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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N度茶弥     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txt下载     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28)

    “霍大哥,真的是你!”

    她远远地就飞奔而来,当着夏昭芸的面就要扎进男人的怀抱。

    夏昭芸一咬唇瓣,拽上男人的衣服,坏心地在人止不住冲势的时候,才将人往旁边猛地一拉。

    男人神色这会儿已经恢复一如既往的清冷,十分配合地迈步侧身,完美在俩人即将触及的半秒钟顺着夏昭芸的力道躲开。

    女子受不住冲劲,脸上满是错愕与羞愤直直砰地一声砸到地上,本来就可以成为她过去小二十年里的黑历史,偏偏夏昭芸不客气地噗嗤笑出声。

    “天颢哥哥,”夏昭芸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嗲里嗲气,绿茶之气袅袅而起,“亏得我将你拉开,不然被人行了跪拜之礼,你不得给人包个大红包?”

    霍天颢低笑声,忍不住手痒揉了她两下头发,将人惹得怒视,才讪讪地收手。

    女子咬着牙站起来,脸上和身上都是灰尘,鼻息下似乎还残留着旁边不知道是什么流浪动物窜稀的酸爽味。

    年长那位愣了下反应过来,上前拿出手帕给人擦脸拍衣服,不过她也没有忘记特别高兴地看向霍天颢,喜极而泣道:

    “天颢,真的是你!阿姨不是在做梦吧?”

    “你薛姨跟我说你清早来家属院这边了,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我还是带着希冀过来瞧瞧。”

    “孩子啊,这两年你去哪里了?”

    “你爸因为你的事,半个月愁白了头发……”

    如此激动人心亲人重逢的场面,早就吸引了一拨吃瓜群众,他们被童玉香这发自肺腑的喜悦给感动得不行,热泪盈眶地看向霍天颢,期待着他一个满足众人期许的反应。

    霍天颢挑眉嗤笑声:“哦?不是霍厂长本来就白头发,只是忙得忘染了吗?厂里理发的师傅就能作证。您怎么能将他头发白了,归结到我身上?”

    “小娘,您还是这么喜欢往我头上,扣些莫须有的东西。”

    童玉香的表情有裂纹,笑着说:“天颢,我知道以前你对我跟你爸有很多误会,但是再大的恩怨,在死亡面前都微不足道了。”

    “你能活着,我们全家肯定都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我不知道这两年你经历了什么事情,怎么还不能跟家里人心平气和地相处?”

    霍天颢勾着唇角,“当然是在霍厂长和小娘你们吃香喝辣的时候,我脑袋空空只记得我的名字和外公外婆家,吃糠咽菜全国四处奔波。”

    “哦对了,小娘,你来了正好,早上我还跟大家承诺,这两年霍家因为烈属身份占得单位的便宜,一次性给还回去。”

    “在霍家,霍厂长主外,你主内,应该清楚得了多少东西和抚恤金吧?”

    “不记得也没关系,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童玉香也忍不住咬紧牙,这人咋一如既往地讨厌呢?

    自小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那脾气又臭又硬,偏偏是家里小辈中最有本事的人。

    如今他顶着英雄的名誉归来,不再是以前梗着脖子,被自己捏着个不孝就只会瞪眼的毛头小子了。

    烈属的头衔有多好用,童玉香这两年没少明里暗里为自己跟孩子们谋求便利,大大小小都数不清了。

    刚开始霍迅昌还让她收敛着点,但随着时间的拉长流逝,温水煮青蛙中,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烈属头衔是真得,而其带来的便利让人抵抗不住。

    现在让她将东西还回去,不说其他,就是当初工会召开厂里职工代表大会做出决定,按照八级工每月一百二的标准,一次性发放三年的数额当作抚恤金,就足够挖她的心了。

    还是鲜血淋漓的那种,事关四千三百多块钱呐!

    想当初钱刚到她的手里,她硬是憋到半年后,特别豪爽地一次性花了出去,给大儿子娶了个高门儿媳妇。

    童玉香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那时候的心情,花着男人前任死去儿子的钱,那感觉太解恨了,走路都带风。

    为此她还特意去霍天颢和他娘的坟头上念叨过几句,若是他们真能听见,估计会被气得再死一回吧?

    虽然霍迅昌跟她都有工作,工资也不低。

    可是大儿子娶妻生子后,时不时冲自己伸手;闺女正值谈婚论嫁的时候,各种吃穿打扮讲究起来;小儿子也各种培训班地上着,月月都要买一堆的玩具。

    而她跟霍迅昌都是要面子的人,这面子的维持也特别费钱!

    所以,家里每个月的钱根本剩不下多少!

    再加上他们刚刚装修了房子,哪怕她时不时让孩子们拐着弯地跟霍家俩老人要钱补贴家用,家里的存款也没能跨上五位数。

    可以说霍天颢跟她细细掰扯下来,家里那点存款得赔进去大半……

    偏偏在众人面前,童玉香还得笑着重重点头,“应该的,厂里给家里的抚恤金,我们一点都没动,都给你存着呢。”

    霍天颢哦了声,问了句:“在银行存着呢?”

    “当然了,这么大一笔钱,放家里我们也提心吊胆的,”童玉香努力笑着回答。

    “那正好,小娘将钱返回给厂子的时候,记着将利息一起给,就是把存折里的钱全部取出来。咱不能占厂里的便宜,对吧?”

    “如果小娘你忘了存定期,只是按照活期来算,两年四千多块钱的利息也就三百块。”

    “霍厂长在这个位置上,更应该小心谨慎,虽然吧,他给我签了断亲书,彻底将我送给我外公外婆。”

    “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他公务繁忙,忘了这些小事而犯原则性错误,受我连累惹上麻烦,小娘,您说是吧?”

    众人听得直点头,小霍英雄这觉悟没得说,也难怪当时他能拼了命也要护住厂里的物资。

    听那时跟车的司机和员工们回忆,他可是敢迎着刀子而上,满身污血也不退缩的。

    如果没有他这种不要命的劲,不会引得大家热血沸腾,团结一气跟凶悍残忍的拦路匪刚起来,又哪里会有昭阳制衣厂的今天?

    人家命都奉献给厂里了,当然不愿要在这小方面占便宜。

    不过断亲书?!

    吃瓜群众们顿时感觉这瓜有点大,霍家到底怎么回事?

    如此优秀的儿子,人人抢着要,他们霍家还往外推?

    童玉香脑袋被气得懵懵地,站都有些站不稳,此时此刻她特别后悔自己巴巴跑过来。

    她应该跟老霍好好商量对策,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之前妇联找她讨要房子的时候,她都能沉住气,等着机会再抢回来。

    谁让这个消息冲击性太大了,她就没当真过!

    如今四千多块钱要原原本本吐出去,还再添上一笔不小的利息……

    见众人看过来的表情都不对劲了,童玉香赶忙否认道:

    “你们,你们别听这孩子瞎说。我们家这么多孩子,老霍最看重他了,就是他这个脾气吧,跟他爸一样,认准方向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真是一个比一个犟,说不定父子争吵的时候话赶话,怎么戳人肺管子怎么来。”

    “哦,对了,他刚刚不是说忘了事情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他外公外婆家?”

    “这会儿怎么又说起断亲书了?”

    “肯定是他外公外婆对我们有误会,不愿要他再跟我们联系,随便给的理由……”

    霍天颢忍不住笑出声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浸着血渍的纸,慢悠悠地打开。

    很普通的昭阳制衣厂办公室的信纸,黑色大大的断亲书三个字,让识字的围观群众心一下子揪上来。

    “小娘,不对,是我开场就喊错了,应该是童阿姨。”

    “我坠入悬崖有幸被一颗枯树吊在半山腰,不过我身上伤口发炎高烧不止,又饥渴难耐,生生耗了两天,才有上山砍柴的村民救下陷入深度昏迷的我。”

    “等我醒来后,确实没有一点记忆,跟你说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外公外婆,那不过是不想多作解释。”

    “可是,童阿姨却将我当成傻子,霍厂长亲自签名的断亲书,也准备赖账不认吗?不会说是,我这个做人儿子的故意仿得吧?”

    “其实是我寻到衣服口袋里这张沾染了血迹的断亲书、户口迁出证明,托人按照上面的地址,寻到了外公外婆。”

    “你们都不认我了,我为什么要不识趣地再凑上来?”

    “厂里都是我熟悉的地方,倒是让我记起了些片段,童阿姨,不用我细数这么多年来,你们家每个人多不待见我吧?”

    童玉香望着那熟悉的字迹,抖动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霍大哥,有什么事咱们关起门来说,霍叔叔和童阿姨都是特别开明讲理的人。您活着回来了,他们只有高兴的份,怎么会不待见您?”

    “哪怕是厂里任何一个员工,听了您的名,都会敬重爱戴您,更何况是家人了。”当了会背景板的女子,突然轻笑着劝说道。

    “路上童阿姨还念叨着,晚上请您去家里吃饭,要做您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呢。”

    霍天颢侧头,冷淡地问道:“你是哪位?”

    夏昭芸听了乐呵,很满意他的态度。

    她掏出包里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喜庆地展示给大家看:“我刚刚跟霍天颢同志领证结婚,经过组织的批准,已经成为合法夫妻了!”

    “回头我们去供销社买了喜糖分给大家。”

    说完,她将结婚证怼到女人面前,晃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收回来。

    “这位女同志,我倒是感觉你比天颢哥哥更像是霍家的孩子,请到家里吃饭?呵呵,很抱歉我们不是随便去别人家做客的。”

    “还有啊,天颢哥哥不爱吃排骨。”

    女人脸色红青来回跳动着,忍不住道:“怎么可能,哪有人不爱吃排骨的?”

    夏昭芸抿唇轻叹口气,“我跟天颢哥都是没人疼的孩子,平日里很少见荤腥,冷不丁地放开吃,给吃伤了……”

    “谁让我们没有福气呢……”

    这话没法接!

    童玉香眼睛一闭,歪倒在女子身上,后脑勺冲着众人,掩饰着不停乱动的眼珠。

    什么断亲书,血缘关系能说断就断的吗?

    童玉香可是二十多年前少有的大学生,见识手段远超旁人,深知如何拿捏众人、引导舆论的走向。

    是,霍天颢是英雄,如果他是个死人,那她真玩不过他。

    但他活着呢!

    人的忘性很大、善妒、喜爱攀比,嘴里说着感恩,可付诸实际行动没有几个,多半习惯了抱着膀子看热闹,添油加醋地显摆着谈资。

    到时候肯定有人传出,小霍英雄一回来就将继母气晕。

    众人来回嚼几次,越传越离谱,试问英雄就可以不孝吗?

    只是她还没得意自己这招棋走得好,夏昭芸就慌张地上前拉扯,“童阿姨,你怎么突然晕了?”

    童玉香心里终于畅快了,眼睛紧闭,努力控制着眼珠子别乱动,打定主意要一直晕下去。她还暗暗掐了下任陶宁一下。

    任陶宁微微一愣,立马气呼呼地去拨夏昭芸的手,“怎么晕了?童阿姨肯定是被你们给气得!”

    “之前她多高兴,路上一直说自己以前对霍大哥不够好,没有机会补偿他,要终身抱憾。”

    “她还说自己要是能够回到以前就好了,肯定加倍对霍大哥好!”

    “可是你们呢?阿姨说什么了,你们一个个跟炮仗似的,冲着她一串话砸去。要是我,我也受不住。”

    “恶人还有机会赎罪改正呢,阿姨都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难道你们不能给她一次机会吗?”

    “霍大哥,你经历过一次死亡,应该看开许多事情。你不想跟家人好好相处?”

    夏昭芸连忙说:“天颢哥哥脾气真,不会拐弯,哪里想着童阿姨气性这么大呢?”

    她不光说,还上前扒童玉香的肩膀,将将人给正过来。

    任陶宁哪里肯,正兢兢业业替未来婆婆打掩护呢,领了证又如何,没有父母承认的婚姻根本没有未来!

    俩人挣的时候,半抱着童玉香的任陶宁一个不稳,摔倒在地,那个方向正好……

    ------题外话------

    每次都想要立flag好好做人,多多码字~总是不能完成……

    嗷嗷嗷最近看着很多作者大大在Dy直播沉浸式码字耶,不知道状态会不会好些?

    有些心动想要尝试~被小可爱们蹲守一定很幸福~

    只是条件不怎么允许~嗷嗷嗷

第九十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29)

    那地方正好有一摊、清晨不知是人还是流浪小动物窜稀的杰作,飞溅的面积不小,因着作案时间是在环卫工人下班之后,所以到现在仍猖狂大咧咧地散发着股令人眩晕的恶臭。

    上班、送孩子的人们每每经过,都要捂着鼻子低骂几句,却没有一个驻足回家拿铁锨将其铲走,或者撒层土掩盖住的。

    这会儿俩人没稳住身子,齐齐往那一歪……

    任陶宁是侧着压过去,而童玉香是直挺挺倒过去,俩人身上沾染了不少!

    那些东西一泥泞,味道更加冲!

    童玉香向来爱面子、喜好打扮,这会儿哪里还记得自己是装的,直接尖叫一声挣扎地起来,手随便一按都是软乎乎、滑腻腻的……

    恶心得她直翻白眼,不过站起来的两三秒,就像是过去一个世纪那么长。

    任陶宁也接受无能地,不断干呕地站起身。

    夏昭芸哎呀声,满是愤慨地问道:“阿姨您不是昏倒了嘛?我瞧着您身手矫健,哪里像是有事的样子?”

    “您年纪不大,又没有干过重活累活,身体保养得当,怎么可能听几句不中听的实话,就能晕倒?”

    “反正我长这么大,还没见哪个人真真正正被气晕的,多半跟您似的装得,想要拿捏小辈。”

    童玉香所有的情绪达到了临界点,恶狠狠瞪着夏昭芸,然后她扭头冲霍天颢道:“霍天颢,没有老霍,就没有你,什么断亲书!我看是老霍太纵容你了,连你要求写断亲书,都不拒绝。”

    “这断亲书就是糊弄孩子的小玩意,管什么用?你身体可是流着一半霍家的血,只要这血还在,你就得负责老霍的养老。”

    “不然你就是不孝,什么英雄,一个连尽孝的义务都推脱的英雄,真能起模范带头作用吗?”

    她生起气来,直接将心里的话都给吼出来了。

    在她看来就是这样,断亲书不过是权宜之计,父子关系如何都断不掉。

    霍天颢想要摆脱霍家,独自发展,那是不可能的!

    “还有,你这个长得妖里妖气、勾三搭四、一肚子坏心儿的媳妇,我们霍家不认!”

    霍天颢冷冷地看向她,淡淡地说:“当初我是部队的特兵,还是组织看重的兵王,发展前景特别好。是刚提正的霍厂长,急切地想要漂亮的成绩,自不量力给厂里谈了笔大生意。”

    “生意各方面都很让人心动,只要达成,厂里会得到组织的扶持,能引入先进的生产线,各方面都上一层楼。”

    “人人都想抢,却没有几个人敢接手,就是因为那伙残暴的拦路匪盘踞,被卡住了咽喉,否则人家对方也不能开具这么诱人的条件。”

    “霍厂长为了达成生意,主动替我做主复员转业,以父子关系胁迫我。”

    “断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需要我给童阿姨念一下吗?”

    “只要霍厂长不要脸皮,不承认他主动写得断亲书,吐出来的吐沫生咽回去,我这为人子的也没办法。”

    他十分不客气地将霍迅昌的心思给抖搂出来,这瓜吃得众人上头。

    “另外,你这种面甜心苦、小三上位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媳妇儿指手画脚?别以为你岁数大,就能为长者,为老不尊的人,难道也要让人敬着?”

    “这世上也有一波老人,是坏人变老了。”

    童玉香脸色苍白,里子面子掉了一地。

    她都不清楚事情怎么就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我不跟你们说了,让老霍来教训你这个不孝子!”

    说完,她不敢再耽搁,强忍着鼻息下的恶臭,绕着人少的路往家里赶。

    任陶宁也没继续吭声,羞愤欲绝地紧跟其后。

    霍天颢将断亲书给收起来,淡淡地跟众人又解释了一句,“各位同志,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我不能忍受自己的母亲,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含恨而亡。”

    “当年,霍迅昌为了能够迎娶怀了身孕的童玉香,逼迫我母亲下堂,又为了捂着自己跟小三儿的面子,故意编造我母亲耐不住寂寞。”

    “我母亲跟霍厂长离婚后,不舍得丢下我,只能听从霍家俩老人的安排,离婚不离家,成为俩老人吃力不讨好的免费保姆,将身子骨熬坏,没几年就辞世了。”

    “明明是霍厂长自己编制的谎言,可谎话说多了,他自己也开始质疑我是不是他亲生儿子,所以趁着这次机会,他既能够活得漂亮的业绩,又能摆脱我这个疑似前妻出墙的儿子,还能得到大家的爱戴。”

    “啧啧,不愧是攀附妻族发家、过河拆桥、冷清冷肺的人能够谋算的。”

    “我希望大家能够用心看人看事,不要图一时痛快,将没有经过验证的事情传出去。我一直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也愿意守护大家心底的一片纯善!”

    他笑着看向身侧的夏昭芸,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这是我今生唯一爱着的女人,尽管她不是那么完美,有着自己的小脾气小聪明。”

    “但是感情这事,是没法控制的。我不期盼大家伙祝福我们,但也希望你们能给我们俩尊重和空间。”

    说完,他没松开手,牵着她回家了。

    众人们呆在原地,慢慢消化着霍天颢这些话里的意思,瓜有点多,一时半会还消化不完。

    他们意犹未尽地慢慢往回走,小声地跟旁边的人交流几句。

    张文栋一直拿着小本本奋笔疾书,恨不能将大家伙的话一字不差地全部记录下来。

    在他听来,小霍英雄命太苦了,不仅得不到父爱,还被利用个彻底,明知道是送命的任务,也不得不为了个孝字,硬着头冲上前。

    张文栋将这次攥稿当成了自己咸鱼翻身的机会,怎么可能让本该歌颂赞扬的英雄,成为人人唾骂不孝之人?

    虽然他算是个新人,但他也结识了不少同行前辈,了解不少东西。

    如果说他这次借着小霍英雄的“死而复生”,抢夺了头版的荣耀,那么就会有别人踩着他,把小霍英雄定义为不孝之子,闹得满城风雨。

    不光是小霍英雄和小夏同志很难翻身,就是他都要继续蹲冷板凳了!

    所以他得好好琢磨下,自己如何操作,才能杜绝这样的隐患。

    进了家,夏昭芸烧上水,将门窗大开通风,回头看到男人插着口袋跟自己的尾巴似的,跟进跟出。

    她抿着唇笑:“天颢哥,咱们这套房子是不是要还给厂里啊?”

    霍天颢挑眉反问:“喜欢这里吗?你如果喜欢,我能争取一下。”

    夏昭芸连连摇头,“我答应过你,争取半年之内调到市里,这里肯定不会常住的。”

    现在看着昭阳制衣厂位于城郊北部,似是交通不便,除了厂内和附近的厂子员工、农户会巴巴盯着,并没有其他人看上眼。

    可是等以后京都经济快速发展起来后,这里将会被划成经济开发区,许多高科技人才往这边涌来,房价一涨再涨。

    这套房子面积不小,等拆除重建小高层后,能兑换好几套,光是吃房租,都能让人小日子过得极为滋润。

    如此大的诱惑,恐怕很少有人能够抵制。

    夏昭芸心头也掠过不舍和惋惜,但也只是一闪而逝,她是重生过一次的人,看淡了很多东西。不是自己的,她从来都不敢去肖想。

    “还是还回去吧,”她坚定地说道:“这房子价值不低,天颢哥都跟人说好了,不占组织的一丁点便宜,我可不能让你说话不算话。”

    霍天颢忍不住上前,将人紧紧搂入怀里,感受到胸膛的充实,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想要从心脏喷发而出。

    “媳妇儿,你男人现在是单打独斗,没有家人的庇佑。但是我有手有脚,养活你们娘们三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四张存折,塞到她手里,“现在你是我媳妇,往后家里的钱都交给你保管,喜欢什么尽管买!”

    夏昭芸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脑袋晕晕地,身体反应出乎意料的大,却唯独对他没有生出一丝的抗拒和厌恶。

    她微低着头遮掩住自己羞人的模样,好奇地翻看起来。

    霍天颢从一旁给她小声地介绍:“这是我娘给我攒的老婆本。”

    “这是我出事前自己攒的,另两个是进入运输队后的工资和福利。”

    “平时我一个人没什么花销,所以大部分钱都攒下来了。”

    “对了,咱们还有一辆进口的摩托车,随时能转手换钱。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房子,那我回去就到处寻摸,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每一张存折上面的数额都不少,皆是四位数起,合起来竟是有一万多块钱!

    “这么多?”夏昭芸忍不住倒抽口气。

    这个年代的万元户,是后代千万富翁都无法比拟的!

    “嗯,司机油水大,”霍天颢笑着解释一句。“不过媳妇儿你放心,这里的每一笔钱都来路正,你尽管花就是了。”

    夏昭芸眉眼弯弯地将自己特意从市里办的存折、金话筒刚得的两百拿出来,放到一起。

    那乖巧、认可的模样和态度,让霍天颢瞧得喉咙一紧,忍不住拉着人往墙上一怼,欺身而上。

    男人霸道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她,迫切的渴望浓烈地传递过来。

    夏昭芸无力地攀附着他,感受着他对自己的呵护怜爱,那是一种将人捧到心尖疼的珍惜,是她记忆中从没有过的。

    滚烫的泪水刷地掉下来。

    霍天颢身体一僵,缓缓放开她,擦拭着她的脸颊,见人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模样,头一次感受到那种想要对人掏心掏肺的酸楚。

    “怎么哭了?我们是夫妻,这样的亲密还只是开胃小菜……”

    夏昭芸抿着唇没说话,越是听到他有些低声下气的哄着,那矫情的泪越是控制不住,刷刷只掉!

    霍天颢都擦不跌了,直接唬着脸无赖道:“别哭了,你要是再哭我还亲上去!”

    夏昭芸直接头抵在他肩膀上,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

    她还带着鼻音,小声地问道:“天颢哥,我们,我们真的结婚了?”

    “以后就是夫妻了?”

    霍天颢十分享受美人投怀送抱,浑身洋溢的快乐,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当然,证都扯了,你还特意拿出来跟家属院里的人炫耀了一圈,你说能假吗?待会咱吃完饭回来,经过供销社得买些喜糖,让左邻右舍沾沾喜气。”

    “夏昭芸同志,我可告诉你,这两张证可是经过组织批准的,咱们是夫妻,以后睡一个被窝的。你别想着是演给外人看的!”

    “如果你,你对这事没有做好准备,我可以等,但是我耐心有限,毕竟领证结婚可是你自己点头的,我不允许你当婚姻里的逃兵。”

    夏昭芸也不知道是被他炽热的胸膛给烫的,还是被他张嘴闭嘴的被窝、做准备给嫂得,脸蛋通红得都能摊鸡蛋了。

    “我,”她咬着嘴唇,声音跟蚊子似的嗡嗡:“我没想着当逃兵呀。”

    “就是跟做梦似的,几天之内,我当了俩孩子的妈妈,如今又多了个丈夫,一时间心里转换不过来。”

    霍天颢笑着:“我比你好不了哪里去。”

    他紧贴着夏昭芸的耳朵,也学着她嗡嗡:“不过晚上,我可以跟你一起印证下,这是不是梦……”

    夏昭芸真是受不住他人前一个模样,自己面前一个模样,忍不住红着脸将人推开。

    霍天颢拉着她的手还不放,没再逗她,“媳妇儿,我吓到你了?”

    “没办法,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很少有男人能坐怀不乱的。”

    夏昭芸看看他,忍不住好奇又紧张地问道:

    “天颢哥,你在遇到我之前,就没想过这事?”

    她带着后世的记忆而来,很清楚男人之间一闲下来,话题永远只有那么几个,局势、事业、吃喝玩乐以及女人。

    她就不信在运输队里,司机们休息的时候坐在一起叼烟,没有涉及这方面的话题。

    霍天颢抓着她的手亲了口,笑着说,“如果说一点没想过,那我就是在骗你。”

第九十一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30)

    霍天颢轻抚着她的头发,怜爱地吻了下她光洁滑嫩的额头,感受到女人身上浑身散发的不满气息,笑着说道:

    “媳妇儿,我是个普通人,也想让自己的一生没有遗憾。”

    “虽然我父母的婚姻不幸,可是我在心底并不是真正排斥结婚,顶多会对这事谨慎再谨慎。”

    “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畅想过,但也只是想,并没有一个女人能让我往这上面套。”

    “我希望自己的伴侣是自己喜欢,一眼就想要与其结婚、风雨同携、共度一生的。只是世上这么多人,能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真得是太难了。”

    “好在,你出现了。”

    夏昭芸抿着唇禁不住上扬的弧度,哼着:“我瞧着你就是贪恋我的美色!”

    霍天颢十分郑重严肃得说道:“夏昭芸同志,我觉得你对我的身份摆放得不对。我不知道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我跟普通人不一样。”

    “愉快的人和物,谁不喜欢呢?我刚见你的时候,先看到了你的样貌,但我不是特别坚定地拒绝你了?”

    “只是与对的人之间,那种磁场是很难让人抗拒的。你也别说我,你扪心问问自个儿!”

    夏昭芸知道自己有些较真了,有时候太多的记忆反而成为一种负担,影响自己正常认识人和物,防备心太重就显得胆怯懦弱了。

    她忍不住又扑到他怀里,眉眼弯弯地说:“天颢哥我相信你,以后这种话我不会再问了。”

    她很喜欢被他拥抱的感觉,像是天底下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畏惧的。

    这种感觉,是其他人都不曾给予过她的!

    霍天颢轻笑着也回拥着她,情侣之间随便一个触碰,都裹了一层蜜糖,醉人又上瘾。

    中午他们接了孩子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当作新婚庆祝。

    当然还有下了班的贺青冉。

    这会儿童玉香已经将自己浑身上下搓了十来遍,一块香皂都用去大半,但是她仍旧感觉自己身上弥漫着五谷轮回的酸臭味!

    她满脸郁色地坐在沙发上,难得地没有心情为放学或者下班回家的孩子和男人准备午饭。

    他们都感觉到她心情不对劲,也不多话,拿着饭票去食堂打饭。

    等孩子们一离开,霍迅昌被满屋子花露水的味道呛得不行,蹙着眉问道:“今天谁惹你生气了?”

    “还能有谁!”童玉香磨着牙道:“就是你那伟大的英雄儿子霍天颢!”

    “怎么无缘无故提起他来了?”霍迅昌微微叹口气,“人都没了,还能怎么气你?童玉香同志,你这种耍起脾气来,不做饭不吃饭的毛病可得改改……”

    童玉香冷笑声:“霍迅昌,你这个大厂子当得可真是不合格。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都没人汇报给你?”

    霍迅昌心里一咯噔,“什么大事情?就一上午的时间,能发生什么事?如果真事关厂里的发展,我肯定不会不知道的。”

    “是不是那个被宋家撵出门的小姑娘?好像是这段时间经常往市里跑,还总是过了夜再回来。”

    “她顶着天颢媳妇的名声,这样做太不妥当了,回头我会让她的领导好好点点她。如果她还不改正,那我得在开会的时候批评她,到时候收回房子来,这总能解你的气了吧?”

    不提这事还好,这会儿童玉香又想起来霍天颢的话,家里的钱财都要拿出去半数!

    她忍不住趴到沙发扶手上嗷嗷地哭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霍天颢他命大地回来了,当初没有被摔死,也没被野狼分食。”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咱从他身上占的便宜给还回去。”

    “可是,当初老大结婚的时候,我将钱全部花没了,咱们每个月开销大,哪里存钱了?我怕对你有影响,咬着牙说没动那笔钱,在银行存着呢。”

    “结果他是真得一点情谊不念,还让咱们将利息给添上!”

    “他那个媳妇更是要不得,直接将我跟宁宁大庭广众之下,推倒在……在粪堆上,我这一辈子都没这么丢过脸……”

    “我不活了,被小辈欺负成这样,我哪里有脸出门……”

    霍迅昌呆怔住,她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组合起来怎么那么玄幻呢?

    他随即脸色微变,“所以,家里这么香,是为了遮掩你带回家的臭味?”

    这么一说,他还真能从浓重的花露水闻出些怪异的味道!

    童玉香浑身一僵,有些后悔自己为了哭诉得到男人的支持,竟一时忘了他的脾性。同床共枕二十来年,她怎么就不知道他正值公正的大厂长皮子低下,是个十足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能够因为她温柔小意、颇有学识而抛弃糟糠之妻,自然也会因为她曾经身染污物、给他当众丢脸而嫌弃,将过往的情谊毫不留情地丢弃。

    “我,”她赶忙说道,“当时有宁宁抱着我,所以我就衣服上沾染了点,刚才换下来直接扔掉了。”

    “不过那也把我恶心坏了,”她违心地补救着,还将话题往一旁引:“我是气愤天颢的媳妇,怎么当着大家的面上手!”

    霍迅昌低垂下眼睑,浑身带着些冷意:

    “到底怎么回事?天颢怎么还活着?”

    童玉香虽然从遇到霍迅昌,将他当成金龟婿吊,还成功上位,并且一直将霍天颢母子俩当成劲敌对待,时时刻刻算计着他们。

    自从霍天颢离世,她是前所未有地舒爽。

    但是如今她见到霍迅昌听到儿子死而复生的消息,没有一丁点喜悦,反而带着不耐烦和厌恶,内心瞬间凉了个彻底,约莫有种兔死狐悲的危机和心累。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她还是老老实实低跟霍迅昌将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交代出来,只是把她说的话一带而过。

    霍迅昌随着她的讲述,身上的冷意越发凝实。

    他看着霍天颢长大,很清楚这小子是什么脾性,那就是一匹恶狼,只要等其成长起来,那么自己眼前的日子都将被摔成八瓣!

    之前多风光,之后便多落魄。

    原来霍天颢生母在的时候,其还有顾虑,但是他明显感觉到,那女人离世后,这小崽子的目光越来越凶悍。

    正因为有这种担心,霍迅昌谋划了这些,就像是别人说得,他不缺儿子。

    结果霍天颢没死,那他肯定要来寻自己复仇!

    什么父子之情,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想法。

    霍迅昌微眯着眼睛,想了想,自己身为厂长,这两年的兢兢业业都被大家伙看在眼里,而且他的正确决策,带领着昭阳制衣厂越办越红火。

    只要他表现出对霍天颢的关爱,将慈父坐实,那么除了霍天颢拿出来的一纸沾血的断亲书,他没有一点能够被攻击的地方。

    “我出去一趟,”霍迅昌想到这里,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童玉香微微叹口气,有些愣神,还没从男人绝情的震撼中缓过来。

    不过她并没有难受太久,很快就制定了应对措施,怎么着也不能让钱从自己的存折里划出去。

    霍天颢和夏昭芸他们吃完饭回来,在门外被霍迅昌给堵住。

    霍迅昌有些浑浊疲惫的眸子,激动地看向霍天颢,不住地点头颤抖道:“好,好,好,真好,天颢你活着回来了……”

    霍天颢跟夏昭芸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这天天地一场接一场的戏上演,而且围观群众们很快到位。

    霍天颢勾着唇角上前,跟霍迅昌低声道:“霍厂长,我劝你将所有心思给收起来,就按照我说得,从前以烈属的身份,在厂里谋回家什么样的好处,原原本本吐出来,并且承认断亲书。”

    “不然,我会将你打回原形,你信不信?”

    “没有这种把握,我会被你一张断亲书,忽悠着送命给你当铺路石?”

    “人无完人,你确定自己将尾巴都藏好了?”

    他说得笃定,一时间还真得震慑到霍迅昌了。

    “你们爱面子,想用孝道压我,但是我脸皮厚,寻得媳妇也是厚脸皮的,还真不怕你们这些文人的勾心斗角。”

    “要么成陌生人互不干涉,要么玉石俱焚,谁怕谁!”

    他那种霍迅昌所深惧的痞气和野性,丝毫不掩地流露出来,“你该庆幸,我身上流了你的血,不然你现在肯定是尸骨无存,所以,你现在想要尝试下?”

    霍迅昌额头上的冷汗不住地往外冒,多年上位者的优越感,让他忘了这狼崽子的危险。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们,”他嗫嚅道,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霍天颢轻笑着退回去,手插在口袋上,“既然看过了,您就请回吧,对了,别忘了将厂子的财物退回去。”

    “哦,这套房子多少钱?”他侧头看向旁边的房子,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住在这个家属院的都是厂里大小领导,包括工会里的人员。

    正好副会长也在群众里,他笑着上前:“小霍英雄,你太过客气了,厂里给你们家人的补偿,给都给了,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再说您的贡献给厂里带来了很大的发展机遇,这些补偿并不算多。”

    霍天颢摆摆手,笑道:“那不行,我活着回来了,就没有抚恤金一说。大家伙敬他们是烈属,给予了不少便利,以前不知道罢了,如今我还站在这里,那他们就属于欺骗了。”

    “再者,”他看向夏昭芸:“我知道厂里大家对我的感激,那就该按照我所需来不是吗?”

    “夏夏还要带着孩子在厂里工作,所以我只需要一个能购买房子的资格。”

    副会长看向霍迅昌。

    后者艰难地维持自己的表情,笑着说:“就按照天颢说的办,钱和东西我们都还回来,这房子是当初我们自己掏钱购买的。”

    “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为他做过什么,房子就算是给小两口的婚房。”

    霍天颢点点头,“应该的,我妈说外公家有一笔钱在你这里,不准备要了,就当我娶妻的开销。”

    “这么一来,我们之间什么牵扯也没了。”

    “虽然是您坚持写得断亲书,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平平安安堂堂正正地活着。”

    霍迅昌闷了一口血,还得笑着点头。

    谁让他当初是入赘的女婿,如果不顺着霍天颢的话应下来,接下来不定掰扯什么事情呢。

    等人散了,霍天颢揉揉夏昭芸的头发,“媳妇儿,下午咱们去办理手续,这房子就彻底属于你了。”

    夏昭芸一愣,就这么简单?

    霍天颢笑着说:“厂里的房子一向很紧张,错过这个,便宜了霍家那两口子不说,你们母子三去哪里住?”

    “再者,”他低声用俩人才能听见的声道:“我回来小住的时候,难道要打地铺?”

    夏昭芸的脸又忍不住一下子红起来,瞪了他一眼快步往家里走。

    下午办好手续,霍天颢便要回去了。

    夏昭芸拉扯着他的衣角,虽然俩人就相处了没几天,可她对他的依恋一日胜过一日。“不能,不能不走吗?”

    她小声地问道,沮丧的头都快垂到胸口了。

    霍天颢微微叹口气,将人揽入怀中,“我也想留下来,只是,你确定准备好了?”

    “而且,我听说男人但凡开了荤,媳妇儿又不能天天陪着,日子特别难熬。你不心疼心疼我?”

    夏昭芸无语他满脑子这事,拿头撞他,“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霍天颢哈哈笑着:“我要是真在你跟前正经了,你不该怀疑自己魅力,以及我对你是不是另有所图了。”

    他也受不住夏昭芸眼巴巴的模样,趁着分别在即,紧抱着人狠狠地解了一波馋,这一次夏昭芸乖巧,还十分配合。

    霍天颢浑身肌肉紧绷,差一点破防。

    他埋头在她颈间平复气息,慢慢地叮嘱着:“经过今天,霍家那边不会再有动作了,所以你放心带着孩子们住在这里。”

    “有事情跟我打电话,歇班的时候带着孩子来找我,当然,我有空也来寻你。”

    “最近一两个月,我可能还要跟车与人交接下工作,不能时时刻刻在京都,但我会跟坤子他们打好招呼的。”

    ------题外话------

    笔芯~

第九十二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31)

    夏昭芸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十分新奇地听着,他每说一句话,她都要郑重地点头应下来。

    她长得漂亮,按理说是很受人喜欢的,可是夏昭芸不知道为什么,身边很难有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这样温情的关怀更是少之又少。

    夏昭芸想着,大约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被此吸引而来的人,对她的喜爱也浮于表面,否则她记忆中的一生为何那样凄惨呢?

    她是个缺爱的人,但凡谁对她好一点,她都像是控制不住般,恨不得对人掏心掏肺!

    同样的,霍天颢也是头一次有这种经历。

    他们新奇又欢喜这种平淡的幸福,腻歪了好大一会儿,还是霍天颢凭借着以往自豪的毅力,将人从身上拔下来。

    “周末我来接你,”他吻了下她的额头,转身大步往外走。

    夏昭芸跟着到了大门口,看着他戴上头盔骑上摩托车,抿唇轻笑:“天颢哥,我能给你写信吗?”

    霍天颢一愣,随即他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其实在他看来,同城写信的空都能来回了,既然小媳妇儿喜欢这种浪漫的方式,他也想通过此让彼此更进一步了解。

    等男人离开了,夏昭芸好像精神气也被带走了般。

    孩子们去了学校,贺青冉去上班,张记者也匆匆回办公室整理稿件。

    一下子家里显得空荡荡的,而她做什么都不带劲。

    她抿唇想了下,轻笑着进屋顺着自己的内心,给人写信。

    要求是她提的,可真提起笔来,她又不知道如何写了,磨蹭了大半个小时,就挤牙膏似的,干巴巴地将自己基本情况介绍了一遍,就跟相亲似的。

    哪怕如此,信像是被点燃了般,让她有种灼烫的羞怯,将信匆匆塞到信封里,在封皮上写了收件人地址,等明天买了邮票寄出去。

    完成了一件大事,她才平静下心,将男人丢到脑后,换上舒适的衣服,在客厅做起了拉伸。

    自从她继承了记忆,事情一件赶着一件,都没有闲下来细细思考的空。

    夏昭芸其实也不清楚记忆里的事情,是凭空出现的,还是她真真切切经历过,反正看着眼下的一切有些模糊的熟悉感,就像是鬼修当久了,都忘了自己一个舞者,每天需要做功课了。

    她慢慢熟悉着自己的身体,惊奇地发现此刻身体的灵活性、柔软性、稳定性以及控制性等比她任何时候都要好!

    夏昭芸紧紧握着右手,又打开双手瞧着掌心。

    还记得她刚从宋家出来时,医生给她开具的伤情鉴定书上,十分明确地写着她的右手肌腱被划伤,导致今后行动障碍,连握笔写字都很艰难。

    可是刚才她确确实实拿着钢笔,用漂亮的行书给男人写信了。

    右手握力没有一丝异样,而她掌心之前被她指甲掐得血肉模糊,才过了两天,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还没脱落狰狞的血痂,毫无痛感!

    夏昭芸眸子低垂,走到镜子前扒开衣服看去,果然身上以前留下来横纵交织深浅不一难堪的陈年旧疤,如今浅淡得快要看不出来了。

    所以,她确确实实是从未来重生,因为曾经鬼修过几十年,身体素质得到加强、愈合能力惊人!

    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夏昭芸深吸口气,既然能有如此奇遇,她更应该不被仇恨、哀怨迷惑住心神,努力地生活,完成记忆中被迫辞别舞台的遗憾。

    贺青冉下班顺道将孩子们接回家,而夏昭芸已经做好了凉拌面等着了。

    手擀面劲道顺滑,浓郁的麦香味,过了凉白开放到一边,有西红柿炒蛋、肉末茄子、爽口的黄瓜和胡萝卜丝当配菜,加上一勺芝麻辣椒酱,再浇上麻汁、蒜泥、花生碎,用筷子将满满的料搅拌在一起,入口各种咸香爽脆,能让这个初夏傍晚染上一层温情。

    几个人埋头苦吃,如果不是夏昭芸掐着量做的,他们各个又要撑的站不起身来了。

    贺青冉主动去刷锅洗碗,收拾妥当后,蹭到左手拿着笔的夏昭芸身边。

    “芸芸,以后你教我做饭吧!”之前夏昭芸想要教她,可是贺青冉只对吃感兴趣,完全耐不下性子,一点点学习烹饪美味。

    可这次她心里揣着事,动力十足,她但凡想想以后自己给所爱的人做出如此美味,瞧着对方吃的满足,内心就激荡不已。

    夏昭芸笑着点头,“好啊,以后你跟我一块早起,我一点点教给你。”

    她还想维持着自己耳聋手伤的人设,所以之前的那封信只能压箱底。

    这会儿她用左手摆弄着钢笔,并没有一丁点的生涩感。

    夏昭芸低垂下眸子,内心有了更多的猜测,拎着笔将下午磨蹭大半个小时的成果,一一默写出来,字体仍旧是漂亮洒脱的行书!

    贺青冉跟孩子们玩闹,瞥了一眼,惊讶地问道:“芸芸你是左撇子?”

    夏昭芸抿唇笑笑,“我从小就苦练书法,左右手都能用。”

    准确来说,她可以同时左右手写下不同的字,只是这次她感觉到更为得心应手,恐怕左手跟右手都能平分秋色了,约莫也是得益于鬼修过的原因。

    治愈能力惊人、身体属性俱佳以及模仿力超群,这是她明显感受到自己重生带来的福利,后世俗称的金手指!

    夏昭芸觉得,重生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了,拥有三个金手指,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内心对未来更加有信心了。

    第二天,晨光熹微,夏昭芸满足地从睡梦中醒来,天气还有些微地凉爽,身边俩小家伙蜷缩在一起睡姿乖巧,不过身上的毛巾被还是滑落了。

    她忍不住抿着唇笑着给他们盖上小肚子,动作轻缓地起身,先将水烧上、熬上小米粥,绑好头发洗漱完,就开始做拉伸。

    等她简单洗完澡出来后,贺青冉才揉搓着眼睛起来,迷蒙地嘟囔句,“芸芸,起这么早?”便往厕所飘去。

    夏昭芸轻笑着问道:“姐姐,要学习做早饭吗?想学什么?”

    听了这句话贺青冉精神了,歪着头想了想,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小声说:“不然,你先从最简单的教给我,比如怎么煮鸡蛋和熬粥吧。”

    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去世,而后娘对她采取捧杀的措施,当然是由着她玩闹,怎么可能好心地教给她最基本的生活技能?

    夏昭芸点点头:“可以的,去洗刷将头发给抓起来。”

    说到这里,她眸子微微转动,笑着说,“早上我就教给你最简单、基本的东西,只要这些要领你都记好了,往后做什么饭菜都不用害怕了。”

    “对了,我再给你写两个菜单,一荤一素,给你念上班稿子的时候冲量。”

    夏昭芸脑子里有不少未来的东西,鬼修到底是有些能耐的,记忆力比旁人好些,不经意间存了很多某音零失败的方子,都能录成册子了。

    在这个物质和精神都匮乏的年代,她想要做些什么来改变下,大的方面不能,但是她可以让家属生活上平添些情趣,也将精力少放些在八卦上。

    同时呢,这样的稿子她只供给贺青冉,也算是给其一种别人抢夺不去的竞争力。

    若是贺青冉真跟柳明坤成了,其也要跟自己一样,想方设法往市里调的。而这也算是一种敲门砖了。

    贺青冉嗯嗯着,小跑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

    等洗漱完,将头发扎好后,她拿着笔和新本子过来,跟小学生一样,认真地将夏昭芸说的话一一记录下来。

    煮鸡蛋和熬煮粥,其实很简单的,只要会使用烧炉子,都能按照步骤熬煮好。

    贺青冉看着一页纸上简短的几行字,对于学习做饭充满了信心。

    “芸芸,等我小有所成的时候,家里做饭和刷锅洗碗的活,我全包了!”

    夏昭芸笑着点头:“做饭本来就是需要无数次实际操作,才能得心应手,脱离具体的步骤,自个儿都能摸索出烹饪方式、火候以及调味品的添加。”

    “咱不要急于求成,越是简单的东西,越要用心学习将基础打牢。”

    她说什么,贺青冉就点头应什么。

    夏昭芸又让贺青冉记下两个方子,物资的匮乏与限量购买,使得有些人口多的家庭哪怕工资不低,餐桌上也十分简朴,不讲究丰富性、口味或者口感,只要填饱肚子,隔三岔五添点荤腥,日子就特别有奔头。

    即便家里分了菜地,但是人们精打细算的,不会敞开肚皮吃,因为他们还要留一部分晒干储存起来,熬过漫长物资更加匮乏的冬季。

    这时候采摘野菜就成为不少家庭主妇,忙完家务活后必约的一项活动了。

    野菜采摘来后,她们处理方式也很简单暴力,要么焯水放盐、蒜末,奢侈点的放上酱油醋,再滴点香油或者猪油,要么就是跟粗粮捏在一起蒸,又或者熬粥喝。

    单一的处理法子,并不能将野菜的鲜美激发出来,使得后世追捧养生的野菜,在这里成为勉强裹腹的选择。

    至少家属院里自私身份的领导家属,是不屑于参与到这种活动的。

    夏昭芸给贺青冉的方子中,就有一种眼下正好食用的野菜:苋菜,俗话说六月苋,当鸡蛋;七月苋,金不换!苋菜口感好,营养价值高。

    她说得这个方子便是南方特别有名的“臭苋菜梗”了,腌制方法简单又不需要油盐,但是腌制出来的咸菜跟臭豆腐一样,蒸完后的苋菜根,闻着臭吃着香,鲜嫩多汁,特别下饭!

    虽然说三伏天吃最好,但现在也能丰富大家的饭桌,留存下更多的蔬菜晒制成干过冬。

    另一种则是蒸鱼,厂子外有一大片的水域,因为水质没有受到污染,水草丰茂,是特别漂亮的湿地,鱼虾蟹种类和数量繁多,也吸引了不少水鸟。只是人们处理手段欠缺,偶尔家里有孕妇或者月子里的妇人,其家人才会捞几条鱼熬汤。

    夏昭芸说的蒸鱼方子,适合许多常见的鱼,而且选用的油是菜籽油。

    贺青冉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还有夏昭芸格外强调的步骤,完了后,她又宝贝地将蒸鸡蛋和熬粥的步骤誊抄上去,笑着道:

    “我觉得现在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很多女同志被家里娇宠着,真得没有下过厨房、上过炉灶,所以我要将自己学到的东西,也原原本本地分享出去。”

    “芸芸,你脑袋可真聪明,你是不知道,我才上岗两年,每天翻腾报刊杂志的,誊抄出有教育意义的文章念给大家听,偶尔接到任务,还要揪掉一把头发自个儿写。”

    “我们办公室有个男同志,比我再进去两年,额头上面这里都秃了!”

    “反正我们广播站的内容乏味、形式单一,经常被领导拎出来批评,可是我们能够接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其他单位和地方的广播也是这样啊……”

    “不过,今天我要好好播报,看看大家的反响如何!”

    她受到夏昭芸的启发,内心涌现出不少想法,以前她跟其他同事一样,呆在办公室等着资料上门,唯一花费心思的就是听、学习其他单位和电台的内容,翻看最新的报刊杂志。

    但是她觉得自己能够像是记者一样,完成自己的播报任务后,就满厂子里转悠,专门寻找有真本事的人,播报他们的事迹、分享下经验、生活小妙招等等,既能够贴近民众,又摆脱每天枯燥无新意的播报。

    越想,贺青冉内心越加豪迈,有种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激情。

    她紧紧抱住夏昭芸,笑着说:“芸芸真是我的福星,”说完就收拾东西往外奔,“中午我去单位找你吃饭……”

    夏昭芸无奈笑着摇头,也稍微收拾下,骑车子送孩子上学后,往文工团而去。

    她先去办公室销假,顺便眉眼弯弯给每个办公桌都放了几颗喜糖。

    她现在虽然不是烈属,但她确确实实成为了英雄的媳妇儿,办公室众人包括袁主任都要笑着道句恭喜。

    甄团长还特意留下她,询问她身体情况,“你这丫头主意最大,冷不丁地就从宋家离开,什么困难都不跟团里反应,还是妇联同志们上门帮着解决问题。”

    “你这是不将咱们团当成家?”

    夏昭芸笑着摇头:“团长您们每天工作繁忙,我觉得自己能够解决的问题,就不想麻烦您们。”

    好在甄团长也没有太过纠结这个问题,见她确实面色红润,脸颊有了些肉,状态比任何时候都好,便满意地点点头:

    “你是我们团里最有天赋、基本功最扎实的孩子,打从入团开始,我就将你当成咱们台柱子培养的。”

    “这次厂里上半年工作总结大会,按照惯例,会邀请城北诸多单位的文工团来慰问演出,到时候也会评选出一二三来,一等奖是每人三卷不同材质的布料,二等奖两卷,三等奖一卷,其余的参加演出的同志也能分些布料。”

    “奖品倒是其次,只是咱们作为东道主,不能被其他单位给压制下去!领导们说了,如果咱们团夺得了第一名,每个演员额外获得三十块钱、二十斤两票、五斤肉票和一斤油票。”

    “咱们团也会给出些鼓励,要是你们拿到第一名,市里八月份秋季汇演选送节目的时候,第一个就报上你们!”

    “其他名次啥也没有,所以,夏昭芸同志,你有信心吗?”

    夏昭芸重重地点头,“我可以的,谢谢团长的信任!”

    甄团长看着她自信的脸庞,心里莫名对这次的切磋有了些期待:“嗯,话容易说,但是你去年也参加过钢铁厂举办的慰问汇演,很清楚其他单位文工团里的同志们实力不凡,真得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咱们团才拿到第三的名次,所以这次你们全力以赴,不能让人看了咱东道主的笑话。”

    “时间很紧张了,你们任务繁重,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夏昭芸都一一应下来。

    换了衣服,她走进练习室。

    正在做拉伸和热身的同事们看到她走进来,多多少少带了些情绪,可是在宿舍里的事,已经在她们中间传遍了。

    有人说夏昭芸被宋家赶出来,已经自暴自弃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不撕下一块肉绝不罢休。

    她们都是没怎么经事的小姑娘,性子可能傲慢、气性大,但她们就是纸老虎,内里胆小,很害怕沾染上麻烦。

    如今的夏昭芸对她们来说,就是一团麻烦!

    倒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儿轻笑着走上前,跟夏昭芸挨着做拉伸,小声地说:“小夏同志,咱们已经粗略学了一遍舞蹈,之前因为你请假,所以老师让我暂代你的位置。”

    “我基本功和领悟力都不如你的强,所以大家进度很慢,老师特别不满意,发了好几次火呢,大家哭的稀里哗啦的,直嚷嚷着不跳了。”

    “还好小夏同志来了,不然我腿都要跳断了,相信有你的加入,我们大家的状态也能好转些。”

    ------题外话------

    这两天在d-y尝试了下直播,跟其他作者连线,确实有点效率了~

    大家可以搜一夏南北,即时催更呦~

    不过新家在装修中,只能暂时在自习室码字,所以不要指望作者君积极回应,顶多给你们吱一下……

    不能音乐、不能机械键盘上阵,仪式感还欠缺。

    考虑活动的时候跟基友一起入手一个机械键盘,相中了洛菲小翘,不论外形、质感、配色,都特别舒服~

    码字嘛,过程跌宕起伏,刚开始不好入状态,参考你们过周一的情景。

    还得面对着手机的巨大诱惑,不过沉浸下去时间也很快,噼里啪啦一阵,跟弹琴似的,也会享受这种状态。

    我是敲击键盘的战士,得要装备上阵,让可心的键盘来妆点心情~

    实际上,作者君可能无可救药入了键盘的坑……

    D-Y危害之大,作者君被强迫拥有了太多想要发展的兴趣,已经暗戳戳想要行动,绘画(人家几笔勾勒,我觉得我可以!)、做衣服(文艺青年的一个发展分支)、剪辑视频(追上流行的尾巴)、跳舞(甩掉身上的膘),以及烘培、手工、旅游此处可以省略三百五十七个词组。

    瞧瞧我被荼毒太厉害,到这里唠叨来了~救救孩子吧……

第九十三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32)

    夏昭芸淡笑着颔首,并没有接话,低垂着眼睑继续热身。

    那女同志也不气馁,继续笑着道:“等训练结束后,我陪着小夏同志再练会,虽然我只占了个勤奋,但我好歹跳了个把星期了,有那么点领悟,希望能帮助小夏同志一二。”

    夏昭芸侧头也笑,“谢谢小解同志,我下班后得回家,家里还有俩孩子需要照顾呢。”

    “不过我觉得,一天的练习强度已经够了,要是再添加上下班后的时间,可能会造成肌肉的劳损,反而在第二天不能保持最佳的身体和精神状态。”

    “哪怕我们年轻恢复速度快,但咱也不能过度挥霍资本。”

    解小琴啊了声,连忙道:“对不起小夏同志,是我考虑不周全,只想着能帮些忙,却忘了小夏同志天赋和实力比我们强,确实不需要加班加点练习。”

    竖着耳朵的众人大半都撇嘴点头,夏昭芸这是在显摆什么呢?

    还有半个月就要慰问巡演了,大家伙都在努力训练,没有跟上其他人进度,或者动作僵硬、不连贯的,都主动留下来练习。

    人人都如此,就她娇贵,什么肌肉劳损,她们听都没听过!

    夏昭芸见解小琴对自己的意思过度理解,唇角微勾并没有解释。

    女人间,尤其是同事间的情谊薄如一层纸,今天俩人好得能约澡约厕,明天就能背地里将你的名声贬到地里。

    竞争之下,除非别人看到她强悍的实力,只能仰望,否则很难和谐相处。她才不要白费口舌呢,事实就是如此,她好心好意上前劝说,人家也只当她凡尔赛。

    老师很快来了,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停在夏昭芸身上,眉头先蹙起来,实在不解为什么甄团长一定坚持这个女孩儿领舞。

    是,夏昭芸天分不错,舞台领导和控场力连她们这些老师都自愧不如,很有可能是厂东道主夺冠的关键所在。

    但问题是夏昭芸不珍惜这个机会,到底什么样的伤势和心情,能够心大地请半个月的假?

    每一天的练习时间都很珍贵,她已经落后一个星期了!

    老师淡淡地说:“距离慰问巡演只有半个月了,时间太紧了,能将动作细学一周,已经是我们的极限。”

    “接下来,我们要进行走位讲解,排练整体效果,这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之后遍是筛选节目和彩排了。”

    “巡演最后只能有二十个节目亮相,光是咱们厂就报送了三个节目,我们是其中的一个,竞争压力不小。”

    “所以我们不可能因为某个人而耽搁了进度。刚来的同志就跟着大家一起练,不会的等休息的时候,或者下班后继续学习和训练。”

    众人脸色都露出些幸灾乐祸的笑容,薛团长钦定的又如何,老师不会给她开小灶。

    她天赋再高,基础再扎实,没有谦虚勤奋的态度,仍旧要被老师不喜的。

    夏昭芸轻笑着点点头,没有急着加入众人,而是站在一旁慢慢地看着。

    这个年代的舞蹈动作花样不算多,而且喜欢同故事结合在一起,用音乐、舞者肢体表达,向观众传送着里面的精神和美感。

    要想在同类节目中取胜,甚至要碾压过其他不同类型的节目,脱颖而出,那么编舞者就得从立意、整体合作走位、舞蹈难度和技巧等方面下功夫。

    可以说舞蹈编好了,那节目就成功一半了,另一半则是由优秀的舞者们来演绎完成。

    半年慰问巡演是在整个城北单位中轮流举办的,昭阳制衣厂也不过是从夏华成立后,第二次夺得主办方的机会。

    厂里和团里都很重视这次兄弟单位间的文艺切磋,编舞者耗费了好几个月的工夫,才编出自己满意的作品来。

    既然是半年总结会,那肯定要以歌颂为主,体现劳动者的辛勤、奉献、甘于默默无闻。相同的立意中,就看故事和舞蹈的精彩度了。

    解小琴如今仍旧占据领舞的位置,配合其他舞者表演。

    她也是从小就跳舞,身子柔软,动作标准且漂亮,神情自若面淡如菊举止落落大方,十分符合这个故事中领舞的一切特点。

    她腾转跳跃的时候,哪里有之前说得平庸与笨拙,就连老师都时不时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老师笑着给解小琴调整下腰弯曲度和手臂,“动作要再稍微有点张力,在这一个部分的时候,柔弱和用力要明显地分开展示……”

    不过两句话指点,解小琴的动作更趋于完美。

    文工团里老师不少,但是能够编舞、又是从总政下来的老师只有苏老师一位。这次团里有三个节目参加慰问巡回表演的筛选,全出自她的手。

    哪怕这个舞蹈是她最有可能拿到名次的,苏老师仍旧只带着大家伙练习了三遍,就去其他的练习室了,经过门口的时候,她看向一直默默看别人演示的夏昭芸,淡淡地说:“你跟我来。”

    夏昭芸挑眉跟上去,顺手将练习室的门给带上。

    原本屋子里练习的人,立马聚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你们说苏老师喊她出去干嘛?”

    “我猜啊,老师肯定要批评她,让她知难而退,不要耽搁了大家夺取冠军。领舞跟咱们这些伴舞,也需要一定的磨合期,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让咱们跟着配合她熟悉吧?”

    “也不知道薛团长怎么了,咋就认准了她?”

    “小琴知道吗?你最得苏老师的喜欢了,肯定能猜出来吧?”

    解小琴紧抿着唇瓣,眉头带着些担忧,“我,我担心苏老师会将小夏同志换到其他的节目里。”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这个主意不错耶,薛团长只是坚持夏昭芸当领舞,可没具体指派哪个节目。”

    “咱们这一个节目里,小琴是领舞就不说了,你一向基本功扎实,表现力不错,就是其他伴舞,哪个不是团里的尖尖?”

    “凭什么咱们这么多人的优秀,只为了烘托她的不同?”

    “苏老师抓紧把她调走吧,不然小琴这一周的努力不白费了?”

    解小琴笑着摇头:“怎么会呢?这是锻炼我的机会,能不能领舞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能站在舞台上,我就高兴!”

    众人对她是一阵的夸赞,顺便着踩一下夏昭芸。

    苏老师引着夏昭芸往外走,一直到了下一个练习室门口,没进去,就隔着硕大的玻璃窗,示意夏昭芸往里面看。

    “夏昭芸,我承认你天赋、技巧和基本功都不错,只要假以时日,能入总政也说不定。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

    “不过,如果你早来一星期,我绝对听从薛团长的建议,让你当刚才那个最有可能出成绩节目里的领舞。”

    “但是你也知道,这是团体舞,哪怕是领舞,也不能脱离其他舞者的配合。这临时换领舞是最忌讳的,更何况解小琴同志表现的还不错,从厂里利益的角度出发,我不可能撤了她让你上。”

    “不过让你当伴舞,也确实屈才,我准备让你试试其他两个节目。”

    “每个节目我都用心编排设计,可上面对文工团下了死命令,必须拿到第一名。所以团里优秀舞者都供在刚才的节目上,其余俩节目的舞者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尽人意。”

    “团长说你控场力不错,那你就选个节目,证实下自己的实力吧。”

    苏老师说得漫不经心,唇角的弧度还带着讥讽。

    她是总政出来的老师,那里可是所有文工团同志们奔赴的天堂,不亚于帝都大学对学子们的诱惑。

    她一向以此为傲,也是听着别人夸着她天赋好有灵性长大的。

    别人觉得夏昭芸是多么好的苗子,她并不觉得,因为在她看来,一个合格的舞者得有一片纯净执着的心,而夏昭芸的杂念太多,那双眼睛里永远藏匿着黑暗。

    这样的人怎么配登上舞台,还成为领舞?

    音乐纯净才能洗涤人的灵魂,舞者是将自己当成琴键弹奏舞动,亦是如此。

    夏昭芸抬头看见屋子里跟众人一起挥汗如雨的宋珍宝,笑着说:“好,不过老师,我选另一个节目。”

    苏老师意外地挑眉。

    夏昭芸虽然入团不久,但两年对于一名舞者来说也不短了,起码她应该很清楚团里每个舞者的实力。

    所有舞蹈上有出色表现的同志都被安排在第一个节目中,如今这间屋子里排演节目的是较为中庸的舞者,而夏昭芸指的那个节目,几乎是吊车尾存在的。

    这一群人舞蹈天分几乎没有,品行又吊儿郎当,是关系户,来这里镀个金寻个不错的对象,等年龄一到再转岗。

    老师都对这批人秉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谁都不敢问,谁也不敢管。

    苏老师的意思是,与其花费这么多精力排演三个节目,倒不如集中精力做一个。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自负,她也看到房内的宋珍宝,笑出声来:“小姑娘,很多时候你得学会对人忍耐和对生活妥协。”

    “现在你年轻,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时的赌气、计较,将会错过什么。”

    “你是名舞者,但凡想要在这条路上走得远,就该冲着目标而去,而不是由着自己的任性!”

    “你觉得,你真能凭借着自己一个人的优秀,就能带活整个团队?还是你根本没有将这次比赛当回事?”

    “攀附上了厂长公子,又是英雄的媳妇儿,所以准备回家相夫教子?”

    说到这里,苏老师哪怕对她意见很大,也有了点惋惜的情绪。

    夏昭芸轻笑着摇头:“我喜欢灯光、喜欢舞台,喜欢跳跃实现梦想的愉悦。我要去总政!”

    苏老师嗤笑声:“喊口号人人都会,真正能被总政挑走的没几个,而且她们年龄都不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夏昭芸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苏老师,我能对节目做些变动吗?”

    苏老师打量了她一下,内心带着鄙夷,编舞是技术活,哪里是容易的事情。

    每个编舞老师,都是从舞者熬上来,把舞蹈动作、音乐给吃透,经过许多次观摩学习请教,慢慢有了自己的心得体会,再经过不少次的编舞比较,硬生生用时间、勤奋、天赋和实践堆积起来的。

    她一个黄毛丫头,敢揽编舞的事情?

    “夏昭芸,你知道自己说得是什么嘛?虽然我对三组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在节目筛选的时候,咱也是跟其他兄弟单位一起,太差了丢得是全厂的脸。”

    “我都是勉强让三组处于不丢脸的程度,输也输的不出挑。”

    “你连节目都没看,怎么改,能改成什么样子?等丢脸了,领导寻得是我!”

    “不过,”苏老师盯着夏昭芸那清绝又带着魅惑的小脸,神色肃穆道:“如果你能立下军令状,那么我就放手让你试试。”

    夏昭芸一愣,抿唇问道:“不知道苏老师,让我立什么样的军令状?”

    苏老师看着屋里挥洒汗水的姑娘们,笑着说:“我不指望你能拿到第一名,但是在五十来个节目中,目标前十总不过分吧?”

    “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非得给你们定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要是能完成,我也保你八月份参加市里的文艺联欢,否则你就踏踏实实跳舞,不要再跟我提编舞的事情!”

    “连走路都不稳当呢,还想跑。”

    夏昭芸很诧异,看向苏老师,女人三十来岁离异带着个八岁的小姑娘,三年前从总政下来,直接被昭阳制衣厂聘来当舞蹈老师兼编舞。

    她身上拥有着这个年代文工团多数舞者的特点,清冷傲慢不太容易相处,在工作中也是诸多挑剔,被人按个苏真人,跟袁师太齐名。

    苏老师好笑地看过来,“怎么,是不是觉得这个军令状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不像是我的风格?”

    “是不是我得抓住你的小辫子不撒手,才对?”

    夏昭芸笑着连连摇头,“没有啊,就是觉得刚才那会儿苏老师格外帅气、美丽动人。”

    苏老师没好气地瞪她,“我虽然看不惯你的为人处事,但是你的天赋确实不错。”

第九十四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33)

    说到这里苏老师微微有些晃神:

    “孩子,人的一生不可能重来,我们舞者的青春就这么几年,许多人因为年纪到了、身体的柔韧性不够,或者旧伤全面爆发,只能被迫离开这个岗位。”

    “高嫁是许多文工团女同志们的目标,像是我能够凭借着实力继续端这碗饭的寥寥无几,更多的则是生活所迫,不得不转岗庸碌得跟自己以前鄙夷的人一样,再没有舞台上的靓丽、光鲜。”

    “一个合格的舞者,是要将自己的全部献给舞台,心里杂念太多,怎么能跳出存粹的舞蹈?又怎么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业?”

    夏昭芸抿唇笑着:“谢谢老师,以后我不会想那么多了,一心一意地跳舞,成为舞台最闪耀的那个!”

    苏老师瞪了她一眼,“你也得学会谦虚,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政里的姑娘可都是从全国挑来的台柱子,天赋、灵性、容貌、技巧等等,哪个比你差?”

    “关键是,人家还勤奋、谦虚好学,不像是你,光长得好看,嘴巴应承得快,真有幸进入了总政,也要被啃得骨头不剩!”

    夏昭芸耸耸肩,倒是没有之前的严肃和认真,还带着玩笑口吻问:“苏老师,如果我能拿回前三呢?”

    苏老师嗤笑声:“不是我看低你,而是你忘了你舞伴的真实水平了,她们顶多算是入门,给你一年时间,还有可能达成这个目标。”

    “只有半个月,总政的王牌老师都不能打包票。”

    “你要真能做到,我就破例给你往总政引荐!”

    夏昭芸诧异地侧头,“苏老师,您说得是真得?”

    苏老师没好气地拿出手戳她的额头,“你当我是你,承诺不管做不做得到就随便来?我今儿个话还真撂到这里了,你只要给我拿来前三,我就舍下老脸,给你引荐过去。”

    “不过先说好了,我是引荐,到底能不能成,还是看你的水平。”

    夏昭芸心里火热不已,这是她的执念,应该说是每一个舞者的执念。

    她眉眼弯弯直点头:“应该的,若是我实力不能迈入总政的门槛,那我还不稀罕进去呢。我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你也就这点出息!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当时间还长?”苏老师将人往前一推,自己去了跟前的练习室,并没有一丁点替她去隔壁打招呼的意思。

    夏昭芸笑着摸摸鼻子,微微抬头挺胸收腹,走过一间练习室推门而入。

    原本吵闹的屋子有一瞬间的寂静,众人神色肃穆还各个摆出认真练习的姿势,有得在做拉伸,有得在地上练习一字马,有得跳跃腾转……

    可大家用余光一撇,见是消失了半个月,被大家当话题嚼烂了的前台柱子,翻个白眼不满地哼哼两声,姿势没动,但是她们的嘴巴吧嗒吧嗒又说开了,继续恢复到菜市场的热闹。

    “市中心的百货大楼来了一批款式新颖的裙子,你们休班的时候去不……”

    “我得跟我爸妈回爷奶家,推脱了好几次了,我家老头子放话了,说再不去就不要我这个乖孙女了,那叫一个铁面无私……”

    “我去,不过我不去百货大楼,而是跟人约好了看话剧……”

    “话剧?就是那个黄先生根据舍先生的小说改编,再由总政话剧团里最最最有名气的蓝天和东风组合合力出演的《茶肆》?”

    “这个我也知道,听说是上面点名要求排的,要打造与国际接轨的艺术剧目,光是出演的就有五十多个演员呢。之前是内部观看,反响特别好,这才开始往外放送,一票难求,往后肯定要登上国际大舞台……”

    “谁要是去了,那不是等同于跟国内外领导们一起观演过……”

    一时间能够去剧院的女同志,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

    夏昭芸眸子微微一转,笑着上前跟她们坐在一起,摆出漂亮的一字马道:“赵思恩同志,好巧呀,周末我也要跟家人去看《茶肆》,咱可以一起搭伴去,完了再去我朋友那吃烧烤。”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她又侧头跟另一位说:“彭淑兰同志,我知道你说的那批裙子,从魔都来的裙子款式确实新颖,但是布料还不如咱们厂里的好呢。”

    “你要是喜欢,我回头给你画出来,咱们拿着厂里的布料按照自己的尺寸用缝纫机踩出来,保管彭淑兰同志,成为咱们厂里夏天的一道风景!”

    夏昭芸继续换了个人道:“姚云英同志,我也知道几套老年人夏衫款式,简洁大方又蹦好看!咱们厂子的棉麻做透气还吸汗,保管老爷子、老太太穿上,将你这个乖孙女疼心坎儿里……”

    众人默了,齐齐瞪着她。

    还是姚云英吭哧声:“宋……夏昭芸同志,你这么有本事,咋不上天呢?”

    夏昭芸打了个响指,一本正经道:“姚云英同志这个想法十分有创意,给了我灵感,所以我准备对咱们参演的节目,进行大刀阔斧地修改。”

    “就添加一个飞天的环节……”

    她们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夏昭芸笑着站起身,拍拍手道:“姑娘们,我很高兴被苏老师任命带领大家,一起备战半个月后咱们北城兄弟单位举办的慰问联欢会!”

    “而且,我还得到苏老师的承诺,只要我们能够拿到前十的名额,就有机会被抽调参加八月份市举办的文艺联欢。”

    “去市里呦,有机会认识到各个岗位帅气有真本事的小哥哥们,你们难道不心动吗?”她突然压低声音问道。

    一屋子的姑娘们被她的话臊得满脸通红,屋子里的温度瞬间拔高五六度!

    “夏昭芸,你,你害不害臊?你结婚了,可我们还都没对象呢……”赵思恩咬着唇瓣,反驳得话都没多少力道。

    夏昭芸哈哈笑着,“我说得就是事实嘛,像是我,就跟霍天颢同志在之前的音乐会上重逢。啧啧,那音乐会上的小哥哥们各个都人模狗样的。”

    “夏昭芸同志,”姚云英磨着牙:“你好歹是高中毕业,能不能别乱用词?人模狗样是贬义词!”

    夏昭芸挑眉,“我觉得用词很准确呀,你们想着寻找长得好、家庭条件不错、工作能力俱佳的对象,但他们也在挑我们呀。”

    “有些公子哥,完全是图一时新鲜,将姑娘哄得开心占了便宜后,扭头跟差不多家世的同志结婚。”

    众人听得是又羞又气,“我们,我们也不差的,现在是新社会,门第之见是不对的!新人领证,完全是自己点头愿意,与父母没有关系……”

    夏昭芸笑笑,“你们为了爱情,可以不要彩礼?”

    她们重重地点头,“当然了,爱情无价,我们有手有脚白手起家,一样能将小日子过好!”

    夏昭芸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在众人气愤快要炸裂的时候,她收起笑淡淡地道:“天真,你们觉得自己很伟大,跟男人的爱情不参杂任何的利益。”

    “但是你们在婆家面前,并不会得到应有的尊重,甚至你们的婆婆会跟其他人炫耀,我家儿子有本事,手一招就娶了媳妇,一点彩礼不要,还陪送丰厚的嫁妆?”

    “你们在她们面前就是便宜货,能够召之即来回之即去的,这是现实!”

    “你们吃喝在娘家,赚钱在婆家,以后但凡多来娘家走动,多拎一点东西,你们就看看男人和婆婆的脸吧。”

    “你们看不惯娘家卖女儿,但是婆家肯不肯替你们做面子,也是在考量着那个家庭对你们地位的定义。”

    “或许在以后大家的素质高,婆媳能够和谐相处,咱们女人也能挺直腰杆,在家庭地位上,跟男人平起平坐,不分嫁娶。但是眼下,婆媳关系融洽的不多,哪怕这是新社会,彩礼也是必经程序。”

    “你们跟我不一样,我直接拿着男人所有的存款和工资,还有婆婆留下来的一套房子。”

    “男人敢对我不好,我完全能扭头拿着钱寻更好的小哥哥……”

    众人瞪大眼睛,“夏昭芸同志,你,你不是非小霍英雄不嫁?人好好地活着,你已经打算离婚了?”

    “错,我非他不嫁,是因为他对我好呀,如果他有了二心,我怎么可能委屈自己,让爱情受到玷污?”夏昭芸说得理直气壮。

    “我要表达的意思是,你们得守着自己,不要傻白甜地被人两句话哄了身体去。彩礼、领证,是给我们自己的保证和尊重,算是我给你们个提醒。”

    彭淑兰忍不住反驳:“夏昭芸同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说教?我们都是大人了,还用得着你教?”

    夏昭芸笑笑,“我是怕将你们带出去见世面,结果你们被迷得晕头转向,回头再赖我不该带你们一起优秀。”

    “我喜欢先将丑话说在前面,是你们自甘堕落、不自尊自重,把持不住自己,与我无关。”

    众人哪怕现在还是单纯的小姑娘,但也被她说得,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们纷纷亮着白牙,奶凶地说:“不可能,我们可不是夏昭芸同志这样随便的女孩子。不领证绝对不跟男同志走得近,这是原则性问题!”

    “毛先生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

    夏昭芸点点头,其实这屋子里的姑娘们最为浮躁,有点家世,从没有为未来努力勤奋过,有得想要寻找真爱,有的是想要更好的生活,各种钻营,半数遇渣,日子过得并不幸福。

    看见她们,想起她们以后的遭遇,夏昭芸就忍不住想到了自己,所以她想要用略微刻薄、偏激、现实的话把她们拍醒,别闹到最后人、钱、名声尽毁!

    这么一闹腾,众人对夏昭芸之前的态度发生了转变,现在都憋着气,看看夏昭芸如何将她们这些烂泥糊上墙的。

    夏昭芸背着手在众人间走动,“咱们都是老同事了,彼此间几斤几两不用多说。虽然我没有看见你们这次备战慰问联欢,但是我看到前两组的情况,也能猜测差不多。”

    “你们的基本功不怎么扎实,很多高难度动作做的不到位,整齐划一对你们来说那就是扯淡!所以,我准备让你们每个人都跳独舞!”

    她话落后,众人一片哗然,“夏昭芸同……”

    “请喊我小夏老师,谢谢,”夏昭芸微抬着下巴,一脸清高傲慢的姿态,惹得人手痒,“其他时候我不介意你们怎么称呼我,但是训练时,我希望你们记住我是老师,谁再喊错,就给我加练一小时的基本功!”

    “不然,就自己去教室外面,我既然接手你们,也决定着你们谁不能参加这次联欢。”

    太独霸了,众人气得都要变异成河豚了。

    “小夏老师,”赵思恩磨着牙:“您让我们跳独舞是认真的吗?”

    “我们再差,也会进入初选的,到时候丢脸的可不仅仅是我们和您,更有苏老师、团里的其他领导,以及咱们整个厂!”

    夏昭芸无所谓地耸肩:“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端着这碗饭,却不好好跳舞,自己丢脸丢到家里了,还攀扯上别人。”

    “真丢脸到这份上,你们做好自己辞职的准备吧。”

    “可是明明我们可以按照苏老师的编舞排练,虽然拿不到名次,也不会到丢脸的地步呀。”彭淑兰紧抿着唇争辩道。

    “没拿到名次就是滥竽充数,你们好意思呆在这里,占组织便宜,当成米虫被圈养着?”夏昭芸嗤笑声。“我都不好意思看!”

    嗷嗷嗷,这话没得聊了!

    众人交换下眼色,都准备按兵不动,看看夏昭芸整出什么名堂来。

    她们就在合理的要求下配合,等丢脸的时候,就是她狂妄自大独揽编舞的活,看到时候需要请辞的是谁!

    夏昭芸见大家伙乖巧起来,轻笑着打量着众人。

    虽然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有一种隔雾看花的不真切、晃世之感,但是她略微费点脑子,倒是也能将屋子里十七个小姑娘的情况记个大概。

    昭阳制衣厂每个岗位对员工的要求都比较高,哪怕是这些小姑娘,当初为了能够平顺进来,那都是曾经下过苦功夫的,只是入了这个门,她们便松懈下来。

    有优秀勤奋的员工在前面打头阵,她们乐得安逸,心思更多花费到打扮自己,和让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她们的基本功在老师紧抓之下,倒是也没有差到拎不起来的地步。

    要是高难度的动作,她们做得可能不是那么到位,但长时间熏陶下来,她们的姿态倒也优美耐看、舞台表现力勉强合格、节奏把控以及身体柔软性可以达到糊弄外行人的程度,这些对于进军兄弟单位们组办的汇演前三足够了!

    如果说苏老师在舞蹈编排上,对解小琴一组,用外行人瞧得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来夺得高分,那么夏昭芸准备从剧情新颖上下功夫。

    夏昭芸当鬼修的时候,可是没少看夏华舞蹈的变迁,脑袋里都是干货,一旦寻到努力的方向,各种想法蜂拥而出。

    既然这是劳动者慰问演出,而且还是城北各大厂子联合举办的,那么她们完全能够化身为具体的工种,一起演个音乐剧,凌乱中又不乏青春资源、对生活的期待,没有传统舞台的沉闷、规矩,又能让每个舞者得到自我展示的机会。

    别说这个年代的人们喝鸡汤的机会不多,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小故事都能满怀感动和激情,就是后世的春晚上,有个这样的音乐剧,都能让人有种扑面而来的朝气和向往!

    就凭借着这些姑娘们除了努力外,时刻都想要彰显自己的表现欲,肯定能将这场音乐剧拿捏的死死地!

    夏昭芸让她们继续按照苏老师的要求练习,自己则盘腿靠墙随地而坐,然后拿出笔和本子开始写写画画。

    她用左手捏笔,在开头就写了标题:《市城北工作总结表彰大会》,每个舞者都有一个身份,可以穿戴相应的服饰当表演服,而她根据不同职业,设置贴合又具有魔性的音乐和舞蹈动作。

    让剧情、音乐和职业等多重元素,来弥补众人舞蹈方面的不足。

    不过半个中午的时间,夏昭芸已经将连自己在内的十八个舞者的职业、动作设计好了,只要配上音乐,再扣点情节,基本上没有问题了!

    见夏昭芸如此认真的模样,众人倒是挺不好意思的。

    “小夏老师,”最爱代表其他人的姚云英同志,忍不住上前小声地说:“其实,您完全没必要对我们这么费心,不说其他单位文工团的实力如何,就是前面两组的同志们,都能将我们比下去。”

    “您跟我们一起排练,那就是被我们拉后腿,倒不如您去跟团长申请来个独舞,保管能够入选,即便在人数方面上减分、拿不到名次,也比跟我们无缘最终上台演出好吧?”

    “我听说了,这场汇演的名次事关八月份的市文艺汇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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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君不高冷,只是在克制住吐槽奔腾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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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34)

    “袁师太本来对您意见就很大,这次薛团长点您当一组的领舞,她是各种阻拦啊,好多次我们都瞧见她跟苏真人咬耳朵呢。”

    “瞧,您连二组都没得待,直接被发配到我们冷宫里了。”

    “您要再这么下去,肯定会被我们影响,最终与我们同流合污。我们这些姐妹都这么过来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是真理呐!

    以前的夏昭芸用厚厚的高冷壳子武装自己,在别人看来那就是眼睛长在头顶,谁都入不了她的眼睛,特别招人厌烦。

    尤其是文工团的女孩子们,那一个个在外面都是被人追捧的小主儿,哪里乐意去追捧着她?

    不过烦归烦,但是所有人都不可否认,夏昭芸天生就是捧着碗饭的。

    她长得好,什么妆容都能撑起来,身材高挑笔直修长,基本功扎实,百般舞蹈都手到擒来,而且就像是喝水吃饭般,每一个动作优美得没有一丝的刻意,流畅到让她们这些舞者都生羡的地步。

    如今瞧着她跟自己一群被老师们定义为舞蹈界里的纨绔较真,大家无奈又替她不值。

    她们已经躺平在泥坑里,不做任何挣扎,反正家人、朋友和老师们,甚至是她们自己,都不觉得有奇迹存在。

    看人往泥坑里跳,原来看热闹、有些拉着优等生一起浪的黑暗思想,这会儿又忍不住消退,良心发现地上前劝阻。

    夏昭芸抿唇笑着,“姚云英同志,你看我像是你们般,凭借着股冲动,将自己的前程毁了的傻瓜吗?”

    姚云英气得瞪眼,“原本我觉得你眼睛长在头顶,够招人烦的,没想到你开口更讨人厌!我好心好意劝你,你,你咋还侮辱上人了呢?”

    夏昭芸哼着,“我这个人没那么高尚,什么一视同仁,那是不可能的。”

    “我又不是圣人,当然有着自己的喜好。你可以没有天赋,你可以没有好得跳舞条件,你也可以不够漂亮优雅,但是我不允许你不勤奋、浪费光阴!”

    “你们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在所有人眼中就是文工团吊车尾的存在?”

    “恰恰相反,在我眼中,你们只是不够勤奋,没有能够对舞蹈事业从一而终的坚定。功夫不负有心人,你们自己都放弃自己了,干嘛让我正眼看待你……们?”

    见众人练累了,都开始嘻嘻地围上来笑听八卦,等着下班的音乐响起来。

    夏昭芸笑着将所有人都给囊括在内。

    众人……

    她们就是听个瓜,咋也被捎带上了呢?

    “行了,我也不难为你们了,今天上午就到这里。我给你们布置下任务,这几天你们要借到自己的演出服。”

    夏昭芸也没起身,低着头开始挨个念名字:“王惠文你去淀粉厂的食堂借厨师的衣服,他们厂厨师的衣服特别正规,对了,尤其是那个厨师帽,有多高借多高的!道具就是大勺子,用木头还是纸板都行,能跟棍棒般舞动的那种……”

    “赵思恩,我记得你舅舅在局子里工作,正好你借一套女公%¥安的服装,你身段不错个子高挑,穿上这身衣服肯定特别飒爽帅气。腰间别上放大版木制的仿真木仓和手金考……”

    “彭淑兰你借一套粉色的护士服……记得让人用硬纸板画个大针管,涂上颜色,务必弄得栩栩如生……”

    什么教师、舞者、画家、各种车间工人等等,他们的装扮和道具能够很容易被区分开是什么行业。

    大家伙听得兴趣十足,若是真这样安排的话,她们确实有独舞的机会!

    这是什么概念,她们从入这行开始,就是伴舞,给人充当背景板的可怜虫呐。领舞是她们做梦都能笑醒、不可触及的存在。

    她们都没有一点勇气去幻想,自己能够站在舞台中央,来一段独舞。

    如今夏昭芸给了她们这次机会,哪怕她们可能会在初选的时候,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但为了这次机会,她们硬着头皮也要上的!

    所有的漫不经心、对本职工作的倦怠、随波逐流的丧气,在这一刻被一扫而光。

    “小夏老师,我呢?”等夏昭芸安排了一遍,听着身边小伙伴们都有了十分好玩的职业,早就等得抓耳挠腮的姚云英忍不住开口问道。

    夏昭芸挑眉笑着:“你之前不是给自己选好职业了?是出场特别帅炸天从空中拴绳子飞下来的空乘!”

    “这个绝对吸睛,相对地你在空中要对身体有足够的控制力,敢接受这个挑战吗?”

    姚云英没有去想这个职业的高要求,只是顺着夏昭芸的话,想想自己出场方式,是心动呐……

    她连连点头:“敢,姑奶奶我从小玩到大,什么东西不会呀,不就掉个钢丝绳嘛?接了,接了!”

    “我一个远房亲戚好像就是空姐,我回头让我妈给我借一套衣服……”

    完了后,她好奇地问:“小夏老师,您呢?”

    夏昭芸肯定是领舞,但是在这样的音乐剧中,什么样的人物能够特别、且不突兀地成为贯穿始末的关键所在呢?

    夏昭芸挑眉轻笑:“记者!”

    她仰着优美的下巴,说道:“我呢就穿着直筒裤、白衬衫和格子小马甲,带上贝雷帽,胸前挂上相机,真相机哦,能够将你们在舞台上的风采捕捉到的那种!”

    众人都禁不住低呼,纷纷问:“小夏老师,我们在跳舞的时候,您给我们拍照,会不会拍得不清楚呀?”

    夏昭芸摇摇头,“怎么可能呢?我跟你们一个速度,相对静止,拍摄的画面不会存在抖动虚影的情况。”

    众人……

    这得对跟拍者的要求多高啊?

    不是专业人士,没有支架配合,普通人拍摄静物都有可能出现各种情况,更何况她们跳舞幅度之巨大!

    “行了,抓紧回去准备演出服,下午也不用来了,好好跟人取取经,了解下自己所扮演的岗位有什么特点,哪些动作最具有代表性,怎么用舞蹈来表现出来……”

    “我得慢慢给你们配乐,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希望你们能将自己所扮演的岗位演活了。这对于舞蹈动作没有太高的要求,但需要表现出职业精神和精髓,这才是最难的!”

    “最后你们再来一个动作简单,但是感染力强的集体舞,只要对音乐敏感会踩点,就没有大的问题。”

    一听被放了大半天的假,大家有些懵。

    “小夏老师,这样好么?”她们心里期待,又害怕夏昭芸一人承担责任,良心再度冒出来,弱弱地问道。

    夏昭芸理所当然地点头,“怎么不可以?咱们如今半个月的任务,就是备战兄弟单位的慰问汇演,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我们拿出漂亮的成绩来,谁会计较这一天半天的假期?”

    “而且我给你们布置了外派任务,不是让你们去玩,是借衣服和取经的。”

    “你们要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对待,当然了你们甘愿继续被人指点成一事无成的窝囊废、滥竽充数的关系户、据溷不屙其有后乎的实践者,那么你们随意!”

    “大不了就是少点全勤和扣一天的工资,对家庭条件不错的你们来说,毛毛雨啦……”

    小夏老师嘴巴忒毒而来,一点忌讳都没有,还让人无法反驳。

    不过,有人忍不住弱弱地问道:

    “小夏老师,什么叫做据溷不屙,其有后乎?”

    夏昭芸冷笑声瞥了那人一眼,“大白话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懂?这个时候你们明明听出来不是好话,得不懂装懂,回去自己查词典。”

    “我真没想到,你们连我给你们留面子的苦心,都不能心领神会……”

    众人脸爆红……

    果然有文化的人训起人来让她们招架不住。

    她们都是小姑娘,哪里被人如此严厉不客气地贴标签。

    为了不当那啥“据溷不屙,其有后乎”的实践者,她们也得好好完成小夏老师布置的外派任务。

    一屋子的小姑娘们急匆匆、心有余悸地离开了教室,“云英,是不是咱们团里的同志,只要当上老师、主任或者团长,性格都让人受不住啊?”

    “那也得分人,”虽然被人训斥一通,但是姚云英脸上还带着欢愉,想快点将自己独舞的消息分享给亲朋好友,让他们在初赛的时候就到场给她助威。

    可能这是她一辈子唯一的一次独舞了,不容错过!

    她笑着说:“袁师太那是面甜心苦,苏真人是冷漠的教育机器,咱们的小夏老师就是纸老虎、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咱们要体谅她拉吧咱们的苦心。”

    “我们可能就这么一次翻身机会了,同志们,你们愿意继续当糊不上墙的烂泥吗?”

    众人使劲地摇头,她们要当舞台上沐浴灯光优雅的舞者!

    “所以,这一次咱们要拿出背水一战、全力以赴的决心和努力来,就像是小夏老师之前在喇叭里说过,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夏昭芸见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直接坐在钢琴前开始挨个地试音填谱。她是舞者,对音乐有着天然的敏感,尝试着用简单的哆、瑞、咪、发、索、拉、西七个音阶,来模拟再现各个岗位的氛围感。

    欢快、喜悦、畅意、愉悦、激情等等有着些微差别的情感,也被她赋予到具体的工作岗位某个特定情景中。

    就像是写作文般,她享受着简单的七个音阶不同地组合碰撞,而呈现出欢闹、喜庆的表彰大会盛况。

    贺青冉下班寻来,见她一个人埋头谱曲,也没开口问,直接扭头打了饭过来。

    “先吃饭,歇歇脑子换个思路,说不定效果更好……”

    夏昭芸迷茫地抬起头,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立马饿得直敲鼓。

    “我来的时候,听人讲,你别说领舞,就是一组和二组都呆不下,直接被苏真人发配到三组?”

    “而且三组的那群舞混子,直接罢工给你难看,提前离开了?”

    贺青冉咬着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夏昭芸差点没呛到,咳嗽两声,笑着说:“姐,您看我真那么差劲,被人厌恶成这样?”

    “好好的事情,到了旁人嘴里,不知道被拧了多少道弯。”

    她将事情大体地讲了遍,“苏老师是为了我好。解小琴不容易替换下来,与其惹一身骚,倒不如这次按捺下来,另辟蹊径。”

    “我没按照苏老师的要求带二组,主动挑了三组。”

    “三组的姑娘们也并非对我不满,是我让她们回家做准备,下午也先不过来的。我正好趁这个机会,琢磨下配乐和动作。”

    贺青冉听了长长松口气,“我就说嘛,我家芸芸这么优秀,怎么能被某些人的私心误了前程?”

    说完这个,她往夏昭芸跟前挨了挨,极为兴奋地说:

    “芸芸,我不是清早将你给我说的菜谱分享给大家伙吗?”

    “我下班路上碰到接孩子回来的家属们。她们中有些人就跟着我分享的步骤做了午饭,都夸赞不已,说味道好、不费料、操作容易。”

    “就是一些能做出猪食的家属,也化身成为厨子了,拉着我不让我走,一个劲地表示感谢,还希望我多分享呢。”

    “有个婶子直接给我算起了帐,说食堂的饭菜是很便宜,厂里也有相应的补贴,但是很多人家都分了菜地,完全可以不花钱吃菜呀。”

    “省下来的饭票还能跟人兑换粮食、油票、肉票、副食票呢。”

    “只是咱们食堂大厨的手艺还不错,一些不大会做饭的人家,就一天三顿吃食堂,地里的菜批发给食堂,里外开销能比自家开火的平白多一倍呢!”

    夏昭芸笑着点头,“而且啊,自己做饭花样多,荤素搭配灵活,客人上门也不用慌了。做出来的饭菜可口、好看、花费少,有面子还经济。”

    “对对对,就是这样,”贺青冉连连应声。

    “等我编好曲子,直接给你写本食谱,包含各种面食点心、荤菜素菜,让你隔三岔五分享一波。”夏昭芸抿唇笑着说。

    贺青冉都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举手之劳的事情,能够改善职工家庭的生活,我们收获快乐,挺好的。要谢也不是你来谢,”夏昭芸拍拍她的肩膀,继续吃饭。

    话是这么说,但是贺青冉知道,自己作为播音员,也是收到了很大的好处。好友为了厂里发展努力工作,为了改善职工生活而乐于分享,那她也不能落后,要将这份善意、无私奉献,通过话筒传递给每个人心尖。

    贺青冉吃饭速度提上来,不再跟往日般一颗米粒一颗米粒数着吃了,吃完饭后,她豪情壮志地说了自己收集播音素材的事情。

    夏昭芸赞扬地挑眉,“姐姐有想法!不错,只要您的行动力跟上,说不定也能紧跟我的步伐,往市里进军!”

    贺青冉一愣,自己还没想过夏昭芸调走,但是想想霍天颢在市里工作,小两口肯定要努力调到一起生活的。

    她随即重重地点头,“我会努力的。”

    现在她在厂里,又是借住在好友家中,没有理由将弟弟从家里带出来。

    听说市里单位的待遇不错,要是她能够调过去,申请上单身宿舍,再给弟弟办理转学手续,看看谁还有理由把持着。

    市里的教学条件肯定比厂里好!

    她没有继续呆着,而是寻找张记者取经,看看如何采访人,指定个详细流程。

    结果俩人倒是一拍即合,一个呢收集播音素材,一个在办公室里闲得长毛了,正好搭档采访、一个素材两用。

    夏昭芸沉浸到工作中,刚开始谱曲的进度很慢,但是状态和灵感都在线,她像是被支配的机器人般,疯狂输出,一直干到晚上八点多,才谱写出让她满意的曲子。

    贺青冉接了孩子打了饭后,就一直来练习室陪着她。

    孩子们很乖巧安静,面对着整面墙的镜子,无声玩得不亦乐乎,这会儿已经疲倦地挨着贺青冉睡着了。

    见夏昭芸收拾自己的包,贺青冉也有些迷瞪,“忙完了?”

    “嗯,等之后排练的时候再精修,”夏昭芸笑着点头,抱起肉肉的小如愿。

    小家伙微微睁开眼,看了她下,唇角带着安心的笑,在她怀里蹭了蹭,继续沉睡过去。

    小如意更是睡得跟小猪般,还打起了小呼噜。

    贺青冉抱起她,无奈地耸肩:“看来咱得抱着他们走回去了。”

    她们一人抱一个,将门窗关好,踏着昏暗的月色和灯光,只有夏虫时不时地鸣叫几声,繁茂的树枝氤氲在夜幕中张牙舞爪。

    偶尔有洗完澡归来的人们,玩得忘了时间撒腿往家跑的熊孩子们,倒是让这份寂静添了丝活泼。

    “冉冉,等我忙完这阵子,咱们寻个老师学点散打,强身健体也好,出其不意自救也罢,都十分有用。”夏昭芸不喜欢夜晚,黑暗中藏污纳垢,容了人间大半罪恶。

    贺青冉也十分赞同,“等我带我弟弟去市中心生活,没点功夫傍身,很容易被人欺负。”

    “那我托人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女教练,”夏昭芸抿唇笑着轻声说。

    她们回去后简单洗漱下就睡觉了。

    夏昭芸一晚上都在做梦,梦得却是自己在霍天颢面前,上演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服装秀。

    哪怕她醒过来,脸还带着不自然的粉色。

第九十六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35)

    早餐是由夏昭芸口述,贺青冉实际操作的手擀面,虽然面条粗细不匀,但是手擀面爽滑的口感还是可以的。

    每碗放一勺花生碎、一勺夏昭芸自制的黄豆微辣酱,炒点黄瓜、土豆、胡萝卜丝,再来个煎蛋,营养丰富、口感富有层次、咸辣爽口。

    贺青冉是一边做一边记录下来,品尝着自己做得喷香的早餐,她都自我感动到不行。

    “芸芸,这个豆瓣酱怎么做的,太好吃了!”

    用后世的话说,这就是一碗面灵魂的所在。

    夏昭芸下巴示意她拿着笔和纸,将步骤给说出来,而且贡献了辣口、咸香两种口味。

    贺青冉记录下来,又挨句念了遍,“是这样吧?还有什么注意事项不?”

    “没有了,”夏昭芸笑着说,“步骤略微复杂,我觉得你播放完后,最好再手写几张贴到公告栏上。”

    贺青冉连连点头,“嗯嗯,对的,我将昨天的菜谱也整理下来,今天闲暇的时候去厂报办跑一趟,看看能不能将我每天整理出来的稿子给塞进厂周刊里,让更多的人看到。”

    “我觉得他们肯定乐意。厂报办跟我们广播室一样,每天或者每周都有任务,千篇一律下来很难出成绩,容易被人忘到脑后,哪怕突然被领导想起来,也是批判我们不思进取。”

    “这么利民的素材,他们保管抢着要呢!”

    “不过芸芸,你怎么这么会做饭啊?”

    刚问出来,贺青冉就有些后悔了。

    但凡不会做饭的,除了她这个被小娘捧杀的奇葩外,都是被家里娇养的宝贝蛋子。只有芸芸,她从小就被养父养母各种操练,几乎成为各方面完美的小可怜虫。

    夏昭芸抿唇笑笑:“因为家里人都不喜欢吃食堂,所以宋家阿姨到处搜罗各种菜谱,还特意送我去一个祖上做过御厨的厨师亲戚家,学过一个暑假。”

    “人家不可能将绝活传给我,但好歹让我在旁边帮忙学艺,能学到多少就看我的悟性、勤奋和有没有眼色了。”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不错的,学到的东西是自己的,受益终身,并不会成为特别难以接受的经历。”

    “就像是你,能让你有动力学习做饭,不就是想要给所爱的人做好吃的?这种满足和成就感,能击碎许多不堪的记忆。”

    贺青冉托着下巴看她,“芸芸,你瞧着像是菟丝草一样娇软脆弱,需要攀附着别人生存,可是偏偏你不是这样的,你内心强大到让人心疼。”

    “我要是你,隔三岔五就被打出一身伤,早拿着刀……”

    看到俩娃瞪着大眼瞧自己,她没继续说,吐吐舌头侧身挡住俩小家伙的视线,手在脖子上一划,极小声地道:“拼了命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夏昭芸抿唇笑着:“我也没有你想象到的强大,只是觉得生活本就像是茶,有苦涩的一面,有平淡的一面,却也有香甜耐人寻味和幸福的一面呀。”

    “我经历了这么多,如今日子越过越好,我更应该积极向上!”

    “如果我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谁还会在乎?”

    贺青冉使劲点头,“对,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我们都要努力。”

    她以前日子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但是最近她目标明确,那就是要往市中心调,带着弟弟一起彻底离开这糟心的一窝子。

    曙光似乎越来越近,她浑身都是动力。

    送了孩子,夏昭芸跟贺青冉挥别后,就去了练习室。

    她来得比较早,想着将昨天的曲子再弹奏两遍找找感觉,而且她觉得如果再添上应景的词,效果会更好。

    这一批姑娘中,有几个唱功相当可以的,到时候让她们提前录制好磁带就行。

    等她到的时候,三组的姑娘们已经在做拉伸了,是前所未有的积极,见了她来,都洋溢着笑纷纷脆生生地打招呼。

    有几个姑娘都换上了昨天借到的衣服,腼腆地解释道:“小夏老师,我觉得穿上这身衣服,应该更好带入到角色中。”

    夏昭芸点点头,笑着放下自己的东西,然后拍掌将她们都集合在一起,“我昨天将动作和曲子抠出来了,动作都不难,但是也不能太过于简单,这样显得咱们不专业。”

    “不过呢,你们彼此间擅长的不一样,组合起来绝对比台柱子要惊艳。不是有句话叫做,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你们这么多人,还唬不住外行人?”

    “咱是慰问演出,只要让观众们从咱们的舞蹈中感受到传达的精神,就是成功的演出。”

    “你们先跟我一起做拉伸和热身,然后我挨个跟你们讲动作。”

    众人神色肃穆点头,认真地跟在夏昭芸身后。

    夏昭芸带领她们做的,是后世经过几十年的摸索,才得出来最佳的一套拉伸动作,能让身体每个部位得到伸展,解除肌肉僵硬,可以迅速进入到状态。

    大家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态不一样了,她们竟是觉得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舒畅,跟向阳而生的太阳花伸展得彻底,又如同刚上了弦的玩偶动力十足!

    虽然她是挨个给人扣动作,但夏昭芸还是让大家围着自己。

    舞者看似机械的按照编舞者的设计跳舞,可她们也需要灵感,不同的人跳出来的感觉不一样,舞蹈中传达出来蕴含精神的多寡也不同!

    她们对整体音乐剧的感知,会帮助她们理解自己那部分的舞蹈。

    夏昭芸看了众人一圈,目光停留在厨师扮演者的身上:“王惠文同志,你觉得哪些舞蹈动作最符合厨师的身份?”

    “动作可以夸张,但是你要记住自己是女性、是舞者,得要尽可能表现出劳动者的优美来。”

    被点名的王惠文浑身一僵,其他小伙伴早就嬉笑着把她推到练习室中间,开始看热闹了。

    王惠文无奈地笑笑,深吸口气眸子一转,倒是将厨师切菜、颠勺、打饭给加入到舞蹈动作中,最让人惊喜的是她神清活灵活现,再现了当代大厨的精髓,还真符合了夸张、优美和喜庆于一身。

    众人眼睛一亮,可个劲地鼓掌,她们被禁锢的思维好像破防,许许多多想法蜂拥而至,原来舞蹈还能这么玩呐!

    几个活跃的小丫头都忍不住,上前跟着也比划起来,还加上自己的创意,一时间练习室热闹欢乐,压根没有前两组备战慰问演出的紧张感。

    夏昭芸脸上始终挂着笑,时不时低头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画画,将厨师这一角的动作更完善些。

    舞蹈看着难,可都是一个个基本动作通过不一样的组合,再添加上技巧而成,更是来源于生活,对其一种提炼与美化。

    夏昭芸现在带着大家做得,便是让她们亲自体会到这个编舞的过程。

    等大家伙关于厨师舞蹈的“头脑风暴”结束后,夏昭芸也拿出了定稿,继续扣下一位舞者的动作。

    小姑娘们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加入到舞蹈中,得到了极大的鼓励,散发出更大的积极性和热情,跟一颗颗小火球般投入到编舞中。

    夏昭芸都被她们一个个脑洞大开,却异常不错的舞蹈动作惊艳到,频频对自己原有的设计进行了改动。

    往常中午,团里没有比这些姑娘更为积极奔赴食堂的。

    如今她们一个个忘我地争先表达自己对职业的理解,那是对舞蹈前所未有的热枕,是深埋在她们心底、被所有人以及自己否认过的卑微的喜爱。

    还是夏昭芸叫停,大家伙才恋恋不舍地捏着饭盒离开练习室。

    若是以前,她们会疾步到食堂,然后来回溜达好几圈,选择自己想吃的饭菜,再嬉笑着占座排队打饭。

    吃饭的时候,她们说说笑笑能磨蹭大半个小时,用热水烫刷完餐具,慢悠悠晃荡回宿舍。

    现在小姑娘们人人都像是按了小马达般,生怕浪费一秒钟,将自己涌动的灵感状态给打断。

    夏昭芸比她们好些,有贺青冉打饭送上来。

    吃过饭后,她就在钢琴前弹奏了遍曲子,经过一上午的润色,曲子的灵性一下子出来了,像是不受她手指的控制,直接能够跃出来在人间四处疯狂。

    “冉冉,回头我们还得麻烦你,”夏昭芸笑着掰着手指说:“配乐要录制,姑娘们还得配上声音,来来回回得好几趟呢。”

    贺青冉戳着她的额头,“芸芸你在跟我见外吗?不说咱们的关系,就是厂里对这次汇演的重视程度,也会要求各个部门配合你们。”

    夏昭芸抿唇扒拉下她的手,轻笑道:“哪里,我这是给你打招呼呢,下午我们扣完动作,我再改几遍配乐,填上语词。”

    “明天我带她们做完拉伸,就要进行录制。”

    贺青冉点头,“成,那我早播结束后,就把家伙什搬到你们琴房,那里录制效果好。”

    下午小姑娘们的思维彻底被打开,一组组动作设计得职业特征性明显,又不乏优雅漂亮帅气于一体,张力十足,人物性格也塑造得鲜明。

    下午四点不到,她们就已经将十八个人的都做全部扣完定稿。

    每个人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疲惫来得突然,一个个跟晒蔫了的花似的,耷拉着脑袋。

    夏昭芸笑着招呼她们到自己身边,“今天咱们就跳到这里,给你们半小时休息时间,去拿了笔和纸,听着我弹奏的音乐,给自己的人物配上心理独白。”

    大家伙蓦然精神过来,“小夏老师,您是说到时候录制音乐的时候,将我们的话也录进去?”

    夏昭芸点头,“对,不过咱们的声音也跟跳舞一样,需要富有变化,来彰显人物性格。”

    “不需要多华丽,但一定要符合职业,还得让大家伙印象深刻……”

    这一次是大家伙陪着夏昭芸一起干到了八点,终于将所有创作内容完成。

    每个人觉得日子充实精彩,还满怀向往,原来认真工作生活,是这样让人浑身都洋溢着幸福和愉快呀。

    夏昭芸还纳闷今天贺青冉怎么没带孩子来,心里有些着急,跟小姑娘们告别后,脚步匆匆往外走,可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那抹一半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半融入漆黑夜幕中高大熟悉的人影。

    她忍不住扬起嘴角小跑过去,到人跟前仰起头。

    不过两日没见,她忙得晕头转向,冷不丁见到真人,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霍天颢低笑声,被她乖巧泛着喜悦的神情愉悦到了,撸撸她一天下来用脑过度而炸起来的毛,手下滑牵住她的。

    “天颢哥,你怎么来了?”她感受到男人宽厚温热的手掌,脸上不由地泛着热意。

    夏天柔和的晚风带着醉人的花草香,在他们身旁打着转,一股股地让人心情跟着都飞扬起来。

    夏昭芸抿着唇浅笑,心里已经清楚这是恋爱中的女人,独有的欢快和心安。

    “想你了,就来了,”霍天颢回答的倒是直接。

    夏昭芸咬着唇瓣瞪了他一眼,还心虚地左右看看。

    结果她发现姑娘们已经火速地端着盆子结伴去洗澡,这会儿猫着腰瞧乐子呢。

    “小夏老师好,师公好!”被发现了,她们嬉笑着推攘地出来,脆生生地喊道。

    夏昭芸被臊得脸通红,倒是霍天颢大大方方笑着点点头,“你们好。”

    小姑娘们也没有多大的胆子,能跟师公打个招呼已经很不错了,这会儿都哈哈笑着跑远了。

    然后她们从洗澡到回宿舍,都在议论着小夏老师和小霍英雄的爱情,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呐。

    夏昭芸和霍天颢一时谁也没说话,就牵着手慢慢地往家里走。

    “你……”

    “你……”

    经典的桥段现实中上演了,夏昭芸扑哧笑出来,“我给你写了信,你收到了吗?”

    俩人走得是文工团前面的小树林,这里树木繁茂,隔绝了外面朦胧的灯光,自成小世界,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入耳。

    霍天颢手微微用力,将人抵到树干上,额头紧贴她的,“就是因为看到了,所以想你想得难受,只能巴巴下班赶来了。”

    说完,他贪婪地盯了她几秒钟,欺身而下缓解心里盛满的想念。

    男人霸道而强势,密密麻麻的吻让夏昭芸很快迷失自己,只能无力攀附着他,偶尔娇气挣扎地哼哼唧唧。

    霍天颢觉得自己就是在饮鸠止渴,那股想她的劲非但没压下去,反而渴望地恨不能将这几乎化作水的女人给吞下去。

    突然,他一手环住夏昭芸,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将人带到一颗粗壮的老树后,彻底隐进了阴影中。

    夏昭芸眨巴下眼睛。

    霍天颢吻了下她的耳朵,几乎用气声道:“有人。”

    没一小会,有两个模糊的影子一前一后地走过来,转悠了会,也选择了夏昭芸俩人刚才的位置停下。

    “袁阿姨,这么晚您喊我出来有什么事?”开口说话的是解小琴。

    夏昭芸一听就听出来了。

    袁师太看着眼前长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心里一阵柔软,手帮着她将脸颊旁的碎发拢到耳侧,“小琴,最近团里事情太多,阿姨都没跟你好好说会话。”

    “最近训练是不是很累?阿姨瞧着你每天都在练习室呆到很晚。”

    解小琴笑着摇头,话语里带着小女孩儿的雀跃:“没有,袁阿姨,我不觉得累啊。我最近真得好开心呐。”

    “我进咱们文工团已经三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如此大型的节目中,担任领舞,而且最有可能夺得前三,赢取丰厚奖励。”

    “谢谢您!”

    说着她郑重地冲人弯腰致谢。

    袁师太连忙将人拉起来,“傻丫头,我没做什么,只是偶尔指点你下,更多的是你平日里刻苦训练,被老师看在眼里,所以才有了这次机会。”

    解小琴抿唇笑着,小声说:“我知道夏昭芸没有当我们组的领舞,跟老师您有关,若是您放松些要求,或许我,我现在还给人伴舞呢。”

    袁师太也不否认,拍拍她的肩膀,“夏昭芸有天赋、条件也好,但是她为人孤傲,机会捧到面前也不知道抓住。”

    “既然如此,那不如将机会送给需要的人。这样领舞的机会对她来说,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可对你来说不一样!”

    袁师太语重心长地道:“小琴,你要记住,咱们各方面都很普通,这些是改变不了的,唯有勤奋和必要的心机,才能让你不被淘汰。”

    “这次机会很难得,你要好好把握。总政四年才在全国选一批苗子,但是文艺工作者青春太短暂了,所以每两年还有个市里的小选,如果不出意外,今年也会进新人的,只是名额极少。”

    “小琴,你这次只要带队拿到了前三的位置,阿姨说什么也要给你争取到参加八月市里文艺汇演的机会,而且肯定是领舞!”

    “苏白梦编舞本事是行里数一数二的,她为了八月份的汇演准备了很久。”

第九十七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36)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是凭借着我对她的了解,这次八月市里文艺汇演,她也想让你们拿出好成绩,助力她再次挤入总政,成为编舞老师之一!”

    “所以,在八月汇演上,她肯定要拿出最好的作品来,而这是你进入总政的登天梯。”

    解小琴听得浑身发颤,“老师,您,您说得是真得?”

    “要是按照您的猜测,只要我在这次以及八月份的演出中,担任领舞且发挥不错的话,能搭乘着苏老师的东风,进入到总政?”

    袁师太点点头,笑得笃定:“是,苏白梦当年是被排挤出来的,这次若能再度回归总政,哪能不带一两个得意弟子?”

    “不管是一个还是两个,其中之一只能是你!”

    解小琴紧抿着唇瓣,梦想触手可及,只是,她迟疑且有些沮丧道:

    “这次咱们北城举办的汇演也就罢了,夏昭芸因为没有赶上前一个星期的学习排练,苏老师打发她出一组。”

    “八月份市里的汇演,薛团长和苏老师怎么可能越过她,选择我呢?”

    “毕竟,领舞的水平和灵性越好,越能体现作品的不一般。再说了,这两天三组闹出的动静不小,说不定夏昭芸真能整出不错的节目来。”

    想起最近三组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和日渐高昂的头颅,哪怕解小琴从没有将她们当作过对手,可这一刻她的心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袁师太嗤笑声:“丫头,你要记住,机会是人为创造的,我能给你创造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但前提是,你得比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优秀。”

    “先让夏昭芸那小妖精闹半个月,看她能折腾出什么来,不管是好是孬,我都不会让她有机会踏上终演舞台。”

    “薛团长也说了,这次城北汇演是选拔的主要参考标准,连舞台都登不上去,夏昭芸不可能被提名参加八月份的节目。”

    解小琴内心火热不已,激动的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直。

    虽然事情要一步步地来,可她像是看到自己进入总政的情景,原本清秀寡淡的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狰狞笑意。

    袁老师又同她说了会儿话,让她松紧有度,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等俩人一离开,夏昭芸看看她们的背影,再扭头看向霍天颢,委屈地瘪瘪嘴,“她们觉得我是纸片人,能够任由她们摆布?”

    什么叫做机会于她来说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呢?

    袁师太自个儿都清楚,文艺工作者的青春也就那么些年,总政的招新跟古代科举似的,各方面都很严格,走后门都不允许的。

    错过一次就要等两年,而她的优秀到了总政也不见得多出头,到时候又是新的征程了。

    霍天颢摸摸她的头,眸子里带着薄怒和冷意,“她们是太不将别人当回事了,不知道为了达到目的,会使用什么手段。”

    他从来都不会小看别人的恶意,不论以前他上学、当兵,还是现在在运输队,没少见过别人对自己使绊,可能只是为了几十块钱的奖金,可能是他的优秀让人生妒。

    夏昭芸感受到他的变化,笑着拉扯他的衣袖,“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没有知道她们心思之前,我就已经计划了好几种应对突发状况的措施。”

    “上次金话筒比赛上,我不就没让人寻到机会嘛?”

    “实力是破除一切魑魅魍魉的绝杀!”

    “现在嘛,我既然清楚两次汇演的重要性,肯定更要拼尽全力争取咯。”

    “天颢哥,这些都是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你不用担心,好好开车,注意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霍天颢将人紧紧抱入怀中,“夏夏,其实你不用这么聪明和坚强的。我是你男人,你可以适当依靠我下,不然这会显得我很没用。”

    夏昭芸扑哧乐了,拿着头在他怀里蹭,“怎么会呢?”

    “以前我是孤军奋战,如今多了冉冉、孩子们和你,我对敌的底气都不一样了。其实对我来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而与人斗更是让人浑身充满斗志!”

    说到这里,她还有模有样地长叹口气说:“天颢哥,站在高处的人太寂寞了,得需要点生活调节剂。”

    霍天颢见她真没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笑着啄了她脸颊一口,那声音贼响亮,似是将夏虫都销声匿迹了半分钟。

    夏昭芸咬着唇瓣捶打他的胸膛,“这,这是在外面!”

    霍天颢觉得她难得如此小鸟依人,想到之前她的谎话精上身让人气得头顶冒烟,忍不住逗她:“那夏夏的意思是,只要关起门来,我就能对你为所欲为?”

    夫妻之间,尤其是感情好的两口子,不都是亲昵得跟一体似的。

    事实是这样的,可是话说出来太过臊人,哪怕夏昭芸这样的,都忍不住推开他羞愤地埋头就走。

    霍天颢低笑声,快步走上去,牵住人的手,俩人继续并肩晃悠地踏着一地昏黄往家里走。

    “我明早要去南方一趟,有需要我捎带的吗?”他带着不舍地问道。

    夏昭芸一愣,虽然她知道他常年外跑,可俩人感情正值升温之际,在同一个城市不见面与他出差,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她摇摇头,挽上男人的胳膊,跟小猫儿似的带着撒娇和留恋,“没有,天颢哥哥能平安顺遂地归来,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霍天颢感受到女人的柔软,浑身的火气蹭地又上来了。

    他自己都很无奈,以前多自制的人,如今还没开荤呢,整天脑子已经不受控制,无时无刻不掂记着如何将女人拆骨入腹。

    二十来岁的血气方刚势头太猛。

    他声音都染上了暗哑:“媳妇儿,你应该任性些,别这么乖巧懂事。我怕你把我惯坏了,往后将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在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遗失你再也寻不回来了。”

    “人的劣根性是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我也不知道明天的自己变成什么样子。”

    夏昭芸侧头不解,“其他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媳妇温柔小意,就你希望我任性闹人?难不成真得是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天颢哥,没想到你好这一口!

    霍天颢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语重心长地教她如何拿捏自己:“媳妇儿,如果你一开始就很听话乖巧、善解人意,我会下意识将这当成了你的脾性,偶尔有一天你任性了,我新鲜一下,新鲜感过去,就会各种不适应,认为你太不体谅我了,应该回到之前的乖巧。”

    “你属于女人的小性子,成为一种致命的缺点。”

    “可要是反过来呢?你平时闹腾得很,颐指气使地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偶尔给我个好脸色,那我不得敲锣打鼓普天同庆一番?”

    夏昭芸听了直乐,可她顺着他的话想,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呢。

    不过她随即轻笑着道:“可是天颢哥,我觉得我们俩都太不容易了,从没有正儿八经体会到家庭的温暖,我舍不得,舍不得闹你,舍不得眼前温馨平淡的日子。”

    “你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嫌弃我其实挺无趣的?”

    霍天颢的心都被她揪了下,在被墙笼罩的黑影处,将人半搂入怀,怜爱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傻瓜,我只是怕对你不够好,怕以后将你气走不回来了。”

    俩人对感情都太过小心翼翼,火热的心在这一刻激荡得无从宣泄,只能痴痴地看着对方,恨不能刻印到自己的心尖上。

    家属院,尤其是干部住的家属院,位于厂子的边缘了,平时骑自行车都要十来分钟,如今俩人没怎么感觉呢,已经位于院子的外面。

    霍天颢克制地吻了下她的唇,一沾即离,“进去吧,我也得回去了,明早五点就要集合。”

    夏昭芸瘪瘪嘴,扑到他怀里,轻薄的夏衫勾勒出女人柔美漂亮的曲线,这会儿就是点燃他的那颗火星。

    霍天颢额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闭上眼握紧拳头,恨恨道:“媳妇儿,你这是想让我在这里办了你?”

    “我这次跟车,除了跟平常一样完成厂里交代的任务,还要多绕几个地方,给人交接一下。往后我就是厂里的技术员,能天天往这里跑。”

    “到时候,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颇为凶恶,表达着自己对她最为直白的渴望。

    可女人正是腻歪人的时候,于她来说,这时候的男人MAN得不行,更不舍得人离开,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能让人溺毙其中。

    夏昭芸到底心疼自家男人,怕他睡眠不足,磨蹭了几分钟,才推推人:“天颢哥,不然你在招待所开间房,睡足了明儿个早点回去?”

    “没事,我车上有灯,”霍天颢捏捏她养得肉嘟嘟滑嫩的脸,“记得时刻保护好自己,有问题要第一时间给坤子打电话,嗯?”

    “千万不要逞能,你现在是有男人的,有委屈有困难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我会尽量每到一个地方,就打电话过来。”

    夏昭芸点点头,乖巧地应下来。

    女人容貌极盛,在朦胧的灯光和月色交织下,更是美得让人视觉上无时无刻不在被冲击着。

    如今她水汪汪的狐狸眸子眨巴地望着自己,霍天颢低咒一声,到底是破防了,推开院门,进去后压着人就是一阵乱啃。

    等男人离开后,夏昭芸脑袋都是昏沉的,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抿着微痛的唇带笑地蹑手蹑脚插好门进屋。

    “啧啧,”贺青冉幽幽地冒出来,“我觉得我明天还是住宿舍好了,不然我觉得我就是个恶毒的后娘,硬生生棒打鸳鸯,让你们小两口亲热都要偷偷摸摸的。”

    脸颊的热度刚下去,这会儿夏昭芸又感觉浑身的温度蹭地到了沸点。

    “冉冉……”

    贺青冉嘿嘿笑着:“我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你下次给小霍英雄写信的时候,就写上,下次来提前打个招呼,我好给他腾位置。”

    “省得人巴巴瞧你两眼,又要抹黑奔波个把小时回去,辛苦不说还不安全。”

    夏昭芸抿着唇瓣瞪她。“你,你这不是让我昭告天下?”

    “不然,你们俩住招待所?好像也不行,但你总不能为了被人说道,委屈了小霍英雄?”贺青冉也存着逗人的心,谁让夏昭芸时刻都聪明、万事不怕的模样,难得见人羞怯、智商不在线。

    被她这么一说,夏昭芸也觉得所有人中,只有霍天颢可怜。

    不然,不然等他回来后,自己周末去寻他?

    次日早上,夏昭芸教贺青冉烙鸡蛋饼,鸡蛋、面粉、葱花和盐搅拌成糊糊,锅底刷一层油,将糊糊倒进去一些,拿着锅铲摊成薄薄一层,来回翻两三次便能出锅了。

    鸡蛋饼简单营养又好吃,饼劲道带着浓浓的蛋香,配上豆瓣酱,简直又是让人追捧的人间美味呐。

    好吃到贺青冉恨不能即时跟厂家属们分享了。

    夏昭芸带着姑娘们做完拉伸后,正好贺青冉早播结束,拎着录音设备寻来。

    一群人寻了个隔音效果不错的大琴室,开始一点点地配音。

    十分钟的节目,有得地方是纯音乐,有些需要人物的心理独白,有些则是要用歌声来将氛围推至高点,每一处都要对节奏有足够的把握。

    姑娘们状态一直保持的不错,词句又都是大家一起参与填写的,所以不过五遍,磁带就已经录制完成。

    为了防止突发情况,夏昭芸还是让贺青冉将磁带多刻录了几份。

    接下来就是大家一起高强度地训练了,夏昭芸针对每个人的情况都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务必让她们短时间内拔高,足够呈现出完美的演出。

    文工团里众人都知道三组最近折腾得够呛,什么人人独舞,就她们那跳舞慢半拍、动作记一半、下腰到半截、一字马还不如蹲马步,跳出来的独舞能看?

    人家苏老师也是将舞蹈简之又简,才能顾及三组姑娘们的笨拙,争取不让她们在筛选的时候太过难堪。

    要不是三组的姑娘们小有来头,她们别说登台的机会了,就是文工团都待不了一个月!

    所以没有人指望她们一盘散沙,能跳出什么名堂来。

    哪怕袁师太,都是看着屋子里众人各自跳各自的,眼花缭乱得头都大一圈,虽然她眼见得每个女孩儿水平直升,但是跟一组的众人相比,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更何况舞蹈动作简单没有难度,能入围前二十于她们来说就已经很难了。

    袁师太透过窗户看过三次后,就没再关注她们了。

    在筛选之前,每一个节目都有两次彩排的机会,夏昭芸只是带着姑娘们走了个过场,用分配的十五分钟,细细讲了下众人的注意事项,并没有完整演出过。

    厂里看热闹的人,瞧得也不大对劲了,因为在场的还有其他兄弟单位的同行。谁不知道彼此的情况?

    每个人都有着丰富的舞台经验,人人都很珍惜彩排的机会,不管有多少大大小小的问题,先正儿八经上台表演一番,才能发现以前练习时,都没注意到需要改进的地方。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昭阳制衣厂三组这样的,每个人只比划几个动作,十来分钟就这么浪费过去了!

    不过呢,人人都将她们从竞争对手中踢出了。

    薛团长和苏老师都没说什么,可袁师太装模做样地在第二次彩排结束后,训斥她们一番,周围还有零星几个外厂的员工。

    “夏昭芸,彩排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身为一名老人,应该很清楚,这是难得查缺补漏的机会。两次了,你们有问题难道平日里不解决,非得拿到彩排时才行?”

    “你们到底能不能上?如果不行就及时喊停,省得等筛选的时候,浪费评委们的时间!”

    夏昭芸轻笑着说:“袁师T……袁主任,我们一直很认真对待这次的演出。只是我们节目呈现方式与其他节目不同,所以借由彩排的空,讲一下具体走位。”

    “彩排是很重要,但是谁也没有明确规定一定要正儿八经演一次呀。”

    “只要保证正式比赛的时候,能呈现出最完美的演出,这就够了吧?”

    文工团的姑娘们都在憋笑。

    袁师太脸色很难看。

    她清楚大家暗地里称呼自己为师太,可被人当面差点顺口称呼出来的,还是第一次。

    “呵,行吧,我好心提醒你们,既然你们不领情,那我倒是瞧瞧你们能排出什么样的节目。”

    “记着,这次的演出可是事关八月份文艺汇演的名额,不能登台表演,那你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昭阳制衣厂作为东道主,肯定不能明目张胆三个节目都入围,即便三个节目都很优秀,也得意思下砍掉一个。

    一组登台演出是肯定的,二组的把握也不小,至于三组,一直都是凑数的存在。

    到现在为止,谁也没见过三组的整体效果,可看着她们的服装五花八门,如此凌乱下,很难完美交融在一起。

第九十八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37)

    至少在她这一二十年相关从业经验来看,除了话剧、民族大合唱外,并没有哪个节目能如此花哨!

    服装各异,势必要分散观众们的注意力,要想拿到高分进入到正式演出节目中,对三组来说,更是难上加难了。

    袁师太想到这里,唇角带着抹鄙夷,其实都不用自己出手,就三组舞者整体实力水平,连二组都赶不上,如何追及一组呢?

    随即她又冷笑两声,扭身到一组跟前,难得扯出慈善的笑,对众人鼓励一番。

    两相对比之下,三组姑娘们顶着四周人们看热闹、轻视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和羞恼。

    夏昭芸笑着拍拍她们的肩膀:“姑娘们,你们一定要记住一句话,你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你们自己!”

    “只要我们每天都有进步,那就是一种成功,别人的评判并不客观,绝不能成为我们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三组姑娘们想想这半个月来,自己前所未有的努力,而且每一步成长都是在夏昭芸带领下的大跨步,早就不是昨日吴下阿蒙了!

    她们使劲地点点头,“筛选那日见分晓。”

    宋珍宝在一旁瞧得忍不住扑哧笑出来,见夏昭芸冷淡的视线,也不收敛,道:“姐姐,对不起啊,我只是觉得你安慰人的法子有些好玩。”

    “不过我认为安慰是好,但让人意识不到自己的实力和问题所在,那是不是有些糊弄人的意思啊?”

    “姐姐也真是的,当初被一组踢出来,也不能为了赌气,没有选择我们二组,而是转向三组吧?”

    “您是对自己领舞实力太自信,还是瞧不上我们二组?”

    这几句话真是将三个组的成员都捎带上了,夏昭芸都禁不住笑出来,“宋珍宝,你真要让我说实话吗?”

    “一组为什么将我排挤出来?某些人心里比镜子还清楚,没有我被动出来,如何有人能维持应有的体面?”

    “二组呢,因为有你在,我不想跳舞的时候受到心情影响。唉,说起来,二组可能因为你,损失了争夺前三的可能,啧啧,亏你还没有这个自觉。”

    “至于三组姐妹们的实力,我也是那句话,咱们舞台见分晓!”

    宋珍宝面色真是青白交加。

    若是按照夏昭芸以往万事不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态度,顶多给自己一个嘲弄的眼神,任由围观群众顺着自己的话想歪。

    结果,夏昭芸不仅进行了解释,还没有丝毫忌讳地一针见血道出了缘由。感受到自己身边同事们的目光都开始发生改变,宋珍宝笑笑:

    “姐姐,您说得是什么话?您有怨气也别冲我发,让其他单位的同志们瞧了热闹。”

    又是一招祸水东引、混淆视听!

    将内部、私人小恩怨,一下子上升为给厂里丢脸的高度。

    夏昭芸挑眉:“不是你先开始的?你如果不往我跟姐妹们身上泼脏水,我理你?”

    “对了,我可不是你什么姐姐,谁大谁小没人知道,一声姐姐就能理所当然将自己摆在弱者位置上?”

    “而且,”她唇角一勾,“不是谁摆出柔弱的姿态就能招人同情的,那也得看人长得如何了。”

    “宋珍宝同志顶多清秀,娇柔作态就像是东施效颦。别人只会觉得我脾气火爆些,受不住委屈,但模样可真是怎么看怎么欢喜呢。”

    三组姑娘们连连点头,“对的,对的,宋珍宝同志,我们小夏老师被你爸妈虐待得多惨,是非曲直全靠你们几张嘴。”

    “大家伙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刚刚明明是你自己上前找骂,还委屈得不行。啧啧,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姐妹们以后要学起来呀……”

    “可不,若是不知道情况的外人瞧了,肯定要怜香惜玉的……”

    她们一阵挤兑,让宋珍宝紧握着拳头,看向夏昭芸的眸子跟啐了毒似的。

    随即她轻笑着,跟什么都没听见般,冲夏昭芸说:“夏昭芸同志,等这次慰问汇演结束后,童伯父和童伯母会给我和元彬哥举办订婚宴。”

    “到时候我会邀请团里的姐妹们,你也来吧?”

    “元彬哥说,只有你大大方方送上祝福,他才能安心同我开始。”

    “不管你跟元彬哥发生过什么,好歹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

    三组姑娘们都要气炸了!

    这个宋珍宝到底脸皮多厚,抢了人未婚夫,还请人参加订婚宴,不来就是对方小肚鸡肠,不想让竹马日子畅快。

    呵呵,得了吧,换做是她们不得拿着把刀去庆贺?

    夏昭芸笑着挑眉:“你确定吗?我怕到时候你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宋珍宝抿唇笑,秀气的脸庞上是收敛不住的得意:“怎么会呢?虽然你偷了我十八年的人生,但是我跟家人都希望你能幸福的。”

    “我是最希望你能来的,这样表示你已经对元彬哥释然了,真得接受现在的婚姻。毕竟,”她声音一顿,微叹口气说:“毕竟小霍英雄是你退而求的其次。”

    “我和元彬哥情不自禁,没想要伤害你,也请你能珍惜身边人,不要将这份伤害继续下去……”

    夏昭芸听得一阵牙酸,若不是年代在这里摆着呢,她都以为对方受到台市言情的洗脑。

    什么情不自禁,明明做了伤害别人的行为,还不允许别人有负面情绪,得欢欢喜喜送上祝福,不然就是心怀记恨的小人!

    还有,夏昭芸冷笑:“天颢哥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的,从来就不是退而求的其次。”

    宋珍宝连连点头:“夏昭芸同志如果这么想,心里能痛快些,是最好不过了。”

    好想要将这人捏爆浆呐!

    三组姑娘们都气笑了,一个个嘴巴又尖又利:

    “宋珍宝,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童元彬那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的,哪里有我们师公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高大威猛、成熟稳重?”

    “不论是模样、才学、身手、趣味的高低,还是对我们小夏老师温柔体贴的心,师公远胜你家元彬哥……”

    “小夏老师对你家元彬哥绝对没有一点心思,若是真有,现在还有你什么事?”

    “你长得一般般,在文工团是垫底的,身材、声音哪一点胜过小夏老师?不就会对男人耍点小心机?能被你迷住,你家元彬哥也不是个普通人……”

    宋珍宝气得差点没上前挨个人扇几个大嘴巴子。

    她深吸口气,自我安慰道,夏昭芸就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若是她真对童元彬没有一点感觉,怎么可能与人维持那么久的关系,还默许两家生出给他们订婚的念头?

    什么叫做霍天颢不是她退而求的其次,以前人在的时候也没见夏昭芸对人怎么样。等她被自家踢出去后,才自找台阶随便寻了个人吧?

    不然有哪个女人能疯狂到,给一个被判“死亡”的人守节?

    除非,除非夏昭芸心里还有童元彬,一时没法接受其他男人,所以寻找的借口,却没想到被人赶鸭子上架到了今天!

    反正现在跟童元彬订婚的是自己,那她宋珍宝就是最后的赢家。

    想通了这些,她抿唇并不恼怒,仍旧追问道:“夏昭芸同志,你会来的吧?”

    夏昭芸勾着唇角:“如你所愿。”

    她还没见过有人如此自虐,到时候她肯定不会让宋珍宝失望的。

    彩排距离筛选时间很近,中间也就相隔了两天。

    虽然不是正式演出,但因为场地有限,所以昭阳制衣厂也给各个参加的兄弟单位派送了等量的入场券。

    五十个节目是从早演到晚的,分为上午场、下午场和晚上场,观众们能换三波,但是评委却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动。

    出演顺序是由各自的负责人抽签决定的。

    袁师太负责团里的各种杂事,自然抽签的事也是由她来的。

    因为团里有三个节目参选,所以她能摸三次签,然后自己决定哪组先上,哪组殿后。

    抽取的结果很符合随机的概率,她同时抽中了上下晚三场的号,而且上午和下午场的出场顺序在中间靠前的位置,而晚上场竟然是最后压轴的!

    回到团里,她将三个小组的姑娘们集合在大厅,说了抽签结果。

    “虽然这次只是筛选节目,但同样也是残酷的五十七选二十的竞赛,是有明确的分数排行的。”

    “咱们昭阳制衣厂身为东道主,肯定要拿到不错的名次,为此,咱们三个节目的资源分配出现了明显不均的情况。”

    “我给一组的目标是必须进军前三,有没有信心?”

    一组的姑娘们昂头挺胸,扯着嗓子极其洪亮地喊道:“有!”

    “不错,我平时关注过你们的训练,你们每个小姑娘都很努力,没有辜负领导和老师们的信任与栽培。只要你们能发挥出原有的水平,这个目标并不难,”说着她递出个牌子,示意解小琴接过去。

    “我们团里的领导和老师们商讨过,综合各方面的原因,一致决定让你们在上午进行演出。”

    一组的姑娘们神色更加高傲,这是团里属于强者的殊荣!

    “下午场由二组出演,”袁师太没有多说,将牌子递给二组的领舞。

    “晚上场是三组的,”她似笑非笑地把牌子往夏昭芸跟前一送。

    像是平时联欢,压轴戏确实凸显节目的重要和趣味性,可这是比赛,所有选手一大早就要在后台候着了,也没心情进行训练。

    上午场在演员的精神状态、承受的压力、评委的参考标准等等各方面来说,都十分占优势。下午次之,晚上的时候,不说其他,就评委和演员的精力都要大打折扣。

    再说前面有那么多优秀的节目比照着,评委们也会变得挑剔,晚上节目的评分一般不会太高的。

    这些都是她丰富的经验之谈。

    偏偏袁师太还笑着说:“这可是真正的压轴节目了,相信夏昭芸同志,能带领三组的姑娘们,为咱们厂和团里争光添彩呀。”

    夏昭芸浅笑着点点头:“我们会尽自己所能的。”

    三组姑娘们心里愤愤不平,可她们也清楚这是上级自认为最好的安排了。

    她们心里憋着一股火,一定要在比赛的时候,惊艳众人,用实力和事实说话!

    接下来两日,夏昭芸仍旧不慌不忙,给大家伙扣走位、肢体情绪表达等细节,同时她还跟礼堂人员沟通,务必将舞台效果做到最佳。

    一清早,姑娘们背着包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从楼梯上走下来集合,跟其他两组精神抖擞、睁大眼睛挺胸抬头劲没处使的姑娘们相比,更是带着一种被淘汰的迹象。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袁师太瞥着三组的姑娘们,厉声道:“你们就不能争气点,昨晚一组二组的姑娘们照常练到八九点钟,甚至还有个别姑娘练到十点,而你们呢?”

    “吃完晚饭你们应付地做个拉伸就回去歇着了吧?现在你们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真当这次筛选是儿戏?”

    “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让咱们昭阳制衣厂在其他兄弟单位跟前,丢了面子,那你们就等着吧,今年下半年所有的奖金、演出都跟你们每个人无关!”

    夏昭芸抬下眼皮,淡笑下。

    袁师太见自己的话,对三组姑娘们的冲击度不够,尤其是夏昭芸,像是完全没听到似的。

    她心里一阵恼怒,暗道看她们还能笑多久,有夏昭芸求自己的时候!

    昭阳制衣厂的礼堂很大,是有三层观台的,后台也能同时容纳五十多个节目的演员与各个跟队的工作人员。

    这才五点多,后台所有灯光都打开,演员、工作人员来回窜梭着,嘈杂声不绝。

    一组的姑娘们正在化妆,化妆师是团里从市中心文化宫借调来的,其技术高超,哪怕在舞台上演员们的妆容并不能被观众们清晰捕捉,可其也能与其他表演团队特别鲜明地分隔开。

    这也是一种厉害的匠心体现了。

    三组的姑娘们就在后台来回走着,时不时凑到夏昭芸耳边说几句八卦,那兴奋叽叽喳喳的模样,可不见一点紧张和压力。

    她们还满是小骄傲地表示,晚上庞大的亲友团会一个不差地都来,一定让他们看到自己在舞台上独舞的风采。

    一场场表演进行得很快,虽然舞蹈动作是再编的,甚至有些音乐也是新谱写的,可到底是没有跃出当代群舞的风格方式,只是动作难度上有些区别,并不会给人太多惊喜,中规中矩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上午场每个节目的分数咬得很紧,昭阳制衣厂一组目前排在第二名,等最后一个节目分数报出来后,一组的姑娘们忍不住高兴地互相拥抱。

    如果没有意外,她们跑不出前三了!

    下午场的前三五个节目实力不错,分数直逼前几名,每一次主持人报分数的时候,后台的姑娘们紧张得或紧握拳头,或抱作一团,惊喜的低呼与失望的哀嚎交织在一起。

    等下午场所有节目进行完毕后,昭阳制衣厂一组排到了第三名,而二组姑娘们发挥不错,竟然拿到了第七的好成绩,出乎大家的意料。

    三组姑娘们早早吃过饭来到后台,结果被人告知,厂里聘来的化妆师已经提前离开了,只能由团里背景硬、审美却跟不上趟的老化妆师来帮忙。

    那可真是能将人脸画成猴屁股,一个个在台上称关公,把女子的柔美遮拦大半!

    姑娘们平时也化妆,但她们化得是淡妆,上了舞台跟素颜没有两样。

    她们有些沮丧,其他两组的姑娘们都暗暗瞧热闹呢。

    “这是没办法的事呀,之前让你们先画好妆等着。结果你们怕时间久了脱妆,一直拖到现在!人家化妆老师忙着呢,哪里有工夫陪你们熬到晚上?”

    “刘老师化妆挺好的,起码观众们一眼就能记住你们,虽然吧,分不清你们谁是谁……”

    “聊胜于无嘛,你们再耽搁下去,刘老师也要甩袖子走咯……”

    “难不成你们还指望其他厂里的化妆师救场?别太天真了,信不信,她们敢将你们化成包公……”

    说完,她们忍不住捂着嘴巴低笑,比赛完知晓了成绩,团里的姑娘们稳进最终的慰问汇演,心情一下子放松,这会儿风凉话是一句接着一句。

    就连解小琴和宋珍宝都忍不住露头劝上几句,结果火上浇油,让这风凉话更胜。

    夏昭芸淡定地掀开自己的包,拿出自己筹集很久才弄到的化妆装备。

    “来,三组的姑娘们都排好队来我跟前化妆,”她开嗓一吼,原本心情低落的姑娘们赶忙打起精神排队。

    在她们看来,小夏老师那是无所不能的,没有问题能够阻挡小夏老师前进的脚步。

    夏昭芸动作娴熟地捏住姚云英的脸,左右瞧了下,便开始画起来。

    舞台妆容尤其是她们舞者们,在众人瞧来,也都是千篇一律的,顶多在舞种不同的时候,多了点颜色变化。

第九十九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38)

    毕竟舞台妆容讲究的是浓妆艳抹,让脸蛋也像身上的衣服一样,成为舞台上的一景,不管舞者们的长相差异多严重,化妆师能神奇地将大家伙画成一个人,配上服饰,个人的存在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淡化。

    这时候领舞的略微不同,就像是初春嫩绿中那抹粉红,总能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但是夏昭芸给众人绘制的妆容,与其他舞者不同,是根据每个人的职业、性格进行大胆地涂抹,还把姑娘们的容貌优点放大。

    明明都是一样的化妆,十八个人竟是给出了十八种优雅高贵,明眸善睐

    、顾盼生辉如此抽象的词语都寻到了落脚地。

    姑娘们趴在镜子前,捧着脸陶醉不已,将之前的风凉话给一一回敬过去:“哎呦喂,我知道自个儿长得美,却不知道美成了这样子……”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姐妹们在身边,我恐怕成为了团花……”

    “小夏老师的手艺可真好,我眼睛都大了一圈,鼻子高挺,嘴巴小巧,精致得跟画上的般,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但我又是我呢。”

    她们每个人的辨识度很高,换上衣服后,毫不夸张地说,就像是古代皇帝选妃似的,那叫一个美不胜收,又自带一种职业上的飒爽多姿。

    一个个仅仅是近景的冲击力,就足够四周其他节目的姑娘们羡慕嫉妒恨到仰倒。

    笑闹之间,已经轮到三组了。

    夏昭芸也穿戴整齐,脖子上挂着相机,轻笑着举起来:“姐妹们,来个开场前的纪念,松快下紧张的心情,跟我一起念茄子……”

    小姑娘们都喜笑颜开,紧挨在一起摆pose的同时,一起甜甜地喊着茄子。

    晚上场的观众比白天两场多了许多,甚至还有在后排站着的人们,已经看了十来个节目,审美有些疲惫,不过还有一个节目,整个筛选表演结束。

    众人撑着这股劲瞧着,其中就有三组姑娘们的亲友团。

    因着是昭阳制衣厂的员工,姑娘们通过沟通,将自己的亲友团都集中在某一片区域。

    报幕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带头热烈地鼓掌,还有响亮的口哨声,让有些疲惫的众人立马精神起来,不明所以地跟着使劲鼓掌。

    舞台突然暗下来,陷入到一片昏暗中,隐隐约约的杂音而起,像是某个电控室,各种提示响声、按键咔擦声,营造出忙碌的状态,在人脑中自动成像。

    橘黄色的灯光聚焦在幕帘上,缓慢地移动,就似攀升的朝阳,鸟雀叽喳的叫声,更是送来清晨心胸开阔的振奋。

    带着高帽的厨师拎着勺子从后台不停旋转而上,憨厚实在地跟个陀螺似的,瞧着众人都数不清多少圈了,只欢快地鼓掌。

    厨师转得晕头转向的,带着些喜剧效果地晃悠,众人忍不住发出善意的笑,那边护士扛着针管、霸气踩着高跟鞋入场了。

    每个人在音乐的变换中,有着不一样却格外吸引人的出场方式,都是自己擅长的高难度动作,配上诙谐大众的独白,让舞蹈以另一种魅力形式精彩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姚云英更是腰间拴着威亚,不停变换着身姿,自然优美跟女王似的缓缓而下。

    “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欢迎乘坐我们昭阳号客机……”

    每个人看似各自演自个儿的,但是夏昭芸脚踩着轮滑鞋,手握着相机,跟她们同步拍摄。

    等所有舞者都上来后,夏昭芸这才收起相机,瞬间外表高冷、内里丰富的舞者们都嬉笑上前争抢相机,原来是国内评选劳模,她们一个个要上报纸,让众人看到自己的贡献呢。

    为了有说服力,她们一个个又是展现自我一番,绝活齐上阵,像是在斗舞,看得观众们热血沸腾的。

    最终夏昭芸挺起胸膛,笑着对着自己拍了几张。

    众人闹明白她刚才都没有按快门,纯属在摸清对手的路数,让自己有把握脱颖而出……

    一阵欢闹后,众人最终明白所有的岗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都是社会的螺丝钉,缺一不可。

    所有人一起随着最后欢乐的音乐摇摆着身体,这节奏感强悍带着洗脑的魔性,令人不由地被其操控,而动作又都是大方帅气还带着丝女人独有的魅惑,格外赢得众人的好感和喜欢。

    一曲舞吧,姑娘们额头上带着层薄汗,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晶亮。

    她们体会到追逐梦想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那种抛开一切纯粹的努力,太让人上头了!

    观众席有三秒钟的寂静,接着整个礼堂响彻了掌声。

    这场节目不论音效、舞台效果、立意还是舞者们的技巧、情感表达,都十分完美无可挑剔。

    评委们都没法在观众们殷切等候分数的情况下,违心给低分,而且这个节目他们也很喜欢,全爽快地举起牌子,一个个都在九点五分之上,直接将三组姑娘们推到了第一名的位置!

    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一组和二组的姑娘们并没有因为第一名被本团同事拿到而开心,反而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怨恨、嫉妒以及不可置信。

    一组因为三组这匹黑马,被挤出前三,原来的傲骨跟被折断似的难受。之前她们在三组面前多清高、鄙夷,如今就落入尘埃多么狼狈和不堪!

    而二组的姑娘们哪怕表现不错,但因为厂里要顾及兄弟单位,势必成为三个节目中被削减的那一个!

    明明她们那般努力,表现也不属于旁者,凭什么她们是被牺牲的一组呢?

    太不公平了!

    拿到第七名的喜悦和扬眉吐气,这会儿被一扫殆尽,只剩下满满地不甘与愤怒。

    筛选时的名次,如果不出意外,会跟最终演出的名次相差无几。

    尤其是夏昭芸带着三组姑娘们排演的节目,形式新颖、精彩纷呈,以极为巧妙的法子,发挥众人特长的同时,遮掩住各位的短板,令每一位姑娘都是舞台上闪耀的存在!

    这样的节目,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再被超越?

    吊车尾的一群人,因为舞蹈设计新颖,越过所有人成为第一,这种打击对于团里其他两组姑娘们尤为最重!

    更何况三组的姑娘们,家世不错又备受宠爱,本来就是直来直去的性格,难得有次翻身的机会,被打击久了内心也积攒了不少负能量,这会儿毫不保留地宣泄出来。

    “哎呀,我跳舞总是慢半拍,没拖大家的后腿吧?”姚云英捂着嘴懊恼地问道。

    “不会,”夏昭芸唇角勾起来,“你这次节奏把握得刚刚好。”

    姚云英嘿嘿点头:“是小夏老师教得好,我每次在心里默数都提前半个节拍,正好跟大家伙一个节奏……”

    彭淑兰也笑着说:“我一字马做得最不好了,连马步都不如,但我腰功好,总算有次展示的机会了……”

    每个姑娘都有自以为傲的绝活,这次舞台真得是她们卖弄的机会,从头到尾她们是在享受中完成的,跟在夏昭芸半个月的时间中,似乎每时每刻都是快乐的,是她们刚入职时,畅想中的日常。

    她们一定要在最终的演出中,表现得更加完美,不辜负小夏老师的付出,让她能够继续参与到八月份市里的文艺汇演中!

    贺青冉一脸得意与自豪地领着娃,挎着夏昭芸的胳膊往外走去,语气兴奋而激动,不停地赞叹着刚才节目的精彩,以及:

    “芸芸,你是没有看到刚才宋珍宝恨不得吃人,又不得不装作替你高兴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呀。”

    “我最看不惯她这种遮遮掩掩的行为,嫉妒就大大方方地来,谁又能说什么呢?偏偏故作大方,啧啧……”

    俩小家伙也一个劲夸赞道:“妈妈刚才真是太厉害了,跳得又高又好看……”

    “记者张叔叔拍了不少照片,我们让他多拍拍你,回头让爸爸给他钱……”

    夏昭芸轻笑着揉揉他们的头,眉宇间带着丝担忧。

    回到家收拾妥当,贺青冉见她愣神,忍不住问道:“芸芸,怎么了?你们今晚表现挺好的,怎么不见你开心?是不是想念某人了?”

    夏昭芸抿着唇浅笑。

    霍天颢离开有段日子了,真如他说得,每到一个地方就要掐着点在中午往邮局拨号,等挂电话的时候,再约下一次的时间。

    哪怕每天都开着车到处奔波,他依旧能将时间准确到小时,从没有一次爽约过。

    俩人在电话里反而比面对面的时候说得多,哪怕他回来一样能说,但是他就是想要即时分享给她,自己一路上的见闻。

    而夏昭芸也是带着好奇,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询问。

    她做鬼修的时候,只是在厂里面逛荡,通过各种报纸、高科技产品了解外面的世界,其实她一直都是坐井观天那只可怜的青蛙,对外面的世界无比地向往。

    俩人每一次都能打上半个小时,光是话费的消耗都能抵他一个月出差的补贴了。

    不仅如此,霍天颢每到一个地方还要购买特产,打完电话就顺便邮寄过来,第一波包裹已经抵达了。

    俩人的甜蜜跟夏风夹裹的花香似的,经过不少人口传出去,众人是羡慕嫉妒恨呢。

    不过,她大大方方承认道:“是有些想他了,我担忧的却不是这件事情。”

    贺青冉跟着心拎起来,“那是什么?”

    “我心里不踏实,”夏昭芸抿着唇说:“这次筛选的时候,姑娘们表现得太过优异了。你也看到一组、二组和袁师太脸上笑得勉强。”

    听她这么一说,贺青冉都坐不住了,不停地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小说和电视里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都是来源于生活,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那么的惊险,小打小闹过去即忘。

    但是贺青冉是经历过被捧杀的惊险,也亲眼见证夏昭芸的悲惨,从来不会小瞧人心险恶。

    而且她深知袁师太对夏昭芸有多么挑剔和不满,这种情绪已经能越过了集体荣誉,将人的理智燃烧殆尽,以至于很有可能其会顺着自己内心想法背地里做出些什么恶事!

    刚才看着一组、二组姑娘们脸上笑意僵直,贺青冉还觉得痛快,这会儿也意思到不妥当了。

    “如果有人纯心搞破坏,那你们岂不是要当着所有观众的面丢大人了?听说来观看演出的都是咱们厂以及兄弟单位大小领导们,还有很多劳模以及技术过硬的老工人,各个都是厂里的重要人物呢。”

    “到时候别说你参加八月份的市里文艺汇演,恐怕这次要被单独拎出来各种批评教育!”

    在她看来,使坏的最佳时机,就是夏昭芸她们在台上,不能代表着厂里争夺荣誉,反而让众人面子扫地。

    这样的手段,足够能让夏昭芸她们葬送了未来所有的机会。

    夏昭芸却摇着头,冷笑声:“不会的,意外情况只能发生在我们上台以前。如果我们站在台上出现了状况,厂里势必要追究到底,那样背后使坏的人肯定要被拎出来。”

    “团里大家都很珍惜这次登台的机会,上台表演可是比让我们当众出丑更重要。”

    贺青冉点点头,撇着嘴说:“也对,聪明的人是不会做本末倒置的事情。”

    夺取上台机会才是那人或者那些人出手的主要原因,顺带着将夏昭芸踩到脚下。

    夏昭芸坐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思索着会在三天的时间内,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三组姑娘们才被取消上台表演的资格呢?

    约莫魑魅魍魉都要轮流跳出来一遍了。

    “冉冉,你快点去睡吧,”她笑着推了下贺青冉说:“我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肯定会带着三组的姑娘们,一起登上舞台的!”

    贺青冉无奈地点点头,知道自己是跟着干着急,却帮不上什么忙,“好,那你也早点睡,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就及时说出来呀。”

    夏昭芸嗯了声,自己也收拾妥当躺在床上,看着怀里睡得跟小猪似的俩孩子,轻笑着探身挨个亲吻了口。

    ------题外话------

    十四号爆更三万呦~

第一百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39)

    一夜无梦,早上夏昭芸依旧指挥着贺青冉做早点,今天是土豆煎饼、嫩滑美味的蛋羹、喷香的米粥,还有一个现调咸菜的法子。

    因为今天起得早,是以夏昭芸还教了贺青冉一个做松饼的法子,有些类似于做蛋糕,需要将蛋清人工打发,与蛋黄糊搅拌均匀后,直接上平底锅小火煎制。

    她们做了原味的、葡萄干的,还有红枣味的。

    这松饼做出来口感细腻软弹,比供销社卖的鸡蛋糕还要好吃,尤其是热气腾腾的时候,一口咬下去全是满足感。

    一大锅的松饼竟然就被她们给消灭大半。

    贺青冉揉着酸疼的手臂,咬牙说:“等我胳膊恢复过来,我还要继续做!”

    美味的诱惑力难以抗拒呀。

    吃了美味的早餐,大家伙的心情都不错,送孩子上学后,她们分开各自去了单位。

    瞧着面色洋溢着笑的姑娘们,夏昭芸轻笑着带着她们做着每日功课的拉伸。等结束后,她拍掌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

    “首先我要表扬下大家,昨天你们表现得非常棒,出乎我的意料,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

    她话音刚落,姑娘们就特别捧场地使劲地鼓掌。

    夏昭芸忍不住笑出声,“好了,我能够体会到你们的开心,但是呢,我要说的是,从此刻开始,咱们才算是正式踏上了逐梦的征程。”

    “你们要是相信我,我一定带着你们一起参加八月份市里文艺汇演!”

    一直坐冷板凳,当候补的候补、背景板的背景板,三组的姑娘们本就不是意志坚强的人,先一步被老师们放弃,她们自己也随波逐流,等着结婚调岗。

    也就是一股不服输的气,支撑着她们完成每日的功课,勉强没让身体彻底荒废。

    能在厂级单位跳半分钟的独舞,她们觉得这都可以当成自己一生的高光时刻了,从没有肖想过要去市里参加大型演出。

    听到夏昭芸的话,她们都呆怔下,不敢置信地问道:“小夏老师,我们都是实在人,您这么说,我们会当真的。”

    “您是哄我们开心吧?薛团长是说,只要进入这次最终舞台表演的,才有资格参加市里的汇演。但问题是一组里全是咱们团的舞蹈尖子,有她们在,能有我们什么事呢?”

    夏昭芸轻笑下,“我能为你们争取机会,成与不成也是在你们的。”

    “市里汇演需要各个单位报送节目,然后经过筛选,才能定制出最终的节目单子。流程跟咱们这次是差不多的,不过大多数单位都是举整个团之力打造一个优秀的节目。”

    “所以他们报送节目的时候,就报一个,可谁也没说不能多报呀。”

    “我们这次表现优异,相信团长也愿意给咱们一次机会。到时候我们的节目被报送上去,只要肯努力,以昨天的成绩,咱们还怕被淘汰吗?”

    姑娘们被她说得心里开始躁动起来,禁不住顺着她的话畅想起来。

    她们要去市里参加筛选,能进入筛选的节目都是各个单位精心选送的,主办方肯定不会浪费这种机会,从筛选的开始就已经派送入场券了。

    哪怕她们不能够通过选拔,但能够站在市文化中心的舞台上,此生无憾了,有木有!

    “小夏老师,我们听您的!”姑娘们纷纷表示道。

    “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夏昭芸笑着点点头,神秘地给大家勾了勾手,低声道:“我需要你们配合演一场戏。”

    众人疑惑地看向她。

    “你们也知道,咱出乎所有人意料,在筛选的时候拿到了第一的好名次。这让一组和二组以及不看好我们的袁主任怎么想?”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咱们要营造出有苦说不出的氛围来。”

    大家被她说得更加一头雾水了。

    “简单说呢,就是咱们马上能拿到第一名,可以分得厂里新产的三批布,你们开心高兴嘛?”夏昭芸挑眉笑着问道。

    姑娘们连连点头,怎么会不高兴呢?

    昭阳制衣厂有自己的纺织工艺,在全国那都是能够数得上号的。为了在兄弟单位争面子,特意加班加点在织染技术上有了实质性的突破。

    这次拿出来的奖品,就是这种面料。

    据车间工人说,这布料特别舒服透气,还挺阔有型不起皱,满足了大家各种所需,那颜色种类也不少,艳丽得极正,素雅得又格外清新,还有拼接时尚撞色系。

    样品刚报上去,就已经被组织内定了不少,新产品的生产任务繁重。

    车间的小领导们也一天十来次巡视,生怕哪个工人夹带出去,影响了任务的正常提交。

    可以说,等这个产品正常面向百姓售卖的时候,起码要半年后了!

    厂里在这个时候能拿出这么多的奖品,可见领导们十分注重面子工程,难怪团里同事们明里暗里相互较劲,这场昭阳制衣厂为东道主的慰问演出,是她们名利双收的战场。

    如今她们有望一人入手三匹,哎呦喂,想想亲朋好友捧着自己、哭喊求着自己讨要布料的时候,她们唇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但是呢,”夏昭芸道,“这么好的事情,谁不愿意要?所以你们要低调,将这种喜悦克制住,遇到一二组的姐妹们,也不能太张狂,得恢复以往的神色。”

    “闷声发大财,懂不懂?别太招人眼,不然错失这次登台机会,所有的畅想都会化成泡影,嗯?”

    众人纷纷点头,立马收敛了笑意,那种想要猖狂大笑被硬生生压抑住,脸上的肌肉都不自然地跳动了。

    “还有,这几天你们进出各个地方,哪怕上厕所,都要结伴而行,咱不允许有丝毫意外的发生。不熟悉的人,得时刻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

    姑娘们这时神色有些肃穆,明白夏昭芸的苦心,郑重地点头应声,保证一定爱护自己的身体,绝对不让小人得逞!

    夏昭芸笑笑,眼里的冷意并没有丝毫收敛,又细细地叮嘱了下众人。

    姑娘们心思都在备战最后的表演,生活和工作极为规律,就是宿舍、食堂、练习室、澡堂,其余的地方从不去。

    就是在这几个地方,她们也都小心谨慎到了极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势必将周遭一切存在危险的地方都给排除掉。

    回到宿舍的时候,她们浑身疲惫,真得是胳膊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虽然累但她们内心充实而满足,觉得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在冲着梦想拼搏的路上,风景依然让人醉心。

    刚走进宿舍,众人不由地互视一眼,关上门后开始四处巡查。

    “你们说小夏老师会不会太过谨慎了?咱们团里真有人为了比赛名额,走歪门邪道?她们实力比咱们强悍,往后机会多得是,干嘛要当坏人呢?难道她们良心不会不安?”有人小声地问道,可她检查自己物品的动作丝毫不含糊。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三天的时间,咱们照做就是了。”姚云英是侦探上身,恨不能拿着放大镜地毯式地搜索。

    突然有个人低呼一声,众人看过去,王惠文从自己的拖鞋中掏出两颗生了锈的大头钉!

    她的拖鞋是编制样式的,与别人的拖鞋不同,脚趾头处是半包镂空的,精致好看带着民族风情,平时不跳舞的时候她就喜欢穿上。

    若是以往,她不会注意到收放到床下的拖鞋,被人动了手脚,回宿舍她肯定立马换上,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谁能控制住力道?

    她的脚自然要被两颗大头钉划伤,并且还会十分严重。

    舞者的脚有多重要,尤其是她的出场是一连串的旋转。

    宿舍陷入了死寂,“也不知道从哪里扣来生锈的大头钉,这玩意扎进肉里,不得发炎生脓?”姚云英狠狠地咬牙。

    “不止,”赵思恩冷沉着脸,“我一个亲戚家的邻居,就因为晚上用生锈的指甲刀剪脚趾甲,结果黑灯瞎火看不清楚,剪了个血口,第二天人就没了。”

    “送去尸检,医生说是得了破伤风,就是因为那把生锈的指甲刀!”

    “如果放钉子的人知道破伤风的危害,那其用心也太险恶了,这就是谋杀……”

    众人有些恐慌:“那怎么办,要不要我们报警?”

    彭淑兰看向王惠文,“惠文,你觉得呢?”

    王惠文紧抿着唇,“报警能抓到真凶的概率多大?”

    赵思恩叹口气:“谁也不能保证,如果有切实的证据,那人很容易被揪出来,要是那人足够小心,恐怕这事有得拖。”

    “可这样下来,是不是打草惊蛇,还影响了我们的演出?”王惠文蹙着眉头,“不如,我们跟小夏老师说得,来个将计就计!”

    众人看过来,她轻笑道:“我就装作受伤好了,这几天要当瘸子,还得坚持训练,让大家伙跟着着急上火,趁了那人的心。”

    “再说我并没有受伤,提前就发现了大头钉,到时候抓到那人,如何定罪?我觉得还是咱们坚持到演出,然后跟随小夏同志前往市里参加演出,拿出最好的状态来,这才是最好的回敬!”

    众人连连点头,姚云英笑着说:“那可不,那人都动了歪心思谋杀人,可见这两场演出对她有多重要了。我们不给她机会,杀人诛心也不过这样了。”

    “不过,最近咱们更要小心再小心,别被人寻到可乘之机。”

    “但是咱眼下也要将事情给闹大,相信有人会急着跳出来吧?”

    大家伙又是一阵应承,凑在一起捣鼓了一会儿,那王惠文的脚便青肿得惨不忍睹,血也沾染了一地。

    接着便是动静颇大的“人荒马乱”,连楼管都被惊动了……

    姚云英掐着腰站在楼道里就扯着嗓子咒骂着:“这是哪个缺德玩意自己没本事拿到第一的名次,就冲着别人使坏,用生锈的大头钉戳人脚趾头!”

    “我没想到咱们团也发生这样恶心的事情,不行,必须报警,万一惠文感染了破伤风,一夜呜呼过去,那不是人间惨剧?”

    “往后谁还敢替厂子争光争荣,不全都拎着心和胆去对付小人了?”

    赵思恩也狠狠地,将自己亲戚邻居的事情又绘声绘色地跟大家科普了一遍。

    一个女同事弯着腰给王惠文“处理伤口”,拿着紫药水往上涂抹。

    而王惠文则趴在桌子上哭得好不凄惨,“呜呜,我好不容易有个上台的机会,还是第一个上场。”

    “我转圈多厉害啊,全京都都不一定能找个比我能转的……”

    “我脚都被划成这样,小夏老师得多伤心。她说过咱们是一个整体,少了谁,那感觉都不对了,呜呜……还有两天就登台了,我……”

    说着她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闻讯而来的众人表情复杂,有幸灾乐祸的,有怜惜且痛快的,真正感同身受的也就三组的姑娘们。

    很快薛团长、袁主任她们都被惊动,骑着车子火速赶来。

    就是家属院的夏昭芸都被人通知到了。

    她脸色阴沉,琢磨着自己愈合能力惊人,是不是能够通过血液,也可以帮助别人伤口的消炎与愈合呢?

    但是这样的能力太过惊人,一旦暴露,她恐怕要被人捉去切片了。

    夏昭芸哪怕在气头上,骑车子也是走得大路,一路疾驰过去,碰上人影就晃动刺耳的铃铛,脚蹬得更快了。

    她们三人是前后脚到的宿舍楼,第一时间就是查看王惠文的脚。

    室内灯光昏暗,而王惠文情绪不稳定,根本不配合别人查看,只能隐隐约约瞧到被紫药水涂抹斑驳、还在缓缓流血的伤口。

    桌子上摆放的两根钉子上血迹已经凝固,桌子上和地上还有成片的血迹,都在向众人展示着刚才“惨案”的程度。

    薛团长脸色铁青,哪里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气得道:“等天一亮,我就亲自去局子请人来查办这事。”

    “咱们团里的同志们可以有正当竞争,我也允许你们小范围的拉帮结派,但是闹到这种程度就太过分了!”

    “我不允许有破坏集体的老鼠屎存在。”

第一百零一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40)

    夏昭芸看着这一切,低垂的眸子里闪过抹笑意,暗道不愧是自己的新徒弟们,这演戏的水平都可以出道了。

    血是用颜料调制的,逼真度能有八成,也就是借着灯光昏暗,加上事情太过突然,而姑娘们互相打配合,演得逼真,还真将众人给糊弄过去。

    然而她面上却气愤附和道:“对,团长,这种事情有一就会有二,咱绝对不能对使坏的人姑息!”

    “正好现在组织各方面抓得紧,但凡那人露出一点破坏集体的苗头,都绝对让人蹲局子蹲到穿……”

    “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揪不出恶人来,若是真没有进展,我就找天颢哥,看看能不能借来老大哥那出产被淘汰的测谎仪,挨个人测过去,总能寻到恶人……”

    夏昭芸对坏人的厌恶程度之最,还提供了具体的解决方案。

    某些人就开始心慌了,袁主任稳着内心莫名的不安,语重心长地劝道:“小夏同志,还有两天就是厂里主办的慰问演出,这当口请局子里的同事来,不是让其他兄弟单位看热闹嘛?”

    “有什么问题,咱们尽量内部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再上报给领导,由他们来决定,至少得等演出结束吧?”

    一组和二组的姑娘们也附和着说:“对呀,咱们厂领导对这次演出特别重视,不能因为这事,让厂里抹黑。咱们一共才举办两次呢……”

    “如果王惠文同志你不能上,可以让其他同事顶上去,到时候拿到名次得了奖励,你们再平分……”

    “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就将整个演出变成一场笑话,往后咱们厂还怎么在城北立足?”

    姚云英气得浑身发抖:“合着事情不是发生在你们身上,所以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

    “对,厂里的名声固然重要,难道这就能成为你们替恶人脱罪的理由?”

    彭淑兰补刀说:“如此的话,虽然事情不是你们做的,但你们为了个人私利,就是德行败坏的帮凶!”

    “你们不就是看着我们三组夺得好名次,看不顺眼,所以现在看热闹嘛?不疼不痒地让惠文将委屈咽下去,等她真的感染了破伤风,眼睛一闭双腿一蹬,不知道你们良心会不会不安?”

    “那时候,你们就真得是帮着杀人犯的从犯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一僵,有些懊恼自己的迫不及待,招惹到三组这群疯子。自己就是一路人,咋就跟杀人犯扯上关系了?

    夏昭芸更是冷笑声:“你们谁做得,最好早点站出来,或许我们还看在同事的面子上,在惠文身体无恙的前提下,只是让你们调岗远离厂里的文工团。”

    “否则,我们会让你们悔不当初,将牢底坐穿!”

    都是普普通通的姑娘,平日里喜欢争一口气,一时被嫉妒和利益熏染上头,冲动犯下错误,痛快之后便是无尽地悔恨、担心、害怕乃至恐惧,各种情绪反复交织争斗,能将人给逼疯。

    袁主任撇到某人泛白冒冷汗的脸,心更是下沉三分,克制着怒火与担忧,淡淡地说:“夏昭芸你们一定要闹得厂里人尽皆知吗?”

    夏昭芸眸子一转,刚才她就已经察觉到躲在人群后面解小琴的不对劲,只是对方太谨慎了,只是偶尔露出个眼睛,若非她有针对性地观察,很难有所发现。

    如今袁师太主动跳出来,那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夏昭芸挑眉,毫不客气地说:“自然,这可涉及到人命,不闹大难道还让歹徒逍遥法外。不知道袁主任是什么样的心态,竟然委屈受害者,只为了虚无缥缈的面子?”

    “现在是新社会,注重百姓们的切实利益,您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跟以前剥削阶级有什么区别?”

    薛团长也蹙着眉头:“确实,袁主任,我知道你从厂里的利益出发,心是好的。”

    “但是对于犯罪分子,咱们不能存在丝毫侥幸心理,这一次让她逍遥法外,那么对方会有恃无恐,明天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下一个王惠文同志!”

    “若是王惠文同志有个三长两短,你我能承担这个后果吗?”

    袁主任脸色难看得紧,看向夏昭芸和宿舍里的姑娘们,“所以,你们想怎么做?”

    夏昭芸丝毫不退让,“报警,让局子里的同志们来解决。”

    袁主任嗯了声,“行吧,你们自己处理,后果如何也由你们承担。”

    说着她又看了眼哭得快要背过气的王惠文,紧抿着唇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隐晦地瞪了解小琴一眼。

    夏昭芸将众人驱散,又低声跟薛团长说:“团长,我们会悄无声息地报警,让局子里的同志们穿着便衣来检查,争取在查明恶人的同时,将影响力降至最低。”

    “其实我们也没想闹大,主要是那人心思太恶毒了,生锈的钉子扎入肉中,有感染破伤风的危险,这种病来得快,根本让人等不了医治!”

    “若是这次我们没有作为,真得会有下一个王惠文同志,也早晚会闹出人命,到时候全团的同志们都逃不了上面的责罚。”

    这些也都是薛团长的顾虑,而夏昭芸不过又重复一遍,可效果是将薛团长的担忧再度放大三分。

    没有给厂里争光添彩固然遗憾,但是她可不愿意沾染上人命官司。

    毕竟她是团里最高领导了,但凡团里出了什么事情,她是第一个被问责的!

    薛团长点点头,“好,就按照你们说得来,尽快报警,也好早点抓住那恶毒的人。”

    “还有,早点送小王同志去医院检查。”

    等人们一走,夏昭芸还没开口呢,姚云英就神经兮兮地探头查看一番关好门。

    赵思恩先低声交代了:“小夏老师,惠文没事,但是她鞋上有生锈的钉子却是真得。您之前不是说,必要的时候来个将计就计?”

    王惠文也抹掉眼泪,刚才她拼命地哭,眼睛红肿,鼻尖也烦着红,笑着点头:“对,我们可不能让坏人好过,吓也能吓她个半死!”

    夏昭芸轻笑着说:“我猜到了,惠文脾气比较刚直,并不像是受了这种罪只知道哭的。你更会跳着脚,挨个宿舍骂一遍,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所有人都定为嫌疑犯。”

    王惠文张张嘴,跟众人对视一眼,讪讪笑着挠挠头:“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如果我哭得凄惨,代表着伤口很严重。由其他姐妹们自由发挥,替我讨回公道。”

    其余的人拎着心,“小夏老师,您都能想到不对劲,那别的人能猜到吗?她们会不会再杀个回头枪?”

    夏昭芸挑眉说:“我们会给她们这个机会吗?谁殷勤上前,那谁嫌疑最大,我们咬死她,看看谁敢往跟前凑?”

    “而且那人也不觉得这事是假的,毕竟谁穿拖鞋前会仔细检查?”

    众人狠狠地点头,咬着牙说:“对,就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人,不就一次上台演出的机会,用得着谋人性命吗?”

    “闹得我们现在都觉得自己小命拴在裤腰带上,说不定又被人记恨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将咱们都烧了?”

    她们忍不住脑洞大开,乱想一气,自个儿将自个儿吓得不轻。

    夏昭芸抿唇笑,“不会的,事情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说完她就吩咐赵思恩,“报警得事得麻烦你舅舅了,看看能不能请俩女同志穿便衣走一趟,做个样子。”

    “尤其是去一组和二组面前晃一圈,让局子里的同志务必跟每个人对视一眼,就是那种我看出你有问题的眼神!”

    “这事如果真交给局子,等真将人揪出后,人家咬住不知道破伤风,那就不能将其定为谋杀。而惠文并没有受伤,最大的可能是歹人被教育一番,不会有太大的处罚。”

    众人点点头,姚云英代表说:“对,小夏老师,我们也这么想的。所以我们才虚张声势,降低其警惕心,最终还是上台完美演出,如何也不能趁了恶人的意。”

    夏昭芸微眯着眼睛,又让人趁夜带着王惠文去医院,坐实受伤。

    这时候就体现出姑娘们背景复杂的好处来了,彭淑兰直接拍着胸脯打包票,能开出医生确诊的单子,再给王惠文包扎好。

    处理了这些事情,夏昭芸才骑着车离开。

    刚远离文工团,她就被人给拦下了。

    袁师太背着光,整个人阴沉地强力克制住怒火,“夏昭芸,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如何才能先压住事情,等汇演结束后再报警?”

    “为了这次汇演,我们全团上下耗费了太多心神。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切都归为零。”

    夏昭芸懒洋洋地脚撑在地上,没办法人长得高挑有一双大长腿,完全能够驾驭自行车。

    “袁主任,我怎么觉得你情绪不大对劲,不会是你做的吧?”

    袁师太气得咬牙:“夏昭芸,你别跟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你们谁参加比赛赢得好名次,我都高兴,用得着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夏昭芸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实,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烂心烂肺、有娘生没娘养、心跟针眼大的……”

    她每说一句话,袁师太都禁不住往闺女身上套,脸色铁青,忍不住低吼:“够了,夏昭芸,你一个高中生还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就不能文雅些?怎么学着乡下村妇似的骂街?”

    夏昭芸冷笑:“文雅也得对人啊。袁主任,我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事跟您有关啊?”

    “要真如此,您早点说。姑娘们已经送惠文去医院了,顺道开个证明。天一亮她们也会立马请局子里的同志们来调查。”

    “其实吧,我也倾向于私聊,但问题是作恶的人在暗处,心存侥幸不愿跳出来承担责任,那我们也只好走法律程序了。”

    “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不可能面面俱到没有疏漏。到时候,事情性质都不同了。而您,很有可能被控包庇罪呦。”

    具体哪不同,她也不知道,但是这句话唬人呐。

    袁师太的脸都绿了,刚刚她还觉得是解小琴耐不住性子,一天都等不及就为达目的而手段拙劣害人。

    可她不也是,眼见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忍不住到这里将人堵住。

    “小夏老师,这事确实不是我做的,从前天筛选表演结束到现在,我忙得脚不离地,怎么可能有时间做这事?而且理由呢?”

    袁师太咬着牙耐心地解释道:“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看不惯你?那我也不可能拼着自己的工作、面子和自由不要,绕过你冲王惠文同志下手?”

    夏昭芸耸肩,“我只是猜测,您巴巴解释什么?啧啧,您也知道看不惯我,所以平时没少公报私仇吧?”

    袁师太气得不行,“一定要这样吗?”

    “自然,我说过不能姑息恶人,这是原则性问题,”夏昭芸懒懒地道:“袁主任,您要是没事的话就让开吧,我得赶着回家,明天还得早起呢。局子同志来的时候,我要配合调查。”

    “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袁师太握紧拳,侧身让开。

    夏昭芸讽刺笑了声:“袁主任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行,您等着吧。”

    袁师太头都有些晕晕的,夏昭芸怎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只等着她被动撞上来?

    不过她还存着侥幸的心理,三组姑娘们和夏昭芸也很重视这次的汇演,肯定要加班加点地训练,但凡有点分心的事情,都会影响到她们之后的发挥。

    那时候一组的姑娘们还有望冲击下前三的好名次。

    再说不就是被钉子扎脚,这不是多大的事情,她们哪怕咬着不放,最终查出来是解小琴做得,又能如何?

    只要解小琴不知道破伤风的事,那就不能上升到谋杀。

    她是关心则乱,小孩子之间打闹,甚至连记过都不用,自己干嘛要火急火燎跳出来?

    夏昭芸见袁师太还在强撑着,笑笑骑着车子就回家了,希望明天她仍旧不妥协。

第一百零二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41)

    次日夏昭芸吃过饭后,早早来了,正碰到送俩女同志出门的赵思恩。

    后者跟她眨巴下眼睛,夏昭芸抿唇轻笑,去了楼上宿舍。

    王惠文的脚被包得跟粽子似的,周围一圈姑娘嘘寒问暖地。

    她正一手鸡蛋一勺子红糖米粥,前面还有一排鸡汤、猪蹄汤呢。

    夏昭芸挑眉,“包裹这么严实能行吗?天气热起来了,不怕捂坏了?”

    削苹果的彭淑兰顺着话就笑道:“是医生特意嘱咐护士包扎的,防止二次感染,去医院跑勤点换药就行。”

    “小夏老师您是不知道,昨晚伤口处理起来多吓人!”

    “因为钉子是生锈的,造成的伤口深,还带着铁锈碎屑,得一点点地清理干净。即便惠文打了麻药,也需要我们好几个人一起按着,那疼得模样,让我们瞧着都头皮发麻……”

    “虽然打了针,但是医生说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不会感染,挂了好几个小时的水,我们才回来,您瞧瞧我们都有黑眼圈了……”

    回来的赵思恩也补充了下,关于破伤风的知识,生锈的铁器并非与破伤风有着直接的关系。

    而是造成破伤风的细菌存在于动物消化道和土壤里,往往富含有机物的环境,也适合铁生锈,不过呢,铁器是造成伤口的最主要原因。

    随即她又说了关于破伤风的来历,听得众人连连惊叹。

    谁能想到古代的人们会以破伤风作为生化武器,应用于战场呢?

    “那两颗图钉看似很普通,但是局里的同志们说,每一批次的图钉还是有些区别的,更何况不是所有地方的图钉都能生锈。”

    “这次的凶案很明显是即时作案,犯案者没有预谋,那么犯案工具就是随手能够取来的……”

    赵思恩逻辑清晰地将自己从局子同志那里,了解到的案情进展特别大方地跟众人分享。

    “局子里的同志们已经将能生锈的地方标出来,回头就一一查看比照,尽快将歹徒揪出来!”

    “所以大家互相配合着点,也相互监督,看看谁接近这些地方,千万别对敌人仁慈,不然下一个可能就是不小心招惹到她的你呦……”

    众人听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表示一定要积极配合。

    喇叭已经响起来,大家伙这才叮嘱王惠文几声,匆匆往楼下赶去。

    姚云英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照顾腿脚不便的王惠文,顺带着悄悄有目的寻找行为异常的人。

    夏昭芸走的时候,还碰到好几个磨磨蹭蹭其他两组的姑娘们。

    “小夏老师好……”她们热情地打招呼。

    夏昭芸淡淡地笑着点头,与她们擦肩而过,长腿迈得飞快,让人得小跑才能追赶上。

    可自知理亏的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还是没勇气自荐。

    夏昭芸走过一组练习室的时候,跟解小琴来了个对视,唇角微微勾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脚抬起来晃了几下才离开。

    解小琴浑身冒着冷汗,很清楚自己怕是暴露了,想想被局子里同志拉走的后果,加上一晚上的噩梦连连,这会儿她慌得不行,直接不顾往日的忌讳,寻到了袁师太的办公室。

    “你,你这会儿怎么过来了?”袁师太刚到,也是拎着心,跟丢了魂似的有一下无一下地打扫卫生。

    见到解小琴来了,她赶忙将人拉进来,又探出头左右瞧瞧,见走廊里没有人才长松口气,将门给关紧。

    她压低声音蹙眉说:“小琴,平时你挺聪明的,这会儿怎么就稳不住呢?不管如何,你都得绷住,不能有一点异常。”

    “你既然敢做这件事,怎么就没考虑过后果?现在你过来,难道不是在告诉大家你有嫌疑?”

    解小琴幽幽地盯着她:“阿姨,您是害怕被我连累吧?”

    “之前您说过为了我,愿意掏心掏肺。如今我也没让您做什么,只是寻您说说话,您至于跟大敌来临似的吗?”

    袁师太脸上笑容一僵,忍不住继续小声道:“小琴,我这些年待你如何?除了咱们平时不一起吃住,哪个方面我没有顾及到?”

    “你怎么能怀疑我对你的心?”

    “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只要好好跳舞,其他的都交给我来。我说过让你进入总政的,就一定会办到。不过才一天,你怎么就耐不住了呢?”

    解小琴捂着脸哭起来,“阿姨,我害怕……”

    “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一热就做了。我,我没想害人命呀,我听都没听过破伤风……”

    “阿姨,夏昭芸知道是我了,只等着证据落实,就让局子里的同志们将我带走。我不能走啊,等我回来,文工团还有我的位置吗?”

    “我一辈子可就毁了,阿姨,求您帮帮我……”

    袁师太看着跟自己年轻时候品性一模一样的孩子,眸子复杂地盯着人,“小琴,你跟我说实话,你真不知道破伤风的存着吗?”

    解小琴身子微微一颤,坚定地摇头:“阿姨您知道我的,我平日看到书就头疼,不然也不会熬到高中毕业后来跳舞了。”

    “破伤风的名字,在之前我听都没听过呢。我真得只是不想让她们正常进行演出……”

    袁师太叹口气,“小琴,阿姨不反对你用心机,但是你手腕得高明些,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你这样,让我怎么帮你?”

    解小琴抓着她的手腕,含着泪可怜兮兮地说:

    “阿姨,我知道您肯定能行的。在我心里,您就像是我第二个母亲,一直以来您疼爱我、包容我,一心一意替我打算,比我的爸妈还要上心。”

    “我有事情第一时间想到得也是您。阿姨,过了今天这个坎儿,我拜您为干娘好不好,往后我替您养老送终!”

    袁师太动容地将她揽入怀里,“傻孩子,我不求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够平安顺遂,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好,既然这是你所求,那阿姨拼了这些年的资历,也给你将事情给摆平。”

    “但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阿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能耐。”

    解小琴连连点头,“阿姨您放心,这次教训足够了,我以后肯定小心谨慎,与其将精力放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不如对舞蹈更加刻苦和努力。”

    袁师太欣慰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是的,在文工团,一直都是实力说话。孩子,你不论自身条件、天赋还是刻苦程度,都是靠前的,若不是夏昭芸一直压着你,你才是我们团里的台柱子。”

    “可是世界上这么大,比你优秀的人很多,但同样不如你的也很多。”

    “阿姨年轻那会就是钻了牛角尖,走了不少弯路,也有了太多遗憾,我不希望你走我的后尘。”

    解小琴乖巧地应着,低垂的眸子里却并不当一回事,达到目的后,她没有耐心听袁师太老生常谈,只是应付几句便出了门。

    可她刚拉开门,就浑身发凉地看到站在门口的夏昭芸,对方还冲自己笑了笑,大摇大摆越过自己进了屋里。

    朱师太也是强力克制住各种心虚,冷声道:“后天就进行表演了,你不争分夺秒地训练,来我这里做什么?”

    夏昭芸轻笑着上前,往她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口袋里一探,收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指宽的物件。

    她漫不经心地捏着把玩:“哦,我早上不小心将东西拉在您口袋里了,这会儿想起来,自然要索要回来咯。”

    说着她还摆弄了下,黑色的物件呲呲啦啦断断续续传来声音:“你怎么来了……小琴……”

    不过夏昭芸只听了两声立马就关上了,似笑非笑地看向齐齐变脸的母女俩人,“天颢哥送我个小玩意,我这还是第一次用,希望没有录到什么不能听的东西吧?”

    “你,”袁师太大步迈过去要抢。

    夏昭芸轻巧地躲开,“袁主任,您这是干嘛?难不成真有我们不能听的?那我得交给局子里的同志们听听咯。”

    “你竟然在我口袋里放窃听器!”袁师太快要晕过去了。

    夏昭芸抿唇笑着:“是被淘汰的录音笔,天颢哥怕我吃亏,特意给我准备的。我宝贝得很,所以袁主任对不住了,我不可能让您亲自瞧瞧的。”

    不等袁师太琢磨怎么联合解小琴将东西抢过来。

    门外就传来赵思恩的声音,“小夏老师,您还没借到收音机吗?”

    夏昭芸在俩人惊慌愣神的时候,已经再次步到门口,撞开解小琴走了出去。

    “站住,”袁师太咬着牙道:“我们俩谈谈。”

    夏昭芸侧身,冷声说:“袁主任,我耐心有限,时间也很宝贵,没空给您打太极!”

    袁师太看看不断祈求自己的解小琴,闭上眼深吸口气说:“这次我肯定能让你满意。现在,我们能继续谈谈昨晚的话题吗?”

    然后她侧头吩咐解小琴回去训练,后者担忧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夏昭芸懒洋洋地点点头,“好吧,我再给您一次机会。”

    说着她让结伴而来的赵思恩、彭淑兰在门外等着,自己再度关上门,跟大爷似的坐到椅子上,抱着胸挑眉等着了。

    袁师太紧抿着唇,“你说下你的条件,只要这件事不再追究,我都答应!”

    夏昭芸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她,倒是没提昨晚的事,只是淡淡地说:“虽然这件事表面上看,只是两枚图钉的恶作剧,但是那图钉是生锈的,很有可能造成受害者感染破伤风不治而亡!”

    “或许您觉得这事哪怕摊开来说,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但您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形式,人人自危不敢犯丝毫的错误,生怕被上纲上线扣上大帽子。一个破坏集体荣誉、不将人命当回事、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等等词,一旦将这些安置在解小琴同志身上,您觉得后果如何?”

    “恐怕蹲局子更舒坦些吧?”

    她唇角勾起:“还是,您觉得我们会善了吗?”

    袁师太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夏昭芸每一句话都敲在她心上,将一切侥幸给敲击得粉碎。

    “所以呢?”她颓然地问道,希望能得个痛快。

    夏昭芸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袁主任请辞吧,没有您护着,相信解小琴同志能有所收敛,或者下一次她再犯蠢的时候,没有人替她擦屁股,就该为自己的歹毒负责任了。”

    袁师太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夏昭芸,你,你凭什么以为我能做到这样?”

    “哦,那就是我理解错误了,这一次您不打算管解小琴同志?”说着,夏昭芸又拿出了那令她糟心的录音笔。

    “不能有其他的选择?”袁师太浑身的精神气都没了,带着丝祈求地问道。“比如,我带着小琴暗地里给王惠文同志道歉,给她钱票补贴?”

    夏昭芸嗤笑声:“您觉得她缺这些东西吗?”

    “解小琴毁的是一个舞者迈向梦想舞台的道路,这对于不缺吃穿的王惠文同志来说,太重要了。”

    “我跟您提的这个要求,也不见得能让王惠文同志松口。或许,她更愿意看到解小琴去局子里溜达一圈,只为了出一口恶气呢。”

    袁师太紧盯着她手里的录音笔,“我,我要是答应了,你能将录音笔里的录音给删除?”

    夏昭芸点头,“肯定呀,我留着这些过年吗?录音笔里面能存储的东西不多,我干嘛要浪费资源?”

    “不过,您请辞是一方面,还得写下保证书,保证从今往后不许对团里的姑娘们耍心机,否则被我发现,仍旧能旧案重翻!”

    袁师太扯扯唇角:“一次就足够了,不会有下一次的。”

    她回到桌子前坐下,拿出笔和纸来,环绕一圈熟悉的办公室,酸涩的情绪翻涌着,许多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她要强了一辈子,却栽在了亲生闺女身上。

    果然孩子来了都是要债的!

    没办法,人一旦有了些年纪,格外看重自己的子嗣。

    再说她的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小琴的人生刚刚开始,不能因为这件事将孩子给毁了!

第一百零三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42)

    深吸口气,袁师太没再犹豫,刷刷地写起来,一张是辞职书,因为她身体不适的原因,所以申请内退。

    夏昭芸上前瞥了一眼,葱白的手指点点内退俩字,“内退名额让出来,作为给王惠文同志的补偿,这句话写在保证书上。这样我更容易替你们母女俩说情。”

    “还有,辞职信添上一句,不接受厂里对您的返聘。”

    袁师太咬着牙,刚才她还琢磨着用内退的名额做点什么呢,结果就被这小妖精给索要去。

    能怎么着呢?

    她四十岁的人了,这么多年没有结婚,就守着小琴一个闺女过日子,只能将苦水暂时往肚子里倾倒。

    她从入这行开始,除了在小琴父亲上栽了个大跟头,可没有谁敢给她这么大的亏吃过!

    这小妖精真是捏着她的命脉,然后将所有生路给堵上了。

    袁师太发誓,等这个坎儿过去了,一定要让夏昭芸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夏昭芸瞧着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恶毒,淡淡地提醒说:

    “袁主任,聪明人呢得找对人报仇。”

    “明明是你们犯错在先,谋害人的性命,我不过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说客,一没有要你们一分钱,二也没有让你们承一分情,您不会因为这事怨恨上我了吧?”

    袁师太赶忙摇头,挤出抹笑容,“怎么会呢?小夏老师是有本事的人,能帮我们摆平这件事,我们肯定要好好酬谢您的。”

    夏昭芸呵呵笑了两声:“用不着,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做人就是了。”

    “您也知道我是有本事的人,这次能够拿捏住你们,没让你们使坏后成功身退,相信我,下一次我一样能够精准将你们给揪出来,到时候咱们一起算总账!”

    “您内退了,就好好当个退休的老太太,别整日将目光盯着我们年轻的姑娘。我怕您晚节不保……”

    袁师太内心气愤郁闷不已,偏偏一句不客气的话不能说,继续埋头写保证书。

    等两张纸写完后,夏昭芸仔细看了一遍后挑眉,“薛团长这会儿应该刚上班,您可以递交了,希望中午之前我们能够收到满意的消息。那时候我当着您的面,将录音笔里的东西删除掉。”

    说着她拿起袁师太按了手印的保证书悠哉地离开了。

    袁师太抓起桌子上的搪瓷缸子,到底没有摔下来,气鼓鼓地喝了一口气的茶水,太气人了!

    回到练习室,夏昭芸带着姑娘们继续日常训练。

    其实之前半个月里,大家已经将舞蹈扣得很细,翻来覆去练习足够了,如今就是继续维持肌肉记忆。

    夏昭芸有意识有针对性地提高每个人的能力,将短板给拔上来,优点更胜,这样的舞者才能在一众人中,能够拥有一席之地,不被过早地淘汰。

    不过两个来小时,薛团长就带着袁师太挨个地方走着,跟大家伙打招呼,“姑娘们都停下来,我跟你们说件事。”

    薛团长推开门后,拍掌等大家停下动作看过来后,淡笑着说道:

    “袁主任已经在咱们文工团工作十多年了,是咱们团的元老级别的老同志,从咱们厂文工团建立开始,就在这里奋斗。”

    “如今她身体状况不大好,提出了内退,所以我带着她跟大家伙告个别。”

    众人狠狠吃了一惊,这袁师太事业心很重的,很多时候强悍到将薛团长架空,什么事都是她亲自来。

    她能够主动内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大家伙脸上不敢表现出高兴的神色,都端上恋恋不舍,“袁主任,我们会想念您的,等以后逢年过节我们去看您。”

    袁师太为了离开得体面,脸上的笑是前所未有的和善,“欢迎欢迎,我退休后就是个无所事事的老太太了,你们有什么问题随时都能寻我。”

    “但凡我能够帮上忙的,绝对不推辞,当然了,如果你们没有事,也能找我探讨下舞蹈,聊聊天……”

    说完她隐晦地看向夏昭芸,递过去一个眼色。

    夏昭芸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在手里晃晃,大大方方笑着说:

    “袁主任,我给您将声音录下来了,等什么时候我想念您的时候,就拿出来听听。”

    说着她按了下录音笔,里面清晰地传来刚才薛团长和袁师太的话。

    众人有些不解,但袁师太却长长松口气,像是一直架在脖子上的大刀被挪开了。

    等人一走,姑娘们都扒在门口瞧,见那俩人去了二组,禁不住凑在一起讨论:

    “袁师太咋啦,她还不到四十岁吧,就要内退?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对,按照她恨不得自己坐上团长位置的劲,不得奋斗到正式退休?然后还要返聘回来?”

    众人又丧丧地,认为袁师太在玩呢,刚才高兴的劲不剩多少。

    夏昭芸笑着低声说:“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我允许大家中午吃肉高兴下!”

    姑娘们都禁不住笑开了,确实,袁主任离开一天,她们就舒坦一天呢,是得吃点肉让快乐多持续会儿……

    下了班,夏昭芸去了宿舍,将保证书递给王惠文。

    “惠文,我能帮你争取的就这些,你看看合适不?”

    王惠文和姚云英虽然没有出门,但是她们关上门也悄摸地练习着,怕自己到时候上台动作生疏,拖了大家伙的后腿。

    好奇地接过夏昭芸递过来的一张薄薄的纸,王惠文低头看去,吃惊又开心地点头:“可以可以,这样的补偿可比看得见的钱票来得实惠。”

    “小夏老师您是怎么做到的?您怎么知道是她?”

    夏昭芸笑着挑眉说:“我炸她的,也不知道她护着谁,心虚得很,见钩就咬呗。”

    “不过,你还得继续养伤,等到上台前的最后一刻,再拆开纱布。”

    王惠文连连点头,“肯定的,等演完后,我再装作更严重了,趁机请假疯玩几天。”

    “不过我保证每天的基本功不会落下的!”

    夏昭芸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正好碰上收拾东西一步三挪的袁师太。

    她上前笑着低声说:“袁主任,哦,不对,应该是袁老同志,您之前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您跟解小琴的关系的?”

    袁师太的眼神恨不得化成刀子,刷刷射向她。“你会好心告诉我?”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跟小琴这层关系,事情可能还不会这般坏。

    夏昭芸抿唇轻笑,“当然是我听解小琴说的,她知道你是她母亲,拿捏着你心里的愧疚和疼爱,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

    “不过,我想以这小姑娘的心机,应该在您跟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毕竟她怨恨您只生不养,让她在家里受尽了委屈,付出比同龄人多好几倍的努力,才勉强维持体面。”

    “说起来,她应该比我更开心你辞职吧?这叫做什么,咎由自取?”

    袁师太瞪大眼睛,深吸口气,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夏昭芸,你以为我会听你的挑拨离间?”

    “不然呢,袁老同志,您觉得我有多大的本事,知道您跟解小琴的关系?”夏昭芸耸耸肩无所谓地道。

    “哦,对了,解小琴同志平时有去图书馆借书的习惯,基本上每周都要去一次。巧了,这周她难得去了两次,还是在午休时间,整个图书馆没几个人。”

    “所以她看了哪些书籍,对她关注颇多的管理员能记个大概,最主要是她一个跳舞的,竟然对战争题材的书感兴趣,其中一本论战争的书籍里,就详细记载了破伤风的事情。啧啧,您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袁师太紧紧抱着自己的东西,身上的盔甲像是被夏昭芸一层层地揭开,再也难以维持冷硬的模样。

    她以前在乎舞台,自从退下来后,最在乎的就是解小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完成自己没有完成的梦想。

    因为顾及自己的名声,所以她谁都没说自己和解小琴的关系,哪怕是解小琴,也只以为俩人关系好些。

    若是小琴知道俩人的关系,那么,这些日子以来,她岂不是成为女儿在文工团里不断上爬的工具了?

    自私的人就是这样,她能够主动对你掏心掏肺,也不管你接不接受;但是你要求她掏心掏肺,那就是不对的……

    再想想小琴借阅图书的事情,应该也不是假的,那这丫头存了谋害人性命的心,还对自己有所隐瞒,真是比她年轻那会儿还要狠毒!

    袁师太浑身泛凉,迷茫地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图个什么。

    夏昭芸淡淡地说,“袁老同志,对自己好点吧,您拼搏这么多年,有几个人念您一句好?是该好好放松享受下生活了。”

    说完她刚迈步,随即又低声道:“您是高老师的徒弟吧?”

    她没有多说就迈步离开了,任由人漫无边际地脑补。

    袁师太这会儿就是坠入了冰窟窿,看着那走路都带着一股天然而成风情的女子,只觉得这小妖精是向自己索命的。

    高老师是厂文工团刚建立的时候,就被高薪聘来的编舞老师,名望和能力是薛团长都望其项背的。

    自己为了拜她为师,没少折腾事情,终于如愿所偿后,将其本领学了大半。

    可惜高老师有自己的闺女,不可能所有本领倾囊所授。

    袁师太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的,而且她觉得高老师对自己怀有很大的偏见。

    多年怨恨积累,然后,在这一次形势严峻起来后,她,她匿名一封信,将高老师两口子给举报了。

    高老师被下放到偏远环境恶劣的山村,以其清高傲慢的性子,哪里干得来又脏又累的活,估计能硬生生气病在床!

    而高老师的独女在高中教授音乐,如今人也是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

    袁师太还特别好心地将这个消息,写了一封信寄给恩师。

    而她一直针对夏昭芸,也仅仅是因为这小妖精长得太好看了,跟高老师和其独女很像,天赋又好,哪怕自己已经退居二线不再跳舞,那股羡慕嫉妒恨的劲也不断地涌出来。

    自己如今最恨的人,只剩下夏昭芸了,可她没想到这黄毛丫头手段这般厉害,将她的面子里子给摸个清楚。

    这时候夏昭芸特意提起高老师,肯定又知道了什么!

    生怕夏昭芸知道更多的事情,袁师太不敢轻易乱动,抱着自己的东西,一脸颓丧地离开了。

    到了晚上,贺青冉在饭桌上从夏昭芸的讲述中,将事情了解个大概,不停地惊呼感叹。

    她们并没有避开俩小家伙,虽然他们年纪小,但是他们嘴巴很紧,而且心性早熟,多知晓些人世黑暗与勾心斗角,不见得长歪,反而能从这些例子中汲取教训,跟有个标杆似的,长得更加笔直。

    “芸芸,你怎么这么厉害呀?你怎么知道解小琴会主动寻找袁师太,而且她们还在办公室谈话?”

    能让袁师太破防的是那只关键性的录音笔,这笔放在其外套中,现在的天气也就早晚有些凉,需要穿外套。

    若是袁师太跟解小琴换个场地,又没有穿外套,或者发现了录音笔,一切又不同了。

    夏昭芸抿唇轻笑,得意地说:“因为录音笔压根就没有在她口袋里,我只是使了个障眼法,装作从她口袋里掏出来的。”

    一大俩小都吃惊地张大嘴巴,还能这样吗?

    “那你怎么录的音?”贺青冉忍不住问道。

    夏昭芸低咳两声,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赫然就是袁师太附身:“我唬弄人的呀,既然是解小琴主动找袁师太,那袁师太不就得说你怎么来了?”

    “我再含含糊糊几句,露个小琴的名。她们心虚着呢,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哪里能分辨真假?”

    她声音一转又成了解小琴,“我再喊个阿姨,没有毛病呀。说的话都含糊过去,就名称清晰,让你在那种情况下辨认,你能认出来?”

    贺青冉摇摇头:“我会以为其他的声音小,我站得远一时没听清楚。”

    随即她又感叹,“袁师太藏得够深的,都有这么大的闺女了!还好她退休了,不然有她们恶毒的母女在,你不得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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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管理局著名大佬芸姐,为了早点退休,疯狂攒积分,接了女配逆袭任务后,把男女主气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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