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五零年代糟糠妻(59)
“咱们厂研究所刚出了新项目,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褚申宇冷冷地看向郑医生:“我觉得她已经遭受到敌人糖衣炮弹的侵蚀,希望组织能严查!”
好大一个帽子压下来,胡主任头上都冒着冷汗。
她行医几十年了,可从来没见过这种不亚于致人于死地的情况!
这已经不能算是简单的医疗事故,而是定义为故意谋杀,还可能是奔着褚工和组织机密去的。
“小李、小张,你们俩将郑医生送到保卫科,等着局子里的同志来调查。记住,一定要叮嘱保卫科的同志们,对她严加看守,不能往外递消息!”胡主任当机立断地吩咐道。
她身后两个实习生应声出来,上前就拽住郑医生的胳膊。
“师父、师公,我去监督,绝不能让师父白受委屈,”顾绍东握着拳头喀吧响,气愤地咬牙切齿道。
“还有我,”开口说话的是褚申宇的助手,也算是半个徒弟了。
家属院闹得动静很大,朱芸的徒弟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自家妈、奶奶递过来的信,直奔医院而来。
褚申宇的助手们,则是跟着褚申宇一起来的,不说帮多大的忙,起码跑腿打水送饭还是可以的。
胡主任更是亲自给朱芸看病,一套检查下来,她面色更加难看和铁青,都没脸面对病人家属了,“褚工,朱芸同志和肚子里的孩子各项生理指标都很正常,甚至她都没有一点动胎气和流产的迹象。”
褚申宇挑眉冷淡地说:“那我请问胡主任,刚刚郑医生说得我妻子情况危急,以至于要动手术接生,应该怎么解释?”
“咱们这可是厂里的医院,每个医生和护士都是经过严苛培训考察才上岗的,如此显而易见的情况,郑医生为什么判断错误?”
胡主任严肃地点头,“褚工您放心,我会如实向院领导回报,不管局子里调查结果如何,郑医生都不适合在我院继续工作,甚至不适合从事这一方面的工作了!”
褚申宇将朱芸和褚母先送回家,见媳妇脸色红润眸子清亮,便知道她没有大碍。
他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朱芸浅笑着点点头,扯着他的衣袖,“褚申宇,我觉得郑医生是真得被人收买了。而且整件事情有太多巧合,我来到这里,几乎不同人结怨,怎么就惹来杀身之祸?”
“放心,我肯定不会放过她背后之人的!”褚申宇摸摸她柔软的发顶,“吃点东西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出了家门,褚申宇直奔局子而去。
“申宇,”一个寸头拿着盖帽扯着唇角锤了他胸口一下,算作打招呼。
“耗子,审问得如何了?”褚申宇也回了一下。
厉晨昊立马呲牙咧嘴,“你小子这是每天锻炼都没落下啊?”
随即他收敛玩闹的神色,摇摇头:“什么都不肯交代。我查看了下她的档案,看着背景很简单,一直从医甚至还有着占地医护人员的免死金牌。”
“他们这种有本事、有阅历、又有学识的人,嘴巴可不好撬开呐。”
“至于那名装修工人,人刚做完手术,还没醒过来。”
褚申宇冷着脸说:“不急,如果他们是一颗棋子,那么对方肯动用如此隐匿的棋子,不惜冒着暴漏的风险,肯定会有下一步动作。”
“而且,他们所图谋的必定不小!”
厉晨昊一怔,看看他,“你是说……”
褚申宇耸耸肩膀,“我们夫妻俩一向与人为善,能被人如此针对,绝对不是普通的个人恩怨。”
“如果他们谋求甚大,那么只能是我们夫妻俩岗位特殊。”
“不瞒你说,”他凑到厉晨昊耳边道:“我媳妇给厂里省下不少粮食,这笔物资足够让人动歪心思。再有厂里研究所刚出成果,不论哪一方面,都能让人冒险谋算。”
“申宇,你是打算来个将计就计?”厉晨昊立马会意,“你放心,我会带着手下的人给你打配合!”
俩人进了办公室低声商讨一番。
从褚申宇离开后,褚母在朱芸面前是自责又愧疚,“亏得你没事,不然你让我怎么跟申宇交代呐?”
朱芸轻笑着揽住褚母的肩膀,小声地说道:“妈,是我不对,之前没有对您说明,我力气很大的。”
说着她用三根手指捏住筷子,微微用力,咔擦一声壮实的竹筷就断成两半,甚至她手指用力的地方还有浅浅的凹痕。
褚母惊讶地张开嘴巴。
“您难道不好奇,当时那个恶人没将我怎么着,咋自个儿断胳膊断腿了?”朱芸手里又拿起核桃,轻轻一捏,那核桃皮整体碎裂,露出里面完整的果仁。
褚母下意识摇摇头,扒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的看。
纤细白皙的手上,只有很清浅的红印,怎么瞧都不像是有多少力气的样子!
朱芸轻笑着微抬下巴,连说带比划地生动描述了之前的“惊险”,听的褚母那个心跟过山车似的……
褚母面色苍白,没好气地轻拍她的肩膀,“你这个小促狭鬼,还安慰我呢,你确定不是让我再惊吓一次?”
朱芸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妈妈,我就是想跟您说,这种情况如果褚申宇在,他英雄救美就行,身上有个磕碰那是英雄的勋章。我不会心疼他一点。”
“但是您可千万别冲在前面,您儿媳妇没有您想象的那么脆弱,恰恰相反,我能举得动杠铃,锤得了大虫,打得过响马贼,踹地能响成雷!”
“这样危险的体力活,您靠后站,有我呢。不然您有个三长两端,别说褚申宇了,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褚母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哪里这么说自己的?”
“行了,妈知道你的意思,凡事都先保护好自己。快点吃完饭休息下。”
朱芸笑着点头,吃过饭回屋,继续喊出天线宝宝,一会儿看看自家男人做什么,一边瞧瞧对门干嘛。
王老太太被吓得不清,阳台上还飘着她刚换下来的裤子,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地坐在卧室里。静静抱着孩子在旁边哄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林瑾自个儿在客厅,紧握着拳头,神色不停地变换着。
朱芸被褚申宇一路抱回来,动静很大,她当然听的很清楚,也知道医院的事情肯定也没成!
前一刻她还激动万分地等待看褚家和朱芸丧气和绝望,这会儿一切落空那种挠心挠肺的不甘,对比太过强烈,让她接受无能。
所有情况全奔着她所不能掌控、最糟糕的方向而去,这会儿关于她不守妇道的传言已经在家属院里落地生根,又遍地开花!
这对要面子的王显兵来说,那就是被扒了皮还头顶一丛绿。
偏偏这件事林瑾解释不清。
不过,她眸子微微一眯,进屋翻腾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是各种颜色长短不一的布头。
她耐心地将布头看似杂乱无章地系在一个长绳子上,嘴里还无声念念有词,等系完后,便扯到阳台上挂起来。
朱芸捏着下巴,脑海里将林瑾刚才嘴巴每一个开合都记住了,结合着自己学艺不精的唇语,再尝试着自己发音。
赫然是:计划停止,今晚十点,研究所仓库,刺伤显兵!
她忍不住站起身,不停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自己怎样将确切的信息,不让人怀疑地传递给别人?
正在她转磨的时候,褚申宇回来了。
“怎么还没睡呢?”跟褚母说了几句话,褚申宇就蹑手蹑脚进屋,见躺在床上的女人虽然紧闭双眼,但是那眼珠子不停地乱动。
他轻笑着将人捞入怀里,啄了她一口,“既然睡不着,那让我好好安慰下你行不行?”
朱芸也演不下去了,笑着睁开眼,双手挂在他脖子上,“怎么安慰呀?”
“当然是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让你没有心情想别的,”说着他就拱了上来,还专挑她痒痒的地方。
朱芸立马笑得浑身发颤,还怕被褚母听见,咬着嘴巴痛苦地瘪着笑,眼里都起了生理盐水,可怜兮兮地,更让人想要欺负,还得往狠了去。
见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褚申宇狠狠地吻上去,惩罚性地咬咬她,“你知不知道,你快吓坏我了!”
朱芸茫然地看向他。
褚申宇咬牙切齿,“你出事被送到医院,有好心的家属让自家孩子去所里跟我传话。”
“虽然传话速度快,但是不知道经了几个人的口,等我听见的时候是,你被人推倒,动了胎气,被人一路送到医院,地上全是血,怕是不好了,要一尸两命!”
他听到这话差点没栽倒在地,一路都是腿发飘地冲着医院狂奔,都忘了这世上还有代步工具。
朱芸立马气炸了,“哪个乌鸦嘴说的?哪有这么咒人玩的?”
“说得跟真得似的,有没有血还看不清?”
“不过我进手术室的时候,那个郑医生也说我当妈的不小心,磕碰到肚子。我啥也没说,她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她声音迟疑,“难道是我阴谋论,草木皆兵?为什么我觉得有人故意给你谎报军情?”
褚申宇也浑身泛着寒意,立马站起来,“我再出去一趟。”
朱芸扯住他,“对了申宇,刚才送你离开后,我听见对门那个晴晴念叨句,什么她婶子疯了,在屋里拿着破布条子玩,没洗就扯到阳台了。”
“我也觉得有些反常呢。”
褚申宇点点头,“快点睡会,这次我真得要忙很久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等人离开,朱芸这才放下心思,摸摸肚子,得意地露出俩小虎牙,笑着小声说:“儿砸,你瞧瞧你娘多聪明,全厂都靠着我活了。”
“就你爹,还是靠着我提供的线索忙活呢……”
肚子里的小家伙,蹬了个小脚丫,鼓出个可爱的包包。
“你以后也会聪明的,咱家基因好!”
她好歹是孕妇,忙活了大半天,脑袋体力都有所消耗,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来时,已经被滚烫的怀抱拥住。
嗅着熟悉的味道,朱芸懒洋洋地扒上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褚申宇轻抚着她的背,低声说:“林瑾确实在向外传递消息。我们也寻到接受消息的人,并没有打草惊蛇,让其继续将消息给传递下去。”
“咱们组织有不少能人,不过几个电话过去,就将布络子密码给解开了,正好来了个将计就计!”
“晚上仓库果然来了俩贼人,还失手捅伤了王显兵,逃走的时候被我们给活捉了。”
说到这里褚申宇不厚道地笑了,“研究所里的粮食已经被我们提前避开王显兵转移出去了。”
“虽然俩贼人是虚晃一枪,但是能进入到研究所,那只能是奔着新出的研究成果去。组织已经派来工作组,严查此事。”
“偏偏王显兵被他媳妇给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护粮有功。”
“有工作组在,很快事情就会被查的水落石出!”
接下来几天,褚申宇时不时给朱芸递过来事情的进展。
比如那个汉子受不住疼,先松了口,他是个很不起眼的装修工人,却实际上出自卢清寨,而林瑾是寨主的亲孙女。
一个突破口,就将林父费尽心思给卢家遮掩的一切,露出来冰山一角。
组织派来的人擅长心理战术,一个个卢清寨的小喽啰,为了能够坦白从宽,真得是一个咬一个。
现在可不是以前战火连天的年代,没有厉害的卢清寨护着就活不下去。
反而卢清寨像是一颗深埋的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炸出来,让这些渐渐习惯上班拿工资养老婆孩子的人,想要脱离枷锁,不再提心吊胆。
而且说白了他们也是群逞凶斗狠,没读过多少书的乌合之众,能是多坚毅的人,可以扛得住一次又一次地问话?
卢清寨所有人都集齐,等待着问罪宣判,作为系暗号的人,林瑾自然也没能逃脱掉。
第六十章 五零年代糟糠妻(60)
因为林瑾被牵扯进厂研究所成果窃取案件中,而她还是担任着主要联络人,自然要面临一波又一波的审问核查。
作为她的枕边人,王显兵还躺在床上做升官加薪的美梦时,被秘密转移!
他心里有些惊慌,忍不住开口询问:“同志,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伤的不算严重,各项检查已经做完了,就再住三五天病房就能出院了。”
但是推着他的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递给他,那冷冰冰肃穆跟厂里寒冬里的机器似的,让王显兵想起来一个部门,内心禁不住高拎起来。
他被塞到全封闭的车里,摇摇晃晃了两个来小时抵达荒郊野岭。
路上他不停地反思最近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一件出格的,除了他两次跟人换值班,一次核查褚申宇是否参与到厂里秘密储粮中,一次就是保护了厂里共工财产,再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想清楚了,王显兵倒是不害怕了,自己坐得端行得正,根本不怕被人翻来覆去地调查!
在他看来,这就是褚申宇公报私仇给自家媳妇出气呢。
提到这个,他觉得自己脑门都泛着绿光。
男人谁不在乎名声?
他是乡下考出来的大学生,看着各方面都不输于旁人,但是他骨子里还有着剔除不掉的自卑,尤其是自己的媳妇家庭条件不错,更让他心里有这种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扭曲。
虽然事情只发生了一天,但是家属院人多口杂,发酵起来极快,就是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指数式增长,自然等他下午慢悠悠回家的时候,就不经意间听到自己头上帽子换色了!
这种时候,什么信任不信任,三人成虎,只要外面的人都相信,那他信不信又有什么重要的?
要不是他还念着跟林瑾的感情,以及林家的背景和财力,恐怕早就扯着人去领证了。
内心膈应得慌,他打饭回家直接丢一句去值班,咬着牙没去看林瑾梨花带雨的模样,也没听侄女各种念叨,一口饭没吃拎着衣服就走了。
不过也是他运气好,一晚上就巡夜两次,十点钟和四点钟,竟然碰上了偷窃粮食的小贼,还光荣负伤,那刀捅得十分微妙,距离心脏很近又不致命。
王显兵觉得,自己副主任的副字在两年一次人事调动中,能稳稳地摘掉!顿时觉得那刀捅得他浑身舒泰,就是内心对林瑾的膈应都少了许多。
只是当他被送到满是红色的屋子中时,王显兵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同志,你们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不能面对面说吗?我刚刚还为厂里公共财产负伤,你们不能……”王显兵抚着伤口连忙喊道。
只是一人拿着枪指着他,另一个人毫不犹豫地将门给锁上了!
王显兵无奈地跌坐在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上。
他头顶上是个摇曳的灯泡,外面也套上了一层红纱,入目全部都是刷涂不均的红色,一道道深深浅浅似是涵盖了滔天罪恶,又像是喷发焚天烈火,一会能将他拉扯入地狱深渊,一会儿又拽着他入锅烹饪……
王显兵只是坐了半个小时,浑身都不由地充斥了焦躁。
他深吸口气闭上眼,准备睡觉养伤。
可是时间过得异常慢,他也不清楚自己迷迷糊糊睡了几觉,总觉得世界被拍成相片,定格在自己面前。
而且在屋子里解决小号,让人尴尬羞辱,更何况整个屋子昏暗潮湿没有一个通风口,那股沾染着长年沉浸烟酒的气息,就固执地在鼻息下盈盈绕绕。
屋子里又冷,人一冷加上各种喷发的情绪,他控制不住多跑几趟,那味道更加浓郁爽烈!
等房门再度被打开的时候,他唇瓣上都是干皮,声音沙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太不人道了,至少让我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阳光照射进来,带着利刃般让他眼睛生疼。
两个人搬来桌椅,就带着口罩坐在他面前,捂着口鼻蹙眉摊开本子,冷冷地询问:“姓名、年龄……”
王显兵耐住性子一一回答。
“你跟林瑾怎么认识的,又怎么确定关系结婚?你每个月都要蹬林家的门,见过谁,听到过什么……”
这时候王显兵瞳孔骤缩,心里明白问题是出在林瑾身上!
他稳住自己的情绪,很坦诚地交代了,末了还问道:“是不是林家有问题?不可能吧?他们是红色资本家,一心向组织的。”
“不过,如果组织查到什么消息,我很积极地配合调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显兵被问完话,喝水吃饭又解决了生理问题,再度回到这个屋子里。
如此反复了五六次,他每次给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他这才洗清身上的嫌疑,浑身臭烘烘头发胡须凌乱,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地,在中午打饭的点被送回来。
盯着同事、家属看热闹的目光,王显兵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还没走到楼栋,就被告知他被停职在家里等消息。
他脸上已经麻木,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
这会儿他也不提自己光荣负伤的事情,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事应该也跟林瑾有关!
等他走到楼底下,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开窗户扒着瞧热闹的朱芸。
她瞧得很嚣张,黑白分明的狐狸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漫不经心地啃着苹果,被他发现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个绿缸子,用一根手指头转悠着玩……
王显兵见了不知道几天的红,现在蓦然入目鲜亮的绿,那股被压制许久的火蹭蹭往外冒,恨不能将自个儿烧成灰烬。
来往的家属也跟上他仰脖子,看到这一幕,都很捧场地噗嗤笑出来。
“哈哈,对不起,我,我就是觉得芸科长的缸子颜色真正!”
“对,也不知道从哪里买的,我赶明问问也买个,放在阳台窗户上喝水。”
“咦,王主任也喜欢啊?估计你开口,芸科长能直接送给你呢……”
王显兵能够从小山沟沟里,一步步走到今天,绝非凡人。
他意志力强大,硬生生将气给吞了,一声不吭地上楼。
刚走到楼梯拐弯处,他就看见朱芸已经打开门嗑瓜子了。
“呀,王主任呐,你这是去干啥了?养病能养成这么埋汰样吗?啧啧,也是呀,不知道你媳妇去哪里浪了,咋不知道照顾男人?”
王显兵每一步都恨不能将楼梯给踩穿,一步步用了力拔山河的悲壮,“朱芸,有意思吗?看见我们家这样,你很开心?”
朱芸自然是乐得点头,“开心开心,开心极了!”
她挑眉从上到下看了他一遍,怎么瞧怎么满意,“王显兵,人呐一辈子很长,不怕做错事情,就怕错了不改正。”
“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你如果不喜欢被家人安排婚姻,可以提出来,我还能敬你是一条汉子。”
“呵,你城里寻到真爱,老家还霸占一个,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施舍我一口饭吃?”
“给爹娘钱,还送个干活的媳妇孝顺,你面子里子都特别好看?”
“我在家里做的活两个自己都能养的好好的,干嘛要受你们的磋磨?”
说到这里,朱芸唇角微勾:“你永远不知道,当初我投池塘代表着什么!”
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永远留在了冰冷的池塘里,感受到灭顶的绝望、委屈和苦楚。
这是林瑾、王显兵、王老太太他们永远弥补不了的!
王显兵突然一怔,随即他看向身后乖乖打饭回来的褚申宇,笑着对朱芸说:“朱芸,其实你没成为我的女人,到现在还不甘心,所以你天天盯着我家,尤其是针对林瑾。”
“不会是想要时刻取而代之吧?”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将你肚子里的孩子打了,我可以考虑……”
没说完呢,朱芸脚一伸,将王显兵给踹了出去。
对面的门刚换了没热乎几天呢,再次啪唧下,不堪受力地砸在地上。
王老太太已经被门给折腾出阴影,哪怕知道儿子到了门口,听见朱芸的声音也不敢上前来,远远地站在客厅,这会儿她浑身一哆嗦,身下又成了溪流……
朱芸瞥了她一眼,收回腿,“王显兵你长得真不是人脑,但我是人,看你跟绿帽王八四脚朝天翻身似的划拉爪子,看得乐呵解气。”
“我男人长得比你白、比你高、比你帅气好看,工资比你高,技术比你好,人心正就稀罕我,我是傻了疯了憨了惦记你?”
“别以为穷山沟里出来的土鸡插根毛就成了凤凰,全世界都围着你转!除非是黄鼠狼,乐意瞧你跳舞,把你当傻子哄。”
说完她又漫不经心地对王老太太道:“王大娘,我常年下地干活力气大,你见了我还是绕远,省得磕碰到了,那也只是意外,是吧?”
王老太太继续哆嗦着,一声不吭,哪里还有当初在村里横行霸道的架势?
原来也是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怂货!
朱芸神色一变,收起张牙舞爪,轻笑着迎上褚申宇,“好香呀,今天吃糖醋排骨、红烧鲤鱼、焖土豆和豆皮炒豆芽?”
褚申宇挑眉笑着,“什么都没瞒过你的鼻子。”
将人拥进屋里,褚申宇侧头看向捂着肚子疼得满脸狰狞的王显兵,同样也是一个变脸,冷冷地说:“王显兵,以后洗干净你的嘴巴,否则,你就滚回你的穷山沟里!”
“我从来不屑跟人耍手段,但是你想要试试,我也很乐意奉陪。”
“还能顺便替我媳妇讨点利息。”
其实农民出身又怎样,家住穷山恶水又如何?
心里藏着脏,别人如何说都是在戳自己的自尊心,可是谁也不是他的爹娘,惯不着他!
对待王显兵这样的人,拳脚相加,不如轻飘飘一句揭他面皮的话威力大。
皮肉骨头疼,养养还能好,有一有二不能再三,这是法治社会。
但是戳肺管子的话,却能见一面说一次,次次都能让他羞愤欲绝没法见人。
太欺负人了,王显兵直挺挺躺在门板上,欲哭无泪,刚才明明是朱芸先开口说话的吧?
“娘,我,我可能肋骨被那恶毒的女人给踢断了,”王显兵疼得有气无力地说道。而且他伤口肯定也挣开了……
朱芸进了屋,就高兴地扯着褚申宇的袖子,小声问道:“王显兵和林瑾这次算不算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褚申宇赶忙拉着她,不让她蹦跳,将人按到沙发上,“是是是,林家和卢家肯定倒了。不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卢家对林瑾护得紧,肯定会忙着往自己身上揽事,势必将林瑾摘除。”
“卢家经营这么久,手里不知道握着多少东西,换一个小辈自由,还是能够的。但是呢,林瑾和王显兵看着没事了,往后的日子有得难受。”
朱芸点点头,笑着丝毫不掩地说:“他们不舒坦,我就开心咯。”
褚申宇摸摸她的头,“以前受苦了,以后再多的苦楚,也有你男人帮你顶着呢!”
朱芸得意地拍拍肚子,“这里还有一个小男人。”
“是豆花花!”
“毛豆!”
褚母见俩人一说个话,总能扯到孩子身上,小两口吵吵闹闹的倒是听喜人。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儿子结婚,是这种幼稚的模样。
朱芸还记得自己要参加高考,日子又恢复了埋头苦读,苦中作乐里寻徒弟开心,逗逗自家男人,跟肚子里的娃吹嘘自己的聪明和能干。
“芸科长,”楼下有人扯着脖子喊。
这厂里人多,科长听着挺气派,其实数目也不算少,但是女人能做到这一位置的却不多。芸科长也仅此一位!
朱芸走到阳台前探头,哎了声。
“门岗有您的亲戚,让您去接呢!”喊话的人很热情地说。
亲戚?
朱芸有些疑惑,却也笑着点头应声,同时调出天线宝宝。
她有些诧异地看到门岗处缩着个人。
他穿着黑色裤子蓝色罩衣,头上带着帽子,冷得缩着脖子手抄在袖子里,蹲在门岗都成一团了。旁边是一个灰扑扑却鼓囊囊的袋子。
------题外话------
对于作者君来说,一个月是一次轮回,一次历劫
虽然明天要继续码字,但是每到月末总是莫名激动……
约莫着可以继续立flag,重新做人?
作者君拿着盆,手里拿着棒槌,使劲敲:票票呢,走过路过咋不留个爪,点个赞、投个票、评个论,捧个场呗~
再次感谢天天握爪的小天使们~
瞧瞧,不过最后一天,激动地唠叨半天~
咳咳,这个位面快要到尾声了。让幸福再飞会……
下个位面是《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
女配她貌美如花、身娇体软、文工团扛把子、大院里的娇公主。
但是她跟女主十八年前被抱错了!
重生归来的女主先抢回了自己的身份,又抢回了未婚夫,让家人对她愧疚不已,把女配撵出家门。
没有背景加身,女配处境危险。
她一急慌称自己是某献身英雄的媳妇儿!
她受到了前所未有地高级待遇,然而英雄毫发无损归来……
第六十一章 五零年代糟糠妻(完)
门岗同志邀请那汉子进屋,他就憨笑着摆手,吭哧半天憋出句谢谢不冷,继续将脸缩了一半在衣领里,帽子压得很低,只留下一双满汉沧桑的眼睛,使劲瞪着眼往大门里面瞧,生怕错过了自家妹子。
朱芸一时也不能从那双朱家标志狐狸眼里,确定这是原主哪个哥哥。
“谁呀?家里有说谁来吗?”
褚母熬着汤呢,就洗手摘围裙,“你在家里看着锅,我去接。外面冷着呢,你要是着了凉,又不能吃药,太遭罪了!”
朱芸笑着给婆婆递上围巾和大衣,也不同她争:“那就麻烦妈了。”
褚母穿戴好,又叮嘱她走路看着地,就蹬蹬下楼了。
没多大会褚母将人领来。
朱芸打开门,冲着人笑笑。
结果汉子顿时手脚无措,同手同脚站在门口不动了。
“进来呀,外面多冷,”褚母热情地招呼人进来,“你这人也太实诚了,门卫同志邀请你进屋里待会,你进去就是了。你听听外面的风吹得呼呼的……”
汉子低头看看脚上沾了泥点子的鞋,再瞧瞧擦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顿时继续低头缩手缩脚不动弹。
朱芸笑着拿出一双待客的拖鞋来,“哥,换鞋进来。”
那汉子跟狗子般头一拧,瞪着眼珠子看她,磕磕巴巴地确认事实:“小,小,小……妹?”
这个极为漂亮年轻洋气,比城里人还像城里人挺着大肚子的小媳妇,是他那个妹子?
不过除开惊艳后,他细看下来,的确那眉目鼻口确实是他十里八乡一枝花的小妹。
朱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咋,你还有几个妹子,我都排到小小小的份上了?”
汉子嘿嘿地挠着头,憨声憨气道:“大哥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他迟疑了下,不大好意思地脱掉鞋,露出打了补丁仍旧破防的袜子,以及那不自在紧扣的脚趾头,赶紧换上鞋,把自己的鞋小心翼翼地贴着门口放好,拎着袋子进屋。
“来小同志喝点热水,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褚母端过来红糖水,笑着招呼他坐下来。
“婶儿,我叫朱英夏,是家里的老大,”汉子没舍得坐沙发,而是摸起马扎坐下来,端着缸子嗅到甜丝丝的气息,浑身都洋溢着极具感染力的幸福与满足。
倒是让朱芸看得心里酸涩一下。
哎,当了准妈妈,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潇洒。
“还没吃饭的吧?正好锅里熬了冬瓜排骨汤,我擀个面条,下俩鸡蛋,很快就好了。”褚母让朱芸陪着说话,自己笑着钻进厨房继续忙活。
“婶儿,不用麻烦,我啃个饼就行。我跟人家大车司机约好了,下午三点就走……”朱英夏赶忙站起来,局促地说。
朱芸抱着胸蹙眉,“大哥,你怎么来的?”
这里距离家乡并不近,现在火车没有提速,而且大站小站都要停,得两天一夜才能到。
朱英夏搓着手,嘿嘿笑着跟占了很大便宜地说道:“咱们那距离省道不远,我搭顺风车来的。人家过路的司机都很热心,我就是装个腿瘸,就稍带我走了。”
“倒了几辆车?”她挑眉继续问道。
他们那里穷山僻壤的,虽然有省道通过,但是车辆不是太多,而且往往还都是短途的,很难配上直达京都的。
汉子一愣,低下头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心虚地说:“可能五六辆,也可能七八辆吧?”
“那你走了多久的路?”
汉子瞥了眼又磨薄一层的鞋,“没走多少路,大哥人高腿长,一步赶人家两步。”
顶不住妹子的问话,他笑着拿来自己那一大袋子,小声地带着得意道:“现在全国很多地方都粮食紧缺,城市里的职工拿着钱买不到多余的,一个个都比秋里瘦了一大圈。”
“咱们农村除了走路的小道,能种东西的全种上了,吃不完就晾晒成杆,家里老些了。娘怕你们住在城里不够吃,就让我给你送点来。”
说着他就扒开好几层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掏出来,还念叨着这是谁采摘的,那是谁烘烤的。
朱芸倒是也不客气,直接跟着翻腾。
有剥皮挑选好颗粒饱满红润的四斤花生米、有河里打捞出来晒干的河虾肉、有山上采摘的菌菇、有三十枚腌制的咸鸭蛋、两斤糯米、两斤白面、三斤没有虫眼的干枣、两斤把壳的核桃仁,剩下的全是晒得菜干、山果干,以及朱母腌制的咸菜!
“家里没啥好东西,妹子你别嫌弃,”抓着空麻袋,朱英夏小心翼翼地说:“家里知道你嫁人了,都很高兴,咱爹娘爷奶身体都好,你不用惦记。等明年秋里,粮食打下来了,我再给你送!”
“不知道你有了身孕,不然家里的红枣都给你留着了……”
“娘让我看看你男人再走。你放心,不是要钱,家里有吃有喝,孩子们又不大,没有花钱的地方……”
朱芸微微叹口气,感觉到胸口的热意,眼眶里也发酸,“你们何苦呢?”
原主在王家跟奴仆似的,一个字不敢多说,面对亲人却能将所有的恶气发出去,句句往人心窝里扎。
其实乡下的风俗就是这样,家家户户日子过得紧巴巴地,嫁闺女收到的彩礼基本上给儿子娶媳妇、修盖房子用,陪嫁几床被褥就不错了。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养了十多年就指望这一锤子买卖,往后也不会让闺女养老。
老辈们根深蒂固的思想,追根究底还是穷!
原主在家里并没怎么干过重活,哪怕爹不靠谱,哥哥们也四处窜着,但地里挣来的工分,还是够一家子人果腹。
在当时,王家的婚事表面看起来,确实是十里八乡顶尖的了。
谁家相亲结婚不是这样?
没有在一起住,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更不可预料到以后日子会怎样。
朱英夏愧疚地搓着手,面对这样的妹子,吭哧半天才说:“应该的。”
这会儿工夫,褚母已经下好了面条,笑着端来了一盆,熬了一早上的骨头汤味道浓郁香醇,面条爽滑劲道,配上酸脆的豆芽、香辣肉丁豆豉酱、两个焦香的煎蛋,真是十分不错的待客饭了。
朱英夏低着头,从包里掏出硬邦邦的黑面饼子,“婶儿,我就着热水吃饼就行。”
朱芸没好气地将饼给抢过来,“给你吃,你就吃。来家里还让你吃饼,埋汰你妹子呢?还是觉得我就是白眼狼,只进不出?”
见妹子生气了,朱英夏缩下脖子,赶紧捧着盆开始扒拉,咬了一口了。他满是懊恼地说:“妹子,我吃不了这么多……”
朱芸又是抱着胸翻了个白眼,“你这结婚几年啊,被媳妇管成了怂包?之前干架耍愣、吃啥啥不剩的朱大愣呢?”
“到了你妹子家不用客气,我好歹是厂里的大厨,月月有工资拿,还缺你这一顿饭?”
有了妹子的话,朱英夏笑笑,大口吃起来。
一路上靠着啃冷饼喝冷水的胃,刚因为红糖水纾缓过来,现在饥饿难耐了,恨不能吞下一头牛。
朱芸唇角微微上扬,这段日子她并非对娘家人不闻不问,而是时不时通过天线宝宝查看他们的情况,摸清楚每一个人的脾性。
朱家人算不得坏,以前还能占个懒谗的名声,随着这几年新妇一个个进门,孩子们挨个蹦出来,汉子们各个都拿满工分,时不时上山给媳妇、孩子们弄些野味、野果解馋。
自家日子渐渐红火起来,再瞧瞧被推入火坑的妹子,他们心里十分不得劲,但凡自己吃口好的,都要给妹子攒上一点。
不然哪个农家能够一出手就一大袋子稀罕吃食?
等朱英夏吃得差不多时,褚申宇拎着饭盒下班回来。
朱英夏立马站起身,看着妹婿这英俊不凡的模样又是一呆,再瞧瞧妹子脸上的笑容和那圆滚滚的肚子,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圆满了!
褚申宇没有摆出在别人面前的高冷,温和笑着招呼他一起吃菜喝酒。
朱英夏抵不住他的热情,在妹子瞪眼中,笑着接过酒杯。
几杯酒下肚,朱家的事情都被褚申宇给摸了遍,比朱芸隔三岔五观看影像掌握得还要精准。
朱英夏坚持要走,家里三个人只将人留了一晚,如何也拦不住了。
褚申宇只能出去帮他另外安排车辆。
机械厂的单子遍布全国,有时候还会送货上门,是以外跑去往各地的货车不少。没多久他便联系好了。
朱芸给朱英夏收拾了一提兜奶粉、麦乳精、糖果和饼干,还有一包没来得及邮递的辅导书、试卷,不容他拒绝道:
“我这个人喜欢亲兄弟明算账,你们给我送来了粮食,我也不占你们的便宜。互来互往才能一直处着,除非你们明年不乐意给我送东西了!”
“家里老人孩子多,吃点有营养的,身体好了才是本钱!”
“等明年我生了孩子考上大学,你们再来,我带你们去市里玩……”
“不论家里条件多难,一定让孩子认真学习。有这些资料,你告诉他们,姑在京都等他们来……”
朱英夏笑着不住地点头,也没再推脱,抱着一兜子吃得一兜子书籍,坐在卡车副驾驶上,他使劲地给妹子一家挥手。
等卡车驶远了,朱芸浑身一阵舒坦,这也算是了了原主的一个心结。
她在那兜吃得中塞了个信封,里面是二百块钱,以及一封信。
信上交代了自己寻王老太太要钱的事情,明确说自己现在有家庭有工作,不用他们惦记,剩下的三百块会先后以各种营养品、辅导书的形式先后邮寄过去。
她的话很不客气,又说,如果他们心里真念着她的好,就督促孩子好好学习,长大后有本事给她这个小姑撑腰!
对门经过那次的事后,一下子沉寂起来。
就像褚申宇所说的,林瑾被卢家保了出来,她唯一的去处只有王家了。
可是因为她,王显兵的副主任都被撸下来,几年的钻营泡了汤,跟刚大学毕业的学生一样,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干事!
原本俩人男女之间强烈的吸引力,在现实面前大打折扣,开始为了鸡毛蒜皮掰扯。王老太太也一骨碌翻身把婆婆的气派摆出来,开始对着林瑾磋磨。
林瑾是个心眼多的,仗着王显兵还得在厂里混,需要顾及名声,竟是没怎么吃过亏。
王家从家属楼搬到了厂外的四合小院里,据说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吵。
朱芸天天在家里学累了就看直播,怕影响胎教,每次都是静音模式,让天线宝宝给配上字幕,每天都喜乐不已。
过年喜庆和热闹的氛围持续了个把月,老少脸上的笑都十分具有感染力。
朱芸深刻体会到当代人容易满足的幸福感,那是随着岁月流逝深刻入骨的,很难褪色。
三月份她生下个七斤七两的胖小子褚昆林。
小朋友明明小名可以霸气地叫毛豆,却因为他太贪吃,上了无良父亲的贼船,竟是坚信豆花花比毛豆好吃,名字自然也好听,硬让所有认识的人都喊自己豆花花,以示对豆花花的执着,而这已经是后话了……
同一年,朱芸带着一众徒弟成功考入各大高校,轰动了整个机械厂,恭贺横幅在四个食堂大门上拉了近半年!更别说那些徒弟家长的心情,约莫可以谱写废柴逆袭的精彩故事了。
以至于,厂里掀起一波学习热潮,连厂二代那群学渣们都能考上大学,那大学难嘛?
芸科长可是说了,基础知识掌握牢靠,那就是走个过场,没看到每年大学涌进那么多大学生嘛?
凭借着这股盲目自信,还真的在接下来几年高考尚未取消时,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考上大学深造,毕业后再回到厂里工作。
谁也没想到过,一个从乡下来的媳妇,竟然能够带给机械厂如此大的影响!
褚申宇也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给厂里带来了极大的发展和效益,不断缩小夏华与其他国家在机械上的差距,是人人都竖起拇指夸赞的大功臣。
这一世,朱芸和褚申宇携手幸福平淡地度过一生,有欢笑有吵闹更是有着执着的守护!
从营养舱里爬起来,芸姐有些恍惚,哆哆嗦嗦地洗了澡,披着衣服站在镜子前直愣愣地瞧着自己。
早就得知她归来的经纪人敲门后进来,手捏着剧本,没有着急质问她咋手拆了官配,反而脸色古怪问道:“芸姐,你,你这次真为爱献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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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刹住,这个位面就完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只是这个位面完结,不是本文完了!!没完呢!精彩继续!
不过呢,芸姐已经将荆棘给斩去,剩下的都是康泰大道。
不幸有千万,幸福如归一!
童话故事也是这么讲的,公主和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了,没有说后面鸡毛蒜皮的事。
那种爱情单薄超脱于物质,但是咱们的主角不一样,一个冷静自制,一个欢脱潇洒,小日子自然是有滋有味、别有一番精彩~
简短的过度后,就是新的位面啦~
女配她貌美如花、身娇体软、文工团扛把子、大院里的娇公主。但是她跟女主十八年前被抱错了!
重生归来,女主先抢回了自己的身份,又抢回了未婚夫,让家人对她愧疚不已,把女配撵出家门。
没有背景加身,女配处境危险。她一急慌称自己是某献身英雄的媳妇儿!
她受到了前所未有地高级待遇,然而英雄毫发无损归来……
第六十二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1)
芸姐忍不住又哆嗦下,幽幽地道:“你问我,我问谁?”
“都怪小鲜肉太可口了,我忍不住老牛吃嫩草,坏了我一世英名!”
“我的第一次呐,稀里糊涂给出去了……”
问题是她的心呐,到现在还飘着呢,迟迟扯不回来。
也不知道这情啊爱啊,续航力怎么这么强,老夫老妻了她还能如此留恋。
她以为自己拼尽全力爱一个人,认真过完一辈子,样样都合心意,就不会后悔,脱离这个位面后,还能重新做人!
结果,她想哭……
经纪人能理解她的心情。
芸姐在时空管理局可是响当当的一姐,除了业务能力强悍外,人也十分洁身自好,别说为事业献身了,就是荧屏初吻都还保留着,被不少人暗地里议论为老古板。
她参演过多少部影视剧的采拍,面对无数优秀出尘的男主男配,仍旧守住自己的底线,一如既往走事业主线,不参合感情的事情。
哪里想到有一天会莫名其妙翻车,还是她主动上去撩人……
“可能是我睡迷糊着呢,就被安排进入位面,没有做好心理建设,所以脑袋不清楚吧。”
不然如何解释她刚刚结束的任务中,自己成了颜狗,竟然胸无大志、没出息地过起了相夫教子的日常?
“不过芸姐,咱们这部戏的收视率打破了记录,所以上面也不追责你手拆官配的事了,”经纪人递上手里的文件,在剧情后面是这次任务完成的各项数据,一路飙升得十分漂亮!
是的,王显兵和林瑾互相折磨了好几年,终于感情耗尽,在十年动荡里各自飞,又迅速组建家庭,与原剧情差得十万八千里。
芸姐是跟着嗑瓜上头。
自然场外观众,也发现让男女主相爱相杀,远远比腻歪在一起精彩纷呈,有了朱芸和褚申宇一对撒狗粮发糖就行了!
捧着数据自我陶醉番,然后芸姐蹙眉问道:“明星,你说人死后有灵魂吗?”
这经纪人是个人精,眼睛一转就明白她想表达的是什么。
“芸姐,先不说人死后有没有灵魂,就说咱们采拍进入的位面,不过是一个小世界。”
“您也知道,小世界上面有小千世界、中千世界和大千世界,能够遇上同一人、同一物的概率太小了。”
芸姐心揪了一下,这也是她一直告诫自己的原因。
她远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洒脱,一辈子看似漫长又转瞬即逝!
可是心里有了痕迹,需要多久才能淡化消失呢?
不过她早就做好了要退隐的准备,只要坚守完成时空管理局下达的退休任务,所得积分累计超过标准线,就能申调幕后工作,不需要在各个位面奔波流浪,跟傻猴子似的被人指指点点围观瞧稀奇。
她更不用担心自己再度犯傻,托付出身心,等回来想一个人偷偷哭鼻子。
“明星,我还要做多少任务?”想想自己一个位面耗时几十年,才挣的寥寥无几的积分,芸姐有气无力地问道。
经纪人只是高深地回复句:“芸姐,欲速则不达!”
“不过,”她迟疑下,伸出手腕,在上面点了几下,俩人面前出现了个任务栏,上面跳动得都是时空管理局发布的即时任务,“芸姐,最近年代文不知道为什么异常火爆,但是接任务的并不多。”
芸姐点点头赞同:“这个时代太清贫了,谁都喜欢坐享其成,不愿做开荒牛。”
明星伸手点了点挂在最上面的一个标红任务:“所以,局里为了鼓励大家,特意设立一个年代文系列定制任务,一旦接下来就得挨个完成,中途不能放弃。”
“只要得到观众们的满意,收视率合格,积分、奖励绝对可观,比您苦哈哈完成十个八个的积分有的拼!”
芸姐眼睛一亮,赶忙点开任务看,上面要求简单,因为是年代系列定制任务,每一个位面都是精心挑选的,防止演员发挥太过,比如她刚刚手拆官配,这个任务有个十分严苛的条件。
因为这个条件,任务悬挂了好几个小时,仍旧没有人敢接下来。
那就是演员进入任务位面,会跟原身有机融合在一起,换句话说,他们会暂时忘记自己是时空管理局一员的身份,以为自己是本土人氏,没有了在时空管理局精心准备的开机大礼包。
当演员越久,众人对于在时空管理局习得的知识、本领越发依赖,以至于难以割舍的地步。
试问没有了这些外挂、金手指,他们只是作为本土人氏,有什么优势,又有什么自信逃过男女主光环?
更何况这还是个年代文系列定制任务,无端中增加了难度,且风险太大了,众人都迟疑观望中。
然而这些问题,在芸姐看来统统都不是事!
芸姐目光滑到最后,“退隐后还能自选岗位?”
她眸子转动下,捋了遍自己上一个位面的经历,唇角微微勾起,“明星,给姐接了它!又不是战火连天的年代,考虑这么多做什么,积分至上!”
明星脆生生地应下,手很利索地戳过去,生怕被别人抢了。
有了新的任务,芸姐准备休整几天,然后再进入位面。
她所谓的休整,不过是睡个昏天暗地……
与此同时在星际最大的星球上,一个俊美绝伦的男子缓缓地睁开眼睛,眸子深邃幽暗带着常年孤寂的冷,不像是刚从一个位面归来。
他从营养舱中起身洗澡,低敛着眸子,盯着二弟有些咬牙切齿:“祸根!”
围上浴巾,他擦拭着头发出来。
已经有管家拎着资料躬身候着了,偌大的宫殿遍布死寂,四处都是冰冷简约的线条,空旷低奢,一如其主人。
“主子,经过探查,您之前去的位面,确实有能量石碎片,”管家深吸口气,顶住主子的低气压,面无表情地回复道。“我们的人已经取到了,并且根据能量碎片的磁场和运动轨迹推算,快速锁定了相关位面。”
“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所有相关位面集中在一起,借助时空管理局发布系列高定任务,将这些位面封锁住,减少时空任务者的进入。”
男子眉眼冷冽,“上个位面怎么回事?”
提起这事,他就想要拎刀砍人,控制不住地嗜血!
想他一个威风凛凛的星际战神,与星子同寿,早就超脱凡尘之外,压根不需要被情爱羁绊。
星际中有多少优秀尊贵的女郎,都得不到他一个眼神,更别说有亲密动作!
没想到他不过是纾解战后负面情绪,顺道寻找定位能量石碎片,却被人给寻到弱点攻略了。
虽然他体内暴虐因子有减少的迹象,可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该感激那个女人。哪怕他睁开眼的一瞬间,内心还残留着缱绻!
管家禁不住哆嗦下,“主子,您也知道,您去大千世界是排解战后的情绪,这排解必然会有渠道。”
“您上一个位面就是通过品尝美食排解,所以您很容易被厨艺好的人吸引,厨艺越好、吸引力越大。”
“当然了,如果对方不符合您的喜好,哪怕吸引力再大,您也能扛得住……”
男子脸色越来越黑沉,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他又不是第一次用任务来调理情绪。
所以,他的意志力退化了?
“这次清场了?”
管家连忙道:“系列高制任务已经下达,只能容许两人同时进入。属下给您提前预约一个名额。”
感受到周围的低气压,他立马鞠躬补充道:“主子这次您放心,属下给您挑选的全是没有官配的角色!”
说完管家内心禁不住咯噔一跳。
他突然想起来,主子上一个位面接手的角色,也是孤独终老的戏,却被人给搅了局……
男子嗯了声,闭上眼感受内心快要压抑不住想要出笼的凶兽,淡淡地道:“开启任务吧!”
管家不多话,伺候男人返回到营养舱,设置好参数后点了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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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爸,我为什么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你们查出来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告诉了我,让我一个丑小鸭来到大院里,任由所有人排挤不喜吗?”
“宋若芸跟你们才是一家人,我,我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我长得没她好看,跳舞不如她基本功打得牢固,没有你们那么多人捧到手掌心里的疼爱,更没有,更没有那么帅气有前途的未婚夫。”
“我的存在一直都是衬托她的幸福,您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不论我做什么,你们都觉得是我无理取闹、小心眼,不能成全你们同时拥有亲生女儿和养女。”
“哪怕我摔下楼,也是我争宠诬陷她的手段,对吧?”
“我至于拿着自己性命开玩笑吗?我一个乡下来的,怎么可能玩的过心跟筛子似的她呢?明明是她鸠占鹊巢,可错得都是我!我走可以了吧?我走……”
带着莫大委屈哭腔、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宋若芸耳边轰炸着,牵扯的耳神经一阵阵地疼,更令人感觉尖锐得是,她的右脸颊火辣辣、牙齿也有些松动的酸疼,手被满地陶瓷杯碎片给扎得血汩汩流。
可是血在红色毯子上丝毫不显,没有人上来问浑浑噩噩的她一句,反而围在对面,不停地劝说另一个女孩儿:
“珍宝,我们相信你,刚才爸爸不就打了宋若芸一巴掌?”
“她被我们宠坏了,十八年养出来的心眼儿,竟然没良心地对你使。”
“是我跟你爸太贪心了,让你又跟着吃了这么多苦头。”
“从今天开始,让她搬去单位宿舍住,我跟你爸只有你一个小棉袄,好不好?咱们去医院查查身体,从二楼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别摔坏了……”
那宋珍宝抱着宋母呜呜地哭:“妈……我听话去医院,但是,我再也不想离开您了,您别嫌弃我好不好,我会很努力,成为让您骄傲的女儿……”
一家子似是大团圆般感动地含着泪,浩浩荡荡地离开直奔医院。
走之前,宋母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抓紧趁他们去医院的空,将宋若芸给打发走。
看着地上低着头纤细的身影,宋家老大宋会晔握紧拳头,失望又痛恨道:
“芸……宋若芸,你将珍宝从楼上推下来,这算是谋杀,要蹲局子的。看在你好歹在我们宋家呆了十八年,这件事我们不想追究,但是从今儿开始,你跟我们宋家毫无瓜葛!”
“走吧,我跟着你将户口从大院里迁到你单位上。以后你要是老老实实的,那我们就当养了只白眼狼。但是让我看到你再欺负珍宝,那就别怪我们宋家对你不客气!”
宋若芸抬起惨白却显得越发精致绝伦的小脸,轻笑声:“要不要我将姓也一起改了?”
宋会晔盯着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做错事的慌张、悔恨和害怕,仍旧是用那十八年娇养起来的漫不经心与傲慢口吻说话。
他咬着牙点头:“对,是要改姓的,你要姓张!”
“我看你也不用上楼收拾了,不是挺有骨气的吗?”
“你每个月赚得三瓜两枣,一领到就全花出去了。家里你所有的衣物和用品,全是我们给你置办的。”
宋若芸神色淡淡地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长而弯的睫毛忽闪两下,抿唇道:“走吧。”
宋会晔气得蹬蹬上楼拿户口本,又翻腾出她的工作证,推着车子大步走在前面,刚走两步他扭过头瞪着宋若芸:“把你的头发放下来遮住脸,别一副可怜兮兮受害者的样子!”
宋若芸看了他一眼。
“干嘛?你不想要工作了?”宋会晔被看得有些心虚,梗着脖子威胁道,“我们宋家没追究你谋杀珍宝的事,不过爸打你一巴掌,你难不成还想闹得人尽皆知?”
宋若芸一声不吭地将皮筋给扯下来,一头乌发滑下来,遮盖住红肿的脸颊,却更衬得人较弱可怜。
京都是夏华的首都,经济发展速度和规模不是其他省市能够比拟的。
大大小小的厂子比邻而建,家属院也被划在一起。
------题外话------
作者君发现有些小可爱们没有看过快穿文。
快穿文其实是一个个的小故事连接而成的~
不过呢经典的快穿文,都是短小精悍节奏快目标明确。
但是作者君写得算是细分类中的慢穿文了。
每个故事不长不短,按照自己的节奏和剧情发展,不会故事转换得太快,又不至于篇幅太长虎头蛇尾。
嗯,虽然上个故事结束得有些快,但是基本上都介绍到了……
我希望每一个位面,都能在徐徐道来中,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精彩体验。
ps:女主男主在位面里没有现实中的记忆,绝非失忆梗,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只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于多样化的人设,不至于男女主被框定住,让故事千篇一律。
亲们理性阅读,看在作者君半夜忐忑码字,特意解释的份上,不要中途走开呦……
第六十三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2)
在京都城北的昭阳制衣厂,面积极大,其不论规模还是每个季度的销量,都遥遥领先同行,且是不少单位唯一指定的某些布制劳保用品生产厂家。
昭阳制衣厂虽然命名为制衣厂,实际上还包含了纺织印染等环节,可以说除了原料是从全国四面八方采购而来,由纺线到成品每一个步骤,都不需要其他单位协助就能独立完成,还有着一套相当严苛的要求和标准。
厂子里有五十多个车间,小九千名员工,宋父作为一个车间主任,瞎管百十来号人,级别差不多跟小厂的厂长比肩了!
所以他们住在干部家属院里,分得是二层漂亮的红砖瓦房,后面带着小院,不论种花种菜,都能在线条日渐冰冷的大城市,体会下田园乐趣。
这会儿正是初夏傍晚,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合侍弄院子,不少家属隔着栅栏说说笑笑。
见宋会晔跟宋若芸先后从家里出来,众人声音一顿,随即她们就对着人指指点点,声音不大不小:
“宋若芸这妮子从小心眼就多,贼精贼精的,想干什么事自己不去,专门指示别人。偏偏我家丫头傻,被人当枪使了,还傻乐呵。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可不是嘛,你瞧瞧她上学那会成绩多好,但是跟她关系好的几个小丫头,只会跟着玩,成绩那真是一塌糊涂!说不定,她怕别人超过她,故意勾搭别人玩……”
“将人家宋家找回来的闺女推下二楼,真是她能干出来的!这么小,心肠就这么毒!”
“我觉得她成绩不见得多好,成绩好不去上大学,坐办公室,非得去文工团跳舞?那是咱们这种正经人家的孩子去的地方?”
“有道理,咱们厂保送大学名额,都是孩子们凭借着真才实学争来的,可不是在学校小打小闹抄来的……”
宋会晔这会儿步子走得很慢,内心的愤愤不平似是得到了发泄。
自己小妹被这鸠占鹊巢的女人给推下楼,偏偏爸妈还舍不得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那就让她听听别人怎么评判她的!
宋若芸扬声淡淡地说:“宋会晔,你要是腿短走得慢,就先骑车子走,等你这么墨迹下去,工作人员都下班了。”
宋会晔扭头瞪她,“我第一次发现你脸皮真厚。”
听了那些话,她难道不该羞于做人?
可是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好似是她迫不及待要跟宋家划清关系般。
宋若芸扯扯唇角,“你这个单细胞生物,能有这个发现,真是一大进步!”
宋会晔气得再度倒腾起宋家标配的小短腿,大步迈起来,恨不得飞起。
宋若芸手插着口袋,悠哉地迈着大长腿,走得不急不慌,却紧紧跟在他身后。
每每宋会晔怕她半路逃跑扭头去看,觉得她攻击性不高,侮辱性很大!
昭阳制衣厂几乎相当于一个设施齐备的小镇,不用出厂门,什么事情都在厂区里解决。
宋若芸刚过十八岁生日,已经成年,资料齐全,是可以迁入到单位集体户口上。
又有着宋家的熟人领着,事情办得很快,宋若芸直接更名为夏昭芸,并没有用张姓。
从办公楼出来,夏昭芸看都没看宋会晔一眼,拿着自己的资料,先往旁边小矮楼走去。
宋会晔骑着车子蹭地窜了出去,只留下咬牙切齿的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您好同志,我想预支半个月的工资,”夏昭芸抿唇说道,递上资料:“顺便更换下个人信息。”
门口的女同志抬了下眼皮,继续低头勾杯套,“很抱歉,咱们厂刚给职工发了工资,又正处于生产任务的关键时期,处处烧钱,除非生老病死,其他理由不给批准!”
夏昭芸瞥了眼屋里其他人的神色,大都是幸灾乐祸,只有个别男士不忍心虚地别过脸,瞬间了然。
她从小长相出众,三岁就登台表演恭贺新春。
宋母对她要求很严苛,学习成绩和文艺两手抓,以至于她从小优秀到大,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等高中毕业后,更是进入到厂区文工团里,凭借着扎实的基本功,直接当了台柱子,风光无限。
可以说厂里别人不认识、不知道厂长是谁,也绝对不可能不知道、不认识她!
昭阳制衣厂外面的一群兄弟单位的员工们,对她的大名,都如雷贯耳。
女人们的公敌,男人们的女神,说的就是以前的宋若芸,那真是天边让人触碰不到的云彩呐。
同样的,对于这个年代娱乐匮乏、专门靠着八卦为精神食粮的人们,宋家认亲一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多得是人暗戳戳等着瞧她的笑话。
刚刚宋会晔故意扯着嗓门说将她的户口牵出,半个楼的人都听到了!
没有宋家作为保护伞,她如今可不就是谁都能来踩一脚的小可怜?
夏昭芸淡淡地说:“我预支工资就是为了看病。是不是同志又说,让我先看病,拿了病例再来预支工资?”
“你知道还来问我?”那女同志轻嗤一声,“如果人人都跟你一样没有规矩,咱们厂子不就乱套了?”
夏昭芸点点头,“好,那我倒是去问问财务科主任,何时辛苦劳作的员工,连应急的半个月工资都预支不了?”
“是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是有人故意刁难同事,公报私仇?”
“别跟我扯规矩,省得闹开了大家都不好看!”
“反正我现在光脚不怕穿鞋的。”
她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和怯懦,那微微抬着下巴仍跟被人娇宠的宋家娇小姐似的。
那一句句直白毫不含糊的话,倒是让众人脸色涨红不已。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经常看人下菜碟,因为他们各个有些小背景,懂得把握分寸,只要闹得不是太过,基本上没翻过车。
偏偏夏昭芸不走寻常路,人家不看规矩,就盯着他们曾经做过得事,好像打定主意破罐子破摔,与其等着被宋家人穿小鞋、开除,也要拉扯着几个垫背的。
都是欺软怕硬、不爱沾染麻烦的人,自然不乐意当牺牲品。
“哎呀,小同志你到我这里来,哪里不舒服?半个月工资够不够?”旁边桌子嗑瓜子的女人立马笑着站起来,拉着她过去压低声音说。
她拿出条子刷刷写着,还不住地叮嘱道:“咱们能最多预支半年的工资呢。我是瞧着你急用,给你走了后门,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啊。”
“不然会影响到咱们厂生产任务呢……”
夏昭芸嗯了声,接过二十五块钱,和几张票据,认真地数完放口袋里,看着人将自己的个人信息更正过来。
她临出门的时候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
“早这样不就行了,非得让人将你们的脸皮丢地上踩,何必呢?”
“我现在不是宋家人,也绝不是你们随便欺负的对象!”
“人都说宁愿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而我,就是那小人,一向信奉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毕竟,我可是将妹子从二楼推下去的狠货色。”
众人……
太气人了有没有,办完事直接出门右拐就行,说这么多话,让他们觉得信服度很高。
他们是多想不开,在宋家还没有彻底跟人决裂之前,就急慌跳出来踩人?
这小姑奶奶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的,除了栽在宋珍宝跟前,哪里吃过亏?
他们决定以后见到她,肯定要躲得远远地!
从办公楼出来,夏昭芸从背后拿出手来,上面密密麻麻的伤口,还有些细小的陶瓷碎片牢牢嵌其中,时不时因为手部用力不均,而发出尖锐的疼痛。
血像是被石头堵住的溪流,又像是没有拧紧的水龙头,缓慢悠长地一滴接着一滴地流淌。
温热的空气中传来浓郁甜腻的铁锈味,她唇角微微勾起,看了四周一下冲着医院而去。
夏昭芸挂了外科处理了手上的伤口,拿到主任医生开具的伤情鉴定书,上面赫然写着玻璃划伤肌腱,今后将会导致手指关节的活动障碍,不能用力的。
她从主任医生以及一溜实习生眼里,看到了深浓的同情。
毕竟她如此漂亮年轻的姑娘,右手成了摆设,连拿钢笔写字都可能成为奢侈。
夏昭芸脸色不变,又继续挂了神经内科,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拿到副院长开具的左耳外伤神经性耳聋伤情鉴定书。
她挺直脊背离开医院,紧抿着唇瓣走了许久,才长长吐口浊气,看着有些西沉的落日,轻声悲凉又带这种解脱喃喃道:“我背负着谋杀人的恶名,右手和左耳得了不可逆转的伤残,应该够还了宋家养育之恩了吧?”
“宋家的女儿,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昭阳制衣厂的文工团位于厂区中央十层文化宫内,不论平日厂里的慰问演出、排演、训练,以及团里单身员工的宿舍,都在这栋楼上。
旁边紧挨着操场,对面则是总办公楼。
这会儿大家已经吃完饭了,男人们穿着球衣吆喝着打球,而文工团的姑娘们端着盆子结伴去澡堂。
夏昭芸就逆着人流,在众人频频投射过来的八卦、怜惜、解气、厌恶等等复杂的目光中,目不斜视迈着长腿,走进大楼里。
跟舍管阿姨打了声招呼,做了登记,她拿着钥匙领了铺盖等物往楼上爬。
“芸芸!”刚打开门,不等她细看宿舍里的情况,就被人给扑了满怀。
她拎着的东西,也纷纷落了地。
来人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急哄哄地将东西拾起来,一股气堆到唯一空着靠窗的上铺上。
然后小姑娘就拉着她坐下,上下打量一番,目光泛红地落在夏昭芸包扎成粽子的手、那肿起来的脸颊以及破了皮的唇瓣上。
“他们怎么这么狠心?”
“合着不是自己亲生的,十八年的感情喂了狗?怎么说打就打,还打这么狠?”
“芸芸,你也是傻的,怎么就站着擎等着呢?你也不怕这么如花似玉的小脸破了相!”
小姑娘心疼地将她当成了瓷娃娃,不敢碰触,一边愤恨地说着,一边瘪着嘴想哭。
夏昭芸轻笑下,扯动了唇角的伤口。
这会儿她不逞能了,蹙着眉头斯哈声,抱上叽叽喳喳的小妮子,有些疲倦困顿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很早就想要摆脱他们了。这次给了我充分的理由,我还以为你得买挂鞭炮替我高兴呢。”
就像是其他人议论的般,她夏昭芸从来不是个好人,不知道是她生来凉薄,还是受到宋家人的影响,但凡没有利益可图的关系,她压根不屑于经营。
她来往的小伙伴,最少也是正主任家里的,更不乏科长、部长、厂长家同龄的公子、姑娘。
她长得漂亮,会来事,又惯会装模做样,倒是让那群公子哥们乐得捧着。
唯一交心、不用她夏昭芸花费心思的只有跟前的贺青冉,因为她们俩都是用拙劣的面具伪装自己,时刻竖起刺,护住内心唯一净土的同类。
“但是你也太惨了,一点都不像你,”贺青冉撇撇嘴,将饭盒打开推过来,“知道你没吃饭,特意给你留的。”
夏昭芸笨拙地用左手往嘴里塞饭。
刚才还没有感觉,这会儿闻到饭香,她顿时觉得饥肠辘辘,哪里还是以前数着米粒的模样,狼吞虎咽的让贺青冉边笑边红眼框。
“胃口真好,背上谋害妹子的名,你心真大,”贺青冉刚才看不见人担心、紧绷的情绪得到缓解,开始调侃起来。
“又不是真得谋杀,谁爱说谁说去,自个儿糊涂偏听偏信,我跟那些傻蛋较真?”夏昭芸丢了个白眼。
她长得娇艳如国色天香,五官精致漂亮,那双狐狸眸子时刻盈着笑意,一个白眼也能被她操纵得勾人心魄。
贺青冉心都没出息地漏半拍,没好气道:“名声可是好东西,你瞧瞧霍思童那个小妮子,不就有个壮烈牺牲的英雄哥哥,抢了厂长家千金的对象,有人说什么没?”
“但是你呢?白长了漂亮的小脸,因为名声臭,看谁敢娶你这个毒妇,哦,对了,某人还自揽了小人头衔,啥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真是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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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紧赶慢赶来了两章,明天只能说努力……
第六十四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3)
“我看你往后才得事事注意,防着小人作怪!”
贺青冉戳戳夏昭芸完好的那侧脸颊,真是又软又弹带着温软的滑嫩,婴儿的肌肤也不过如此了,让人一戳上瘾!
她肯定是图上这丫头的好皮囊,不然能费心费力跟前跟后地操心?
夏昭芸拍下她作乱的手,挑挑眉,“我不过是去医院打了个来回,这些话都传出去了?”
“又不是车间时刻离不开人,咱这边可是总办公楼,谁寻个借口车子一骑,嘴巴一张,晚上掀被子放屁的事都能给你传得沸沸扬扬!”贺青冉撇撇嘴,“更何况你家那点破事,早就闹开了,大家伙等着瞧热闹,正好赶口热乎的,可不得使劲宣传下?”
“美名曰给那什么真珠宝还是假珠宝的正名,还不是那些小心眼善妒的玩意们,处处压不过你,只能在名声上找补?”
“不过,你跟那珠宝怎么回事?”
夏昭芸嗤笑声:“还能怎么回事,就是看上我男人,想将我踢出宋家,觉得没有宋家撑腰,我攀不起这门亲事。”
“再背上个不容人、下狠手的恶名,她就能顶上,继续宋家和童家的婚事了。”
“那你不为自己正名?你未来婆婆可是个厉害的人,最爱面子,还真可能同意了这件事。”贺青冉有些发愁了。
童父是保卫科主任,童母是厂供销社售货员,有夏昭芸一骑绝尘比对下,童元彬算是半个别人家的孩子,长得跟名字似的文质彬彬,学习成绩不错,去年得到了厂里工农大学生推荐名额。
宋母和童母是几十年的闺蜜,很乐意俩小辈在一起,说话半真半假,正好趁着童元彬去上学之前,给俩人订了亲。
童元彬对夏昭芸那叫一个呵护备至,从小就恨不能鞍前马后,估摸着也是被夏昭芸那张漂亮似小妖精的脸给蛊惑住了。
原本童母对夏昭芸很满意,应该觉得厂长夫人们都想抢的儿媳妇,颇能彰显自家的门楣,跟在脸上贴了金似的。
不过哪怕如此,童母也一直没放弃游说夏昭芸离开文工团,谋个工作环境单一的文职。
可眼下,夏昭芸的名声彻底臭了,这童母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亲事成了,小妮子要夹在男人和婆婆之间,要是不成,小妮子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了。
夏昭芸抿唇看着左手腕上的表,一阵烦气,伸出去说:“帮我给摘了,妈宝男谁稀罕谁要去。”
“不心疼?”贺青冉瞥了她一眼,将表给摘下来,满是摇头笑着说:“我真是白替你操心了,哪怕是石头,被捂了十来年也该暖和了。”
“那边还没表态,你就冷清冷肺将人冷拒门外?”
“啧啧,现在我倒是同情你那个小竹马了。”
夏昭芸吃饱了,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喝一口就蹙起眉头,蔫蔫地看向贺青冉,“冉冉,我以后怕是以后要跟你一起过苦日子了。”
贺青冉幸灾乐祸地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放心,”见对面的妮子眉毛渐松,立马得意洋洋地插一刀:“我跟你不一样,虽然我现在拿着死工资过日子,亲爹变后爹,但是我有我奶、我哥疼,更年过节一帮亲戚给我塞的红包,还有我妈早早给我备下来到嫁妆。”
“要不是我奶怕我一个小姑娘花起钱来没数,替我存了红包,继续扩充嫁妆。我用得着在你跟前哭穷?”
“可以说,只要我找个男人家了,我就是小富婆,”她骄傲地抬着下巴睨着夏昭芸,一副快来巴结我的小表情。
夏昭芸气笑了,“呵呵,果然是个坏心肠的女人,忒不讨喜了!”
贺青冉哼哼两声,拿出自己喝了一半的麦乳精,狠狠挖了三勺,才爬上床给女人收拾东西。
她嘴巴不停,继续几天来的歪缠:“你这个模样没法练舞吧?不如这几天借调到我们宣传部?”
“市里举办金话筒比赛,你普通话标准、声音又好听、文字功底杠杠的,不参加太可惜了。”
“你是没见那些人平翘舌都不分,n、l混用。我敢说我这样的都能闯进前十强!你更是能轻而易举夺冠,一等奖呐,二百块钱还有一台录音机……”
“我去,”夏昭芸突然就出声了。
“知道你喜欢跳舞,瞧不上旁的,但是现在不比以前,没有宋家……啥,你同意了?”贺青冉高兴地说,“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明儿个就给你递上申请表,”她忍不住跟夏昭芸先科普下比赛规则和要求,越说越兴奋,恨不能立马挑灯看着夏昭芸写稿子。
这时候有人敲了下门,“宋若芸,楼下有人找!”
说完那人探头瞧了下,笑得颇为幸灾乐祸:“没想到咱们团里的台柱子,也住宿舍了?有事您招呼声呐。”
夏昭芸还没说什么呢,贺青冉就挑着眉冷笑,瞥了眼端着盆子洗完澡走近的众人,声音一扬没给点面子:
“人家茅坑里拉屎,你也站在墙头看?是不是还拉扯一群小姐妹围观?”
“不害臊,偏偏以为看了别人的笑话,高兴地没边儿,觉得天上的仙儿也落地跟凡人一样了。”
众人被她说得满脸通红,能进入文工团的小姑娘,都是有些家底从小连起来的功夫,自持城里人,面子薄,也从来说不得脏话。
憋了半天,有个女同志用自以为最恶毒的话,恨恨道:“没娘教养的就是粗鲁!”
夏昭芸眸子一冷将贺青冉扯到身后,走到那人跟前,左手用力点上其肩膀,“说谁没教养?你说这话就有教养了?难不成你娘是后娘?”
那女人被她逼迫地背贴紧墙,“宋若芸,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现在无依无靠的,最好还是老实点……”
“谁?不就是某个车间采购主任?”夏昭芸挑眉,“哎呀,都说采购科的油水大,你知道不?”
众人沉默了,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背景依仗,可能是自个儿的七寸!
那女人脸色微微泛白,生怕给家里惹事,只能咬着牙硬邦邦地说:“对不起,我,我错了。我跟贺同志和宋同志道歉。”
夏昭芸淡淡地轻拍两下她的脸,“正式提醒下,我不叫宋若芸,改名成夏昭芸了,夏华的夏,昭阳制衣厂的昭,芸芸众生里你们众生前追赶不上的芸!”
众人又是齐齐倒抽口气,还有人这般猖狂地给自己起名。
“现在我是跟宋家脱离了关系,孤家寡人一个,但我也绝对不怕事。你们有本事拿到明面上来,没本事给我憋着。”
“我夏昭芸可从来没怕过事,也从来不怕人。你们若是惹到我跟前来,呵,就好好享受从早到晚被我惦记吧!”
说完夏昭芸留下面色复杂的众人,以及眼睛晶亮暗戳戳也想改名贺青冉。
到了楼下,夏昭芸左手略微拢了下头发,黑亮柔顺的发丝遮盖住右侧完好的脸颊,左侧的头发勾到耳侧,露出浮肿已经泛着青紫的一面,还有破了皮同样肿起来的嘴巴。
因着宋父当时下了狠手,所有怒火统统集于一个巴掌,指甲划过她的眉骨,让眼皮跟着一起充了血水。
如此一看,她半张脸浮肿成死猪头,甚至能称得上丑陋!
出了大门,夏昭芸就看见站在树旁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裤子的青年。
他五官端正,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脸上时刻都挂着温和的笑意,对待谁都是温和有礼,从没跟谁红过脸。
所有知道他的人,绞尽脑汁都挑不出他的一个缺点。
夏昭芸眸子冷光划过,若不是自己突然在宋珍宝摔下楼时,脑海里模模糊糊多了些关于未来的记忆,也不至于恍惚傻傻站在原地被宋父给打到。
她更不可能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多么虚伪恶心。
本就不是多喜欢的人,只是家世相当,各方面没挑的,又没有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出现,反正早晚都要结婚,她消极对待中,就默许宋母让这伪君子上位。
哪怕她不清楚记忆里的事情,是不是真得会发生,但凡有一丁点可能,她都跟吞了只苍蝇似的。
“若芸,”童元彬往前迈了一步,冲她招手,见人到了跟前,先塞了一兜子吃的。
看着对着自己的那半边脸浮肿的样子,没有平日里的清冷妍丽,他低垂着眼睛,没有往常炽热地看人,那些说惯了的关心话,如今说出来不知为何有些乏味。
耐心铺垫了几句后,他担忧地说:“我听说你家的事了。我想从你口中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昭芸抿着唇委屈地看着他,一张脸往他眼睛地下怼:“元彬,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不会也不要我了吧?”
童元彬扶了下镜框,见来往的人很多,侧身引着人往小树林里走了几步,顺便跟她保持下距离,不至于被污了眼睛。
“不会的,我们已经订婚了,等我大学毕业咱就举办婚礼。只是,若芸你别逃避话题。宝妹真是你推下楼的?”
以前都是他见了她,恨不能贴上去,不说搂搂抱抱牵个小手,哪怕嗅嗅心上人的体香,都是一种陶醉和心跳。
她是厂里所有子弟们的白月光,普照众人,唯独落在了他家。
可现在,俩人像是调了个个。
原本矜持清高、不喜人太靠近的女人,将自己当成救命稻草抓在手里,上赶着的架势,着实让他有些莫名愉悦。
不过看着她外露的模样,此时此刻他又生不出一丝旖旎!
夏昭芸气急败坏道:“不是我,真不是我,你们为什么不相信呢?”
这一狰狞,更显得脸像是调色盘,不停地随着光影晃动,令人印象着实深刻,深刻到他脑子宕机,有些想不起以前她多么的出尘。
童元彬紧抿着唇瓣:“若芸,你很少这么情绪外露过。”
如果不是心虚,她一个万事不入眼的人,何时这么失控过?
夏昭芸身子一颤,咬着牙道:“行,你信她不信我,那我们的订婚就此作罢,省得我这个恶毒的女人坏了你们家的风气!”
“若芸,我不是这个意思,”童元彬赶忙说道,虽然人现在脸浮肿难看,但是过段日子她还是能恢复往日清绝明艳。
自己惦记那么多年的女人,哪里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
“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你说了我就信,只是宋家人都认定你是凶手,我妈她最注重人的品性,可能会对你严苛些。你别放在心上,等我下次休息的时候……”
夏昭芸耐不住性子了,直接说道:“童元彬,你不知道自古以来婆媳问题是家庭主要矛盾?你一个当人儿子和对象的,不说找出根源,和稀泥的本事倒是高。”
“忍?我为什么忍?我做错什么了?被冤枉就罢了,怎么还得忍受你妈妈的严苛?凭什么啊?你愚孝担了好名声,遭罪的确是我!”
“我这一辈子忍受宋家摆布还不少吗?嫁人后再忍受你们一家人?”
“够了,咱们就好聚好散。毕竟,”夏昭芸唇角微勾,“你真正的对象是宋珍宝。”
说完她将一兜吃食连带着一直捏在手里的表,一起又塞回他手里,扭身就快步离开了,都没给他拉人的机会。
童元彬站在原地紧握着拳头,呆了半分钟,捧着东西面色苍白地离开了。
两个抄近路来的女同志探头瞧瞧,长舒口气,“这宋若芸的脾气也真是大,都到这份上了,还敢对人家童同志这样理直气壮,好好的婚事说不要就不要。”
“估摸着被人捧惯了,没有分寸,还当自己是那个千娇万宠的宋家千金?以退为进等着童同志哄着?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样!人心恶毒,长得再好看,那都是虚的……”
“嘿嘿,没了宋家和童家,宋若芸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回到宿舍,贺青冉塞给夏昭芸一份稿子,“这是明天的稿子,你就当熟悉下,找找感觉。”
夏昭芸点点头接过来,放到床上后,自己拿着盆子去洗漱。
第六十五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4)
宋家人去医院折腾了半天,宋珍宝包扎了头部,又将骨折的胳膊吊起来,配上面带苦涩含泪的脸,一副深受摧残的可怜模样。
输完液后,天已经擦黑,她说什么也不在医院里呆着了。
于是宋家人又跑前跑后,办了出院手续,将人给接回家。
在门口,宋珍宝身子哆嗦下,那宋会晔立马笑着邀功道:“小妹尽管进屋,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人。”
说完他还颇为得意:“她做了这么坏的事情,爸妈没有追究她,将她送到局子里去呆着,已经算是仁慈了!”
“说是搬出去,那她还能借着咱们的势耀武扬威。我看她一点没有悔过的意思,就直接将她的户口迁出去,还让她改了姓名……”
宋父和宋母对视一眼,内心是又气又急,偏偏当着天真满是孺慕的小女儿面前,一句话没说。
等人回屋休息,他们喊着老大进书房。
宋会晔带上门,刚转身就被一本颇为厚重的书砸中脑袋,木楞楞的疼。
他呲牙咧嘴地捂着额头,“爸,您这是做什么?”
宋母心疼地拉着儿子看,“老宋,有什么话跟孩子好好说。孩子大了,娶了媳妇连孩子都有了,知道要脸面,你哪能跟他们小时候样,上手就打?”
“呵,我看他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我们宋家养了宋若芸整整十八年,屁都没捞着一个,就被你这个蠢货给撵出去了?”宋父气得脑袋疼。
宋会晔一愣,也有些懊恼,“我只想着不让她好过,受到惩罚。没了咱们宋家护着,就她那脾气和那模样,肯定要吃大亏。”
“我却忘了让她签个欠条,将咱们家对她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写进去。”
宋母也扶额,使劲地拍了他背一下,“你个憨货!她一个小姑娘,十八年能吃穿多少?你算哪门子的帐?”
见儿子一脸茫然,夫妻俩顿时觉得操劳半生打了水漂似的,不过想想还有个老二托底,宋母就很应付地跟他解释两句:“宋若芸长得好看,能帮我们攀附不错的婚事,反过来帮着你爸再升一两级。”
“你以为她从小就被我跟你爸严苛要求,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俩铺路?”
“童元彬的爸爸跟你爸差不多平级,但是他的姑妈可是总厂长夫人!她嫁去了童家,咱们都跟着沾光!”
“所以,我只是让你暂时打发她去宿舍,可没让你办得这么彻底!”
“原本我想着冷她两天,再给点热乎气,人还不是跟以前一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你一闹腾,明儿个我就得哄着她去。”
宋父也冷着脸说,“以前不少人求到我跟前,想跟咱家结亲,我都没同意。你妹子既然相中童家小子,咱们就撮合下他们。那宋若芸,就替你们兄妹另外趟条富贵路!”
宋会晔现在脑袋才转过圈来。
一扇罪恶之门似乎在缓缓打开。
他是觉得宋若芸欺负了珍宝,特别可恨,但是她也不过是被宠坏十八年的小姑娘,突然被告知自己被抱错了,肯定心慌错乱,一时犯了大事。
但是让她给自己和弟弟妹妹铺路,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曾经听到过有人跟他爸爸提过,有个丧妻带着四个孩子的男人看上了宋若芸,人是京城报社主编,只要随便漏给爸爸个头版,就足够其位置往上挪一挪了。
这还只是其一,那其他的呢?
宋若芸心高气傲,要是嫁给跟爸爸一样大的男人,当一群孩子的后娘,估摸着能被气疯吧?
毕竟她长得……
突然,宋会晔浑身哆嗦下,意识到自己跟宋若芸没有任何血亲,只是男人和女人。
各种想法在他脑海里纷飞着,最终浑身沸腾的热血汩汩冲着下身涌去。
夏昭芸看了会稿子,就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上浅浅的裂缝愣神。
不过才八点钟,有些人已经盖着薄被睡着了,有得就着昏黄的台灯看书,还有的对着镜子往自己脸、脖子和手上涂涂抹抹,偶尔一两句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轻声轻语。
这样的情况,跟夏昭芸接收到模模糊糊的记忆如出一辙。
不过又有些不同,在记忆中,她现在没有迁户口,更没有改名字一说!
而且她是宋若芸的时候,也是被宋珍宝给设计,成为谋杀犯。
当时宋珍宝说得话句句戳人心窝子,宋若芸烦气得紧,不过伸手将人推到一边,想要自己下楼。
但宋珍宝就顺着她的力道,摔滚下楼梯,宋家人纷纷指责宋若芸的不是。
就连她都忍不住反思,会不会因为自己情绪不对,所以用了力道。
毕竟在她看来,宋珍宝是个乡下妞,哪里有这样的心眼儿。
宋父也是气得不行,使了大力气要打她,却被宋若芸躲开,只拍肿了肩膀。
受不住委屈,她跑离了宋家,自己主动住到单身宿舍里。
还挂着宋家的姓,她心里都是委屈憋闷,见人说酸话,不客气理直气壮地顶回去。
宋若芸下楼见完童元彬受到安慰,感动之余自责自己当初没有收揽力道,无意将宋珍宝推下楼,却不知被他录下声音,坐实了谋杀罪,成为宋家和童家拿捏她的把柄!
也是从此刻起,她已经开始引得这个虚伪男人的厌恶。
偏偏傻气的她,跟降智似的,觉得患难见真情,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不仅从心里接纳了他,还开始弯下脊梁骨,保证自己会忍受婆婆的苛待,只为了让他安心学习。
那晚也是跟现在一样,大家表面和谐地共处一室。
许多细节都在验证,那些记忆是真得,或许,像是学校里大家私底下偷偷传递的灵异怪谈上所说,自己这是重生了?
不然如何解释她多了自己余生的记忆。
在记忆中,宋若芸以后的日子那怎是一个凄惨了得!
同事暗地里给她床铺上泼上墨水、舞鞋里插上钢钉、饭盒被砸坏、橱子锁眼里堵上东西……
各种烦不胜烦的小手段,严重影响到她的工作和休息。
宋若芸气得紧,又偏偏抓不住人,整天偷偷躲被窝里哭。
这时候她一向不上心的童元彬出现了,跟天神似的,帮她解决了一切麻烦,为了让她安心,没毕业俩人就偷偷领证结婚。
婆婆的刁难、丈夫的若即若离、事业上的不顺、宋珍宝的挑拨离间等等,让她情绪不定,在一次重大演出中摔断了腿,别说跳舞,连走路都不行。
之后她跟童元彬关系越来越紧张,最终吵闹得过不下去,惨淡离婚。
回到宋家,她就看着宋珍宝欢欢喜喜地嫁入童家,说是代替姐姐赎罪好好孝顺公婆。
再之后,她在家里被宋会晔带着人给轮了。
本以为她将这事告诉爸妈后,能讨回公道。
他们确实讨公道了,全是有利于宋家的人,与她一丁点都不想干!
更没想到的是,这对恶毒的夫妻嫌丢人给她改了姓氏,将户口迁出去,转身给她下药送到一个半百老头子的床上。
更名为张若芸的她,恨极了这样肮脏、没有尊严的人生,拿着水果刀将人给阉了,而自己也被撞到茶几玻璃角上,结束了短暂的一声。
好像她又当了一阵子的孤魂野鬼,修炼了几年,也顺道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本书里的炮灰,而且那书里的剧情对她怀着极深的恶意,只为了让她的恶毒、凄惨来衬托主角的善良和幸福……
主角是重生归来夺回一切的宋珍宝,以及被渣前妻耽搁的优秀俊杰童元彬。
俩人一个进了组革会到处批人,利用职务之便,悄悄收拢了不少人心。
宋珍宝暗地里偷偷闷下不少宝贝,美名曰保护老祖宗留下来的好物件。
等春风一起,她就将东西卖出去,换成房产,成为悠闲自得的包租婆,过起相夫教子的日子,子女相继成才!
一个入厂后步步高升,在厂里效益不好的时候,包下一个车间,乘着春风挤入暴利的服装市场,一步步竟是能耐地,将整个昭阳制衣厂都收购下来。
结合夏华传统服饰的风格与款式,童元彬把昭阳制衣厂打造成为国际知名品牌,利润丰厚到在国外置办了一个又一个度假小岛,自己成为岛主、国王,领着家人过着奢华挥金如土的生活……
夏昭芸缓缓地吐出口浊气,自己虽然当过阿飘,也修炼过,但目前为止,她脑海里除了多出来的记忆外,并没有任何别得不同,至少她现在瞧不出来。
既然能够重生一世,那她肯定要让一切欺负她的人,也品尝下被欺负的滋味!
太过疲倦,她很快就沉睡过去。
“芸芸,快点起来,太阳晒屁股了!”感觉没睡多大会,贺青冉的魔音就在耳边响起来。
夏昭芸平时被宋母管制的,每顿饭都不能多吃。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就多少有些贫血、低血糖,起床气一向很大。
“贺青冉,你信不信我将你浑身的毛拔了!”她紧闭着眼睛,磨牙低吼着。
被喊了全名,贺青冉也不怕,床上女人跟小兽般,奶凶奶凶地,丝毫不惧有危险性。“快点起床,吃完饭咱得去播音了,你昨天答应我的。”
“对了,我昨晚就替你跟袁师太请假了……”
贺青冉跟小和尚念经似的,说话不带喘气。
吵得夏昭芸无奈地坐起来,没好气地瞪她,“姐姐,我昨天经历被人冤枉、被扫地出门、被退婚,就不兴我多睡会觉养养伤?”
这贺青冉也不客气,笑着点头应声,“哎,大妹子,昨儿个你还让我买鞭炮呢,今天装起小可怜了?”
“快点振作起来,下班后咱去国营饭店搓一顿,我请客!”
“鞭炮不买,但是咱晚上放烟花,给你去去霉运。”
“往后没有宋家管制,祝咱家芸芸大宝贝万事顺遂,事业有成,早日寻得有缘人,生一窝崽子,喜乐安康,幸福绵长!”
她笑容灿***窗外清晨霞光还耀人眼。
夏昭芸眼窝一酸,一清早就这么感性,多大的脾气也没了。
她没好气地点点贺青冉的额头,“我发现自从你开始当播音员后,嘴皮子那是溜起来能跑火车了。”
贺青冉得意地扬扬眉,将手里一兜东西递过来:“喏,姐姐知道大妹子现在情况特殊,特意支援下,咱们身材差不多,我就给你收拾了几件衣服。”
“正好我回家能继续哭穷,呵,老头子里的钱不给我们姐弟花,也是要养小娘一家的!”
夏昭芸也没跟她客气,挑了件桃红色收腰裙穿上,白色荷叶领、泡泡袖,及膝的长度,配上黑色带袢方口皮鞋。
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用皮筋半束起来,再系上白底红色手帕。
整个人纤细高挑,身段玲珑有致,容貌精致如国色牡丹,绽放着极致的妍丽!
贺青冉捂着胸口,“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呐,明明是同一件衣服,怎么穿在你身上都能当战袍了?”
“咦,”她猛地上前盯着夏昭芸的脸瞧,“你恢复能力忒好了吧?昨晚肿的跟猪头似的,今天就几乎看不出来,只剩下两道小伤口?”
夏昭芸一愣,侧头看向门后的穿衣镜。
自己的脸确实消了肿,脸颊有一小片淡淡的青紫,眉骨、嘴唇的伤口也不如之前的可怖了。
她心思一动,洗漱的时候故意捂住自己的右耳,那被判定为不可逆转、外伤神经性聋了的左耳,竟然仍旧能听到声音,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比昨天测试时丁点听不到,好了太多!
夏昭芸拿出纱布和药水,没等自己动手,已经被贺青冉接了过去。
手上仍旧布着细细密密的伤口,甚至还有几道长而深被缝了几针,如今红肿褪去,伤口也闭合大半,没有血再流出来。
重新缠上后,夏昭芸微微动了下手指,并没有之前的软弱无力和疼痛!
她从小练舞,也经常因为达不到宋父宋母的高要求,身上常年带着伤,都是藏匿在衣服底下的。
第六十六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5)
夏昭芸如今身上还残留着不少疤痕,虽然随着时间流逝、身体长开,那些疤痕都渐渐变得浅淡,但每一枚都能让她印象深刻!
她上二年级的时候,因为写错一个字,语文得了九十九点五分,被宋父用烟头烫了大腿根。
三年级暑假,她太瘦被人顶替了领舞的位置,刚烧开的一杯热水被宋母打翻,浇在了她的肩膀上。
新买的舞蹈服被人剪坏,正值宋父没升迁、喝了酒,她的脊背被他用腰带打得血肉模糊,斥责她不知道珍惜,总是糟蹋大人的辛苦;
大哥二哥偷了钱诬赖给她,宋母拿着衣服架把她的小腿打得鲜血淋漓,所以她从来不敢穿太短的裙子……
宋父和宋母每一次动手都让她感受到一扇窗关闭,遮挡住了世间的光明与美好!
偏偏她像是打不死的小强般,按照着他们的期许笔直争气地成长。
可是她内心的阴暗在一点点的堆积,注定自己跟那刚寻回来的宋珍宝不同,不会有天真无邪,不会有善良可欺。
在她高中的时候,就以死相逼,放弃工农兵大学名额,而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舞蹈。也是那一次,她让宋父和宋母认识到她的怨恨与反抗。
他们不敢再打骂她,开始走怀柔政策。
呵,这对没怎么感受过家庭温暖,还对着父母存着一丝本能孺慕的她来说,真特么致命了!
所以夏昭芸一点都不会怀疑,没有记忆警醒的自己,真能被那些施舍给她感情的人,一次次推入深渊。
“你想吃什么?受这么重的伤,得吃些好的,”贺青冉一手拎着盛着饭盒的布兜,一手拽着她,在食堂窗口前来回窜梭,时不时探头瞧上几眼。
“你一点都不胖,而且还瘦得都剩排骨了,走路打晃,风一吹就能将你掀倒!从今天开始,你得听我的,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其他的。”
夏昭芸回过神来,笑着说:“我吃两个鸡蛋、一份油饼,再来一碗红糖小米粥。”
贺青冉满意地点点头,指指一处空位,“大妹子去占位,姐姐给你打饭。”
夏昭芸弹了她个脑瓜崩,抿唇笑着:“来劲了是吧?管家婆!”
刚坐下来,夏昭芸就感受到四周投射过来的视线。
接受记忆、接受现实,耗费了她太多精力,整个人都有些蔫蔫地,甚至浑身控制不住散发着股阴郁。
虽然她当鬼的时候,各种情感跟风似的飘散走,只残留下录影般的记忆,像是个毫不相干的旁观者,可她此刻却能感同身受,但凡想一想,夏昭芸就有种拿刀跟宋家同归于尽的疯狂。
更别说记忆里的她,是一天天生熬过来的……
这些凄惨里,也少不了流言蜚语的推波助澜!
夏昭芸微敛着眉眼,思索着如何破局,说白了自己过得凄惨,只因为她长得太漂亮、太有才华,却没有匹配的身份相护。
几个刚打完饭的男同志勾肩搭膀地往这边走,看见她,忍不住笑着推推攘攘。
最终一个男同志走上前,低咳一声开口:“宋若芸同志,今晚市里有音乐会,聘请的都是全国有名的艺术家,我正好有两张票,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到您?”
夏昭芸闻声抬起头,看了那男人一眼,又瞧瞧他身后五六个同伴,再看看四周竖起耳朵听八卦的人们。
估摸着她主动跟童元彬分手的消息,传了出去,便有人蠢蠢欲动了。
不管她拒绝还是接受,流言蜚语都会发酵,最终给她冠上个水性杨花!
唯一解决的法子便是有个挡箭牌,但是这挡箭牌只能被她单方面消费,如此……
夏昭芸看到前桌的某人,眸子颤动下,突然福至心灵,用左手撑着下巴,粉嫩如樱花似的唇瓣微微上扬,漫不经心地道:“不行哦。”
她声音向来软软糯糯,又带着股说不上来的娇气,跟冲人撒娇般,很容易让单身小伙子们上头。
男同志虽然得到拒绝,还是满是期盼地问道:“宋若芸同志,为什么呢?这个音乐会实属难得,届时还有一些舞蹈大家上台表演,很多文工团的女同志都想要入场券呢。”
夏昭芸微微叹口气,“可是我有对象了呀,肯定不能跟陌生男人出去。”
那男同志是她的爱慕者之一,还从没如此近地接近过她,发现其本人比他想象中还具有杀伤力,根本不愿意错失机会。
他侧头见小伙伴们给他加油鼓劲,忍不住开口说:“宋若芸同志,你,你不是跟你对象分了吗?”
“去看音乐会不代表什么的,如果,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这两张音乐票你都拿着,跟你好朋友去看也行。”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在四周人羡慕嫉妒恨中,推到了夏昭芸身前。
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会无缘无故送女人东西,大都抱着温水煮青蛙的套路,又或者坚信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步步做套将人给圈住!
不说其他的,只一个流言蜚语的推波助澜,俩人之间的障碍不再是事。
夏昭芸淡淡地说,“我是跟童元彬分了,但是我要为霍天颢守节!”
原本就竖着耳听八卦而屏息的前后左右几个桌上的人们,以及那些男人们都愣住了。
那男同志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涨红着脸:“宋若芸同志,你不愿意跟我去直说,扯出霍同志做什么?”
前面桌上的一个女同志也气得站起身,将空的搪瓷缸使劲地砸了下桌子。
那缸子碰撞桌面的声音尖锐又突如其然,很快引得不少人的注意,你扯我、我拉你,一个眼神、一个努嘴,不过几秒钟,整个食堂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阵势,她才大声怒道:“宋若芸你忒不要脸了,我哥都壮烈牺牲了,你提他做什么?你这种水性杨花、四处勾搭男人的女人,不配提他!”
贺青冉赶忙跑回来,怎么一回头的工夫,自家妮子又摊上事了?
“你说谁呢?我家芸芸长得好看,招惹蚊蝇乱飞,是她的错吗?”
“倒是你霍思童,自己抢男人还好意思说别人!拉着你哥的大旗,你很高人一等吗?”
霍思童气得不行,“贺青冉,怎么哪都有你的事?我跟人谈对象和你有关系吗?”
“现在说的是她宋若芸,我哥都在烈士林园里躺着了,她还脸大地拿着我哥拒绝人,这是对英雄的不尊重,必须要拉出去批!”
众人也都是挂上愤恨的神情,齐齐瞪着夏昭芸,纷纷讨伐着她,渐渐地他们都支持,拉她出去好好教育、深刻批评一番,守护住英雄霍天颢的好名声。
“宋若芸,你品行太坏了,怎么能拿着霍同志开玩笑?”
“苍蝇不叮无缝蛋,你不给出信息,男同志们不要脸皮非得往你跟前凑?一边装清高,一边吊着别人,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可恶的人?”
“霍同志是多么霁月清风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没男人浑身都难受的……”
尤其是霍思童旁边的几个女同志,叫嚣得太厉害了。
她们跟霍思童关系好,以前偶尔能碰见霍天颢。
如果说宋若芸是男人们的女神,是不可代替的白月光,那么霍天颢是整个厂子里女人心目里的男神,高不可攀、不容别人丝毫亵渎!
夏昭芸紧抿着唇,推开身边堵着的人,冲着混子人群里说她没男人不行的女同志,一巴掌打下去。
不等别人有反应,她先大颗的泪砸下来。
谁没哭过,谁又少见别人哭?
一个个大都是眼泪鼻涕横流,咧着嘴嗷嚎,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梨花带雨在他们认知中,那不过是戏文里,大世家才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才会的技能。
可是夏昭芸面色苍白,脸上还带着些伤痕,本就惹人怜爱的模样,再一声不吭地掉泪,别说男人,就是女同志们都不大好意思开口欺负人了。
她悲怆地道:“自从天颢哥离开后,我日夜以泪洗面,如果当时他出差之前,我能鼓起勇气,抗争家里的包办婚姻,冲他点个头。”
“说不定他能为了个念想,好歹留口气……”
“可是,我当时想着自己配不上他,不如绝了他的念想,让他早点寻找自己的幸福。”
“他是厂长的公子,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有能力有本事,不该为了我,将宋家扛在肩膀上。”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他在家里处境本就不好。我不想他为了我,对他小娘童家做出让步。”
“我一个人承受着就好,所以我答应宋阿姨跟童元彬定亲,甘愿当父兄前程的铺路石。”
“谁让我是宋家养的,这是我的命!”
“如今,他已经永远离开人世,而我也从宋家惨烈地挣脱出来,右手废了左耳也听不清了,这十多年造成的遍身伤痕,难道还不够偿还宋家的养育之恩吗?”
“人生有多长呐?我不想再顾及世俗的眼光,哪怕守着他的名字渡过后半生,也是开心和满足的!”
“这世上,再也没有谁能陪着我傻乎乎地半夜淋雨;没有谁在我饿肚子的时候,将自己的早餐让出来;没有谁在我例假的时候,倒了半包红糖,给我冲鸡蛋;也没有谁能因为我一句想吃烤地瓜,奔波半个京都……”
“曾经有一个这么爱我的人在跟前,我没有珍惜,胆怯懦弱地偷偷看着他,祝福着他。殊不知,他只是爱我,想跟我在一起……”
“他在人世的时候,你们追捧他,难道如今他冷冰冰躺在地下,不能容我自私一回,只当他霍天颢的媳妇儿吗?”
“要不是他说过,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我幸福快乐的生活,我早就不想活了……”
说着她悲痛欲绝地倒在贺青冉的怀里,浑身颤抖弥散着浓重的悔意和思念。
“冉冉,我好想他呐!”
“我只想跟他说,没有他的世界,我怎么可能开心快乐起来呢?”
“我每天努力笑,努力活着,真的好辛苦、好累……”
“为什么他们还要逼我呢?”
夏昭芸凭借一己之力,让整个食堂都笼罩入一股悲伤的氛围中。
人们接受的东西有限,也就每天半空中悬挂的喇叭、过期的报纸、更换不及时的宣传栏,然后便是各种乱飞的八卦。
他们热爱八卦,也为八卦贡献着自己的热情,但是真正能走心的有多少呢?
电视还没普及呢!
人们哪里受得住她的功力,泪点低的女同志都开始抹眼泪了。
“她说得是真得吗?”
“假不了吧?当这么多人的面,被逼成这样了,能假吗?”
“霍同志多优秀的人,眼光肯定高。宋若芸撇开不知道真假的名声外,确实也优秀,长得好、跳舞好、每次见人都带着微笑,跟男同志也都保持着距离。如果霍同志有喜欢的人,应该是她吧?”
“我见过他们俩前后走着过……”
“宋若芸同志,应该真不喜欢童元彬同志。虽然童元彬同志也不错,可俩人在一起,那宋若芸同志可没有当人对象的娇羞……”
“她都这么说了,将自己跟霍同志绑定在一起,要不是真得,你们能做到吗?”
女人们纷纷摇头,人死如灯灭,她们才不要搭上名声呢。
大家都呈现一边倒的架势。
霍思童面色铁青:“宋若芸,你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扯上我哥哥,就能逃避将宋珍宝推下楼的事实!也别想利用我哥,为自己谋好处!”
夏昭芸强撑着站起来,一字一句道:
“霍思童,这事我还要找你理论呢。”
“天颢哥是英雄,但他不该被你们抢了他父亲的人消费。为所欲为的是你、你母亲和舅舅一家!”
“他为集体牺牲,从来没想过借此给自己和家人谋什么福利。你们这些恶心的人,只要不提他的名字,我就谢谢您们了。”
“至于我推宋珍宝下楼?你有什么证据?我能够站在这里,就代表我无罪,我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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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解答下小可爱们的疑惑。
夏昭芸就是女主呀,觉醒记忆那是剧情传输……
当鬼的时候修炼,是为了配备随机技能。
女主作精的本质木有变,刚开始悲情了些,处境不好,但是你们要对她有信心,芸姐吃啥也不吃亏呢~
亲们可以猜下,这一次女主随机了哪三个技能呢?
第六十七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6)
夏昭芸惨淡笑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招谁惹谁了,你们一个个对我敌对得紧。难道你们不带脑子思考问题,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不定你们被人当成一把杀人的钝刀,一下下生磨人心!”
“我今儿个就将话撂在这里了。我是霍天颢的媳妇儿,一辈子都不会嫁给旁人。我不会因为他是英雄就给自己谋求半点福利。”
“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对我理智、公正、公平和最起码的尊重。”
“等我条件合适了,我会选择个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让他姓霍,将会是我跟天颢哥的儿子,但是他跟霍家没有半点关系,不会争夺什么财产。”
“我只希望霍天颢这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能够有人记得他曾经多么伟大,为了集体利益做出的牺牲!”
这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话,像是锤子般一下下敲击着众人的心,激荡出羞愧来。
他们都清楚不论男女老少,一个人的名声有多重要,也十分爱惜自个儿的名声,但是他们背地里只顾自己舒爽、图个嘴瘾,没少踩踏别人的名声。
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一句话,就是那烧火助燃的一根稻草,也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大家还对夏昭芸有些怀疑,毕竟过河拆桥的人多了,她真能坚守这么久吗?年轻人的感情浓烈而至,却也能迅速消散。
但是夏昭芸连领养孩子的事都有了打算,也明确表示不会沾霍同志的光。
那夏昭芸为霍同志守寡的事,确定无疑了!
众人此刻心里对她再无轻视,只有一种敬佩、拥护,以及听信流言蜚语对她造成的伤害而愧疚不已。
“对不起宋若芸同志,”之前的男同志赶忙上前,“是我肤浅,做事不妥当,给您带来了困扰,这两张音乐会的入场券,就当我的赔礼。”
夏昭芸微微吐口浊气,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跟山间清晨漂浮的薄雾般,似真似幻,美得绚烂夺目。
“我要的从来都不多,你一句对不起足够了。”
“虽然我挺想去参加音乐会的,那毕竟是汇集全国大家的文化盛宴,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但是我不会借着天颢哥的名达成所愿。”
“不过我要纠正下,我已经从宋家户口迁到了集体户口上了,不再叫宋若芸,而是叫夏昭芸,夏华的夏,昭阳制衣厂的昭,芸芸众生的芸。”
“我希望自己也能像天颢哥一样,将自己奉献给我们的国家和哺育我的厂子,荣辱与共,哪怕我只是微不足道芸芸众生里的一员!”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别因为我的事耽搁了上班。”
瞧瞧人家如此具有诱惑力的音乐会入场券,都拒绝得义正言辞!
还特意改名叫做夏昭芸,真是赤诚之心,只差刨开胸膛用热血证明了。
众人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表达自己的善意,纷纷散开打饭、吃饭、上班。
有几个女同志被夏昭芸那荡气回肠的爱情感动不已,跑到她跟前说道:“宋……夏昭芸同志,往后你有什么困难,就来我们纺一。”
“对,咱们虽然人微言轻,但是能伸把手帮忙的,绝对不推脱!”
“还有我们染五……”
“……质检部……”
“……宣传部……”
“……工会……”
越来越多的人们到她跟前叮嘱,表明自己的立场。
夏昭芸抿唇感动地含着泪,不停虔诚地点头,“谢谢您们,谢谢大家,我……我也替天颢哥谢谢大家的关心。”
“您们放心,往后我肯定要注重自己的名声,不再跟以前一样得过且过,任由旁人给我泼脏水!”
等大家伙离开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夏昭芸和脑袋懵懵的贺青冉赶紧扒拉完饭,连饭盒都来不及洗,就一路飞奔去了广播室。
广播室位于总办公大楼的最顶层,俩人气喘吁吁地一口气卡着点爬上七楼,连说话的空都没有。
贺青冉已经熟练地打开了设备,先放上一段充满积极向上力量的歌曲,才瘫倒在椅子上。
夏昭芸也好不到那里去,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水沾湿,白皙病弱的小脸泛着健康的红晕,漂亮的狐狸眸中蕴含着薄薄雾气,真是时刻散发着动人心魄的勾力呐,让人百看不厌!
“芸芸,你的稿子看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再演示一天不?”
夏昭芸轻笑着摇摇头,纤细葱白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我这么聪明漂亮,你在质疑我?”
贺青冉无语地翻翻白眼,“得了吧您,真是个让人心烦、四处开屏炫耀自己美丽的孔雀,能不能顾及相貌平平我的感受?”
夏昭芸扑哧笑出来:“姐姐欸,会开屏的是公孔雀,而且我的重点是聪明呀。我看一遍就会背诵了,与生俱来的过目不忘,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不过容貌,你还能缀个车尾!”
贺青冉咬着牙:“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人缘那么不好了,时时刻刻为了彰显自己,往人心口狠狠地捅刀子,也没谁了!”
夏昭芸挑眉满是得意,哪里还有食堂里那悲痛欲绝的模样。
等俩人终于平缓过呼吸来,一首曲子到了头,夏昭芸唇角带着笑,“亲爱的昭阳制衣厂的同志们清早儿好,我是夏昭芸,今天的早播将会由我与大家度过……”
贺青冉一边帮着配音乐,一边惊奇地看向她。
昭阳制衣厂是大厂子,各方面都力争上游,时不时地就会派遣人员,满京都绕着圈地学习交流经验。
虽然她才进入广播部一年,但是已经有过一巴掌数的参观学习经历!
每个地方的播音都是中规中矩,播音员声音洪亮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稿子风格、用词都很统一庄严肃穆,只有内容发生变动。
夏昭芸呢,声音清甜柔美,还带着她个人十分鲜明的娇气,一字一词一句犹欢快跳跃的音符,自成天籁……
贺青冉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耳目一新的播音。
像是一根羽毛在耳边轻轻扫动,又如整个人乘船荡漾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整个人跟新生般,觉得世间当真美好,不努力工作和生活,真是一种浪费光阴的可耻行为!
不一样的表达手法,却能达到相同,甚至更加可喜的效果。
贺青冉觉得有些人,当真生来就是站在高山,受人膜拜的。
半个小时的播报结束,贺青冉直接俩手伸出来,同时比了个大拇哥,“芸芸,你这水平,就是去咱们市电台都能当台柱子的!”
“你拿第一名,稳了,稳了!等拿了奖金,一定要请我去宾客楼呐!”
夏昭芸冷笑:“我现在是被宋家扫地出门,就指望二百块置办家业呢,你狠心一顿饭给我吃出来?”
贺青冉笑着蹭蹭跑出门,探头左右瞧瞧,见没人又退回来,十分谨慎地查看设备关好没有。
等一切妥当,她揽着夏昭芸的肩膀,跟她低声咬耳朵,“我憋了个把小时了,就问问你在食堂怎么跟霍同志攀上对象关系了?”
“那可是咱们厂所有人拥护的英雄,不到万不得已,你碰瓷他干嘛?”
“万一以后你遇上喜欢的人,怎么脱身?”
“就今天那些人被你忽悠得恨不能掏心掏肺的架势,等他们知道你是假的,或者没替霍同志守住,等待你的将会是狂风骤雨!”
“大妹子,你不会这么蠢没想到吧?”
夏昭芸挑眉,疑惑地问道:“我在食堂都那样表演了,你为什么不觉得,我对霍天颢同志是真心的?”
贺青冉哼哼着:“我还不知道你啊,整颗心都铺在跳舞上,平时眼睛长在头顶,谁都入不了您的眼。”
“众人皆醉,就您老独自芬芳清醒!要不是看见你吃饭,还真像是不食人间烟火、没心没肺的仙女儿。”
“为了情郎悲痛欲绝、要死要活?这是你宋,不对,夏昭芸能做的事情?哦,让我想想,两年前霍同志为保护厂里财产洒热血的时候,你在干嘛?”
“你跟我不打不相识,在滑冰场炫技呢,笑得牙齿反光,让一群小伙子频频在冰面上摔跟头。”
“我都怀疑你当时,到底知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夏昭芸轻笑着撑住下巴,左手慢悠悠地点着自己的脸颊,昨晚还火辣辣地疼,那耳神经更疼得像是要将脑仁掀飞般,如今已经没了一点余威。
她是有着十来年丰富的负伤经验,也清楚自己记忆东西的能力,所以不过一晚上,她能够确认,自己身体愈合能力增强了,连医生都下了诊断书的耳聋手残都无视,还真拥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嗯,你说的不错,刚才确实是我临时想到的解困法子。”
见贺青冉立马急了,她赶忙小声地解释:“冉冉,虽然我是临时想到的法子,但是我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现在处境真得是太糟糕了。以前我孤傲,却不知给自己招了很多小人。我要是没有行动,还不定往后怎样被人捉弄!”
“没有宋家保护伞,我又跟童元彬退了亲,光是男女关系上,我就能被流言蜚语给埋没。”
“你也知道,我们文工团的袁师太,最在乎名声了。她万一偏听偏信,往后我的前程可就没了。”
“更何况,”她微抿着唇瓣,“宋家若是举着养育之恩的棋子,逼迫我牺牲自己的婚姻,我该怎么办?哪怕我抗争胜利,也会背负着白眼狼、不孝的恶名,最终结果不也是没人敢娶吗?”
“与其随便拉个人挡掉这些麻烦,又牵扯出其他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是霍天颢同志?”
“反正我心里只装着跳舞,对男人不抱任何期待,没打算结婚生子糟蹋自己的身子。”
“当然了,作为回报,就像是我说得那样,养个孩子让他姓霍,子子孙孙都记得、感恩这位英雄,不枉费霍同志来世一遭。”
“再者,我不会让童家厚着脸皮继续沾他好名声的便宜!”
“我还能每年给他扫墓、送花送酒呢,绝对比霍家任何一个人还要周到……”
贺青冉微微张大嘴巴,一脸疼惜地摸摸她的脸,“芸芸,我知道你在宋家受了很多苦,但是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你别跟刺猬似的,将自己给团缩起来,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你还年轻,一辈子很长,怎么就知道不会遇上你的另一半呢?”
她们这个年纪,正是对爱情充满各种美好期盼,为什么眼前好友能够很平淡地说对男人不抱任何期待呢?
夏昭芸耸耸肩,自己曾经从鬼门关回来,所有的凄惨都因为男人们爱慕的这一张脸。
她能再跟小姑娘似的对男人有憧憬,那才是脑袋被驴踢了!
“没办法,我已经将自己的一生现身给舞蹈,有哪些男人愿意跟我结婚不要孩子的?”
“你也知道,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生了孩子身体变形,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
贺青冉叹口气,“你呀,有时候很洒脱,但多数时,为人处事太过偏激。”
夏昭芸点点她的额头:“好了啦,快点跟我说说金话筒比赛的事情。我还等着写稿子参赛拿奖,改善生活呢。”
贺青冉翻腾出宣传画报,又拿了往年比赛的范文来。
不等她开口,隔壁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
贺青冉赶忙去接,晕晕乎乎地挂了后,冲夏昭芸说:“你完了,你刚上任的公公要找你谈话!”
厂里真正的一把手呐,平常只有极为重大厂里活动,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她们这些普通小员工,才得以瞻仰的大人物。
夏昭芸笑容一僵,挎着肩膀:“这么快呀?我还以为怎么也能拖个三五天,或者干脆就当没听见。他老人家日理万机……”
“天真,”贺青冉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刚才整得那个架势,注定有这一劫。你好好想想怎么圆谎吧,成了如你所愿,不成,呵呵,你可以切腹谢罪了!”
------题外话------
关于更新~作者君尽量多写,只要平时没事,努力保持双更~周末会有一天更新一章~每个章节四千字呢~
欢迎大家踊跃评论发言~可以对人设、情节、技能等等提出建议,让一切变得更加有趣~
作者君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你们呦,每一张推荐票、月票、评论、留言,都记在心里呢,万分感谢,感谢万分!
第六十八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7)
夏昭芸背上藏蓝色带五星的挎包,里面不过是金话筒的宣传单页、历年获奖稿子、一块手帕、一只钢笔、一沓稿纸、一串钥匙以及一个军绿色水壶,可以说现在她除了自个儿和钥匙外,浑身上下都是好友赞助的!
以及她现在两腿蹬着的自行车……
霍厂长是昭阳制衣厂的一把手,瞎管着小九千名的员工,将厂子经营得蒸蒸日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据说他为人处事一丝不苟从不含糊,对自己、下属以及各项工作指标要求都到了严苛的地步。
但是同样的,他又不是墨守成规,相反作为一名年轻时喝过洋墨水的先进知识分子,霍厂长懂得如何调动人的学习和工作积极性。
每个行业里的拔尖人员,每季度都会有去其他单位交流学习的机会,这是一项殊荣,是人人都力争上游想要抢夺的名额。
提高工作效率的同时,又让员工自觉努力学习,真真是让人被卖了而不自知。
再者,原来平淡无奇波动不大的工资,被他也玩出了花样,面对别人的质疑他就一句话回过去,响应组织和领导的号召,严苛执行实事求是、多劳多得的理念,是以什么出勤奖、绩效奖、加班津贴等等,都成为全方位鞭策员工的手段。
平时他也以身作则,极少坐在办公室里,霍厂长时刻奔赴在工作岗位第一线,硬生生将自己打造成全能。
不仅如此,他对待自己的孩子也严肃严苛,不然也教导不出霍天颢如此优秀的英雄。
夏昭芸唇角溢出淡淡地讥讽。
男人事业心强了,就没那么多精力放在家庭上。
在她的记忆中,这位厂长操劳太多,加上家里的子孙不争气,硬生生拖着一口气,折断脊梁骨低声下气求童元彬接过整个厂子,一生辛劳拱手让人呐!
霍厂长是巨人,童元彬就是踩踏他肩膀的幸运儿……
这不一清早,厂长已经带着一班人马去了成品三车间,电话就是从那里拨打出,人也是从那里召唤她的。
回宿舍换了裤子和衬衣,顶着看热闹的烈阳,骑了将近二十分钟,夏昭芸微微喘着气,抵达成品三车间的时候,却被告知厂长刚离开,坐着老爷车去了第五仓库。
她又马不停蹄赶过去,刚好人在上车继续辗转之前,把人给截住。
“霍厂长,”她嗓子里都要冒烟儿了,头发也被薄汗浸染贴合在额头上,“您好,我是文工团的夏昭芸,您寻我?”
霍厂长脚步一顿,冲其他人摆摆手,就引着夏昭芸去一旁说话。
他微敛着眸子上下打量了下她。
一心扑在工作上,有着几十年丰富阅历的他,也不得不说眼前的小姑娘漂亮得不像话,那是一种让人眼睛看过去就不舍得挪开的美丽,犹如鬼斧神功而成,又像是有人将所有的美好拼凑在一起,筛选去千万疵品,才得此一份的惊为天人!
他蹙着眉,声音带着些沧桑疲惫,“小同志,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夏昭芸轻笑着摇头:“霍厂长,我很好,并不需要额外的帮助。”
“你清早在食堂的事情,我听人说了。”他脸上带着丝沉痛和不悦,“你还年轻,有着大好的人生,不需要将自己跟天颢捆绑在一起。”
“你有所求,倒不如直接了当说出来,或许我能替你完成一二,如果你拿着天颢的名声耍心眼,你也别怪我不客气!”
夏昭芸眉眼淡淡,“这是我跟天颢哥的事情,现在咱们夏华男女恋爱结婚都是自由的,不需要经过父母的同意。更何况我只是守着天颢哥这个念想。”
“霍厂长,好像你是最没资格跟我谈这话的人。”
“你但凡心里有这么个儿子,他也绝对不会冷冰冰躺在那里,让你白发人先一步送走黑发人!”
“所以,您觉得我这时候跳出来跟天颢哥扯在一起,是图了您什么吗?”
“自己被权力冲昏了头脑,赔上个儿子不算,还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脸可真大!”
霍厂长猛地看向她,那股多年来上位者的威压,丝毫不掩地释放出来。
他一辈子顺风顺水,自认为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唯一曾经亏欠的就是天颢母子俩。但是如果重来一次,他仍旧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这还是除了老爷子之外,他第一次被别人,还是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
“夏昭芸,呵,”霍厂长冷笑声:“小丫头你到底是年轻,打得什么主意,我还能猜不到七八?说起来咱们倒是有些相像,为了目的不折手段呐!”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光明正大跟我谈条件,我也许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但是你以为将自己跟天颢捆绑在一起,能谋求更大的利益,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霍迅昌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威胁。贪心不足蛇吞象,小丫头,见好就收,于谁都好。”
夏昭芸也扯着唇角,淡淡挑眉说:“您是在害怕什么?”
“我一个小姑娘能图谋什么呢?我有手有脚,能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养活自己,有宽敞的职工宿舍住着,长得漂亮有才华,已经站在许多人艳羡的位置上。”
“不过呢,往后怕是每个人看到我,都会想起已经被人渐渐忘在脑后的天颢哥来。不知道霍厂长,多久才能想起他来呢?”
“哦,对了,我忘了呢,您现在还有三个儿子,不差他一个因为包办婚姻这种糟粕留下来的小可怜。”
霍厂长的老脸火辣辣的,很久没破功了,看着笑得跟小狐狸似的小姑娘,忍不住低声咬牙切齿:“条件!”
夏昭芸眸子里闪过伤痛和悔恨:“霍厂长,我不是您,每做一件事情都目的性很强。我说过,天颢哥没人爱和疼惜,我来!”
“往后谁要是打着他亲戚的名义,侵占别人和公家的利益,我第一个不同意。”
“既然霍厂长没什么大事,那我还得回去工作了……”
说完她扭身骑车子离开。
夏昭芸长长吐口浊气,手脚还有些发软,没办法她就是个普通的小职员,仰仗着厂里给口饭吃。
她如今先发制人怼了衣食父母,利用的就是霍迅昌对儿子还有那么些愧疚,以及注重面子。
他能够屈就喊她到跟前来一次,却不会有第二次了。
只要她以后不是那么高调,利用霍天颢做什么坏事,那霍迅昌也不屑于出手对付她一个小姑娘。
不过呢从今天开始,她这个为霍天颢守节小媳妇的事,已经过了明路,毕竟都见过家长了嘛!
奔波了个把小时,夏昭芸路过供销社买了根雪糕,就在门口的木椅上坐着歇息,顺便看看手里的资料。
供销社里的几个售货员探着头时不时瞧一眼,八卦的炉火灼烧得她们难受。你退我攘地,终于一个圆脸最年轻的小姑娘,被众人选为临时代言人。
“夏昭芸同志,”圆脸小姑娘耐心等夏昭芸啃完雪糕,笑着递上来撒了红糖的温开水,“虽然现在是初夏,但女孩子还是少吃冷饮,喏,喝点红糖水暖暖肚子。”
夏昭芸侧脸认真地看看她,笑着说了声谢谢,从口袋里掏出五分钱递过去。
圆脸姑娘略微差异,倒是也没有推脱,接过来随意塞到口袋里,迟疑下担心地问道:“您还好吗?我听成衣三车间的同志说,大厂长点名喊您过去,是不是因为早上食堂的事情?”
这姑娘也不是要听夏昭芸的答案,而是盯着她完美漂亮的侧脸,真得为她感到可惜:“您真想好为霍同志守节?夏昭芸同志,您这么年轻呢,一辈子肯定会遇上许多坎儿,感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您不打算迈过去?”
“等您慢慢上了年纪,别人都成双成对幸福地过日子,您冷冷清清一个人,不会后悔?”
“我们谁都没有您这般有勇气呐。”
谁都看不透夏昭芸这波操作,如果不是真爱,又为了什么呢?
是,宋家寻回亲生女儿,可能没了她容身之地,但是她长得漂亮又有工作,还跟不少厂二代们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
如何也不需要跟一个没了的人,扯上关系。
好名声是不错,那也比不得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实惠!
夏昭芸双手捧着缸子,浅浅地喝了口红糖水,腻人的甜在口腔里逗留,带着一丝丝的苦。
她微弯着唇角摇摇头,“小同志您还年轻,没有遇到过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遇到了便知道,至此一份,其他都是将就。”
夏昭芸望着前方郁郁葱葱的院子,像是陷入回忆中,“有些人可能出场悄无声息,让你没有任何察觉,等人突然消失,你才发现他已经成为了习惯……”
她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红糖水,轻笑着道:“谢谢您的红糖水,只是,从他之后,我喝得红糖水也都是苦味的。”
“或许等什么时候,我再喜欢上红糖水,才算真正放下他吧,估计很难……”
瞧着纤细的人骑车子离开,圆脸小姑娘捧着缸子红着眼眶,“我听一个学习心理的姐姐说过,感官是有记忆的,如果发生了错误的反应,肯定是人生了偏执。”
“原本我听得云里雾绕的,现在我懂了,还真有这事呢。”
“你们说,夏同志跟霍同志感情得多深呐,这稀罕的红糖水都喝出苦味了……”
大家也是一脸的同情难过,“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呢?”
夏昭芸吃完雪糕浑身舒坦了,又喝了杯温热的红糖水,那股热气又有了反扑的架势。
她蹬着车子回到办公楼,懒得再傻乎乎地爬七楼,就坐在传达室继续拿出资料看,顺便等贺青冉下班调完台后,一起去食堂吃饭。
传达室的老大爷冲她笑笑,问她喝不喝水,又将风扇给翻出来插上电打开。
在夏昭芸感慨这世上其实热心淳朴的人,还是不少得时,老大爷来了个回忆杀:“以前小霍同志,也爱上我这里坐一坐的。”
“他也不喜欢多说话,手里拿着本书,或者报纸,安安静静地看着……”
“有时候他还给我这个老头子带点零嘴,我们处得跟爷孙俩似的,我还等着喝他的喜酒呢,哪里想着,他年纪轻轻没了,连个对象都没谈。”
“没想到啊,他喜欢的是小夏同志。要是他现在还好好的,你们小两口,多般配呐……”
夏昭芸嘴里含着的水,就哽住了,直觉得这比后来的空调劲还大!
虽然她当过阿飘,对生死没有旁人那么多的忌讳,但是她现在还喘气呢,又是个色厉内荏的货……
不过,听着老大爷细数了不少霍天颢的事情,夏昭芸的情绪也调节过来。
就像是贺青冉说得,其实她记忆中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也或许记忆太久远已经模糊消散去。但是她却知道霍天颢大英雄的名字,被童家利用个彻底。
如今纸片人一点点丰满起来,形成一个清瘦颀长寡言少语,却总是温和待人、心细如尘的青年。
夏昭芸都忍不住生出个荒唐的念头来,如果自己早重生两年,是不是可以跟他凑成一对?能够当大英雄的男人,又亲眼见证母亲的苦难,他肯定是个好人,正直善良,心怀大义!
虽然是上班的时间,总办公大楼人来人往的,尤其是快要下班了,往这边跑来办事的不少,老大爷得挨个进行登记。
夏昭芸听见外面的喇叭响了,就收起东西,冲老大爷笑着道别,站在大厅里等人。
贺青冉蹬蹬跑下来,看到她赶忙拉着人左右瞧了好几眼,跟做贼似的。
“你怎么了?有疯狂爱慕者堵你?”夏昭芸好笑地问道。
贺青冉没好气说,“确实有人堵,不过堵得是你!”
“我?”夏昭芸一愣。
她是宋家当成大家闺秀规格养大的,性子清高傲慢,从七岁开始,周围几乎就只有童元彬以及他的几个好友是异性,同性也都是童元彬他们认识的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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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颢:我陪着媳妇淋过雨;生活白痴似的一缸子倒半袋红糖;厂区门口就有红薯,还奔波半个京都……
这么显而易见的谎言,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他的清白呢?
第六十九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8)
如今她跟童元彬闹掰了,以前的那些塑料情谊肯定不在!
夏昭芸掰着手指头,都数不出来自己除了这个半路闺蜜外,有几个能值得交往的。
不过她是厂里鼎鼎有名的厂花,备受人关注!
经过一夜的发酵,肯定有不少爱慕者知道她跟童元彬分手,光荣迈入单身行列,而食堂里发生的事,还等待进一步传播,所以在此之前,听到喇叭里的声音,有人直奔广播室而来献殷勤很正常。
她微微拨了下额头的碎发,“是哪个副厂长家的公子,还是哪个科长、主任家的亲戚?你就没跟他们说,我生是霍天颢的媳妇,死了也要跟他睡一个坑?”
贺青冉拍了她一巴掌,“自恋的玩意儿,火烧屁股的时候,你咋还那么心大?是你m,不对,是珠宝她妈!”
“气喘吁吁爬到七层,见你不在,就赖着不走,非要等你回来,硬生生呆了俩小时。更让人烦躁的是,她拉着我手,说培养出优秀的你有多么不容易!”
“不过姐姐也不是吃素的,硬生生给她让进去五缸子水,看她跑了四趟厕所。”
“见到吃饭的时间了,我拿出钥匙锁办公室的门,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估摸着你们擦肩过去的,你没看见?”
夏昭芸摇摇头,指了下传达室,“我嫌累没爬楼,在那里看了会资料。”
“也不知道她要跟你说什么,你瞧着吧,下午你但凡播音,她准又寻摸过来!”贺青冉撇着嘴说,“哎,芸芸,你说她会不会早知道你不是宋家的孩子?哪里有亲爹亲妈对闺女下狠手的?”
“都是念过书的知识分子,再重男轻女,也不能够吧?”
“我可是瞧见过,宋家对那珠宝可稀罕了!”
夏昭芸微微抿着唇瓣,神色也是肃穆起来。
贺青冉没说的时候,她还没往这方面想,但是人只要有丁点怀疑,就能寻出一摞地证据来。
宋父和宋母对待宋珍宝是真的好,认回家后,从起名按户口就能看出七八。那是珍宝,而她不过是浮云!
两口子对她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呼来唤去,有时候宋母盯着她的脸,那种嫉妒神色如今在众多记忆中脱颖而出。
是了,夏昭芸深吸口气,宋家人的样貌很中规中矩,男的堪称得上五官端正,女人不论宋母还是刚找回来的宋珍宝,都只是秀气、中等之姿。
试问母鸡群里能生出个凤凰吗?
这显而易见的事情,那两口真得是提前知道了吗?又是何时?
夏昭芸撇撇嘴,“现在纠结这问题没啥意思,反正我跟他们没有关系了。快点去吃饭,好饿呢!”
俩人携手说说笑笑赶去食堂。
大厂什么都好,工资福利都是其他小厂不能比拟的,就说平时吃饭,员工是有补贴的,能省下一半的花费!
夏昭芸曾经明明是主任的女儿,看着光鲜受宠爱,那都是明面上的,实际她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一分不少地上交。
衣服经常是两身工作服来回倒替,偶尔因为跟童元彬出去玩,宋母才吝啬扯点布,让她自己踩缝纫机做。
一天三顿在家里吃饭,宋母说女孩子要注意体型,不能太注重口腹之欲,所以她基本上一个月就沾点荤腥。
如今经历这么多事情,夏昭芸哪里还委屈自己,直接点了一份红烧肉,一份西红柿炒鸡蛋,因为她长得漂亮又背负上霍天颢小媳妇的名,饭菜比旁人多半份……
夏昭芸无奈地一个劲地推脱,可她越是摆手,掌勺的大娘大爷越要觉得她好,掏心掏肺做不得,但手不抖、专挑有肉有蛋的地方舀,还是可以的!
得嘞,有这些饭菜,贺青冉都不用再另买了,只端了米饭和蔬菜汤。
红烧肉颜色油亮入口即化,西红柿炒蛋鲜香可口,而且这两种汤汁都是拌饭神仙吃法,曾经的夏昭芸只能嗅个味,如今却能横豪地一半用红烧肉拌,一半用西红柿炒蛋拌!
美得她不小心吃撑了,整个人舒坦地眉眼间那抹重生而来的戾色,都没了踪影,跟吃饱喝足晒太阳的猫儿般,慵懒优雅,让原本盛华的美,又灿烂三分。
不想面对宿舍一群糟心货,俩人寻了小公园一个阴凉地,互相依靠着眯了会儿,然后夏昭芸继续看稿子。
五月份不冷不热,所有的活动都开始多起来,跟夏意盎然的花般,竞相斗艳。金话筒便是其中之一,又正好赶上劳动月,所以稿子里大都是赞扬劳动人民的。
夏昭芸看来,稿子千篇一律,不过是换个人物,那开头感谢组织,中间赞颂某个劳模,结尾拿出自己的态度,已然成为模板!
金话筒主要考察播音员的功底,一篇出彩的稿子,不过是锦上添花,毕竟播音员的本职工作还是嘴上功力,读读上面传达下来的精神,念念单位员工投稿,能写固然好,却不会让评委本末倒置、太过计较。
这也导致参赛的文稿越发趋向固化模式。
夏昭芸当阿飘那么久,虽然记忆残缺不全,但是培养起来的能力、见识和眼界却不会消散。
她清楚自己作为播音员的优缺点,这声音甜美软糯是十分出色的先天条件,同样的,她与旁人比起来,少一份力量与嘹亮,看似在歌颂劳动者的时候,很不占据优势。
可劳动者也是人,别人都积极向上、一个比一个用力,那她就走抒情路线,将煽情藏在字间句缝里,轻飘飘一句话引来的共鸣,绝对能成为反转的绝杀!
夏昭芸干什么事都习惯用心机,而非全力以赴,就像这场比赛一样。
为了能夺冠,她只要比其余的人各方面出彩就行。
别人写劳动者,写某个劳模,那她就写劳动者背后的劳动者,一群人,不论立意的新颖,还是歌颂的人数,都远远胜过其他!
有了立意、基调和定位,夏昭芸竟是一中午就将稿子给写出来了。
贺青冉拿过来看了一遍,一边摇头一边还不舍得将眼睛从稿子上挪开,“芸芸,要不是我亲眼看着你打得草稿,还以为你身后有厉害的人物贡献稿子呢!”
人家稿子都秉持着朴实无华的格调,她却是跟开屏的孔雀般,辞藻华丽硬生生将一个个灰头土脸、沉浸油烟、手掌粗糙的家庭主妇们,塑造成一盏不知疲倦给予温暖和方向的灯塔,昏黄灯光下柔美令人心安的等候,家常菜里裹着得是女人们对家人倾注的爱意,所以才拥有白吃不厌的魔力……
词句漂亮,但是她捕捉的细节,却能让人句句陷入回忆杀,勾起内心那抹柔软。
而夏昭芸的落脚点,却是自己有缘无分的爱情,因为爱着她的人习惯默默付出,只有在蓦然抽身离开后,才让她深得体会,珍惜身边人。
人不分高低,劳动不分贵贱,都是做贡献的人,没道理那些被家庭拴在家里的妇女,被当成背景板似的遗忘。
若是没有她们默默无闻地付出和支持,幕前的劳动者,怎么可能专心谋求建设?
贺青冉觉得自己语文没学好,不知道怎么称赞她了,只不住地点头,“芸芸肯定能拿第一!”
夏昭芸扬头,“姐不出手则以,一出手肯定要揽回冠军呀。”
贺青冉已经对她无语了,瞪了她一眼,还是美滋滋地眼睛湿润地又拜读了一遍。
午睡后人脑袋昏昏沉沉的,顶着已经初现威力的阳光,人们拖拖沓沓地往办公室或者车间赶去,哪怕喇叭里的音乐节奏强。
他们仍旧半眯着眼睛,浑身透漏着懒洋洋的劲。
一首曲子唱罢,清甜的声音犹如一阵春风,带着别样的魔力,将众人从瞌睡虫的包围中拉扯出来。
好好的一篇通稿,被她当成课本讲解似的,时不时添加自己的理解,还拽了些鸡汤,格外大补振奋人精神。
“不为别人,只为做一个连自己都羡慕的人……”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如果你在背后议论我,那么明显我活着比你精彩许多,好了,今天的午间播报到此结束,我是播报员夏昭芸……”
关上设备,贺青冉又是忍不住对她竖了大拇哥,“芸芸,你真是太牛了,最后一句话是你故意的吧?也就你敢这样,佩服佩服!”
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发现自己这姐妹,比以前还要牛气,自己夸人都夸得麻木了!
想她贺青冉平日里只战战兢兢播报,争取没有错误,然而人家夏昭芸一上来,就跟玩似的,轻松状态下超额完成任务。
不过说完,她就捏住夏昭芸的嘴巴,“给姐姐留条活路,请安静两分钟!”
夏昭芸忍不住拨开她的手乐呵。
门被敲响,贺青冉下意识看向夏昭芸,无声地说:“我敢打赌,肯定是珍珠她妈!”
然而打开门,却是一个穿着绿装的小伙子,一个敬礼后,他咧着白牙问道:“请问夏昭芸同志在吗?”
贺青冉一愣,侧身指指夏昭芸,“她是。”
小伙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递上去,“夏昭芸同志,这是我们霍老和裴老,也就是霍天颢的爷爷奶奶送给您的两张音乐会入场券,晚上七点在市大礼堂进行。”
“霍老和裴老说他们年纪大了,不爱这些文艺玩意儿,搁着也是浪费,不如给孙媳妇见见世面。请夏昭芸同志务必要收下,不要辜负了难得的文艺盛宴!”
贺青冉心动呐,这个音乐会可是筹办了好几个月,规格高,不是普通人能现场观看的。谁要是能拿到一张入场券,那足够值得众人羡慕嫉妒恨呐。
不过她也知道,夏昭芸为了表现自己有气节,只是攀上霍天颢,绝非谋求其带来的权益,所以这次她们仍旧心疼地拒绝……
然而夏昭芸轻笑着接过来,“谢谢了,还得麻烦同志您跑一趟。”
“也请您替我跟爷爷奶奶带声好,改天我有空了,就去上门拜访他们。”
小伙子笑着连连点头,“欢迎欢迎,小夏同志,霍老和裴老平日里在家里没事,就喜欢小辈上门热闹下呢。”
等人一走,贺青冉有些不解了,“芸芸,你怎么就收下来了?”
夏昭芸稀罕地将入场券例外翻着看,“这是天颢哥爷爷奶奶给的见面礼呀,我收下来,相当于我们彼此之间承认了关系。”
“虽然音乐会入场券很珍贵,但是我又不是真正的白眼狼,肯定会在其他方面回过去呀。”
“天颢哥,”贺青冉心情复杂,“芸芸你入戏太深了吧?”
夏昭芸将入场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笑着说:“英雄嘛,又曾经是那样英俊帅气年轻有为的,我能捞着这个身份,也是占了大便宜。”
“虽然我对男人不抱有任何期待,但我也是女人,会畅想自己被人深爱和怜惜。既然那些男人靠不住,那还不兴我爱慕这位英雄?”
“冉冉,不管什么原因,我担上这个身份,就要郑重对待,即便我不如我所说的对他如此深情,却也会将他当成真正的家人,除了你这个朋友,我也只有他了。”
贺青冉紧抿着唇,“芸芸……”
夏昭芸下一刻就挑着眉,仍旧是那臭美的模样,“再说了,这世上哪里有配得上我夏昭芸的男人?也就是大家口目中的天颢哥,勉强可以!”
“夏昭芸!”贺青冉咬牙道:“下次我再替你操心,我跟你姓。”
夏昭芸笑着揽住她的脖子,“冉冉,快去请假,咱们买点饼干,就坐车去市里。晚上参加完音乐会,咱们恐怕赶不回来,得再开个介绍下住宾馆。”
“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宾馆呢……”
这次轮到贺青冉扬起下巴:“乡巴佬,宾馆都没住过,没出息样!”
没有耽搁,俩人请了假后买了些饼干、点心和糖果,然后她们回宿舍换了衣服,好生打扮了一番,抓着包就赶往公交车站。
昭阳制衣厂正门的公交车站是个大站,有个始发通往市里的专线。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车候着了。
买票上车,贺青冉正说笑着,看到车里某几个人,脚步一顿,拐了后面的夏昭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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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颢:勉强相配?我谢谢您嘞!
第七十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9)
夏昭芸疑惑地侧头看去,这是上班的点,又不是逢年过节或者周末,基本上除了办公和走亲戚的人们,平常前往市里的人不会太多。
但是今天车上位置几乎坐满了,只有后排中间两个座位空着,这并不是主要的,而是她们遇上了不少熟人!
童元彬、宋珍宝,以及与童元彬玩得好的两男一女。
他们是刚刚从国营饭店吃完饭赶过来的,就坐在了最后两排。
宋珍宝挨着窗户坐着,旁边是童元彬,俩人正低着头笑着亲昵地说话,眉目间荡漾着情意,这会儿感觉到车上一静,忍不住抬头看向车门口,与似笑非笑的夏昭芸对上了!
童元彬心虚地立马站起来,大步迎过来,留下嫉妒一闪而逝又端着温顺贤良的宋珍宝。
他在上大学之前,几乎是跟“宋若芸”朝夕相处的,见证了她从一个如陶瓷般精致的奶娃娃,成长出如此姣妍多姿。
按理说他应该对她的容貌有了些免疫,可事实上,除了昨天她被打得脸肿成猪头样,他每次见到她,都控制不住地惊艳与欢喜。
这份浓重的感觉,助长了他对她的占有欲,一直致力于扫除各种明里暗里的情敌,也成就了他在年轻一代里一霸的称号。
她几乎是他的囊中之物,哪怕她不再是宋家亲生闺女,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或许是她没有了家庭依仗,或许昨晚他见了她最丑陋的样子,又或者他上大学后注意力转移、眼界和见识提高,他的心境已经有了变化。
童元彬急切的迈步在想起她先提分手的话时,突然顿了下,刚刚他被宋珍宝培养起来的大男子主义,此刻势头正猛。
他头一次没有再上赶着哄她,手插着口袋,冷淡地说:
“宋若芸同志,你身体既然没有哪里不舒坦,怎么不去上班?”
“跟我到这里做什么?”
“你以为一个人的容貌很重要吗?所以拿着这当武器,攻击别人?”
“我真是没想到,跟你在一起十多年,竟然才发现你这么有心机!”
“珍宝才是宋家的女儿,你偷了她十八年的幸福不够吗?还要处处使坏、打击她?”
车里的人半数是混个脸熟的,众人默默地吃瓜,神色间也多多少少带出对夏昭芸的鄙夷。
夏昭芸嗤笑声,拉着贺青冉选了个好位置,拉着塑料吊环笔直地站着。
她声音轻软地抱怨:“冉冉,怎么走哪里都有自我感觉良好、上来找存在感的二傻子?”
“我知道自己长得漂亮,用得着一再强调吗?谁都不眼瞎!”
贺青冉乐得咯咯笑,闺蜜这自恋式怼人功力见长,看见伪君子童元彬被气得脸色发青,更是从没有过的畅快。
童元彬咬着牙:“宋若芸,你跟珍宝穿一样的衣服,到底什么意思?”
夏昭芸一愣,狐狸眸子扫过后排,然后有些恍然。
因为她们俩人都穿着红色方口泡泡袖长裙,腰间是一圈漂亮褶子,布料柔软顺滑,正好能够将少女的曲线完美呈现出来。
只是夏昭芸哪怕被宋母苛待饭食,每顿都是六七成饱,但是她底子好,吃的饭全供到对的地方去了,没有丝毫浪费,加上她常年跳舞,自然是纤细又窈窕,玲珑的身段配上明艳带勾的五官,灼灼其华也不过如此!
再看宋珍宝,她本来就是秀气,皮肤也不是特别白,若是没夏昭芸对比,这身红裙倒也让人眼前一亮,如今人的模样不出挑罢了,身材在这一两个月养得圆润,哪怕她也跳舞,仍旧被衬得有些土气和,嗯,壮实。
夏昭芸跟贺青冉对视一眼,俩小姑娘毫不客气抱着哈哈笑起来。
“哈哈,冉冉,你从哪里买来的衣服,怎么会让我跟人撞衫了?”
贺青冉也哈哈笑着摇头:“我咋知道呢?供销社新到的衣服,就两件,一件小号一件大号。我当时要了小号。”
“我一次还没上身,就贡献给你了,多够义气!谁知道珠宝买了大号……”
宋珍宝面色苍白,忍不住站起来,“宋若芸、贺青冉,你们不要太过分。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夏昭芸平息下呼吸,轻笑声:“我们怎么了?”
“刚上车是童元彬先上来莫名其妙说一通,虽然我听不大明白他指桑骂槐,但也知道,你宋大小姐太独霸了!”
“合着人家卖衣服,只能你穿,别人能买不能穿?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穿了比你好看,就是我的不对,我在欺负人?好没道理呢。”
“而你,”她瞥了眼童元彬,“这趟车是你们童家专线?只能你们坐,别人但凡上来,就是追着你的?”
“还有,我叫夏昭芸,你们记住,夏华的夏,昭阳制衣厂的昭,芸芸众生的芸!”
她如此一说,大家伙脑子也转悠过来了。
对呀明明是童元彬上来先对着人家姑娘呵斥一番,人家姑娘长得好看有什么错?为什么他们就顺着他的话走?
宋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没有见到,只是听别人说,但真真假假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这时候两个青年站起来,不好意思笑着说:“同志你们坐这里吧,我们去后面!”也不等人拒绝,他们齐齐往后走,坐在了最后一排中间的空位上。
夏昭芸笑着道:“谢谢同志了,”说完她就拉着贺青冉坐下,突然站起来扭身子冲童元彬挑眉。
“干嘛?”以为夏昭芸以进为退,想让自己吃醋证明她的重要性,童元彬紧绷着脸,倒是将厂二代的痞气露出些,自以为很帅气地微微扬起下巴。
“没什么,就是让车上的大家伙见证下,”夏昭芸笑得清甜,是童元彬从没有见过的模样,就好似原来一潭清澈湛蓝犹如宝石的湖水,突然波光粼粼,给人的惊艳再度刷新一个档次。
是的,以前的她美是美,但太过于刻意,一颦一笑都是拿着刻度尺丈量的。如今她跟木偶注入了灵魂,鲜活恣意,已经跟他隔了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跟贺青冉同志去市里礼堂看音乐会,所以,你们不会那么没脸没皮跟过去吧?”
这下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了,唯二的女同志忍不住开口道:“宋……夏昭芸,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这个点坐车的,有几个不是去看音乐会的?”
贺青冉呀了声:“原来你们知道啊?”
车上有人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带动着其他人也都哈哈笑着摆手,“对不起,我们不是笑你们,是开心,对,大家都是看音乐会的,好开心呢!”
童元彬僵硬着身体走回去坐下,几个人没再吭声。
贺青冉又是给夏昭芸一个大拇哥,俩人翻出吃得跟小仓鼠似的啃得欢实。
“下了车先去招待所开房间,不知道还有没有空位,时间早的话,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明儿个咱们起早到广场上看升旗仪式,逛逛最大的百货大楼,再坐车回来……”
夏昭芸不住地点头,一脸的向往。
这时候街道上的车辆不算太多,至少不跟后世一样一辆咬着一辆,一走一停还不如十一路快呢。
不过京都街道上的自行车窜梭像是一只只蚂蚁,清脆的铃铛声、熟人间热情的招呼声,都交织成一张定格的黑白画面,深刻印在所有人脑海中,只需要以后一个铃声,就能召唤出来。
夏昭芸靠着贺青冉迷迷瞪瞪地睡了一路,等到了地方,白皙娇嫩的脸上还有睡觉的压痕,呆萌萌的模样太戳人心了。
贺青冉瞅她一眼,就忍不住摇头叹息。
她们也是幸运,下了车一路小跑去招待所,赶上最后一间标间。在晕车脸色蜡黄的宋珍宝和童元彬几人,生气无可奈何中,挽着手昂头离开。
在国营饭店她们点了份土豆炖排骨、红烧鸡翅、豆芽粉条,两个馒头,再来个玉米羹,夏昭芸没有说放开肚子吃,自己要走跳舞这条路,饮食规律节制是必要的,七八分饱就可以了。
满足的她踩着夕阳,微眯着眼睛直叹息岁月静好,只是好友的目光频频扫过来,一声比一声的叹息,让她想忽略都难。
“姐姐,您怎么了?”她无奈地侧过头。
“就是觉得你白长了这么好看的脸,却没有人疼惜,”说到这里贺青冉又是一个长叹。
“合着我长得好看是给别人看的?不兴我自己陶醉?”夏昭芸撇撇嘴,拉着她的手看了下表,还差不到一个小时了。
俩人赶紧倒腾着腿往大礼堂赶去。
大礼堂很大,经常会举办成千上万人观看的节目,一共有三层观众席,十二块区域,每个位置的分配也很有讲究。
她们俩人手里的票带着坐号,就分属不同的地方,一个二层三区,一个三层二区。
贺青冉拿走了三层的,丢下一句话就挤入人群里了。“我就是个门外汉看热闹的,好位置当然是你的。待会走的时候咱们在门口石像那汇合!”
夏昭芸轻笑着捏住票,不在意周围人们看向自己呆怔、惊艳的目光,顺着人流缓缓移动,借着昏暗的灯光寻到位置,一路弓腰笑着喊借过。
不过跟她的位置挨着的,是位五官深邃俊朗、神色冷冽的青年,人个子高大,长腿将本就不宽的过道堵得严严实实地。
“同志借过下,谢谢,”夏昭芸看到人也是怔了下,这还是她记忆中除了她本尊外,容貌如此拔尖令人印象深刻的!
遇到帅气的小哥哥,她笑容不由得真切,这是人爱美的本能。
男子本来是抱胸闭着眼休息,这会儿只是略微掀下眼皮,站起身让出过道,跟避开洪水猛兽般。
空是不小,但是男人个子高大挺拔,胸膛宽厚,在夏日夜凉如水中,身上传来的炽热,给人压迫感十足!
夏昭芸一向为自己一米六七的身高骄傲自豪,踩上坡跟皮鞋都能一米七一二了。厂区里男人们也都一米七冒头,一米七五就算挺拔的了,比如男主童元彬。
可这男人得一米八多,衬得她都觉得自己娇小柔弱了。
男子低垂的眸子,也正好捕捉到女人那带着勾的盈盈笑意,极浅地啧了声,那帮老头子真是太闲了,当起红娘来真是疯狂到没边了!
鉴于是好友的亲妹子,又在家里要死要活地闹,他自然不能向对平常女人一样冷暴力,只能硬着头皮来应约,当着人的面说清楚。
在之后,人死人活,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音乐会还没有开始,人们吵杂声跟澡堂子似的,嗡嗡地谁的话都能听到,却就是听不清楚。
夏昭芸撑着下巴,眼神有些飘忽,自己这一天来还没停歇下来,好好思考往后的事情呢。
现在是六十年末,厂子里在各个方面把守得严,还没让那股风露出苗头,不过很快这种安逸要被宋珍宝给打破!
自己现在是站在了宋家对立面,不知道霍天颢的名字,能不能护住自己。
但是身为她的闺蜜贺青冉,哪怕拥有副厂长的亲爹,也被卷入进去……
身边一直没有动静,男人侧头看去,昏黄的灯光柔和洒下来,模糊了些她过于张扬的美丽,如同被洗去棱角的明玉,乖巧温顺,狐狸眸子里盛着入世的迷茫。
确实配得上供销社一枝花的称号,他身子往旁边靠了下,酝酿半分钟低咳一声,见那水汪汪的眸子看过来,喉咙一紧,可他还是坚定立场道:“肖同志,我们俩不适合,我不过是个东南西北跑的司机,危不危险倒是其次,一年里能有十个月不着家。”
夏昭芸一愣,看看左右指了指自己,“同志,您是跟我说话?”
男人点点头,看了眼手腕,决定速战速决,然后安安稳稳地欣赏表演:“我工作性质决定了,不能照顾好家庭,所以我也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肖同志,你长得漂亮、工作又好,还是个高中生,不愁寻不到共度一生的人。没必要在我这个小司机身上耗着!”
七十一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10)
夏昭芸撑着下巴,眸子里的笑意始终盈满,看着他认真苦劝自己的劲,好像对方将她认错了。
不知道为何,见到他如此一本正经地罗列俩人各种各样不适合,她心里有些痒痒的,忍不住想要戏弄一番。
“没事呀,小哥哥,你说的这些我不在意的,”她轻笑着说,“都说小别胜新婚,两个人黏糊在一起多没意思,一年见一两个月挺好的。”
男子一愣,“你,肖同志,家里还是有男同志比较好,以后修灯泡、水管、搬东西这些脏活累活,谁替你做?”
“每个社区都有妇联热心的大姐、婶子们,她们肯定乐意替我解决,”夏昭芸抿唇笑着点点头,又加上一句:“小哥哥。”
“万一,万一有人欺负你呢?你长得好看,别人见你家里没有男人,动了歪心思,那时候你就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了!”男人有些咬牙切齿了。
女孩儿不光长得好看,那声音也极为动听和娇软,跟小奶猫似的,让人都没有抵抗之力。
可女人是麻烦动物,而且在他没安定下来,确保将人完全护在羽下之前,他并没有结婚的打算。确切来说,自从母亲离开后,他对婚姻不抱有任何想法,再也承担不起来自另一个女人所有如窒息般的期盼。
夏昭芸歪着头想了想,“我生活很规律的,干什么都跟大家伙一起行动,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我都长这么大了,不也没事吗?”
“你这个小姑娘难道非得让我明确跟你说,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更不会跟你结婚生子,如此明白吗?”男子微眯着眸子看向她,带了些戾气和凶狠,虽然他已经收着力道了,但是他相信一个天真没尝过生活艰辛和困苦的小姑娘,肯定能知难而退。
而且女孩子脸皮都薄,他直截了当的拒绝,问题应该不大。
夏昭芸一愣,随即她紧抿着唇瓣,眸子里泪光闪闪,不过两三秒的工夫,豆大的泪珠就滑落下来,“你凶我!”
她的声音软糯习惯拉着长音,表达自己不一般的情绪,哪怕一字一顿的生气都带着股奶凶的味道。
男子握着拳头,忍不住头疼,按压下跳动的太阳穴,还是颓废低声轻哄道:“你别哭呀,我没想凶你。”
说完他脸更黑了,自个儿还是第一次哄小姑娘,忒有损自己大男人的形象了!
他闭上眼再睁开,又是原来冷冽的模样,准备趁热打铁、将计就计:
“好,算是我凶你了。我脾气特别不好,时不时就要发火踹人,我怕急起来男女不分。我就吼你一下,你都哭得不行,万一我气昏了头,再动了手,怎么办?”
“你瞧瞧我脾气这样不好,根本不适合你。”
夏昭芸小心翼翼侧头看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呢,便小声轻笑出来:“不会呀小哥哥,你这不是没动手吗?”
“你只是没有跟女孩子的相处经验,不过没关系,往后我一点点教你。”
“人家,”她害羞地两手食指缠呀缠,时不时瞅他一眼,碰上他深邃满是郁闷的眸子,又快速躲开:“人家就喜欢你这种纸老虎了,只会凶巴巴地吼人,爪子都不敢伸一下。这种反差萌太要人命,我,我回去就跟人说,咱俩继续发展处一处。”
“小哥哥,你不许拒绝我,不然,不然我就哭,可个劲地哭,哭死我算了!”说着她还冲他瞪大眼睛,那漂亮的狐狸眸子跟儿戏般,又开始聚集泪意了。
“你,”男人头疼不已,“你到底怎样才能放弃我?”
夏昭芸轻咬着唇瓣,忍住笑意,自己以前怎么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玩的男人?
她还是得意洋洋地咧着嘴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除非你变成女人,我跟你结拜成姐妹,天天形影不离,都不用找男人了呗!”
不等男人再说什么,大礼堂突然熄灭了灯光,只有一束强光打在舞台上,厚重的酒红色幕帘缓缓拉开,主持人一个穿着中山装,一个穿着旗袍面带笑意上前。
观众席顿时像是被掐了音,所有关注都投在了前方。
一个娇俏的身影带着香风弓着背一路往这边来,挨着男人坐下,拍着胸脯,吐舌头笑着说:“还好我没晚……”
她剩下的话被男人冷冽的目光给瞪下去了,只能不甘地安安静静看表演。
夏昭芸眸子里的狡黠闪过,正主来了呢!
音乐会不愧是众人期待已久的,不说主唱和领舞,就是伴奏、伴舞的同志都是有着极为深厚的功底,各个都能去文工团当老师的。
他们组合在一起呈现的演出,真是一场难得的文化盛宴,让人置身其中都忘了四周,浑身上下徜徉在愉悦满足的海洋中。
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两小时的演出很快就结束了,人们热烈鼓掌后,就是兴奋地讨论和意犹未尽的叹息,脑海里似是还残留着刚才通过耳朵传递过来绚烂的烟火。
夏昭芸赶忙站起来,冲身边的男人笑着说:“小哥哥,我们后会有期呀……”说完人脚底抹油,从另一边溜走了。
男人闷气半天,蹭地站起身也要离开。
酝酿了好半天的小姑娘,一瞧俩人话都没说一句呢,赶忙跟着站起来,期期艾艾喊道:“霍大哥,你好,我是肖美琪呀。我哥送我来就走了,这么晚了,我,我怕黑……”
男人身形一顿,僵直着脸看看身边黑漆漆的头颅,又看向已经奋战到门口的那抹红,所以,刚才他被人耍了?
夏昭芸出来后,长长松口气,又忍不住咬着唇瓣笑。
贺青冉生怕跟好友错过,也是第一时间往外挤,见她笑得一脸荡漾,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你看的是音乐会,怎么像是窜场去看戏剧表演了?瞧这笑得脸都快抽过去了……”
夏昭芸白了她一眼,挽着她的胳膊,就忍不住痴痴笑着,跟她说了刚才的事。
贺青冉惊奇地问道:“这世上还有抵抗住你这妖精功力的男人?太稀奇了,不过,你咋上前招惹人了?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夏昭芸哼着,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凶巴巴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大约是一山不容二虎。我看不上他这种,是个女的都扒着他的补脑,杀杀他的威风,让他知道,女人虽然是猫一样的动物,一样能亮爪的!”
“闲的你,”贺青冉笑着摇头,想要再劝她一句,但是想想她们都还年轻,现在很多事都赶在一起,确实也不是该谈感情的时候。
回到宾馆,她们洗漱下就休息了,第二天又逛了百货大楼,稍微添置些东西就开始往厂里赶。
不过两天的工夫,夏昭芸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左耳和右手恢复七八,鉴于自己特意去医院开了伤情鉴定书,她还是继续包裹着手装伤残人士。
而且,只要宋家一天不倒台,她就一天不好!
回宿舍放下东西,俩小姑娘拎着饭盒去食堂,而宋母终于阴沉着脸堵到夏昭芸了。
“芸芸,你,”站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样子,看了夏昭芸好大一会儿,才长叹口气,“你是不是还怪妈妈?”
夏昭芸低垂着眼睑,摆弄着手上绷带的蝴蝶结,淡淡地摇摇头,“没有。”
“芸芸,你都十八岁该懂事了,不能像是小孩子般耍脾气。宝宝是我跟你爸亲生的闺女,肯定要认回来的,我们怕你回到你原生家庭受委屈,就私心地留下来了。”
“你们在我们心里都是一样的,但你不能这么霸道,见不得宝宝一丁点好,背着我们将人推下楼。我们当时没跟你掰扯,以为你愧疚悔恨改正了。”
“等你回家跟宝宝认个错,这事咱就揭过去。可是你呢?”
“你怎么在推了人后,还有心思广播、参加音乐会呢?”
“不说这些,”她声音不高不低,却是可以让四周几个桌子上竖着耳朵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就说童元彬那事,你们是经过家长定亲的,哪能说分就分了?”
“前脚刚跟人分了,后脚就接了其他男同志的票,去参加音乐会。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养了这么个没脸没皮没有羞耻心的孩子!”
夏昭芸清冷冷的眸子看向她,轻笑声:“宋阿姨,您说得这些事情,我并不认同。无凭无据的,您张口就往我身上泼涨水?”
“咱们掰扯下,先说推人这件事。你们家里谁看见了?”
“不就是出来后,我们一个人在楼上,一个人在楼下,然后你们听见宋珠宝,不对,宋傻(啥)宝的,头上磕了点口子,血流满面含含糊糊地说不能怪姐姐?”
“她有说是我推的吗?当时你家老二说要请局子里的同志将我抓走,她宋傻宝的乐意吗?不是怕心虚被拆穿,所以死活不让你们叫人,一面担上善良柔弱的名号,一面将污水彻底灌在我头上,还能保住你们宋家的面子。”
“我不傻,只是不屑于解释。”夏昭芸继续冷笑,“昨儿个很多人都看见我拒绝了那位男同志的音乐票入场券。但是您却质疑我的品性。”
“难道您没听说我拒绝的理由,是要为霍同志守节吗?”
“对,我去参加了音乐会,但是入场券是天颢哥爷爷奶奶送给孙媳的见面礼,有问题吗?”
宋母这会儿不置信的看向她,以前这就是个闷葫芦,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独自吞下肚。
夏昭芸又继续轻笑着说:“宋家养了我十八年,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不需要我给您回顾一下吧?”
“别拿着养育之恩恶心人,省得玷污了伟大的母亲和父亲的称谓!”
她冷着脸转身跟贺青冉去打饭,悄悄跟她咬耳朵说:“宾馆是挺舒服的,但是不干净,也不知道什么人睡过,我身上难受得紧,吃完饭咱们去澡堂洗澡去……”
贺青冉点点头,现在天气刚开始热起来,大家伙约澡的活动开始了。
她跟小妮子这么好,但是还没一起洗过澡,友情是不完整的,这次正好给补上!
吃过饭,中午澡堂里的人并不多,她们来的早,只有零零散散三两个花洒的声音,空气中只是带着淡淡的湿气,还没烟雾缭绕影响视线呢。
夏昭芸很自然地脱掉衣服,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贺青冉瞥了一眼,瞬间眼红了,忍不住低呼出声:“芸芸,你……”
夏昭芸愣了下,低头看去,衣服之下都是陈年旧疤,开水烫的、烟头烫的、蜡烛烫伤、皮鞭痕、衣服架痕、竹竿痕,横纵交错,虽然已经随着她长开变得浅淡,甚至不注意看以为是肌理,可是能够留下这般凹凸的痕迹,可想而知当初她遭了什么罪!
不过是愣神的工夫,已经有几个姑娘好奇地转悠过来,以为谁看到虫子大惊小怪呢。
结果夏昭芸如同自己所想,被人围观了自己曼妙的躯体。
她低垂着眼睑,一副无措地拿着毛巾遮挡,眸子里是淡淡地讽刺。
瞧,她就是个心机女,时时刻刻都在给人挖坑,给自己谋求好处,不惜借用英雄的名头。她说得义正言辞,不接受他所带来的好处。
可是这种好处却能时时刻刻充斥她的生活与工作,不过一天工夫,小到食堂打饭,大到别人求爷爷告奶奶都弄不到的音乐会入场券,都不请自来。
当然,就连昨天她没有开口,就成功换到的座位,也有她耍的小聪明。
她外表多么的光鲜亮丽,内里就多肮脏充满了算计!
夏昭芸窘迫地含泪紧靠着衣柜,“我,我这是小时候调皮才弄得伤痕……”
贺青冉咬着牙怒道:“夏昭芸,你当自己是地里的小白菜,随便别人糟蹋吗?宋家太不是东西了,面上工夫做的好!”
“我说你大中午洗什么澡,是想避开别人吧?你这个时候了还替宋家遮掩?他们果然是侮辱了父亲和母亲这两个神圣的称谓!”
第七十二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11)
夏昭芸的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冉冉你别生气,我已经跟宋家没有关系了。宋珍宝对我的诬陷,宋阿姨和宋叔叔对我的摔打,都当偿还了宋家的养育之恩。”
“我改了名,也迁出户口了,从此后跟他们彻底没有关系。”
“我,我也能安安静静守着一个人活着。这是我之前都奢求不来的。”
贺青冉紧抿着唇,上前虚抱着她,“都过去了,往后咱得硬气起来,有问题找妇联,如何也不能再让宋家欺负了去!”
夏昭芸连连点头,“肯定的,我又不傻。”
女孩子洗澡并不快,尤其是夏昭芸这种干啥事都喜欢慢条斯理的,初夏开始天天洗澡的当下,她都恨不能搓下一层皮。
洗了半个来小时,好几拨白花花的姑娘们往这边遛弯,挑选好用的花洒,顺便瞥一眼宋家人的杰作,同情怜惜地看看夏昭芸漂亮的小脸,又脑补一番她跟霍英雄亦悱恻亦断肠的爱情大戏。
中午发生了这事儿,到了傍晚宋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妇联的两个同志登门了。
“刘姐、佟姐,您们怎么来了?吃饭了没?”宋母看到俩人,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脸上带笑将她们迎进门。
主任能分二层小楼,但是面积不算大,前后有人走动都能抬头从窗户里看到。而且现在天气暖和,不少人喜欢在院子里摆桌子吃饭,肯定有不少人看见她们上门了。
被妇联的俩同志携带着公文包寻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宋母咬咬牙,还得亲自泡茶招呼她们。
“你们吃着就行,严同志你也不用忙活,”刘婶子笑着说,直接坐到沙发上,拿出笔和本子来,“我们就是到这里了解下情况。”
“你们也知道,因为你们认回宋珍宝同志,整个厂里没少传酸话,一来二去大家谁也不清楚原来是什么版本了。”
“我们就是跟你们求证下,写个稿子,在明天早上广播的时候播放出来,省得咱们厂员工们在这上面放太多精力,影响了正常生产作业。”
这个帽子扣下来,连宋父都坐不稳了,站起身脸上挂笑走过来。
宋母打发家里几个年轻的端着饭菜回屋里吃,看着人关上门,才问道:“刘姐、佟姐,是不是芸丫头寻你们说了什么?”
妇联俩同志对视一眼,佟婶子扯扯唇角:“严同志呐,虽然夏昭芸同志不是你们亲生的,但咱们这话还没开始呢,你又给人按个打养父养母小报告的不孝名头?”
“没有,没有,”宋母连忙摆手,笑着说:“我这不是关心她吗?这孩子脾气倔,有事情就喜欢闷在心里让人猜。我们家里人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哪能猜中她小姑娘的心?”
“也是怪我,关心则乱!当时我家珍宝摔破了脑袋心急,我想着,这事不管是谁对谁错,珍宝满头都是血,芸芸肯定吓坏了。再者去医院用不了那么多人,我怕芸芸这丫头将事情往坏地里想,就留老大在家里陪着芸芸。”
“哪成想,我家老大误以为芸芸推得珍宝,护妹心切,竟是趁着我们大人不在,将芸芸的户口迁出去还改了名字!”
“急得孩子他爸直接拿书丢他,到现在他头上还有着淤青呢。我也是听了这事后,一直到处找芸芸想解释这件事。”
“听着这丫头没心没肺地广播和参加音乐会,我心里松口气,担心、害怕、着急一股脑涌上来,说话没轻没重,又将人给伤了……”
能在妇联经常调节家庭矛盾,站在八卦前沿的人,鉴婊能力一流,哪里听不出宋母一直推卸责任、装着大方贤惠?
顺带着四两拨千斤地,将夏昭芸同志塑造成为,心思重、不懂感恩、自私自利、性子乖张不懂事的小姑娘。
佟婶子眼皮不抬地问道:“我们来就两个目的,第一呢向你们确认下,夏昭芸同志身上的陈年旧伤如何来的,二呢,梳理下你们现在的关系。”
“什么,什么陈年旧伤?”宋母跟宋父对视一眼,笑着说:“孩子小时候调皮,磕磕碰碰地,哪个人身上没有点伤疤?”
“就说她手上的伤,也是不小心打碎了玻璃,自己摔伤去划破的……”
“宋同志、严同志,你们不用遮遮掩掩的了,”刘婶子也看不过去,蹙着眉头道:“小孩子磕磕碰碰是什么样的,我们当人母亲的还不知道?”
“夏昭芸同志身上就没有一处好地方!你们宋家人可真是狠心,多么漂亮乖巧的孩子,你们怎么下得去手?还是说,你们早就知道她不是你们的孩子?”
宋父都忍不住开口说:“这孩子从小孤僻,有很强的胜负欲,我们怎么开导都没用。每次考试不如意,她就将自己关起来,往身上制造……”
“够了,”佟婶子猛地将本子往桌子上砸,“宋主任,你也是念过书的人,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她有毛病啊,自己往身上弄那么严重的伤口?”
“请问一下,背上的伤口怎么解释!”
“你们不承认,难道是想让我们拉着人去医院鉴定下?闹得全厂子的人都清楚?”
宋父和宋母顿时不敢说话了。
他们恼怒“宋若芸”怎么就没脸没皮,身上的伤都给人看。
他们好歹养了她十八年,没功劳也没有苦劳?
她竟然跟白眼狼似的,转头记恨起他们来了!
“行了,这事也不用特意查,你们直接在这张纸上签名,往后你们是你们,夏昭芸同志是夏昭芸同志,别再拿捏着养育之恩,折腾人家可怜的小姑娘了。”佟婶子将一张纸拍到他们面前,又将笔递过去。
上面赫然是断亲书,原因是宋家没有尽到应有的养育之责,后寻到了亲生女儿,往后两家不再走动,谁也不能重翻旧账,更不能胡攀关系,损害他人利益。
“宋若芸”可是宋家精心培养的棋子,原本想让她攀上童家,进而与霍厂长家里有亲戚关系。
不过有了亲生女儿后,这条路可以让出来,“宋若芸”还能在其他方面给宋家带来丰厚的利润。
美人计自古都有,还十分好用,只要用的好,就能达到一步登天的效果!
如今让他们放弃养肥的肉,那跟生割他们一样。
宋家两口忍不住后悔,当初他们再耐心一点,控制住冲她发脾气,那么如今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出来他们的犹豫,刘婶子说:
“本来我们也不想管你们家的事情,但是夏昭芸这孩子太可人疼了。”
“她是霍天颢小英雄的心上人,最近你们闹得满厂风雨,我们再不管管,到时候上面的人问起来,你们觉得能捞着好?”
“别整天以为自己多聪明,拿着旁人当傻子。你们如果不见好就收,真闹起来,还不定扯出什么事情。”
宋母一愣,“怎么还牵扯到厂长家那位公子?”
“还不是你们棒打鸳鸯,给夏昭芸同志与童家定亲。霍小英雄心灰意冷,没多久为了护着厂里的财物,出了事。”
“现在夏昭芸同志要为他守节,你们是没瞧见那丫头哭成了泪人,唉,我们这些过了半辈子的人,见了都心酸得要命。”
“你们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将这张纸给签了,往后她日子过得怎样,也同你们没有关系了。不然啊,你们跟童家的亲事,可能都困难……”
佟婶子摇着头叹息。
宋家俩人听得一头雾水,但他们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而且对他们宋家很不利。
宋父沉吟了一会儿,拿起笔刷刷签了字,说道:“虽然我钱了名字,但是芸芸始终是我们宋家人。我们有困难不会给她增添麻烦,但是她如果遇到困难,我们宋家永远为她……”
“行了,签了名就断亲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们不去她跟前凑,就足够了。”刘婶子看不惯他表里不一的做派,中午她儿媳妇也去澡堂来着,看得很清楚,在小姑娘臀部有好几个烟头烫的伤痕。
人压力大是有一部分人有自残的倾向,但他们会冷静地思考伤在哪里吗?
那种地方,也不知道这宋主任如何想的!
毕竟夏昭芸长得太好看了……
金话筒比赛在即,夏昭芸虽然写出了稿子,而且她也能很流利饱含感情地背诵下来,但是距离她的要求还差些东西。
她跟贺青冉借了刻录机,又花钱拿了两张空白磁带,就去文工团琴房琢磨配乐。
夏昭芸当鬼的时间不长却也不短,见识了夏华国未来六十年中,经济飞速发展,自然清楚在声音方面也能有文章可做。
一段节奏和情调相贴合的曲子,能让声音情感表达张力更足,完全可以将一切声音上的瑕疵、缺陷给填补上,约莫跟女人化妆遮瑕的效果一样。
她重新审了好几遍稿子,确定大体有几种情感变化,哪些强哪些弱,节奏快慢、音调高低等等。当硬性要求定好,她就开始一点点往里面填曲子了。
舞者对于音乐有着天然的敏感,虽然她没有系统学过作曲,却能用最笨的法子一点点地试感觉。
这时候窗外的喇叭突然响起来,一首振奋人心的音乐过后,播音员的声音传递出来,竟是对最近两天厂里传疯了的话题,分割成清晰的一二三,并对其相应做了个总结。
第一,经过走访调查,宋珍宝从二层摔下来,是自己不小心,并非夏昭芸推攘的;第二,宋家是抚养了夏昭芸十八年,但是夏昭芸也用自己的优秀给了宋家脸面,因为某些不可调和的原因,不能再续情缘,是以桥归桥路归路;第三,夏昭芸作为霍天颢英雄的心上人,坚决为其守节,希望大家理智待人,不能偏听偏信,尊重烈士遗属……
夏昭芸有些诧异,这是谁那么好心,将她的后顾之忧全部解决了?
她还以为要等到自己制造的流言蜚语发酵一段时间,再将宋家带来的麻烦一网打尽。
估摸着,她又是托了霍天颢的福。
夏昭芸紧抿着唇,手轻抚着黑白温凉的键盘,内心光是念着霍天颢的名字,都带着股淡淡的温情与暖意。
如果人真的有来世,她肯定要为他结草衔环!
或许因为这份自己单方面索取的情谊,夏昭芸谱曲相当顺利,硬生生花费了一天,在头发都毛躁起来、脑袋都逼出一层油后,终于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版本。
她将曲子录了两遍,才拎着东西回宿舍。
贺青冉晚上跑过来叮嘱她:“金话筒的初赛马上要截至了,接下来就是复赛和决赛,我还得请两天假,所以明儿个你自己按照地方去报名参赛。”
她又将比赛的一些细节说了遍,还贡献出另一套衣服。
夏昭芸轻笑着点头,一一应下来。
金话筒比赛地方在市中心的文化宫,她辗转了两辆公交才抵达。
她刚下车,拽着包拿着宣传单页一路问过去,在门口碰上穿着红色球服胳膊下夹着篮球的男人。
其人高马大的,略微宽松半袖球服,将他常年锻炼的腱子肌展露无疑,那漂亮饱含力量的肌理纹路,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夏昭芸撇了人脸一眼,瞬间拉低自己的太阳帽,又扶了扶鼻梁上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目不斜视地往里走着。
男人侧头微眯着眼看向她的侧脸,总觉得很熟悉。
他记忆力不错,但是那都是于他有用的信息和内容,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事,尤其是女人,基本上过目即忘,从来不会浪费内存。
“同志,请问篮球场在哪里?”他长腿一迈,将人给堵住,漫不经心地问着,单手摆弄着篮球。
那篮球极为乖顺听话,不停地在他指尖旋转跳跃,这帅气、不自知的卖弄,引得过路的异性们都迈不动腿了。
夏昭芸头皮有些发麻,捂住马甲不能掉!
她随即看向他,一手捂住惊讶而张开的嘴,一手扶着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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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们~作者君在加大马力输出,耐心耐心~
每一章都是肥肥的四千字呦~今天双更。
明天继续努力~
第七十三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12)
夏昭芸上次在音乐会上,并没有想过会同这个男人再见面。
京都很大,人口密集,而昭阳制衣厂位于郊区,平日里她工作和生活基本上就在厂子里,很少会出来。
所以她当时起了逗弄之心,并没有想着特意改变声音。
如今她掐着娃娃嗓,欣喜惊讶带着颤抖地问道:“同志,您是问我吗?”
男人眉头蹙了下,自己这张脸太招女孩子喜欢了,每次他因为某些原因跟人搭话的时候,女人们都会反应过激。
不少男人对娃娃音有着怪异的欢愉,但是他却是不喜欢的,跟只聒噪的鸟似的,炸得他脑仁疼!
“您第一次来呀?文化宫很大,我一时半会也给您表述不清,不如我带您去吧?”夏昭芸表现出极度的热情来,像是对这里十分熟悉般,墨镜下的眸子微微一转,认定一个方向就要领人过去。
男人忍不住扶额,自己还在休班中,什么时候这么好奇了,还为了这个好奇惹来一个麻烦!
篮球场就在文化宫后面,一句话的事,她倒是会抓住机会跟他套近乎。
“不用了,”他赶忙出声说,“我碰到熟人了,跟他一起吧。”
说着他对夏昭芸颔首,冲后来的一个同样穿着球服的男人走去。
夏昭芸满是失落地挥挥手,“好吧,同志我姓窦,窦娥的窦,名字叫妮婉,妮子的妮,温婉的婉……”
男人步子迈的更大了,看得他好友直乐呵。
“天颢,你这桃花真是遍地开呀,这么正的妞你都受不住?要不是咱们约过澡,我还以为你性别不对……”话没说完,就被霍天颢不客气地拐了一下。
“你嘴巴倒是溜,在球场上怎么不见你上个三分?”
那人被噎了下,“谁跟您老似的,干啥啥第一,我们就是陪练的。您要是不乐意,我走不就行了?”
他假装扭身要走,可回头就见霍天颢丝毫不在意地往球场迈步,根本没有哄他的意思。他赶忙追过去,忍不住在其耳边长叹口气小声地恨恨道:“让老天将你给收了吧!”
接着他话音一转:“不过颢哥,这次你得拿出十成的功力来,北大院那群人太嚣张了,得让他们见识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跟伙计们都说了,只要接到球,都传给你……”
霍天颢脚步一顿,冲着他似笑非笑:“合着是我一挑五?你们都是摆设吗?篮球可是合作性竞技项目!”
“嘿嘿,颢哥,您是这个,视围堵为无物嘛,”那人厚着脸皮笑着竖起大拇哥说:“北大院的人以为稳赢了,连不知道在哪里搞来按上大灯、镜子、牛角、前刹车啥的,完全能上路的Stree
Tracker。”
“那家伙贼拉风了,造型好、性能佳,真真是我们的心头好呢。颢哥要是赢了,这Stree
Tracker归您,但得让兄弟们骑上过把瘾才行。”
俩人一路说着绕过文化宫,视野蓦然开阔,竟是在闹区中开辟出不小的运动场地。
那辆灰蓝、白、黑撞色,造型帅酷的Stree
Tracker正被一群青年兴奋激动地围着,跨坐在摩托车上的男子也不嫌热,还穿着一身皮衣,手里将配套的头盔扔上扔下,眉目带着得意,十分享受众人的追捧。
“呦,这就是你们请的得力外援?”霍天颢刚出现,南大院的众人纷纷围上去,这男子有些不悦,扬着声音懒洋洋地问道。
“就长得高了点,也不怎么样嘛……”
霍天颢在,南大院的青年们跟寻到了主心骨一样,刚刚有些萎靡的模样一扫而光,各个抬头挺胸,“厉不厉害,球场上见呀!”
两拨青年都是二十出头争强好胜的年纪,就像是九点十点的太阳,恨不能剥开胸膛释放出一切的热血,在这个岁月里倾洒所有的激情。
不过比赛之前,他们都一遍遍确认对方的彩头能否给到位。
北大院是许伟霖那辆进口曾经参赛拿过奖的改装摩托,南大院则是跟霍天颢一起来的青年柳明坤贡献祖传的一品大员四进四合院。
两边的东西都是有市无价的,南大院和北大院的矛盾由来已久,他们的摩擦从小累计起来的,这次已经到了爆发的当口。
谁都认为自己稳赢,北大院觉得南大院一行人太菜了,每次篮球比赛都输得裤衩不胜,所以请一个外援没多大意思。
而南大院的青年对于霍天颢有着莫名崇拜,觉得他无所不能、所向披靡,是以他们也觉得这次赢定了。
于是乎,两帮人决定一场篮球赛来结束长达十来年的恩怨,然后各奔前程,挥手告别恣意的青春,担负起为人子、为人夫,甚至为人父的责任。
是以这次的彩头格外大!
霍天颢瞥一眼南大院众人,脑袋又有些发疼,都是些什么人,就不能安安稳稳让他休个班?
他向来喜欢速战速决,在北大院还琢磨战术想要摸清他的来路时,他跟猛虎出笼般,频频进球,个个都是三分!
北大院的人都玩急眼了,对他实行了特级防守,但是霍天颢身形灵活,能够很轻松突破各种围堵、伸脚、肩撞等,手一个不经意投掷,又是三分……
原本他稳着节奏,慢条斯理地进球,突然他身形一顿,手上的球被人给抢走了。
姓窦,名妮婉,呵呵,逗你玩?!
霍天颢气笑了,不等南大院青年催促,他几步追赶上去截住球,发起了猛攻,不过一个上半场,南大院以150分将六分的北大院碾压得死死的。
更可气的是北大院人人额头冒汗,气喘吁吁地,但是南大院的队员跟逛街般,气都不喘一个。
“颢哥,好样的,咱们稳赢了!”柳明坤笑着勾上霍天颢的脖子,“待会打完球,咱们去老莫搓一顿,完了再去打会台球,晚上去我那整烧烤,J卫员刚给老爷子送了一整只小羊羔,我弄来半只跟兄弟们分享……”
“颢哥有朋友也一起喊上!”这朋友通常指得是异性。
霍天颢嗯了声,指指文化宫,“最近那有什么活动吗?”
“文化宫里哪天没活动?不过最近好像啥金话筒初赛吧,许伟霖刚谈的对象也参加了,不然咱们直接在大院里打球了。听他得瑟的样,就好像奖杯是他家的了。”
“我觉得肯定为了对象,那小子使了手段,让那么多漂亮的小姐姐们陪着比赛,专门供他哄人玩……”柳明坤撇撇嘴。
“行吧,我累了去转转,下半场你们自个儿玩,”霍天颢擦完汗,又咕嘟咕嘟喝完水,丢下傻眼的南大院众人,迈着大长腿离开了。
“不是啊哥,”柳明坤慌神了,“我家祖传的一品大员四进四合院,能不能保住全靠您了!”
霍天颢冷笑:“你多大的人了,做决定前不过脑子?既然玩不起就不要玩,再说咱们领先对方一百四十多分,你们要是还能输,直接改姓输着玩好了!”
“记得待会帮我要来车钥匙和头盔!”
南大院青年们忐忑不已,他们是被北大院压着打习惯了,哪怕有一百四十来分的差距,他们都觉得不稳了。
“坤哥,咱们怎么办?”小弟们战战兢兢地问道。
“打,都给我拼着命地打,咱防守好,再随便进几个分,都能稳赢,”柳明坤不能在小弟们面前慌,木着脸咬牙放着狠话说。
“咱们刚活动开,他们都累成狗了,所以咱不能怂……”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瞬间心安了,果然下半场都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进球不容易,但是他们围堵人、做些干扰还是很简单的。
再说都互相打了十来年了,谁还不了解谁?
背水一战了,他们要是还输了,那真丢不起这个脸!
霍天颢阴冷着脸一路问着,寻到了金话筒初赛场地。
这是个小型礼堂,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因为已经进行到了初赛最后一天,所以观众席算上参赛选手、陪赛亲朋也不过稀稀拉拉百十来个人。
虽然是初赛,但是比赛规则严格且正式,模拟决赛现场来的,舞台灯光明亮,而观众席一片昏暗。
霍天颢从后门进去,寻了个侧面中间的作为,狭长的眸子扫视了一圈,终于在第三排那身着天蓝色衬衣、梳着蜈蚣辫的女人身上停下来。
俩人相错了两排位置,他正好能将人在昏暗中仍旧白皙发光的侧脸看清楚,摘掉眼镜后的女人,赫然就是音乐会上戏弄他玩那小狐狸!
他唇角泛着冷笑,特别想知道待会她发现自己后,得是多有趣的表情。
夏昭芸撑着下巴,安静地观看其他人的演出,大家伙都是打扮精致漂亮、面带标准微笑,声音洪亮、咬字清晰、饱含情感地背诵。
这个时候评委们约莫是从印象、题材选择、情感表达、技巧运用、声音条件以及发音精准度等方面,进行评分。
不过呢现在可没有专业培训一说,多数选手发挥水平差不多,一个发音标准就能卡半数的人。
夏昭芸报名时间晚,几乎到吃午饭的点才轮到她,整个礼堂里,也就只有评委和几个工作人员了。
夏昭芸轻笑着站起来,抚下裙摆,挺胸收腹脚步轻快地站在舞台上。
她今天穿得是天蓝色的衬衣、红白格子半裙,头发温婉地束在身后,只耳侧别着一个太阳花的布艺发卡,整个人清新大气简约又时尚。
更何况她那张小脸只是化了淡妆,原本就明艳漂亮攻击性强的五官,收敛大半,有了温婉动人又万分精致的姿态,于这一身搭配极为贴合,紧紧攥住众人的目光。
夏昭芸本身的声音条件就不错,甜美还有南方女子才有的软糯,十分愉悦人的耳朵。“各位评委老师、在场的所有同志您们好,我是来自昭阳制衣厂的夏昭芸……”
昭阳制衣厂?
霍天颢眉眼更加冷峻起来,刚想站起身离开,可听着那与旁人背诵格外不同的声音,忍不住又待了会儿。
夏昭芸觉得自己在宋家,学到了不少心机,格外有表演天分。
这次她没有放音乐,只是轻声跟说故事般,自然地背诵自己的稿子,就轻拢慢捻住众人的心情。
当她浑身笼罩着淡淡悲伤,几句带过自己那有缘无份的感情,评委们就觉得她纤细的肩膀上,承担了太多她这个年龄段不该承受的悲凉和沧桑,也不由地对她所以阐述的内容,有了更深地认同与感慨。
她哽咽着念完最后一句话,眼角的泪滑落,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晶莹……
礼堂一片寂静,接着一个响亮的掌声响起来,其余人才从那余味中挣脱,纷纷激动地鼓掌。
夏昭芸下意识轻笑着看向那带头鼓掌的人,虽然自己站在明处,可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当看到那站起来高大挺拔的某人,脸上的笑不由地僵直下。
“小姑娘,你的声音条件挺不错的,感情充沛十分有感染力,很好,行了等了一上午也饿了,回去等消息吧。”评委们冲她笑着点点头。
夏昭芸礼貌地回了两句,一步一挪地拿了包,眼睛瞥了周围一圈,刚买了两步,就被人堵住了。
“窦妮婉?夏昭芸?”霍天颢冷笑声,“我是不是在你眼里就是个傻子?”
夏昭芸连忙摇头,瞥了眼他鼓胀起来的肌肉,吞咽下口水,生怕自己小胳膊小腿被人甩出去。
她认错态度十分诚恳,“同志对不起,我不该认错人,以为您是我家人介绍的对象。也不该因为太丢脸,故意假报名字。”
霍天颢紧抿着唇,盯着她漂亮的蜈蚣辫,“是真认错人,还是你又将我当成了傻子?”
夏昭芸微弯着腰,懊恼地咬着唇瓣,果然一个谎需要许多谎话来圆。
她在他眼里已经是喊狼来的放羊娃,没有一点信任度可言了。
“那您想怎么样嘛!”她也是有脾气的,忍不住抬起头,狐狸眸里带着丝恼怒,“难不成还得让我承认您真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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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芸:我没认错人,所以,你是想让我承认你是傻子,木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