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叠词词,恶心心,欠打打!
因为生病,阮萌之后几天本来已经不打算直播了的。
虽然这次来余年家里的时候,她有带上设备。
……说来搞笑,她一共带了两个行李箱,一个行李箱是随身的衣物和出行用品,另一个行李箱就是笔记本充电器键盘鼠标声卡等。
她周日的时候就请好了周一的假。
【软萌姑娘v:拉肚肚,难受受,明晚晚,不播播。】
配图:我真的快哭了哦.jpg
然后一天的功夫,评论区已经悲伤逆流成河。
【?飘了吧,菜狗是飘了吧?】
【叠词词,恶心心,菜狗狗,欠打打!】
【哭哭,一周七天,你休息日一天,综艺录制一天,现在再请假一天,你直说你不想赚我的钱得了!】
【?真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没关系的,我们没有你的身体重要qaq】
【点烟了,算了,好歹学会提前请假了……好好养好狗体,少生病。】
虽然评论里倒也没有特别过激的言论,但是阮萌多少能感觉到,大家还是不希望她停播。
事实上,大部分主播天天直播就是为了避免观众流失,站内那么多主播,今天你松懈了,可能观众就被其他有趣的主播吸引走,之后就未必再回天天看你的直播。
阮萌于是又纠结了起来。
“你今天不是给他们请假了吗?”余年看她在摆弄声卡,过来问了一句。
阮萌其实已经不怎么难受了,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需要很注意饮食,养养自己的玻璃胃。
她把手机推过去,让余年看那条动态评论区里面的留言:“我最近的确播的有点少了。”
“……但是我如果在你家直播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在自己家里,只有她自己,最多有一个阮沐安,她不会有更多的心理负担。
但是在余年家,她哪里敢让余年妈妈见识她直播时候的样子!
要知道,当初直播的时候跟余年打游戏,她就一直被直播间观众嘲笑。
余年想了想安慰她:“我们家房间的隔音效果应该还是很好的。”
“都是做了两层隔音的,你放心。”
阮萌迟疑着点了点头:“……那我尽量声音小一点?”
余年揉了揉她的脑袋,感到好笑:“你是来养病的,不用什么事情都顾虑太多,我爸妈的房间距离这里还挺远的,你不至于声音大到能打扰到他们。”
阮萌这才松一口气,然后在心里腹诽:这可能不顾虑啊!!!
她就不相信了,余年面对她爸爸的时候,也一点紧张都不会有。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大部分时候,余年都格外淡定。
“你如果觉得不那么难受了,可以稍微直播一会儿,但最近就不要熬夜了,十点半下播,十一点前睡觉,可以吗?”
余年接着想了想,帮她规划时间。
阮萌对此没有意见:“行,那就十点半。”
三月二十一日,周一晚七点,大家都以为余年不会直播了,结果她又杀了个回马枪,临时开播。
她顺带改了个直播间标题:
[今天是你们的哑巴主播,给大家表演一个asmr直播~]
阮萌还是不太敢在余年家直播,但是想想一周一半时间都不直播是有点过分。
她于是在屏幕右下角拉了个文本框,把字号调大,准备今天跟观众通过文字来进行交流。
她全当是锻炼自己打字速度了。
【!!!】
【???】
【这是菜狗的直播间吧?】
【进来第一反应:我没进错直播间吧?赶紧出去确认了一下主播名字,再次进来后第二反应还是:我没进错直播间吧?】
【……是不舒服吗?所以不想说话?不然还是休息吧。】
【不舒服就别播了,好好休息。】
阮萌看着弹幕还算是会心疼一下她,总算欣慰些许。
然后一边上号,一边开始键盘敲字。
[?不然我现在下播?]
[谢谢关心,不过放心,主播肯定比你们更不愿意委屈自己。]
阮萌噼里啪啦敲完了键盘,发现自己有点想喝水,于是又敲到。
[等下,主播要先去接杯水。]
她刚开门,就碰到了从隔壁房间出来的余年,手里拿着手机,俨然是在看她的asmr直播。
“……你是生怕我觉得不尴尬吗?”阮萌看着直播间空无人声,只有右下角的文本框里放了一句话。
然后弹幕持续飘过。
【???】
【菜狗果然还是狗,我鸽了,哎我又播了,我播了,哎我又溜了??】
【笑死,骂也骂早了,乐也乐早了!】
【直播间不能长时间没人的啊,菜狗倒个水都倒30秒了……】
阮萌看到这一句差点没绷住:“……我平常取个快递都不止三十秒,至于吗,三十秒就开始急了。”
余年则是回应她上一句话:“我本来想帮你倒水来着。”
“不过……你这个直播模式,是挺……新颖的。”余年斟酌着用词,边说边点了点头,似乎这样就能够让他口中的话更有可信度一样。
不说还好,一说阮萌更想找地缝钻进去了:“……asmr也不一定是不说话的意思啦,我特意百度了的!耳语的声音也包含其中!”
“我的意思是,我要么打字,要么就小小声的说话……”
余年连连点头:“懂了。”
“不然你还是先进去吧,万一一会儿超管真把你直播间封了就不好了。”
“我一会儿给你送进去。”
阮萌下意识迟疑:“……这不太好吧?”
“你又没有开摄像头,你在怕什么?”余年突然笑着看向她。
阮萌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她在心虚什么?
她平常直播又不开摄像头,直播间里的观众甚至不会知道她换了直播场地。
阮萌于是又心安理得地坐回软椅旁边了。
余年家的房间里虽然有电脑桌,但是搭配的并不是电竞椅,二十个软椅。
做多了电竞椅的阮萌坐上软绵绵的椅子,感觉自己坐了一团棉花一样轻飘飘的。
结合自己今天的asmr直播,她合理怀疑自己不到十点半就会在播着播着困到快睡着了。
而刚刚两个人对话的时候,就在房间门口。
虽然他们两个人声音并不大,却仍旧有一些响动被收音到。
第182章:她弱小可怜又无助
【刚刚是不是有男人的声音?】
【??有情况啊!】
【!!是哪个狗男人拐跑了我的狗!】
【?菜狗刚刚是在和人说话吧?】
弹幕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模模糊糊能够听到一道男音。
平常他们听余年的声音,多半是通过游戏的麦克风从阮萌的手机传出来,再被收音到。
两次传递下来,音质其实已经会有所变化,他们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余年的声音。
有些观众怕被带节奏,试图发散其他的可能性。
【可能只是物业啊,别多想……】
【菜狗又不是第一次直播的时候点外卖了,大惊小怪什么?】
【……所以菜狗不是去接水的吗?】
阮萌坐回椅子上,面对弹幕飘了满屏的猜测,这回已经不是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觉得自己可以直接找一堵墙,然后框框往上面撞就好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的麦收音这么好呢?
[回来了回来了,今天来巅峰赛,试图做一个沉默寡言的技术主播ing]
阮萌选择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然后点进巅峰赛,开始等待。
等待的途中,平常她会跟弹幕聊天互怼的,今天变成键盘敲字之后,虽然说她敲键盘的速度也不慢,但多少还是比不上直接张口来得顺。
被限制了发挥的阮萌,选择不跟弹幕吵架了。
她在旁边开了个扫雷的窗口。
[等待巅峰赛的过程中,来浅浅扫个雷……]
在某一瞬间,阮萌有一种错觉,自己现在怎么不像是激情四射的游戏主播,反而像是养老主播。
自从不说话之后,她整个人都不慌不忙,淡定了起来呢。
当然,如果没有被弹幕冷嘲热讽的话,她这个老应该养的还是挺舒服的。
【……你是直接提前四十年退休养老了吗?】
【??究竟是谁给王者分区主播传授的经验,现在一个个不是植物大战僵尸就是斗地主,还有玩森林冰火人的……】
【笑死了,我想起来隔壁七妖昨天凌晨的时候排了一局巅峰赛,结果十分钟没有进去,他玩森林冰火人连过几关直接上头……】
【在现场,我真的笑死,十分钟了排不进去,最后干脆直接点叉号,七妖:老子不排了!】
【然后七妖上头到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森林冰火人,想起来自己是个王者主播,甩下一句‘哦凌晨一点了啊,我下播了。’】
然后七妖就真的下播了。
七妖直播间的观众,当时也只扣满了问号。
甚至有人猜测,七妖下播只是为了更集中注意力玩森林冰火人。
这个事情阮萌还没来及知道,因为这两天她不舒服,没怎么关注这些消息。
但她的关注点倒不在森林冰火人上……
她想到的是:
[??所以我不直播的时候,你们真就跑到其他主播的直播间了呗?]
她之前都没怎么把这些放在心上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来就是从他直播间跑过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菜狗原来也会破防心碎吗?】
【?你不直播还不允许我们看别人了吗?那你就多多直播嘛(疯狂暗示)】
【菜狗心碎了……】
阮萌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得缓缓。
不能放开声音说话这可真是要憋死她了!
她用键盘就算是敲上一百个感叹号,敲上一百个问号,也比不上用嘴巴吼一句话来的效果好啊!
表达愤怒就是需要用语言!用腔调!用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们看看自己id后面的的粉丝牌,好意思吗?”
“明明就是爬墙去了,还说的这么好听,骗骗我有什么意思呢,我又不会真得多一个观众……而且我又不是傻子!”
阮萌终于还是放弃了敲键盘,改为小声反驳。
但说完之后,她又发现,如果压着声音,这些话似乎就变味了。
本来是她理直气壮地谴责对方,现在突然变成了她弱小可怜又无助,受了委屈不敢怒只敢小声吐槽。
阮萌于是放弃交流,只恨巅峰赛为什么这么难排!
一定是她最近分太高了!
七妖排十分钟都排不进去,她这才排了几分钟?
就在这个时候,余年敲了敲门。
她刚刚其实没有关门,只是虚虚掩着,就是为了方便余年进出。
她于是对余年招了招手,点了点头。
她寻思着,什么水得倒这么久?
这次她学聪明了,先关了直播间的麦,才看向余年,一开口就是告状:“你倒水倒了好久,你是不知道,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直播间的那群人仗着我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一直在欺负我!”
说的时候,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劲。
说完之后,她后知后觉,小学生告状也就比她差不了多少吧?
余年看上去懵圈了一瞬,才试探着回:“……那我帮你反击回去?”
阮萌秒怂:“……算了算了,他们人多势众,而且你一出现,他们又有了新的讨论点了。”
“我跟你说着玩的。”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嗡’地响了一声,巅峰赛排进去了。
阮萌连忙坐下来,然后对余年说:“好了好了,我要打游戏了。”
它游戏的声音是直接通过手机连到直播间的,关掉人声的麦并不会影响游戏音效。
加上今天她直播间本来就安静,此刻直播间的人还没意识到她关麦了,误以为她是被怼自闭了不说话了。
余年看着已经做好开始禁用英雄的阮萌,叹口气颇有不舍:“……那我走了。”
阮萌点点头:“恩恩,那我把直播间的麦打开了。”
余年叹了口气,把水杯放到桌子上,最后补充了一句:“记得喝,一会儿凉了。”
刚刚把麦打开的阮萌动作一顿,与紧随而来的弹幕一起,脑海里开始扣问号:“???”
【???】
【喝什么?】
【??真有男人!】
【是谁是谁是谁,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除了大神还能有哪位啊,点烟.jpg】
阮萌动作木然地打开水杯,喝了口水压压惊。
哦,甜甜的,好像是蜂蜜水。
——所以她明明说自己要开麦了,余年还突然出声,这铁定是故意的吧??
‘余.大神.年’原来一直都是‘余.心机.年’!!
第183章:菜狗恋爱傻三年
四月,阮萌迎来了两个好消息。
一个好消息是,案子的进度比她想象中要快得多,也许在暑假前,就能够结案。
另一个好消息是,综艺的热度不错,第六次录制结束后的下一个周六,正好是四月十四日,新赛季更新。
节目组决定邀请他们再录制一个小番外,跟着四月十五日第六次综艺更新的时候放出。
明星嘉宾因为有别的工作安排,可能没有办法集中录制。
因此本次录制大家各自用手机或者其他设备录制即可,作为额外的番外放出。
录制内容是:新赛季到了,与朋友一起试玩新英雄桑启吧。
阮萌寻思着,这还不简单吗?
主播新赛季第一天,基本上都会玩新英雄的。
就算是节目组不要求,她也会打新英雄的素材。
因为现在她住在余年家里,打素材甚至更方便了。
直接两个人并排坐,沟通交流无时差。
——哦,对了,她本来是想要尽量不制造噪音的,但是余年的一句话直接暴露了她不在自己家,后来她实在忍受不了弹幕,又开始正常语调讲话了。
万幸的是,余年说的隔音好,是真的好。
即便如此,阮萌还是有意降低音量减少直播时长等,论坛上面没少说她红了就飘了的。
[新赛季新征程,今天来试玩新英雄桑启~]
阮萌改完直播间标题,就叫余年上号:“你快来,我今天跟你双排稳一点。”
新英雄她还没有玩过,总的来说,就是感觉花里胡哨。
为了保险起见,她找了最初跟余年双排的号来打排位。
这个号新赛季掉段位掉到了钻石,但赛季初的钻石局可谓是群魔乱舞,超神的超神,超鬼的超鬼,同样不容小觑。
直播间已经习以为常。
【点烟,又来看小情侣同居日常了……】
【以前是眼巴巴邀请大神,现在菜狗已经翻身奴隶做主人了,直接一嗓子:余年!快来!】
【以前觉得菜狗是舔狗,现在发现大神才是真的好脾气……】
【谁说不是呢,随叫随到……淦!菜狗是真的完美遵守约定啊!】
“约定?什么约定?”阮萌一天说过的话多了去了,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弹幕说的是什么东西。
经过弹幕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去年跟余年双排的时候,曾经提过一句。
如果有一天她也谈恋爱了,她就要去王者峡谷秀恩爱,为国家的人口增长做贡献……
半年后,她真就顶着情侣id双排去了。
阮萌愣了下,突然想到:“这么说的话,我好像知道今天打什么素材了。”
“就打《当女朋友用新英雄给我打辅助》?”
“不过这个是男生视角啊,发在我的账号上似乎不太合适……”
余年温馨提醒:“《当男朋友用新英雄给我打辅助》也是一样的效果。”
“但是节目组要的素材又是我玩桑启跟朋友一起排位……”
阮萌苦恼了,她是真的觉得这个思路还不错来着。
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天不打,过两天也会有人打类似的素材。
余年给她丢了个颈枕,说:“我们换着玩新英雄,多打几局就好了。”
阮萌恍然大悟:“你说得对!那就我们换着玩!”
【……菜狗怕不是智障吧?】
【这难道不是脑袋稍微转个弯就能想到的事情吗?菜狗为什么致力于把自己表现成一个傻子?】
【或许有人想过……菜狗只要在大神面前,就会变成傻子……】
【笑死了,别人是一孕傻三年,菜狗这是恋爱傻三年……】
阮萌无意中看了眼弹幕,又差点气晕过去。
为什么她的弹幕总是跟她过不去呢?
余年不过就是提醒了她一下还有别的可行的办法,怎么就变成她谈恋爱傻三年了。
眼看她就在炸毛的边缘了,余年及时顺毛,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别丢,每天低头打游戏对颈椎不好。”
阮萌这才发现,自己想要随手抓个东西蹂躏发泄,结果抓的是余年刚刚递给她的颈枕。
她于是乖乖带回颈枕,专心打游戏。
新英雄没有熟练度,钻石以上的排位需要开征兆模式,至少也得绿色熟练度。
阮萌只能先跟余年打几局人机。
第一局阮萌自己拿了新英雄。
他们开的是星耀的人机。
余年照旧玩他最擅长的公孙离。
然后,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打人机打得这么累。
“……这人机队友是怎么回事,残血了我想给她补血,为什么不乖乖站着?非要躲我的技能?”
“人机不应该是怎么反应都写在程序里面了吗?星耀的人机难道程序里面没有记录新英雄的技能吗?”
“我的一技能拍到队友是可以给队友加血的啊!为什么要躲我的技能!”
【笑死了,我以为就只有我的桑启拍不到人,原来菜狗跟我一样哈哈哈】
【别问,问就是你从未见过队友躲技能躲得那么精准……】
【看到菜狗和大神这样的默契,都不是每次能拍中后,我终于原谅了我朋友哈哈哈】
而余年玩得是个多位移英雄,对阮萌同样不友好。
她玩张飞时候能给余年套上盾,新英雄却感觉能拍到,每次在技能前摇的时候,余年清兵走位或者放了个技能,又被他给躲过去了。
阮萌于是从吐槽人机又转为看向余年。
她叹口气,对余年说:“你有注意到我的技能命中率吗?你觉不觉得,你躲我的技能躲得比人机还灵活?”
“相信我,星耀的人机还不需要你拿出国服公孙离的操作来秀。”阮萌真诚地恳求道,“能不能麻烦你站那别动,让我奶你一口?”
“……习惯了走a,改不过来了。”余年抱以歉意。
毕竟,相比起张飞的盾,新英雄的技能范围更窄,没有正正好拍到队友身上,就加不了血。
之后,余年稍稍被打低了一点血量,就会被阮萌叫住:“好,停,游戏暂停。”
阮萌借梗发挥:“你就站在此处不要走动,等我给你送几颗萤火之力!”
然后,在直播间观众看不到的地方,余年的手就被阮萌握住了。
她直接强制性禁止余年走位,直到自己放完一技能给余年的公孙离加完了血。
为此,她还害死了余年一次。
起因是,刚刚打完一个小团战,余年血量不太健康,对面来支援的人赶来有点慢,本来是追不上余年的。
但是阮萌按住了余年的手,另一只手自己放一技能给公孙离加血。
桑启一个一技能跳起来,落地的一瞬间,公孙离已经在复活倒计时了。
对面的不知火舞,一个一技能,一扇子送走了公孙离。
阮萌的一技能再次放空。
“……对不起,这波怪我。”阮萌太执着于想要用一技能奶队友了,有事没事就想试着放一技能。
又因为是在打人机,她下意识松懈,完全没怎么注意小地图,也就根本没留意到对面的火舞来收割了。
余年叹口气:“没事,是打人机。”
“……其实刚刚你残血火舞满血,就算是你能操作,也得被收掉人头的对吧?”阮萌试图解释。
余年看向她:“我一二技能cd刚刚已经好了。”
不管是反打还是逃,他都有操作空间的。
阮萌沉默:“……别拆台嘛,你这样弹幕要骂我了,他们本来就天天觉得我菜,我刚刚还故意干扰你打游戏。”
“干扰吗?”余年的尾音微微上扬,突然又带了些许的笑意:“那倒也算不上。”
游戏屏幕里,桑启明明可以二技能飞草丛快速逃生,但是他却全凭脚力赶路。
游戏之外,阮萌右手本来是按着余年的手的,现在却被余年反手握住了手。
她呼吸一滞,想提醒余年她还在直播,又想起来观众也看不到。
但她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做贼心虚,然后用眼神询问他:你干嘛?
余年只此一下,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像是无事发生。
只有弹幕在扣问号。
【???非得夫妻双双把家还?】
【醉了,这波属于是,我能活命,但我就不!哎嘿!】
【……你的二技能是摆设吗?为什么不飞?反正就是要给人机火舞送双杀呗?】
【笑死,直接跑到墙角卡墙角,真有你的!】
阮萌扭头一看,自己的英雄也在复活倒计时了。
——她记得自己控制着方向键在跑,但她注意力都在余年那里了,根本没注意自己这边桑启撞墙了。
她只能叹口气,安慰自己,算了算了。
误会她故意送死,总比弹幕知道他们两个偷偷拉小手要好。
——虽然她也是被迫拉小手的。
一局人机过后,阮萌感觉自己仿佛是打了局巅峰赛,第一次玩个辅助操心这么多。
主要还在于郁闷自己一技能拍不到人机队友这件事。
“这个新英雄的技能真的很花里胡哨啊,有控制有奶量还灵活,但是吧,奶量控制都不太稳定,我估计还得多玩几次才能摸到头脑。”
余年于是说:“下局我来辅助你?”
“还打人机吗?”阮萌算了算,要想熟练度100,他们每个人之前都得玩两三局,这么一来,一晚上时间不就过去了吗?
与此同时,西西子也在打新英雄。
为了不受熟练度限制,准备拉个五排车队。
然后想起来阮萌:“我的萌萌妹妹呢?她今天也得玩新英雄吧?”
“怎么已经是组队中啊……除了我她还有别的五排队友吗?怎么都不考虑我的?”
【人家在情侣双排啊!】
【据说还打的是人机,因为没有熟练度哈哈哈】
【笑死了,隔壁主播被新英雄折磨到秃头,飞得眼花缭乱!】
西西子扭头点开了阮萌的直播间,果然发现阮萌正在带着痛苦面具直播。
于是,阮萌就收到了来自西西子的慰问。
“感谢西西子送来的一个橘子蛋糕……等等,西西来了?”
阮萌刚准备再来一局人机呢,就收到了五排邀请。
她扭头看余年:“不然来五排?”
“……也可以。”余年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阮萌没多想,接受邀请进了组队,顺带把余年也拉了进来。
一进来就听到了西西子哭笑不得的声音:“宝,你怎么在打人机啊!”
阮萌跟着呜呜呜:“呜呜呜宝!我想双排没有熟练度啊!”
她上周随机抽人五排,一不小心抽了个黑粉出来,把直播间搞得乌烟瘴气。
虽然之后上车门槛有所提高,应该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状况,但阮萌还是心有余悸,最近都不想组五排车队了,除非是彼此都认识熟悉的五排。
两个人寒暄一二,最后又拉上了黄黄和七妖,还是熟悉的搭配。
“今天打算整什么活吧?新英雄是个新晋奶爸,你不会要来五个回血的英雄吧?”
黄黄最近被西西子坑怕了,进组队的那一刻就开始心觉不妙。
在黄黄的“提议”下,他们最后掏出了一手纯纯怨种的组合。
黄黄第一个拒绝打野:“你要这么玩的话,那我去玩蔡文姬!顶级野王来给你们辅助,怎么样?”
西西子恨铁不成钢:“去去去,你玩什么蔡文姬?今天桑启才是我们的顶级奶爸,你打算让桑启打输出吗?”
——还真不是不行。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后,余年最后拿下了蔡文姬,顶级射手打辅助成就get!
而阮萌,身为唯一一个已经玩过一局新英雄的人,被迫担起了给大家教学新英雄的重任,玩了桑启——暴力收割型桑启。
叛逆黄黄摆烂不成功,为自己争取到了唯一一个不能帮队友回血,但可以回复自身血量的程咬金。
射野双休的七妖打了局中单扁鹊,主玩中辅的西西子玩了局打野杨玉环。
——别问,问就是扁鹊没有玉环姐姐长得好看!
这阵容一出,基本就是掉分预备役了。
阮萌还在跟余年争取:“我们两个换换嘛!我来奶你!你来输出!”
然后被余年一句话劝退:“桑启二技能可以飞草丛,你玩蔡文姬开个奔狼都不一定追得上桑启。”
这么一想好像有道理。
她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那你玩蔡文姬就追得上我了?”
余年轻笑:“你如果残血还没大招给自己回血,会主动飞草丛来找我的。”
阮萌更住。
这说的好有道理!
谁让她是如此热爱生命呢?
第184章:被绑架了就请眨眨眼?
于是,阮萌又改了个直播间名字。
[小桑启奶爸课堂开课了,队友残血老乱跑,多半是惯的,你来输出就好了!]
这新英雄刚出,各种教程基本上都还没有,阮萌只能全凭自己摸索。
在阮萌纠结要带什么召唤师技能的时候,余年给出建议:“可以带闪现试试一闪。”
阮萌不疑有他,顿时放弃了带惩戒跟对面抢河蟹的想法。
余年的蔡文姬和阮萌的桑启在下路,一个奶妈一个奶爸,开局愣是打出了战边的气势。
蔡文姬学习二技能弹弹乐眩晕敌人,桑启学习一技能拍拍乐。
开局大家伤害都差不多,有控制技能在,他们两个还真没有落入下风。
然后阮萌就找到了快乐。
这一局余年负责眩晕人,她负责打伤害,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反观上一局她追着人机队友屁股后面都奶不到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阮萌恍然大悟了:“我悟了!奶不到的队友,就应该丢垃圾桶!”
“我们峡谷新晋奶爸,技能花里胡哨,还愁没有事情可以干吗?”
“控制不稳定?谁说我是来打控制的!我们等队友控制住了打输出!”
“你看对面这个射手,被我们两个连环控制,再接几下平a,上线即残血!”
——毕竟前期大家伤害都麻麻,就算是辅助英雄,伤害也一样不容小觑。
黄黄听到一半,就忍不住打断她:“你可别误人子弟了,桑启打伤害的技能就一个。”
“你们几个都是老六吧?今天我们五个铁定是王者峡谷的慈善家了!”
【笑死了哈哈哈】
【这里有个黄黄!快来欺负老实人!】
【别的主播都是赛季第一天,立个小目标,今天单排打上王者!你们的五排,来峡谷为其他人上星做贡献哈哈哈】
【摊牌了,我就喜欢看主播整活输游戏的样子哈哈哈】
身为唯一一个完了相对正常点的英雄的程咬金,黄黄目前对他的四个怨种队友,可以说是有那么一点高高在上的得意在的。
有了弹幕的附和,他更加理直气壮了。
这话阮萌听了可就不乐意了,但是率先反驳黄黄的不出意料仍旧是西西子:“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萌萌妹妹我跟你说,他就是对我有意见,我最近整活一直在玩花里胡哨的教学,我的本意是纯属搞笑的,但是黄黄就觉得我带坏玩家,甚至巅峰赛连跪了都怪我!”
“拜托,他巅峰赛的分数比我高得多,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呢!我明明每次视频都会声明仅供娱乐的!”
“然后今天新赛季,我就想打一期‘暴力输出流’桑启,结果被黄黄无情嘲笑。”
阮萌顿时与西西子‘沆瀣一气’,自信满分地开口:“没事!这局我就是暴力输出流桑启!”
“为了我的宝,我也肯定得给黄黄证明一手!”
在中路甩毒墨水瓶子的扁鹊七妖,很想提醒他们,这是在打钻石局。
赛季初的钻石局虽然群魔乱舞,但根据对线的感觉,他估计对面应该就是真实的钻石水平。
他们五个再差巅峰赛也有两千分,不管怎么说意识在那呢。
不过他完美利用自己沉默寡言的直播风格,很聪明的选择不加入到他们的争端中。
黄黄劝不动他们两个,只能扭头问余年:“哥们,你都不管一下她的吗?”
显然,神经大条的黄黄还是漏了点八卦。
熟悉的观众都知道,最近半个月,阮萌如果跟余年双排,两个人经常是线下一起打游戏的。
阮萌扭头盯着余年,用眼神做威慑。
余年淡定开口:“我这一局玩的是蔡文姬。”
“恩?”
“——我是负责保护桑启的。”
这回黄黄听懂了:“……淦!”
【唯一一个老实人现在孤立无援,笑得,这说明什么?说明真相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
【其他人都在整活,只有黄黄一个人在真情实感地心疼自己小号的星星哈哈哈】
【???余年被绑架了就请眨眨眼?】
【实不相瞒,在黄黄问余年前,我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阮萌看了一眼旁边的余年。
他眉眼带笑,时不时跟她碰一下胳膊,来一点亲密接触的小动作,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像是被威胁到了的样子。
呵呵,她需要绑架余年吗?
根本不需要!
“那些问我是不是绑架了余年的弹幕给我站住一下,我在这里要声明一件事情!”
“我跟余年之间,玩去那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请你们不要玷污我们纯洁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型关系!”
阮萌正想跟弹幕再唠上几句,余年就叫住了她:“来反蓝。”
之后的一局游戏,余年似乎在认真地帮助她打‘爆发输出流’桑启。
阮萌本来是觉得自己和平发育,苟住就行,结果在余年的带领下,五分钟就进了对面野区三次。
对面的五排看起来还是比较稚嫩,辅助没有提前来帮忙守野区,等来的时候,已经被阮萌抢到了蓝。
反正她有空了就去看望看望对面野区,要么反个小野,要么骚扰骚扰对面打野。
任何对局,经济起来后都会是碾压的。
桑启身边跟这个奶妈蔡文姬,再加上有个能够飞草丛快速出塔的二技能,自身还能够大招用种出来的草丛回血,阮萌对对面的防御塔完全是视而不见。
伤害高不高姑且不论,恶心是真的恶心。
阮萌利用草丛能直接追着对面的打野从对面蓝野区追到对面红野区再追到对面高地塔。
——但是飞的太快的后果就是,她途中不小心把余年的蔡文姬给丢下了。
阮萌追了半个地图,扭头发现蔡文姬在半个地图外与自己遥遥相望,婴儿晃悠了两圈,扭头去推下路二塔。
阮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这完全是英雄特性的问题,这和菜菜追不上澜是一个道理……”
“目前峡谷里,也只有飞檐走壁的暃能跟桑启相提并论了。”
余年看她一眼,默默记上了小本本:“行,下次我玩暃。”
“……啊?还让我玩桑启吗?不是说我们两个换着玩吗?”阮萌愣了一下。
余.记仇.年看了她一眼:“我说的是另外的,不一定要今天玩——你玩蔡文姬。”
阮萌吐血:“……这?”
那她可真的是一口奶都喂不到!
不管买多少双鞋子,开多少次奔狼,她都没有办法追上一个跟她不在一个水平面的暃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菜狗也有今天!】
【我还以为余年没有脾气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打起来打起来!欢迎余年哥哥为争取自己的家庭地位做努力!!】
阮萌这一看弹幕,更炸毛了:“余年哥哥是你们能叫的吗?叫什么叫?”
这边她在斗嘴,另一边杨玉环打野的西西子踩着红蓝双圈,对对面来者不拒,悄悄已经拿下了双杀。
然后呼唤阮萌:“来开龙来开龙!拿完龙就一波了!”
对面的五个小宝宝被他们用怨种阵容按着打,看样子心态多少是有些崩了。
在他们拿下龙的那一瞬间,对面直接点了投降。
西西子颇为遗憾:“对面怎么这就投降了,我刚准备再打几波架,让自己的kda好看一点呢!”
阮萌则是去结算页面看自己的输出,顺带回复:“这还不好吗?”
“这说明我们的阵容还是可行的!对面都直接被打得自闭投降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高的认可吗?”
然后,她就发现——
输出最高的既不是打野杨玉环——因为西西子开局十分钟不是在刷野就是在蹭线的路上,致力于恰钱恰钱再恰钱;也不是边路程咬金——因为黄黄佛系游戏,基本摆烂。
至于桑启和蔡文姬这两个例外……桑启虽然很努力,但英雄特性在那里,他堪堪也就是输出二号位。
一整局基本上当透明人的七妖,在对线消耗,带线偷塔,配合打架的过程中,打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输出,位列五人之首!
阮萌顿时觉得自己就是小丑。
西西子看桑启满地图窜得这么欢,还以为阮萌是打伤害最多的呢,顿时咦声:“……咦,七妖闷声干大事,藏得好深啊!”
然而藏得更深的,还是余年的蔡文姬。
菜菜以无人能敌的助攻数以及控制时长治疗量等数据,拿下了mvp!
阮萌看着比自己评分还高的余年:“……所以本赛季的版本答案是蔡文姬?”
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不管怎么说,第一局的胜利都给了他们膨胀的资本。
下一局他们继续不规则阵容,除了桑启必须在,其他英雄倒是替换了一些。
比如,阮萌经过试验,觉得法装桑启还是不太行,相比起来,法装明世隐似乎更有前途一点!
她于是选了一手明世隐,致力于拿下本局mvp!
——然后他们就成功被对面暴打了。
这倒不是发挥的问题,他们两局其实都打得挺混乱的,不同的对手的水平。
上一局是瑟瑟发抖的婴儿车,这一局却是整装待发的装甲车。
“……对面这个铠真的是老六,我服了,他是打野啊!为什么要出这么肉!”
“还有对面这个射手,至于吗?一个大件输出装都还没做出来呢,先做了个小魔女……”
“还有……算了不说了,剩下的辅助边路一个比一个肉,就连法师西施也都是出半肉!”
“反正就是生怕我打得过他们呗?”
这局余年本来想玩个能c的,但被阮萌按出,让他玩了个瑶妹。
结果他们这花里胡哨的阵容输出极度匮乏,更没有能够强开团的英雄,野区一直被骚扰,对线劣势的话守不住塔,对线优势也不好推进推塔。
他们苦苦坚持了二十分钟后,终于还是被推了水晶。
阮萌看着自己的败方mvp,沉默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前期都快超神了啊……”
余年安慰她:“这局你尽力了已经。”
阮萌蔫蔫儿地应了一声,开始一些无理取闹的行为:“……可是以前我们连体,都是直接压倒性胜利的。”
“是不是谈恋爱影响了你操作?你看我今天玩桑启技能都放不到你身上,以前张飞我的盾明明套得很准!”
【???你在怪余年?】
【菜狗怎么敢的啊!】
【笑话又来了:“你是不是谈恋爱影响操作了?”——“你看我今天都空技能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直不起腰,因为我笑得肚子疼哈哈哈】
被倒打一耙的余年也是完全没想到这锅还能扣到他头上。
“……那可能是我今天没有好好打吧。”
弹幕刚刚难得见余年反抗一次,正期待这次余年要怎么反击,结果就听见,余年真得背下了这口沉重的大锅。
阮萌:“哎?”
这让她都不好意思了。
【???】
【这锅都愿意背?】
【点烟,当初究竟是谁在嘲笑菜狗做舔狗!】
七妖在沉默中拾起自己的一点好奇心,迟疑着开口问:“你对好好打的定义是……?”
余年想了想:“我能拿到一个好跟队友配合的英雄,比如张良配王昭君,大乔配老夫子,老夫子配李元芳等等……”
局面顿时峰回路转。
阮萌反应过来:“……所以你就是在怪我让你玩个瑶还不让你带斩杀呗?”
组队麦里,其他三个人笑成一团。
西西子连连叹息:“萌萌妹妹,以后记得对余年好点。”
“我怕你对他不好,他哪天能把你卖了,然后你还要帮他数钱呢!”
阮萌:“……”
摔,她现在下播好不好?
等他们几个人轮流玩了一遍桑启,如俺们看着时间基本上已经要下播了。
怪就怪这新英雄上线第一天,正是富有的时候,ban位买房那是常有的事儿。
要么就是五排撞到别的想玩桑启的队伍,他们在红色方后选英雄,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一抢桑启。
终于打完了素材,他们连夜先把视频发给节目组,然后宣布五排车正式散伙。
走之前,黄黄还不忘了吐槽一句:“我怀疑我打一年钻石局,都没有今天一晚上输的多……”
西西子怼回去:“你有问题?我们好歹有输有赢,又没有连跪十把,怎么,看不起赛季初的钻石局?”
“你是巅峰赛没有连跪过吗?”
第185章:干啥啥不行,骂我第一名呗?
阮萌摘掉一只耳机,总算是隔绝了黄黄和西西子的日常吵架。
她有时候觉得,这两个人比她和余年还像是小情侣。
她和余年一起打游戏都没有他们两个那么话多的好不好?
阮萌打了个哈欠,一看时间才九点五十。
“……完了,我最近困得好早啊,这次啊九点五十,我怎么就已经困了啊。”阮萌一困就想变成软体动物,脑袋不自觉得往余年旁边靠。
如果说最近一个月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粘人了。
以前余年偷偷牵她的手她都要紧张好久,现在她看到余年,自己就想要黏上去。
【???你现在是觉得十点下播都太晚了是吗?】
【点烟,懂的都懂,小情侣自从住一起后,电子竞技就没有夜晚了。】
【?楼上在暗示什么,不要色色!】
【??这不是通向幼儿园的车!】
阮萌本来是真的有点困了的,结果一看这弹幕,本来困了的现在也不困了。
“……你们脑子里在想什么啊,别这样,我怕我被封号!”
“我是正儿八经的游戏主播,怎么弹幕不说游戏都在说……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她本来是隔着扶手把脑袋探过去靠在余年肩膀上的,被弹幕这么一说,顿时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她慢慢把身体直回来,正襟危坐在自己的椅子面前。
然后拉了拉余年的袖子:“你们可以问余年,我是真的困了!单纯的困了而已!”
被cue的余年点点头替她解释:“我最近让她调整作息,她最近都要比以前睡得早,这完全是因为生物钟。”
然后这句‘睡得早’就又被弹幕借题发挥了一波。
【哦哦,睡得早,我懂我懂……】
【?所以主播每天下播这么早,真的是去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了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既然想早点下播,那能把十点半后的内容展开来给我们说说吗?】
【??有什么是不能播出来给我们看看的吗?】
阮萌本来还是心态良好在跟直播间互怼的。
但是眼看他们说的好像她和余年真得发生了什么,她逐渐感觉有些不舒服了。
“……我十点半后有个屁的内容啊!”
“我是真的要睡觉!最近一个月都在养身体,规律作息,以及努力坚持锻炼身体,可以吗?”
阮萌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自己直播间的人给气昏过去。
余年对她的情绪向来敏感,挠了挠她的手心说:“好了好了,下播吧,本来说好的就是十点下播。”
但阮萌对弹幕从来都憋不住气,基本上有什么话就要骂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就是故意的,反正我说什么他们都要跟我对着干。”
“这些人就这样,我有时候都分不清他们是真的观众还是来带我节奏的……”
“别的直播间都是粉丝帮忙骂那些带节奏的,我直播间不用黑子带节奏,他们自己就会带!”
“干啥啥不行,骂我第一名呗?”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平心而论,她大部分时间跟观众就是相爱相杀的态度。
但或许是最近一两个月流量起来了,观众越来越多了,人一多之后,难免就有很多不同的声音。
她有时候也是真的会被弹幕气到。
……以前她和余年只是暧昧的时候,弹幕说她舔狗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她明明是真的好不容易接受自己,慢慢开始去进行心理咨询,也开始对自己的身体上心,想要养好身体。
她觉得自己是想要让自己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弹幕说得好像他们同居了之后就要怎样一样……
弹幕这才注意到他们似乎说过分了。
【大家说话注意一点,萌萌不管怎么说都是女生……】
【?又没有说很下流的话,这不就是我们跟菜狗的日常相处模式吗?】
【笑拉了,微博不让说‘色色’,怎么,橘子直播也打算设置个屏蔽词?】
【……不管怎么说尊重一下女生吧,谈恋爱而已,你们说的菜狗像是倒贴一样……】
【……不至于吧?真的生气了?】
这下阮萌就更没有想到了。
她平时也经常跟弹幕吵架,但是弹幕都是一致对她,怎么今天弹幕自己吵起来了?
余年拧了拧眉,挡在她身前靠近麦:“好了,十点了,她今天先不播了,明天见。”
然后余年就帮她关掉了直播。
阮萌这种情绪来去都匆匆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弹幕先一步吵起来了?”
余年因为跟着阮萌坐外站的运营,了解了不少直播啊新媒体啊之类的东西。
他拧着眉看上去有些隐隐的担忧:“其他直播间应该也有,你现在直播间人越来越多了,难免有的时候有一些节奏。”
“下次让你不舒服的话题就不要搭理了。”
“……你说的我知道,可是他们这么说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阮萌咬着唇。
很少有人愿意让人讨论自己的隐私吧?
她刚刚有点生气也是因为觉得那些人这么说同样也不尊重余年。
谈恋爱都是有一个过程的,他们是认识的久,但实际上接触多起来也就是最近大半年。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她们也是成年人了,按说不管发生什么也都是正常的。
可是阮萌暂时完全没有想过弹幕说的那些。
好像爱情在弹幕眼里就是需要酱酱酿酿,同居了之后就是日常酱酱酿酿,但她是来养病的啊!而且余年爸爸妈妈又不是不在家了!他们两个疯了吗?
弹幕真的当他们这是小说或者是偶像剧吗?
余年眼看她又一点点变成了小河豚,戳了戳她的脸颊,无奈:“……我保持冷静,只是因为这是你的工作,而我没办法约束你直播间的观众。”
阮萌冷静下来,再一次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抱歉……”
“直播间好像很喜欢看我们两个一起播游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很喜欢他们什么事都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然后各种联想脑补……”
“如果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大家都知道这是开玩笑的,也不会当真,可是我们两个就是情侣,那些真真假假的设想,有时候让我觉得他们说得明明就不是我们。”
“……这可能就是无脑嗑cp和带入现实的区别吧,我不想让他们总是讨论这些,我有时候感觉我已经不是游戏主播了。”
人真得会很奇怪。
她去年十月直播的时候,想到余年就会嘴角上扬,常常想着要跟余年一起打游戏。
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又不希望余年在她的直播间有过多的曝光了。
这想法真的很奇怪,阮萌觉得自己甚至都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余年微微一愣,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那以后就还是你自己直播。”
“我之前跟你送蜂蜜水那次……是我的问题。”
弹幕之所以知道他们住在一起,就是因为那次。
之前阮萌前一天表白,第二天就换头像申请亲密关系,他以为自己小小的逗弄她不会放在心上。
但主播某种程度上有了一定量的曝光,并不是那么自由。
余年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并非事实缜密,考虑周全。
神经稍有松懈,他就也会出现自私占据上风的情况。
阮萌愣了一下,也有些无助:“我没有想怪你,我也不是怪你……”
她低着头,想说出口,又难以严明:“余年,你好像没有切实地感受到,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甚至有时候我觉得,我比我想象中还要依赖你。”
因为珍重,所以容不得弄虚作假,容不得玩笑捏造。
不管怎么说,王者荣耀都是一个多人游戏。
她和余年一起打游戏的时候,是会相互配合,但也并不是完全就连体打游戏,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有很好的节目效果。
人生哪里有那么多有意思的时刻呢?
余年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感受不到?”
“因为我总是太冷静吗?”
阮萌说不清楚,他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最后动了动嘴唇:“可能吧……但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她和余年的性格在很多程度上是互补的。
比如她其实像个炸药桶,很容易被弹幕一点就着,而余年大部分时候都冷静理智。
比如她遇事犹豫不决,而余年擅长运用逻辑来分析自己遇到的困难,一点点突破。
“……算了,我困了,我先睡吧。”
阮萌突然觉得今天夜晚不适合谈心。
她自己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想表达什么。
“……好,那晚安。”余年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最后没有追问。
阮萌突然想,他们这算不算是吵架了?
本来她只是想怼弹幕的,结果稀里糊涂和余年闹别扭了是为什么啊……
一不留神就说话伤到余年的阮萌,眼巴巴看着已经紧闭的卧室门,恨不得撞墙。
临睡前闹别扭的后果就是,之后的一小时,明明她觉得自己应该睡了,结果闭上眼睛,半梦半醒,脑袋里仍旧是各种画面。
有和余年打游戏的画面,也有乱七八糟的弹幕。
她昏昏沉沉中想到,明天弹幕如果不知道她和余年闹别扭了,弹幕可能依旧是——
[??怎么今天不找你的年年哥哥双排了?]
[嗑cp的坐下!今天直播间是我们菜狗的个人秀!]
[……所以你们闹什么矛盾了吗?]
[我没谈过恋爱我不懂,菜狗能展开说说吗?]
虽然这些弹幕很正常,可是阮萌思来想去,仍然心里难受。
这不是伤口撒盐吗?
她彷徨无措的时候,弹幕仍在幻想他们甜甜蜜蜜。
鉴于最近几个月她直播间经常有人带节奏,弹幕如果察觉他们闹别扭了,还可能会变成这样。
[……我早就感觉那什么大神不靠谱,果然吧?]
[……或许,合约情侣,合约到期了?]
[??什么意思啊?真闹矛盾了?]
[没事,分就分呗,下一个更乖。]
等等。
如果真是这样被她看到,她大概会比今天更难受。
她是跟余年闹别扭了,可是即便是再合拍的情侣,也有可能遇到分歧,也有可能在磨合的过程中产生矛盾。
她并不想因此就失去余年。
其实还有很多种可能,但是阮萌能想到的,都让她不是很开心。
而一旦出现之前那样不好的舆论,或者是余年开始被扒,被各种阴谋论……
在网络世界,素人有曝光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因为网络传播的信息往往是碎片化的,无形中让人更容易断章取义。
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抓着她和余年随口的几句聊天,去发散,去放大。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了。
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仍旧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不是很清醒。
然后微信里开始弹消息。
[西西子:宝,最近是不是有人又在带你节奏啊?]
[西西子:你跟余年被扒了。]
[西西子:有的地方说的挺离谱的,笑一笑就行了。]
[西西子:不过你要不要澄清一下?]
阮萌打了个哈欠,捞起手机,把枕头竖起来放在身后,开始歪着脑袋看那条所谓的[爆料]。
其实上一次扒她的时候,就已经有波及到她身边的人。
但是那段时间她正好跟余年联系比较少,主要的矛盾还是集中在她身上,那些人扯余年也只是为了佐证她十恶不赦。
而这一次,有人整理他们的时间线,以及彼此的态度,主要强调的是两点。
1、她跟余年是为了流量特意炒cp。
2、“大神”背后极有可能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设。
她有一种魔幻现实的错觉。
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醒,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她掐了自己一下,觉得还是挺疼的,不像是做梦。
阮萌盯着手机屏幕,恍惚间醒悟,自己想跟余年表达的是什么了。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任何细节都要被放大判断对错,或者迎合他人对他们期待,这无疑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她起初是乐意“炫耀”自己的爱情的,但是更细节,更多的事情,她仍旧希望保留给他们自己。
本质上,这和明星想要隐私并没有不同。
第186章:年年哥哥,对不起嘛
[西西子:你不会还没醒吧?]
看她迟迟没回复,西西子又发来了消息。
阮萌连忙先扣了个在。
[朝朝慕你:在在在。]
[朝朝慕你:在看你给我发的。]
[朝朝慕你:……我最近遵纪守法,也没招惹什么人吧?]
[西西子:那可能还是之前那批人,没事,你当做没看见也行。]
[朝朝慕你:我谢谢你,你都给我发了,才让我装作没看见。]
她转而想起来自己昨天和余年的不欢而散。
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早上九点了。
今天余年没有叫她早起。
她突然心空了一下,拿捏不准余年是不是生气了。
——想想换谁都会生气吧?
他说喜欢她,她躲闪不定,他们在一起了,她觉得他太冷静。
她踩着拖鞋下楼,发现余年妈妈今天没去画室。
余年妈妈坐在沙发上,低头翻阅一本杂志,听到动静后,又抬头看向她:“萌萌醒了?”
二十多天的相处,他们已经能够交谈的时候熟稔轻巧。
只有今天,阮萌又找到了熟悉的忐忑:“……阿姨早。”
她几乎已经张开了口,话音却又在这一瞬被棉花堵住,出不了口。
余年妈妈倒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说:“小年早上出去了,说要买素描本,应该是给你的吧?”
“哦……是这样。”阮萌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她突然想起来,前两天是她觉得每天晨跑仿佛回到了高中,然后跟余年撒娇说周日她要睡懒觉。
前两天她无聊画素描的时候,发现自己带的素描本没有几页了,余年说周末买。
不过她本来以为的是他们两个一起出门,没想到余年大清早出门了。
好在很快,阮萌拿了杯牛奶,一边小口喝着,一边就被余年妈妈手中的杂志吸引了注意。
直到余年回来后,阮萌才又突然心虚紧张。
她本来窝在沙发上跟余年妈妈一起看杂志,在意识到余年回来了的那一瞬间抬头,同时站起来想迎上去,又守住脚站在了原地。
人怎么会在一瞬间有那么多想要做的动作?
阮萌僵在原地的时候,懊恼地想着。
“哎哟,你们两个现在是一点也不避着我了,算了算了,我去其他地方看。”
余年妈妈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空间被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阮萌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于是她突然发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由余年在努力维系的,她在面对自己在意的人的时候,总是难以拟好措词。
余年帮她买了素描本,按理说应该没有生气的,但是两个人僵持在此处,就让她又感到不安。
“给你的。”
“怎么没叫我一起?”
最后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开口。
余年揉了揉眼睛,看上去有一些困顿:“我醒得早,晨跑的时候顺带买的。”
阮萌抿了抿唇,没有戳破。
只是在心中埋下一个念头。
他在说谎。
余年其实不擅长说谎,比她还不擅长。
他平常的时候都会大大方方地盯着她,只有刚刚说话的时候目光是躲开了她的。
更何况,余年晨跑一般不会到九点还没有回来,他只是在附近的绿化带跑一圈,七点多就会回来吃早饭,然后八点上课。
如果余年没有吃早饭,余年妈妈应该会先催他吃东西,但事实上,余年妈妈刚刚给她说的就是余年出去买东西了,而不是晨跑去了。
他应该是回来了又出去了的。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阮萌结果素描本,指尖沿着封皮的边角摩挲,她的心绪被完全暴露在自己的小动作中。
余年揉了揉眉心,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没有,我只是昨天没睡好。”
这她倒是看出来了。
阮萌紧接着想到:“……因为我吗?”
“是因为一些新闻。”余年看出她的不安,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聊以安抚。
阮萌稍稍松一口气,却仍旧没有办法安定下来。
她知道自己昨天那些话不可能对余年没有影响的,只是余年不想让她担心。
“我先去补一会儿觉,你看你是想画画还是?”余年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轻轻蹭了蹭,多了些依偎的意味。
阮萌本来周日是打算留给余年的,此刻愣了一下,眸光一动,想到:“那我去画画吧。”
她想起来去年自己没有答应余年的一件事情。
余年本来还打算再哄她一会儿,看她突然对什么提起想法,反倒是有点意外。
“好。”他顺势松开了她。
阮萌则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搜索后羿‘如梦令’的海报。
当初她画了一个嫦娥的素描,发给余年之后,余年说想要一个如梦令。
那时候她没答应,后来在一起了也忘了这回事。
今天她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
……
下午的时候,余年本来打算去找阮萌看她今天有没有什么出玩的计划,毕竟周日是阮萌的休息日,她难得不需要考虑直播和其他事情。
但是阮萌专心画画,甚至看见他的时候还遮遮掩掩。
“画什么呢,我不能看?”余年觉得阮萌今天也怪怪的。
平常阮萌随手画,都是十几分钟半小时,多了坐一两个小时。
今天这已经半天了。
“恩……等我画好了你就能看了。”阮萌眨眨眼,目光祈求。
他于是迟疑着还是没有故意去看。
晚上饭后,他正准备上楼,阮萌突然叫住他:“余年,你等下。”
“之前你是不是说你家里有很多书?能帮我找一本吗……我想睡前看点小说什么的,名著或者科普类的都可以。”
余年点头答应了。
“那一会儿你送我房间,我选择恐惧症,我就不跟你一起挑了。”阮萌接着说。
短短两句话的功夫,余年就已经听出来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了。
不过他没戳破,轻笑了声,很快收敛笑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
他书房的书如何摆放,他几乎已经烂熟于心。
想要找一本书,基本上不到一分钟就能够找到。
但他还是在书房多停留了一段时间,才把书放到了阮萌的床头桌上。
不出意外,她不在她的那间客房。
而余年回到自己的卧房,却看到了一个素描本。
并不是他今天早上买的那个。
是阮萌快用完的那本。
素描本是敞开的,上面放了张纸条。
余年远远看着只觉得有些熟悉,等走进了才突然反应过来,画的是嫦娥后羿的‘如梦令’。
阮萌比较喜欢伴生皮的手感,因此用如梦令其实不多,余年用后羿就更少了。
但他们一起玩过如梦令的皮肤,不至于认不出来这是如梦令。
而在最上面的纸条上,则是写了一排字,画了一个小表情。
[年年哥哥,对不起嘛,是我昨天口不择言qaq]
余年失笑,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有些意外。
他本身玩后羿并不多,当初提了一句如梦令也并不是认真的。
本年年过去后,他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说的了。
而在半年后,阮萌不仅画了‘如梦令’的后羿,还又画了一幅‘如梦令’的嫦娥。
余年盯了一会儿,发现素描本有几页被做了标记。
他随手翻开其中一页,愣了一下。
素描本上,路灯暑期,顶到了本子的边沿,光晕用明暗对比的阴影表现出来。
而路灯下,是公交站台,以及等待的少年。
——她画的是他。
落款的时间是二月底,这是之前她被寄了死老鼠,之后借住在他家里那段时间。
余年又翻了几页,发现前几页是一个小台灯。
灯做成了伞状,不过阮萌放大花了底座上的小装饰,一只小狗。
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但这一页,阮萌没有做标记,应该只是她的心情记录。
再往前翻,有标记的地方是ktv。
交错的光线,对视歌唱的他们,粗糙的笔触掺杂着混乱的思绪,一同构成了这张图。
落款阮萌草草写了一句话。
[总该变成更好的人,再面对你吧。]
后来她又补充了一句话。
[或许,现在的我也没关系。]
这一句就写得工整了很多,笔锋顿挫明显,一笔一划写的格外认真。
余年突然想到了什么,去翻那些做了标记的地方,果然发现,每一页都是与他有关的。
在她随手几分钟描绘日常心情的画卷中,他时不时就一闪而过。
他翻完了一遍,又打算从头往后看一遍,却意外发现,第一页也写了字。
他是知道阮萌用本子的习惯的。
不管是什么本,她通常都会隔下第一页,从第二页开始用。
素描本的第一页她同样不会画东西。
但是现在,这一页上面虽然没有画东西,却写了字。
[得想个办法告诉你我喜欢你。]
然后就是目录。
阮萌把整个本子都标上了页数,而与他有关的每一页都做了标记,然后记在了目录上。
正在他心情难以平复的时候,阮萌出现在他的身后,像是已经站了很久了。
“你好聪明!居然直接就发现了这个目录……”
余年眨了下眼,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角色难得调转了过来。
他扭头看着她,问:“为什么不当面给我?”
他本来以为她想给他看的是嫦娥后羿,后来才发现,藏在日常里的每一页心情,才是真正的礼物。
“……我不擅长煽情啊,我说不出口的。”阮萌定定看着他,明明心中一直在期待余年看到之后的反应,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表现得格外镇定。
如她所言,她说不出口的。
“所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偏偏我总觉得我表现出来的,只有自己情感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我喜欢你并不比你喜欢我少,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你更主动地靠近我而已。”
这一回,余年没有再反驳她,反而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我的确没有察觉到。”
他这话一半指的是昨天她说的那句:‘余年,你好像没有切实地感受到,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他只察觉到了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刻的悸动,却对那些阮萌独自相处时候,对他的念想一无所知。
“……其实你这样看着有些傻。”
“你明明有那么多跟我有关的心情,为什么在面对我的时候,又总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呢?”
以往都是她需要他的怀抱,但最近一段时间,余年发现有越来越多的时候,他想要抱抱她。
不带其他意味的,仅仅是拥抱的拥抱。
阮萌觉得自己有时候是挺傻的。
毕竟被说傻的时候,她居然还挺开心。
“不过,我其实的确没有生你的气,昨天我没有睡好,是看到一些关于你和我的不实信息。”
“我投诉了一些,但有些模糊言辞的投诉不掉……那时候,我是真得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大意,把你置于不利的舆论地位。”
“至少目前社会的主流想法,仍旧是对女生会有更多约束和偏见的。”
阮萌这这才知道,原来他比她早一步看到了西西子给她发过来的那些……
他早上含糊其辞,也是因为不希望她看到那些东西吧?
“这不怪你,这跟你没关系。”
“没有你,他们也会从我身边的其他人下手,去挖其他可以联想的点。”
阮萌借此机会,提起自己之前的想法:“……但我的确越来越不想和网友分享跟你的日常了。”
“如果,如果以后我直播间里的观众稳定下来,或许我能够分享更多私人的情绪,因为他们很多时候也像是我的朋友,理解我尊重我。”
“但是现在,我意识到会有人盯着我的直播,想带我的节奏,抓我的小辫子……”
虽然她能做的微乎其微,就像明星赚钱的同时阻止不了大家讨论八卦。
但她只想尽最大可能,保护身边人。
余年点点头:“我知道,我毕竟没做过主播,有时候还是会想的太简单了。”
于是,他们两个人达成共识。
之后直播的时候,他们会尽量减少双排。
外站大神双排系列,大概率会看情况更新。
但总的来说,他们达成共识,爱情,留给彼此即可。
爱意需要向对方宣之于口,却未必需要宣之于公众。
第187章:芭蕾姑娘来到峡谷的第一天
四月底,眼看就是五五开黑节,阮萌涉及的皮肤即将上线。
众所周知,王者荣耀的建模师和原画师经常打架,多数时候都是建模师赢。
不少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艾琳的新皮肤。
然后他们就大失所望了。
阮萌当时正开着直播,准备领官方给她的限免卡。
——是的,身为皮肤的设计者,阮萌跟其他主播没啥区别,只配得上官方的限免卡,而不给她送皮肤。
而皮肤购买,还得等两天。
她领了个艾琳的,还领了个貂蝉的。
——不过她准备玩的,其实是去年貂蝉。
貂蝉的皮肤是去年就预告过的五五开黑节限定皮肤,是阮萌钟爱的学院风。
[今天是热辣学姐来到王者峡谷的第一天~]
【???菜狗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不玩艾琳的吗?】
【笑死,别的主播直播间标题是艾琳新皮肤试玩,我们艾琳设计者直播玩貂蝉新衣服?】
【给你五秒钟,把标题给我改成玩艾琳!】
阮萌当然不是不记得艾琳也有新皮肤。
但是今天太多人来她直播间看热闹了,她又不傻。
“我是猴子吗?你们让我玩什么我就玩什么?”
她果断把想玩改成了貂蝉嫦娥西施,然后开始排位。
然后她就仿佛水逆一般,开播两个小时了,愣是一把都没玩到貂蝉。
难得有一次备战里面五个位置都有,她能好好玩法师,然后她定睛一看,发现楼下id是西西子。
她正准备开麦,就先听到了西西子的声音:“楼上是萌萌妹妹吗?萌萌妹妹在吗?”
这熟悉的声音一出来,阮萌当场峡谷认亲:“这不是我大明湖畔的西西姐姐吗?怎么?也来试新衣服了?”
说完之后,阮萌就发现西西子的备战里面怎么艾琳和貂蝉一个都没有,反而是蔡文姬明世隐瑶妹软辅三件套。
[朝朝慕你:?]
“你的备战怎么回事?”阮萌万万没想到,西西子比她还佛系。
西西子一把辛酸泪:“别提了别提了,我想打一把赢得素材,结果一晚上连跪啊……黄黄昨天带我上的星星全都掉光了!”
阮萌恰恰相反,她直播打巅峰赛比排位多,其实排位星不高:“不至于吧?我几天连胜啊……但是我一局素材都没打到,因为根本玩不到貂蝉!”
“?你是在跟我凡尔赛吗?”西西子点名表演,“来来来,你给我玩一局你设计的艾琳,我到要看看今天是你一直连胜还是我今天一直连跪!”
阮萌当然是不答应的:“不不不,我今天直播间说了不玩艾琳,要玩貂蝉,你不要带我节奏啊!”
西西子:“……你真得愿意相信我的艾琳吗?”
阮萌:“……那你的貂蝉是有比艾琳好很多吗?”
众所周知,西西子就喜欢玩高爆发但是自保能力几乎没有的英雄。
她能把妲己小乔打到一两万战力,但是也能哪些火舞婉儿连跪十局。
“……合着今天我们撞车的目的就在于互带节奏是吗?”
而在他们浪费口水的时间里,队友们已经ban完英雄了。
艾琳和貂蝉,一人一个ban位,都妥妥地住在左上角。
阮萌:“……”
西西子:“……”
【得嘞,都别玩了哈哈哈哈】
【笑得想死,队友太可乐了!】
【队友:想不到吧,我不开麦,但是我开了听筒!】
然后,阮萌就持续了自己的连胜。
而玩了辅助的西西子成功破除了自己的连跪魔咒。
这局结束之后,西西子直接把阮萌拉进了组队。
“不行了不行了,我现在已经认清我的实力了,我就是纯纯的娱乐主播,五十星以上的局我就是纯纯的小丑!”
阮萌迟疑了一下:“……所以你排位打那么高的分干什么呢?”
“我这个月打小乔的国服啊,前几天排位打表现分呢,我真的会哭!”西西子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
已经佛系到懒得打任何国服的阮萌:“哦,小丑竟是我自己。”
双排姐妹花还没开打就宣布解散。
最后,临近下播的时候,阮萌意外补位,补到了一把射手。
【艾琳!!艾琳!!这就是你的命!】
【主播挂了一晚上貂蝉了,结果唯一玩到了一局,还忘了换新皮肤,这说明什么?说明上天就想要安排你玩艾琳!】
【我就算是死了!躺进棺材里了!!只要菜狗今天玩艾琳,我也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可把阮萌看得吓一跳:“……前面那位,请问您现在是在诈尸型发弹幕吗?”
最后她思考了一下自己其他射手的水平……
其实射手她真的不会玩几个,熟练度最高的是她玩得最菜的公孙离。
剩下一个是虞姬,一个就是艾琳。
其实相对来说,不知道是不是艾琳是法伤,她总觉得艾琳更亲切一些,跟那些她喜欢的法师妹妹们是一挂的,她的艾琳其实也是比虞姬玩的好一点的。
[球球求求啦:五楼实在不会射手的话,拿会玩的吧呜呜呜]
[球球求求啦:真得不想输啦!]
于是,阮萌最后还是打脸了,选了个自己唯一玩得还不错的射手艾琳。
“既然大家这么想看我玩艾琳,那我当然是要满足观众朋友们的。”
【?你真敢说】
【笑死,真有你的!】
【啊对对对,都是我们逼你的,那你为什么不玩貂蝉呢?是因为不想吗?】
阮萌就知道,自己玩了艾琳后,他们肯定又有话来怼她了。
但运气不就是这么玄学吗?
她磨了磨牙,一边调铭文一边说:“再骂?再骂我连夜改一个直播间名字,就叫‘芭蕾姑娘来到峡谷的第一天’?”
“只要我不说,谁会知道我最初想玩貂蝉?”
“我大可以从现在开始宣布,现在才开始试玩新皮肤,今天试玩的就是艾琳的!”
阮萌本来玩了个射手其实对自己不抱期望的,甚至刚对线发现自己压不住对面射手之后就开始后悔:“……我好像还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一点。”
拿自己擅长的英雄,就算是阵容有一些缺陷,至少自己知道怎么操作这个英雄,有时候或许会比为了阵容拿但实际上玩的不多的英雄要更有用。
但是耐不住,这局球球队友实在是太可爱了。
球球玩得瑶,本来开局在帮中路清线,然后帮打野看野区,发现阮萌在下路坐牢后,就开始给阮萌加油打气。
[球球求求啦:艾琳撑住啊宝,等我四级就去跟你,宝!]
“天,谁能扛得住瑶瑶公主叫宝呢?”阮萌抽空回。
[朝朝慕你:好的宝!]
她于是开始了龟缩模式,打架是什么?互换血量是什么?艾琳不知道!
艾琳只会偷偷补兵,要不就等兵进塔再清兵。
目标:活着就好。
在这段时间里,为了不让直播间过于乏味,阮萌只能拾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的英雄教学,开始讲解技能。
“来看一下艾琳的新技能吧,为什么说是新技能?原皮的技能和新皮肤的技能,那能是同一个技能吗?”
“原皮的一技能,那叫套圈,新皮肤的一技能,这是直接搭了个舞台!”
“看见上面这个动画了吗?一点点靠近的锡兵先生和芭蕾姑娘,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玩艾琳的话,在没出金色圣剑之前,我们都是美丽且刮痧,有了金色圣剑之后才可以试着打打架,所以不要急嘛,你们总得等我发育发育!”
要她玩射手打得凶,那几本等同于去送,但是让她打的怂,她还是能保住自己的狗命的。
[球球求求啦:我来了宝!]
四级后,瑶妹如约赶来,阮萌这才稍微敢往前走两步。
然后不断利用自己的强化普攻打拉扯。
但毕竟这段位也不低了,她这种半吊子射手无功无过的水平,还是有点难以担起输出重任。
她的射手,属于是队友顺风的情况下,能够跟着打输出,但是一旦需要她操作,就有些吃力。
尤其这边法师和射手都是法伤,对面魔女一出,他们打得就更艰难了。
“……完了啊,看来射手这位置还是有说法的,一般人打不了,真的打不了。”
后期死了一次后,阮萌看着长达四十秒的复活时间,叹口气,已经想要放弃了。
然后微信就响了两声,阮萌收到了来自余年的远程教学。
[年年有余:你不太会用这个新的专精装的话,就卖了换你以前那套装备,按你以前的打法打。]
[年年有余:你别乱,不管玩什么位置,游戏对局的基本思路都是一样的,比如龙什么时候刷新,如果对面打野死了就可以趁机打龙。]
[年年有余:不用太想着怎么操作这个英雄,放眼整个对局,用你的意识来想现在应该干什么,对面可能要干什么。]
阮萌渐渐又冷静了下来。
然后想,果然还是得有余年在啊。
有些东西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对局中她容易情绪上头,余年稍微提醒她一下,她就意识到自己刚刚急躁了。
毕竟这是她设计的皮肤,她今天不想玩其实就是因为心理压力,总觉得如果拿这个英雄用这个皮肤,就一定得赢。
一旦赢不了,她就会先一步想到论坛上要怎么嘲了。
复活后,阮萌回到了熟悉的守高地环节,跟队友努力带线,顺便带着瑶靠近龙坑的位置。
然后就看到了想要偷偷打龙的对面五人组。
刚靠近龙坑,他们就被在龙坑后看视野的对面辅助发现,阮萌一边后撤到安全距离,一边发请求集合的信号。
我方打野是镜,敢打敢冲,最后跟他们一起搏了一把。
阮萌假装放弃溜走,实则绕了个圈躲在中路右边的草丛里。
等队友到齐之后,瑶妹开奔狼,他们直接包抄,仗着对面打龙没回家,整体血量本来就不如他们,直接上去就是凶。
镜大招画圆再放惩戒,试图抢龙,顺带刮刮对面英雄,实在不行还能换位跑路免得葬身龙坑。
阮萌的大招和狂暴也是一只捏在手里,随时等候。
遗憾的是龙最后还是没能抢到。
幸运的是镜进场先秒掉一个,他们乘胜追击,在龙坑反打一波,团灭对面。
跟着超级兵推掉了对面水晶的时候,阮萌狂按推塔键的手都在颤抖。
等胜利页面放大在眼前,她才恍惚回想:“最后一波团战,我感觉自己如有神助啊!”
“我那个站位,真得特别秒!狂暴大招一开,全部收割!”
“我还走位躲掉了对面的一个控制技能!这必须得列入我射手生涯的高光时刻!”
懂的都懂,她的射手简直是呆子。
如果说有的绝活哥是会玩能秀的射手,但是对呆射一窍不通,那阮萌就是什么射手都能玩得仿佛呆射,一旦被针对就很容易炸掉。
但当她没有刻意想着自己是一个射手后,似乎的确发挥的更好了。
……哦,推塔的时候还是要想起来自己是个射手的。
“好了好了,下播了下播了。”
阮萌关掉直播,点开微信,开始纠结一些事情。
她爸爸的案子快结束了。
在她想到,如果她爸爸知道她住在余年家里可能会有的反应的时候,阮萌才突然意识到,他们的感情进展是真的与众不同。
她不能一直住在余年家里了。
但怎么跟余年提起这件事,成了一个难题。
她拖了两天,终于还是提出回自己家住。
然后等到五月中旬,结案把爸爸接回家的时候,她才发现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她本来是想要一点点告诉爸爸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余年陪她接爸爸的时候,她也只是说:“这是余年,爸您给我开家长会的时候应该见过他。”
毕竟每次余年都会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爸爸点点头,又松了口气:“我知道。”
“小李说的你的那个男朋友,就是余年啊?”
阮萌顿时僵住,开始思考李建设先生究竟告诉了她爸爸多少关于她的事情。
她记得爸爸之前一直念叨着,谈恋爱什么的不着急,感觉她爸爸是那种知道她谈恋爱后,会叹气着抽完一包烟的存在。
而现在她突然发现,他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可能已经抽过了……
阮萌觉得躲躲藏藏的自己像是个监守自盗的贼。
余年愣了一瞬,点头应声:“是的,叔叔,我是萌萌的男朋友。”
第188章:陪你到盛夏未来(正文完)
在那天之后,阮萌跟爸爸展开了一场让她面红耳赤的谈话。
具体无非就是,爸爸旁敲侧击,试图了解他们这个‘谈恋爱’是进行到了哪一步。
最后发现只是‘恋’还没有‘爱’的时候,她仿佛看到爸爸暗自抚了抚心口。
“小年……是挺不错的。”
阮萌深刻怀疑爸爸这句话里面有别的暗示。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的恋爱关系算是没有怎么遭到双发家长的阻挠。
之后阮萌就遇到了新的问题。
爸爸回来了,她之后还要继续直播吗?
爸爸表面上不说,可实际上,他偶尔会发现爸爸在哥哥平填上搜索她的名字,然后时而蹙眉时而叹息。
阮明的性格中带着一部分严肃。
老师上课说让他们做好进监狱的准备时,当时他便敢说‘那我们就更要对自己经手的环节加倍认真了’。
这看似是年少高傲,实际上却是阮明与自己所热爱的专业的誓约。
他这样较真的人,看到之前或现在的一些对阮萌不利的言论时,不满几乎是必定的。
阮萌只能试着跟她展示好的一面:“其实我直播期间遇到的大部分人还是很好的……”
“之前我不会运营外站,也是同站另一个姑娘,一点点教我帮我的。”
爸爸点点头,却仍是叹了口气,只是目光移向她的时候,并未多说。
唯一常说的一句话,可能就是:“萌萌长大了。”
再然后,就到了新一届的学生要高考的时候。
当年的同学,有一些陆陆续续会在曾经的班级群里发言。
阮萌知道他们个别人选择了复读,眼看又要面临一次高考。
高考。
再次看到这个词的时候,阮萌仿佛是隔雾看花,朦朦胧胧,遥遥相望,并不真切。
而后她又恍惚想到,原来也只过了一年的时间啊……
爸爸在这时候问她:“萌萌,你想复读吗?”
阮萌愣了一下,在此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个选项。
“……现在吗,我高中知识估计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虽然她在直播间的时候,偶尔会吹嘘自己的成绩还算不错,可实际上,空白了一年,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再去做理综,只会比当初升高三的时候更差。
她读高三的时候,就完全没有考虑过复读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再在高三这样的环境里待一年,八成会疯掉。
她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在高考结束一年后,会被问要不要复读。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爸爸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当初完全没有考虑到你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阮明并不想给她施压。
阮萌点头,在之后几天里,的确一直问自己,她想复读吗?
人生的路有很多条,但很多时候,我们被推到这里的时候,容易的路就只剩下那么几条。
一年前是一次分叉口。
一年后,她回到了从前的起点,多了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她纠结之后,还是先把爸爸的想法告诉了余年。
[朝朝慕你:我爸爸刚刚问我要不要复读,接着考大学。]
[朝朝慕你:我拿不定主意。]
她的人生,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推到某个位置后,顺势而做出的选择。
而主动抛弃现有的生活去选择另一种生活,她其实并没有成功过。
回应她的是余年的一通电话:“你怎么想的?”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之前似乎还挺介意自己没有上大学而我在上大学这件事情。”
事实上,最开始阮萌的怯缩不就是由此而来。
她于是迟疑了一下:“……是。”
但现在她其实已经很少会想起这些事情,余年对自己在意的人会很用心,并不会让她没有安全感。
“……所以你希望我去复读吗?”阮萌问她。
余年一时没有出声。
阮萌有些懊恼,隔着网络,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正确辨别余年的情绪。
“……这种事情我应该跟你见面再说的。”余年终于开口了,然后问她,“你现在有别的事情吗?”
阮萌看了眼时间。
五月二十九日,周日,下午五点。
她今天休息日不用直播。
“有空的。”阮萌得出结论。
余年于是跟她商量,取了个折中的地方见面。
五点的时候已经不是太阳最毒烈的时候,阮萌垮了个小包带上随身物品去准备去见余年。
不过在临出门的时候,她还是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扭头找到生日的时候西西子送她的口红,在唇上点了一下。
事实上,因为爸爸刚回家里,很多工作和人际关系要处理,这段时间他们都见面很少。
仔细一想,上次见面竟然已经是十天前,阮萌过生日。
算起来十天似乎也不长,可是相比起之前天天能见面,阮萌觉得十天已经很长了。
长到她想到要去见余年,就又心思雀跃起来。
天,要去见余年哎!
他们约在了公园附近,一边走一边聊。
见到余年的那一刻,阮萌猜测自己脸上的笑容肯定早就出卖了自己。
但是要谈的事情仍旧要谈。
阮萌努力找了找自己当时想问的话,看向余年问:“所以,你是希望我复读吗?”
这次,余年板正她的身体,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对她说:“萌萌,我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她咬了下唇,终于知道了余年犹疑的原因。
所以,她怎么想呢……
阮萌也想问自己。
“……如果说我怎么想,我似乎很少想这个事情,我只知道我压力大的时候会想要画画,哪怕是再忙碌,我也希望抽出十分钟五分钟。”
“有的人喜欢写日记,有的人喜欢左手账,这些都是记录自己的方式,而我用画笔记录自己。”
阮萌想了想:“虽然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是我得承认,我有的时候还是很庸俗的,我会遗憾自己明明与a大快要交握双手了,却遗憾擦肩。”
“但是呢,让我再学一年理综……之后我学什么专业呢?其实去年的我,并没有想好这个问题。”
“而今年的我,多了一些其他的经历,再想要回到教室里,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为了一个分数或者是学校的目标,就愿意去努力的了。”
“我需要一个更明确的念头,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但其实我现在还不知道。”
“你之前说过,人要现有做选择的权利再做选择,但高考还不太一样,毕竟理科能报的专业是固定的……我已经擦着分数线碰到了a大的山脚,可是我要如何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
“学物化数这类基础学科?还是计算机?或者去学工科?”阮萌苦恼地想着,“其实我都并没有很感兴趣。”
“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或许我会和爸爸一样,选择‘建筑学’,但是……我总觉得我的人生会有更适合我的选择。”
阮萌走着走着,脚步就慢了下来,到最后,她几乎已经停了下来,只是这样与余年面对面地彼此对视着。
然后希冀余年能够像往常一样,给出她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但余年似乎也是在她说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这些问题。
“……不然,还是我自己再想想吧?”她觉得自己还是太依赖余年了。
而这晃神的功夫,旁边有几个小朋友嬉闹着穿行而过。
余年伸手护了下她,把她往旁边带了带,以免被没刹住车小朋友撞到。
“我陪你一起想。”余年握住她的手,“不过难得出来一趟,也不用一直去想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
“……其实我觉得,你似乎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的,所以才不满意其他的选择。”
阮萌愣了下,偏头嗅到风中逸散的花木气息,思绪似乎被气味影响到,一时间没有转过来:“有吗?”
余年想了想说:“既然你知道目前摆在你面前的是你不想要的,那一定有一些东西是你想要的,把这些结合起来,也许就是你的答案。”
阮萌于是发现,余年和心理咨询师有所不同,但某种程度上,有时候又很相似。
甚至于,他发挥了比心理咨询师更大的作用。
心理咨询师也会像这样循循善诱的引导她找到自己的答案。
但心理咨询师不会像余年这样……在公园石板路的一侧,目光盯着她看。
看着看着,或许是旁边草地中青草的气息太过清新,又或许是路边小花中的花蜜过分充盈诱人,余年突然偏了下头。
偷偷亲了下她的耳尖。
“呀!”阮萌正在思考人生大事,被余年猝不及防的偷袭弄得整个人一愣,全然无知自己的耳朵暗自烧红。
余年却有一本正经瞎掰的本事,说:“这是我现在的想法,我想亲吻你。”
这话其实很正常,可是又似乎对他们而言,有些露/骨了。
之前几次,他们都是水到渠成般,彼此默许。
但与现在这样还是不同的。
他一脸正色地掰开自己的爱恋念头,就像是把某种秘密公之于众一样,口中大声宣言,心跳已经如鼓。
“……你,你搞得我都忘了我本来想说什么了。”阮萌往后缩了缩,结果不留神踩到了软软的草坪。
这块青石板路只有一米宽,没有给她太多后退的余地。
“好好好,那你现在重新想。”余年失笑,主动认错。
阮萌这才又开始组织语言。
不过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她的心态似乎又有所变化,头脑在短暂的空白后,思绪又重新涌流起来。
阮萌梳理着自己的人生:“……我小时候喜欢画画,但是遗憾的是我没有当艺术生。”
“我考了勉强够得到a大的分数,但是没能去a大。”
“……可是学了理科的我,怎么可能以艺术生的身份去a大呢?”
“我只是有了重来一年的机会,又不是能够回到高中或者初中以前。”
阮萌丧气地想着。
余年点点头,不置可否,而后还是灵光一闪问:“为什么不能呢?”
“高二或高三的时候才临时去补艺术的艺术生,也不是没有,何况你是有基础在的。”
这倒是阮萌没有想过的。
“……可是政史地这些科目我已经很久没有学过了。”
“这个不急,我们可以先找老师询问一下,艺术生考文化课的时候,可不可以考理科的内容。”
阮萌豁然开朗,想起来程歌之前跟她说的事情:“……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程歌有一个表姐,是高二时候去学的音乐,但最后复习的时候仍旧在原来的理科班,她应该文化课最后考的也是语数英和理综。”
之后,阮萌为了确保,又找了之前的老师咨询。
她之前高考的分数很不错,学校可以免费让她去复读,如果要学艺术,也是可以最后考理综的。
只不过时间只有一年,别人都是三年,她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准备艺考,相对而言会更加劣势。
但在思考之后,阮萌还是选择跟着美术生去集训,其余的时间再跟着理科班复习理综。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是她自己的选择。
与之前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突发奇想不同,这些,是她一直一直想要去做的事情。
重新准备进入校园的时候,阮萌对余年说:“余年,a大的美院也很不错,一年之后,我会成为你的学妹的!”
余年帮她挎着书包:“好,我等你。”
而此刻,他们旁边其实还站了一个齐格。
她同年要参加高考,准备高三一年尝试跟着学校进度复习,重新步入校园生活。
虽然阮萌可能一般时间都要外出集训写生,但齐格还是希望入校的时候能有个熟人在身边。
结果谁曾想,她站在熟人旁边,仿佛是个外人:“……”
她试探着问:“……你们还记得,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吧?”
“记得的记得的。”阮萌连忙哄了哄齐格,“我这不是想到之后可能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余年,所以有一点点恋恋不舍……”
“……你这都八百点了,还一点点呢?”齐格深感嫌弃。
而很快,他们的报应就来了。
一个老师路过的时候一眼盯到腻歪的两人,指着他们两个问:“哎哎哎,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呢?”
阮萌笑脸一僵,目光慢慢移到老师身上,又余光看到还挎着自己书包的余年。
(正文完)
是这样的,在一起后我就不想写波折了,基本都是琐碎的日常,想了想,决定把剩下的剧情,放到番外来写。
鞠躬了。
番外:森林冰火人(阮萌X余年)
听说七妖在等待排位巅峰赛的时候玩森林冰火人后,阮萌第一反应是:“这不是一个双人游戏吗?”
然后她就被弹幕无情嘲笑。
【别人双手操作啊!】
【为什么不能一个人玩?是菜狗只有一只手吗?】
【摊牌了,小时候我就是一个人玩的!】
被弹幕质疑智商,这能忍吗?
阮萌必须要证明自己也有两只手。
她于是也搜了个森林冰火人出来,开始过关。
本来还是挺顺利的,毕竟她可以先操作小冰人,再操作小火人,两个小人轮流操作就可以了。
但随着难度提高,有一些关卡就需要多动动脑筋,还有一些需要两个小人彼此配合的动作,阮萌逐渐卡住了。
“……哎不行,还是慢了一点。”
她屡次尝试无果之后,开始叫外援了。
但是这时候她已经跟弹幕说了以后不会跟余年一起直播。
她于是关掉麦才去喊余年:“余年!来帮我玩个小游戏!”
余年刚洗完头发,短发半干,就被拉到了电脑桌前。
“你一会别说话就可以了,他们不知道我们两个一起玩的,我就装作是我一个人玩的。”
然后阮萌就开麦装作自己去喝了口水,看了眼巅峰赛说:“哎呀,怎么还没排进去?那我们就再试一次森林冰火人这一关!”
刚说完,手机震动了一下。
“嗡!”
巅峰赛排进去了。
阮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哦不!我刚被我室友洗脑完!】
她扭头无奈地看向余年,发现余年也在憋笑。
看她一点点目光不满,才摸了摸鼻尖,收敛着唇角的笑意,佯装淡定。
呵!男人!
阮萌只能先专心打了一局巅峰赛。
巅峰赛结束的下一秒钟,她就切回了森林冰火人,结果没过十秒钟,巅峰赛就排进去了。
阮萌:“……”
她愤愤把直播屏幕切回来,然后怒玩嫦娥打野,全场不是在杀人就是在刷钱的路上,十分钟一万经济,暗影先锋也不打了,直接中推。
【???菜狗好凶!】
【?主播今天好猛!】
【救命,我的蛾子什么时候也能够经济随着使劲走啊!】
阮萌一边换了双攻速鞋推水晶,一边回:“很简单啊,只需要默念‘我十分钟必一万经济,我十分钟必一万经济’就可以了!”
【韩信:你抢我台词!】
【……所以这局这么着急干什么?】
【这是最近看kpl看魔怔了吗?卖装备换攻速鞋推塔?】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菜狗是为了玩森林冰火人?】
阮萌眼尖看到了这位聪明绝顶的朋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你说的可能就是事实呢?”
毕竟她都把余年人叫过来了,今天这个b她必须得装到!
七妖可以双手操作,她也可以两双手操作!
她总不能游戏技术比不上七妖,玩个森林冰火人也低人一等吧?
“好了好了,我们来先把这一关过了吧。”
阮萌分给余年一半屏幕,给他解释到:“现在的话,你就只用……”
说到一半,她发现这么说似乎暴露了,连忙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先跟大家回想一下这一关是怎么玩的……”
“先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然后到这个关键地方的时候,小火人要跟小冰人配合,嗯对……”
她一边说一边扭头看余年,眼神询问对方听懂了没有。
余年点点头,一只手已经放在了控制小火人移动的上下左右按键上。
阮萌满意点头:“好,那我们就来再试一次!”
而她毫无知觉的是,自己刚开始移动,就已经露馅儿了。
之前,屏幕里的冰火人操作格外僵硬,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只有一个能进行移动。
小火人过河,小冰人就在发呆,小冰人去踩按钮,小火人就要待机。
而现在,小冰人和小火人一起移动,动作顺滑流畅。
而阮萌还在装模作样,叫余年“小火人”。
“……等等等等,小火人先别跳,等我一下!”
“对对对,就是这里,小火人站在这儿就可以了。”
等阮萌过完了一关抬头一看:
【?菜狗在跟谁说话?】
【??是余年吧?余年被禁言了吗?】
【我说呢,怎么操作突然流畅起来!原来是两个人!】
【代打实锤有了!】
【菜狗之前按余年的手,现在不会是捂住余年的嘴了吧?】
阮萌:“……”这一个两个的,越说越离谱了!
她还捂嘴余年?
她有那么大能耐吗?
“你给我表演一个一边玩小游戏一边捂嘴啊!”阮萌咬牙切齿,试图狡辩,“为什么没有可能,我刚刚叫‘小火人’只是在提醒自己呢?”
【哦。】
【哦。】
【哦。】
面对弹幕整整齐齐的一排‘哦。’,阮萌已经快不认识这个字了。
她开始找自己的直播间设置:“等等,我记得我把‘+1’功能关了的啊,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当复读机?”
点开之后,阮萌发现自己的确是没有开‘+1’的。
这功能她很早就关了,因为之前有+1的时候,弹幕动不动就是同一句话刷屏,她觉得这样雷同的弹幕影响她直播效果。
她有时候想和弹幕互动,打眼望去都是一句话,她再是能没话找话也得哑火了。
结果?
【为什么不能是我们用手打的呢?】
【主播是不会手打‘哦’字吗?】
【菜狗转移话题是因为被我们说中痛处了吗?】
阮萌更住,本来想嘲笑弹幕像小丑,她把‘+1’都关了,他们还要复制粘贴装作可以‘+1’,结果被反将一军。
这她还能怪‘哦。’这句话太短吗?
阮萌吐血三升,气鼓鼓了。
最后还是被余年拉回了注意力。
因为不方便出声,余年只能戳了戳阮萌的后腰,结果阮萌怕痒,声音直接就变形了:“哎别……”
这回真的是弹幕发自内心扣的问号了。
【???】
【????】
【??????】
阮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算不算是直播事故?
弹幕仍旧在飘。
【懂了,身边果然有人是吧?】
【?《你永远不知道正在直播的主播背地里还在干什么》??】
【……大白天的,不好吧?这才七点呢?】
一再翻车的阮萌:“……不是,是有猫!不小心碰到我的痒痒肉了!”
看破一切的弹幕——
【哦哦,余年是猫?】
【?主播是直接摆烂了吗,开始自爆了?】
【……所以说,flag真的不能随便立吧?刚说完不一起直播就?】
阮.的确很想摆烂.萌:“……”
她只能用眼神控诉余年:你刚刚戳我干什么?
余年指了指屏幕里的森林冰火人:提醒你别理弹幕了,不是要过关的吗?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正事儿的阮萌:“……我还是来玩森林冰火人吧。”
“就一关,过完这一关我就接着去打巅峰赛!”
于是,阮萌和余年经过了刚刚的磨合,重开了一次,堪称是完美配合,没两分钟就过关了。
下意识就想点其他关卡的阮萌,心不甘情不愿地点进了巅峰赛,给直播间看了眼她的确开始排了后不死心地又选了一关。
“你们看到了的啊,我是真的开始打巅峰赛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排到人,我自己一个人总没办法单机打巅峰赛嘛!”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我们趁机再玩一局小游戏!”
然后,她就跟着余年连过五关。
直到巅峰赛排进去,才关掉森林冰火人。
【……你tm七妖附体吗?】
【报——隔壁黄黄西西子也开始玩森林冰火人了,还两个人一起玩联机版!】
【哈哈哈七妖以一己之力传染橘子直播的所有主播吗?】
阮萌看到弹幕飘满了‘七妖’,不由悄悄看余年。
他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余年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以免影响她打巅峰赛。
阮萌顿时慌了,对弹幕说:“哎哎哎,你们注意点啊,这是我的直播间,最好不要提别的主播。”
因为这点小插曲,阮萌下播之后还有些忐忑。
“……七妖最近热度挺高的,而且我们还有综艺在播,有的看好几个主播的观众,难免会提到他。”
阮萌拿出自己的拿手本领:“……年年哥哥,你吃醋了吗?”
“只是弹幕提到两句……”她说完半句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余年可以自己不介意,她这么说不是让余年更生气吗?
而事实上,余年并不止于真的吃醋或者生气。
只是出于男人的小心眼,想到七妖跟她是一个平台的主播,七妖和她会参加同一个综艺节目,她玩得小游戏也是听说七妖玩才跟着玩……
未来,阮萌如果还在直播,那大概率和七妖的交集还会有不少……
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同样身边会有同学。
但恋爱里面的男女似乎都会变得更加幼稚,至少余年在这一刻察觉自己有一些幼稚的想法。
比如,想故意装作吃醋了,然后看看她还能怎么办。
“可是仔细想想,你们两个的确很般配。”余年故意酸溜溜说。
阮萌一脸懵:“……我和七妖也就最近几个月才有一点点交集,之前我根本都不认识他的!”
余年‘哦’了一声说:“我们难道不是吗?”
他们两个不也是最近几个月才交集多了一些?
之前即便是三年同学,也仅仅止步于同学,再没有更多了。
阮萌苦恼的发现,自己跟余年比拼口才,还真的比不过:“……你说的是有道理。”
眼看余年的目光一点点变味,她连忙又补充:“但是我不喜欢他啊!我只喜欢你啊!”
余年这才神色又好转一些,然后轻笑出声:“恩,我知道。”
阮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戏弄了:“你刚刚故意的?”
“也不算吧,可能有一点点酸。”余年思索了一下,重复说,“只是一点点。”
阮萌轻哼一声:“哦。”
本来她是觉得余年有点吃醋的,可是现在,她觉得就算是真得有一点点吃醋,问题也不大了。
她于是想起来自己直播的时候翻车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要说法呢!”
“直播的时候,你就不能换个方式提醒我吗?我真的好社死……”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音频之后会出现在各大直播翻车视频里面。
一想她就头痛了:“……我明明刚刚决定直播的时候减少对你的曝光的。”
余年只好又反过来安慰她。
“没事,这次只是不小心。”
“而且只是你玩小游戏的时候陪你玩了一会儿,不算什么。”
“……或者,我们自己剪视频,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这倒是点醒了阮萌:“对啊!我自己也有外站账号的!”
她外站上面的系列还是会看情况更新的。
今天这不就是现成的素材吗?
阮萌于是跟余年连夜剪了一个视频,上传到自己的各个账号上面。
呵呵,不就是猜测余年在她身边吗?
她直接自爆!
对,就是在她身边!
对,那只挠她痒痒的猫就是余年!
于是,前段时间正因为她决定减少对余年的曝光而伤心的粉丝们一时间又踊跃起来。
[!!!是谁说我的cp要be的!给我站出来挨打!]
[笑死了,这就是所谓的合约情侣?还合约到期?黑子睁大眼睛看看这个视频,告诉我谁能比他们更真!]
[呜呜呜虽然只有声音,但是真的好甜!那句‘余年!来帮我玩个小游戏!’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只有我的关注点在于,主播连环翻车吗?想假装自己双手打游戏,结果直接被识破,试图找补,结果再次翻车,她还想假装猫碰的,弹幕根本没人相信哈哈哈]
[一生要强的菜狗哈哈哈]
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而森林冰火人这个小游戏,阮萌倒是上头了一周多才不玩。
为什么不玩了?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东西。
“……森林冰火人破解版?”
“不是,小冰人为什么能进红色的河里啊,这合理吗?”
余年耸肩:“……所以它是破解版啊。”
阮萌叹气:“很好,这个游戏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挑战了,我又要找别的打发时间的小游戏了。”
番外:想见你(阮萌X余年)
高三的生活,基本上大多数时间都是与世隔绝的。
为了隔绝其他因素的影响,她选了住校,正好跟齐格一个宿舍。
同宿舍的剩下几个姑娘是今年复读的。
于是,同寝室的六个人,涵盖了三个年龄段。
齐格是应届生,阮萌是空窗一年的复读生,其他人是刚高考完的复读生。
高三开学早,而阮萌的集训时间还没到,她能先跟着复习一段时间的课程再去集训。
考虑到自己之后集训会缺很久的课,阮萌只能在课下多复习一些其他的内容。
重新回到高压的学习环境中,她崩溃的发现,如她所想,那些知识已经不怎么认识她了。
她前一周的时间,都在用来调整自己的作息和心态,抛弃心中的杂念——包括对余年的思念。
“……我现在觉得,我应该一直给你补习的。”阮萌对着齐格悔不当初。
“当时教你的时候,我还在一直努力复习这些知识,结果这算算其实也就八个月,怎么就已经遗忘了这么多……”
她为了摸清楚自己现在的水平,去找了2022的高考试卷来做,结果发现那些知识点模模糊糊还有印象,但是又总是“差一点”。
这种时候阮萌就格外想念余年,当初和余年做同桌的时候,她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直接问余年。
但是现在,手机都摸不到的她,直接与余年断联。
齐格安慰她:“不怕不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回不就轮到我了吗?你哪儿有问题?我教你!”
阮萌叹口气,仍旧惆怅。
毕竟是曾经系统复习过的知识,就跑有所遗忘,想拾起来也并不会很难。
只是习惯了余年的陪伴,突然要自己一个人面对,让她的思念不断蔓延,却又要小心翼翼收起。
时间紧迫,她需要专注于学习。
后面开始集训,阮萌总算碰到了手机。
她突然就想起来某一句话了。
小孩子会委屈,是因为有人心疼。
如果知道没有人心疼,小朋友摔倒了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然后自己爬起来。
可是因为有人心疼,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掉几滴眼泪,向对方讨要一些安抚。
集训的时候很辛苦,大量的图一页又一页,几乎要耗尽她对绘画的喜爱。
有一次写生的时候不小心滑倒,腿上一片擦伤,火辣辣的疼。
她借着那微弱的信号,给余年打视频电话,结果还卡成ppt。
“萌萌?你那边信号好像不太好。”余年将手机拿近了一些,最后发现的确是信号不好。
她好不容易趁着吃东西的时间想跟余年说会儿话,结果上天还处处跟她作对。
阮萌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更加委屈了。
“……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别人走那条路都好好的,就到我的时候打滑?”
“而且我明明穿的还是防滑的鞋子,我当时也没有一边走路一边想别的……”
“我想给你打电话,结果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信号也欺负我!”
她刚说到这里,发现不仅信号不好,她的手机还又提醒她电量不足百分之二十,即将关机。
“……好了好了,现在手机也来欺负我了,它也开始抗议了。”
阮萌说着说着就更咽了,觉得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啊!
余年在那头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音,不知道是凭借着怎样的天赋与默契才理解了她说的话的。
然后试图安慰她,但是因为阮萌信号不好,听到的也是断断续续的声音。
只隐约听到什么“充电宝”、“碘酒”、“辛苦了”。
她勉强辨识出余年的意思,吸了吸鼻子:“有的有的,都有的,可我就是委屈。”
“委屈就跟我说……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到你身边……”这句话难得清晰了起来,她听到了余年浅浅的叹息。
于是刚刚积攒下来的委屈突然就找到了源头。
哎,为什么在这用时候,她没有办法见到余年呢?
她需要的不是充电宝,也不是这断断续续的信号,需要的是余年。
想靠近他,与他相互依偎。
可是她见不到他,不仅见不到他,还有一堆要画的图在等着她。
于是,她难过着难过着,又深吸口气,冷静下来:“好了,我要画图了。”
她找出自己的画笔,顺带给手机充上电,而后又望向视频通话的窗口。
“你可不可以不要挂?”
哪怕就这样远远看着他,也至少能让她好受一些。
一个人未免也太孤独了。
余年在那边窸窸窣窣,似乎也在拿什么东西。
阮萌隐约看到是一本书,可能是余年的专业课课本。
“好,我陪你一起,你画画我学习。”余年翻开书,笔帽扣到笔尾端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
阮萌发了一瞬间的呆,觉得都是一样的像素,怎么余年在视频通话中看起来如此引人注目。
她勉强看得出来,余年因为要开始看书,桌子旁边开了个小灯。
灯光映衬下,余年稍微侧眸,就会有小半侧脸被遮挡在阴影中。
还有他捏着笔尖的指节,笔直的肩背,流畅地下颌线,还有流淌在他眼底的温柔。
网络似乎有脉络的,至少在此刻,网络链接了两颗心,让她喧嚣的灵魂逐渐安静。
她收回目光,把视线移动到自己的画纸上,下意识也调整了一下坐姿,顺带把耳畔略显凌乱的头发往后别了别。
之后的时间就变得安静起来。
空气中只有铅笔在画纸上摩擦的声音,沙沙沙沙,时断时续。
而网络那头,也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笔尖滑动纸面的声音。
分明没有更多的交流了,但她却安静了下来。
“……好了,我画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萌伸了个懒腰,终于画完了。
而再抬头发现,余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阮萌本来在收拾自己的画纸和画笔,空气里“哗啦啦”都是响动。
睡着了的余年不像刚刚那样坐的规整,两只胳膊交叠在一起,又露出半只胳膊搭在书页上。
她下意识放轻了动作,屏住呼吸,生怕吵醒了他。
但下一瞬,她又想起来……这样不太行吧?他这么睡一夜,半夜醒来的时候,可能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要是一不留神,再有个小感冒,或者从椅子上栽了下去,那阮萌就更是罪过了。
阮萌小心翼翼地收好自己的东西,结果手机支架一不留神没放稳,带着手机就往旁边倒。
“嘭……”
阮萌被吓了一跳,感觉手机里的余年像是跟着摔了一下一样。
事实上,余年只是指尖蜷缩了一下,迷蒙着睁开眼。
“……我刚刚睡着了吗?”他揉了揉眼睛,略有懊恼。
阮萌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嗯,不过没事,我刚画完。”
大概是黑夜过于安静,她说话的时候也变得声音小小。
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凌晨两点。
“你室友……”她迟疑了一下,惊觉自己似乎干了件不太好的事情。
余年张望了一下,发现……
“哦,他们在打游戏呢,只是没出声而已。”
“明天休息,大家都睡得比较晚。”
这让阮萌松了口气,但同时皱了皱眉头,想起来一些问题。
“……所以你平时周末前也凌晨两点还没睡吗?”
余年冷不防被问到这个问题,有一种被查房的错觉。
他想了想说:“那倒不是,我不跟他们一起打游戏。”
阮萌刚想问为什么,就听到他说:“毕竟段位不太一样,没办法一起玩。”
这话一出,本来安静的寝室顿时爆发出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余年,你还说?”
“引起公愤了啊,这还段位歧视呢?”
“你还在跟女朋友连麦呢?自从你女朋友不能跟你打游戏以后,你这几个月有碰过游戏吗?”
“对对对,我倒要看看你明年是不是掉段掉到比我还低!”
阮萌的耳机里突然多出了好几道人声,像是在佐证余年刚刚的话。
阮萌听得胆战心惊,生怕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引发了余年寝室的矛盾。
很快,余年在视频那头回应:“……别叫,把楼下吵到了小心别人敲你门。”
好吧,寝室矛盾看来是没有的。
阮萌小声道了晚安,就挂断视频睡觉了。
之后她就经常找余年视频,很多时候他们两个人各学各的,间隙里交谈几句。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确会因此安心满足。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另一种情绪变得越来越泛滥。
想见他。
很想见他。
除了余年,还有沐沐和爸爸。
她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爱的这些人了。
不过他们也并不会真的一年的时间不见面,在大星期和寒假的时候,他们也是能见面的。
只是大部分时候,她都太需要休息了,以至于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儿的耷拉着脑袋,随时想要睡着。
于是再泛滥的思念,在面对他的时候,就又会不显山不露水。
寒假虽然也被压缩,但总归还是能够和家人相聚的时间长一点。
但是复习任务每天都有,她竟也空不出太多时间。
见面似乎变成了一种奢侈,毕竟需要花费许多“非必要”的时间,但不见面也格外不甘,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跟余年相处了。
[年年有余:恭喜,终于放假了。]
[朝朝慕你:可是我们老师说我因为集训耽误了复习,让我寒假把这十几套题写写。]
他们最后的对话停留在这里。
谁都没有主动提要不要见面,也可能是她随口的抱怨让余年觉得需要给她更多的时间学习,而不是谈恋爱。
毕竟如今更紧要的事情,是23年的高考。
但是阮萌看着自己的昵称,心想这回真的是“朝朝慕你”了。
思慕的慕。
这天,阮萌起来写题目,因为一套题正好差一点写完,就打算写完再去吃午饭。
结果她刚收起笔,准备吃完饭再去对答案的时候,他的卧室门就被敲了。
“噔噔噔……噔噔!”
阮萌听着这断断续续的敲门声,猜测八成是阮沐安。
打开门就发现,是沐沐和爸爸一起站在门外。
爸爸两只手都被饭菜占满了,只能借阮沐安敲门一用。
“萌萌还在学习呢?我正打算给你送进去,你一会儿吃完了让你弟弟把碗筷什么的拿出来就好了。”
正准备去吃饭的阮萌:“啊……我这就准备去吃饭了。”
最后她还是稀里糊涂地在自己房间吃了个饭,顺带想——
她爸前年这个时候,也没有这样子无微不至吧?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爸爸以前都是告诉她,高考是很重要,但是你又不是真的肩不能提手不能抗了,不能把自己学废了,该放松得放松,该吃饭得记得吃饭,要自己试着调整状态。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别用学习当借口”。
她不由思考,难道过了两年,严父变慈父了?
而等到下午,阮萌终于知道了中午反常的原因。
“姐姐,爸爸叫你出来吃饭!”
“噔噔噔噔噔!”
阮萌隔着房门,就听见阮沐安的声音。
结果打开房门——
“嘭!”
阮萌被各种颜色的飘带糊了一脸。
“哎哎哎?阮沐安你在干什么……”阮萌刚以为是阮沐安在恶作剧,抬头就发现,飘带之后,站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齐格,程歌,乔曦(西西子)。
而客厅里,仿佛是联欢晚会,气球和灯带布置地有模有样,还贴了个“金榜题名”字样。
她脑袋空白了一下,确认自己的确是看见了她们。
“surprise!!”
阮萌刚想反应一下,就又被彩带飘了一脸。
“……等等,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她想起来中午的反常,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扭头问阮沐安:“沐沐,爸爸呢?”
乔曦代替回答:“叔叔害羞啊,布置好场地之后就出门了。”
阮萌愣了下神,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
看来她的不擅长表达,遗传的是爸爸啊。
“对了,其实还有一个惊喜等着你呢,你先闭上眼。”程歌在她身边说。
阮萌狐疑了一下,还是在催促中闭上了眼。
过了大概十几秒,她感觉自己的眼皮上附上了一只温热的手。
紧接着温度传到耳畔,话音裹挟着呼吸声:“猜得到我是谁吗?”
余年的声音就像是电火花,引燃了空气中的易燃分子,在她脑海中,炸出一朵烟花。
番外:关于喜欢你(阮萌X余年)
—阮萌视角—
关于喜欢你。
是因为吊桥效应吗?
阮萌给齐格做家教的时候,发现齐格的书房里有很多书。
从小到大的漫画书,国内外的小说,漂亮但是没有拆封的笔记本……
还有几本关于心理学的书。
齐格做题的时候她偶尔会翻看一下。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有趣的说法。
吊桥效应。
后来的某一天,她突然又想起来这个词,去搜索之后,找到了这样的解释。
【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
她有很多次都在想,自己对余年的喜欢,究竟有几分。
会不会也是因为吊桥效应呢?
当她被动面临网络上的舆论的时候,当她最最无助,被推上吊桥的时候。
余年敲开了她家的门,向她伸出了手。
她那时呼吸慌乱,泪腺失控,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想要拥抱他。
她似乎总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到他。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很吻合“吊桥效应”。
后来她开始回想余年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她的画中的。
其实她高中的时候也有一个素描本,随手涂涂画画。
也有时候因为在班里,她很少专门拿出来素描本,于是随手在课本的空白处涂鸦——趁着一些老师语重心长讲心灵鸡汤的时候,趁着课间发呆的时候。
“……你这画的是数学老师吗?”余年某次扭头的时候,看到她书页上一个小人,疑惑问她。
她惊讶于居然真的有人看懂了她这抽象无比的图,自己也再次看了几眼书上的小人,然后问他:“你看出来了?”
要知道,她其实悄悄恶搞了一下。
他画了个头发浓密身材瘦长的小人,一只脚踩在讲台上,一只脚撑在地上。
小人手里拿着课本,头顶冒着火花,表情看起来别扭又不满。
而实际上,他们的数学老师临近退休了,头顶的毛发随着年龄一起流逝,稀稀疏疏着一些灰色的短发,严肃得很。
据说老师教完他们这一届,就不会再带新的学生了。
而从数学老师各方面言行来看,对他们这最后一届学生,老师还是尤为重视的。
——重视到要求未免严苛,错一个小细节,就能单独追问你十分钟。
“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你听说过吗?你在这里漏一个细节,在那里漏一个步骤,以后万一让你搞研究,别连对照实验都漏洞百出!”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尖子班的学生,怎么一天天的,吊儿郎当……周测反正是我改卷子,下一次谁要是周测中还犯这种错误,直接算零蛋!”
类似的话,数学老师并不是第一次说了。
还有时候,说着说着老师就开始恨铁不成钢起来,然后连连叹息。
偶尔的偶尔,老师也会幽默一下,说说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
“不是我说,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比你们现在看的那些小帅哥差!”
“看着不像?你再好好看看,在学校看不明白,改天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还能看啥?看病啊!看看你这眼睛好使不好使。”
回应数学老师的是几声干笑。
大部分时候,同学们其实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以至于就算是他在开玩笑,有时候同学们都反应不过来,听得战战兢兢,以为自己又在挨训。
数学老师于是又崩起一张脸,轻哼:“算了,接着上课!”
阮萌就是在数学老师说这些话的时候,随手勾了个形。
余年在看到后半开玩笑地说:“那如果是画我,你会怎么画?总不能画一个又矮又胖的吧?”
这是在调侃她故意反着画呢?
阮萌当然是不服气的,拿出笔,趁着课间十分钟的时间,就勾勒了一个人形。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给余年看,眼看班主任已经走进教室,就赶忙收起了上一节课的课本。
严格意义上,这是余年第一次出现在她的画中。
——不经意的,偶然的,当时未曾深思的。
当时的她,有没有过一瞬间的心动?
记不得了。
只是再次回想的时候,发现他也藏在她青春中那些明媚的回忆中。
再后来,就是他们再次相逢。
她说不上来是偶然还是他的蓄谋已久,但至少当时对她来说是偶然。
而他只是轻飘飘扔了一个诱饵,之后阮萌就主动咬钩了一次又一次。
在她直播连跪,觉得游戏快要打不下去的时候,在她想要松懈的时候,余年都会从她的脑海中蹦出来。
她无法抗拒自己想要靠近他,又一步步地后退。
终于,她冲动告白,觉得自己像是着急咬饵的鱼,垂钓的人不慌不忙地坐在岸边,她就甘愿跃出水面,冒着哪怕是死亡的风险去靠近他。
她当然不会死,只是在说完喜欢他的那一瞬间,她屏住呼吸,紧张到快要窒息。
在那一刻,她感受到了鱼儿上岸的感觉。
用腮呼吸的生物,根本无法适应陆地上的空气,小鱼用尾巴拍打着河岸,鱼鳃快要充血。
当时余年是怎么回应她的呢?
是一个拥抱。
她当时险些以为他要亲吻她,不过最后只是一个拥抱。
他说:“谢谢。”
她脑袋空白了一下,觉得这个台词有点像是发好人卡的前兆。
难不成余年之前说的喜欢她都是开玩笑的吗?
还是说她之前的几次退缩的确是过分了?
但下一瞬余年又说:“但是,这话还是应该我来说。”
“萌萌,我喜欢你。”
“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的时候,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在沸腾,在狂喜,在坠入翻涌的浪潮。
她于是心中又有了答案。
即便是吊桥效应又能如何呢?
不可否认的是,她想握住余年的手。
在那些时刻,心动是真的,酸涩是真的,她与余年之间的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真的是吊桥效应,那她大概是甘愿被困吊桥的迷路者。
往前或者往后是怎样,她不愿深究。
她只知道,在此刻没有更让她想抓住的人了。
—余年视角—
关于喜欢你。
如果要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需要仔细想想。
记得的琐碎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反而很难捋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在他最初的印象里,阮萌从来不会‘胆怯、害怕’。
她拥有很多令人羡慕的特质。
她乐观,阳光,性格有趣,充满韧性。
而再次相遇的时候,她的性格中似乎隐隐又多了些别的特质。
比起困惑,比起无措,他更多的是想要拥抱她。
她本该一直被宠爱着长大,按部就班,过能让她知足的,普通人的生活。
可偏偏,变故来得如此突然。
他多少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朦朦胧胧,未曾意识到自己的情感,未曾早点主动靠近她。
其实高考后,他曾经联系过他,但是当时她似乎已经换了联系方式,就连她从前的朋友,能联系上她的也寥寥无几。
经历过这些事情后,她似乎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但有的时候缘分就是如此神奇。
他们再次重逢。
那几天,他花了很多时间去看她以前的回放。
从她的声音、语调中,去揣度,去猜测她当时的状态。
之后的几天里,他总是在梦中回想起高中的事情。
运动会的时候,每年都会有一个固定的项目,全班一半的人都要参加。
那就是20x200接力跑。
阮萌不算是热爱运动的人,每次都第一个报名接力跑,之后就顺理成章地逃开所有其他的项目。
但即便如此,她也会紧张,害怕万一因为她拖后腿,拉低了班级的名次。
于是体育课解散后,她也跟着准备运动会的大步骤去训练跑步。
班长看她准备的这么认真,有时候会开玩笑问她:“要不再给你报一个800米?”
然后就会被她连连拒绝:“不行不行,我跑200米都害怕拖后腿,你让我跑800米,我肯定要倒数了……”
但意外总是突然的。
运动会的时候,女子800米的同学突然生理期,脸色苍白,腰都直不起来。
班里项目少的女生打眼一看,最显眼的就是阮萌。
她硬着头皮上去顶包。
阳光下,她穿着宽大的校服,袖口被她攥在手心,发梢飞在风中,然后在奔向终点的时候没有刹住车,直接跌到了其他女生的怀中。
知道的是她跑了个800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暑昏迷了。
“别坐别坐,刚跑完不要坐下,慢慢走一会儿。”班长热心肠,连忙提醒她。
阮萌却抬眼的时候,汗水顺着额头留下来,眼角跟着湿乎乎:“……我不是最后一名吧?”
后来再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其实一直都很害怕因为自己影响到别人,影响到集体。
而这个梦,紧接着变换,又回到了现实。
直播的时候,黄黄曾经试图邀请她一起打游戏,结果自从有人带节奏说她蹭热度后,她就再也不跟同站的主播一起玩了。
她变了很多吗?
或许也没有。
一个人的性格是基因作为底色,又由经历一点点涂抹上色彩而形成的。
有些性格,或许一直根植在她的记忆深处,只是因为从前的环境过于安逸,鲜少暴露出来。
可还是有所不同的。
在学校的时候,她冲刺过了头,毫不设防地撞到了班里女同学的身上,几个人关系不错,就顺势楼着挂着,把身体的重量依托给别人。
而直播的时候,她独自过独木桥,没有人会托着她,她也不愿将手伸给其他人。
梦里,两个她不断在脑海中徘徊,让他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她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他不能表现得太想探知她的一切。
他猜想,最近几个月应该会有很多试图‘关心’的人,可无谓的关心就像是高高挂起的怜悯,无法为她带来正向的效益,只会让她更加无助。
这个时候,他隐隐知道生活中的重大变故让她发生了一些改变,但仅仅如此。
后来与她接触的越来越多,他再回过头想起来当初看过的回放,才又从中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看似‘节目效果’很好的互动,在阮萌的视角,或许未必是节目效果呢?
尖锐是真的,刺人是真的,自闭也是真的。
他对比她后面直播时候的状态,能够明显感觉到,她开玩笑时与弹幕相爱相杀的互动,语调大多数时候是欢快的,每一个字跳跃出来也是清脆响亮的。
而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同样的抬高语调,听起来并不同,这时候的她会绷紧声带,话音像是急雨,毫无节奏地拍打出去。
大部分时候,她都藏的很好,很少有人发现这其中的差别。
大部分时候,她那些想要发泄的话语,都会这样半真半假地说出来。
他恍然察觉出什么。
她总是很忐忑之前她的几次退缩,在她的逻辑里面,感情似乎也应该是有来有往的。
但是对他来说,她就是她。
那些有迹可循的情绪,那些微妙的怯缩,都是真实的她。
也正因如此,他从来没有想过,最后她会主动说喜欢他。
他本来想的是,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找一个机会,郑重其事的跟她表白。
或者就等一等,一年,两年,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会在。
总有一天她能够感受到,喜欢仅仅是喜欢,在喜欢的时候,一切人生选择的区别,人生道路的分歧,都是可以逾越的。
两颗想要靠近的灵魂可以跨越一切。
但她的心理活动看起来要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她看上去已经挣扎了很久,以至于说出喜欢他之后,整个人都松懈了很多。
但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她急速回笼的紧张。
他于是失笑,张开手拥抱她。
“我知道你是个胆小鬼。
但是啊,但是,你已经很勇敢地迈出一步了。
这就足够了。
剩下的,不管是九十九步还是九百九十九步,我都会主动靠近你。”
番外:彼此吃醋日记1(阮萌X余年)
在阮萌直播的早期,有一个叫‘格格巫’的房管。
而阮萌不知道的是,这个房管,其实是齐格。
在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后,齐格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去学校了的。
最开始,她虽然忐忑,但在妈妈和医生的教导下,也在懵懵懂懂地接受自己跟别人的不同。
可是最难处理的从来不是认知一个道理,而是当道理与世事碰撞的时候,如何熄灭摩擦出的火星。
初中的时候,少男少女都很害羞,大多数时候,男生跟男生玩,女生跟女生玩。
如果哪个男生女生在一起玩,说不准就会被人起哄。
懵懂的少男少女们,未必真的懂得爱情的含义,却又试探着,悄悄窥伺着,向往着。
齐格长的讨喜,倒是跟男生女生都相处的不错。
只不过,在当时的环境中,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当男生来成长的齐格,依然会更多的跟男性朋友交流。
“喂,你最近怎么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下课的时候经常偷看班里的女生……”
好朋友揶揄她:“你是不是喜欢谁啊?不会是我们班超凶的母老虎吧?”
齐格只能尴尬摇头:“没有,你在想什么……”
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自己本来应该跟她们一样吗?
会留长头发?夏天穿裙子?每天下课后讨论最近新喜欢的小爱豆吗?
……也不能这么一言蔽之,女生也会有留短发的,不喜欢穿裙子的,对明星没有兴趣的。
在她下课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需要做的时候,她总会想类似的问题。
说不清楚是好奇还是去设想另一个自己。
但她没想到这样会被好朋友误以为她是有喜欢的人了。
“……哈?”好朋友显然并不相信,“你就别骗我了吧?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
在好友的再三纠缠下,她终于妥协:“好了好了,我跟你坦白。”
“先说好,你不要随意告诉别人哦,我要跟你说得事情,真的是我的秘密。”
于是,她偷偷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好朋友。
当时是大课间,班里闹哄哄的,并没有太多人关注角落里的两人。
但她还是压低声音,时刻打量着周围的人。
毕竟,她还没有做好被所有人知道的准备。
然而,她的好友听完之后,瞪大眼睛,大概是被震惊到了,下意识抬高声音:“什么?”
“你说你下边那玩意儿是假的?你本来应该是个女的?”
本来吵闹的教室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许多同学都望向了她。
齐格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好友也连忙捂住嘴,‘唔唔’地声音透过手掌:“唔不系故意的……”
可是已经晚了。
已经晚了。
很多同学好奇地看着他,试图询问又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齐格往旁边躲了一步,咬着唇,下意识就逃离了教室,当天直接请假回家。
但她走了,她的好朋友却被围住。
好友绝口不再提,只是摇头。
可是越是禁忌的不为人知的,越是会吸引人探知。
不过两日,就有很多同学暗中猜测着她的情况。
有的人说:“我觉得,齐格的意思说不准是,说他喜欢男生呢?”
“就是那个……恩,gay嘛!嘿嘿……”
有的人说:“去去去,你们除了知道一个gay还知道什么?你们知道金星吗?去做了变性手术的……”
“我觉得齐格说不准也是那样,那个专业一点的怎么说……我记得我姐姐跟我说过……”
“哦对了!叫心理认同性别!齐格的心理认同性别就是女的呗?”
还有的人说:“你们为什么都往这种方面想,我觉得重点在那什么上啊!”
“就,说不准是他发育有什么问题……”
“毕竟你看,我现在都有小胡茬,可是他一直都白白净净的,生物老师怎么说来着?这个叫雄性激素!”
“要这么说,他以后不是找不到女朋友了……亏他长得那么帅呢。”
最后这人,倒是猜的沾一点边。
但他们却都没想到,她的性染色体是‘xx’。
她不喜欢那些人胡乱猜想,可是即便她可以明面上告知对方不喜欢他们讨论他,也仍旧没有办法制止少男少女们私下的好奇心。
就连她的朋友,之后也犹豫着又找过她:“你之前跟我说的话,是开玩笑的还是真的啊?”
“……我听着那些同学讨论的已经很离谱了,可是感觉你的那个说法更离谱一点。”
“要按你的说法,你不就是……”
好友及时刹车,没有说后面的话。
齐格却自己脑补了。
‘按她的说法,她应该是个怪物吧?’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几乎跟指尖平齐。
但那天,在她握紧双拳的时候,还是感觉指甲陷入了她的肉里。
刺痛让她短暂地纾解心中的慌乱。
但很快就又无济于事。
这灾难的火星,她没能及时熄灭。
就此,微弱的火点在她心头跳跃,乘着风燎原,几乎要烧坏她的心脏了。
她只坚持了两星期,就彻底休学。
在这两星期里,她频频请假,每次都找借口搪塞妈妈。
妈妈以为她只是还没调整好状态,总是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你才这么小,困惑迷茫接受不了都是正常的。”
“我们慢慢来……”
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直到她彻底不愿意去学校,她才在妈妈的再三追问下,说出最近发生的事情。
她于是又看见了妈妈愧疚的神情。
跟在医院那次一模一样,愤怒又不可置信,悲痛又懊悔万分。
“对不起……都怪我……”
“我当初就不应该嫁给那个人渣!”
“我前几天应该再多问你几句的……”
在她的心理问题日益严重的时候,妈妈经常说类似的话。
她感知到妈妈跟她一样,陷入了情绪的陷阱。
可齐格安慰不了自己的妈妈。
她只会因为妈妈的这些话,愈发自责,愈发压抑。
而在不去学校上课的这几年,齐格大多数时候也并没有因此比同龄人更快乐。
尽管同龄人很多时候都很羡慕她。
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是她的亲身感悟。
人是需要交流的,在一个绝对封闭的环境中,她的状态只会越来越差。
心理医生总是希望她能够与人交流,可那段时间,她甚至没有办法走出家门。
妈妈的工作很忙,很多时候顾不到她,起初试图请一个人来照顾她。
但她完全拒绝靠近任何人。
哪怕来照顾她的阿姨是个很热心温柔的人。
某次午睡前。
阿姨跟她说:“囡囡,阿姨刚刚拖完地,你先别急着关门,让房间里通会儿风好吗?”
情感上齐格是想要拒绝的。
她喜欢封闭的空间,只有在封闭的空间里,她才能够安心地蜷缩起来。
可理智又告诉她,这里是她家,并不会有危险,阿姨也对她很好。
那时候,她也会努力试着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她于是扯了扯嘴角,艰难地点头:“……好。”
可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触碰她,就会发现她浑身僵硬,指尖冰凉。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不希望新来的阿姨觉得她是个不正常的小孩。
然而,然而。
她午睡的时候做了噩梦。
在惊醒的那一刻,她不可控制得尖叫出声:“啊——”
她猛然坐起来,然后看到了自己的房门似乎半掩着。
她于是跳下床,赤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下意识想要去关门。
这个时候,她的尖叫已经引来了阿姨的关心,阿姨两只手还湿漉漉的,就匆匆忙忙赶来。
在齐格看到门后阿姨身影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撞上了房门。
“砰!”
她肩膀上的皮肉连同骨骼一同,抵在了门上。
而后,她转了半个身子,后背靠在门上,把自己的大半重量都依托给房门。
门外,是阿姨关切的声音。
“囡囡?你怎么了?”
“你不要光脚站在地上,对身体不好。”
“发生什么了,能跟阿姨说说吗?”
门内,是齐格抗拒地捂住脑袋。
她反手将门反锁了。
之后,身体顺着房门一点点滑落。
她把自己塞入墙壁和房门组成的九十度夹角里,双腿交叠缩成一团。
可这个角落三面透光,完全无法消解她心中的不安。
平常,她虽然也觉得对她来说,阿姨有些过分热情了,可她那时候还是会尽力接受阿姨的好意的。
可在这个时候,齐格却觉得,门外的声音好吵闹。
她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那些声音蜂拥而来,不断徘徊着,到最后又变成了学校里的议论声。
‘看见他了吗?我们班的!我跟你说,他那个……’
‘哎,最近他是不是都不去卫生间啊?他都不会憋得慌吗?还是说……’
‘哈哈哈说不准人家是想去女厕所呢,或者人家就是特立独行呢?’
齐格控制不住地再次尖叫出声。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这些人口中的她,都不是她。
可她直到休学,都没能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情况告知给那些同学。
因为真相或许让他们更难接受。
如果她不说,那些人口中信誓旦旦,心里却知道只是自己的猜测。
可一旦她自己说了,这些事情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现实。
现实只会比想象中更残酷。
齐格手脚并用,摸索着地板挪动身体,最后把自己藏进了衣柜里。
再后来,她完全抗拒跟任何人接触。
只有妈妈是那个例外。
但齐格也只是不排斥,而谈不上想要靠近。
她只想躲起来。
她的窗帘本来是开关可调节的,可是她焦虑的时候经常会手里想握一个东西。
那个调节窗帘模式的小遥控器经常被她握在手心。
“咔哒!”
“咔哒……”
“咔哒。”
她下意识按着按钮,窗帘于是一会儿完全打开,一会儿变成半遮光模式,一会儿又变成强遮光模式。
这让她更心慌了。
可她已经养成了习惯,想要按遥控器的按钮。
最后迫不得已,她让妈妈重新装了个窗帘,把窗户严丝合缝地遮住。
这么一来,她的房间几乎二十四个小时都是黑暗的。
但她喜欢黑暗,黑暗能够给她安全感。
但她的问题当然不仅仅出现在无法和人接触上。
她的作息完全混乱,睡眠质量很差,胃口也很差。
她什么事情都想往后拖,从前的爱好一个都不想去碰。
如果不是妈妈让她每次吃完饭给她拍照,她可能一天都不会想去吃饭。
并非是不饿,她其实也会饿,会整个人蜷缩起来感觉几乎胃痉挛,可她不想挪动。
她的身躯和神经,都变得迟缓。
“格格,早饭放在桌子上了,你记得吃。”妈妈每天去公司上班前都会来敲敲她的门。
尽管六七点看起来对一个不上学的十几岁孩子来说,一般睡得正香。
——但她是个例外,她浅眠,稍微一点动静就能够叫醒她了。
她通常应一声,然后等个十分钟,觉得妈妈应该已经走了,再下楼吃东西。
等吃完之后,在给妈妈发照片,证明自己好好吃饭了。
她也不是没有试过与人交流。
虽然没有办法面对面跟人聊天,但是在这个网络高度发达的时代,网上也可以认识很多人。
齐格当时也通过网络认识了很多人。
她试图从这些隔着网线的同龄人身上汲取能量。
可后来后来,她发现,没有人能够对她感同身受。
[毛毛虫:抱抱(づ??????)づ,可是我不会觉得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呀,只是身体构造不一样,这也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事情。]
[毛毛虫:至少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声音很好听,还和声优一样,可以自由切换两种声线!]
[毛毛虫:?(′???`)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呀!]
她的确曾从这些话语中获得能量。
她和那些网络上的朋友互诉心事,分享最近听的歌,分享生活中的小事,分享每一个难过崩溃的时候。
在现实生活中把自己封闭起来的齐格,一点点在网络上找到可以敞开心扉的人。
可是之后呢?
她发现自己自诩比其他人经历的事情更多,应该会更成熟,也自认自己会设身处地,会理解他人。
可并不是这样的。
番外:彼此吃醋日记2(阮萌X余年)
阮萌回到中路的时候,就看到曜仔正用身体给她挡着兵线进塔,留兵给她吃。
这种事情,她也就只有自己给余年打辅助的时候才做过。
阮萌随口说了一句:“谢谢曜仔帮我卡线,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抓上?”
毕竟下路对面的射手真的是太怂了哇,她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比她还怂。
两波兵线,那射手怂到塔兵都吃不到几个,甚至要被赶出经验区了。
他怎么不直接躲到二塔呢?
阮萌愤愤想着。
一号曜仔当然是乐意的:“好啊好啊!顺带还能反个野!”
上路的三号大哥:“唉呀妈呀,我太不容易了,你们人真好,居然愿意来上路看我……”
曜仔赶路的技能顿了一顿:“……哥哥,你的声音真的好独特哈哈哈哈!”
于是,本应该是孤儿路的上路,凑了七个人,如果再加一个人,打麻将都能够打两桌了。
为什么是七个人?因为对面中辅跟着打野一起去上路了。
曜仔本来是来抓人的,结果技能交的差不多了,发现对面中野辅都赶来了,直接被反打了一套。
阮萌把对面打野往反方向拉,却扛不住对面法师的技能已经放了出来。
前期大家伤害都不算太高,毕竟经济还没有起来,但是三打四,他们也是占不到便宜的。
“……这波我的我的,我没想到对面打野不去刷蓝区直接来上路了,还带了个中辅。”曜仔主动顶锅。
然后试图萌混过关:“其实刚刚对面的上路已经残血了,我想给你让人头来着……姐姐,你会原谅我的吧?”
阮萌听到“姐姐”的一瞬间,还是稍稍咳了一声:“噗……没事没事哈,而且刚刚是我顺口说抓上的!”
说完,她观点组队麦对弹幕说:“这个一号小哥哥怎么西里西气的?”
“刚刚还说小姐姐,扭头就变成哥哥姐姐了?”
与此同时——
【firs
blood!】
——就在上路热血朝天的时候,余年在下路越塔强杀了。
公孙离压得凶,四级之后,直接越塔,利用自己位移多的优势,粘着对面打。
而对面的射手本来就一直被消耗血量不算健康,甚至刚上线被打残就回城。
他死的时候,完全是因为刚刚在泉水补满血了,眼看防御机制还在塔都快被磨没了,才想努力清个兵,顺带用血量换掉钱。
这一露头,直接就被抓住机会a到死。
公孙离越塔,大乔跟着交干扰,之后就是大乔的沉默和击飞,还被公孙离的三技能推到了墙角逃无可逃。
阮萌这才拉动视野,结果只来得及看到公孙离在打河蟹,顺带接着大乔的二技能和自己的伞快速补状态。
再一看,弹幕的关注点已经被余年的一血吸引走了。
【哈哈哈哈菜狗一走下路就杀人了!】
【稳得稳得,下路稳得!】
【所以菜狗一波去下路一波去上路,结果都是打白工啊!】
阮萌本来还没感觉,被这么一说还真有一种努力努力白努力的感觉:“……啊对对对,按你们的说法,我就不该去帮忙,我就应该住在中路吃我的线,然后各路队友就都能够超神了!”
“这边建议你们玩法师的时候试试这种打法,我倒要看看有几个队友不骂你们!”
怼完弹幕,她再次专心游戏,就发现对面法师不在中路了。
她扭头看到自家打野刷完野区又顺势去上路抓人,于是在上路河道点了点。
下一秒,下路余年那边的视角里,三四个人围着大乔和公孙离。
又判断失误的阮萌:“啊……完了我的我的,我没注意中路去下路了。”
“呜呜呜太久没打游戏了,我现在不能分心二用了,一分心就出错。”
大乔放电梯召唤队友,顺带试图拯救一下自己和公孙离。
公孙离抱着伞左右走位躲技能,大招把伞丢向大乔二技能的方向,接着一二打完一套技能后卡着最后的时间回伞,正好被大乔传送回家!
这还不算完,公孙离再卡着大乔大招的最后一秒,点大乔的大招回来,跟着已经传到下路的队友反打。
曜仔被秀了一脸,忍不住震惊:“哇!射手哥哥好厉害,我几乎进场就能收割了!!”
然后大概是出于职业素养,又想起来阮萌才是自己的金主姐姐,于是对她说:“西施姐姐快来,这里有人头!”
“来了来了!”阮萌来不及感慨,手忙脚乱地放技能,美美被养肥。
对面四个人,最后只跑掉了一个最怂的射手,见情况不对直接抛弃队友。
——但余年技能好了之后,还是追上去平a加二技能伤害收掉了人头。
而阮萌被让了两个人头,蹭了四个助攻,经济二号位了。
她顺势感谢:“感谢曜仔,我现在相信你真得想让我玩法核西施了!”
然后,曜仔就得意回到:“那当然啊!我还能说空话不成?”
“不过刚刚还是得感谢公孙离,乔离配合的太好了吧!我差点以为他们经常双排呢,对面都集火了,结果一眨眼公孙离已经在泉水补状态了!”
“天!真得好秀啊!!”
听着自己花钱点的陪玩夸自己男朋友和别人配合的好,阮萌心情复杂。
她一边觉得,余年当然厉害啊!一边又酸,刚刚那波她跟余年玩乔离也能打出来的好不好!!
她抬了抬下巴,哼哼一声:“还行还行啦,毕竟也不是王者高星局。”
再然后,余年就操纵着公孙离,在西施面前罚站了两秒钟。
然后打了个信号。
[收到!]
“……哎?”阮萌一时间没懂余年是什么意思。
然后又想,哦,曜仔夸射手哥哥呢,他听到这些了吧?
再一看弹幕。
【牛牛牛的!】
【这波菜狗不来,公孙离有机会四杀啊!】
【呜呜呜大神还是大神,所以菜狗以后多多放余年哥哥出来打游戏呗?】
【合理推测,菜狗当初是怕男朋友比自己更吸粉才减少双排的!!】
啊呸!
一个两个的,张嘴就说?
呵!
合着就是没人夸她呗?
阮萌失落了,连自己拿了两个人头两个助攻这件事情都没有办法让她快乐了。
——虽然刚刚她的确没有什么亮眼的操作——但这是她的直播间,陪玩也是她点的,这让她觉得自己像小丑呜呜呜!
阮萌回到中路的时候,就看到曜仔正用身体给她挡着兵线进塔,留兵给她吃。
这种事情,她也就只有自己给余年打辅助的时候才做过。
阮萌随口说了一句:“谢谢曜仔帮我卡线,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抓上?”
毕竟下路对面的射手真的是太怂了哇,她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比她还怂。
两波兵线,那射手怂到塔兵都吃不到几个,甚至要被赶出经验区了。
他怎么不直接躲到二塔呢?
阮萌愤愤想着。
一号曜仔当然是乐意的:“好啊好啊!顺带还能反个野!”
上路的三号大哥:“唉呀妈呀,我太不容易了,你们人真好,居然愿意来上路看我……”
曜仔赶路的技能顿了一顿:“……哥哥,你的声音真的好独特哈哈哈哈!”
于是,本应该是孤儿路的上路,凑了七个人,如果再加一个人,打麻将都能够打两桌了。
为什么是七个人?因为对面中辅跟着打野一起去上路了。
曜仔本来是来抓人的,结果技能交的差不多了,发现对面中野辅都赶来了,直接被反打了一套。
阮萌把对面打野往反方向拉,却扛不住对面法师的技能已经放了出来。
前期大家伤害都不算太高,毕竟经济还没有起来,但是三打四,他们也是占不到便宜的。
“……这波我的我的,我没想到对面打野不去刷蓝区直接来上路了,还带了个中辅。”曜仔主动顶锅。
然后试图萌混过关:“其实刚刚对面的上路已经残血了,我想给你让人头来着……姐姐,你会原谅我的吧?”
阮萌听到“姐姐”的一瞬间,还是稍稍咳了一声:“噗……没事没事哈,而且刚刚是我顺口说抓上的!”
说完,她观点组队麦对弹幕说:“这个一号小哥哥怎么西里西气的?”
“刚刚还说小姐姐,扭头就变成哥哥姐姐了?”
与此同时——
【firs
blood!】
——就在上路热血朝天的时候,余年在下路越塔强杀了。
公孙离压得凶,四级之后,直接越塔,利用自己位移多的优势,粘着对面打。
而对面的射手本来就一直被消耗血量不算健康,甚至刚上线被打残就回城。
他死的时候,完全是因为刚刚在泉水补满血了,眼看防御机制还在塔都快被磨没了,才想努力清个兵,顺带用血量换掉钱。
这一露头,直接就被抓住机会a到死。
公孙离越塔,大乔跟着交干扰,之后就是大乔的沉默和击飞,还被公孙离的三技能推到了墙角逃无可逃。
阮萌这才拉动视野,结果只来得及看到公孙离在打河蟹,顺带接着大乔的二技能和自己的伞快速补状态。
再一看,弹幕的关注点已经被余年的一血吸引走了。
【哈哈哈哈菜狗一走下路就杀人了!】
【稳得稳得,下路稳得!】
【所以菜狗一波去下路一波去上路,结果都是打白工啊!】
阮萌本来还没感觉,被这么一说还真有一种努力努力白努力的感觉:“……啊对对对,按你们的说法,我就不该去帮忙,我就应该住在中路吃我的线,然后各路队友就都能够超神了!”
“这边建议你们玩法师的时候试试这种打法,我倒要看看有几个队友不骂你们!”
怼完弹幕,她再次专心游戏,就发现对面法师不在中路了。
她扭头看到自家打野刷完野区又顺势去上路抓人,于是在上路河道点了点。
下一秒,下路余年那边的视角里,三四个人围着大乔和公孙离。
又判断失误的阮萌:“啊……完了我的我的,我没注意中路去下路了。”
“呜呜呜太久没打游戏了,我现在不能分心二用了,一分心就出错。”
大乔放电梯召唤队友,顺带试图拯救一下自己和公孙离。
公孙离抱着伞左右走位躲技能,大招把伞丢向大乔二技能的方向,接着一二打完一套技能后卡着最后的时间回伞,正好被大乔传送回家!
这还不算完,公孙离再卡着大乔大招的最后一秒,点大乔的大招回来,跟着已经传到下路的队友反打。
曜仔被秀了一脸,忍不住震惊:“哇!射手哥哥好厉害,我几乎进场就能收割了!!”
然后大概是出于职业素养,又想起来阮萌才是自己的金主姐姐,于是对她说:“西施姐姐快来,这里有人头!”
“来了来了!”阮萌来不及感慨,手忙脚乱地放技能,美美被养肥。
对面四个人,最后只跑掉了一个最怂的射手,见情况不对直接抛弃队友。
——但余年技能好了之后,还是追上去平a加二技能伤害收掉了人头。
而阮萌被让了两个人头,蹭了四个助攻,经济二号位了。
她顺势感谢:“感谢曜仔,我现在相信你真得想让我玩法核西施了!”
然后,曜仔就得意回到:“那当然啊!我还能说空话不成?”
“不过刚刚还是得感谢公孙离,乔离配合的太好了吧!我差点以为他们经常双排呢,对面都集火了,结果一眨眼公孙离已经在泉水补状态了!”
“天!真得好秀啊!!”
听着自己花钱点的陪玩夸自己男朋友和别人配合的好,阮萌心情复杂。
她一边觉得,余年当然厉害啊!一边又酸,刚刚那波她跟余年玩乔离也能打出来的好不好!!
她抬了抬下巴,哼哼一声:“还行还行啦,毕竟也不是王者高星局。”
再然后,余年就操纵着公孙离,在西施面前罚站了两秒钟。
然后打了个信号。
[收到!]
“……哎?”阮萌一时间没懂余年是什么意思。
然后又想,哦,曜仔夸射手哥哥呢,他听到这些了吧?
再一看弹幕。
【牛牛牛的!】
【这波菜狗不来,公孙离有机会四杀啊!】
【呜呜呜大神还是大神,所以菜狗以后多多放余年哥哥出来打游戏呗?】
【合理推测,菜狗当初是怕男朋友比自己更吸粉才减少双排的!!】
啊呸!
一个两个的,张嘴就说?
呵!
合着就是没人夸她呗?
阮萌失落了,连自己拿了两个人头两个助攻这件事情都没有办法让她快乐了。
——虽然刚刚她的确没有什么亮眼的操作——但这是她的直播间,陪玩也是她点的,这让她觉得自己像小丑呜呜呜!
番外:彼此吃醋日记3(阮萌X余年)
当时,她的好朋友在学习上遇到了一些问题。
[毛毛虫:┭┮﹏┭┮物理真的好难哦,我学不明白啊,还有化学那个元素,我学了一个月了,不看表还是字母和汉字对不上号!]
[毛毛虫:o(╥﹏╥)o怎么办啊,今年就要中考了,我好焦虑……]
齐格当时也在准备中考。
虽然不去学校了,可是她状态慢慢好起来后,也开始自己看书做题。
在学习上,她一直都不算差,或者说一直都是佼佼者。
在心理没有出问题前,她一直洋洋得意着,觉得自己的未来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
以前老师们总喜欢说:“男生啊,只要愿意学,学数学这类东西都是很快的!”
“你们就看齐格吧,他是真的一点就通,学的多快啊!”
齐格虽然不觉得男生女生之间不能这么定论,但是她当时的确因此自得过。
她觉得自己就是天赋型,轻轻松松就跟上进度。
在学习上面,她似乎没有遇到太多困难。
最初她看到自己的网络友人跟自己这么说的时候,她觉得这是自己的强项,自己可以帮助对方的。
她于是告诉对方。
[你别急,你哪里不会,我可以给你讲的,我学习还可以。]
朋友回:
[毛毛虫:呜呜呜真的吗?谢谢你!我是真的很怕我考不上高中,我妈都准备帮我找职校了……]
这个时候,她还觉得他们是两个人相互治愈,彼此成长。
可后来,尽管她一次次耐心地解释,并且提出督促朋友背诵记忆,却发现朋友渐渐变得不耐。
[毛毛虫:我就是很讨厌背诵啊!我就是从小都背不好东西嘛!]
[毛毛虫:我妈妈都准备给我找职校了,你怎么管的比我妈还要多?]
[毛毛虫: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背完了然后呢?考试会这么考我吗?题目我依然不会!]
[毛毛虫:你一次又一次给我讲,难道不会烦吗?可我还是听不懂!]
她试图安慰,试图劝解,但最后却得到了朋友否定的答案。
[毛毛虫:就这样吧,格格。]
[毛毛虫:我在网上交朋友,就是图开心的。]
[毛毛虫:你每天这样管着我,比我学校老师要求都多,我在学校被逼着学习,回到家我妈要检查我作业,结果上网你还每天问我。]
[毛毛虫:我的人生只剩下学习学习学习了吗?我不想这样了。]
这样的消息对齐格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换做两年后的齐格,虽然仍然难受,但大概是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的。
可是当时的齐格做不到。
她只感觉到了伤害。
如鲠在喉。
她明明是为了帮助对方,明明最初也是朋友对她表达了无助,明明她觉得自己已经尽量用轻松的方式来讲述那些枯燥的东西了。
冲动让她们口不择言,十四五岁的少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性。
[格格巫:所以你真得打算上职校吗?明明还有时间努力的。]
[毛毛虫:是是是,对你来说当然时间还有很多了,你甚至再重新学一遍这些知识都是来得及的!可我就是那个笨蛋傻瓜智商为零可以了吗?]
[毛毛虫:我学不明白也不想学了!甚至连带着我开始讨厌你了!]
齐格终究是珍惜这个朋友的,她心底同样愤怒,可稍稍冷静后,仍然试图挽留。
[格格巫:……你不想听的话,我们可以不聊学习。]
[格格巫:我们以前也很少聊学习,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
然而,然而。
[毛毛虫:不用了,你以后都不想再跟你聊天了。]
[毛毛虫:你知道吗?我其实真的很嫉妒你。]
[毛毛虫:你说你因为心理问题没有办法去学校,我其实私心里格外不理解你,我甚至觉得你在矫情。]
[毛毛虫:学习那么好,不用去学校,家人也全心全意地关爱你,你知道我我想到这些有多难过吗?]
[毛毛虫:你的存在就仿佛是对我这种普通人的碾压,对我的讽刺。]
[毛毛虫:我们以后不要联系了吧。]
至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聊过天。
齐格从来不知道朋友对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她那小心翼翼伸出的手,曾被对方温柔地握住,但此刻,又被对方狠狠踩在了脚下。
这世界上,她竟是如此孤独。
她想,或许接触更多的人,她总会遇到一个能够与她同频共振的人,或许……
可她是一只受伤的麋鹿,在森林里迷了路,只敢躲起来,不敢再探出自己的触角了。
这森林,好多好多动物带着笑脸,却又在某一刻,要割掉她的鹿角。
如果说生病有什么好处,那大概就是,以前妈妈会控制她玩各种游戏的时间。
但是现在,妈妈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尽管大部分时候,她都提不起精神。
没有想吃的东西,没有想做的事情,不管是听歌看剧还是打游戏,她都不想去做。
心理学的书她断断续续看了一些,但不同的心理学家也可能持有不同的说辞。
在这段时间,日子似乎格外漫长,每一天都像是望不到边。
但日子又像是格外短暂,一转眼的功夫,可能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就过去了。
她的情感充沛又匮乏,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击溃她,有时候她又像是一潭死水。
大部分时间,她是死水。
偶尔的偶尔,会被击溃。
比如她发现妈妈一直在听一首歌。
她印象里,妈妈的曲库极为匮乏,大概率只听他们那个年代盛行的歌。
但最近齐格发现妈妈在听《阿拉斯加海湾》。
以这首歌在某段时间的火热程度,妈妈会听到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妈妈会听这类歌。
甚至于她自己,都很少听。
可她看到妈妈写得日记,才终于明白,这首歌的歌词,有很多都是妈妈的心里话吧。
【格格,好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看到妈妈的这些话,又想你还是永远不要看到这些比较好。
同事一个比你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分享给我了一首歌,起初我只是觉得午睡的时候听着会容易入眠。
后来有一天,我无意中回想起歌曲的旋律的时候,哼出了一句歌词。
“上天啊,难道你看不出我很爱她?”
于是再听的时候,觉得字字句句,都是在说你我。
上天啊,我真的很爱她。
上天啊,可我总有一天会比她更早地离开,在没有我之后,格格要怎么办呢?
上天啊,让我再努力一些吧,至少在有限的时间里,我能够为格格今后的生活创造物质条件。
可是上天啊,我们为何要相逢于我还没有学会做母亲的时候呢?
你在笑我吧,在嘲笑我吧。
我是多失败的母亲啊。
上天啊,上天,我分明从不信你,却在此刻格外希望,要是真的上天有眼就好了。
“以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她,
我不在她身旁你不能欺负她,
别再让人走进她心里,
最后却又离开她,
因为我不愿,再看她流泪啦……”
上天,上天,你何时能在我的生活中,灵验这么一次呢?】
这篇日记字迹潦草,时断时续,或许并不是一气呵成写出来的,而是有空了就写一点。
中间各种人称代词转换频繁,有很多地方看起来很容易混乱。
可齐格认为,这是妈妈未经深思,最直白的表达。
这是妈妈最真实的情绪。
从来在人前都可靠的女强人,也会彷徨,也会伤心,也会明知道是假的,仍旧想要祈求上天,待她好一些。
今夜,她的蓄水池,被一张纸打翻。
——妈妈不会知道,在今天早上,她还在心理默默难过。
她觉得妈妈总有奕奕神采去面对工作,可面对她的时候,常常显得格外疲惫,又在被她看穿的时候收敛神情,露出带着疲态的笑意。
然而突然仔细想想她才终于明白,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妈妈才是面对家人。
妈妈是只有在家里才会稍微流露出一点点的倦意。
大概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她渐渐不再抗拒去跟心理医生聊天。
她何尝不想努力好起来。
“上一周你觉得怎么样?”心理医生总喜欢问她这句话。
她心情好的时候认真思考总结,状态不好的时候,沉默应对。
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反反复复,看起来好起来了,但又很快跌回去。
等遇到阮萌的时候,她其实已经趋于稳定。
虽然仍旧讨厌和人接触,但她可以和家中的阿姨‘和谐’相处——虽然阿姨可能不觉得他们相处的很好;也可以和人正常交流——如果她想的话。
不过,说起来,她和萌萌之间的缘分,要比阮萌给她当家教更早。
看过阮萌直播的,基本上都知道,她有一个房管叫‘格格巫’。
但没人知道,那是她妈妈的账号——当然,是她在使用。
在她逐渐好转的时候,妈妈曾尝试过让她去拾起一些曾经的兴趣。
但大部分跟过去有关的事情,她仍旧很逃避,连带着各项运动,也被她抛之脑后。
小时候她虽然长得清秀,但是从来不肯服输,不愿意比同龄人差。
篮球,足球,跳远,一千米。
她如果没有天赋,就暗自锻炼,如果有天赋,就要发挥出来。
当时究竟有没有喜欢过这些运动,还是仅仅出于小孩子争强好胜的幼稚心理,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但现在,她的确丧失了兴趣。
妈妈于是劝她:“没事,不喜欢这些,还可以尝试别的娱乐活动。”
妈妈陪着她打羽毛球,打乒乓球,甚至包括妈妈小时候也在玩的跳皮筋踢毽子跳大绳等。
——她都没有太多的兴趣。
“……如果不喜欢运动的话,找别的娱乐方式也可以,摄影?音乐?跳舞?你看你有没有感兴趣的?”
齐格沉默半晌后:“……我觉得我对看直播比较感兴趣。”
——其实也没有。
她只是觉得这个比较容易打发时间,而且不需要她费脑子。
但如果她除了学习外,什么事情都不做,她觉得妈妈会一直担心她。
这看起来是个很离谱的说辞,但妈妈还真的给她注册了一个账号,每个月给她充少量的钱。
齐格不负所望,东逛西逛,睡觉的时候点开一个颜值女主播或者聊天女主播,丢上十块钱的打赏,然后静音睡觉。
但是固定给一个主播打赏,打赏多了的话,会被对方眼熟,还有的主播一般会规定多少级粉丝牌子可以加粉丝群,给联系方式,给房管什么的。
齐格对这些没兴趣。
她只好做个花心的人,每个漂亮妹妹都爱两天,后来又转战其他分区。
唱歌的跳舞的搞笑的户外的,最后再到游戏分区,英雄联盟,吃鸡,王者荣耀……
在妈妈看起来,她的确对看直播很上头。
妈妈也不是对她完全放心的,但大概是觉得她表现得不至于上瘾,也很少一掷千金,都是一些几块钱的小礼物,最后还是放纵了她。
然后她就无意中点进了阮萌的直播间。
她第一次进阮萌的直播间,其实是因为黄黄。
她那天睡不着,干脆把直播的声音打开了一些,总好过自己脑袋空空地躺在床上发呆。
她模模糊糊听见游戏主播似乎说什么有人拒绝他,为什么不跟他一起打游戏呢?小朋友看起来还挺高冷!
后来黄黄下播了,她仍旧没睡着。
她于是想起来黄黄说的那个新人,发现对方居然仍旧在‘直播’。
说是直播,阮萌看起来更像是在自说自话,她也几乎不会抬头看弹幕,就只是自己说自己的。
狠起来了连着自己一起骂,被气到了连带着哭腔都能出来,打个游戏把自己打得委屈到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怎么这么可爱】
【我第一次知道,还有主播带自己的节奏……】
【天,这是真哭假哭啊,摸摸头,我给你送十瓣橘子皮好不好?】
【虽然主播很惨,但真得好搞笑哈哈哈】
——橘子皮是橘子直播的免费礼物,每月会清空。
除了橘子皮,还有小橘子、大橘子、橘子汁、橘子布丁、橘子蛋糕、橘子玩偶等等付费礼物……
番外:阿拉斯加海湾(齐雅)
齐格看着她直播间寥寥的几个人,再看着上面完全看热闹的弹幕,莫名的憋闷。
她当然知道,弹幕大多数也没有恶意。
可大概是那种感觉她太过于熟悉,以至于她总觉得,阮萌不太好。
谴责自己,不断懊悔,自我贬低。
这些举动她都有过,甚至她那时候更糟糕。
以前看直播,齐格不会上心,一视同仁打赏的都是十块钱以下的礼物。
那天齐格破例了。
[格格巫送给了主播一个‘橘子蛋糕’~]
在朴素的弹幕中,她这条高高飘过,格外注目。
阮萌当时刚开始直播,还不是很懂感谢礼物什么的,也可能是因为觉得刚起步不会有人给她打赏。
下播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在她直播的这段时间,曾有人发过弹幕,于是说了句:“抱歉,刚刚打游戏太投入,没注意弹幕。”
“刚刚问我什么时候开播的朋友还在吗?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每晚八点到凌晨,然后看状态熬夜。”
“不过像今天这样播到这么晚应该只是极少数情况。”
“……还有给我打赏了一个‘橘子蛋糕’的朋友,谢谢谢谢。”
那时候阮萌还不会跟弹幕嬉笑打闹,显得拘谨很多,声音低低的,很是诚恳。
不过这对齐格来说,也只是一次萍水相逢而已。
只是之后的几天里,她偶尔会想起那个游戏主播,想起来对方的语气和腔调。
隐隐的不安让她常常想去看看对方。
似乎对方就是另一个自己。
当时直播间人还很少,有谁进来了阮萌都会看得到。
看到‘格格巫’的时候,阮萌反应过来:“……格格巫是上次那个给我送橘子蛋糕的朋友吗?”
“我当时没仔细了解,后来才发现一个橘子蛋糕一百块,你是送错了吗?”
她只是个新人主播,还没有积攒多少固定的观众,结果齐格一上来就拍了一张红色毛爷爷给她。
对当时的阮萌来说,还是很印象深刻的。
确认没有送错后,阮萌又问:“那你应该不是未成年吧?小朋友要好好学习哦。”
这话倒是问的齐格心虚了,最后她含糊过去,让阮萌误以为她是个富婆小姐姐。
任谁看来,正常的学生党都不会像她这样这么闲。
她就这样成为了漏网之鱼,之后经常混迹在阮萌的直播间,看着阮萌的状态渐渐好起来,直播也慢慢成熟起来。
后来成了房管,又意外发现自己的新家教居然是自己一直关注的游戏主播。
有时候她希望阮萌发现她其实是‘格格巫’。
可有时候又觉得,算了吧。
阮萌不必得知这些。
余年出现的时候,齐格几乎是下意识心中警铃大作,一时间,自己那些不好的经历都涌入了脑海。
她大概在这点上也骗了阮萌,她最开始就是对余年有敌意,而且是很强的敌意。
私下里,她曾经仗着房管的身份,试探询问。
[格格巫:萌萌,这个‘大神’是你朋友吗?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软萌姑娘:是认识的,不过有段时间不怎么联系。]
她于是松了一口气,觉得应该只是那天凑巧一起打了局游戏。
但之后,阮萌直播的时候总是想找那位‘大神’打游戏,她渐渐觉得不是滋味了。
[格格巫:萌萌,你最近好像一直在找‘大神’打游戏?]
[软萌姑娘:有吗?]
[软萌姑娘:可能因为平常我不怎么跟别人双排,才让你这么感觉吧。]
[软萌姑娘:我只是有时候打累了想混几局哈哈哈]
阮萌看起来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可齐格觉得,对方本来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外面其他的主播说什么,都不为所动。
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曾经的朋友敲开了她的门,她于是又开始尝试着信任、依赖对方。
是的,依赖。
危险的信号不断在脑海中响起,让齐格觉得格外糟糕,她私心里是绝对不希望阮萌这样的。
接连几天,她都在做噩梦,梦中是曾经的朋友与她反目,还有‘毛毛虫’对她的苛责。
那些愤怒的言词,尽管没有办法具现化,却仍旧通过网络,通过冰冷的字符,深深刻在了齐格心上。
她觉得自己又要做错事了。
她不希望阮萌和其他人接触,她只希望阮萌维持现状,慢慢好起来。
她始终记得,毛毛虫对她的伤害,余年就像是第二个毛毛虫。
开始的时候,总是看起来那么美好,看起来像极了救赎。
后来呢,后来呢?
她不愿意去想阮萌之后会不会也因为余年受伤。
但她终究不能以自我的意志决定阮萌的选择,余年也不会是第二个任何人。
妈妈知道她做了什么之后,跟她谈了很多。
最后希望她能够跟阮萌坦白并道歉。
可齐格还是选择隐瞒了一些真相:“……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是‘格格巫’。”
向来对她宽容的妈妈在这件事上似乎并不想顺着她。
“格格,朋友之间需要真诚。”
齐格于是沉默,沉默过后又试图说服齐雅。
“如果她知道的话,说不准会把之前我打赏给她的钱都退回给我。”
“但我最初给她打赏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后来会成为我的家教老师。”
“有很多事情,她不会告诉我这个小妹妹齐格,但房管‘格格巫’或许能知道。”
“我不想失去她。”
最终,妈妈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她:“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就自己决定吧。”
她也仍旧选择了隐瞒。
妈妈眼里的她或许几乎不会说谎,或许格外需要关爱,或许只有可怜可爱而没有任何劣根性。
但齐格知道,她会说谎,会欺瞒,会自私。
再然后,她对余年的态度一点点有了转变。
妈妈不会替她做决定,她同样不应该以自己过往的经验来强求阮萌。
私心里,她也希望阮萌来切身地告诉她,不是所有朋友都会像‘毛毛虫’那样,最后无情地刺伤她。
但她从来没想过,余年会主动来找她。
[年年有余:能麻烦你一件事情吗?]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几乎一瞬间想到了各种各样的可能。
比如:
‘男人果然是三心二意,身为阮萌的男朋友,他能她什么啊!’
再比如:
‘……或许余年是想给萌萌准备什么惊喜,需要她帮忙呢?毕竟她也算是阮萌为数不多时常联络的朋友了吧?’
还比如:
‘不对,他不会是记仇,下了什么套故意等她上钩吧?’
总之,出于心虚,她当时想得大部分都是不好的东西。
结果余年却问她。
[年年有余:能麻烦你送一本书给她吗?]
她问对方想送什么给阮萌,为什么不自己送,最后发现余年相送的是一本跟心理学相关的读物。
《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意识到,阮萌隐藏在有趣之下的压抑。
她不知道余年为什么不自己送,但猜测或许和她不愿意坦白自己就是‘格格巫’一样。
身份有时候会让他们多一层顾虑。
她欣然答应了余年,最后找了个借口,连带着基本其他的书一起送给阮萌,以免显得过于突兀。
——这其实也是余年提醒她的。
她把自己书架上的很多书都收拾出来,装作在整理,实际上把余年想送给阮萌的书,用马克笔做了个记号。
这个记号被阮萌看见,差点就暴露了。
yn,余年。
她懊悔自己过于不谨慎,又庆幸阮萌没有多想。
在这种时候,她想起来自己其实曾经也希望阮萌能够去找心理咨询师聊聊,或者去看看心理医生。
[格格巫: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认识一个做心理咨询的朋友,你们或许可以聊聊。]
当时阮萌回绝了她。
[软萌姑娘:哈哈哈是压力有点大,就是忙压力才大啊,我哪有空去聊聊。]
[格格巫:大不了请个假,空两天不直播呗。]
[软萌姑娘:?你认真的啊,我只是打游戏心态打崩了,不至于。]
格格巫的身份都不奏效,齐格当面跟她说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聊聊并不能帮我解决问题呀,我需要的不是聊聊,只是很现实的物质。”
齐格始终记得当时阮萌说的这句话。
她之前觉得,阮萌还是比她幸运的,并没有长达几年的陷入病况。
但仔细想想,才察觉阮萌一点也不比她更幸运,甚至面临的困境更大。
阮萌甚至不敢生病,不敢过度悲伤。
物质压得她连发疯的权利,都没有。
帮余年送书的时候,齐格突然叹口气觉得,难怪是他。
后来得知他陪着阮萌去检查,去定期心理疏导后,又舒一口气,还好有他。
她为自己当初的莽撞感到懊悔,同时默默祝福。
再后来,阮萌复读,学艺术,副业直播,爱情平淡美满,学业事业稳中上升。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看起来格外不真实,却也无形中让齐格重拾一些与人相处的勇气。
她其实很羡慕阮萌,觉得自己想打职业,就敢一个月打好几个国服。
后来发现打职业并非是她的初衷后,也能放弃地果断。
觉得自己喜欢画画,就愿意明明理科考了600+,却扭头踏上艺考的征途,辛苦集训。
她不由思考,自己喜欢什么呢?
“我好像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她找阮萌倾诉。
各种各样的兴趣爱好,运动娱乐,她尝试过很多,坚持下来的却很少。
但是她以为是自己心理状态不好,后来发现,她的确对这些没有太大的热情。
现在的她,偶尔也可以去健身运动,挥洒汗水,但这始终不是她热爱的。
阮萌说:“你喜欢我啊!还喜欢沐沐!”
“人也不是生来就注定一定要热爱什么,如果真有什么要热爱的,不如去热爱生活吧。”
说完之后,又给她分享了一部电影。
“皮克斯21年有一部《soul》我前段时间跟余年刚刚重温过,你要不要也看看?”
齐格抿了抿唇:“……好了,我知道你的情感生活非常顺利了,下次可以光明正大跟我分享你的恋爱日常,别总是偷偷摸摸夹带私货。”
阮萌表示无辜:“我发誓,我只是随口说的,本来就是前段时间刚刚重温过嘛。”
“那不然,我给你推荐一个,不是我和余年一起看的电影?”
说是这么说,齐格最后还是看了《soul》(心灵奇旅)。
她看完之后终于知道为什么阮萌给她推荐这个电影了。
电影中,22号在‘生之来处’待了几千年,却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火花’,没有办法获得‘地球通行证’,前往地球。
而乔伊希望成为一名乐手,觉得音乐就是自己毕生的追求,他生来的火花一定就是爵士乐。
乔伊意外死亡来到生之来处,22号答应帮他回到地球,却在地球一日游中,找到了自己的火花。
22号的火花是什么呢?
是饥肠辘辘时候勾起他味蕾的披萨,是阳光下飞旋而来的一片草叶,是从朋友那里得到的一根棒棒糖。
除此之外,还有恐惧、忐忑、紧张。
生活中任何真切的感知,都组成了他的火花。
‘鱼儿已经在海里了,却觉得自己所处之处只是河流,然而,海是河流汇聚而成的啊。’
齐格想起来,自己现在会对朋友担忧关切,也会哭会笑。
虽然没想好自己想做什么职业,但大学想学的专业却也隐隐有所想法。
她知道自己想学心理学。
让人活着的火花并非是由特定的某件事物组成的。
她已经在海里了。
妈妈在最近几年,有意减少自己的工作量,好更多的陪伴她。
她也可以开始出门,去学校,与人建立关系。
有一次,她去阮萌的家里,发现了一副麋鹿的画卷。
阮萌看她一直盯着,问她:“你喜欢这幅?”
“恩。”齐格不遗余力地点头。
后来,在她生日的时候,阮萌送了她一副新的麋鹿森林图。
麋鹿,麋鹿,希望你此后不再迷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