也是一袭正红裙子,及膝的百褶裙,穿上托人捎带的丝袜,遮盖住并不是多白嫩的双腿。

    她的胳膊上也带着黑色长臂手套,化妆和发型都是请了专业的师傅捯饬的,精心装扮许久,想要来个惊艳众人,却要命地被夏昭芸抢先了!

    宋珍宝后知后觉当初夏昭芸那句你确定的意思。

    有夏昭芸存在的地方,就没她宋珍宝出头之时!

    哪怕她才是正主……

    夏昭芸忍不住抱胸轻笑,从上到下将童元彬打量了一遍,后者下意识抬头挺胸,争取让女人发现自己比霍天颢优秀百倍。

    然而,女人嫣红的唇瓣轻吐:“童元彬同志,其实有些话藏在我心里太久了,以前碍于自己寄人篱下,事事不便就忍着了。”

    “但是看在你沉醉其中,我怕我家先生误会,就当着众人的面澄清一下。”

    “从小到大,我并没有对你流露出一丝要成为童家媳妇的意思。”

    “是你自个儿整天跟猴子似的,在我面前又窜又跳寻找存在感,还不辞辛苦替我驱赶爱慕者,让我能清净度日。”

    “对此我只能说声谢谢。宋家只需要童家的女婿,过程如何不重要,结果达成就行。瞧今天他们得偿所愿了。整件事都与我不相干。”

    “我以前懒得费口舌纠正你的自以为是,让你造成误解,再说句抱歉。”

    “到底女人的名声比男人的更重要,我想,你以我男友身份自居,所得到的虚荣心,应该可以与此相抵消,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一句句的话跟打脸似的,童元彬涨红的脸又急剧转青转白。

    童家和宋家的面子全摔在地上。

    偏偏他们说不出什么来,人家夏昭芸确实是冷冷清清地待人,从未有过越矩的姿态,是他们以为她默认了,前前后后瞎张罗……

    霍天颢揽住自家媳妇的肩膀,勾着唇角道:“我媳妇儿人聪明就是开窍晚,不然她明明喜欢我,却碍于大人的意思,一直拒绝我。”

    “要不是我的‘死’和宋珍宝的归来刺激到她了,她也不能琢磨出对我跨越生死的爱来。”

    “真是个傻丫头,为人处事上没人教,又被人打得怯懦不敢有自己的主见,可能很多地方不够完美,希望大家伙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容体谅下她。”

    夏昭芸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顺杆往上爬哼道:

    “我为人处事上怎么不完美了?”

    “瞧,咱们刚结婚没一个月,正是新婚期,我想着还没跟你一起见人呢,就趁这个场合带着你们父子三都来了,喜糖也都备好了。”

    说着她脸上满是喜庆的笑,将自己的挎包打开,热情地见人就分喜糖,连童家人和宋家人都没放过。

    所有人都被她的操作给整懵了,等宋母被塞入喜糖后,才回过神来,咬着牙吼道:“夏昭芸,你诚心让我们宋家不好过是吧?”

    ------题外话------

    明天三万更新,准备好了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50)

    宋母恨得咬牙切齿,但碍于众人的面子,还得强劲克制住,那种憋屈劲,真是能让人分分钟想要崩掉。

    她一字一句地道:“这是宝宝和元彬的订婚礼,不是你在结婚!”

    “亏我好心想着之前太自私,拦着你跟你亲生父母相认,特意将他们喊来,结果你就这么回报我们?”

    夏昭芸被吓得跟小兔子似的,一下子跳到霍天颢身后,怯懦地扯着他的衣角。

    众人连忙拉着宋母劝说:“老严,今天是宋珍宝和童元彬小两口的好日子,你气什么?得高兴点……”

    “芸丫头确实刚新婚,我们还没吃过她的喜糖呢,也是人生只一次的大事,你体谅着点。”

    “咱们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那会儿不也是恨不得所有人都告知一遍?”

    这边安抚完,众人的八卦心又被吊起来,“不过老严,什么芸丫头的亲生父母?”

    宋母的怒火渐渐消散,看向夏昭芸的眉眼间带着丝解气和得意。

    姜还是老的辣,刚才夏昭芸有多得意,那么认亲的时候就会多狼狈!

    她低咳一声,“老张,你们闺女和女婿来了,不出来相认吗?”

    “你们养了宝宝十八年,我们也替你们将小芸拉拔长大。都是大姑娘了,自己找了男人嫁了,也没跟家里通气。”

    “你们是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何都断不了的。”

    一对穿着黑色和蓝色粗布衣服、皱纹遍布、头发半白,与周围宾客格格不入的中年人走上前,浑浊的眸子诡异地盯着穿着红衣的女人,又瞧瞧那挺拔的人,内心火热得紧。

    妇人抹着泪奔过来:“我苦命的女儿呀,你可疼死娘了……”

    夏昭芸眸子黑沉地看着这对人,淡淡地扯着霍天颢躲开,在人再次扑上来之前,轻笑着说:“这位同志,您确定吗?”

    “不说其他,就是您跟您丈夫都是单眼皮,能生出我这种双眼皮吗?”

    “现在可不是封建社会,人人得到了不错的教育,只要学过生物遗传的就知道,只有父母里有双眼皮的,生出来的孩子才是双眼皮。”

    “还是说,我的娘是您,但是我的父亲就不是眼前这位了?”

    随着夏华的起步,科学已经开始在城里普及起来。

    在场的众人哪怕没有系统学过这些,但是她们都是八卦专家,平时听八卦、传八卦,也得对八卦具有不错的判断力和洞察力,所以她们也有自个儿总结的一套理论。

    再不济,她们是半百的人,拿着身边的例子,也清楚单眼皮的父母绝对生不出双眼皮来!

    张家两口愣住了,妇人连忙说:“没有的事,你爹娘就是我们俩!你这孩子,之前你宋妈妈说你狼心狗肺、不知道感恩,我还不信。”

    “老张家的人咋变成这样子了?”

    “你不会是看着你爹娘是农村的,嫌弃我们,所以不想认吧?”

    “孩子呀,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你不能连畜生都比不上……”

    霍天颢冷着脸,不过夏昭芸拽着他,没让他出头,而是自己继续轻笑着平和道:“您确定坚持这个说法吗?”

    “您们跟宋家人抱错孩子,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谁也没有追究,但如果你们坚持,那我想让局子里的同志们帮着调查一下。”

    “我如果长得普通些,哪怕只是普通漂亮,还有可能是你们的孩子。但是我的个子、眼睛、鼻口,哪里有一点像你们的?”

    “可别跟我扯什么隔代遗传,我像是你们的爹娘。”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条件不好,能够进入医院生产,肯定是生命垂危不得不为之。大人保住了,但是孩子生下来是个死胎。”

    “你们不甘花了钱住院,就在离院的时候,随便抱了个孩子,谎称自己的娃死而复生。而这可怜的女婴,则是你们给儿子准备的童养媳!”

    夏昭芸一字一句全部戳在了张家夫妻俩心口上。

    他们慌乱地直摆手,“你这孩子,不想认我们就不认。我们是你爹娘,自然希望你过得好。但你也不能随便往我们泼脏水吧?”

    夏昭芸轻笑声:“我已经拿到了当时医院的病例报告,也托人走访了你们的左邻右舍。”

    “你们抱回去的女婴,对外一直宣称是捡来的,而且宋珍宝来之前,你们正要给她和自家傻儿子办婚事呢……”

    实际上这些消息是前世宋珍宝跟她说的,医院的所有相关证据,早就被宋家人给销毁了。

    由此可见,宋家早就知道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难怪打骂起来没有一点顾忌。

    又或许,夏昭芸眸子泛着冷意,不仅是张家人怀揣着坏心,当时宋家人也在闺女被偷后,不知道怀着怎样的目的,闷不吭声地抱走别人的孩子当自个儿的?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十八年,没有相关资料,她很难寻到证据,也没法顺藤摸瓜寻到亲生父母。

    夏昭芸只能内心生出期冀,其实她也是被人期待着来到这个世界,而且此时此刻她的亲生父母对她一直不曾遗忘过?

    又是天降一大瓜,众人怒视着这对夫妻俩。

    大家伙平时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但是他们又格外团结,对待厂外的人绝对不含糊,是真真将厂子当成自己的家。

    不论宋珍宝还是夏昭芸,那都是厂里的姑娘,哪里容得这俩人搁在这里挑白菜,将别人当傻子呢?

    “我说两位同志,你们不要睁眼说瞎话。芸丫头这样的容貌,还真不是你们两口子能够造出来的。”

    “自己的孩子死了不甘心,就霸占别人家的孩子,这不是挖当娘的心头肉?你们这是犯罪!”

    “让宋珍宝当你们傻儿子的媳妇,这事落空了,又打上芸丫头的主意?你们是没把我们昭阳制衣厂的大家伙看在眼里,还是认为小霍英雄是摆设?”

    “我觉得这事肯定蹊跷,必须要请局子里的同志们来查一查,说不定能帮助芸丫头寻到亲生父母呢……”

    众人们都很赞同,让局子里的同志们介入进来,看看这俩人再怎么耍无赖!

    俩夫妻俩是最清楚事情始末的,就跟夏昭芸说得一模一样。

    他们眼见占不着便宜,还要被扭送到局子里,连忙摆着手将宋母给供出来:“不关我们的事,是这个女人喊我们来,说给我们两百块钱,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将人带回乡下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宋母身上。

    后者气得浑身哆嗦:“你们胡说,我竟然还念着你们对宝宝的养育之恩,特意请你们来观礼。没想到你们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芸芸,是妈,是阿姨得不对,只想着对你做出补偿,以为他们真是你的亲生父母,很期盼着你回家呢。”

    张家两人立马说:“你们城里人心眼子真多,我们村大队里的电话漏风,当时很多人都听见了,可以过来帮着做证。”

    宋母艰难地用手撑在桌子上,挤出笑来:“你们两口子真是满嘴谎言,你们穷山僻壤的地方,买卖媳妇方面团结的很,连局子里的同志们都不敢招惹。”

    “你们来之前对好口供,这会儿见事情败露,就拉着我下水?”

    “我再怎么说也养育了芸芸十八年,对,我是对她要求很高没有注意教育方法。但十八年的感情哪能说断就断了?”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乡下受罪的,不然当初宝宝回来后,我们也不会给你们一笔钱,让芸芸继续留下来了……”

    “今天是宝宝的订婚礼,我们不追究你们的错误,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们不能再拿着任何借口来昭阳制衣厂。”

    “待会我就跟门卫说声!”

    “还是说,你们想呆在这里等局子里的同志们来?”

    只要事情没有到最终地步,谁会真得跑去张家老家那查证呢?

    所以她咬住自己无辜,争取将大事化小吧。

    想想又错过一次寻夏昭芸不快的机会,宋母那叫一个不甘心、憋屈和愤怒。

    张家两口子直瞪眼,他们在村里够无赖的了,没想到眼前的女人更加无赖,一张嘴黑的说成白的!

    可他们确实理亏,但来回一趟没有捞着一分钱,哪里肯真走?

    妇人眼珠子一转,然后抹着泪开始说了:“哎呦,这位小同志,不是我们逼迫宋珍宝嫁给我们家小儿子。”

    “而是这小丫头心思太不正了,在村里看人钻小树林子,好奇的很,拐着我家儿子钻被窝,正好被人堵住,我们不想办婚事都难……”

    “这是千真万确的,村里人都知道……”

    瓜,又是一大瓜!

    众人被这消息给炸懵了。

    别说他们了,就是宋家人、童家人,以及宋珍宝本人都呆怔住。

    宋珍宝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对自己怀揣着极度的恶意。

    为什么她这么苦呢,既然都让她重生了,为什么不是重生在一切没有发生之前?

    明明是他们的傻儿子围观了别人钻小树林,回到家就对她用了强。

    重生后她不是没想过将张家人全部毒死,但她不舍得赔上自己的小命,所以她对这群人恫吓一番,拿着吃枪子的事,成功让张家人发誓绝对不说出去。

    而她害怕童元彬对夏昭芸的惦记,使了些小手段,让自己和童元彬成事,也不用解释自己那层膜的去向。

    如今订婚是她仗着自己的肚子,童家若是不要她,她绝对要来个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宋珍宝也学着母亲似的,咬死不承认。

    “张叔张婶,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村里的流言秽语全是你们放出去,就是为了坏我的名声,逼迫我嫁给你们傻儿子!”

    宋珍宝捂着脸哭道:“你们怎么就这么不想看着我过好日子?”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事,我会忍气吞声吗?不早就告你们儿子,让他去吃枪子了?这话您们可真不能随口胡说呀。”

    众人这会儿看得有些迷了,觉得两方都有道理。

    如果这事是假的,张家两口子能凭空捏造吗?

    可若是真得,宋珍宝能允许俩人参加自己的订婚礼?

    张家夫妻俩傻眼了,他们的杀手锏都拿出来了,结果仍旧没能达成所愿,只能瞪着宋母,“反正是你打电话喊我们来的,我们绝对不能空着手回去,任由你们家戏耍一通吧?”

    宋母不知道宋珍宝在乡下还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情。

    别人不能辨别这件事的真假,但是她作为一名母亲,还不清楚女儿身上发生什么了?

    如果宋珍宝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也不会瞒着家人,勾搭童元彬将生米煮成熟饭。

    正因为此,她只能在口头上得了便宜后,拿钱打发张家两口子,“你们缺钱可以直接跟我说,怎么还能拿女孩子的名声做筏子?”

    张家两口子也是个会顺杆往上爬的,连忙笑着点头,甚至为了钱轻拍着嘴巴:“是我们的不是,实在是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又不好意思开口,就胡扯了些理由。”

    “严同志您别跟我们乡下人一般见识。”

    宋母脸色微缓,生怕这俩无赖继续闹出什么幺蛾子,哪怕事情没成,她仍旧拿出两百,装作随意地塞到他们手里,“今天家里事多,就不多留你们了。”

    张老汉笑着接过来,往手上狠狠啐了口,一张张点起来。

    不多不少,确实是二十张大团结,众人心里有些微妙,谁能将二百块揣在身上呢?毕竟宋母是女方家长,能用到钱的地方不多。

    偏偏之前张家提到过二百块的,这就有些微妙了。

    不过张老汉咧着黄牙笑着说:

    “宝宝她哥最近要结婚了,你们也知道那孩子命苦,从小烧坏了脑袋,人家女方同意嫁过来,就是要的彩礼高……”

    这是坐地起价了!

    宋母再次品尝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顶着众人的视线,只能又掏出一百块塞过去,低声道:“你们适可而止,否则真撕破脸,我让你们倒拔一层皮!”

    张老汉嘿嘿笑着,这次没数,将前往裤兜里一揣,也没多说什么,冲大家伙继续憨笑两声,扯着婆娘大摇大摆走了。

    众人忍不住摇头叹息,果然看人不能看模样,谁能想到张家夫妻俩一副憨厚老实农民同胞的模样,竟是不要脸随便编排女儿家,拐着弯地要钱。

    夏昭芸眸子微微停顿在宋珍宝的肚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她多疑,刚刚半个来小时里,宋珍宝摸肚子的次数不下五次。

    只有刚怀孕没有经验的女人,又想要得到足够的关注,下意识才有的动作。

    厂子里的女人们都是人精,有人觉察到夏昭芸的视线,也顺着看向宋珍宝的肚子。

    “范同志,你们两家商量好什么时候,给这小两口举办婚事了吗?”

    童母内心烦躁得紧,不管张家人说的事情是真是假,她都不想让宋珍宝入童家的门。可是人肚子里揣了孩子,已经无耻地赖上元彬了。

    但凡想到自家优秀的儿子,被宋珍宝这个村姑给拿下,呕得她好几天都没顺过气来。

    今天又整这么一出,若不是她被童父扯住衣袖,不停地暗示她消停。

    她很想甩袖子离开,哪里任由众人问话到自己这儿?

    童母深吸口气,看看始终站在门口,没多挪一步的夏昭芸。

    这样漂亮优雅知性的女孩子,才配得上她优秀的儿子呐……

    偏偏这会儿她得顾及着童家的面子,笑着道:“我家元彬马上要放暑假了,想着寻个临时工做着,要自食其力。”

    “这小两口感情正升温的时候,我当母亲的呀整天拎着心,生怕他们情不自禁,所以他们年龄都到了,咱们这些老家伙,也不当棒打鸳鸯的坏人。”

    “准备就近选个日子,给他们办了。到时候会给大家发请帖……”

    童母都如此大大方方地将小辈的事说出来,众人心里那点猜疑消散下去。

    夏昭芸抿着唇轻笑,真不知道厂里的这些妇人们,平时都是吃得什么呀,各个颇有心计,说的话能原地绕十八弯,让人不知不觉中被其牵着鼻子走。

    若是将她们放在古代,绝对是宅斗高手。

    经过这么一通闹腾,宋家和童家人只强撑着笑,内心的喜庆之情被败坏得分毫不剩了。

    宋珍宝懊恼得不行,又十分不解。

    怎么这一世的夏昭芸变得不一样了呢?

    而且小霍英雄还能死而复生,难道是自己重生造成的啥蝴蝶效应?

    因为厂外的形势已经开始严峻起来,所以宋家和童家也不敢太过,就在各家屋里和院子里摆放了三个大桌,再高价请大厨帮忙做菜。

    别看这是在城里,因为肉票有限,大家伙也不是可以天天吃肉的,即便他们矜持、碍于面子,但是下筷子的速度不慢,一筷子下去能让盘子空出一块来。

    而且他们各个都身经百战了,倒是夏昭芸和俩孩子有些不适应。

    好在霍天颢人高胳膊长、速度又不是别人能比的,菜一上来,他就要抢上两三筷子,自己不吃可以,但不能让妻儿亏了肚子。

    再说一群不熟的人在盆碟里搅和,甚至还有人将筷子嘬得吧唧响。

    为了个人卫生,霍天颢也得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地在菜上来的第一时间,就将家里一大二小照顾好。

    夏昭芸和孩子们就负责埋头苦吃。

    吃完后,他们随着宾客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们回到家后,也没看见贺青冉和柳明坤的影子。

    哄孩子睡觉后,俩人就腻歪在一起,亲亲抱抱举高高,却没有再进一步,毕竟他们不知道贺青冉俩人什么时候回来。

    夏昭芸平时为了保证自己的体力和精力,有午睡的习惯。

    这会儿有男人守着,她却不舍得闭眼睛,总是稀罕地不停地蹭着男人宽厚满是安全感的胸膛,可个劲地撒娇。

    瞧着这女人只没心没肺地拱火,却不想想时机不对,没法替他灭火。

    霍天颢不满地将人箍在胸口,恶声恶气地在她耳边道:“快睡觉,养精蓄锐后,晚上才能伺候爷们尽兴!”

    夏昭芸感受到他的变化,立马老实了,羞愤地咬着唇瓣,“不要去招待所,那里的床总是咯吱响,而且房子不隔音……”

    “不在床上,又,又太累人了,”她越说声音越小,脸都快埋起来了。

    霍天颢闷笑着逗她:“夫妻之间晚上就这点事,大家习以为常,谁笑话谁啊?”

    “你是没有住过正儿八经的筒子楼,有的时候大晚上夫妻之间还能拿这事打擂台较劲呢……”

    夏昭芸听得张大嘴巴,大家都这么豪放吗?

    霍天颢摸着她的头,继续逗:“你觉得单位里有职工宿舍,那住招待所除了公干的人,还有谁?”

    他也不要她的回答:“当然是持证上岗、又不在一个地方的夫妻,小别胜新婚……”

    夏昭芸忍不住堵上耳朵瞪他,“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可不跟你似的没脸没皮。”

    “好好好,咱家芸芸脸皮薄,”霍天颢闷笑着,“我试了下咱们家的大床是实木做的,特别结实,我在上面做俯卧撑、仰卧起坐,都没发出一丝声响。”

    “下周末咱们试试?绝对不会影响我正常发挥……”

    男人真是越说越让人没法听,夏昭芸闭上眼装作自己睡着了,可没多大会儿,她还真贴着男人的胸膛,沉睡过去。

    夏昭芸忙着工作,而贺青冉忙着踩缝纫机、做饭,俩人对于菜地荒废不少。

    霍天颢一来了,没事情做就拎着工具,替她们收拾下菜地。

    四五点钟的阳光已经收敛了些威力,斜斜挂在天上,似睁非睁地挣扎着。

    夏昭芸跟孩子们各自带着草帽,站在菜地外面当监工。

    除草、施肥、浇水、修整藤架,霍天颢干得利索,让人都怀疑他是农民出身。

    忙活完,迎接他的是妻儿崇拜的目光,以及贴心递水递毛巾。

    他笑着接过来擦完汗水,咕嘟一口气喝光了瓶子里的水,“在部队的时候,一到农忙我们就支援附近地公社,而且我们部队也是有地的,每个团轮流当值。”

    “在城里能开一片菜地不容易,昭阳制衣厂如今发展势头不错,厂房、家属楼会一再扩建,最终肯定会动用这些菜地。”

    “不知道到时候厂里会不会有什么相应地补贴。”

    “不过运输队家属院中,可没有菜地了,附近也没有农户,吃菜得去市场买,还不是天天都有。”

    “市里人多、供应有限,每次买菜、买肉基本上靠抢。”

    “但是呢,咱们运输队待遇不错,我是技术员可以跟着食堂采购走。你想吃什么,就将钱票交给食堂采购,第二天基本上就能拿到……”

    虽然夏昭芸和俩孩子得几个月后才能去市里,霍天颢已经开始给他们讲运输队的事情了,争取让她们对自己市里的家有归属感。

    一大两小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点头给个回应。

    霍天颢洗了手后,先挨个撸了遍头发,笑着道:“我会努力赚钱,争取咱们自个儿买个小四合院,”他望向夏昭芸的目光,泛着绿:“起码隔音……”

    隔音俩字,让夏昭芸白皙的小脸瞬间爆红!

    傍晚的时候,柳明坤和贺青冉踏着点来吃饭。

    肉是一早霍天颢去食堂拿钱和票兑的,然后吊在井上晾着。菜是从地里现摘的。

    有糖醋小排、炸小酥肉、黄瓜丝炒肉、西红柿炒蛋、风味茄子、清炒苦瓜,熬得浓稠的玉米糊糊,配上晶莹的大米饭。

    众人吃得满足,吃完后男士主动揽了刷锅洗碗的活。

    贺青冉拉着夏昭芸,说了今天见家长的事情。

    她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而柳明坤摆出市里公子高高在上的款儿,一顿鸿门宴吃得倒是没有什么波澜。

    “我觉得吧,小娘以为坤哥是个花花公子,瞧着挺唬人、条件不错,但我这种小户人家的姑娘嫁过去,铁定有很多苦头吃。”

    “而且,我跟坤哥的婚事成了,他们也能跟着沾点光。”

    “老贺呢,只管未来亲家条件好,对他的事业有利无害,不管未来女婿人品怎么样,就拉着人喝酒,端上岳父的款儿了。”

    夏昭芸轻笑着,“你出门子的时候,可得跟你家老贺多讨点。”

    “你小娘不是个安分的,当初她选择你家也是看上了贺叔的条件好,以后贺叔养老说不定也要指望你们姐弟俩。”

    贺青冉点点头,轻叹口气:“这老贺真是越活越糊涂,拿着人家当原配掏心掏肺地对待,工资本上交,但是你瞧瞧他和我弟身上的衣服,再瞧瞧那母子俩的。”

    “同样是不打补丁的,但是布料差别大了。他一个在制衣厂上班的干部,连这点区别都看不出来?”

    说到这里,她笑着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以前是我脾气太轴了,跟老贺一模一样,俩人对上那就是一场世界大战呐。”

    “这次我故意示弱,给了他女儿渴盼父爱又不敢的小眼神,又单独向他表示自己要高嫁的忐忑。”

    “或许老贺从来没在我这里寻到过父女慈爱的缘故,竟然感动的不行,将多年的私房钱全部贡献给我了,还保证我出门子的时候,再给我厚厚的压箱钱!”

    贺青冉微微叹口气:“我知道,他是想抓住最后的机会,修补我们父女的感情,然后等他需要的时候,能正大光明、理所当然地借力亲家。”

    “可惜呀,如果早两年他如此,还能收买我的心。现在我早就不是巴巴渴盼别人关爱的傻姑娘。他给我钱,我就拿着,他找我办事,对不起他闺女没本事,顶多能给他养老送终。”

    她还琢磨着也要替弟弟要点,力所能及的时候帮老贺一把,毕竟没有鱼饵,大鱼如何上钩呢?

    总不能什么都便宜后来的那对母子吧?

    说完这些,贺青冉笑着说:“晚上坤哥带我去看电影,回来的晚就不过来了,我住宿舍去。”

    夏昭芸抿唇瞪她一眼,“对了,你的稿子准备得如何了?”

    贺青冉点点头,“有些眉目了,之前我不是为了丰富播音资料,采访了不少厂里的劳模、七八级师傅和家属们?”

    “这里面有很多故事可以写,挑出具有代表性的,然后小小夸张、润色一下,提出几个问题,多寻几个专家从不同方面进行深入分析,得出解决的法子,再来个发人深省的总结……”

    夏昭芸轻笑着说,“我觉得到时候单一的播报形式得改变下,比如寻个人在现场配合你讲述根据现实编撰的故事,完了再由邀请的专家点评。”

    “哪怕你开播的时候强调,讲故事的是演员、代言人,但是听众们还是会下意识将故事按在这个人头上,津津有味听八卦。”

    “而且有专家的话,观众们对解决问题的法子有极高的信服。”

    “换句话说,你将栏目做成情感访谈的模式……”

    贺青冉连连点头,“这法子好,省得一个人演播枯燥,不好把控情绪和节奏,如果改成这种形式,我不用想也能知道,这档节目哪怕不火,也足够平顺地办下去!”

    夏昭芸禁不住叮嘱道:“冉冉办节目的时候,你别逞能,真得就不用坤哥帮忙。要是你的稿子和点子被别人拿去用,就追悔莫及了。”

    贺青冉嗯嗯:“我知道,没有背景靠山的人,进了电台只有被欺负的份。我肯定不会委屈自己的。”

    她们又说了几句,男人们忙完就去院子里抽根饭后烟,见时间差不多了,柳明坤喊着贺青冉走了。

    霍天颢陪着孩子们玩了会,小家伙们就有些困意,洗漱完爬上床自己乖巧地睡了。

    有着整整一晚上的时间,霍天颢跟品尝大餐似的,一道道菜品慢条斯理地尝过去,将女人也勾起火来,才扯着人共赴那巫山那云雨。

    夏昭芸最后累惨了,身体明明很疲惫,但是精神上无比亢奋。

    她趴在男人的胸膛上,有一搭无一搭地戳着他,“天颢哥,今天我有一瞬间特别想要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小时候我看到别人父母宠爱孩子,哪怕宋家两口对亲生儿子也好得很,唯独我是没人疼爱的小可怜。”

    “或许很多像是我这样的孩子,对亲生父母有种难以放弃的执念。”

    “我很想知道他们是谁,有没有寻找过我,哪怕不相认,只知道彼此幸福安好,惦记着对方,我也会好满足。”

    “可惜,当年的证据全没了。”

    霍天颢轻抚着她的脊背,低笑着说:“凡事都没有绝对。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这事你别管,我帮你查。”

    夏昭芸眸子晶亮低看向他,“天颢哥你真好,”说着就轻咬着他的下巴。

    霍天颢斯哈一声,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你明天不想上班了?”

    夏昭芸幸灾乐祸地嘿嘿笑着,继续乖巧地趴在他身上,跟只慵懒的小猫一样。

    她眸子里闪着抹冷意,这一世跟前一世有很多地方不同了。

    比如霍天颢还好好地活着,成为了她的男人;

    比如宋珍宝仍旧嫁给了童元彬,只是提前了两年多;

    又比如上一世宋家人对她予取予求,从没遇到过挫折,他们没有站在对立面上,而张家也没这次般被轻易打发走……

    虽然很多事情都变了,可夏昭芸仍旧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有一把大手继续推动着往既定的方向涌去。

    夏昭芸如今担心的是,宋珍宝会不会比上一次更早接触到组革人员,在厂子里狐假虎威,给宋家、童家以及霍家轻扫障碍?

    若真如此,与宋家和童家没什么牵连的自己,很有可能成为宋珍宝立威首选目标,而同她交好的众人,也可能会受到波及……

    想到这里,夏昭芸紧抿着唇瓣,势必要先抓住宋珍宝的尾巴!

    她微敛着眉眼,记得上一世宋珍宝后来虽然如愿嫁给了童元彬,也怀了孕,但是因为在跟她吵架的时候,被人“看到”她推倒宋珍宝,那个孩子没能保住。

    从此以后,宋珍宝再也没怀过孩子了。

    夏昭芸怀疑宋珍宝是习惯性流产,说不定在乡下的时候,宋珍宝就怀过孩子,想方设法给堕掉伤了身子,以至于后来怀得孩子站不住,于是其就栽赃嫁祸自己!

    不知道这一次,宋珍宝提前跟童元彬早了两年在一起,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

    夏昭芸也不想当小人,可是如果她不捏着宋珍宝的把柄,只能处于被动状态,等着其成了组革的爪牙,那自己和亲朋好友成为其练手的炮灰了!

    她眸子微动,也不遮掩自己的想法,直接跟男人说道:“天颢哥,我怀疑宋珍宝肚子里揣了娃,不知道您有没有法子寻人弄到证据?”

    婚前怀孕是不检点的行为,若是被捅出去,在这个年代这种形式之下,也是一场灭顶之灾。

    “我想着现在医疗日渐发达,人们就医保养的意识提高,宋珍宝应该会去医院体检。”

    宋珍宝哪怕多有遮掩,但是夏昭芸在每次俩人短暂接触中,能够感受到些微的怪异之处,细细琢磨便有了大概猜测。

    重生的不仅是自己,可能还有宿敌!

    从未来过来的人,怀孕后自然会进行例行产检,尤其是宋珍宝这种努力将自己营造成正儿八经城里干部子弟的人,

    “她跟她妈妈一次次地想将我扯至地下,我总不能无动于衷吧?起码我手里捏着她一个致命的把柄,等下次她再动手的时候,也得要掂量下。”

    霍天颢嗯了声,眸子也染上寒意,“这事你就是不说,我也得彻查一下。宋家当真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位,任由别人欺负的小可怜吗?”

    “她们既然敢伸爪子,就得做好断臂的准备,省得伸惯了惹人烦!”

    他对女人一般采取无视的态度,很少较真放在心上。

    宋家母女俩真得惹到他了,自己的女人连根头发丝都不舍得碰,怎么看得下她们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算计他媳妇儿?

    夏昭芸轻笑着蹭了蹭他,只要自己捏住宋珍宝的把柄,那其就蹦跶不起来,斗谁都要掂量下自己能不能过大众那关!

    希望自己这一手,能够让厂里上辈子受到宋珍宝迫害的众人,能够免遭其害。

    霍天颢一大早就回市里了,夏昭芸送孩子上学去后,继续开始给各个舞蹈动作配乐。

    三组的姑娘们在舞蹈方面松散欠缺勤奋,但是在乐器上却是从小培养起来的。

    夏昭芸将她们给集合起来,一块参与到谱曲中。

    什么长笛、古筝、二胡、琵琶齐上阵,空灵的音乐总能第一时间攥住众人的喜爱。

    随着脚踩画各种步伐,配乐也有个简单的舒缓、急切的分割,而且夏昭芸也希望画不同部位的时候,音乐所表达的情感也不同……

    总之呢,脚踩画跟音乐能够完美搭配在一起,让人听觉和视觉交融出生动的画卷,赋予绢布上的图案以灵动!

    又是一个星期对音乐的精雕细琢,一次次地修改后,终于磨出来大家都极为满意的成品来,并且录制成磁带,备份了N多份。

    接下来她们就能潜心排练舞蹈,等熟练后脚踩粉笔末练习,最后再上绢布绘制!

    期间夏昭芸寻人研究染料,毕竟绢布很珍贵,不能每次排练都要踏废一大张吧?

    她得寻找国画颜料的替代品,晕染涂抹效果一样,但是很容易清洗掉,等查看最终成果、彩排和正式演出的时候,再来真格的。

    霍天颢帮她联系了相关研究所的人员,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终于人工配制了她想要的颜料。

    这时候三组姑娘们的舞蹈已经小有所成,而车间也给她们制出了一打绢布。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宋珍宝跟童元彬继订婚后的半个月就火速结婚了。

    霍天颢已经通过线人,拿到宋珍宝横跨一个市,在城南总军医院的病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51)

    虽然百姓们还没有孕检的意识,超声波诊断也没有在全国普及,但是作为夏华的首都,城南总军医院已经可以用多普勒探测胎心,用于检测监测胎盘、脐带、动脉、静脉,判断某些疾病了!

    霍天颢给夏昭芸的单子,上面有精准地诊断情况。

    胎儿已经两个月了,但是发育并不乐观。

    因为母体多次不规范堕胎,使得子宫内膜受到感染,从而影响到胎儿的发育。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让宋珍宝趁着胎儿月份小,早点流掉,将身体调理两三年后,成功通过身体检查再要孩子。

    可是宋珍宝还想仗着孩子,稳固自己在童家的地位,一直咬着牙拖着。

    如今她成功嫁入童家,又想让孩子流掉发挥最大的作用,比如陷害下夏昭芸。

    反正夏昭芸已经在半个月内与宋珍宝来了无数次碰面,不过呢,每次夏昭芸周围都有旁人,没能让宋珍宝寻到机会。

    有了这份报告,宋珍宝的小命就被捏在夏昭芸手里,不能再跟上一世般随心所欲地在厂里兴风作浪!

    再者,霍天颢递上一份颇有年份的登记单子。

    夏昭芸接过来,还没扫一眼,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大体的猜测,心跳加速地有些害怕。

    霍天颢轻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没事,不管事情如何,我和孩子们都陪在你身边。而且你也别忘了初衷,只是想知道他们是谁,绝对不会影响当下的生活。”

    夏昭芸深吸口气,重重地点头,一手抓着他的手汲取勇气,一手则捏着单子,仔仔细细地看着。

    霍天颢在一旁低声解释着:“你出生那天的病例单子确实遗失了,但是办理住院出院的单子却还有,因为不是一个部门负责的,宋家的手伸不了太长,就没能销毁。”

    “宋家、张家都是在城北民众医院同一天生产的,”他的手点了点宋母和张母的名字,“医院登记消息比较详尽,而且大家伙地址少有更改的,我趁着外出公干的时候,一一走访过。”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我将目标先锁定在当年出入院的时间,跟宋家、张家前后相差三天内的产妇,好在人们大都在家里生产,三天内医院的产妇一共才四五十人。”

    “我有三户人家暂时没联系上,其余人家中有两户发生女娃遗失的,不排除他们故意将孩子遗弃的可能。”

    夏昭芸眸子从高芳林这个名字上停顿住,“这,这是我们团里的高老师!”

    霍天颢点点头,“对,高老师和她的先生被发配到南方小山村,那里交通不便通信很难,所以是我暂时没联系上的人家之一。”

    “可是从这几户人家邻里对他们的长相描述中,你跟高芳林夫妻俩更为贴合些。所以我怀疑你是他们的孩子!”

    夏昭芸紧抿着唇瓣,眼睛有些酸涩,“我记得,我记得自己刚入文工团的时候,高老师见了我就问了我的出生日期,听到后有些失望。”

    “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模样,但是随着我长大五官长开,确实跟高老师有六七分相像。这种相像因为我的年龄、穿衣打扮、气质与她不同,很少有人能将我们俩联系在一起。”

    “可是我们正儿八经见面后,都有一种熟稔感,只可惜没多久,她就被人举报下放了……”

    “宋永明和严玉芹既然有本事让当天的病例遗失,那他们也很有可能虚报我的出生日期!”

    “毕竟严玉芹入院时间比我出生日期早了一个半月,她肯定是在掩盖什么事实……”

    霍天颢也赞同她的猜想,“现在形式有些敏感,谁也不敢同外面联系,不然我就将你跟高芳林同志的毛囊送到国外,进行亲子鉴定。”

    夏昭芸有些蔫蔫地点点头,“就严玉芹那一肚子坏水,绝对不可能告诉我真相。现在这些事情都是咱们俩的猜测,万一闹了个乌龙,岂不是伤了高老师的心?”

    毕竟高老师唯一的女儿和女婿被火烧死了,小女儿出生的时候遗失,高高兴兴认亲后才发现,这是一场笑话。

    她离开京都的时候身体虚弱,经过女儿、女婿被火烧死的打击,再加上生存环境恶劣,不知道败坏成什么样了,很难承受情绪上的大起大落。

    所以这件事情不是百分之百地确认,夏昭芸并不想将猜疑给透漏出去。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霍天颢轻笑着将人揽入怀里,怜爱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别想这么多,顺其自然吧。”

    “如果事情如我们猜测得一样,你是高老师的亲生女儿,那咱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人生更为圆满。”

    “如果这是上天给我们大家开了个玩笑,依你是如意如愿养母的身份,也能跟高老师当亲戚走动。”

    “而且,我们有了怀疑的方向,还能继续深挖下去。”

    夏昭芸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不管高老师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在团里的时候对我颇为关照,如今我跳舞的时候很多习惯和技巧,就是传承于她呢。”

    “所以我想给她邮寄些东西,不知道方不方便,她又能不能接受到,用到自个儿身上呢?”

    霍天颢笑着说:“我帮你打听下,运输队天南地北地跑,人脉很广,应该不难。”

    夏昭芸不住地拿着脸蹭他,表达着自己的欢喜之情。

    从来没有人能够真心实意忧她所忧、愁她所愁,还可以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给予不可替代的帮助。

    她想起一句话,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霍天颢知晓自家媳妇一欢喜就爱蹭人的小性子,真是令人又爱又受不住。他强大的克制力,能被她给蹭得溃不成军。

    捏捏她的挺翘,“抓紧休息,你不是说从明天开始要排舞了?”

    夏昭芸点点头,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天颢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一天比一天喜欢你?”

    霍天颢低笑声,捏着她的下巴,“我看你也甭睡了,谁家媳妇儿这么没羞没臊?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没点表示,岂不是让你失望?”

    得嘞,所有的忍耐这一刻宣告失败……

    一晚上没有睡多少,夏昭芸起来后脑袋都是懵懵地,由着男人给自己穿衣服,洗漱完才精神些,但是镜子里的美人皮肤白皙凝如脂,只是水汪汪的狐狸眸子带着些血丝,下面还挂着一对吓人的青紫,像是国宝般……

    夏昭芸赶紧用温毛巾热敷眼睛,指挥着男人做早饭。

    霍天颢简单吃完,都没空再跟媳妇腻歪,就得赶回市里。

    夏昭芸编排的舞蹈不仅新颖,舞蹈动作也各个优美吸睛,配合着音乐,三组姑娘们真真化成了音符、又似淘气的笔尖,挥洒着青春和恣意,谱写着祖国的未来。

    姑娘们很喜欢这些舞蹈,彰显女子的柔美,又格外有意境,处处是让人收获喜悦的感觉,也恰好是节目要表达的主题。

    一组也在紧张地备战八月市里文艺汇演,只有二组姑娘们勉强打起精神,完成每日的训练任务,接了个跟兄弟单位一起去乡下巡演的活。

    宋珍宝的肚子并不明显,混在二组姑娘中,谁也没注意到她的丁点异常。

    偶尔她面色发白,二组姑娘们瞧了只会翻个白眼,当作没有看见。

    难受不会请假嘛,现场又没有老师和男人,用得着给大家伙摆出备受欺凌的小白花模样?

    宋珍宝感觉到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待不了多久了,越发急切地紧盯夏昭芸。

    她在这个女人身上吃过太多亏了,若是不能扳回一局,她很难咽下这口气。

    只要达成这个目标,宋珍宝才会认为孩子死得其所了。

    不过夏昭芸太警醒了,去哪里都有别人陪同,从没有落单过。

    宋珍宝眸子微微闪动,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她状似艰难地挪到三组练习室,推开门虚弱地冲夏昭芸喊道,“夏昭芸,我肚子难受,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或者帮我跟家人打个电话,二组的同事们都在怪我,我没有法了才来找你。”

    她小心翼翼又带着祈求,那可怜见的小模样,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将她定义为弱者。

    夏昭芸挑眉轻笑着,“我跟一位老中医学过几招,中医瞧病喜欢望闻问切,我瞧你现在只是体虚,受不住一位新生命,应该回家静养而不是给人添麻烦地继续跳舞。”

    练习室的众人们互视一眼,八卦之火蹭蹭窜着。

    宋珍宝啥时候结婚的来着?

    半个月前吧,哪怕童元彬同志有能耐一击必中,这么短的时间就是医术再高超的老中医,也把不出喜脉来,唯一的解释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一两个月了。

    人们的思维发散性极好,她们想到二组的议论,说宋珍宝最近特别会偷懒卖乖,平时脸色正常,一跳舞就开始装扮柔弱,不知道酝酿什么幺蛾子。

    如果这份柔弱不是装扮的,那么很有可能是宋珍宝怀了!

    也对,虽然吧现在大家伙结婚流程从简,但是像是宋家和童家,订婚半个月就结婚的还是能掰着手指数出来的。

    要是说其中没点什么,谁也不信呐。

    宋珍宝被夏昭芸大咧咧的话给吓到了,连忙摆手否认,见众人的目光有异,话都说不利落了:“怎么,怎么可能?我跟元彬哥才结婚半个月,根本不可能怀上的。”

    “是我长期在乡下亏了身子,有些营养不良罢了。”

    “夏昭芸同志,我,我就是让你帮个小忙,你不帮就是了,怎么还时刻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呢?”

    这会儿她理直气壮地咬牙:“难道您不知道名声对女人多么重要吗?”

    夏昭芸冷笑声:“你明知道整个团里,最厌恶你惺惺作态的是我,偏偏撞上来,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亏得你没有怀孕,不然我还以为你要碰瓷我呢。”

    宋珍宝紧握着拳头,恨自己不争气,咋就被男人哄上头忘了做安全措施,以至于身体没养好就早早怀了孩子,连陷害人都不能了。

    是她将问题想得简单,之前不知道孩子有问题,琢磨着孩子足月生产可以对外谎称早产,没人会对这事紧咬着不放。

    但是她如今想要陷害夏昭芸,也得有个正当理由。

    毕竟怀孕两个月和怀孕半个月的孕妇流掉孩子症状是不一样的!

    夏昭芸的下一句话直接将她打入冰窖,“对了,宋珍宝同志,有人看到你上周去城南总军医院,是看人还是检查身体?”

    宋珍宝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夏昭芸得意的模样,唇角还得硬扯出笑来:“当然是探望病人了。咱们城北医院水平不差,我没道理舍近求远。”

    夏昭芸点点头,“确实,除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也不能横跨一个市去看病。”

    说完这句话,她轻笑着说:

    “宋珍宝同志,外面形势不明朗,您还是少出去为妙。”

    “咱们厂风气正、又一心一意紧抓生产谋发展,大家伙相处和谐,哦,也可能是互相知根知底,彼此制衡,所以暂时相安无事。”

    “就好比呀,若是有人匿名随便给我按个反社的帽子,我难保不会意志力薄弱,就咬出别人来,以表示自己对组织的忠心耿耿,您说是不是呀,宋珍宝同志?”

    “您也希望咱们厂继续保持现状吧?”

    夏昭芸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瞥向宋珍宝的肚子,自己的手也很不经意地点点自己的肚子。

    宋珍宝浑身泛着冷,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去城南总军医院孕检的事情,被夏昭芸给捏住了!

    而且谁要是举报了夏昭芸,那么自己就很有可能是被殃及的池鱼。

    她用手撑着门框,眼前还真有些冒着黑气,扯扯唇角:“夏昭芸同志说得对,谁都希望咱们这能远离外面的纷扰。”

    说完她转身离开,摸索到办公室给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接自己。

    解决了一个隐患,夏昭芸继续带着众人练舞,脑海里也将演出服大体地设计出来。

    因为《柿柿如意》节目里将音乐、舞蹈和国画揉在一起,而且随着音乐和涂抹事物的不同,舞蹈也做出相应的变化。

    夏昭芸呢比较俗,喜欢在一个节目中向众人揭开夏华艺术璀璨的一角,是以舞蹈直接呈现了四大流派,身韵、汉唐、敦煌和昆舞。

    姑娘们四五个一组呈现一个流派,每人服饰又略微不同,仍是以斗舞的形式展现。

    夏昭芸还是取巧的方式,抓住八月市里文艺汇演是各个单位给领导们的文化艺术报告,简单来说是表演给半个外行人看的,自然怎么热闹、怎么展现舞蹈魅力,怎么来,不用一味难为姑娘们死磕技术。

    丰收的喜悦、文化的自信、日子节节高的欢快,有条不紊、循序递进、杂而不乱地表现出来。

    所有的基调、细节都敲定下来,姑娘们的服装也就基本出来了。

    三组姑娘们自从跟了夏昭芸后,就对舞台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爱,不再浑浑噩噩过日子,也不再盯着表盼着下班,如今她们恨不得时间过得慢一些,让自个儿能对舞蹈的把控更精准。

    霍天颢相隔两天过来,给夏昭芸带来了高老师那边的消息。

    “高老师在文工团里声望很高,就是总政都有她的门生,所以听说她出事后,这些人脉虽然没能第一时间站起来,替她洗刷冤屈,却也暗中走动,将她跟她的先生调到民风淳朴的乡村,并没有受多少委屈。”

    “不过他们要下地干活,肯定会吃些生活上的苦。”

    “这是高老师的地址,不过呢,你想要给她邮寄什么,还是通过我比较妥当。”

    夏昭芸点点头,一直拎起的心缓缓归了原位。

    她回屋就拎来了一个包裹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等霍天颢走的时候一起捎带着。

    里面有她按照记忆给高老师夫妻俩缝制的夏衫和秋衣,一些营养品,没有放钱,但是她将自己储存的票据给塞了一半。

    当然了昭阳制衣厂最不缺的就是布料,夏昭芸挑选了三种颜色稳重又显年轻的,按照两身衣服的量裁制好,一起放到包裹中。

    想着高老师的对象是个学者,当初他们下放的时候很匆忙,应该没带多少东西。夏昭芸又添了几本中规中矩的书,供其消磨时光。

    相比较她的东西,夏昭芸觉得老人们更愿意瞧到亲外孙们的安好。

    夏昭芸没敢跟孩子们说,要给他们的外公和外婆寄东西,只是谎称给一对像是他们外公外婆般慈祥的老人,希望他们也能尽一份力。

    孩子们兴匆匆地拿出纸和彩笔,开始涂鸦,有蓝天白云青山碧水,有牵着手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疑似人的生物,还有一架钢琴……

    看得出媳妇儿对于亲生父母的渴盼,霍天颢忍不住怜惜地搂着人安抚一番,“虽然眼下不能做亲子鉴定,但是我会尽量搜集证据,替你寻到真正的亲生父母!”

    夏昭芸轻笑着说:“我有你跟孩子们,其实只是好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在什么情况下,不幸被宋家夫妻俩抱走。”

    “我的执念没剩多少,不过呢,我当了孩子的母亲,能体会到妈妈对孩子掏心掏肺的心甘情愿。”

    “不知道我被人偷走,我的母亲得多伤心……”

    她越是努力表示自己没事,霍天颢越发想要对她好,决定为了她,动用自己的隐藏人脉,以及使用些必要的手段。

    薛团长已经将团里两个节目报送到了市里,也接到初次筛选的通知。

    夏昭芸借了厂里大礼堂的钥匙,带着姑娘们进行最后的训练,验收下成果。

    之前她们都是用颜料替代品,一遍遍在瑕疵布料上涂抹,将舞步给练熟,因着训练场地有限,她们是分割成好几部分练习的。

    谁也不知道最后的成图,与夏昭芸设想有多少差距。

    舞台上铺上了雪白柔软的绢布,姑娘们换上了演出服,深吸口气在后台准备着了。

    夏昭芸轻笑着说:“我还是那句话,大家伙不要有心理负担,咱们练了一个半月,每个细节都扣到了位,现在是查缺补漏的时候。”

    “挺过这几天,咱们就成功了一半!”

    这次她们用的是正儿八经绘制国画的颜料,在上好的绢布上踩踏涂鸦。

    舞台下有赵副厂长、工会会长、薛团长和苏老师他们,还有姑娘们庞大的亲友团!

    大家一起验收三组一个半月的成果。

    空灵的曲笛声似是从天边传来,飘飘渺渺,一群穿着红裙白色轻薄戴帽斗篷的女子袅袅而来。

    冬之韵的昆舞,有着雪的清灵曼妙,没有攻击性却浸润式的美,一举一动都蕴藏夏华式的“韵”,一种沉淀千年的传承。

    雪消融之际,那春雨声细细密密而起,身着浅蓝色宽袖裙裾的女子们摇曳而上。

    独坐幽篁的汉唐舞,大气恢弘,静态和动态的舞姿别有一番身韵,需要舞者高度一致的同步性表达出来。

    轻盈如飞、柔美舒畅的舞袖,恰似春色铺展。

    夏雨阵阵,充满异域风情、热情如火的姑娘们跃起,她们舞姿独特、高雅恬静、千姿百态、异彩纷呈,不过数人就已经展露出神秘一角,让人徒升琳琅满目之感,就像是夏日百花齐绽,唯有国色真天香。

    这是夏华数千年的瑰宝,是世界文化中的璀璨,简单的舞姿却能生出独特风情,又逃不脱夏华古典的美韵。

    秋风一吹,黑裤橙色上衣装扮现代化的姑娘们喜气涌来。

    四大舞蹈流派是诸多夏华舞蹈中,经过时间的淘洗,以最具有代表性的姿态上榜。

    这身韵更是一种高度概况的一类舞蹈,身法和韵律完美结合,体现夏华舞表达的文化内涵和精神面貌,又吸纳了许多现代元素。

    身形、神韵、寸劲、律动,四个层面的交织,生出万般变化,呈现出夏华舞蹈硕果累累,却始终不忘的夏华舞魂!

    所有的舞者衣服素朴,但是动作上的华丽,让人在一场表演中有种艺术大餐的饱食感,惊叹、畅享、陶醉,又跟着姑娘们踏着历史长河缓缓归来。

    哪怕对舞蹈不具有欣赏力的普通民众,也不由地生出感慨当下生活来之不易,心里盛满感动。

    等最后的曲子又飘渺而去时,姑娘们一个个轻盈跃出绢布,各执着一角,将那《柿柿如意》呈现给观众们。

    大家都禁不住倒抽口气,因为刚开始有干事在台上铺了层白绢布,他们还纳闷呢,以为姑娘们怕脏了脚,却原来是在跳舞的时候,绘制了一副国画……

    寂静了足足五秒钟,大家伙使劲地鼓着掌,太精彩了,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赵副厂长一个劲地点头,老泪纵横道:

    “今年咱们厂有希望登台,给领导们汇报了。这个节目设计得真好,贴合秋天收获、表达对祖国的祝福、还拿出咱们厂的特色,又展现了舞蹈的魅力,这编舞老师咋长的脑袋?”

    苏老师也禁不住赞叹,“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呐。我们真是老了,后生可畏!”

    薛团长笑着点头:“祖国的明天,是属于她们的。”

    三组姑娘们微微喘着,听着如雷般的掌声,内心喜悦和得意快要溢出来了。

    这副图直接被赵副厂长要去,说要装裱起来,就安置在入厂最显眼的地方,跟宣传公告栏对称!

    有了这次表演,姑娘们原来忐忑的心,彻底安定下来,更加刻苦地训练。

    很快就到了彩排的这天,厂里派出了两辆客车,拉着文工团的姑娘们、老师、道具师、化妆师还有宣传部门的干事等等随行人员,浩浩荡荡往市里进发!

    比起三组姑娘胜券在握的自信,一组姑娘们心情沉重,尤其是之前对进入总政势在必得的解小琴。

    临出发之前,袁师太特意寻她去细细地叮嘱,不论如何一定要认真对待这次演出。

    三组不论舞蹈的立意还是设计,都不是一组能够比拟的了,她的对手是其他队伍,只要发挥到正常水平,以苏老师的本事,一组有望进入最后的演出。

    哪怕这次错过这次机会,她也不要生出歪心来,千万不要再冲夏昭芸使心眼子。那就是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她这个小白花斗不过的。

    解小琴也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魑魅魍魉都是泡沫。

    夏昭芸已经站在她不能企及的高度了。

    可是她不甘心呢,一同入团的人,一样从小就练舞,自己怎么与人有这么大的差距?

    不甘又如何呢?

    她除非想要自己后半生都在局子里度过,否则只能接受现实……

    其实不甘心的又何止她一个呢?

    一组姑娘们各个都是团里的尖尖,夏昭芸优秀就罢了,怎么三组的废柴都要越过自己去呢?

    见不得三组姑娘们眯着眼咧着嘴做梦,有人忍不住轻笑着低声说:“唉,姚云英,我听厂里的领导对你们节目高度赞扬,说你们肯定能冲到最后的演出。”

    “不过呢,我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你们的节目拿到全场第一都很轻松,这是你们所有人的努力,可最后大家记住的只有夏昭芸同志的名字。”

    “唉,这就是我们背景板的可悲吧……”

    另一位也跟着点头,“对的呀,按照惯例总政会挑出两三个跳舞尖子呢。虽然你们这么多人给夏昭芸同志陪衬,但能够站在市文化宫的舞台上,也是一种荣幸了。”

    姚云英嗤笑一声,没理会她们,反而跟旁边的赵思恩说:“我今天领会了一句话,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有些人心里龌龊得紧,就不见得别人好。”

    赵思恩笑着点头:“嗯嗯,某些人呀,想要当那绿叶和背景板,都当不上呢。”

    一组的姑娘们气呀,确实,在她们看到三组的成品的那刻起,也升腾起之前二组姑娘们的悔意。

    如果不是袁师太和解小琴碍事,夏昭芸就不会被驱赶出一组,那么今天大出风头的就是她们一组了!

    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夏昭芸,拿下太阳帽,挑眉轻笑:“吃不着葡萄嫌弃葡萄酸,你们也就这点本事了吗?”

    “咱们都是舞者,当然舞台上来比个高下,耍嘴皮子干嘛?”

    “哦对了,我比你们多了些渠道,知道这次不仅总政挑选舞者,还有市文化宫常驻舞团、军区文工团、京都电视台、京都大剧院、市宣传部等等部门,都盯着这次的演出呢。”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车里陷入了死寂。

    还是解小琴暗哑着嗓子问,连敬称都用上了:“小夏老师,您说得是真得?”

    夏昭芸懒洋洋地点头:“看在大家伙曾经共事的份上,我才分享了情报,不过呢,这些单位都是全国行业里的尖子。”

    “他们对员工的要求很高,我想被淘汰的节目里的舞者是没有机会的。”

    一组姑娘们脸上涨红,刚刚她们还对夏昭芸羡慕嫉妒恨,结果人家非但没有怨恨过来,而且还分享了如此有用的信息。

    解小琴紧握着拳头,不知道是给自己说得,还是给其他人打气:“我们肯定能挺到最后的舞台!”

    一组姑娘们禁不住跟着低声而有力地附和道:“我们一定能挺到最后的舞台……”

    三组会占据二十个节目中的一个位置,但是她们还能冲着其他十九个位置努力。

    苏老师也是呕心沥血为她们编排了舞曲,品质高、立意也不错,只要她们发挥正常,按照往届上台节目的水平,她们问题也不会太大!

    彭淑兰有些不解,跟夏昭芸咬耳朵,“小夏老师,这样的消息咱们听来,不得藏着捂着,您咋就跟她们说了?”

    “是不是假的,您故意闹她们呢?”

    夏昭芸摇摇头,低敛着眉眼,跟她咬回耳朵:“消息是真得,刺激下她们别光盯着咱呀。她们自己跳好了,才有机会调到市里来。”

    “而且,从数百个节目中,挤入前二十名并不容易。她们哪怕登上了最后的舞台,也不见得能入这些单位招聘同志们的眼。”

    “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对待敌人她从来都不手软,怎么痛怎么来,拉足众人的期待感,然后再将人敲击至低谷。

    彭淑兰眨巴下眼睛,有些不解,“为什么呀?”

    这些单位既然有意,从二十个节目中参演的舞者里招人,不是每个人都有可能?当然了领舞的希望最大。

    一组姑娘们若是能进入正式表演,解小琴被调走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不是小夏老师乐意的吧?

    夏昭芸微微扬着下巴,“因为呀,他们会优先从你们中选择的!”

    彭淑兰这次更懵了,“为什么呀?”

    夏昭芸戳戳她的额头,“难道你们自己不清楚自己有多优秀吗?”

    “在我的舞蹈中,你们每个人都是领舞,如果咱们的节目获得的反响最高,那么你们都有可能被调走噢。”

    自己跟三组的姑娘们相处也两个多月了,她并不是单纯带着她们跳两个曲子,而是一点点帮她们夯实基础,教她们如何扬长避短,又恶补了不少专业知识。

    起码目前在她看来,三组姑娘各方面已经稳压一组了!

    彭淑兰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脑袋发胀面色泛红,浑身血液沸腾不知如何是好。

    她就跟前面的小伙伴咬耳朵,很快那个小伙伴染上同她一样的症状,继续跟身旁的人传下去……

    三组的姑娘们自从进入团里,挣扎不过、认命躺平后,就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跟一组姑娘们争夺资源,也站上大型舞台上。

    她们特别有自知之明,不会任由一组姑娘们挑拨离间,生出妄想还可笑地怨恨夏昭芸。

    恰恰相反,她们都将夏昭芸当成自己的贵人、恩师了。

    如今恩师告诉她们,可以大胆地继续畅想下,她们很有可能被市里顶尖单位给要走。

    她们肯定还没睡醒!

    文工团格外热闹,今日参加筛选得有五十个节目,上午和下午各二十五个,不过不管是上午还是下午演出的众人,都早早候在大门外了。

    夏昭芸刚下车就看见人群里颀长的身影。

    她眸子一亮,跑到带队的苏老师跟前,指指霍天颢,“苏老师,我过去跟我对象说几句话,待会就回来。”

    苏老师在人前总是板着一张脸,瞥了眼霍天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见对象可以,别影响待会舞台上的发挥。”

    夏昭芸连连点头,笑着应下,在姑娘们的打趣中,跟翩跹的蝴蝶似的,小跑奔向霍天颢。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对人们多有苛刻,她也想像是后世的小年轻般,直接跳上他的身,来个爱的转转圈。

    以男人结实的臂膀,抱起自己跟玩儿似的。

    三组是今天第十个表演的,为了以防万一,她们提前就装扮好了。

    夏昭芸一身黑裤橙衣,都是飘逸垂感不错的料子,露出白皙颀长的颈项,个子越发高挑,玲珑身段也被衬得一览无余。

    她的头发高束起来,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本就明艳四射的五官,又上了配色大胆的浓妆,脸上还勾勒了几片大小不一的红叶,像是哪里钻出来的秋天使者,紧紧攥住众人的目光,直生艳羡!

    她跑到男人身前,眉眼弯弯仰着脖子笑,甜甜地喊着:“天颢哥,您怎么来了?”

    霍天颢瞧着女人极盛的容颜,用弯曲的食指蹭了蹭鼻尖,似是能够平缓内心的痒意般。

    他低笑着沉声道:“想你了就过来了呗。”

    夏昭芸眸子里有些羞涩,但她扬着唇角问:“那待会你要进去观看吗?我们是第十个演出的。”

    霍天颢摇摇头,见女人露出失望的神色,连忙说:“本来我是要请假的,但是昨晚刚接到紧急命令,要去津市帮一个单位调修器械,待会就要出发了。”

    “不过等你正式演出的时候,我肯定不会错过!”

    能观看最终演出的,那都是在市里响当当的人物,要么就是同这些人物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

    当然了,作为演出者,也能获得两张亲友团的入场券。

    夏昭芸将那少许失望收起,笑着点头:“天颢哥的工作要紧。我会带着大家伙入选的,让你瞧瞧我们努力这么久的成果。”

    霍天颢还是忍不住克制地轻拍下她的头,“我相信你。我在国营饭店定了三桌子饭菜,等你们表演完就过去。”

    “因为不清楚你们有多少人,所以数量可能把控不太好。”

    他递给她一个眼神。

    他是作为她的家长慰问同事的,却没有那么好心,让与她生了间隙的一组跟着占便宜。

    夏昭芸连连点头,轻笑着说:“三桌不少了,有谁家这么大方的?请人吃饭是情分,不请人吃饭是本分。”

    霍天颢眸子里全是她,本来自己一早就要走的,但为了多看她一眼,硬生生往后拖了两个小时。

    “现在天气热,我怕你们吃了冷饮闹肚子,就让人掐着点等你们从台上下来再送些汽水和雪糕。”

    夏昭芸咬着唇瓣,眸子晶亮地看着他。

    她特别喜欢他宠着自己的模样,被人方方面面地照顾到,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霍天颢又拍了拍她的脑袋,“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等我回来你再用我喜欢的方式犒劳我。”

    “津市是港口城市,有不少南方新潮的事物,我看着给你和孩子们买些。”

    “行了,我该走了。”

    说完这句话,俩人的视线却胶着在一起,不舍得分开。

    还是有人远远地喊了声颢哥,霍天颢才心一狠扭头离开了。

    夏昭芸抿抿唇瓣,回到队伍中,轻笑着跟三组的姑娘们说:“你们师公在国营饭店定了三桌饭菜,中午一起去!”

    姑娘们高兴地忍不住低呼声,“难怪师公能将小夏老师娶回家,就这大方、支持您工作的态度是旁人学不来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完)

    夏昭芸微仰着下巴,“现在是新社会,娶媳妇是用来干嘛的?当然是放在心上宠着呢,不然就只能将诗情画意过成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了。”

    “再不然就做好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吧!”

    姑娘们纷纷点头,“对的对的,男女平等嘛,凭什么我们既要工作又要回家做家务呢?”

    还有小姑娘小声说:“而且我们女人能生孩子,他们能干啥?”

    大家伙齐齐耸着肩膀笑,“对啊,男人能做的咱们都能,咱们能做的他们未必能做到,还想当大爷让姑奶奶们伺候,脸可真大呀!”

    夏昭芸侧头对苏老师道:“苏老师,中午一起呀,我对象不知道咱们一共多少人,一下子定了三桌呢。”

    苏老师也不是扭捏的人,点头也打趣道:“那我们可要托小夏老师的口福了。”

    三组的姑娘们算上夏昭芸一共十八位,按照一桌十人的标准,还余出十二位来。随行的工作人员算上司机,约莫有九位。

    现在不管家庭条件如何,人们肚子里多多少少都缺油水,饭量比较大,就是她们文工团女同志需要保持身材,那也不用太过于注重饭量,毕竟她们年轻、体力消耗多。

    她们平时下馆子打牙祭,按人数点得饭菜都能吃差不多,加上男同志海底胃,余出来的三位量也能轻松解决掉!

    这么一算,一组的姑娘们脸色有些不好看。

    有人忍不住嘀咕了:“哼,跟谁没去过国营饭店似的,有啥好显摆的?要请就一起,非得将个团体给分割开来……”

    “可不是嘛,这分明就是拉帮结派,孤立咱们一组呢。”

    一个人开口,本就忿忿不平的一组姑娘们便纷纷小声嚷开了。

    “夏昭芸同志这是还记恨着,没能当一组的领舞,在这里找回场子呢。”

    三组姑娘们哪里愿意,刚要开口怼回去,就被夏昭芸给拦了下来。

    她轻笑着瞥了眼一组的众人,“我确实心眼儿不大,请人吃饭图得是开心畅快,我还没见过谁花钱找气受的。”

    “请你们吃?抱歉,我只知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你们敢说之前将我当成你们并肩作战的伙伴过吗?哪怕是竞争对手,那也是你们正视我的态度。”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的实力和容貌,让你们嫉妒得一直孤立我。虽然我是领舞,可是咱们磨合得并不好,这也是苏老师上次考量调离我的主要原因。”

    “我刚到团里的时候,可曾经受到过你们热情‘招待’。时间过去久了,可我还是小心眼儿地记着呢。”

    夏昭芸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一组的姑娘们都听到,又不会传到其他单位员工耳朵里。

    人的忘性大,她会好心好意地一一替她们回忆下。

    一组姑娘们面色又涨红起来,是的,夏昭芸转到三组,带领着三组姑娘们奋起,让她们嫉妒之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更旺。

    凭什么别人任由她们的欺负,而不能欺负回来呢?

    在这一刻,夏昭芸跟一组姑娘们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我去国营饭店订桌子,你们有谁一起拼菜的,来我这里报名,”解小琴眸子微垂,从包里掏出笔和纸,扬声问道。

    “我……”

    一组姑娘们对视一眼,纷纷举手,商量好菜名后,掏出钱和票来交给解小琴。

    然后她们还齐齐冲夏昭芸哼了声。

    夏昭芸抿唇笑,好心地指指等候文化宫开门长长的队伍,“我对象可能早几天就定下了桌子,你们现在去不见得有位置,至少午饭点的时候,很难空整张桌子。”

    解小琴捏紧手里的钱票,淡淡笑道:“那就不需要夏昭芸同志操心了。”

    说着她也不耽搁时间,往最近的国营饭店奔去。

    正是早饭的点,饭店里的人络绎不绝,解小琴说明了来意。

    结果服务员头也不抬,“我们不接受预定,同志您当咱们饭店是给你家开的?得掐着点给您腾位置?”

    解小琴面色通红,“可是同志,有人不是在您这里订了三桌吗?为什么他可以,我们就不行?我们就订一桌的。”

    那服务员这才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她,“人家是单位开得介绍信,属于内部福利,只有给组织做出贡献的人才可以享受的权力,您做什么贡献了吗?”

    解小琴一愣,紧抿着唇瓣,握紧手里的钱票,勉强说了句麻烦了,便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她再一次被夏昭芸刺激的昏了头脑,怎么就给自个儿揽了这样的活呢?

    如果她办成了此事,不见得能让一组姑娘们念句好,但她没能办成,估计要承受她们在夏昭芸身上无处发泄的怨恨了。

    一组的节目是下午第二场,所以解小琴有一整个上午的空闲。

    为了自个儿出口气,她也要在国营饭店里掐着点排队点菜。

    是以等解小琴回到队伍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复如初了。

    每个参加筛选的节目都有独特之处,能让人眼前一亮,而且各个舞蹈难度还不低。

    一组姑娘们跟着看了几个,心中大定,甚至她们还有些狂喜,趁着带队老师递交磁带,就悄悄地冲三组姑娘们说风凉话。

    “唉,说起来这次全国群舞文艺汇演,比拼的除了舞蹈立意、整体效果外,最主要还得是技术的比拼。”

    “领导们每年不知道参加多少次各种类型的文艺汇演,赏析水平不输于专业老师,你们组太花哨了,舞蹈一点难度都没有,在街上随便拉个人过来,给她们三五天的时间,换上衣服,一样能跳出来……”

    “而且呀,现在形势这么紧张,你们也敢碰触封建玩意儿,啧啧,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勇气可嘉,还是嫌弃日子过于太平?”

    三组姑娘们一个个跟看傻子似的看向一组姑娘们,“你们有病吧?我们马上就要演出了,你们影响了我们的发挥,能承担赵副厂长的怒火不?”

    一组姑娘们瞪眼:“难道你们没有影响我们?”

    三组姑娘们:“呵呵,我们就是舞蹈效果惊人,让你们有了压力,很抱歉,这是没法改变的。”

    “还是说,你们计较着中午的那顿饭?”

    一组姑娘们被噎得不行,气鼓鼓跟蛤蟆似的。

    有着她们的闹腾,三组姑娘们上台前的紧张神奇地被治愈了。

    呵,一组不就是怕她们三组发挥超常吗?

    她们还就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来,气死这群小肚鸡肠们!

    带着股火气与证明自己不平庸,三组姑娘们确实超常发挥了,以绝对的惊艳刺激得观众们起立可个劲地鼓掌。

    下了舞台,好几个小姑娘直接瘫软在地上,抱头痛哭,“我们做到了……”

    夏昭芸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很能体谅她们的感觉。

    毕竟她上一世见证了这群姑娘的半生,那真是各有各得不甘、不幸、无奈与妥协。

    记得某音上突然有首外国歌曲爆火,说离婚的时候一定要听:“我从天上来,不食人间烟火,我无所畏惧,无牵无挂……”

    可见婚姻和现实的对女人的束缚。

    在青春恣意的年代,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她们怕是一生都可以无憾的。

    夏昭芸笑着将她们挨个拉起来,语调轻快又带着无比自信道:

    “这才哪到哪呢?这还仅仅是初次筛选,筛选过后还得彩排。”

    “彩排也是一次小筛选,等正式演出后,你们若是被其他单位要去,事业也不过才刚刚起步。”

    “别一副土包子气,让人笑话。”

    “记住啊,你们是我小夏老师调教出来的,往后不论面对什么事情,就一句话,只要是好的、对的、向上的,咱就埋头干!”

    “这点冲劲和魄力都没有,一切幸运都不可能降临在坐以待毙的你们身上。”

    姑娘们纷纷重重地点头,深吸口气,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仅仅从观众们非同一般的反响看,她们的节目过初选十拿九稳了!

    姑娘们放松心态,开始观摩其他人的演出,拿出小本子认真地记录着。

    因着夏昭芸将所有技巧都一股脑塞给她们了,所以她们有着一套分析、总结、转化成自己经验的法子。

    “夏昭芸同志?”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青年寻过来,见到夏昭芸眼睛一亮,咧着白牙笑着笃定道。

    夏昭芸片刻疑惑后,在见到那人和其同伴抱着的俩泡沫箱子,便明白过来,笑着点头:“我是,同志您……”

    “师娘好!”俩青年将东西放下,来了个九十度鞠躬,“我们受师父所托,给您送雪糕和汽水来啦。”

    一箱子是雪糕,一箱子则是汽水,都冒着寒气,只是揭开上面的棉被,凉爽扑面而来驱散了些众人的燥热。

    夏昭芸笑着道了谢,招呼三组姑娘们排队领东西。

    “师父定的比较多,说您安排完后,让我们再给其他熟人送点降降暑。”那青年转达了霍天颢的话,心里暗道师父好本事呐。

    原本师父交代的时候,就告诉了他们师娘的名字,然后说师娘特别好认,全场最漂亮的那位就是了。

    他们还以为师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敢细问,内心苦涩做好了挨个问过去的打算。

    没想到师父的话是真得!

    嗷,这世上怎么能有人漂亮到超脱凡尘的程度呢?

    哪怕在后台人人浓妆艳抹中,师娘仍旧是独自成仙,让人一眼扫过去,就被其攥住了目光!

    姑娘们都很自觉并不贪心,要么挑雪糕要么挑汽水。

    苏老师和随行同单位人员也分到了。

    分完后,那俩青年礼貌地跟夏昭芸道别,搬着箱子在后台溜达了一圈。

    刚刚有一组姑娘们想要浑水摸鱼,蹭个消暑饮品时,夏昭芸轻笑着虚挡了下:“同志,你们下午还有表演,若是吃坏了肚子,算谁的?”

    “而且呀,我建议你们别赌气,中午吃清淡些,省得肠胃负担太重,影响发挥。到时候又赖我们勾搭得你们。”

    一组姑娘们恨得咬牙切齿,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不错。

    她们也知道孰轻孰重,暗地里扯着解小琴将之前大鱼大肉的菜单都改了,统一变成油水很少的阳春面。

    要不是怕去食堂人挤人影响心情、消耗体力,她们绝对不会去国营饭店凑热闹了!

    “晚上咱们继续下馆子,”她们恨恨地道。

    原定的今天五十个队伍表演,但是有些是从外地赶来的,鉴于他们来回一次不方便,所以又临时插了五六组,导致晚上也有演出。

    昭阳制衣厂的姑娘们,除了来参加比赛,这也是一次特别好的学习机会,是以她们肯定要跟着耗到最后。

    夏昭芸轻笑着说,“刚刚我对象的徒弟说,距这里不算远有一家国营饭店的大肉包子特别好吃,皮薄馅多、肥瘦适中,还添加了香菇,只隔一天的晚上卖,半小时全光!”

    “而且买了肉包的能免费喝汤呢,井水里镇过的酸梅汤也是一绝,清凉酸甜爽口,十分解渴消暑,又不会过于冰凉。”

    “中午咱们吃好喝好,晚上就去吃大肉包子吧?”

    姑娘们纷纷点头,肉包管饱比点菜便宜实惠。

    中午的时候,解小琴费劲抢占了一张桌子,点了十六碗阳春面。

    这阳春面爽滑劲道,用大骨汤熬煮的,翠绿的葱花、漂亮的太阳蛋,再来两滴香油,这在平时逛街后来一碗,绝对是种满足。

    只是隔壁三个桌子摆满了饭菜,九菜一汤配着白米饭,什么糖醋排骨、小鸡泡面、粉蒸肉、白勺虾、红烧狮子头、肉末茄子、秘制凉菜、西红柿炒蛋、炒花生米以及冬瓜海带汤!

    那香味弥漫了整个饭店,衬得好好的阳春面也寡淡得不如平时一碗白开水。

    一组的姑娘们恨得磨牙,肚子里的馋虫乱撞,忍不住嘀咕夏昭芸是将对象当钱袋子使唤了。

    她们才不相信有人能将媳妇娶进门,还能处处对人贴心宠爱。

    绝对是夏昭芸自个儿要求男人给自己撑面子,啧啧,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何况她男人是开货车的。

    啧啧,之前说得多好听,爱人爱得愿意为人守寡。

    结果人活着,她就不知道对人好点,省点钱花。

    跑长途的司机都是将脑袋别在腰里,工资高也确实是特别危险,有过一次惨痛的教训,他们两口子还这么操作……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们掏了钱和票,吃了个寂寞!

    事实上呢,霍天颢给夏昭芸做足了面子,虽然大家伙不缺这一顿饭,而且三组姑娘们连带着随行的工作人员也没打算占这个便宜,琢磨着回头还回来。

    人情不就是这样你来我往吗?

    但是呢,众人对待夏昭芸更为热情、真诚、亲昵了三分,毕竟谁都喜欢能办实事又大方的朋友,有进有出、互惠互利,才是人与人交往的长久之道。

    举办单位为了照顾到外来表演队伍,所以筛选结果在当天所有队伍表演完后就宣布出来了。

    昭阳制衣厂两个节目,没有太多意外地都晋级了!

    过了这一关,并不代表着她们能够放松了,这才刚开始往正式舞台方向迈出一步,还有剩下的九十九步需要努力呢。

    接下来几天,姑娘们恨不能扎根在练习室里。

    反而是夏昭芸帮着她们调节作息,劳逸结合,省得她们后继无力。

    霍天颢为了能让小家早点在市里团聚,特意将俩孩子接到运输队照顾,让夏昭芸有更多的时间、全身心投入到训练中。

    彩排的时候只有三十五六个节目,除了外地的表演队伍是确定下来的,其余的都有可能随时被刷下去。

    而且能在数百个节目中,脱颖而出的京都舞蹈团队,各个实力强悍,咬得很紧,谁能挺到最后,不到公布结果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

    团队竞争氛围浓厚,不一个单位、不一个队伍的舞者视线对视都带着无形的杀气!

    下午三四点钟,所有节目就已经彩排一遍了,台下评委老师开了个小会,直接定下了最后的表演节目。

    昭阳制衣厂一组姑娘们顺利入选,而三组则被淘汰了!

    别说三组姑娘们,就是在场的其他人都一片哗然,毕竟在筛选的时候,所有人笃定夏昭芸她们会一路晋级到最后的舞台,而且成为最瞩目的一个节目。

    但是,这么优秀让所有人折服的节目,为什么被取消了?

    夏昭芸眸色淡淡,拦住要暴起的姑娘们,面上似乎没有丝毫意外。

    苏老师蹙眉,忍不住上前小声询问评委老师。

    那些老师也颇为遗憾,“这节目确实特别具有可观赏性,而且将舞蹈的形、神、韵和律的结合开发到了我们不能企及的高度。”

    “但是,有人匿名举报,说你们在复兴封建思想,想要用糖衣炮弹侵害同志们。如果我们不及时喊停,届时你们这队的姑娘们,怕是要接受最疯狂的批……”

    苏老师忍不住道了句:“荒唐,同志,舞蹈本就是从古流传至今的,一点点演变过来,是用肢体语言来表达生活的。”

    “那些不知道是外行人闹事,还是有些人心怀叵测为了减少竞争对手,故意扭曲事实。您们难道要放任这种坏风气吗?”

    评委负责人嗤笑声:“这位同志,你们昭阳制衣厂任务繁重,没有怎么经历过风吹雨打,是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我们这是为了你们好,难道你们想要在领导们面前表演,被他们亲自点名吗?这样的结果你们承受不住呐!”

    夏昭芸瞥了眼在场的所有人。

    她曾经是鬼修,对人情绪波动十分敏感,哪怕那人低垂着头掩盖脸上的神色,但是身体细微动作仍旧能将其内心暴露无遗。

    尤其是在结果公布后,其达成所愿,那种情绪外泄得更为明显。

    她轻笑着走到解小琴跟前,并不压低声音道:

    “解小琴,嫉妒使人丑陋,你本来长得就很稀疏平常,难道不该努力让心灵变美?”

    “你觉得自己几句话,就能让人蠢笨地当枪,为你的私欲冲锋陷阵?”

    “还是认为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没有人能够察觉?”

    “你记得我说过什么话吧?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之前袁同志写得保证书我还留着呢。”

    “你且等着接受毁灭吧!”

    解小琴紧抿着唇,低垂的眼睛里闪过被发现的震惊,身体也不由地因为害怕承担后果轻颤下。

    不过她随即一想,夏昭芸根本不可能有证据,而且自己还真的就只说了几句话,能有什么后果呢?

    她抬起头满脸屈辱道:

    “夏昭芸,你能不能别跟疯狗似的,见谁咬谁?”

    “你不该反省下自己哪里不对,为什么被人匿名举报吗?”

    “而且我们是一个单位的,哪怕之前咱们闹得不愉快,可是对外我们仍旧是一个团体啊。我缺心眼儿啊,去举报你?”

    “再说了,这次我跟大家伙在一起,没有单独行动过。”

    夏昭芸扯扯唇角,“你有没有参与,自己心里有数。”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在厕所的时候,自导自演提供给别人思路。”

    文化宫的厕所跟其他地方不同,是有小隔间的。

    解小琴眸子微缩,但是她仍旧满脸无辜: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要觉得一不如意,就是我在搞破坏。如果你们节目没有问题,怎么会被人举报成功呢?”

    可夏昭芸没再继续理会她,而是接着迈步到一个队伍前,轻笑着说:“而你们,恰好听到解小琴故作担忧地说,《柿柿如意》确实立意不错,但是呢不论服饰、舞蹈风格,都带着对古代舞蹈的欣赏,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是吧?”

    几个姑娘强作镇定,却也理直气壮:“这位同志,我知道你们不能入选节目很失落,但是你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夏昭芸学着她们的口吻:“那你们也不能因为我们抢了你们的风头,随便陷害人啊?”

    “难道你们不知道匿名信能够查出字迹,追踪至人?”

    “你们举报内容属实的话,倒也就罢了,但是如果你们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那这将会被定为诽谤罪!”

    “你们不过是参加个节目而已,这次没能如愿大出风头,还有下一次机会,没必要被人当枪使,葬送了一辈子的幸福。”

    她们涨红着脸,“我们才不会做卑鄙小人,也没那么傻被人当枪使。”

    “确实,我们在厕所听到了有人嘀咕,说我们的节目其实最好,在技巧方面胜过所有队伍,却被你们利用封建玩意儿投机取巧,险胜了。”

    “可是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理由。”

    “我们哪怕愤愤不平,但也很有骨气地认下来,下一次我们绝对会堂堂正正赢回来的!”

    她们身后的姑娘们纷纷举着拳头喊口号。

    倒是闹得夏昭芸哭笑不得。

    那几个姑娘,还怕自己被人怀疑,将上厕所听到这些话的时间给准确说了出来。

    解小琴面色有些难看,身旁好几个小姑娘已经侧头看过来。

    因为当时她们可是卡着上台的点,结伴去的厕所,当时她们人都先出来的,只有解小琴在里面墨迹了一会。

    没想到这么两三分钟的时间,她就能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细思极恐,她们都忍不住想想自己平时有没有得罪她,别不知道的时候被人给卖了。

    夏昭芸冲着解小琴轻嗤一声,“你可以继续辩解、死不承认,但事情已经摆在眼前。对,你轻飘飘的几句话,确实没法被扭送到局子里宣判。”

    “可是,你这几句话很有可能会影响我身后姑娘们的职业生涯,这跟侩子手有什么区别?一个杀人头点地,一个诛心话来刺!”

    “我就瞧瞧你这种人,有几个人愿意与你深交,你的余生又能过得多好。人的名声不一定是入局子才能被毁……”

    解小琴浑身泛着冷,嘴唇哆哆嗦嗦,看谁都觉得那人眼睛里带着厌恶与害怕,至少苏老师看都不看她一眼。

    通往总政的路,彻底被她给毁了!

    是啊,来之前袁平莹一再地叮嘱她安分,不要耍小心机,可她还是被夏昭芸给逼得受不住。

    明明一组入围了,成为昭阳制衣厂第三次正式登上舞台,向领导们做文艺汇报。

    苏老师也能凭借这次的捷报,重新回归总政,那时候自己是她带走的不多人选……

    如今,全完了!

    她的总政梦,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不过,解小琴看向夏昭芸,冷笑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我的人生都完了,但是你们这两个月的训练不也白费了吗?”

    “哈哈,我就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你们节目没有一点技术含量,不过是糊弄外行人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凭什么入围?”

    “这对于其他人公平吗?再说,谁能想到哪些人就真得顺从内心的嫉妒、不甘和愤愤不平,递交了匿名信,又真将你们给卡住了?”

    那群被算计的姑娘们气得不行,“你这人怎么如此狠毒,自己团里的人也见不得好,我们有那么蠢吗?”

    解小琴挑眉,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性子,嗤笑道:

    “蠢不蠢你们自个儿说了不算,事实证明确实够蠢的。”

    “你们其中一个人,绝对耐不住性子,递交了匿名信!”

    “节目既然能申报成功,而且过了初选,被那么多观众以及外地参选团队看去,即便哪里违规,也能够被忽略。”

    “不然,一旦出事要被追责的人,可就多了。演员为主责人,那么给通过的评委、同意节目确立的团领导、观看节目还反响如此热烈的观众们,难道就能幸免于难?”

    评委们脸色难看,确实如此,要是昭阳制衣厂抓住这件事情,那么他们这群人就左右为难了。

    他们看向解小琴的目光,带着不善,也对昭阳制衣厂众人充满了不喜。在他们看来不就一次稀疏平常的演出,怎么还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情呢?

    顺带着他们对可能有人匿名举报的京都纺织厂文工团众人,也目光森然。

    解小琴轻笑着,这些评委里有三分之一出自总政。

    哪怕以后夏昭芸有幸进入总政,日子也不会多好过的,而且这次苏老师说不定会受到牵连,往后也没有机会再入总政。

    毕竟,众人喜欢舞技高超、安安稳稳训练表演的人,而非惹祸精!

    不就是下地狱嘛,她不好过,也绝对不让其他人好过。

    三组姑娘们都要气炸了,偏偏夏昭芸一直冲她们使眼色,不让她们轻举妄动。

    两个半月的朝夕相处,姑娘们对夏昭芸极为信服,安安静静地当背景板,但是人人眸子像是一对烧得极旺的火苗。

    夏昭芸还没开口说话,坐在观众席的霍天颢领着俩孩子走过来。

    霍天颢虽然只是运输队的技术员,不过呢他算上是这一行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有汽车的地方就有他的身影。

    而且他交友广泛,各方面能力超群,起码市里有头有脸的人,都还真听过他的名号,甚至还见过,有些交情。

    见到他来,有两三个评委带上笑冲他点点头。

    霍天颢笑着拍拍俩孩子的头,让他们去找自个儿的妈妈,而他则步到评委跟前,压低声音说:

    “老师们,虽然夏昭芸同志是我媳妇儿,但是这次八月金秋文艺汇演是咱们全市大型向领导们汇报的活动,不是讲究个人情分的地方。”

    “我并不会刻意向着我媳妇儿说话,不过呢,据我所知,”他声音更低了,让主要负责的两位听清楚。

    “三月份毛先生就说与其他国家关系应该缓和些,最近开始有些国际友人不正式访问咱们国家,说要进行文化交流。”

    “其中就点名了舞蹈方面,所以这次八月金秋文艺汇演,关系到咱们国家体面。您们以专业角度来评判,《柿柿如意》真得拿不出手嘛?”

    “还是说有哪些节目,能够代表咱们夏华悠久璀璨的文化?”

    评委们浑身一震,若真如此,那《柿柿如意》必须得入选呀!

    霍天颢又加了一把火,“正因为这个原因,初选的时候,就有些领导秘书们亲自观看了表演……”

    这句话他没有多说,但是评委们不傻,要是《柿柿如意》有问题的话,不可能在这一个星期内,他们没接到准确的指示。

    负责人想起来自己做汇报工作的时候,领导拍着他肩膀,郑重表达了对这次汇演的期待。

    他再琢磨下霍天颢的话,想得更多了,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他感激地拍拍霍天颢的肩膀:“谢了,天颢,回头带着你媳妇和孩子到家里吃饭。”

    霍天颢笑着点头,“等我媳妇调来市里,肯定要去叨扰您跟婶子一番的。”

    说完,他冲孩子们招招手,给夏昭芸比了个手势,就带着娃们去了外面。

    评委们凑头说了会儿话,然后冲众人说道:“我们经过严肃地探讨,决定恢复《柿柿如意》登台的资格,不过其他入选的节目仍旧保留,不再做淘汰。”

    且他们还决定将这个节目,作为对祖国的献礼,放在压轴的位置上!

    “大家都是行业里拔尖的人才,不要听风是雨,被人左右了认知,成为枪头子。”

    “艺术是很严肃的事情,我们对待传承要剔除糟粕取其精华,只要是向上的、体现咱们国家强大的艺术,都是好的。”

    “《柿柿如意》是歌颂金秋,符合献礼祖国的主题。”

    “要是谁对此存有疑惑,可以明确提出来,我会层层往上申报,也给你们准确及时的回馈。”

    “这一次匿名举报的事情,我们当作没有看到,希望大家理性对待这次汇演,不要参杂丝毫个人恩怨与喜恶!”

    众人纷纷点头应下来,对这个结果反而比较满意。

    只有解小琴面色铁青,一副大势已去的颓然。

    苏老师走到她跟前,冷声说:“解小琴,你要记住自己的责任。我不管你做过什么,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境况。”

    “一周后的正式演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懂?”

    解小琴咬着唇瓣点头,想起来时夏昭芸在车上的话,内心又生出些希冀来。

    如果除了总政,还有其他单位挑选人,那么入围最终节目单之一、担任领舞的她,很有可能会被人挑中。

    只要她去了其他单位,谁又能知道且在意她的过去呢?

    时间能够抚平一切的,就像是她的亲生母亲,不也调岗抹去失败的青春痕迹?

    三组姑娘们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最后的结果如了她们的意。

    如了她们的意?

    她们后知后觉自己此刻已经到了哪一步,激动得紧紧捂着嘴巴,眉飞色舞地跟身边的人无声交流着。

    评委老师离开的时候,有一位还过来拍拍苏老师的肩膀:“老苏,我们都期待你的回归呢,对了,记得带上你这位高徒啊。”

    苏老师顺着那位的目光,看到了夏昭芸。

    她低笑声:“老李,这你就说错了,她可不是我的高徒。她曾经跟高老学过段时间,是个颇有天赋的孩子,水平并不在我之下。”

    在老友诧异的目光中,她又说:“《柿柿如意》不论编舞、编曲、服饰,还是道具,都出自她的手!”

    那人更是兴奋道:“那我可真是好奇,这孩子是多么有天赋的舞者了。她若是不进总政,可没有旁的人选了。”

    苏老师点头,“我也这么想的,总政这个大舞台,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姑娘们对于舞蹈的把控力已经很精准了,最后一个星期,她们只需要平常心态对待,每天保证一定的训练度,让肌肉记忆保持下去。

    夏昭芸仍旧每天上午和下午各抽出一个小时,帮姑娘们继续恶补,让她们不仅拉近与一组姑娘的距离,还在各方面超越一组姑娘的路上越行越远。

    后世人对舞蹈系统的总结,是一代代人精辟归纳后的,对人有种醍醐灌顶的效果。

    她们之间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夏昭芸希望这些知识和技巧,能助力她们在梦想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些。

    在大家伙盼望中,八月金秋文艺汇演拉开了序幕。

    夏昭芸给大家伙化完妆,便轻笑着继续跟她们讲着各种趣事,缓和着众人的紧张。

    夜幕由淡变得浓稠,观众们对于或欢快或舒缓的音乐与整齐划一的舞者们,从最开始的期待欢喜到平缓、渐渐审美有了疲惫感,甚至会场里也有了些窃窃私语声。

    突然舞台暗淡下来,淡蓝色的光束照射在一角,空灵遥远的笛声响起,袅袅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惊艳岁月震撼的唯美,在众人面前缓缓铺展开,所有人内心的烦躁被一下子挥散。

    冬之韵、春以润、夏至烈、秋成实,每一刻都有独自的美和不可替代,但终究敌不过岁月的推进,就像是历史的长河,终究迎来了盛世!

    所有人都似是被洗涤去各种欲念,只剩下赤诚之心,又好似在这被缩短又拉长的时间长轴上,寻回了初心……

    艺术无国界,也没有行业的阻绊,所有人都能从其表达中,有所感悟,是一种抽象又直观的哲学!

    哪怕是打一开始睁大眼睛,打算寻找各种实锤、大做文章的人们,也不免在这一刻看到了自己的污浊。

    在姑娘们打开那喜庆的《柿柿如意》画卷之时,众人才恍然,舞者们竟然在他们没有察觉之时,悄然绘制了一副国画……

    那画卷没有一丝匠心溢出,反而处处是舒展的喜悦与祥和,是一蹴而就自然的挥洒,哪怕国画大家都禁不住感叹出声,更何况许多上位者对国画的研究,比舞蹈更专业。

    “好!”一位老先生率先站起身使劲地鼓掌,“这才是咱们夏华的真艺术,学外国人做艺术,不如走好咱们自己的路。”

    “没有咱们一代代人对夏华艺术的总结和传承,就没有咱们今天的成就。”

    ------题外话------

    下一章扫个小尾巴,接着开启新位面:《七零年代绿茶知青》

    女配一路跟着男主傻乎乎地毅然决然下乡,家里邮寄的补贴,大半花在男人身上。

    男主救了跳河的村花,俩人火速结婚,暗地里倒卖东西,一起携手高考返城,小日子红红火火。

    女配却被二流子欺辱,拴在乡下当生育机器。

    女配不配合了,背地里给女主上眼药水,又让男主写了欠条,拍拍屁股回城,撩拨男主哥哥去了!

    男主:我哥怎么样,我哥怎么样。

    于是女配回城撩拨男主他哥!

    女配:我是你弟给你介绍的对象。你弟将你卖了这些钱!

    啪唧,将欠条拍到男人壮硕的身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女配(1)

    老先生的一句话,相当于给了《柿柿如意》节目一道免死金牌,真正过了明路了。

    往后谁也不能说《柿柿如意》的一个不对,否则那就是站在了老先生的对立面。

    谁也不想因为这么一丁点小事,而成为众矢之的!

    姑娘们激动地紧握着绢布,差点没哭出来,这一路走来虽然艰辛,是她们从没有过的勤奋与积极,也是她们从没有达到过的高度。

    舞台底下,不仅有各行各业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也有她们至亲之人。

    沾了她们的光,至亲能与这些大人物共处一个礼堂,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幸事,更何况她们还得了老先生一句好,人生还有什么憾事呢?

    这副图被献给了组织,将会挂在文化宫最显眼的地方,以其热度和获得的高度赞扬,预计至少能坚挺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谢幕之后,已经九点半了,大家伙暂时被安排在文化宫内部招待所,明天开个总结会,有着论功行赏的意思。

    夏昭芸则被霍天颢接回了家,紧绷了两个月的心神,终于可以放松了。她懒洋洋地借着夜色挂在男人的臂弯上,慢悠悠地晃荡着。

    今夜的月色格外皎洁,扑洒了一地的银辉,竟是比那路边昏黄的灯光还要明亮。

    俩孩子已经熟睡,被男人一手一个扛着,跟小猪似的。

    孩子这几个月伙食不错,眼见地长肉,加上他们性格日渐开朗,不停地跑跳,壮实了不少,瞧着就喜人。

    俩小一大有一百五十来斤了,霍天颢的步伐丝毫不显沉重,眸子里的温润是前所未有的。

    他瞧着女人挂着喜悦略微疲惫浅笑,却格外漂亮的模样,低声道:“媳妇儿,等你回来后,咱们晚上吃完饭,也跟现在一样带着孩子们遛弯,好不好?”

    以前他没什么感觉,可自从夏昭芸出现在他的生命中,霍天颢看到其他家庭,内心就忍不住对未来生出许多期许和计划,都与她和孩子们有关。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期望能有一天如此卑微和渺小。

    夏昭芸点点头,“好啊,天颢哥,这一次我们演出十分成功,我应该很快就能调到市里。哪怕不入总政,也能去差不多的单位。”

    “不论总政,还是其他单位,平日里的训练任务繁重,但是呢,大家伙的实力不错,除非很重大的活动,我应该能按时按点回家。”

    “最近这一个来月,辛苦你了。”

    “明天开完会,我们有三天的假期,咱买菜自己回家做饭吧?”

    霍天颢心里滚烫一片,喉结上下滚动。

    她本就美得极具侵略性,又喜欢在他面前扮乖巧,处处都戳在他心口,月下的美人吸引力更甚。

    若不是俩孩子在,他肯定要抱着人先解解馋。

    他眸子深邃暗哑道:“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你是要好好犒劳我一下了。”

    夏昭芸害羞地拿着头撞他,抿着唇哼了声,“再说吧!”

    次日一早吃过饭,霍天颢将她送到地方,再送孩子去幼儿园,才去上班。

    夏昭芸来得比较早,刚一到就被三组的姑娘们围在一起。

    没有了压力,她们这才好奇地叽叽喳喳小声问道:“小夏老师,彩排的时候,您怎么知道是解小琴捣的鬼?”

    “又怎么猜到被她算计的是纺织厂文工团的人?”

    夏昭芸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便挑眉笑道:“很简单呀,这么关键的时刻,谁愿意用这样的手段当出头鸟,来阻止我们上台演出?”

    “就那么几个理由,多用眼睛有针对性地观察下,动下脑子呗。”

    “解小琴到底年轻,听到咱们被淘汰,激动地直打摆子。她又不是蠢到底的人,不可能自个儿亲自写匿名信,而且她惯会用舆论的力量。”

    “文化宫里最为特殊,为她所用的地方,就是带隔间的厕所了……”

    姑娘们连连点头,确实,人只要做了就会留下尾巴。

    看着解小琴被一组姑娘所孤立厌恶,她们引以为戒,人呐,除了努力这条路可以走,其余的捷径终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有表演者再次聚集在大礼堂,不过这次她们不是在台上,而是坐在观众席那里。

    节目被选出了一二三等奖来,还有一众的最佳创意奖、最佳合作奖、最佳主题奖、最佳专业奖、先进团集体、优秀团集体奖等等,总之没有哪个团队被落下的,而夏昭芸她们更是同时揽了好几个奖项。

    每个奖项都有不同份额的奖金与奖品,三组姑娘们大丰收了一回,更让她们欣喜的是,会议结束后,她们真得接到了许多单位的橄榄枝。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们虽然为厂里带来了无比荣耀,但是厂领导们也不会过于迂腐,抓住人不放。

    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等她们一走,腾出位置来给更需要的姑娘们。

    是以,她们都找夏昭芸参考下,认真斟酌确定了自己的去处,而夏昭芸也接到总政人事办主任的诚挚邀请,而且开出来的条件十分优渥!

    一家四口终于能在市里团聚,夏昭芸第一时间就给高老师夫妻俩写信,告知他们这个好消息,又附带着一家四口的照片。

    夏昭芸琢磨着,黑暗终究会过去,等那时候用科技来验证他们之间是否存在血缘关系,在此之前,他们保持联络,自己时不时寄过去东西让老两口的日子好过些。

    京都形势还不明朗,老两口在乡下日子艰苦点,但至少性命无忧。

    总政的工作较为繁重,她刚到就被委任成编舞老师,也时不时担任领舞,施展自己的才华,在梦想的路上越走越远。

    霍天颢和孩子们很支持她的工作。

    夏昭芸打算着,趁自己年轻多努力几年,等孩子大些,而她也到了退居二线的年纪时,再跟霍天颢生俩娃,让家里更热闹些……

    芸姐从营养舱中睁开眼,照旧恍惚了下,一辈子的时间很长,又格外短,就像是一场美梦,睁开眼后只余下内心缱绻的思念和入骨的思念。

    她紧抿着唇瓣,静静等待消化完所有的情绪后,只迟疑一秒就按了一个键,任由微麻的电流一点点将独属于夏昭芸的一切剥离。

    芸姐过得都是当下的日子,从来不谈未来,也不念过往。

    经纪人早就闻讯赶来,帮她准备好清淡的饭食,在一旁候着了。

    芸姐洗完澡裹着浴巾先端起红酒闷了一杯,微微叹口气,揉揉鼻梁懒洋洋底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无一搭地插着水果吃。

    “果然事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她又没能把持住,陷入男人的美色中,哪里有以前任务时的洒脱和恣意?

    经纪人继续沉默不语。

    芸姐慢悠悠地吃着饭,询问了下自己这一个任务的积分,确实比以往多了好几倍,有些郁结的内心瞬间被治愈了!

    就好比打工人领到了工资,浑身立马被蓄满了电,再次迫不及待开工了。

    等人沉睡后,经纪人慢半拍小声地嘟囔:

    “芸姐,您没必要这么拼的……跟那人绑定后,您就是被迫躺赢的节奏,绝对提前上百个任务退休……”

    芸姐真是太宅了,也太过敬业与自律。

    许多任务者每当完成一次任务,都要各种嗨来放松一下,恨不能赚来的积分挥霍一空,再蔫哒哒地进入下一次任务。

    而且,她都没有提醒芸姐,再过段时间时空管理局的尾牙宴就要开始了。

    星际最大的星球上,低奢的宫殿最顶层,管家已经在大厅中等候着主人醒来。

    营养舱中的男子睁开眼的刹那,整座宫殿瞬间覆盖了一层薄冰,不过这层薄冰并没有维持太久的时间,只一秒钟便气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管家面上欣喜一闪而过,上前激动地道:“恭贺主子,您已经在位面中纾解负面情绪,初见成效!”

    男子眉眼冷淡,眸子里的肃杀凝为浅蓝之色,“你不要跟我说,夏昭芸只是位面里普通的角色。”

    管家哆嗦下,躬着身道:“主子,她,她确实是位面中的一个变数。可能因为您的进入而产生的蝴蝶效应。”

    “毕竟霍天颢原本该坠崖而亡的。”

    “不过她似乎是您这一次位面的特效药。”

    男子是宇宙斩神,精神力为少有的SSSS级别,生而为人形毁灭器,威力堪比一个超级黑洞。

    他的存在就是天狼星宿稳定的保障,同样的,每一次星际大战对他精神损伤之大,需要成千上万次任务来排解,若是置之不理,他要么陷入永远沉睡自我修复中,要么自我毁灭,整个天狼星宿不复存在!

    他低头看向过于兴奋的某处,果然一个世界的门被打开,很难再关上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难不成以后每个世界,他都要择一女子相伴一生吗?

    他习惯了高处不胜寒,过惯了孤寂的日子,冷不丁成为最普通的男人,还安逸堕落地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这让他接受无能……

    在现实面前,实力再强悍的他也没有选择,要么在抗争中死寂,要么在接受中堕落!

    “能修改人物属性参数吧?”到底是不甘,他想要略微挣扎下。

    上次选择既死之体,并不能避开桃花运,这次他要另辟蹊径!

    “主子,确实可以,但是变动不宜过大,否则对原生世界造成了不可修复的影响,您很难顺畅归来。”管家点点头。

    “这次给我添加上洁癖,而且碰到女人就过敏浑身起疙瘩的那种!”

    管家眸子一顿,主子对自个儿可真狠,但是这种过敏性洁癖是一种精神上的病症,并非万能之选。

    万一,主子被自个儿难为成弯的呢?

    要知道精神力、战斗力强悍之人,一旦开荤,某种能力很难抑制住,更别提跟以往般孤独终老……

    不过聪明如他没有多话,恭顺地应下。

    只希望主子再次归来,要保证基本的理智,不要拿他泄愤!

    觉得万无一失的男人,也不多休息,似是要印证自己的英明之举,直接再度迈入营养舱,呵,他就看看这一次,有哪个女人敢近他的身。

    夏华都辽省清江县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村西头,原本是个大地主盘踞于此,气派三进的大宅子曾经过摧残,已经是残垣断壁。

    后来被略微收拾,倒是也有几间分布零散勉强能挡风遮雨的屋子,被用作安置一批批涌进的知青们。

    一连串撕心裂肺咳嗽声,从正房旁的小耳房传出来。

    坐在院子里吃饭的知青们筷子一顿,看了眼冷峻着脸的男子,都不作声继续埋头吃饭。

    现在是农忙时,天气炎热,高强度劳累了一上午,众人又饿又疲惫,恨不能吃过饭倒头就睡,也不去管身上残留的麦芒与泥垢。

    乡下的日子太清苦了,一日日的劳作中,将他们当初下乡支援建设的满腔热血虽尚没有浇个透心凉,却也淹没七八。

    温饱都得费劲脑袋去维持,怎么还有闲情讨论理想,也没力气讲究风花雪月了。

    桌子上少有地见了些荤腥,不过是一盘冒尖的西红柿炒鸡蛋、一盘黄瓜炒肉末、一盘荤油烧白菜以及防暑的清炒苦瓜。

    看着菜量不少,可小二十个人分,也不过一人三五筷子而已,勉强给肚子添点油水。

    还有三和面的大馒头,以及浓稠的玉米糊糊,每个人吃得狼吞虎咽生怕一个停顿,就少捞一筷子菜。

    等战斗结束,男子才站起身,将之前夹了小半碗的菜上放了一个馒头,又端了大半碗玉米糊糊,无奈地起身端进屋子。

    男人们撂下筷子抹了把嘴,进屋歇着了。

    轮值的俩个女人还得撑着酸痛的身子收拾,这才声音不高不低嘟囔着:“某些人就是大小姐的命,这不是三九寒天,也不是她落水,咱们一忙,人家就病歪上了!”

    “可不是嘛,什么活都没干,吃饭却没少分,要不是江子实护着她,她能有这清闲的日子过?”

    平时也就罢了,她们累得拖不动脚,脸晒脱了皮,人家屋里那位养得还跟来得时候差不多,白嫩娇软丝毫不像是来支援乡下建设,反而像是来度假的!

    这就让大家伙心理不平衡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女配(2)

    人心里一不平衡,嘴上难免刻薄许多:

    “呵,我瞧着她这样娇小姐的日子也不多了,没有江文华替她前后张罗,看看她还能这么舒服吗?”

    另一个声音继续附和:“可不是嘛,人家村长家的闺女,哪里能让自家男人再伺候另一个?她大方,村长家的婶子可不是好糊弄的……”

    俩人的声音穿透力很强,至少能高高低低清晰地传入屋里。

    床上女子脸上是病态的白皙,眉目细长,因为咳嗽得厉害,她眸子水润,脸颊和眼角泛着绯红,无端就染了三分风情,鼻口小巧漂亮,比那进贡的陶瓷娃娃还要精致些。

    偏偏她是特别矫情的文艺女青年,说话做事就跟那林妹妹附体般,事事较真到让人窒息,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精致。

    江子实瞥向她的目光,仍旧有迷恋的残留,但是理智终究在乡下一年多的苦日子消磨中,占据了上风。

    他将两个碗放在雕了喜鹊登梅图的炕桌上,低声道:“池芸儿,今天的菜有肉有蛋,你多少吃点,别跟自个儿的身体过不去。”

    “外面人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是,我救了卞玉敏同志,并且,并且大庭广众之下搂了她,还为救人事急从权地对她做了人工呼吸。”

    “可是我问心无愧,为了你,我也得娶了卞玉敏同志!”

    池芸儿低垂着眸子,把玩着纤纤玉指,声音是咳嗽后的暗哑,却也在炎炎夏日挑起丝燥意。

    “江子实,我说过很多次,我没有推她掉入河里。”

    “你是耳朵聋了没听到,还是认为我迷恋你到能毒杀情敌的地步?”

    “你用得着巴巴跳下去救她,处处小心翼翼、卑微到尘埃,实实在在将污水泼到我身上?”

    “你傻、拎不清轻重,做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跟个娘们似的,别攀扯我行不?”

    “她一个常年生活在河边的姑娘,不会水?还是说其他人都是瞎子,见死不救?”

    “再不济,那水就到胸前,你们犯得着当我的面演个你死我活吗?”

    江子实紧握着拳头,压抑着怒火:

    “池芸儿,当时就你们俩在桥上,人人都看见你们起了争执,然后你抬手她落水,还想要怎么个证据?”

    “到胸前的水就不是水了?下面可都是石头,万一磕碰到头,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好生生躺在这里?”

    “人我替你救了,而我也被你连累地为她的名声负责,可能这一辈子都拴在这里了。”

    “你不论想要继续舒舒服服地留在这里,还是受不住苦日子想方设法回城,都要经过村长的批准,所以道歉必须你亲自来!”

    池芸儿抬起头审视着他。

    男子个子中等,身形消瘦,一年多的劳作将他一身白皮磋成了小麦肤色,本就俊朗的五官更是成为小山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心里揣着的那款。

    其实他的样貌真的不错,当初在京都总医大院里,他都是数得上的,自小又会读书,待人温和有礼、谦虚有度,就跟书中写得君子如玉、温润而泽,特别招女孩子的喜欢,其中就包括她这个副院长的掌中宝。

    不过像是她这么疯狂,跟被人下降头似的追着人一起下乡当知青,给人掏心掏肺当钱袋子的却没有。

    想她也是容貌无双的娇人儿,追在她屁股后面的青年能组成一个连,偏偏眼瞎看上这个伪君子,却忘了那句话后还有一句,君子如水,利物不净,而这跟江子实毫不相干。

    池芸儿但凡想到父母辛勤工作,省吃俭用给自己邮寄的钱票和各种东西,被恋爱脑的自己,大半补贴在他身上,呕得能头撞豆腐、脖系面条!

    亏得昨晚她被周公拉着下棋,来了个黄粱一梦,竟是梦到未来二十年被村里混混拴着当生育机器的凄惨日子。

    再睁开眼的时候,池芸儿脑袋无比清醒,别说对江子实还存着一丝幻想,恨不能将他剁碎了喂狗!

    梦里,她确实被江子实如此威逼利诱一番,心不甘情不愿地三番两次去村长家道歉求得原谅,还掏光了身上的钱票,更是坐实了自己谋害人的恶名。

    她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偏偏心上人紧锣密鼓地准备娶别人,还很有可能被举荐携带着妻子去省城念大学,真是婚姻前途两通畅。

    而她却要不甘又凄惨地被抛弃在村里。

    那时候的池芸儿哪里肯,气急败坏地开始数落江子实吃软饭的行为,而且声称让自己的父亲将江父给一撸到底,也会在江子实接受审查成为工农大学生的时候,说他行为不检点。

    话怎么狠毒,她怎么说,真得是句句致命,处处是江子实的七寸!

    反正她抱着自己不好过,也绝对不让其他人好过的想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愚蠢地奢望渣男能屈服、继续回头被自己投食。

    结果,她不过是作势去城镇邮递普通信件,却在半道被人拉到玉米地里玷污了。

    然后她被那二流子拖回家捆起来,没经过她同意,就莫名其妙领了结婚证,一切的罪恶成了理所当然、小两口之间的情趣!

    她被婆家看得很严,孩子一个接一个地被迫生下,哪怕她父母带着局子里的同志们担心地寻来。

    池芸儿在男人成日棍棒威吓,以及孩子嘶声裂肺的哭声中,折了骨气懦弱成性的她挺着大肚子强颜欢笑,不想连累父母,只能硬着头皮认下婚事,失去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

    而江子实和卞玉梅感情恩爱让人生羡,完成学业后返回京都,一个成为京都总医院的主治大夫,一个开了服装店,小日子红红火火。

    这其中少不了池家的照顾和帮衬,毕竟因为他们的女儿,江子实才无奈娶了个乡下媳妇……

    当别人问起池芸儿的时候,江子实含含糊糊遗憾地说,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喜欢起一个人来太疯狂,从来不问外在条件。

    更让人可恨的是,这俩人明明日子过得够幸福了,每次回乡都要假情假意到她跟前刺激她,等他们一走,二流子拽着她又是各种虐待。

    反正等她短暂凄苦一辈子结束的时候,眼睛瞎了一只,腿被打折了一条,胸前肉少了一块,头发斑驳丑陋,身上没有一处没有疤痕的,精神恍惚疯疯癫癫失足落水而亡……

    要说这一切没有江子实和卞家人的手笔,那她真是蠢出了天际!

    其实归根到底是她眼瞎、不懂得为人处事,让自己落入如此孤立无援的地步。

    要是她听父母的话,没有任性地跟着男人跑到乡下来,又何苦受这种罪呢?

    深吸口气,池芸儿轻笑着用惯常软萌腔调,又有些颐指气使道:“事实就是事实嘛,可不是你们被眼睛欺骗一下,假得就能成真的。”

    “江子实,我给你个选择,如果你想要顺顺利利通过卞家,去省城念大学,很轻松通过审核,那你帮我摆平这事,还我清白。”

    “毕竟,子实哥哥,人家跟着你一起下乡,没道理你娶了旁人,还让我白受冤屈吧?”

    她委屈着小脸,水汪汪的眸子看向他,遍是心伤和恋恋不舍。

    江子实头皮有些发麻,这女人一旦想要差遣别人做事情,就爱撒娇,偏偏那功力很难有人能抵挡。

    只是她怎么知道自己的打算?

    “你确定不会继续闹?”

    他紧紧盯着她,有些信不过她这么好说话。

    江家条件其实也不算差,他父亲是主任医师,母亲是护士长,家里就他哥、他以及一个妹妹三个孩子。

    可是这几年家里老人身体不好,常年用昂贵的药吊着命,江父江母的存款都贴进去,每个月工资还要投大半,剩下的勉强够一家人日常花销。

    所以江父江母俩人暂时不可能退下来,将工作让给孩子们,只能他跟哥哥顺应号召下乡支援建设。

    每个月家里邮寄过来的钱和票,不够他维持体面打两次牙祭的。

    好在身边还有个对他掏心掏肺的池芸儿,江子实一边忍受着女人骄纵的脾气,当她的护花使者,一边日益自然地享受着女人钱票的投喂,作为自己付出的报酬。

    如今他有机会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提升学历的同时,不用再苦哈哈下地干活,不过是以小博大地牺牲自己的婚姻,又有什么关系呢?

    吃软饭也是一种本事,他不允许被人破坏掉!

    池芸儿撅着嘴,不满地哼道:

    “我又不是子实哥哥,说了的话扭头就忘。”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我怎么可能让子实哥哥被人扣个流亡民的罪?”

    江子实想想要是,这池芸儿千不好万不好,但是她长得好看、人单蠢好哄、在钱方面大方,说过得话一向兑现。

    他神色缓和,念在她贡献颇多的份上,点点头:“那我努力试一试,只是,”他迟疑了一下,“你也知道村长媳妇是个见钱眼开的。这次不管是不是你将卞玉梅同志推下去的,但落水的是她女儿,被占便宜看笑话的也是他们家。”

    “按照她走哪薅到哪里的性子,咱们不大出血,怕是摆不平了。”

    “不过我想着,这也算是无妄之灾,花钱私下里能解决的,也别闹到明面上来。”

    “不然,等我去上大学了,没法再继续照顾你,让你面对刁钻的村民,我如何都放不下心!”

    他说得真情意切,句句都是站在她的角度考量的。

    池芸儿感动地含着泪,“子实哥哥你对我真好,可惜我们有缘无份,往后,往后我可怎么过日子呀……”

    说着她摸起枕边的手帕,捂着脸耸肩哭泣起来。

    只有帕子上没有一滴眼泪,她恨得咬牙切齿,这是他要娶卞玉梅,不能继续吊着她了,所以准备干一票大的。

    江子实很享受她的无助、依恋和绝望,有些心软地说:

    “其实换个思路,如果你能同村长家和解,以后我跟卞家成为亲戚,你也能跟着受益,不是吗?”

    “过了眼前的坎儿,你给伯父伯母去信,让他们帮你找个工作。有我替你说话,村长肯定会在你的审核资料上签字同意,放你离开。”

    “你回了城,寻个待你好的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我心里才能彻底放下你。”

    说到这里他一个大男人有些哽咽,也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以及对她的祝福。

    池芸儿唇角带着嘲讽,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不过呢,她也清楚自己回城确确实实被捏在卞家人手里!

    呵,只是这一次,她会让他们明白,请神容易送神难。

    池芸儿继续捂着脸哭得伤心,还禁不住喉咙里的痒意,一连串地咳嗽,这次是真挤出来生理盐水了。

    见女人的心理防线被攻破,江子实旧话重提:

    “池芸儿,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先放我这里,我下午下了工,就去村长家吃饭,顺便提提这事。”

    “如果卞婶子索要的钱,在咱们承受的范围内,那我就做主替你了了这事,如何?”

    池芸儿撇撇嘴,揉揉眼睛,不甘心地嘟囔着:“不如何,卞婶子不仅是雁过拔毛,还是个大嘴巴,什么事从她嘴里过一遍都变了味儿。”

    “而且我身上钱票多着呢,千把块钱呢,干嘛要便宜他们?”

    一听到这个数额,江子实心都禁不住地漏跳一拍,唇角都有些隐隐上扬的弧度。

    真是蠢女人,钱帛动人心,千把块钱在农村是一大家子攒几年都达不到的巨款。她这是对自己多爱慕,竟是没有一丁点秘密。

    他都有些不忍心了,可江子实稳着声音,耐心地威逼利诱道:

    “池芸儿,现在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你要学会稍微妥协下,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选择最艰难的路子呢?”

    “这里是卞家庄,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要是明抢你的钱当作营养费,又互相作证不承认。那你有什么法子?”

    池芸儿浑身哆嗦下,小脸被吓得更白了:“他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女配(3)

    江子实连忙上前,要捂住她的嘴巴,不过被池芸儿下意识地躲开了。

    他倒是也没有太在意,谁能想到,这丫头明面上追他追得紧,私下里却是个小古板,连手指头都不让他碰一下!

    娇媚多姿的女人天天在跟前晃荡,他心火很大,偏偏又要维持大哥哥的人设,真真是分分钟都想将人给拆骨入腹。

    可惜,池芸儿这个蠢笨的女人,根本不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想起这个来,江子实就呕得不行!

    他当初心一狠,给自己报了那一批下乡中条件最差的地方,然后他扭头若无其事地跟池芸儿说了这事,又含糊地表示了些自己对她也不是没有好感。

    要不是自家里条件不好,他接替父母的班留在城里,肯定要郑重上门向她提亲的。

    如今,他怕是不能够了,只希望她能忘了自己,寻个人好好地开始。

    按照他的想法,她不得心疼地磨磨家里人,替他寻个工作,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以池家夫妻俩对她宠爱的程度,最终肯定会同意的。

    那时候他们俩人留在城里谈婚论嫁,有岳家的帮衬,他事业上肯定顺风顺水,不是挺好的?

    偏偏这个蠢女人见父母不同意,直接赌气卷着包袱,跟他毅然决然地下乡,还说什么要陪着他一起吃苦。

    呵呵,一年来都是她当娇小姐,让自己一个人干两个人份的活。

    他被她的蠢给坑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过如此了吧?

    之前他是有着百分之百地把握,能拿捏住池家,从没想到有失手的情况。

    不然他也不可能受不住下地的艰苦、前途无亮,为了走捷径,只能孤注一掷地攀附上村长一家。

    不用想,等他学业完成,寻到机会回京后,那群人如何嘲笑他娶了个乡下妇!

    正因为此,江子实对于池芸儿塞给自己的钱票和物件,收得更加理所当然。

    刚才他那点要吞下她所有存款的愧疚,这会儿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压低声音说:

    “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就行,去了外面是要被批的。卞村长本人就是王法,不然你以为我明明救了人,怎么还反而身陷囹圄?”

    “他们看上的是我吗?他们明明看上的是我来自京都,以后有机会带着他们的闺女,甚至是他们一家人到京都里生活。”

    “芸儿,你但凡心里有我,都要挺过去这一关。我这一辈子恐怕无望返城了,但是你可以,叔叔和阿姨的工作不错,又只有你一个孩子。”

    “钱没了还能赚,但是你被他们算计了,可没有回头路了!”

    “你就想想我吧!”

    这话说得,他忍辱负重就为了帮着她脱身。

    池芸儿被感动地眨巴下泪来,呜咽着:“子实哥哥,要不咱们去报警吧,哪里有人被逼迫成婚的?”

    “我还就不信,那卞村长能够一手遮天,连县城里局子里的同志们都被他收买了?”

    “我就是拿钱砸,也得替你砸出个公道来!”

    江子实实在受不住她抓不住重点,明明很简单给钱就办完的事,她非得犟着要个黑白。

    “池芸儿,”他太阳穴不停地跳跃,真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一千块给他不香嘛,非得要证明她是娇家女不缺钱可个劲地挥霍吗?

    “你根本不明白如今是什么世道,别闹了好不好?”

    “你瞧瞧,许多事情,你不听我的劝,最后都闹成什么地步?”

    “我现在又能护你多久呢?”

    池芸儿呵呵了,这丫的哪次不是火上浇油?

    好比这次她跟卞玉敏起冲突,就是他在后面捣鬼。

    她再钝也是把刀,替他在前面冲锋,而他却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她脸上挂着泪微微歪着头,软萌娇俏得紧,偏偏眸子带着懵懂,似是软弱可欺。

    “可是,我爸妈虽然给我邮寄钱,但他们怕我乱花钱,就让我每往外拿出超过一块价值的钱、票或者物件,都要记下来随着家信邮寄过去……”

    江子实脑袋有些发晕,眼眶都激动地泛红,一字一句地确认:

    “池芸儿,你是说,从来到这里开始,你花的钱和票一个不少地都汇报给你爸妈了?”

    池芸儿乖巧地点点头,有些无措和不好意思地两只食指不停地缠着玩:“不仅花钱和票的理由,还有他们邮寄回来的东西,也得汇报。”

    “如果不写,他们就会以为我还有钱和票,每月就邮寄的不及时,而且钱票数和东西,也会有所减少。”

    她还故作小机灵的模样道:

    “不过我比较聪明哦,每个月都将我爸妈邮过来的钱票花光光!”

    江子实咬着牙继续问:“所以,你写得信里,提到我名字了?”

    “还月月都有吗?”

    池芸儿眼睛左看右看有些心虚地点点头,“子实哥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不会说谎的。”

    “我跟我爸妈说,那是你借我的。你之前不也是这么说的?”

    “当然啦,”她立马补充道:“咱们谁跟谁呀,子实哥哥帮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早就两清了,只是……”

    “只是我这次将所有钱拿出来后,我爸妈肯定要追究,”她抿抿唇小声地说:“毕竟,我跟他们说要置办嫁妆的。”

    江子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所以池家夫妻俩全程监视着他,如何一点点蚕食他们女儿的生活费的?

    脸皮再厚如他,也有些接受无能。

    “你,你怎么能如此实诚?”江子实脸色完全可以用铁青形容了,“你写这玩意的时候,就不能问我一声?你让你爸妈怎么想我,当我是入赘女婿吗?”

    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池芸儿被吓得开始不停地打嗝,捏着手帕的手紧紧攥着,尖锐的刺痛提醒着她,自己已经重生了,不再是被二流子跟他家人拳打脚踢的可怜虫。

    但是二十多年备受欺凌的记忆太深刻了,池芸儿的脾性都在被他们欺负中磨去了棱角,懦弱胆怯几乎成为主导,早忘了自己曾经活得多么恣意张扬和理直气壮。

    她身子轻颤,低垂的眸子里带着滔天的恨意,却也享受着一点点撕破他的虚伪逼他变脸的过程。

    她跟江子实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彼此之间熟悉得跟家人一样。他明知道她从小备受家里宠爱,性子单纯又执着,对爱情有多看重,又多么希望自己的第一次献给的是合法丈夫。

    他却让人毁了她的清白,还是那样一个不堪肮脏的人渣。

    池芸儿就像是从臭水沟里爬出来,哪怕洗掉一身的污垢,那种侵染入肌肤的恶臭如影随形,怕是需要许久的时间才能迈出来。

    见女人跟只受惊的小兽般,江子实心里烦躁更甚,却得压抑着不耐烦,疲惫地抹了把脸:“芸儿,对不起我失态了,实在是我不想让叔叔和阿姨认为我没有能力给你幸福。”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将钱拿给我,我替你将事情给办好,往后,咱们互不相欠。你好自为之吧。”

    池芸儿咬着唇瓣,转身从箱子里掏出用手帕包裹的厚厚一沓钱,没等她打开细数,就被江子实给夺了去。

    捏着那实诚的厚度,江子实眸子都带着颤抖:

    “池芸儿,我是在给你办事。如果不是你跟卞玉敏发生冲突,致使她落水,你也不用损失这么多钱票。”

    “所以这件事,你随便跟你爸妈编个理由,不要提起我,还有,”他声音一顿带了丝冷意:“你再顺便说句,之前的东西和钱我全还上了,也别说怎么还的。”

    “毕竟这一年多,我帮你干了许多事情,这些劳力足够抵消了吧?”

    说完他扭头就走了,真是片刻都不愿意多留。

    等人一离开,池芸儿抬起头唇角带着抹冷笑,从箱子里拿出个本子,上面详细地记载了自己从离开京都,到现在的所有进出账目。

    其中就明明白白把江子实占得便宜以及自己所剩的钱票,都列了个总数。

    虽然她前一世活得稀里糊涂,跟个菟丝草似的,攀附着别人,但是她极为聪慧,一手仿写本领能以假乱真,对数字敏感,账目做得一清二楚。

    前一世那个渣男跟人学了开锁的本事,平时是个备案的开锁匠,暗地里接了不少见不得人的私活。

    池芸儿在精神失常的时候,就被渣男利用,伪造了不少假证、假章和假账。

    不过她半数时间是清醒的,扮作疯癫不配合,竟是悄悄把他开锁的本事学了个全,否则也不能摸到机会逃出去,然后在被人追赶中坠河而亡。

    她眸子微微转动着,钱她会拿回来,城她也要顺利回去,至于江子实,不好意思这个工农大学生的名额不能是他!

    就让他再得意几天好了,不知道等他给卞家许下丰厚彩礼后,在置办时发现自个儿是个穷鬼,如何面对卞家一群贪婪鬼;

    在满怀期待、牺牲婚姻换取的大学名额落了空,又如何感受呢?

    看到自己欢欢喜喜回城,他怕是能原地爆炸吧?

    只要想到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变脸和崩溃,池芸儿浑身都泛着难以抑制的欢愉!

    正值最热的六月午时,屋里还有些阴凉,桌子上的饭菜早就凉透了。

    她是早产儿,脾胃一向虚弱,吃不得这样的饭菜,再者她被村长媳妇推到水里着了凉,又受到惊吓病倒,咳嗽起来几乎能避过气去,更是吃不了荤腥和咸味重的。

    上一世因为她没有养好身体,还染上了哮喘病,一旦处于脏乱的室内或者嗅到花粉、棉絮、粉尘等物,都要咳嗽起码半个月,每次都能要了她半条命!

    池芸儿一觉醒来,高烧倒是退了,只是浑身还是酸软无力,胸口气闷。

    不说其他人干了一上午农活,累得睡得正沉,谁会重新给她做吃食?

    哪怕他们闲来没事,也绝对不会替她搭把手,毕竟在江子实的挑拨下,她跟知青点每一个人,以及村干部们都闹过矛盾!

    知青们被清贫的日子消磨得,彼此之间龌龊也不少,不到二十来个人,能闹出七八个小团体来。

    加上人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仇富的心,更没有人理会她,谁让原来的她太招摇了,别人吃咸菜,她吃油饼就肉末拌鸡蛋……

    池芸儿拖着身子下床,一步一缓,桌子上的暖水壶里的水还是昨天的,如今已经空了。

    她面色发白地到了厨房,有条不紊小声地烧了热水,将暖壶给灌满,从自个儿屋里的五斗柜里拿出麦乳精和饼干,勉强对付了一顿,安抚因为饿而几近痉挛的胃。

    院子里不多会儿就有了动静,众人纷纷起来了,伴随着摔摔打打的响声,紧跟着便是一个尖锐骂骂咧咧地的女声:

    “还城里来的娇小姐,有没有素质啊?为了馋嘴,大中午地在厨房里敲敲打打,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你当所有人跟你一样,吃了睡、睡了玩,地里的活有人帮着干?”

    众人都默默不做声,略微洗漱下,见厨房有烧好的凉白开,直接舀到玻璃罐头瓶里,摘下洗好晾晒完的毛巾搭在脖子上,懒洋洋地戴上草帽,磨蹭地醒神,顺带看个热闹。

    那女人仍旧不停歇地发泄着中午的起床气,“某些人什么都不干,还厚颜无耻地消耗大家伙的劳动成果……”

    “你是拾过柴火还是挑过水,用起来真是没有丁点心理负担……”

    池芸儿憋屈了一辈子了,挣脱了让人窒息的家庭,埋入骨子的傲气、倔强有着卷土重来之势。

    她心里也对这群欺软怕硬、怕麻烦惹上身,而跟村民们统一战线对她各种施加语言暴力,关键时刻恨不能将她推入悬崖的知青们怨念已久。

    她扶着墙走出来,眉眼冷淡带着嘲讽道:“郑知青,中午我烧水发出的声音可吵不醒沉睡如猪的你,否则你也不能将火气憋到现在。”

    “睡不醒觉胡乱发脾气,是瞧着我没人护着了,最软弱可欺吗?”

    “先不说之前我的生活费都交给江子实,我一个女同志,能消耗多少资源?知青院里有他的一份,就有我的一份。”

    ------题外话------

    亲们不是我更新的晚呦,是更新的早~不要熬夜,不要熬夜,睡醒起来就有更新的感觉不香嘛?

    新的位面新的征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女配(4)

    “就说刚才我替大家烧了一锅水,难道讨要一壶当酬劳,也不行吗?就是不认识的人,上门讨水喝,大家还都热情招待呢。”

    “原来你们已经吝啬到了这一步,为了一壶水,叨叨这么久,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丢城里人的脸!”

    一个们,将磨蹭没出门,又一句话没劝的众人给包括在内了……

    众人面色一僵,却更不好开口说话了,难道他们要为了一壶水解释吗?

    那郑知青也是被池芸儿堵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午睡的郁气出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又原封不动全塞回来,更堵得慌了!

    “你,”她瞪着眼用手指着池芸儿,“你这个大家伙儿里的蛀虫,说你好吃懒惰还有理了?”

    “这是新社会,你看看村里但凡会走会跳的孩子,能拄着拐杖走的老人,不都下地帮着干活,再不济看个晒场。”

    “你呢,有手有脚的大好青年,仗着父母有工资,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大家的劳动成果,却不思进取不事劳作,丢人的是你!”

    “我看村里就该开个会好好批批你,让你改改身上姓资的坏习气……”

    见没有人帮着池芸儿说话,就是江子实的屋子也没有声响,那郑知青掐着腰吊着嗓子说得更欢实了。

    池芸儿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压住她的势,面色苍白眼里泪水浸染,微微瘪着嘴,好不可怜道:

    “原来大家伙是这么想我的?”

    “可是打从一开始,是我不想干活吗?”

    “我既然报名成为下乡支援建设的知青,就做好了一切吃苦耐劳的准备。”

    “可是,可是我这具身体太不争气了,”她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带着哭腔继续拉着长音凄凄惨惨地跟唱歌似的:

    “我是早产儿,生有不足之症,能平平安安勉强健康活着就不错了。我爸妈都不敢对我有太多的期待!”

    “我只是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满怀欣喜和期盼地跟大家一起来到这里,哪里想到刚拿起锄头挥舞几下,人就累晕了;看个晒场浑身过敏起红疙瘩还发上高烧;就是剥个花生,手指头划破血流不停,什么都做不了,反而让大家伙跟着担心受怕……”

    “我知道你们对我怨气很大,难道我不想有个健康的身子吗?”

    “就我这样的,连个喜欢的男人都不能奢望,稍微激动些能将自个儿憋晕过去。”

    “我给不了子实哥哥一个正常的夫妻生活,怎么能贪心地栓他在我身边?不然我能眼睁睁看着子实哥哥娶别人吗?”

    “我这样惨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羡慕嫉妒恨于我呢?”

    “我只是身体虚弱,吃不了太油腥寒凉的食物,就蹑手蹑脚烧一锅水,也要接受大家的审判吗?”

    “明明该是我羡慕你们,如果人生能够重选,我绝对愿意用一切跟你们换取一副健康的身体……”

    说完她又是一阵恨不能将肺给吐出来的咳嗽。

    往日她都是盛气凌人的模样,大家伙儿是年轻人,最受不住刺激了。一样爹娘生养,一样从城里来的,哪里有个高低贵贱之分?

    所以不论她长得多么漂亮,让人每每看去都要控制不住地晃神几秒钟,众人仍旧不喜欢她,时时刻刻给自己洗脑,她池芸儿不过是个披着美人皮侵害别人利益的小人,与坐享其成的懒汉没有丁点区别!

    但是当池芸儿泪水涟涟,情真意切地为自个儿争辩、叫屈的时候,众人才迟钝地发现,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八岁,被家人宠爱长大的姑娘。

    他们费劲地从记忆里扒拉出来她刚来的那会儿,一个喜欢仰着下巴跟小太阳般闪耀的小姑娘,明明雄赳赳气昂昂地下地,却惨兮兮地被婶子们架回来;

    调岗看晒场,她武装一番装备齐全,没撑半个小时又横着回来了,高烧反复了大半个月;

    这次村里人对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反正有得知青也是刚开始吃不得苦耐不住劳,但随着时间久了家里邮寄过来的东西越来越少,不也任命苦哈哈地挣工分?

    休养了好久她主动要求上工,室外不行,那就屋里剥花生吧,还没剥两个呢,她手指头破了口子血哗哗止不住地往外流,跟发生了什么惨案似的,吓得不知情的人都心跳漏一拍。

    这么娇气的姑娘,确实只适合被放到屋里娇养……

    众人又顺着她的话,脸红地想想,是呀她这种身体连洞房都入不了,怎么会有正常的男人真跟她谈个柏拉图式的恋爱?

    如此一想,他们也觉得她够悲催的,没有健康的身体享再多的福,不过是失去味觉的人,在如同嚼蜡般食用玉盘珍馐,有什么好羡慕的?

    就连郑知青脸上都有了悔意,觉得自己太刻薄了,刚才对一朵玫瑰花施加了狂风暴雨般的伤害,太不人道,太不友善了。

    人家小姑娘生着病呢,还要承受着所爱之人好不容易正大光明摆脱她,另谋幸福的事实打击。

    瞧,原本对她多殷勤照顾的男人,已经开始对她敷衍了,残羹剩饭不说,一口热水都没有……

    江子实不过是将身上的钱票给藏严实,慢了一步,往日他给池芸儿立的形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反而自己成为那耐不住寂寞的负心汉!

    他明知道蠢笨如她说得都是事实,也不会撒谎,更不会有心机谋算什么,却也差点被她歪打误撞给气歪了鼻子。

    江子实装着刚起来穿好衣服的样子,急匆匆地出来,见到一院子的众人,讶异笑道:“吓我一跳,还以为起晚了你们都走了。”

    说完他侧头看向屋檐下的池芸儿,眸子里的怒气、厌恶一闪而过,笑着担忧道:“池芸儿,屋檐下有风,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快点回屋,你需要做什么,就跟我说。不管我结不结婚,我都是你的大哥、你的靠山。”

    “待会我同卞玉敏同志说声,往后你不光有子实哥的照顾,还有你玉梅姐的照顾,绝对比以前更周到,总不会让你被别人欺负了去。”

    他的意思是,自己是作为哥哥的身份,在照顾着她,将俩人的关系定义为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而他绝不是什么负心汉。

    自己跟卞玉敏会继续对她好,所以,众人说话做事注意着点。

    郑知青刚才对池芸儿的愧疚之情太甚,这会儿冷嘲热讽道:

    “得了吧江知青,你明知道池知青对你的心意,还趁着人病要人命,可个劲往她心口捅刀子!”

    “江知青,我以前以为你是个不错的人,没想到老好人捅起人来最疼,啧啧,昨儿个池知青落水了,你巴巴跑去村长家献殷勤,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将人搂抱上来还亲了嘴,上赶着去负责。”

    “我们大家伙以为有你在,都在地里忙着,不来凑这个热闹。人家小卞同志多得是关心她的人,可不像咱们池知青,孤零零躺在小屋里。”

    “结果池知青一碗姜汤的事,硬生生被你快拖没了半条命……”

    另外的女知青也突然热情起来,一个上前拉着池芸儿的手:

    “池知青快点回屋歇着,你刚才吃了些什么?做饭的时候,我还余下一颗鸡蛋,不如我给你冲个鸡蛋汤喝吧?”

    一个笑着格外亲切道:“对的,池知青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烧退了没,拿药了吗?需要我们忙完后替你去卫生所跑一趟吗?”

    女人们的姿态一下子把江子实架到尴尬的位置上,男同志们隔着窗户也吆喝:“池知青我们走得快,还是给你抓点止咳的吧……”

    “池知青,我看江知青以后要给岳家干活,可没工夫替你挣工分了。咱们哥几个随便划拉下,都能给池知青你凑齐满公分,等分粮分肉的时候,池知青看着给点就行,一个院子里的同志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们总不会坑你,给你一个枣往回搂半块西瓜吧?”

    江子实的脸都黑了,哪里不清楚这些人是故意的。

    他们站池芸儿的立场为其打抱不平,讨伐他往日占得便宜,以表达强烈愤怒、不满和讽刺的?

    之前大家伙累狠了吃完晚饭没事干,就坐一起开始吐槽村民如何,然后他们约定一定要团结在一起,绝对不能像是分到其他村的知青一样,跟本地人结婚扎根在这里。

    其实不过是他们自己害怕留在这个消息和交通闭塞、土地贫瘠,勉强维持温饱的村子,又害怕其他人比自己勇敢跟本地人结婚,用巨大的牺牲谋求利益。

    比如眼前的江子实,这真是个狠人,放着条件这么好的池芸儿不要,为了个工农大学生的名额,将自己的爱情和婚姻牺牲掉。

    换做他们,或许也抵抗不住这种诱惑吧,毕竟一年年在这里熬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个头。

    池芸儿就笑着一脸感动,一手拉一个知青,哽咽道:“谢谢大家,真是太谢谢大家的关心了,我没事的,子实哥哥待我挺好的。”

    “我知道他心里有我,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不愿再耽搁他了。所以,大家伙儿别怨子实哥哥了……”

    越描越黑!

    看似池芸儿将责任都揽到自个儿身上,替他开脱,实则将他彻底框在负心汉耻辱牌上,动弹不得。

    情感一事不是谁张口能说清的,俩人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关系一向暧昧,被众人默认为情侣。

    江子实含含糊糊从没有默认,也没明明白白表示拒绝,毕竟大家伙都不是眼瞎,同在一个屋檐底下,怎么不知道他吃软饭的行径?

    奈何他手段颇为高超,自个儿不主动要,都是池芸儿强制塞入的。

    但是他收下东西是事实,也是原罪!

    如今他要是刻意较真,以池芸儿受刺激不稳定的状态,不知道还要牵扯出来什么。

    江子实微垂的眸子眯了下,索性顺着池芸儿的话,紧握着拳头,“池芸儿,你别说了,到底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和小卞同志也不会起争执。”

    “虽然我为了救小卞同志,做出过分的举动,不得不对她负责,可,这也是事实,我背叛了咱们知青们的内部约定。”

    “大家伙心里怨我也没错。”

    知青们本来指责他,觉得他是走捷径,将众人远远给甩下。

    但是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大家伙心里又不得劲了,忍不住站在他的立场想起来。

    当时卞玉敏和池芸儿起冲突,肯定是为了争男人,一个人落了水,而江子实就在附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夏天人穿的衣服单薄,而卞玉敏恰恰穿了白色的衬衣,一入水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肌肤上,除非人是眼瞎,江子实怎么会看不到?

    哪怕他没有做人工呼吸,也逃脱不掉为了卞玉敏的名声负责。

    见众人神色缓和,江子实微微松口气。

    偏偏这个时候,村民们扛着工具陆陆续续往地里走。

    卞玉敏昨天虽然落水了,可她并没有请假休息,仍旧一清早跟随着家人下地干活。

    昨晚村长就跟江子实来了次谈话。

    江子实是首都来的城里人,有文化、家里条件也不差,脾性模样更是在一众男知青中最出挑的。

    打从他来到这儿,就让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惦记上了。

    只是他跟池知青是人人艳羡的一对儿,感情好得紧,容不得外人插足。

    而且城里人都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看得上村里姑娘?

    村长也知道自个儿女儿的心思,关起门来没少说她。

    他们是村里一霸,因为家里有个当兵的儿子,条件也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

    自家闺女长得白净清秀得紧,根本不像是乡下人,又会读书,高中毕业后直接被乡里聘为了小学老师,也是端着铁饭碗的公职人员。

    这两年上门求亲的人都快将家里的门槛给踏平了,条件还各个都不错。

    不过呢,村长媳妇整天念叨着只有大城市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家闺女,还逢假期就让卞玉敏去部队探亲躲避下地干活,希望闺女能找个跟自家儿子一样有出息的小领导。

第一百一十八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女配(5)

    闺女的心不由地被养大,反而看不上穿绿装的,觉得他们粗鲁文化低,跟自己没有共同话题,哪怕物质生活丰富,也无法满足她精神层面的追求。

    所以当江子实出现的时候,卞玉敏彻底陷进去,他满足了她对另一半的一切幻想,简直就是为她而生的。

    她跟着了魔似的,一头栽了进去。

    原来周末的时候,她并不是次次都回家的,哪怕回来也都是窝在自己的小屋里,酱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

    她爹娘都没享受过她的孝顺,结果为了个男人,她只要没课就回村里下地干活,成为人人口里孝顺勤快的好姑娘,却仅仅是为了跟江子实来个路上偶遇,见面点头笑一下,打个招呼……

    在村长看来自家闺女跟江子实,是没有可能的,他们俩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想让闺女继续蠢下去。

    却没想发生了这么一出,为了这不省心的闺女,他跟江子实暗地里达成了协议。

    只要江子实跟卞玉敏领证结婚,那么村长保证江子实秋季成为工农兵大学生,去省城念大学!

    谈妥这事,哪怕卞玉敏跟江子实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订婚,一个上午的时间,村长媳妇本事非凡地不仅让全村人都知晓了,隔壁村也听到了动静。

    所以卞玉敏也没什么顾忌,半晌回家熬煮了酸梅汤,用井水镇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儿她趁着午睡醒来燥热的空,特意盛了一壶撒了一大把白砂糖,抱着巴巴给人送来。

    在院门口,卞玉敏正好听到池芸儿那句他心里有我,也没错过江子实那句不得不对她负责任的话。

    她忍不住红着眼推开门,满是屈辱又倔强地看向江子实:

    “江知青,你是不是现在特别后悔救了我?”

    “我活该就被河水淹死,省得现在成为棒打鸳鸯的恶人!”

    江子实一个女人还没应付完,又跳出来一个,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胀起来。

    他冲大家伙笑笑,扯着卞玉敏的胳膊往自个儿的屋里走去。

    卞玉敏一手抱着陶壶,一手使劲地挣扎着,“你拉扯我干嘛,有什么话难道不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清楚?”

    “还是你害怕伤了你家池妹妹的心?”

    “我也不是没人要、非你不嫁的。如果这个婚姻不是你期待的,不能保证走到生命尽头,我宁愿不要你那不得不的负责!”

    江子实一言不发。

    他力气大,将卞玉敏拉扯的踉踉跄跄,几句话的工夫俩人就进了屋,砰地一声关上门隔绝众人的窥探。

    江子实将卞玉敏怀里的陶壶夺过来,放到桌子上,拎着她的手腕将人门咚了,火热的躯体贴上去,感受着少女玲珑香软的身段。

    他捏着她的下巴暗哑道:

    “玉敏,有些话我确实在大家伙儿面前说不出口。”

    “我跟池芸儿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可这青梅竹马不见得能发展成男女关系。她从小娇滴滴的,我照顾她习惯了,真得将她当成妹子来疼。”

    “没有遇到你之前,我确实对她的关系定位不明确,当女朋友也好,当媳妇也罢,不都差不多?”

    “或许说出来你不相信,池芸儿长得挺不错的,可我连她的手都没牵过。你觉得我对她什么想法,对你又是什么想法呢?”

    卞玉敏浑身发烫,双腿泛软,几乎靠着男人支撑着自己。

    她侧过头不敢看他的目光,轻哼声:“江知青,你不用哄我。你是从京都来的,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

    “其余的人你看不过眼,就喜欢我这朵乡村野花?”

    江子实不再压抑自己身为男人的本能,冲着她欺身而去。

    院子里的众人耸耸肩,随着队长一声吆喝,众人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他们怕刺激到池芸儿,没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

    池芸儿回到屋子里,拿起一本书坐在窗户下有一搭无一搭地翻着。

    没多大会儿,江子实的屋门打开,那俩人腻腻歪歪地出来,并肩也下地去了。整个村子里没有谁真正在意她池芸儿!

    想起来城里的父母,她内心一阵酸楚,上一辈子是她不孝顺,因为自己的任性,将一家子的幸福葬送了,也不知道父母晚年如何度过的。

    池芸儿赶忙寻来纸和笔,将信纸郑重地铺展在炕桌上,又将笔灌好墨水,认认真真地写了开头,稳住内心的思念和归家的急切。

    她按照往日对家里报喜不报忧的习惯,咬着笔尾蹙眉思考着,如何能特别自然地表达自己想要回城的想法呢?

    突然窗外有人低咳一声,池芸儿浑身禁不住哆嗦下,猛地抬头看去。

    午后的阳光炽热得让人难以直视,男人背着光整个人似是集中了整个世界的暗色,只留下一双眸子深邃明亮,跟林子中的恶狼般,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连样貌都没看清楚,池芸儿就确定,这样气场强大森冷的男人,自己上一世并没有见过。

    池芸儿手死死地抓握住钢笔藏在身后,紧抿着唇瓣满脸戒备。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比上一世早醒过来,所以才有了变化吗?

    那是不是说明,只要她暂时迷惑住江子实和卞家人,计划缜密暗地里出手,自己就能彻底改变命运呢?

    男子见她紧张的模样,低咳一声后退一大步,容貌也显露出来。

    池芸儿又是禁不住倒吸口气,这男人长得高大壮硕,五官刚毅有型,哪怕离得这么远,她仍旧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侵略性极强的荷尔蒙气息。

    他不是江子实那种温温润润的君子模样,下巴一道疤痕配上啐冰的眸子、短短的寸头,真像是从那地方出来的恶人!

    哪怕他长相不输于、甚至能甩江子实三条街,但他浑身的匪气,让人反而忽略他至盛的模样。

    “这位同志,打扰一下,”他的声音也跟人似的冷冽得紧,硬生生驱散了夏日的炎热,把池芸儿置于三九之寒。

    “请问江子实住在这里吗?”

    池芸儿点点头,但凡跟江子实有关的人,说不定都是自己报复其的突破口。也可能会成为江子实对付自己的工具!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迟疑下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回问道:

    “在的,请问您是他什么人?”

    男子撇了她一眼,眉头微蹙:“我是他的哥哥江以华。”

    “江家大哥?”池芸儿一呆,瞪大眼睛看着他。

    她经历过一世,许多记忆看似距离此刻不算多久远,但于她来说已经多了二十来年!

    她是见过江家大哥的。

    江家人口也不算多,但是三个孩子长得好学习不错,尤其是眼前这位,直接是他们小几届口传称颂的神了。

    江以华比江子实大三岁,比她大了足足五岁,完全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但不妨碍她听着他的传说长大。

    小学的时候江以华还在总医家属大院里,但不知道怎么滴,人就被京都第一中学给录取了,自此后他长居住在外公家里,很少再回来。

    不过呢,京都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都是土生土长的人,人脉不少,总有些特别的人和事成为经久不厌的话题。

    江以华呢,就是这特别的人,大家伙口里别人家的孩子。

    他学习好,初中毕业后以市联考状元的头衔,进入京都市第一高。

    哪怕高考被取消了,他高中毕业后仍旧被帝大教授给要走了。

    听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俩人爱得轰轰烈烈,以至于为了不让女朋友下乡受罪,他毅然决然地将工作让出去,自个儿卷着包袱到农场支援建设。

    她很难想象眼前的男人,是个这样的情种。

    因为这个光环在,俩人又算的上是旧相识,池芸儿对他的害怕减缓了不少。

    不过他到底是江子实的哥哥,知人知面不知心,听着他的传闻,池芸儿觉得他应该是个特别护短的人。

    所以池芸儿始终保持着警惕,面上不显笑着欣喜且亲昵道:“以华哥哥,我是池芸儿,就是池副院长的女儿,不知道您还记得不?”

    江以华愣了下,瞅了她一眼,眉头的褶皱仍旧不平,反而皱得更紧了,点点头:“记得,当初你将我家的地毯尿湿的那个小丫头吧?”

    池芸儿……

    她磨磨牙,“以华哥哥您的记忆可真好!”

    江以华哦了声,“没什么,当时我恰好踩上去,记忆深刻,一辈子都不会忘的那种。”

    池芸儿跟着他的话想下去,忍不住也抿着唇笑,“我那时候肯定很小,您不会记仇到现在吧?”

    她说完赶紧转移话题,“以华哥哥,子实哥下地干活去了,您有急事吗?是在院子里等他下工,还是我给您指路,您现在寻过去?”

    江以华想了想,问道:“小池,子实跟小卞同志是怎么回事?”

    “我在农场都听到消息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子实是在谈对象吧?”

    池芸儿眨巴下眼睛,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为她抱不平吗?

    池芸儿喉咙一痒,忍不住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好大一会儿,面色泛红眼睛含着水泽,“对不起,以华哥哥,您也看到了,我身体太差劲了,压根给不了子实哥幸福。”

    “一直以来是我拖累了他。子实哥有了结婚对象,而且我瞧着他们关系还不错,心里有些酸涩更多的是欣慰。”

    “以华哥哥看到小卞同志,肯定也会满意的。”

    “小卞同志虽然是村长家的姑娘,但是她长得好,有文化有工作,为人热情又大方,能与她组成家庭,子实哥哥会很幸福的。”

    江以华挑挑眉看向她。

    从她嘴里听到别人漂亮,那得是多好看的人呐?

    他点点头,“那就好,”说着他抬起手臂将一个竹篓挂在她窗外,“这是我从山上寻摸的些野货,你拿去补身体,不用给子实留着。”

    “另外,等他下工回来,小池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订婚的时候不用给我捎信了,秋收忙完我要出一趟远门,没空过来。”

    “如果他结婚,需要我出席的话,再提前跟我说声。”

    池芸儿跟着点头,刚点了两下,她猛地抬起来看他,“以华哥哥是要去蒙内?”

    江以华微眯着眼看向她,刚才略微缓和的声音,又啐上了冰:“你怎么知道?”

    他去蒙内是收到一个老师的求救信,这次借由粮食调度过去寻人,替老师们解决危机,护他们周全挺过黎明前的黑暗。

    所以他刚悄无声息地与人换了差事,成为运货司机之一。

    他连家人都没有说,眼前的池芸儿怎么会知道?

    池芸儿轻笑下,得益于自己上一辈子在清醒的时候,为了逃避被人当工具犯罪,在人面前没少装疯卖傻,演技不说媲美影后,但日常发挥还是足够了。

    “能进入农场的知青全是拔尖的人,平时我们大家伙经常会凑一起聊天,说完了自己说村里,村里说完后,话题总能落到你们农场。”

    “他们说农场里种植的粮食都是高产的实验品种,收割上来直接往粮食贫瘠地方送。”

    “而你们农场负责的就是蒙内呀,秋收完出远门,难道以华哥哥说的不是这个?”

    江以华盯了她一会儿,并没有看到丝毫撒谎的痕迹,点点头唇角微微上扬:“是这样的,小池有需要我帮你捎带的东西吗?”

    “蒙内畜牧业发达,皮毛、肉干、奶酪很丰富,就是粮食产量低且品种单一,所以才有互帮的规定。”

    池芸儿微低着头故作思考,其实上一世的时候,江子实和卞玉敏结婚前几天,她就出事了。

    她好不容易寻到机会跑到知青点,寻江子实救自己,却没有寻到他的影子。

    旁人说江子实回京都奔丧了,他的大哥去蒙内运送粮食,在路上碰到一伙无恶不作的劫匪,最后车毁人亡,直到一个月后才被人发现!

    十来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无一人生还……

    池芸儿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却还想着替眼前人避开死劫,自己都觉得善良的可笑,其实让江子实失去他最自以为傲的大哥,也算一种报复不是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595/ 第一时间欣赏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最新章节! 作者:N度茶弥所写的《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为转载作品,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介绍:
时空管理局著名大佬芸姐,为了早点退休,疯狂攒积分,接了女配逆袭任务后,把男女主气哭了!
芸姐名言:不把男女主气哭的女配不配退休~
第一个位面:年代卑微糟糠妻
穿成原配糟糠妻后,不仅把官配拆了,还抢了男女主金手指,囤货发家。
第二个位面:年代假千金白富美惨遭炮灰
貌美如花炮灰假千金,抱上男配大腿后,过得美滋滋~
第三个位面:一心一意付出型年代文女配
穿成死心塌地女配后转性了,甩掉负心男主,回城撩男配,真香~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