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 揸fit人
香港,油尖旺佐敦道,与内地相比,情人节的氛围似乎不那么火热,依旧和往常一样,霓虹闪烁,游人如织,一家夜总会门口,聚着几个泊车的小弟,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初级矮骡子。
路边的一辆轿车里,梁骁正在向刘子光解释阮雄的来历:“这个人最初就是跟程国驹混的,后来出事跑路,在台湾和泰国呆过一段时间,合连胜的周国基被抓之后,他回来之后,认程国驹做了契爷,收服了合连胜的人马做了老大,这个人够狠够威,现在油尖旺一带他是老大,黄赌毒全做,重案组想拉他很久了,案卷堆了三尺高,一直没有有力证据。”
后座上的上官谨冷笑道:“法律反倒成了犯罪分子的挡箭牌,所谓法治社会真是悲哀。”
梁骁正要反唇相讥,忽然车窗被人敲了几下,抬头一看,是个军装警员,肩膀上一根柴,五十多岁,戴副眼镜慈眉善目的。
“华叔,巡逻呢?”梁骁和这位老警察打招呼道。
“阿骁,这里不能停车的,待会交通部的伙计来了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老警察说。
“知道了,华叔。”
华叔点点头继续巡逻。
忽然夜总会的大门开了,一个男子被两个大汉从里面提了出来,扔在人行道上拳打脚踢,华叔看见之后大喝一声快步上前制止,七八个古惑仔晃晃悠悠走旁边走了过来,挡在华叔面前。
华叔下意识的按住枪柄,大喝一声:“停手!”
没有人搭理他,殴打还在继续,古惑仔们抱着膀子,轻蔑的看着这个老警察,华叔在这条街巡逻已经十几年了,是个不敢惹事的滥好人,就连古惑仔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华叔当差三十年,明年就要退休了,他有两个骄傲,一是当差这么多年没开过枪,二是有个女儿在美国念书,至于当警察这么久连沙展都没当上,更没有什么红鸡绳花鸡绳黑鸡绳,那都不是他在意的事情,能安安稳稳的退休就是最开心的事情。
若在往常,遇到古惑仔打人,华叔就躲在后面让同事处理,可是今天同事休班,只有自己上街巡逻,而且不远处就有重案组的梁督察盯着,他不想上也得上了。
“停手!”华叔再次大喝一声,声音都有些颤抖,夜色浓厚,霓虹闪烁,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情,几个古惑仔将华叔团团围住,目露凶光。
华叔想拔枪威慑对方,可是怎么拔都拔不出来,原来是慌乱之间没有打开搭扣。
“要出事,走!”梁骁推开车门大步流星走过去,边走边掏出警察证件别在西装口袋上,刘子光也紧跟着下车走过去,上官谨刚要下车,被刘子光止住:“你留在这。”
梁骁是北方血统,个头接近一米八,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往古惑仔们面前一站,颇有威慑力,刘子光身上穿的是上官谨昨天帮他买的一套范思哲黑西装,往梁骁身边一站,自然而然的也被古惑仔们误认为是警察。
“搞咩?造反啊!”梁骁怒喝道,在他的威严下,身材单薄个头矮小的古惑仔们敢怒不敢言,只是虚张声势的站在那里。
梁SIR来了,华叔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前问那个被打倒在地的家伙:“先生, 你要不要控告他们打人?”
“没事,我们开玩笑的。”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伙明显忌惮这帮古惑仔,支支吾吾的敷衍道。
“阿SIR,开玩笑也要管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古惑仔们让出一条路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长发年轻人从夜总会里走了出来。
华叔小声说:“阿骁,这是阮雄手下头马,丧彪。”
丧彪走到梁骁面前站定,鼻尖对鼻尖的盯着梁骁的眼睛,嚣张无比的说道:“香港法律有规定,我们不能在这里聚会么?”
梁骁怒目而视:“丧彪,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丧彪笑了,转身走了几步,说:“阿SIR,香港是法治社会,你乱说话我一样会告你诽谤哦。”
梁骁怒火万丈,但又无可奈何,比起那些老警察来,他的阅历和威慑力还是不足,尤其是对付这种边缘小混混的经验上。
刘子光看不下去了,伸手把梁骁腰间的甩棍拽了出来,刷的一声抖开,径直捣在丧彪的小腹上,疼得他当场蹲了下去,刘子光手起棍落,把丧彪砸翻在地,斥责道:“让你不要拿法律当挡箭牌,你他妈不听,找他!”
这下戳了马蜂窝,大批古惑仔从后巷中涌出,瞬间将他们围在中间,华叔吓坏了,手按在枪柄上直抖,梁骁抽出GLOCK19警枪指着天空,喝道:“不要乱来!”
刘子光这个惹祸精倒是丝毫不在意,用甩棍指着古惑仔们挑衅道:“来啊,来啊。”
一个小子实在忍不住了,抽出家伙冲了上来,还没挥舞起链子锁就被刘子光一棍抽在膝盖上,一个踉跄栽在了地上,刘子光一脚踩在他背上,继续用甩棍指着众人:“再来!”
……
夜总会包间里,金旭东心神不宁,连喝几杯洋酒都没压住,香港的娱乐场所比上海差远了,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差上一个档次。
仿佛看出金旭东的心思一般,荒木直人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推了过来,金旭东眼睛一亮,拿起来一看,汇丰银行的转账支票,金额填的是港币六十万元整。
“金桑,这是定金,我要你们合同的影印本。”荒木直人说。
金旭东把支票放进皮夹子,端起一杯酒说:“谢谢荒木君,我该走了,明天再联络。”
荒木直人笑了:“节目还没开始怎么就要走。”说着拍了拍巴掌,包间门打开,六个绝色美女在妈妈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在金旭东脸前一字排开,显摆着傲人的身姿。
金旭东瞄了一眼,货色还可以,但自己早已超越了在风月场所搞女人的层次,更何况大事当前,怎可放浪形骸,正要推辞,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牛仔裤、宽皮带、黄色的皮夹克,连腮胡子,一脸的阴鸷。
荒木直人站起来招呼道:“雄哥,你好啊。”
来人正是夜总会的保护人,合连胜的新大哥阮雄。
阮雄大咧咧的坐下,对金旭东说:“这位就是内地来的金先生吧,幸会。”
黑道大哥亲自来陪客,金旭东只好不再提走的事情,荒木直人介绍道:“老金,这位就是油尖旺的扛把子,雄哥,你的安全问题,他可以负责。”
阮雄眉毛一挑:“金先生,谁敢找你的麻烦,只要你一句话,我分分钟把他摆平。”
妈妈桑也媚笑着说:“在香港,我们雄哥的话比警务处长还要管用。”
阮雄一瞪眼:“怎么搞的,一个个傻站在那里,客人不喜欢,再换。”
妈妈桑赶紧带着六个小姐出去了,阮雄拿过酒杯逛逛倒了一大杯端起来说:“金先生,招呼不周,失礼了。”说完一仰脖喝了这杯酒。
金旭东无奈,只好陪了一杯,此时妈妈桑又带了几个新的小姐进来了,这回成色明显更好了一些,阮雄指着其中一个相貌清醇个头高挑的女孩说:“你来陪金先生。”
妈妈桑说:“雄哥好眼力啊,艾米是香港大学的学生,人又斯文又靓,绝对是我们夜总会的台柱子。”
金旭东不敢推辞,只好逢场作戏起来,忽然手机响了,是马峰峰打来的,金旭东赶紧出去接电话。
趁他不在,荒木直人对阮雄说:“雄哥,有人想对金先生不利,可以帮我摆平么?”
阮雄说:“对方什么身份?”
荒木直人说:“内地黑道,已经追来香港了。”
“三十万。”
“没问题。”
金旭东打完电话进来了,说:“真是抱歉,马先生找我有事,我得先走了。”
荒木直人说:“好吧,我送你过去。”
阮雄也起身相送,走之前金旭东还颇有风度的抽出一张五百面值的港币递给了那个香港大学的女学生。
“金桑真是怜香惜玉了,刚才有没有留号码啊?”荒木直人打趣道。
一路来到门口,一个小弟匆匆过来,附耳对阮雄说了几句,雄哥的脸色大变,对荒木直人说:“你说的人来了,不过有警察跟着。”
荒木直人闻言一怔,拉着金旭东走到门口,只见外面黑压压一片全是古惑仔,包围圈中有三个人,一个军装警员,一个便衣警察,还有一个正是从上海一路跟踪来的那个人。
“雄哥,仇家来了,看你的了。”荒木直人说。
“不行,要加钱,再加二十万。”阮雄死死盯着外面的人说。
“一言为定。”荒木直人爽快的很。
阮雄打发两个小弟带着荒木和金旭东从后门离开,自己推开门走了出去。
……
刘子光出手狠辣,众古惑仔忌惮他的身手和“警察”身份不敢上前,只能发出愤怒的咆哮,忽然夜总会里走出一个男子,“啪啪啪”拍了三下巴掌,喧闹声戛然而止。
“你们都散了吧,梁SIR,华叔,今天这么有空,还有这位新来的长官不知道怎么称呼?”阮雄和和气气的说道。
古惑仔们慢慢散开了,梁骁也对华叔说:“华叔,你先去巡逻吧,这边没事的。”
华叔心有余悸,忙不迭的走了。
丧彪和另一个被刘子光放倒的古惑仔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阮雄眉头一皱,说道:“梁SIR,今天什么日子,你来查我的场子?”
梁骁说:“阮雄,我来找一个人。这人见过没有?”
阮雄看了看梁骁手里金旭东的照片,傲慢道:“长官,你来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样子,把我的头马打伤这算怎么回事?”
梁骁说:“阮雄,不要太过分,小心我抓你。”
阮雄对手下说:“阿杰,打电话CALL黄律师,还有警察投诉科的张SIR。”
刘子光又看不下去了,上前揪住阮雄的衣领推到了墙上,阮雄的双脚离地,徒劳的挣扎着,喉咙憋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变成紫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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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5 暴力特区
阮雄是越南难民的后代,从小就在社会上打拼,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劲,十五岁时就帮大佬杀人,后来辗转从泰国跑路到台湾,硬是靠一把白鞘刀在西门汀杀出一片天来,竹联帮的好汉也卖他几分面子,后来香港这边出现真空状态,雄哥才华丽转身,重回油尖旺做了话事人。
自从弟弟阿豪死在赌船上之后,程国驹就退隐了,认了阮雄做干儿子,把产业都交给他打理,自己颐养天年,有了爷叔级别的人撑腰,雄哥更加意气风发,如日中天,在油尖旺一带风生水起,把其他帮派的风头全压下去了,又何曾想过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条子按在墙上威胁。
“干你娘!”一个雄哥从台湾带来的小弟怒吼一声就要扑上来砍人,刘子光左手揪着阮雄的领子,右手变戏法一般抽出手枪径直朝那个小弟脚下开了一枪。
枪声响起,一片尖叫,小弟硬生生止住脚步,对刘子光怒目而视,大有你有种打死我的意思。
刘子光看也不看他,用滚烫的枪管拍打着阮雄的脸说:“这句话是我今天第二次说了,不要拿法律当挡箭牌,混黑道的没资格谈法律,你明白?”
阮雄吃力的点点头,刘子光这才把他放下问道:“那么,我要找的人呢?”
“从后门走了,我让小弟带他们去深水涉驹爷那边,是一辆蓝色的保姆车,车牌号是XXXXX”
“没骗我?”刘子光继续用枪管拍着阮雄的脸。
“没有。”阮雄满腔怒火,但此刻也只能强忍着,重案组的警官在场,无论如何不能动粗,不然正好给了那帮警察把柄。
刘子光的手机响了,是上官谨发来的信息:金旭东乘坐一辆蓝色面包车离开。
“很好,孺子可教。”刘子光收回手枪,帮阮雄整理一下衣领,对梁骁一甩头:“咱们走。”
梁骁松了一口气,扫视一眼面前的打手们,和刘子光并肩离开了夜总会。
回到车里,上官谨不满道:“怎么才回来,金旭东已经跑了。”
梁骁说:“不要紧,能找到他,不过刚才刘长官开了枪,阮雄投诉的话可能要写报告,有些麻烦。”说着发动了汽车。
阮雄阴狠的看着他们的汽车离开,转身往夜总会里走,刚才那个台湾小弟上前道:“雄哥,要不要找人做了他?”
“我会搞定,你去把丧彪送去看医生。”阮雄打发了小弟,走到夜总会的某个包间门口,敲敲门进去了,里面几个小姐正陪着三个汉子摇色子喝酒唱歌,桌子上摆了一堆的洋酒瓶,玩的正HIGH。
阮雄拍了拍巴掌,小姐们慌忙收拾东西回避了,三个汉子中为首的一人对阮雄说:“坐,说。”
“帮我做掉一个人,二十万。”阮雄说。
三个汉子都是一身浓重的草莽气,听到二十万的价码连眼都不眨,为首的人说:“人在哪里?”
“坐一辆白色丰田车往深水涉去了,车牌是XXXXX,要杀的那个人中等身材,三十岁左右,大陆人,穿一身黑西装,带喷子,很难对付。”
“好,接了。”汉子站了起来,伟岸的身躯比阮雄高了一个头都不止。
阮雄满意的笑了:“兄弟们果然豪爽,我喜欢,走,带你们去拿家伙。”
来到夜总会的地下室,打开一扇门,阮雄从柜子里拿出三支黑星手枪,两支半旧的56式冲锋枪,还有满满一纸盒的子弹说:“这些从佣金里面扣,折价四万五千块,没意见吧。”
三个汉子熟稔的检查着枪械,往弹匣里压着子弹,不搭理阮雄。
为首汉子连续拉动冲锋枪的枪栓,拍拍枪身说:“国产货,还凑合,用惯了东德原装,再用这个有点不爽利。”
三人离开之后,阮雄的律师黄玉郎来到了夜总会,阮雄向他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黄律师问道:“监控录像有没有拍下他打人的镜头。”
阮雄说:“有,而且有上百个证人,那家伙还在夜总会里开枪,子弹壳和地上的弹孔都在。”
黄玉郎推一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这样的话,把握更大一些,你刚才说这个人和重案组的警察一起来的?”
“对,但他不是应该不是警察,警察不用那种枪。”阮雄说。
黄玉郎感兴趣了:“把监控录像给我看一下。”
阮雄打了个响指,让手下把监控录像取来放给黄律师看。
黄律师看完就不说话了,慢吞吞的取下眼镜擦拭着,阮雄注意到,黄律师额头到鼻翼有一条不太明显的伤疤。
“雄哥,我帮不了你,这个人很难对付,和他**律是没用的。”
阮雄一惊,这话听起来很熟啊:“怎么讲?”
“我怀疑,仅仅是怀疑,阿豪是他杀的,赌船是他弄沉的,我脸上的伤疤,也是他打的。”黄律师的声音有些低沉,显然想到了一些难以回首的往事。
“干!有什么了不起,我一样做了他,为驹爷报仇。”阮雄猛地一拍桌子,发出豪言壮语。
“当然,投诉也是要做的,搞不了他,可以搞那个警察。”黄律师重新戴上了眼镜,恢复了冷峻的气势。
……
金旭东觉得一切都失控了,本来只是来香港例行公事,顺便赚点外快,竟然落到了被人追杀的地步,他干这一行已经快十年了,从没有遇到过麻烦,因为他善于和高层人士拉关系,即使有些小问题,上面一句话就能摆平。
汽车沿弥敦道一路向北,香港的道路远没有上海那么宽阔,但是并不十分拥堵,因为每辆车都严格按照规章行驶,司机是阮雄派来的小弟,一个穿紫色西装的古惑仔,虽然气势很足,但一双瘦弱的臂膀让金旭东毫无安全感。
金旭东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荒木君,这个日本人让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虽然这家伙精通汉语,礼貌十足,出手阔绰从不讨价还价,不过敏感的金旭东还是觉得有一丝不妥,具体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古川会社是日本官方的情报搜集机关,这一点金旭东很清楚,日本人行事向来谨慎稳妥,断不会在回归后的香港搞事情的,金旭东不断安慰着自己。
司机不断看着后视镜,猛踩油门加速,金旭东慌忙回头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有人跟踪。”司机说。
荒木直人淡淡的笑了,一切都在按照预想的在发展,他现在是情报搜集人员,不是行动人员,日本政府在香港也没有可以执行暗杀任务的武装特工,所以一切都要依靠自己,中国人向来擅长窝里斗,让他们自相残杀是最好的办法。
本来梁骁已经快追上前面那辆蓝色保姆车,可是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上司苗长官打来的电话,他急忙戴上蓝牙耳机,按了接听键。
“梁骁,你搞什么,擅自行动不说,现在两个人躺在医院,夜总会里当众开枪,被人家投诉到上面去了,现在投诉科的张SIR在等着我的报告,你让我怎么交代,马上回来!”
耳机里传来苗长官的咆哮,梁骁下意识的踩了踩刹车,车速慢了下来,但是看到前面的车在加速逃离,他猛然扯下耳机,一踩油门又跟了上去。
蓝色保姆车在界限街处左拐进入了长沙湾道,又在南昌街左转弯进入荔枝角道,后面的白色丰田车越跟越紧,司机骂了一声加速前行,忽然一辆重型公路赛摩托车从后面跟了上来,摩托手朝车里看了一眼猛轰油门,如同离弦利箭般超车走了。
金旭东又觉得脖子上在出汗,嘴唇有些发干,看看荒木直人,依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这个日本鬼子,倒是有几分胆色。
刚想说两句话,忽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岔路上冲出来,径直撞在保姆车的左侧,车门被撞瘪,侧气囊砰地一声打开,金旭东只觉得脸上一热,用手指一抹,一片血红。
紧跟着枪声就响了起来,金旭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荒木直人按了下去,车窗哗啦一声碎了,就听到子弹从头上呼啸而过的声音。
一直紧跟在后面的白色丰田急刹车停下,梁骁抓起对讲机呼叫总台:“总台,荔枝角道和北河街交叉口处发生枪战,请求支援!”
话音未落,一串子弹打来,车窗上出现一排弹洞,幸亏梁骁位置比较低,要不然脑袋就开花了。
后座上,刘子光早就打开了车门,一脚先将惊慌失措的上官谨踹了出去,上官处长在地上狼狈的打了几个滚后,躲到了路边一辆卡车后面,刘子光双手持枪从车里跃出,朝马路中央那个带着摩托头盔抱着冲锋枪横扫的家伙连开数枪,第一发子弹正中他的头盔上,.45口径子弹强大的冲击力将有机玻璃面罩打得粉碎,枪手的眼睛被飞溅的碎片扎瞎,发出一声惨嚎,紧跟着第二发第三发子弹就消除了他的痛苦。
趁着对方火力减弱的空当,梁骁也拔出手枪从车里爬了出来,还没抬头就听到身后一阵暴雨敲打铁皮的声音,他断定起码有两支自动步枪在扫射自己的座驾,仓皇窜到路边垃圾桶旁蹲在,回头一看,自己的汽车已经千疮百孔了。
刘子光朝前面的保姆车看去,两边车门大开,金旭东和荒木直人已经不见了,他刚要冲过去查看,忽然一阵摩托轰鸣声从背后传来,他下意识的纵身一跃,刚才落脚的地方已经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
暗夜的街头,枪声响成一片,膛口焰的火光甚至压过了路灯的光芒,到处都是尖叫声和嘈杂的脚步声,刘子光扑到梁骁身边,说:“九点钟方向有两支长枪,六点钟方向也有两把枪,你掩护我,我要去救金旭东。”
刘子光将一把手枪塞在梁骁手里,念道:“一,二,三!”猛然向外冲去,梁骁把手枪高高举起,也不管能不能打到,朝左右两个方向连续扣动扳机,手枪套路不断往复着,滚烫的子弹壳从抛壳口弹出,这一幕在梁骁眼里渐渐成了慢动作,他歇斯底里的大声吼叫着:“啊”
手枪的容弹量毕竟有限,很快两把手枪就空仓挂机了,暴风骤雨般的子弹报复般的飞来,砖石碎屑乱飞,钢质的垃圾桶也被打出了一个个透明窟窿,梁骁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暗想今天恐怕是要挂了。
转瞬间刘子光已经冲到了金旭东和荒木直人藏身的地方,两辆卡车之间,金旭东筛糠般抖着,荒木直人依然镇定如常,但紧紧按在腰部的手指缝里却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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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6 伤亡惨重
荔枝角道突然爆发枪战,最近的深水涉警署距离事发地点只隔了两个街区,按照香港警察的效率,不到三分钟就能赶到现场,但是现在刘子光他们似乎连三分钟都坚持不住了。***
梁骁躲在道路南侧的两个垃圾箱中间,正手忙脚乱的换着弹夹,上官谨蹲在道路北侧一辆轿车旁,双手抱头似乎吓傻了,刘子光他们躲在上官谨前面两辆卡车之间,金旭东精神已经失控,那个日本人腰部中枪站不起来,血流了一地,刘子光从腋下抽出一个实弹匣,退出空弹匣换上。
“今天,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日本人断断续续的说着,嘴里吐出一股血沫,但依然保持着端正的坐姿。
“你放心,你会死,但我们不会。”刘子光怜悯的看了看这个倒霉的日本人,从地上捡起一个被打掉的卡车后视镜观察着两边的情况。
荔枝角道的交通已经堵塞了,金旭东他们乘坐的保姆车被撞的面目全非,司机死在座位上,圆睁的双眼就在不远处瞪着他们,后面梁骁的车被打成了马蜂窝,万幸的是并没有爆炸,其他车辆停在路上,驾乘人员仓皇逃窜。
从后视镜的碎裂镜片中可以看到,道路两头隐约有四个身影,英式迷彩,只露出双眼的黑头套,运动鞋,每个人脚底下都有一大堆黄澄澄的子弹壳,警笛声已经响起,但是刺客们丝毫也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摘下空弹匣丢在地上,换上实弹匣。
看他们的体型和站位,应该是受过训练的武装人员,四个人呈犄角之势,就这么大咧咧的站在街头,分明就是有恃无恐,刘子光当然知道他们仰仗的是什么,城市道路上根本没有掩蔽物,不管是汽车铁皮还是垃圾箱、铁闸门,砖墙和树木,都挡不住步枪子弹,而对方手里拿的却是威力强大的G36K突击步枪和火力炽热的英式斯特灵冲锋枪。
没有时间犹豫,刘子光大喊一声:“梁骁,掩护。”
梁骁迅速探出头来朝他六点钟方向的杀手射击,刘子光趁机从隐蔽处冲出,人在地上面滑行着朝另一个方向的杀手开枪,为了命中率,他打的是对方的躯干,赵辉挑选的手枪确实精度优良,两个双连击之后,两个枪手被.45子弹巨大的冲击力打的向后飞起。
另一边的情况却相当不妙,实际上香港是个治安相当良好的地区,警察们很少会有开枪实战的机会,就算是射击训练中取得好成绩的人,在枪林弹雨的环境下也会失手,梁骁就是这样的人,十几米的距离他都没有命中目标,反而被杀手用冲锋枪一个点射打在胸前,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啊”亲眼目睹梁骁被打死的上官谨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立刻引起了杀手的注意,子弹瓢泼般洒过去,当做掩蔽物的汽车被打成了筛子,轮胎泄气车身矮了下去,民用汽车的钢板只有几毫米厚,根本无法抵挡子弹的穿透,就在上官谨即将命丧黄泉之际,刘子光猛然冲出,站在街上从容射击,两个杀手急忙掉转枪口朝他射击。
在这种近距离街头枪战中,比的不是武器的口径和弹药的容量,而是心理素质,不管是手枪还是自动步枪,挨上一颗都会死,两个杀手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看到刘子光出来急忙掉转枪口。
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刘子光独立街头举枪从容射击,子弹命中手持G36步枪,威胁较大的那个枪手的脑袋,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内,.45口径子弹的威力得到极大的体现,杀手的脑壳被掀开,白的红的溅起老高,手里的自动步枪射出最后一串子弹,沉重的躯体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杀手明显慌乱了,子弹全打歪了,刘子光连续扣动扳机,击中他的前胸,这家伙明显是穿了重型防弹衣的,倒在地上还在举枪射击,刘子光将剩下的子弹全打在他身上,冲到上官谨身边,提起她的后衣领大喊一声:“走!”拉起来就跑。
正在此时,另一边被刘子光打倒的两个人又爬了起来,原来他们的军用外套里面都穿了带陶瓷插板的重型防弹衣,手枪子弹根本无法射穿,两人半跪在地上举枪瞄准了刚从掩蔽物后面冲出的刘子光,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闪避,手里的枪也没子弹了,没有任何犹豫,刘子光就势挡在上官谨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两个枪手扣动扳机的瞬间,来自背后的子弹把他俩打成了筛子,防弹衣在弹雨之下也不起作用了,然后刘子光就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张佰强、褚向东、陆海。
来不及寒暄,刘子光快步走到梁骁跟前,伸手搭了搭他的颈动脉,喊道:“还有救。”
转身来到金旭东的藏身处把他提了出来扔给褚向东:“帮我照看着。”再看那个日本人,身下一滩鲜血,翻翻眼皮,瞳孔已经放大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穿蓝色风褛的巡逻警察在远处若隐若现,张佰强举起自动步枪朝天扫了一梭子,警车当即横在街头,警察们屁滚尿流,四下找掩护。
“闪!”张佰强殿后,刘子光拉着上官瑾,褚向东拽着金旭东,陆海驾着一辆厢式货车迅速倒车过来,后门大开,四人从容上车,一路呼啸而去,所向披靡。
……
西九龙重案组的苗长官都快气疯了,管区内发生大规模驳火案件,发射了几百枪,死了五个人,还有两个人在医院抢救,其中一个是自己的手下,警务处长亲自打电话来询问案情,可是自己这个当头儿的却对手下的行为一无所知,搞得本区的警司面子上也很难看。
等他赶到现场的时候,交火已经结束,满地都是子弹壳和血迹,汽车残骸上密密麻麻的弹孔触目惊心,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通常这种味道只有在地下靶场才能闻到。
PTU来了,EU来了,飞虎队也来了,荔枝角道的交通依然没有恢复,满街都是穿制服,挂胸牌的人,交通部的伙计拉起了警戒线,驱散围观市民,地上躺着五具用白布盖起来的尸体,苗长官上前拉开白布,扯掉黑头套,看到一张陌生的亚洲人面孔,不像是土生香港人,也不像大陆人。
忽然手机响了,是总区打来的,苗长官接听了电话,立刻上车赶回办公室,刚到楼下就看到一列政府牌照的轿车呼啸而来,车头上都盯着一个蓝色的警灯,从车上下来一群西装笔挺的男人,口袋上挂着工作证,径直朝重案组办公室来了。
“你们哪个部门的?”苗长官问道。
“我是保安科警司李泽坤,现在接手你的案子。”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说道。
“哪个案子,我手上很多案子。”苗长官不明就里。
“就是刚才的枪战案。”李警司说。
所有的证物和现场视频录像都被李警司的人拿走了,就连会议室也被这帮保安科的家伙占据了,苗长官和他的伙计们忿忿不平,但敢怒不敢言,毕竟保安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警察,而保安科那帮家伙却是特工。
忽然会议室的门开了,一个保安科的小子冲苗长官招了招手:“李警司叫你。”
苗长官赶紧走过去,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桌子上摆着一大堆枪械,就连办过不少涉枪大案的苗长官都瞠目结舌,两把德国G36K紧凑型突击步枪,一把泵动型霰弹枪,三支英国造斯特灵冲锋枪,还有三支英**用FN型手枪和几件血迹斑驳的防弹衣,头套等。
“据我们初步了解,这些冲锋枪和手枪是九七之前英**营失窃的,这两支突击步枪应该是走私货,来源不详,这种型号的霰弹枪在香港很常见,应该是黑市货,死亡的五个人中,有两个是前华籍英军,一个是尼泊尔人,还有两个身份不详。”李警司娓娓道来,显然已经掌握了不少材料。
“有什么需要我帮手的?”苗长官客气的问道。
“告诉我有关梁骁的事情,档案里可能不全。”李警司说。
……
自从上次押运车大劫案之后,香港警方制定了许多紧急预案,航空队、水警、以及道路线控系统的契合度比以前更高了,干了大事后再想像以前那样从容逃走似乎不大容易了。
但张佰强他们似乎也进步了许多,陆海对香港的地形烂熟于心,车技娴熟无比,迅速甩掉了跟在后面的警车后,厢式货车开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后,迅速换了一辆黑色加长高档轿车从另一个出口出来,堂而皇之的开在大街上。
后座上,上官谨心有余悸,对刘子光说:“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那一脚了。”
刘子光刚想开句玩笑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忽然脸色一变:“你中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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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7 案板上的处长
上官谨黑色西装上有一块渗血的地方,枪战的时候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中弹都不觉得疼,现在精神松弛一下,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迹,冷汗顿时流了出来。
刘子光扯开上官的西装,里面白色的衬衣已经被血渗透,一枚子弹从腰部右侧穿入,伤势似乎很严重。
“去医院。”刘子光说。
“不行。”上官谨出言阻止,“我们连入境记录都没有,被内地通缉就很麻烦了,又在香港惹出这么大乱子来,绝对不能去医院。”
刘子光思忖片刻,说:“听我指挥,去这个地方。”
他报了一个地址给龅牙狼,回头一看,上官谨已经撕下一条衬衣绑在伤口上,她额头上的汗珠哗哗的滚落,面颊变得苍白无比,嘴唇毫无血色,发现刘子光在看自己,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别吃惊,我是学医的,不晕血。”
她不晕血,金旭东却早已吓得不行,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刘子光拍拍他的肩膀,他却更加恐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给你。”
刘子光扳过金旭东的身子,照脸抽了四个大嘴巴,喝问道:“和曰本人在一起干什么?”
“谈生意。”恐惧之中的金旭东还不忘用谎言保护自己。
“啪嗒”一声,是手枪击锤扳开的声音,黑洞洞的枪口正顶着金旭东的下巴:“再说一遍谈生意试试,今天已经杀了五个人,不在乎多你一个。”
“曰本人买我的信息。”金旭东是个聪明人,立刻选择了妥协。
“什么信息?”刘子光紧追不舍。
“国内企业和澳洲矿业的合同。”
“说具体!”
“我不能说,说了你就会杀我。”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挺狡猾的,刘子光一记手刀砍在金旭东大动脉上,把他打昏又蒙上了一个黑布头套。
忽然汽车开始减速,前面不远处警灯闪烁,警察们如临大敌,钢盔防弹衣全副武装,一辆冲锋车停在路边,警员正在领取雷明顿霰弹枪。
穿反光背心的交通警挥舞着指示牌,命令车辆依次通过检查,刘子光他们所乘的加长轿车夹在车流中,向后退已经不可能了。
“别管我,你快跑。”上官谨也发现了情况不对,有气无力的说着。
“别担心,香港是法治社会,不会查我们的车的。”刘子光自信满满的说。
“为什么?”上官谨咕哝着,神智似乎有些不清醒了。
警察检查的很仔细,每辆过路的汽车都要检查司机的车牌,看看后座以及后备箱,轮到这辆黑色加长轿车的时候,警员敲敲车窗说:“先生,下车临检。”
龅牙狼降下车窗,递出两张证件,警察接了看了两眼,又看看车里的人,西装笔挺,衬衣雪白,头发一丝不苟,司机很有礼貌的说:“长官可以快点么,我们快要迟到了,领事先生不希望
让特首等太久。”
警察一个立正,敬礼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安全通过,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龅牙狼扬了扬手里的证件说:“领事馆的车,谅他们也不敢查。”
汽车经过加士居道上公主道,经过红磡海底隧道来到香港本岛,一路向南行驶,刚开始两旁尽是高楼大厦,慢慢就变成了葱绿一片,山峦叠翠,进入了香港富豪聚居的半山地区。
“浅水湾四十一号南山别墅,就是这里了。”龅牙狼转弯驶进了岔路口,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白色的高层豪宅,一个穿西装的男子迎面走来,伸手挥舞了几下。
副驾驶位子上的张佰强打开了手枪保险,刘子光在后面说:“别紧张,自己人。”
来人走到车旁,也不说话,径直拉开后门坐了进去,指挥龅牙狼开到地下停车场入口处,门卫走过来询问,那人降下车窗答道:“标叔,是我啊。”
门卫见是新搬来的住户,呵呵笑道:“郑先生,好靓的车。“返身打开了升降栏杆。
汽车驶入了停车场,这里面停满了各式豪车,而且大多是雍容华贵的高档轿车和保姆车,劳斯莱斯就不下五辆,反而很少见那种高调新锐的跑车,可见这个住宅的业主应该是以社会中高层为主。
泊好车之后,几人下车正要上电梯,忽然张佰强停下说:“阿狼,那件事你去搞定。”
龅牙狼点点头,转身去了。
刘子光在香港的安全屋是委托郑晨在去年购入的,用的是内地某富豪的名义,和瑞丰商社没有一点联系,南山别墅位于香港岛东半山,俯瞰深水湾和香港仔的美景,历来是上流社会人士趋之若鹜的地方,虽然南山别墅已经是一栋有着三十多年房龄的老楼,却依然是顶级豪宅,因为这里风景优美,治安良好,业主非富即贵,几乎随便拉出来一个住户,都和特首吃过饭。
正是基于这个,刘子光才选择南山别墅作为安全屋,他买入的这个单位有两千四百尺,地方宽敞的吓人,厨房尤其装潢的美轮美奂,一水的不锈钢操作台,四开门超大冰箱,瓷砖地面一尘不染,天花板上的顶灯灿烂无比,仔细看其实是个无影灯。
刘子光把上官谨抗进了厨房,往操作台上一撂,脱下鞋子扔了出去,打开柜子拿出防菌罩衣穿上,戴上帽子和口罩,仔细洗了手,从柜子里拿出一整套手术器械来,全都是无菌包装未开封的。
上官谨躺在冰凉的厨房案板上,看着刘子光用手术剪刀剪开自己的外衣,吃力的笑道:“怎么感觉像是上了屠宰场的猪。”
刘子光却不笑,和蔼的问道:“你什么血型?”
“B型。”上官谨说完就昏了过去。
刘子光把推完的针剂丢进了垃圾桶,用无菌手术巾盖在伤员身上,只露出伤口位置,万幸,击中上官谨的是一枚穿透汽车钢板后乏力的子弹,钻进腰部皮肤脂肪后没有继续深入,所以血流了不少,并无大碍。
弹孔很小,刘子光用镊子探进去捏住子弹头,轻轻拿了出来,这是一枚已经变形的九毫米手枪子弹,应该是斯特灵冲锋枪发射的,弹头已经变形,呈蘑菇状,落在不锈钢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子弹取出,血从弹孔里流了出来,刘子光用止血钳夹住伤口,打开冰箱拿出一袋带着水珠的血浆,帮上官谨挂上,开始输血,然后清理,包扎伤口,操作台下面是带轮子的,直接推到卧室,把昏迷中的上官谨放到床上,回到厨房用打开水龙头,清洗操作台,血迹统统冲进了下水道,沾了血的纱布和器械丢进垃圾桶。
干完这些,刘子光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盒西冷牛排和盒装的黄油,点着煤气灶放上平锅,开始煎牛肉。
……
夜总会,阮雄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叼着雪茄,电视里正在播放荔枝角道的驳火大案,满街的狼藉让这位曾经在台北黑道叱咤一时的豪杰也为之动容,那几个过江龙,果然是狠角色,这种人可万万留不得。
阮雄拿起电话打给程国驹:“驹爷,看电视。”
说完放下了电话,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走到桌子旁,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短筒左轮手枪,抖开弹膛看了看,又拿起桌上的对讲机说:“阿杰,让兄弟们准备做事。”
脑后传来“啪塔”一声,阮雄慢慢放下了手枪,举起了双手。
“这样才乖嘛,雄哥。”龅牙狼从背后转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机头大张的黑星,顺手抓起桌上的左轮看了看。
“阿狼,听我说,咱们兄弟认识也有不少年了……”阮雄情真意切的说着,话音未落,龅牙狼抬手一枪,子弹正从阮雄的嘴里穿过,后颈处飙出一股血箭,人像麻袋一样倒在沙发上。
“多年交情,给你留个全尸。”龅牙狼轻蔑的说着,把发射完的左轮枪塞到了阮雄的手里,施施然的去了。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噪音,然后是阿杰惊慌的声音:“雄哥,条子来了。”
……
西九龙总区,重案组办公室,电话传真手机电台声乱作一团,各种资料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资料越多,这案子就显得越不简单。
死的人基本确定了身份,其中五个杀手是前驻港英军中的华籍士兵和廓尔喀士兵,以及混黑道的大圈仔,还有一个司机是合连胜大哥阮雄的小弟鸡仔,伤者的身份就复杂多了,一个是西九龙重案组的梁骁督察,还有一个是曰本古川商社的高级经理荒木直人,根据保安科的资料显示,这个曰本人实际上是个间谍。
梁骁虽然穿了防弹衣,但是肋骨被子弹的冲击力打断扎伤了肺部,还在医院抢救之中,荒木直人伤得更重,一枚步枪子弹击中了他的腰部,在身体里打了几个滚,肠子搅了个稀巴烂,估计是没得救了,现在还在尽力当中。
警察、杀手、黑社会、间谍,九七回归之前丢失的军用枪械,华籍英军,这些要素让苗长官头疼脑涨,根本找不到线索,保安科的伙计们把现场照片放大若干倍,贴满整个会议室,不断播放着现场视频监控,期望从中找到线索,每个人都在抽烟,每个人都在思索。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李警司和苗长官同时拿出手机。
“不好意思,是我的。”苗长官接了电话,嗯了几声挂断对李警司说:“去夜总会的伙计说,阮雄在房间里自杀了。”
李警司神色更加严峻了,忽然手机再度响起,这回是李警司的电话,他看了看号码不禁动容,快步来到走廊无人处,干咳一声清清嗓子这才接了电话。
“处长好,我是保安科小李。”
“是,明白。”
挂了电话,李警司回到会议室,就连苗长官都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李警司,有什么进展?”
李泽坤苦笑道:“处长打来的电话,和梁骁在一起的两个人,是中联办的客人。”
苗长官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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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8 牛排
上官谨从沉沉睡梦中惊醒,发觉自己一身冷汗,身上盖着羊毛毯子,窗帘紧闭,床头柜上一盏黯淡的小灯孤独的亮着。
摸摸腰间中弹的位置,已经包扎好了,记忆在这一刻忽然恍惚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北京的家里?基地宿舍?上官谨觉得头疼欲裂,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忽然房门打开一条缝,一个黑影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谁?”上官谨警惕的喝问。
“我,饿了吧,我给你送饭来了。”来人正是刘子光,他手里的托盘上是一份牛排、土豆培根意大利面,一杯热牛奶,还有刀叉和筷子。
“谢谢。”上官谨伸手接过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问道:“没想到你还会做手术,我很想知道,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你不会的东西。”
刘子光笑了笑说:“我只有战场医护兵的水平,刮骨疗毒取子弹行,接神经、血管这种技术活可来不了。”
“金旭东在哪里?你问过他没有?”
“已经审过一遍了,这家伙吓得都快尿了,哦对不起,你正在吃饭。”
上官谨停下刀叉,问道:“有什么收获?”
“收获很大,金旭东这小子是整个事件的撮合者,并且兼任两边的智囊,所有的合作意向都是他策划的,此外他还吃里扒外,把情报卖给日本人,那个叫荒木直人的倒霉蛋,我在菲律宾就和他打过交道,他中了我一枪,竟然没死。”
“好了。”上官谨不客气的打断刘子光,“别谈你的丰功伟绩了,继续说金旭东的事情。”
“是这样的,金旭东和索普曾经在雷拓矿业亚太区共事,两人交情不错,而且都是那种特别精明的类型,所以臭味相投,成为朋友,在索普的财力支持下,金旭东拓展了自己的社交范围,结交了包括邹文重、马峰峰之类的上流人士,并且和他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情报贩子一直没被法办的原因之一。”
“索普不甘心在西萨达摩亚的失败,把手伸到了国内,他试图通过贿赂来掌握伍德铁矿的部分股权,具体操作程序是布雷曼矿业提供一家澳大利亚西部的小型铁矿,储量大概在五千万吨左右的那种鸡肋玩意,马峰峰他们通过国际融资渠道秘密掌握这家铁矿,然后邹文重出面,以华夏矿业的名义收购这家铁矿,你知道,国家对铁矿石的需求一直很迫切,能在海外市场,尤其是雷拓和必和必拓的大本营澳大利亚收购一家铁矿,那不光是解决燃眉之急的问题了,还能在国际政治上赢得一张牌,邹文重的仕途得以保证,马峰峰的钱包又鼓胀了许多,金旭东这个中间人也落得满盆满钵。”
上官谨点点头,若有所思:“交换条件就是伍德铁矿。”
刘子光继续道:“对,马峰峰他们不是傻子,更不是奴颜婢膝的卖国者,他们是高傲的红色贵族,吃亏的事情才不会做,对他们来说,慷他人之慨是很简单,很划算的事情,反正伍德铁矿又不是他们的,所以,我就被杀人了,被追捕了,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铁矿。”
“我明白了,这是严重的贪污、渎职行为,邹文重用国家的资源中饱私囊,获取政治资本,罪大恶极,马峰峰和谭志海和他是一丘之貉,这也是你被栽赃陷害的原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伍德铁矿给你带来了财富,但也带来了灾难。”
上官谨哀叹一声,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刘子光。
刘子光笑道:“其实他们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江山是人家的祖辈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想怎么糟蹋都成,屁民们根本管不着,可是伍德铁矿是我打下来的,和他们没半毛钱的关系,拿我的财产借花献佛就不厚道了。”
“现在情况已经基本明了,唯一需要的就是证据,马峰峰、邹文重、谭志海以及他们背后的领导、部门、企业,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利益集团集合体,要扳倒他们,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东西不行,必须实实在在的证据,能拿得出手的证据。”上官谨说。
刘子光冷笑道:“要证据的话,岂不是放任他们签订这个合同?”
“当然,要不然只凭证人证言是无法洗清你……我们的冤屈的。”
刘子光耸耸肩膀:“你别光说,吃啊,待会都凉了。”
“好的。”上官谨拿起刀叉切割起牛排来,刘子光继续道:“今天的劫杀事件出乎我的所料,本来以为是马峰峰派的人,但是那几个杀手的做派很有英伦范儿,我怀疑是索普派来的。”
上官谨停下刀叉:“未必,你不能因为杀手用什么样的枪械就判断他是哪方面的人马,也可能是谭主任安排的杀手。”
刘子光说:“香港是个自由开放的城市,但是对谭主任来说,在这里搞事的政治成本太高,所以他即便动手也不会选择香港,而且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疥癣之患而已,但对索普来说,我就是心腹大患。”
“好了,我们不必再探讨关于你是什么级别的祸害的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拿到证据?”上官谨切开一块牛肉尝了尝,显然有些诧异。
“这个问题很难说,劫杀失败,他们或许会改变计划,走一步看一步吧,怎么样,牛肉很可口?”
“还可以,你怎么做的?”
“是这样,做手术的时候,我顺便帮你取下一些腰部多余的脂肪,觉得怪可惜的,就拿来煎牛排了。”
“或许你觉得很幽默,但是我认为这一点也不可笑。”上官谨继续切割着牛排说,“街上死了六个人,动用了重型武器开了几百枪,你以为香港真的像电影里那样无法无天?香港比任何一个内地城市的治安都要良好,发生这种事情,警务处长要向特首作报告,国安部也要过问的,而你,还有我,枪击案件的两个主角,还坐在这里谈什么用人体脂肪煎牛排的事情,我觉得这才是最可笑的部分。”
上官谨一边数落刘子光,一边将牛排吃了个干净。
“好吧,我向你道歉,你现在需要休息,晚安。”刘子光端起空餐盘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说道:“衣橱里有换洗衣物,洗手间就在旁边,还有,黄油用的是新西兰的进口成品,金色包装的那种,你腰部皮下没有多余的脂肪。”
……
江北市,车大勇在和平饭店掉了面子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和谢亮他们另外找了家通宵营业的烧烤摊子,点了一堆肉串腰子羊球之类的玩意,边喝酒边骂贝小帅,不知不觉一箱子暖啤就下去了。
“勇哥,日子长着呢,别看他们现在狂,将来指不定就有求到咱的时候。”谢亮举起杯子和车大勇碰了一下,干了杯中酒,又说道:“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车大勇抹抹嘴说:“别提了,手底下那帮司机尽给我添麻烦,今天李伟开车撞了个人,你也知道,他驾驶证让吊扣了,现在属于无证驾驶,那车又没有牌子,逮着就是大罪啊,我给他三千块钱,让他回家躲事儿,晚上光顾着处理这个事儿了。”
谢亮一怔:“在哪儿撞得人?”
车大勇说:“我没细问,反正路线你也知道,就那一条线上呗。”
谢亮说:“不会这么巧吧,今天我表弟就让泥头车撞了,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车大勇也愣了:“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要不然咱这就上医院问问去,要真是李伟撞的,我让他倾家荡产赔你表弟,这个小B孩子就是不听话,说多少遍开车一定要小心,就是他妈不听!”说着说着,大勇哥义愤填膺起来,狠狠将酒瓶子扔到远处马路上,哗啦一声玻璃渣子满地都是。
谢亮倒是很冷静:“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大勇哥,你赶紧回去休息,我也该回家了。”
“行,你慢点走,帐我来结。”
结了帐,车大勇打了辆车回到位于南岸城乡结合部的家里,,一栋自建的小楼,父母住楼下,他住楼上,老婆早就离了,一个人住大房间倒也宽敞。
凌晨一点半,一队黑衣人来到车大勇家楼下,领头的用手电照了照门牌号码,指挥手下翻墙而过,从里面打开了铁门。
车大勇家的狗狂叫起来,黑衣人们见奇袭不成,索性打开手电向楼上冲去,车大勇还在睡梦中就被人掀开被子按在床上,冰凉的枪口顶着脑袋,努力回头挣扎着看去,满眼都是耀眼的手电光和“POLICE”字样的黑色战术背心。
“叫什么名字?”一个声音在耳畔炸响。
“车大勇。”
“枪呢?”
“包里。”
警察从床头柜下面拿出一个真皮手包,打开一看,里面确实藏着一把五四式手枪,弹夹里还有三发子弹。
“带走!”带队警官一声令下,车大勇被上了背铐,从床上拉起来,贴身穿的汗衫从背后翻起来捂住头,连衣服鞋子都没穿就拖了出去。
村子里的灯全亮了,车大勇的父母也起来了,惊讶的看到儿子被全副武装的警察带走。
街上也站满了头顶钢盔的特警,冲锋枪在冬夜黯淡的路灯下闪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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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9 凶案
“市局刑警二大队接到群众举报,连夜破获一起涉枪案件,抓获非法持枪犯罪分子一名,起获仿五四式手枪一把,据调查,非法持枪者车大勇系刑满释放人员,从去年始纠集部分无业人员通过不法手段垄断东郊土方市场,牟取暴利,多次聚众斗殴,严重影响了人民群众的正常生活,这次警方的突击行动,极大的震慑了不法分子的气焰……”
“啪”陈副校长按下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新闻戛然而止,家里坐着的几个亲戚都有些尴尬,陈昆车祸的案子已经破了,撞他的正是车大勇手下的司机,而车大勇则是谢亮的把兄弟,土方生意,谢亮也有份,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到自家人身上了。)
车大勇已经进去了,非法持枪加上故意伤害、聚众斗殴的罪名,估计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跑不了,司机李伟连夜逃跑,根本找不到人,索赔的事情只好找谢亮了,虽然是一家人,但遇到这种问题也生分起来,二姨夫表示,这事儿必须找李伟解决,二姨也说,我们家小亮没钱。
陈副校长没辙,他也不想为了这个烂帐把家庭关系弄僵,好在儿子有保险,家里也有点底子,这点医疗费用总还出得起,他们两口子担心的是,儿子腿瘸了将来怎么办。
忽然房门敲响,陈副校长过去打开门,发现自己的老母亲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几个风尘仆仆的乡下亲戚。
“娘,你怎么来了?”陈副校长暗道不好。
“小昆咋样了,我的儿啊,命苦啊!”老太太开始抹泪,陈副校长赶紧把老娘请进屋,原来老母亲听到消息说宝贝孙子出车祸受伤了, 连夜从乡下老家赶来城里探望孙子的情况。
陈副校长哀叹一声,本来是儿子带女朋友回家的好事,最后闹到这个地步,到底该怪谁啊。
……
刑警二大队,昨夜破获一起枪案,干警们欢欣鼓舞,对胡中队长的敬仰之情更添几分,这个案子是胡蓉办的,从接到线报到破获只用了几个小时而已,对刑警来说,除了要有一双火眼金睛之外,优质的线人也很重要,看来胡中队这两个条件都具备了。
战友们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胡蓉却一点没觉得兴奋,情报是贝小帅提供的,抓人是同事们和特警配合完成的,自己只是充当传声筒而已,谈不上什么功劳。
一个同事走过来说道:“胡队,车大勇交代了,枪是从广西买的,他还举报了一个人,据说也有枪。”
“他说的是贝小帅吧,小贝有持枪证,这条线不用往下跟了。”胡蓉说道。
贝小帅和刘子光一样,已经脱离了混社会的层次,按照胡蓉的理解,他们现在是做情报工作的特工人员,特工虽然风光无限,但经常会参与到政治斗争之中,一旦陷进去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胡蓉才下大工夫查陈汝宁的死因,经过她一段时间缜密的调查,虽然真凶没有找到,但是另外一些真相却慢慢浮出水面。
现任玄武集团老总穆连恒是陈玄武的大学同学兼死党,这个人不到三十岁却已经登上高位,可见城府之深,而且此人出身贫寒,家境极差,在大学的时候经常因为没有时髦的衣服鞋子而受到同学的嘲笑,大学四年一直是学校照顾对象
在调查过程中胡蓉看到了一张老照片,年轻的穆连恒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衣和蓝裤子,腰间一根人造革军用腰带,站在一群时髦打扮的同学里显得很局促,而现在的穆连恒,出入豪华轿车,穿的是国际名牌,和当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凭着警察的直觉,胡蓉认为穆连恒的心理肯定是扭曲的。
另一件事也引起了胡蓉的极大关注,玄武集团从江北市各家银行贷了数亿资金,而这些钱却都不知道投在何处,南泰县的工业园,至今还是一片荒地,集团的其他项目也搁浅了,集团副总尹志坚,已于前日正式辞职,据玄武内部员工称,穆总上台之后搞了严苛的岗位竞聘制度,很多职员即将面临下岗。
还有小道消息说,陈汝宁在伦敦贵金属市场炒白银巨亏几十个亿,玄武集团早已资不抵债,风雨飘摇!
胡蓉深刻的感触到,如果说红旗事件是压垮玄武集团的最后一根稻草的话,那么陈汝宁的死,就意味着玄武集团最后一块遮羞布的扯去,强人陈汝宁死了,他所营造出的一切丑陋东西都会大白于天下。
胡蓉慢慢整理着资料,忽然电话铃急促的响起,拿起来一听,是辖区内发生了凶杀案!
她急忙驱车前往现场,凶案现场是一条狭窄的小巷,死者躺在地上,死状极惨烈,整个面部都被钝器砸成血肉模糊的一片,脑壳也明显凹陷下去,身下一滩污血已经凝结。
“死者身份查清楚没有?”胡蓉问最先赶到现场的派出所民警。
“身上没东西,钱包、手机、钥匙都没了,暂时查不出身份。”民警答道。
胡蓉蹲下来仔细查看,死者上身穿一件黑色利郎商务男装,里面是羊绒衫和保暖内衣,下面是藏青色西裤和黑皮鞋,没发现戒指、手表之类可间接证明身份的东西。
法医也赶到了,将尸体拉走解剖检验,刑警在地上用粉笔将死者倒伏的痕迹描了出来,并且在四周进行拉网式的搜索,希望
能发现蛛丝马迹,按照推理,杀人者是不会留下死者的随身物品的,钥匙身份证件钱包等物应该会在案发现场半径五十米内的范围内找到。
趁着部下们收集线索的时候,胡蓉打量了一下案发现场的环境,这条小巷是一座大楼的背面,没有路灯,没有摄像头,角落里充斥着尿骚味,路对面是一家中等档次的酒店,每天晚上客流量都很大,往往那些喝醉了的客人会选择这里当临时厕所解决问题。
胡蓉走到酒店门口,发现停车场上只停了一辆马自达轿车,便冲着正在打扫卫生的饭店服务员喊了一声:“喂,过来一下。”
服务员迷惑着走了过来,胡蓉问他:“这辆车是谁的?”
“哦,是客人的,大概是昨天晚上喝多了酒,就没开走。”服务员说。
胡蓉说声谢谢,转身走到车后记下了牌号,打电话给办公室说:“帮我查一个车牌号。”
打完电话,看了看酒店门头,上面正好有一个摄像头。
走进酒店大堂,一个经理打扮的人走过来问道:“大姐,有啥事?”
胡蓉亮出了警官证:“刑警大队的,想调你店门口昨晚的监控录像。”
经理把胡蓉请到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出昨晚的监控录像给她看,胡蓉用鼠标拉动进度条,很快就捕捉到了那辆马自达轿车,一个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走进了酒店,身上的衣服和死者完全一致。
胡蓉将画面定格,问经理:“这个人认识么?”
经理看了看说:“常客,是玄武集团的中层,都喊他路经理。”
此时胡蓉的手机也响了,同事告诉她,马六车的注册人叫路勇。
死者的身份水落石出,但他为何会被人砸死在小巷中,又为何被毁掉面部,搜走所有随身物品,这不既不像是流窜分子随机杀人,也不像是寻常斗殴杀人,更像是仇杀,怀有深仇大恨的人才会这么残忍的把人砸成那样。
胡蓉立即前往玄武集团进行调查,经同事辨认,死者确系玄武集团江北分公司行政部副部长路勇,前一天晚上他和同事在案发地点对面的酒店吃饭,饭后自行离开,没想到今天竟然阴阳两隔,同事们都唏嘘不已。
据查,路勇十八岁技校毕业后进入市建安一公司工作,也就是大开发的前身,由于人机灵,回来事,调到小车班给领导开车,后来渐渐做了公司中层干部,大开发被玄武集团收购后,路勇成为行政部副部长,主管迎来送往的事情,他讲义气,酒量好,在社会上有很多朋友,属于那种八面玲珑的老油条。
回到办公室,调取内网上路勇的家庭资料,他有个老婆五年前离婚,儿子判给女方,路勇的父母都不在了,有个妹妹叫路红,在市经济干部管理学院工作,路红的儿子,也就是路勇的外甥叫秦傲天,是市一中的学生,不久前因为一桩人命官司被逮捕,至今还未审判,路勇对这个外甥很照顾,案子的事情都是他出面打理的。
看到这里,胡蓉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感觉,想到那个隔三差五到刑警队来打听事儿的下岗工人王召钢似乎有段日子没出现了,再联想到夏日旅馆里那个女孩惨死的样子,以及路勇身上丢失的钥匙,胡蓉毛骨悚然起来,抓起手枪就往外走。
……
路红家住在西郊的一个老小区,虽然楼房老旧,但是景色优美,邻居也都是些退休的干部,环境相当安静。
儿子的事情让她伤透了心,本来一个寡妇带着儿子生活就很艰难了,现在又摊上这种事情,更让路红欲哭无泪,她是女诗人,不善于应付那些事情,案子的事情全部委托给哥哥路勇办理,她也曾拿出三万块钱让路勇转交给那个女孩的家属聊表心意,但是登门道歉这种事情,路红做不来,也拉不下这个脸。
忽然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路红知道是哥哥来了,她一个孀居的女子,家里的力气活儿都得让哥哥找人干,为了方便给路勇配了一把钥匙。
“咣“房门打开又关上了,脚步声有些沉重,不像哥哥的声音,路红从书房出来,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狰狞面孔在对着自己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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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0 子债母还
站在面前的男人正是在派出所见过的受害者父亲,穿一身工作服,背着工具包,帽檐下一双眼睛凶光毕现,路红下意识的往门口冲去,同时放声大喊:“救命!”
呼救还没喊出口,就被王召钢薅住头发掼在墙上,路红本来身子就弱,惊吓加上撞击让她昏死过去,如同一滩烂泥般倒在了地上。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了,手脚被坚韧的尼龙绳绑在床腿上,嘴里还塞了一团布,更令她恐惧的是,那个凶恶的男人从包里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正伸向自己的胸口。
“呜~~”路红惊恐的扭动着身躯,呼救声只能憋在喉咙里,万幸的是,男人并没有刺死她,而是挑开了她棉睡衣的前襟。
“大姐,你别怕,我先不杀你,你儿子日了我女儿,我就日他娘,这个账还算公平吧。”男人说完,三下五除二将路红的衣服裤子挑开。
望着床上不停扭动的白花花一片,王召钢扒掉衣服扑了上去,折腾了一阵还是徒劳无功的翻身下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找出烟盒拿出最后一支烟点上,抽了几口,斜眼看看床上的路红,这娘们虽然风韵犹存,但是自己太过紧张,而且路红家的电话座机一直在响,搞得他心烦意乱,只能象征性的弄几下,也算给女儿报仇了。
王召钢抽着烟,回想着自己这些天来的经历,他先是购置了绳索、尖刀、铁锤、地图等物,然后开始跟踪仇人,害死女儿的那几个畜生,他一个都不会放过,首先要对付的就是秦傲天一家人,路勇就是第一个倒霉的,在连续跟踪了一星期后,王召钢终于找到机会,在漆黑的小巷口里一锤将路勇砸到,然后又连续砸了几十下,心头的恨意才稍微减轻了一些。
第二个要对付的是秦傲天的母亲,王召钢虽然不知道有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这句话,但是他下意识的就想到要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对方。
一支烟抽完,王召钢将烟蒂踩灭,冷静的对床上的路红说:“行了,该送你上路了。”
路红眼中泪水横流,身子不同的扭动挣扎,对方怎么伤害她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能伤害儿子。
“别怕,一会儿就好。”王召钢把刀架在路红脖子上刚要割,忽然传来敲门声,同时一个女声在喊:“你好,我是物业公司的,刚才你们家打电话报修电表了么?”
王召钢停住动作,冲门口喊了一嗓子:“已经好了,不用修。”
敲门声反而更加急促了:“我还是进去看看吧,电路老化很危险的。”
王召钢有些不耐烦,抓起尖刀藏在身后走到门口,那个女人还在不停唠叨着:“进去检查一下线路就可以了,先生。”
王召钢把心一横,攥紧了刀柄抓住门把手刚要开门,忽然意识到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心思一动,先趴在猫眼上看了一眼,外面过道上,一个女人举着手枪瞄准着大门,正是在刑警队见过的那个女警!她身后还站着几个小区保安,手里拎着棍棒。
危急关头,王召钢反而更加冷静了,他蹑手蹑脚退了回去,快速查看了卧室、厨房、卫生间的窗户,遗憾的是所有窗户上都焊着坚固的不锈钢窗棂子,结实的如同监狱的铁窗,除了大门之外,没有任何逃遁之路。
王召钢在屋里来回窜了几圈,确认真的无路可走之后,猛然冲进卧室割断绳索把路红从床上拽了起来,拖到客厅里冲着大门喊道:“条子!赶紧给我滚蛋,要不然我杀了她!”
路红嘴里塞着的布团被拉出来,她有气无力的哭喊道:“救命啊~~~”
站在门口的胡蓉暗叫不好,果然被她猜中了,王召钢杀了路勇又来杀路红,他在报复,现在这种情况相当复杂,对方已经有一条人命在身上,什么都不在乎了,政治攻势的用处不大,只能尽量拖延对方,争取机会。
“你不要冲动,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你想要什么,我会尽量满足你,只要你不伤害人质。”胡蓉尽量安抚着王召钢的情绪。
“好,我要烟,酒。”王召钢一点也不客气,立刻提出了要求。
胡蓉打发保安下楼去买了一瓶淮江大曲,一盒中档香烟,放到门口说:“你要的东西送来了。”
“都给我往后退,我看见人影儿就把她杀了。”王召钢喊道。
胡蓉和保安们慢慢后退,防盗门打开一条缝,一只细嫩秀气的手伸了出来,把香烟和白酒拿了进去。
胡蓉松了一口气,起码这能证明路红还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
五分钟后,警笛声响起,支援人马赶到,由于案件当事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市委主要领导的亲戚,所以刑警支队的一把手谢华东亲临一线进行指挥,手持钢盾身穿防弹衣的特警在房门口布防,警员们紧急疏散楼内住户,切断煤气、水电供应,谈判专家拿着喇叭冲着房门喊道:“王召钢你听着,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帮你解决。”
沉默了一会,厚重的防盗门后面传来王召钢的喊声:“少来这一套,老子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不在乎这个。”
谈判专家顿了顿说:“人质是无辜的,你先放了她好么?不要在犯罪道路上越走越远,否则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她是无辜的?那我闺女又算啥?哈哈,法律,我闺女被那帮畜生糟蹋的时候,法律干啥去了,小畜生杀了人屁事没有在外面逍遥的时候,法律干啥去了,王召钢的咆哮从屋里传来,谢支队皱了皱眉头,上前拿过喇叭冲屋内喊道:“王召钢,你家的事情我了解一些,你要相信zf,绝对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你这样采取极端手段给有关部门施加压力是没用的。”
“还他们zf,少给我提zf,老子法院检察院公安局派出所跑了多少趟,有用么?还他妈公道呢,zf就是他们家开的,江北市人谁不知道,那个王八犊子就是秦松的种!”
公安干警们铁拳捏的啪啪直响,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但是为了人质的安危,他们只能暂时隐忍,谢支队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里面的是秦书记的继母啊。
“继续监视。”谢支队吩咐道,抽身回到指挥车上,和几个领导简单讨论了一下,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上,狙击手看不清楚室内情况,也不知道歹徒是否有枪,
所有的防盗门窗都是加固的,用电锯割开都要一会儿工夫,有这时间足够犯罪分子杀死人质的了。
商量再三也拿不出一个稳妥的方案来,于是他们决定向秦书记汇报。
秦书记正在省委党校学习,手机是秘书保管的,接到电话后立即来到教室将秦松叫了出来,低声道:“秦书记,家里出事了,红姐被犯罪分子劫持。”
秦松脸上惊愕的表情一闪而过,接过手机沉声道:“我是秦松。”
谢华东简单的把案情介绍了一下,秦书记思忖片刻,镇定答道:“老谢,这个案子性质非常恶劣,如果因为人质是领导的亲属就让犯罪分子得逞的话,以后老百姓怎么看我们?”
“秦书记,您的意思是?”谢华东脑子没转过这个弯来。
“老谢,你是现场总指挥,主意要你来拿,我没有别的意见,记住一句话,你是人民的卫士,就这样。”
说完秦松不由分说把电话挂了,头也不回的走向教室。
电话这边,谢华东若有所思的琢磨着秦书记的话,终于领悟到一点意思,秦书记对这个继母的性命似乎并不在意,他拿起对讲机下令道:“各单位注意,准备强攻。”
谢支队拍板了,突击小组正要准备用霰弹枪打开门锁冲进去解决罪犯,忽然门里传来喊声:“想让我放了人质也行,把秦傲天给我找来。”
突击小组长急忙伸手叫停了自己的部下,把这个条件向指挥车做了报告,谢华东到底是老刑警了,立刻意识到这里有突破口。
“答应他,向韩局长请示,让看守所把人运过来。”谢华东说道,又对胡蓉说:“小胡,你抓紧时间去把犯罪分子的爱人带到现场来劝解一下他,咱们尽量不流血解决问题。”
……
秦傲天虽然办了保外就医,但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安逸,在医院也要受到警方的控制,不过相对于另外两个还在看守所里苦熬的同伴来说,这待遇已经很好了。
舅舅说这案子影响太大了,有关系也很难操作,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拖,等论坛上、微博上那些讨论案子的愤青消停了,大家都不关注了,再运作一下争取判个缓刑,然后再保外,过一段时间把自己办到澳洲去留学。
忽然一辆警车开来,车上跳下几个警察,一番交涉后把穿着病号服的秦傲天拉上了车,鸣着警笛驶出了医院,秦傲天惊讶的发现,警车居然是向着自己家的方向疾驰。
二十分钟后,秦傲天来到了自家楼下,这里警察密布,气氛紧张,楼顶趴着狙击手,楼道里埋伏着突击组,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带他上去,注意安全,犯罪分子一露头就开枪。”谢华东紧急部署着,几个干练的刑警穿上防弹背心,子弹上膛,押着秦傲天上楼去了。
王召钢扫荡了路红家的冰箱,拿出一堆吃食,盘腿坐在地板上,打开白酒又吃又喝,又点了一支烟有滋有味的抽着,扭头看着旁边筛糠般发抖的路红,鄙夷的骂道:“臭娘们,你不是挺拽的么。”
路红抬头骂道:“畜生,你不得好死。”
王召钢笑了:“爷们烂命一条,就没打算活过今天。”他拍拍挂在脖子上的工具包道,“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砰的一声,这座楼都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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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1 苦命的孩子秦傲天
门外传来干警的呼喊:“王召钢,人给你带来了,把门打开。9W0W7W8.8C3A4I6h5o7n8g6w7e9n8x0u2e30.9c7o9m81,”
王召钢很机警,并没有亲自窥视门外,而是让路红去看,路红在尖刀的胁迫下趴在猫眼上向外看去,见到自己的儿子站在门外,顿时喊起来:“傲天,你快跑!”
话音未落,王召钢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嘴里塞上了破布,一手持刀架在路红脖子上,另一手打开了防盗门,然后迅速退了一步,摸出了打火机。
防盗门缓缓打开,门内站着王召钢和路红,门外狭窄的走廊上站着秦傲天和几个全副武装的刑警,双方对峙了大约两秒钟,看到残忍杀害女儿的凶手就在眼前,王召钢眼睛都红了,一刀抹了路红的脖子,向着秦傲天猛冲过去。
秦傲天眼前目睹母亲在自己面前被割开了咽喉,一时间呆住了,刑警们反应还算迅速,举枪朝王召钢猛射,楼道里充斥着六四式手枪的脆响,数发子弹打在王召钢胸前,与此同时一个眼尖的警察看到罪犯挂在脖子上的工具包外面极速燃烧的导火索,大喊一声:“炸弹,隐蔽!”
一声巨响,站在楼下的人都觉得地在晃,指挥车里的谢华东大叫一声不好,带着人就往楼上冲。
一条街区外,胡蓉正驾驶着警车往这里疾驰,车里坐的是王召钢的老婆李燕,听到爆炸声,胡蓉一脚刹车停在路边,呆呆的望着远处,李燕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两只手绞在一起,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谢华东等人冲到了四楼,过道里一片狼藉,地上躺着几个人,墙壁上遍布黑色的火药燃烧痕迹和飞溅的鲜血,干警们先把满头满脸鲜血的战友抬下去救治,然后持枪观察王召钢的状况,这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已经被自己点燃的炸药炸死了,脸上乌黑一片,头发也烧焦了,他面前躺着的是满身血污的秦傲天,身后躺着的是脖子被割开的路红,血汩汩的流着,楼道里充斥着血和硝烟的味道。
“快救人!”谢华东声嘶力竭的吼道,他知道,自己的局长梦破灭了。
万幸的是,王召钢的炸弹是用黑火药和自行车轴承钢珠配置而成,爆炸威力有限,只是把自己给炸死了,干警们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衣,受的也都是轻伤,不过秦傲天就没这么幸运了,身上多处负伤,一双眼睛似乎被炸瞎,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以前保外是操作的,这回怕是真要保外就医了。
当胡蓉驱车来到现场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在往楼下抬尸体了,两个担架,两具尸体,都用白布盖着,其中一个担架上耷拉下一条漆黑的胳膊,手指粗短有力,手腕部位还纹着一个“忍”字,李燕认得那是丈夫的手,她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目睹那个和自己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的男人被抬上了救护车,连一滴泪都没有流。
回到刑警队,胡蓉还陷在深深的自责之中,这案子自己处理失当,如果早一点赶到的话就能挽救路红的生命,如果及时关注王召钢,哪怕给他一些希望
的话,就不能酿成这样悲惨的结局,路勇死了,路红死了,王召钢死了,秦傲天重伤,三名同事轻伤,江北市警方还没打过这样的窝囊仗。
比胡蓉更难熬的是谢华东,他坐在办公桌前连抽了半包烟,这起突发案件本来是自己的机会,哪知道一手好牌打烂了,因为急于求成,没有做好防备对方持有爆炸物的预防工作,指挥失误,可以说打得是一场乱仗,毫无章法可言,最后死伤惨重,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内定的副局长这下是没戏了。
“就不该把秦傲天带到现场!哪怕直接强攻都比这个结局要好的多。”谢支队痛心疾首,无奈有钱难买后悔药。
电话铃响了,是局长韩寺清打来的,声音**的:“老谢,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谢华东叹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出门去了。
省城,党校教学楼外,秘书拿着手机在来回踱着步子,秦书记终于下课了,随着一群干部走出阶梯教室,和同学们谈笑风生,秘书疾步上前:“秦书记,案情有了新的发展……”
“怎么个情况?”秦松问道。
“罪犯引爆了土造的爆炸装置,造成了一些伤亡。”当着别人的面,秘书不敢说太细。
“哦,我知道了。”秦松淡淡的说,转而对一个大腹便便的同学说:“不好意思我处理点公事,晚上小南国不见不散。”
回头带着秘书往招待所走去,来到一处僻静的树荫下才问道:“谁死了?”
“罪犯自己被炸死,红姐……被害了,傲天受了重伤……”
秦松半天没说话,脸上阴晴不定,足足过了三分钟才缓过来,悠悠的说:“这孩子命苦啊。”
……
香港,西九龙警察总部,重案组的警员连夜行动,扫了阮雄的场子,抓捕了大量古惑仔,连金盆洗手的程国驹都拉来问口供,保安科也调查了大批退役前花籍英军士兵,闹哄哄忙了一夜,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
矛盾冲突的焦点在于一个叫金旭东的澳大利亚籍华人,此人前日从上海飞抵本港,然后和荒木直人进行会面,此后又在阮雄的夜总会逗留了一段时间,然后在去往深水涉的途中遭到五名枪手的袭击,一路跟踪而至的西九龙重案组督察梁骁和两名内地神秘人士同时遭到袭击,死伤惨重,然后他们又被另一伙枪手劫走,而这伙枪手似乎又和阮雄有着密切的联系,整个案情看似清楚,其实错综复杂。
杀手是贫困潦倒的前华籍英军,九七回归之后他们就沦为失业一族,大多从事保安或者简单体力劳动,据调查,此案中死亡的两名前华籍英军已经年逾四十,但经常从事游泳、跑步等训练,是某个WAR GAME活动的发起人,尼泊尔人某大厦当保安,平时为人低调,很少和人来往,另外两名杀手的身份也查了出来,是内地来港的黑帮分子,有持械抢劫的犯罪记录,这帮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又是被谁雇佣,却很难查出线索。
警察调查了金旭东在香港的办公室,又找到他的家人录了口供,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之中,忽然医院传来好消息,经过抢救,梁骁已经苏醒,荒木直人也奇迹般的度过了生死关,但仍未脱离危险期,苗长官亲自到医院给梁骁做了笔录,马不停蹄的回到办公室,向李警司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从和梁骁在一起的那两人身上下功夫,一定要找出线索来。”
“好了,这件事你不用再跟了。”李警司说。
苗长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自己的地盘上当街枪战死了五个人,还有个伙计躺在医院,保安科竟然能让自己不用再跟了,岂不是欺人太甚。
李警司将摊在桌子上的文件收进公文包,说:“苗SIR,上面有ORDER,这个CASE由保安科全权负责,列为绝密案件,没你的事了。”
苗长官指着办公室的门说:“外面那么多的记者,你让我怎么应付。”
“那是你的事情。”李警司收起公文包,保安科的伙计们也风卷残云般将所有证物、照片打包带走,乘车离开了西九龙总区。
望着在记者们围堵下的保安科警车,苗长官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转身驱赶着自己的手下:“看什么看,都去做事!”
李警司回到了警察总部,命人将所有证物锁进了库房,悠闲地泡了一杯咖啡,坐在了桌子前,拿起电话:“老张,下午有空,一起打球?”
……
湾仔港湾道一号君悦酒店,行政海景套房内,理查德.索普先生正凝望着维多利亚湾和香港会展中心,心中却生出一股悲凉来。
他不是第一次来香港了,二十年前从美国去澳大利亚的时候就曾来过这座美丽的港口城市,不得不说,自从九七之后,昔日亚洲的明珠渐渐褪去了光环,和南非、果阿、阿尔及利亚以及无数非洲小国一样,失去白人的统治,只靠当地人是维持不了繁荣的。
索普这次来是签订一个合同,他不喜欢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们打交道,这些暴发户的嘴脸让他很不舒服,中国有一句老话叫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在中国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几乎任何家族都维持不了三代的繁荣,比如这次和自己谈判的那个姓马的富豪,他的祖父不过是个湖北山区的泥腿子农民,因为不堪压迫造反成功而得到一些利益,昔日的被压迫者变成了统治者,但谁又能保证风水不会再次转变呢?
当然,在大形势变坏之前,还是要仰仗这些人滔天的权势的,为了这个合同,索普几乎动用了所有的资源来保证成功,此前他收买了一个英国驻香港的情报人员,得到了一些极为重要的情报。
作为谈判的中间人,金旭东最近的表现很不正常,来港后就和日本人的情报人员接上了头,而他的情妇安琪的举动也不太正常,背着金旭东和另一个男人来往,据调查,这个人正是多次和索普打过交道的刘子光。
索普敏锐的意识到,金旭东不可靠了,实际上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对自己这位中国同事的人品嗤之以鼻了,为了利益,这家伙连他母亲的骨灰都会卖掉,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必须把他除掉才能放心。
那五个杀手,是MI5帮索普联系的杀手,绝对安全,质优价廉,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12-42 瓷器铺里逮老鼠
金旭东不光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还是整个交易的关键人物,除了双方的价码底线之外,他知道几乎所有事情,而且这个人没什么原则,所以除掉他的决策是正确的,失误在于低估了对手的强悍。
五个熟悉地形、训练有素的杀手竟然全军覆灭,这让索普很忧虑,但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这几个军人出身的杀手愚蠢的选择了当街枪击的方式进行暗杀,这势必会引起当局的注意,要知道现在的香港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间谍们肆意驰骋的远东桥头堡了,而是**的主场,任何挑衅行为都会受到追查和报复。
虽然他不是搞情报工作的,但是警惕性和敏感程度一点不比那些老间谍茶,尤其是在纽约的家里遭到暗杀之后,这种心理越来越占据上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中国古话正适合索普现在的心情。
“海伦,帮我打电话给邹文重,取消今天的约会。”索普对女秘书说道。
海伦是他的新任助理,上海人,外国语大学毕业,英文很棒,床上工夫也很棒,和中国人打交道,必须要有合适的翻译,索普本人的中文水平仅限于街头问路级别的交流,商务联络都是通过这位美女助理。
海伦拿起电话拨通了邹文重的号码,简单说了几句后捂住话筒告诉索普:“先生,邹总裁要求和你通话。”
索普拿起了沙发旁的分机,说了声哈喽。
邹文重的英语带着一股纽约口音,似乎在显摆他的美国留学经历,“索普先生,是什么使您改变了决定呢,要知道为了这次会谈,我们双方都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非常抱歉,”索普打断邹文重滔滔不绝的英语,“最近似乎并不太平,我听说金先生昨日在街上遭到枪击,至今下落不明,所以我提议会谈临时改变时间和地点。”
“金旭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请您相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们绝对保证您在香港的人身安全。”
“邹先生,我想再次确认一下,你可以保证谈判安全进行么,要知道我们的对手很强大,或许马先生会对此有更明智的意见。”索普说道。
“马先生正在处理这件事,稍等……”电话那边似乎被捂住了话筒,声音全无,过了一分钟,邹文重的声音重新传来:“马先生向您保证,个别宵小之辈的行为完全不能影响我们之间的商务谈判,现在香港警方已经全力出动搜捕绑架金先生的罪犯,而且索普先生您要知道,我们是代表国家来谈判的,您完全无需担心安全问题。”
“这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想换个地点,可以么?”
“没问题,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奉陪。”
通完电话,索普对海伦说:“帮我打电话给欧先生,我想借他的游艇用一下。”
……
香港岛深水湾,高尔夫球场,马峰峰正在挥杆击球,打出一个漂亮的小鸟球,望着高尔夫球滚入球洞,他摘下墨镜和鸭舌帽不屑的说道:“香港人就是小气吧啦的,球场都他妈这么小,没意思。”
邹文重似乎心事重重,他说:“风子,谈判的事情是不是暂时缓一缓?”
马峰峰说:“老邹,你怎么也和那个美国佬一样,胆子这么小,我不是说过了,香港这边我说了算,就是特首来了也要给我几分面子,刘子光他一个逃犯能兴起什么浪花来,我已经托人找他了,找到直接弄死往海里一丢,我就不信了,他躲得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再牛逼的特种兵也是他妈**凡胎,一枪俩洞。”
邹文重说:“风子,我不是说怕刘子光,我担心的是他背后的一些人,毕竟上次的事情就和罗克功搞得不太愉快,万一金旭东落到他手上,再搞出个供词什么的送到上边去就被动了。”
马峰峰说:“这个你更不用担心了,罗克功别看现在风头挺足的,年龄毕竟到了,快要到点的老军头,怕个毛啊,金旭东这小子虽然贪财,但不笨,你不用严刑逼供他都会招供,但你让他在组织面前咬我,那绝对不可能,再说了,谭叔叔那边都打点好了,他们就算搞到什么证据也送不到上面去。”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邹文重终于点了点头。
“还有,这事儿不能再拖了,我听外交部的哥们说西萨达摩亚的政局有点乱,那地儿的铁矿虽然品位高,总不如澳洲的便利,咱们得抓点紧,那孙子叫什么来着,索普,对,索普,他要换地方那就换,让他安心也好,抓紧把合同签了,我也好给家里交代。”
“好的,我会处理的。”邹文重说。
……
新界锦田公路石岗军用机场,一架军绿色的运八中型螺旋桨飞机缓缓降落,飞机上下来一个穿陆军中校制服的军人,他换乘挂着驻港部队牌照的越野车直奔位于港岛的中环总部而去。
军车驶入中环的时候,在路边停了一下,那个陆军中校已经换上了便装,下车很快融入了当地人的海洋中,他在繁华的大街上走了十分钟,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打了一辆车驶向铜锣湾,在一家乱哄哄的小吃店里坐下,点了一碗公仔面吃着,对旁边的人说:“我发现你不管在哪里都要惹出些麻烦来,昨天的街头枪战挺火暴啊,都捅到天上去了,搞得老罗很被动。”
旁边的人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他低声说:“金旭东的供词你看了没有?”
“那没用, 空口无凭,我们要的是确凿的证据,白纸黑字能放在桌面上说话的东西。”
“好吧,我去搞,你们能提供什么支援?”
“没有任何支援。”
“老赵,这就不厚道了吧,我就几个人,几把破枪,没有情报没有后勤,香港也不熟,怎么搞啊?”戴棒球帽的人有些恼怒了。
“你要理解,斗争是复杂的,残酷的,最近他们搞了不少小动作,老罗的压力不比你小,再说了,组织上不给你支援,不是还有我么。”穿便装的陆军中校神秘兮兮的说道。
“好吧,你先跟我回去,我们仔细商量一下。”
两人出了小吃店的门,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摘下墨镜回头打招呼道:“赵经理,又见面了。”
“褚向东,就知道这么火爆的事情少不了你们。”赵辉笑着说。
汽车一直没熄火,褚向东轻踩油门向前驶去,轻松的说:“昨天那事儿真没我们的份儿,全是光哥一个人做掉的。”
刘子光苦笑道:“新闻一天到晚都在播,搞得我上街都有压力,生怕被警察查身份证。”
赵辉说:“这个不用担心,有关部门和香港警务处打了招呼,这案子内部已经结了,过一段时间找个顶缸的给市民交代一下就行了。”
汽车沿着浅水湾道驶到南山别墅,赵辉来到房间后先和张佰强等人寒暄一番,然后单独提审了金旭东。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阳光丝毫照不进来,金旭东神色惶恐的坐在床边,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
“金旭东,你的底牌我很清楚,不要以为帮国家安全局做了几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体制内的人了,你只不过是枚棋子罢了,我可以告诉你,要杀你的人很有背景,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出路吧。”赵辉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金旭东面色煞白,低头不语。
门外,刘子光问道:“金旭东和国安有关系?”
赵辉说:“可不是么,国安经常通过他传递一些垃圾情报,同时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要不然你以为他一个情报掮客怎么能撑到现在,早八百年就让抓起来了。”
“那现在我们需要做什么?”
“等待,现在我们就像是戴着镣铐去抓瓷器铺子里的老鼠,还必须抓活的。”
……
深水涉枪战案虽然已经内部结案,但是香港警方依然保持着严阵以待的架势,很多路口设置了临检站,街头的巡逻人员也大大增加,尤其是货柜码头、山区公园等地,经常可见警车来回穿梭,警察见到身高体壮的男子就要检查身份证。
深水湾附近的一座豪宅内,院墙上遍布摄像头,体格魁梧的保镖戴着墨镜来回巡视,这是马峰峰在香港的家。
深水涉枪战虽经港府刻意淡化,但是视频资料还是通过某些渠道流到了马峰峰手中,目睹了当街驳火,面对面爆头的血腥场景后,马峰峰也怕了,连杨受成邀请他参加谢霆锋新片首映式都谢绝了,整天呆在别墅里足不出户。
刘子光这家伙就是个疯子,万一他铤而走险跑来行刺自己的话,再大的权势,再多的金钱,也换不回来一条命。
索普打来电话,要求将会谈地点改成悉尼,马峰峰和邹文重商量了一下,答应了。
南山别墅,赵辉放下电话说:“老鼠要出洞,我们也要活动一下手脚了。”
香港新机场,巨大的机库内,灯火通明,一辆机场维修专用电瓶车开了过来,身穿蓝色连体工作服的工人跳下车,环顾四下无人,打开了湾流专机的舱门,敏捷的登上飞机,在航空座椅,驾驶舱、洗手间的隐蔽位置放了一些东西,迅速下机关好舱门,又上车继续驶向下一个机库,那里停的是另一架来自澳洲的庞巴迪公务机。
刚从机库里出来,由黑色加长轿车组成的车队就开了过来,机库大门缓缓打开,车队直接开进机库,保镖们先跳下车,警惕的四下张望一番,然后护卫着汽车里的VIP迅速登机。
飞机滑出机库,在跑道上待命,塔台优先放飞,庞巴迪和湾流先后升空,向南飞去。
赤柱军营雷达站,一个军士紧盯着屏幕上的两个亮点,抓起了旁边的电话,报告了坐标。
驻港部队石岗机场,一架白色的湾流喷气公务机起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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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3 女船王
从石岗空军机场起飞的这架湾流公务机采用民用涂装,机舱内装潢奢华,在这里刘子光见到了很久未曾谋面的胡清凇。
“小胡,又买新飞机了,生意做的不错啊。”刘子光恶意的恭维道。
“别介,都拿这事儿挤兑我,飞机是租的,我都快吃不上饭了。”
“少来,光中介费你就赚了大几千万吧。”
谈到这个,胡清凇更是长叹一口气:“有人挖坑,有人种树,有人浇水有人施肥,结果长出果子来,挖坑的种树的浇水的施肥的全都靠边站,袖手旁观的倒摘了一口袋的果子,你说这是什么理儿?”
刘子光说:“他们还给种树的安了个罪名,抓进了衙门。”
胡清凇笑了:“本来咱们还有几口汤喝,叶老走了之后,这帮人的吃相越来越难看了,马家的投资公司拿着国家的钱在华尔街练本事,学费一交就几十个亿啊,还是美金,他们家老头急了,再有钱也架不住这种糟蹋法,所以马峰峰迫切的需要取得几个成绩来堵老头子们的嘴,你也知道,国内这些垄断行业都是各个家族把持的,大家各捞各的,捞过界是不行的,算来算去只有咱们最好讹,所以……你懂得。”
“把你也连累进去,真是不好意思。”刘子光说。
胡清凇摆摆手:“他们欺人太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捞也不是这种捞法,我做西萨达摩亚的工程中介和咨询是赚了一些,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完全靠的是人脉,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也来分一杯羹,首都消费水平又高,吃顿饭好几万,去一趟会所,十几万没了,就是喝汤我都要用小勺子喝,非洲那边我也是去过好几次的,枪林弹雨也经历过,没有功劳总有苦劳……算了不说了,搞得我像祥林嫂似的,你怎么样,听说你把老谭气得够呛啊。”
说着他回头望了望机舱尾部盖着毛毯正在熟睡的上官谨,小声说:“不管怎么说,她是老谭的人,又受了伤,带在身边不合适吧。”
刘子光说:“我就是需要一个对方阵营里的人来做证人,她是最合适的。”
正说着,赵辉从驾驶舱过来了,说道:“赤臘角空中控制中心的情报说索普和马峰峰的私人飞机报备的目的地是悉尼,我们大概比他们晚十五分钟到,支援力量已经从国内起飞,乘坐民航客机前往,包括一个情报组和一个突击组,都是生力军,长路漫漫,大家睡一会儿吧。”
飞行是很枯燥的,张佰强和褚向东坐在宽大的航空座椅上,不停擦拭着手中的武器,由于飞机是从驻港空军的石岗军营起飞的,所以不存在民用机场的安检问题,两人将MP5K冲锋枪拆成零件状态,连每一颗子弹都擦得锃亮。
西萨达摩亚的局势越来越让人看不清楚,外交副大臣何塞拒绝了出任驻古巴大使的任命,辞职组建了自己的党派,并且发起了民主运动,要求临时政府向人民交出权力,政局如此动荡,张佰强和褚向东不禁萌生退意,先是去英国找到了乌鸦的遗骨,然后分别将陆海和乌鸦的骨灰送到了台湾和香港,中国人讲究叶落归根,留在异国他乡总不是那么回事。
为乌鸦立墓碑的时候,遇到了当年的老朋友龅牙狼,这家伙混的似乎不太如意,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好汉,三人一拍即合,决定在香港再干一票大的,一来二去遇上阮雄雇凶杀人,正好找上了他们,于是乎,阮雄的项上人头就无比冤枉的成了龅牙狼的投名状。
飞机在茫茫大海上空飞行着,所有人都昏昏欲睡,忽然飞行员从驾驶舱出来,走到赵辉身旁低声说了些什么,赵辉掀开毯子走进驾驶舱,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把刘子光也叫了过去。
“他们的飞机偏离了航线。”赵辉的手指在航图上划了一道,指向了新加坡,“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这是在和咱们捉迷藏呢。”刘子光托着下巴冷笑道,“所谓悉尼只是虚晃一枪,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也未必是新加坡,鼻屎大的地方根本藏不住人。”
“狡猾的家伙,他们一换地方,我前面所做的准备就白费了。”赵辉咬牙切齿道。
“难道你没有备份预案?”刘子光奇道。
赵辉双手一摊:“真没有,就这么两组人都费了老大劲了。”
“这么说,只有靠我们几个人了。”
……
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两架私人飞机先后降落,索普、马峰峰、邹文重等人从贵宾通道通过海关,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在贵宾室等候他们,见到索普出现,上前和他热情拥抱,然后和马峰峰等人握手,一口闽南味道的国语让人倍感亲切:“欢迎来到新加坡。”
索普介绍道:“这是我的老朋友,新加坡船王之子威廉.欧。”
众人肃然起敬,威廉彬彬有礼的向大家递上名片,双方寒暄一番后出了机场,威廉为他们准备了五辆黑色奔驰S600轿车,一路打着双闪驶向新加坡吉宝湾私人游艇码头。
威廉的船是一艘六十二点五米长的大型豪华游艇,乳白色的涂装,闪闪发光的柚木地板和锃亮的铜质部件让人感到一种浓厚的贵族气息,威廉在车里就换上了航海服,一顶白色大檐帽,雪白的短袖衬衫一尘不染,黑色肩章上四条金色的横杠显示出他的船长身份。
“威廉曾经一个人驾驶帆船从新加坡航行到新西兰,同时他也有万吨轮船的大副资格,先生们,请不要奇怪,因为他是船王的儿子。”索普略带夸张的拍着威廉的马屁。
威廉很兴奋,带领客人登上游艇,参观驾驶舱、客房、餐厅、桑拿浴室游泳池以及放在船尾的摩托艇、冲浪板、滑翔伞等。
马峰峰虽然也买了一艘游艇扔在秦皇岛,但不怎么玩这个东西,听着威廉滔滔不绝的介绍,他不禁有些烦躁,千里遥远从香港一路折腾过来,难道是为了陪这个花花公子玩航海不成?
邹文重察觉到马峰峰的不悦,低声劝道:“风子,注意情绪。”
“他妈的洋鬼子搞什么飞机,一会儿说香港,一会儿说悉尼,这又改到新加坡,他要是敢再换地方,爷就不玩了。”马峰峰冷哼道。
不过马峰峰的心情很快就多云转晴了,因为威廉的游艇上有一帮穿着比基尼的美女,亚非拉各色人种一应俱全,醇酒美人,阳光游艇,同为花花公子的马少心花怒放,所有的不快都抛之脑后了。
……
刘子光等人所乘坐的飞机也降落在樟宜机场,新加坡是个历史悠久的**国家,不可能寻求当地情报机关的支持,就连飞机上的枪械都无法带下去,更别说追查索普等人的下落了。
在索普和马峰峰飞机里预设的窃听装置派上了用场,小型喷气式公务机都被安排在同一个停机坪上,他们的飞机距离索普的飞机只有很短的距离,启动窃听器上的无线电传输装置后,几秒钟就收到了所有的机上录音,虽然对话不多,但是赵辉还是捕捉到了关键词。
“新加坡的威廉.欧,索普在当地的联系人是他。”
把欧威廉的名字输入电脑,资料库里果然有他的名字。
欧锦龙,英文名威廉,祖籍潮州,新加坡船王欧嘉尚第五子,今年四十岁,船王病逝后,欧氏家族陷入旷日持久的财产争夺战,至今仍在诉讼程序中,争夺欧氏控制权的双方是欧锦龙和法定继承人船王的长孙女欧丽薇。
“捡到宝了,欧丽薇和你可是老相识了。”赵辉拍拍刘子光的肩膀,
……
欧氏财团是东南亚最大的船运集团,创始人欧嘉尚从身无分文到腰缠万贯,靠的就是潮州人坚强的毅力和灵活的头脑,但是真正把财团发扬光大,做到富可敌国的还是船王的长子欧锦松,不幸的是欧锦松四年前死于一场车祸,英年早逝,老船王唯有拖着病体重新出山又坚持了几年,终于以九十高龄谢世。
欧氏大厦,最高层的办公室内,集团主席欧丽薇正阅读着最新的海运指数分析,秘书走进来说道:“五叔在机场接了一些客人,带着他们出海了。”
“知道了。”欧丽薇头也不抬的说,五叔欧锦龙是家族的败类,一个标准的花花公子,自从爷爷去世后就露出了狰狞的嘴脸,为了争夺家产,他不惜动用杀手刺杀自己的亲侄女,欧丽薇在香港竞拍亚洲之心原石翡翠后遇刺,就是出自五叔的手笔,之前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她也曾两次遇险,一次是在马六甲海峡的游艇上,一次是在阿富汗当志愿者的时候,幸运的是每次都逢凶化吉了,现在细想起来,怕是背后也有五叔的黑手。
欧丽薇继承了祖父坚韧不拔的品质,也继承了父亲仁厚的性格,她并没有选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是加强了自身的安保级别,另外严密监视五叔的动作,当然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如果五叔还不悬崖勒马的话,欧丽薇自然不会客气。
秘书站着不走,欧丽薇抬头道:“还有事么?”
“大厅里有几个中国来的客人,一定要见您。”
“现在不行,十分钟后和造船厂代表有个会谈,让他们预约吧。”
“可是……他们提到了白天鹅和阿富汗。”
欧丽薇立刻拿起鼠标,点开电脑中安保系统监控画面,看了一眼楼下大厅里的客人,说道:“取消十分钟后的安排,把楼下的客人请到贵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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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4 印尼小岛
欧氏财团的贵宾室位于大厦顶层,房间宽敞的可以打球,大型落地飘窗俯瞰碧蓝的大海,墙壁上挂满名人字画,博古架上摆满古玩玉器,家俬全是真正的紫檀木质地,但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摆在中央的一艘翡翠帆船。
即便以外行的眼光来看,这艘翡翠帆船的质地和做工也是无与伦比的,晶莹剔透、巧夺天工,价值绝对要达到天文数字。
刘子光仔细打量这个价值连城的帆船,这正是欧丽薇花两千万美金从自己手中购得的那块翡翠雕琢而成的,经过能工巧匠的加工,这块翡翠的价值现在恐怕已经超过两千万了。
“怎么,见财起意了?”赵辉开了句玩笑。
刘子光淡淡的笑了,回望众人,上官谨心不在焉,胡清凇若有所思,倒是张佰强和褚向东两个悍匪眼中真的闪耀着贪婪的光芒,似乎很想大干一票。
秘书招待客人们落座之后,欧丽薇走进了贵宾室,落落大方的和众人握手,在和刘子光握手的时候时间尤其久了一些。
“如果能有为您效劳的机会,我会很荣幸。”到底是执掌大型财团的女船王,说起话来也是快人快语,直接点题。
“欧小姐,我们想拜访一下您的五叔欧锦龙先生,不知道能否安排。”刘子光说。
欧丽薇有些惊讶,客人们拜访的很仓促,她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来做准备,对方的身份虽然从未公开,但她明白自己的救命恩人肯定是中国的情报人员,来找自己无非是寻求资金或者其他方面的支持,事实上她也做好了准备,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就一定满足对方。
欧氏财团的力量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自从欧嘉尚去世后,欧丽薇的四个叔父姑妈就打起了旷日持久的官司,尤其是五叔欧锦龙,坚称遗嘱是假的,要求法院剥夺侄女的继承权,妄图吞掉大部分家产,法院冻结了很多归属不明晰的财产,欧丽薇能掌握的资源不算很多。
在她的猜测中,对方要么是想借一笔数目可观的钱,要么是要求自己在航运方面给予支持,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竟然是冲着五叔来的。
“欧小姐请放心,我们和您是站在一起的。”刘子光又补充了一句。
欧丽薇当然清楚,自己接管欧氏财团后,多次前往北京访问,是正儿八经的亲中派,而五叔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墙头草,北京方面是绝对不会希望
由这样一个人执掌欧氏财团的。
“好吧,你们需要什么,我都会提供。”欧丽薇说。
“我会列一个清单给您,时间紧迫,希望
尽快安排。”刘子光随手拿过一张纸,刷刷写下几行字递给欧丽薇。
欧丽薇看了看,折起来拿在手里:“没问题。”
……
新加坡海峡,海鸥在天上飞翔,大海和蓝天浑然一色,白色的游艇乘风破浪向南行驶,贵宾们都换上了墨镜和沙滩裤,在游艇顶部的游泳池旁嬉闹玩耍着,冰镇的香槟酒、醇香的雪茄,穿比基尼的美女,让邹文重和马峰峰紧张的心情得到了彻底的缓解。
“这货想干啥,请咱们潇洒一下?他没这么大方吧?”马峰峰大大咧咧的说道。
躺在椅子上暴露着大肚腩的邹文重呷了一口香槟,慢悠悠地说:“既来之,则安之嘛。”
身旁的小妞嗲声嗲气的说:“先生,您是大陆来的么?”
马峰峰的咸猪手毫不客气的伸到小妞屁股上摩挲着,得意洋洋道:“没去过北京吧?北京有一百个新加坡这么大。”
“嘢,真的么?”小妞夸张的叫起来,忽然马峰峰看到了什么,脸上淫亵的笑容僵住了,摘掉墨镜指着远处海面上说:“有军舰!”
邹文重也站了起来,拿起旁边的望远镜看过去,两艘铁灰色涂装的小型军舰正朝着这边开过来,红白双色的旗帜明显不是新加坡海军。
“是印尼的军舰。”邹文重还是有点见识的。
“操,我说的没错吧,索普这小子狡猾着呢,新加坡绝对不会是最终目的地。”马峰峰也拿过望远镜看着,印尼军舰甲板上支着一挺12.7毫米的大口径机枪,穿卡其色军服的海军士兵也拿着望远镜朝这边看呢。
威廉从舷梯爬了上来,笑呵呵的说:“不用担心,海军巡逻艇是来迎接我们的,先生们,现在我们已经在印度尼西亚海域了。”
索普也登上平台,用略微生涩的汉语说道:“非常抱歉,事先没有和两位打招呼,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欧先生是我的挚友,他在印度尼西亚有几口油井,和当地的军方以及政府关系非常好,我想在他的保护下,我们的会谈将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您考虑的真是太完善了,理查德。”邹文重举起酒杯向索普致意。
马峰峰也咧开嘴笑起来,索普说的没错,在悉尼或者新加坡这样的国际化大城市里,安全反而得不到保障,但是在重兵把守的某个印尼小岛上,反而可以高枕无忧,即使刘子光他们神通广大追踪过来,也不可能和当地军队正面抗衡。
在印尼海军巡逻艇的护卫下,游艇又行驶了一段时间,终于在某个岛屿靠岸了,客人们下了游艇,沿着长长的木制栈桥上了岸。
岸边停着几辆黑色大马力丰田越野车,身穿迷彩服头戴卷边帽的士兵持枪在旁护卫,马峰峰是个资深军事爱好者,下意识的仔细观察着这些士兵,FNC自动步枪,结实的肌肉,坚毅的眼神,虽然东南亚人种的体格偏瘦小,在人高马大的马峰峰面前这些士兵就像猴子一样猥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是精锐的步兵。
贵宾们登上越野车,印尼军士兵跳上美制M151吉普车紧跟其后,车队在热带地区的红土路上掀起一阵烟尘。
这是一个印尼成千上万个岛屿中的一座,因为附近有油田的缘故,这里驻守着印尼海军陆战队的一个连,以及数艘海军巡逻艇,岛上有达官贵人的别墅和一座小渔村,植被丰茂,景色优美,尤其是岛屿北面的一座天然白沙滩,更是宛如人间仙境。
一所热带风格的别墅建在海滩旁,游泳池网球场直升机坪一应俱全,车队来到别墅大门口,装有摄像头的栅栏门自动打开,门边犬舍里的狼狗狂吠了起来,车队驶入宽敞的大院,身穿白衣的佣人飞速跑来打开车门,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一个身穿民族服装的矮胖男子从别墅里走出来,笑眯眯的张开了双臂。
索普上前低下身子和男子拥抱了一下,回头介绍道:“这位是苏利兰将军,印尼陆军特种部队的前任司令官。”
大家纷纷上前见礼,威廉和苏利兰将军是老相识了,索普重点介绍了马峰峰和邹文重,说这两位是来自中国的贵宾,将军大人显然没听说过奏马二人的名头,只是随意的点点头,和两人握手,将客人们请进了别墅。
大厅里挂着将军本人的大幅照片,身穿绿色印尼陆军制服,军装上挂满勋章和各种伞降、机降、突击队员的徽章,军衔显示苏利兰是一位身份显赫的陆军中将。
“你们忙,我还有事情,请随意。”将军大人表示了歉意之后便出门去了。
“将军,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索普说着,领着大家参观别墅。
“先生们,我们的会谈就在这里进行,你们还满意吧。”索普站在别墅的花园里向大家说道,这里绿草如茵,微风习习,远处碧波荡漾,海天一色,白色木制桌子上,银盘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热带水果,穿白色衣服的佣人低眉顺眼的站在远处,只要一个眼神就会颠颠的跑过来用英语询问你需要什么服务。
“妈的,回头我也在浙江沿海买个岛,过一把岛主的瘾,不行,我现在就联系,让他们给我留个好的。”马峰峰说着,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一看竟然没信号。
“我操,这岛也不是样样都牛逼啊。”马峰峰终于找到一个能吐糟的地方了。
……
欧氏财团大厦,刘子光等人刚从大厦出来,几个正在路边看报纸的男子就跟了上来。
“别回头,是新加坡军事情报局的特工。”赵辉边走边说。
“暴露了?”刘子光问。
“我这张脸太出名了,走哪都引人注意,不用太担心,他们只是想确保我们不在新加坡境内搞事而已。”赵辉说。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欧丽薇安排的海滨别墅,马来籍的佣人奉上茶点,大家在花园里落座,赵辉说:“国内来的消息说马峰峰和邹文重的手机讯号在新加坡海域消失,他们现在很可能是在马来西亚或者印度尼西亚海域的游艇上,或者干脆上了某座岛屿。”
上官谨举手道:“也许直接去了雅加达。”
“那不会。”赵辉答道,“印尼的移动通讯频段是900MHZ,1800MHZ,1900MHZ,国内手机可以漫游,所以他们一定去的是某个没有信号的地区,根据欧小姐提供的资料,欧锦龙和印尼军方的关系相当良好,这样一来我们的目标区域又缩小了。”
说着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指着几座岛屿说:“这个,这个,都有可能。”
“你不会想着找条船去这里找他们吧?”上官谨问。
“情况复杂,不是我们几个人能解决的,我们先在这里等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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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5 将在外
香港,新界锦田路石岗军营,两辆挂港粤双牌的高档轿车在军车的护卫下驶入大门,哨兵利索的持枪敬礼,车在大楼前停下,下来几个穿黑色西装的干练男子,和前来迎接的部队政委以及保卫干事握手之后,匆匆来到军营某个偏僻的角落,哨兵打开屋门,阳光射入屋内,一个男子捂住了眼睛。9W0W7W8.8C3A4I6h5o7n8g6w7e9n8x0u2e30.9c7o9m8
黑衣人打量了一下被囚禁的男子,用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对保卫干事点了点头,在一张单据上签了名字,进去将男子拉了出来,男子身上的西装有些血污,领带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神色惶恐无比。
黑衣人亮出自己带有警徽的证件,问道:“你是金旭东?”
金旭东点点头:“是我。”
“你不用怕,我们是国家安全局的,现在你跟我们回去做个调查。”
“我想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们会通知你的家人。”
顺从的跟着他们上了汽车。
汽车启动了,男子回头望了一眼,紧跟在后面的勇士车上,八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严阵以待,白色钢盔上写着MP字样,手中刺刀寒光闪闪。
车队打着双闪向深圳方向驶去,黑衣人拿出手机编了条信息发了出去。
首都,某中直机关办公楼,秘书匆匆走进办公室说:“谭主任,南边发来信息,金旭东找到了,被他们非法囚禁在石岗军营中。”
谭主任抚掌道:“很好,帮我看看总理的日程安排,要找个最合适汇报工作的机会。”
……
首都,戒备森严的大院门口,岗哨肃立。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罗克功桌子上红色的保密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说了几句后,把秘书叫进来说:“收拾一下,下午三点飞乌鲁木齐。”
秘书问道:“大约要去多久?”
罗克功说:“反恐维稳,责任重大,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是。”
“还有,你把手头的工作移交给池部长。”
“是暂时移交还是永久性的?”
“有区别么?无论是暂时还是永久,都要毫无保留的移交,绝不许搞什么小动作。”
“是!”
秘书出去了,罗克功倒在宽大的椅子上,揉着鼻梁,这一手调虎离山之计来的真不是时候,自己虽然是堂堂中将,总长助理,也不得不乖乖被人牵着鼻子走,身为军人,却要参与政治斗争,真是一种悲哀。
……
池部长终于如愿以偿的接管了罗克功手里最后一支特工小组,桌上摆着的十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内是高度绝密的人员档案,此外特还获得了甲级授权,可以调阅几乎任何行动的资料。
这些秘密特工,是军方精挑细选出的菁华人员,平均年龄三十岁,正处于精力旺盛,经验丰富的时期,每个人都精通外语、射击、搏击等技术,至少执行过五次以上的海外任务,是一支不可多得的精干力量。
不过这并不是池部长所关注的方面,对于一位前油料物资管理部长来说,军事远没有政治重要,剪除掉罗克功最后的羽翼,把这个倔强的老头子的武装解除,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池部长草草看了档案,打开电脑调阅了最近的行动计划,拿起电话吩咐道:“代号天怒的行动取消,所有外勤人员撤回,如果周五的政治学习缺席的话,一律给予处分。”
放下电话,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又抓起电话说:“赵辉现在哪里,让他马上来见我。”
……
新加坡,欧氏家族海滨别墅,赵辉的手机忽然急促的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一组无规则的字母数字组合,这是紧急召回的联络暗码。
他拿出卫星电话走了出去,五分钟后回来,面色如常的对大家说:“临时有些变化,我们不等支援部队了,现在就出动,借用欧小姐的船在印尼的海域搜寻索普和马峰峰的下落。”
上官谨举手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追上他们,我们在机场等他们回来不就行了,这些岛屿我们根本不熟悉,或许上面有重兵把守呢,贸然前往岂不是白白送命。”
赵辉说:“你可能不太明白事情的紧迫性,现在已经不是为刘子光个人伸冤的问题了,我不想说太多,但我们必须拿到他们出卖国家利益的证据,还不能真让他们弄成了,这事儿相当微妙,所以必须紧紧咬住他们,如果你怕危险的话,可以不参与。”
一阵沉默,刘子光缓缓地说:“没有支援了,对么?”
赵辉点了点头:“指挥权被池部长接管了,他命令我立刻返回北京,这事儿本来就是秘密调查,现在被叫停也是意料之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现在就行动。”
刘子光说:“不如你先回去,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赵辉说:“不用管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任务没完成,谁下令都不行。”
刘子光见他说的强硬无比,满脸的不在乎,便也不再坚持。
……
北京,池部长再次打电话给通讯部门的下属:“赵辉来了没有?”
“赵辉人在新加坡,正在往回赶。”
“让他乘坐最近的航班回来,毫无组织性纪律性可言,成何体统!”池部长撂了电话,思索起来,前几天赵辉接到命令前往上海组织一个隐蔽战线离退休老干部联谊活动,可是突然又飞到香港,现在人又在新加坡,然后罗克功手下两个小组接到命令前往澳大利亚,这分明是在搞一个大行动,但是档案上却完全没有记载。
老罗啊老罗,你这条老狐狸,还是不放心把部下交给我啊,池部长心中不悦起来,桌上的电话响起,他抓起来说道:“你好。”
“池部长,中办调查部谭主任的电话在保密二线。”总台通讯部女兵的声音柔美无比。
池部长抓起另一部红色电话机,和谭主任通了一会儿话,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放下电话忍不住猛拍桌子:“乱弹琴!”
秘书走了进来:“池部长,什么事?”
“那个赵辉,让他马上给我滚回来,十个小时内还不到的话,按军法处置!”池部长雷霆大怒道。
秘书是位三十多岁的中校,长期以来给首长担任秘书,养气的工夫练得不错,他冷静的劝道:“池部长,您刚接管这个部门,是不是怀柔一下。”
池部长摆摆手说:“你不懂,这不是怀柔或者下马威的问题,是原则问题,中办调查部的一位工作人员被绑架,国安外围的一个线人在香港被非法拘禁,赵辉都参与或者间接参与了,立刻给我调查他的下落,定位追踪,如果他不按时回来的话,可以定性为变节。”
这下秘书不敢多说什么了,立刻下去安排了。
……
赵辉的手机再度响起,他看也不看,直接拆下电池,抠出SIM卡丢到一旁,可是手表也滴滴叫了起来,他干脆摘下手表放在桌子腿下面,抬起桌子一砸,高科技的手表顿时分崩离析。
“十三道金牌催你呢。”刘子光说。
“伙计们,我也不瞒你们,刘子光说的对,我们不但没有支援,还面临后路断绝的危险,情况到底怎么样,不用我说大家心里都有数,不愿意参加的,可以和胡清凇一起离开,现在表决。”赵辉说着举起了手。
刘子光没说话,这个表决不包括他在内,他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大家。
张佰强阴沉着脸,叼着香烟不说话,只是默默举起右手。
褚向东也举起了手:“这事儿少不了我。”
龅牙狼看看他们,咧着嘴把手举得老高:“还有我!”
上官谨按着腰部的伤口略带自嘲地说:“这潭浑水,我已经趟的够深了,不在乎再往里面走几步。”
胡清凇略带自嘲的说:“我是武力值约等于5的渣,就不给你们添乱了,但我也不会离开,我会给你们做好后勤工作。”
说话间电话铃响了,刘子光拿起电话说了几句,对大家道:“欧小姐为我们准备了一条快艇,以及潜水用具和武器,出发!”
几个人出了别墅,院子里停着欧丽薇为他们准备的七座旅行车,司机是欧氏财团的人,彬彬有礼的请大家上了车,向海滨驶去。
车刚驶出院子,一辆政府牌照的轿车立刻跟了上来,赵辉瞅了瞅后视镜,不屑的说:“还是情报局那帮废物,不理他们,出了海就没他们的事了。”
汽车沿着滨海公路一路向前,忽然一辆载重卡车从斜刺里冲出来横在路上,将后面那辆跟踪的汽车拦住,然后两辆民用牌照的轿车一左一右夹着旅行车向前开了一段距离,忽然一个冲刺拦在前面,几个黑衣汉子跳下车吼道喊“快停车!”
司机急忙猛踩刹车停下,解开安全带仓皇下车,高举双手道:“没我的事,我只是个开车的。”
黑衣汉子不耐烦的摆摆手,司机如蒙大赦般的跑开了,为首一个汉子对赵辉说:“家里的命令,要你立刻回去,别让我们为难。”
赵辉瞄了一眼驾驶台上的钥匙,回头对车里的同伴们说:“大使馆的人,你们敢不敢打?”
12-46 共闯龙潭
通常大使馆的武官都和总参二部或多或少有些联系,担任着搜集驻在国情报的任务,在人手短缺或者事态紧急的情况下他们也会操刀上阵,但是普通情报人员和外勤特工的区别还是很巨大的,他们靠的不是自身的武力值,而是背后的力量。
一群穿西装打领带的男子围住了旅行车,但是看他们的站位和腰腹上的赘肉就知道这些人只是普通工作人员而已,属于虚张声势色厉内荏的角色。
旅行车的车门缓缓拉开,两个身高马大的汉子下了车,扭动着脖颈,按压着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正是张佰强和褚向东,使馆工作人员临危不惧,严厉的斥责道:“赵辉,你再不悬崖勒马的话,谁也救不了你。”
一场毫无悬念的肢体冲突后,两辆轿车的钥匙都被抢走扔到了花丛里,张佰强和褚向东拍着巴掌上了车,赵辉一踩油门,旅行车绝尘而去。
被大货车阻拦了几分钟的新加坡军事情报局跟踪车辆开了过来,开车的特工望着四个鼻青脸肿正在花丛中寻找车钥匙的外交官,顿时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他们的掌控范围,于是立刻向总部进行了报告,总部当即下令收网。
……
吉宝湾码头,一辆浅灰色劳斯莱斯幻影停在树荫下,欧丽薇在后座上静静的等待着,根据约定,半小时后刘子光他们将会乘车抵达码头,前往印尼沿海寻找欧锦龙。
欧丽薇将自己的游艇连同驾乘人员都借给对方使用,而且还让自己的保安主管去联系了一批武器弹药,此刻正在运输途中。
“不会出问题吧?”欧丽薇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经历数次风险之后,她的第六感也变得敏锐起来。
欧氏财团的保安主管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健硕汉子,新加坡海军特种部队退役的上尉,他自信满满的说:“没问题,我找的人绝对可靠。”
话音刚落,远处出现了一辆丰田小货车,朝着码头方向驶来,忽然路边跳出几个便装男子,衬衫外面套着黑色防弹背心,上面还标着POLICE字样,小货车被他们拦截下来,司机下车接受盘查的时候,警察掀开了车厢里盖着的苫布,指着几口木箱说:“装的什么,打开看看。”
司机走到车厢旁,猛然把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警察推倒在地,然后拔腿狂奔,两个警察紧追过去,剩下的人跳上车厢撬开了木箱,箱子里的东西让他们大吃一惊。
五支新加坡造的SAR80自动步枪,一挺无敌100轻机枪,还有大量的弹夹和散装子弹,虽然枪械的烤蓝已经磨损,但依然是杀伤力巨大的军用制式武器,警员们大惊失色,急忙呼叫增援。
……
旅行车开到码头附近,赵辉没有丝毫减速的开了过去,众人眺望栈桥方向,那里停着几辆蓝白相间的警车,身穿深蓝色短袖警服头戴大檐帽的新加坡警察拉起了封锁线,还有蒙着头套挎着MP5冲锋枪的特种部队在四周警戒,明显是出事了。
“码头去不了,怎么办?”刘子光问。
“换个地方偷条船。”赵辉看了看后视镜,说:“有辆幻影在跟着我们。”
刘子光也看了看后视镜,说:“是欧丽薇的车。”
赵辉减速在路边停下,劳斯莱斯驶到旅行车后面靠边停下,欧丽薇对安全主管伸出手道:“拿来?”
“什么?”安全主管摸不着头脑。
“你的枪。”欧丽薇镇定的说道。
这位安全主管一直暗地里倾慕欧丽薇,他没有丝毫犹豫取出腋下枪套里的SIG p228手枪调转枪柄放到欧丽薇手里,讲解道:“这里是保险……”
“子弹。”欧丽薇又伸出了一只手。
安全主管无奈,只好又取出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匣放到欧丽薇手中。
“你们先回去,我有事要做。”欧丽薇把枪和弹匣放进提包,下车向前面的旅行车走去。
安全主管跳下车来喊道:“欧小姐!”
欧丽薇转身道:“我没说清楚么?”
刘子光和赵辉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耸了耸肩,不知道这妞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欧丽薇走了过来,拉开驾驶室的门说:“下车,我来开。”
赵辉爽快的解开安全带下车,上了后座,欧丽薇跳上车调整着座椅的距离,把提包递给刘子光说:“只有一把枪,给你用。”
刘子光刚从包里取出这把瑞士造的紧凑型自动手枪,就觉得身子向后一倾,汽车在欧丽薇的驾驶下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南驶去。
欧丽薇的车技很好,旅行车通过跨海大桥抵达著名的圣淘沙,在香格里拉酒店附近的一处码头边停下,欧丽薇指着一条白色小游艇说:“上这条船。”
这是一条混合动力的小型游艇,有柴油发动机和风帆两套动力系统,众人依次上船,欧丽薇解开缆绳,利索的跳上游艇,回望栈桥上的胡清凇:“你不去?”
“我留在岸上给你们提供支援。”胡清凇说。
……
游艇驶离了码头,男人们在欧丽薇的指挥下升起风帆,乘风向南,欧丽薇手扶着舵轮站在驾驶舱里,面色沉静无比。
刘子光登上驾驶台,手里拿着一瓶啤酒,望着碧蓝的大海说道:“你很有胆色,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欧丽薇扭头看看他:“是么?她也会驾驶帆船么?”
“刚认识她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一个海盗船长,后来才知道,她是一位女皇。”刘子光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喃喃自语。
欧丽薇还以为刘子光说的是自己,淡淡一笑道:“欧氏财团就要分崩离析了,爷爷和爸爸建立的航运和金融帝国会毁在他们最宠爱的幼子和小弟手中,虽然我们潮州人历来重男轻女,但爸爸临终的时候告诉我,要象男人一样去战斗,所以,为了保卫家业,我不介意做一次海盗。”
海风掠起欧丽薇的长发,卡其裤子和黑色T恤下是有力的腰肢和结实的肌肉,从侧面看,她的鼻梁高挺,隐约有些欧美人的影子。
“为海盗,干杯。”刘子光将啤酒递给欧丽薇。
欧丽薇接过啤酒喝了一口递还回去,问道:“你会杀死欧锦龙么?”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杀死任何人。”
一阵沉默,欧丽薇说:“船舱里有氧气瓶、面罩和脚蹼,还有鱼叉。”
“好的,我下去看看。”刘子光转身下底舱,听到下面有人正在聊天。
“这小妞不赖,车开得好,还会玩帆船,我打赌她游泳一定也很棒。”是褚向东在说话,
“如果我告诉你,除了大财团主席之外,她还是一个医生,曾经躲过两次暗杀,在塔利班控制下的阿富汗做志愿者,并且为此被囚禁了一段时间,是射击协会的资深会员,有航空驾驶执照,大概你会更加欣赏她吧。”这是赵辉的声音。
“这样的妞儿,怕是只有刘哥才能配得上。”又是褚向东在说话。
刘子光下到舱里,环顾众人:“聊什么呢,似乎聊得很起劲啊。”
张佰强擦拭着鱼叉,不紧不慢的说:“在聊外面那个很劲爆的小妞,又有钱又能干,如果找了她,少奋斗几十年,我们都动心了。”
一直没说话的上官谨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似乎很鄙夷他们龌龊的想法。
刘子光说:“欧氏财团在印尼有海上油田,距离这里不过几十海里,欧丽薇曾经去过,而且有航海经验,欧氏财团正面临诉讼案,而且欧丽薇很可能败诉,所以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同舟共济,待会到了地方之后,我们分两组行动,佰强和向东跟我,赵经理留下照顾两位女士,给我们当后援。”
赵辉插嘴道:“我有说过把指挥权让给你么?论年龄我比你大,论军衔我比你高。”
刘子光拔出腰间的手枪:“论枪法呢?”
赵辉摊手耸肩,不说话了。
刘子光继续说:“我们只有一把枪,而索普和马峰峰的保镖至少有十个人,这场仗很难打,我们得搞一场偷袭……”
新加坡海峡和马六甲海峡连在一起,是连结印度洋和太平洋的重要水道,是世界上最繁忙的航道,海峡两岸最短距离只有四海里,随着太阳西沉,两岸郁郁葱葱的秀美景色也渐渐变成浓厚的深黛色。
风力越来越弱,欧丽薇干脆收起了风帆,用柴油发动机驱动螺旋桨向前航行,继续向前行驶一段距离后,天完全黑了下来,海面上映照着点点星光,波光粼粼,美丽无比。
欧丽薇关闭了柴油机,把大家叫了上来,指着远处朦朦胧胧一座岛屿说:“那座岛叫苏巴阿鲁,是苏门答腊北廖内群岛中的一座,岛上有苏利兰将军的别墅,还有一座军营,欧锦龙和苏利兰一向交好,如果像你们所说的那样,他们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那这里就是最合适的地点。”
刘子光拿起望远镜看了看,说:“码头上似乎有一艘游艇,你看看。”
欧丽薇接过望远镜看了看游艇在夜色中的剪影,确信无疑的说:“那就是欧锦龙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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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7 功败垂成
码头上不光有一艘游艇,还有两条军用灰色涂装的巡逻艇,红白双色的印尼旗帜在桅杆上低垂,虽然码头上没有人影出没,但是船上肯定有士兵执勤,如果惊动了他们必然凶多吉少。***
于是小帆船调转方向,朝岛屿的南面驶去,绕了一个大圈之后终于发现岛上密林深处的灯火,以及一块白色的沙滩,相信这里就是印尼将军的别墅。
小帆船关闭了马达和灯火,划桨至海滩五百米处,在这个距离上岸边的人如果不用红外夜视望远镜的话很难发现,在夜色和潮汐的掩护下,刘子光把手枪装进防水包背在身上,带着张佰强和褚向东下水,游水到别墅附近,从沙滩旁边的树林上岸,爬上一棵大树观察起来。
别墅三面都有围墙,墙上有铁丝网、摄像头和红外报警器,门口有两个印尼护卫,靠近海滩的花园里,几个人坐在遮阳棚下正高谈阔论,正是马峰峰、索普、邹文重等人,他们的保镖远远的坐着,抽烟喝酒,心不在焉的聊着天。
本来索普是想让马峰峰等人休息一晚再谈事情的,但是精力旺盛的马峰峰表示要尽快解决此事,明天就赶回北京,于是他们吃完晚饭后就展开了谈判。
这种高级别的商务谈判,应该在豪华的写字楼内举行,双方穿着西装唇枪舌剑的激烈辩论,起码讨价还价几十个回合才能达成一部分意向,签订合同也要举行隆重的仪式和新闻发布会,但是由于索普和马峰峰谈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他们就这么穿着夏威夷花衬衫坐在露天场地里就进行开来,而且事先让保镖用探测器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窃听装置。
“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空口无凭,立约为证,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任何文字记录都会带来无尽的麻烦,所以我建议,我们立一个君子之约,就不用签什么合同了,索普先生以为如何?”
听了马峰峰的建议,索普暗暗冷笑,对方做贼心虚,自然是不敢留下任何文字证据的,但自己代表的是雷拓集团的利益,如果没有任何契约性的东西拿给霍华德爵士的话,那此番辛苦又有什么意义呢。
“马先生,您代表的是自己的利益,而我只是一个雇员,希望
您能为我考虑一下,我需要一份有您签字的文件,您可以绝对放心文件的安全,我会把它放到瑞士银行的保险箱里。”
马峰峰有些不悦,狗日的洋鬼子不识抬举,要在北京自己的主场,早他妈掀桌子走人了,但是形势比人强,自己亏空了几百亿资金,如果不赶紧利用华夏矿业收购澳矿的机会周转一下的话,那就麻烦大了,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故作豪爽的说:“好,你想要契约的话,哥就给你写一个。”
接下来的谈判就顺利多了,合作框架是早就定下来的,来的时候在欧锦龙的游艇上双方又互相试探了一下底线,再加上有人搅局,马峰峰和索普都担心夜长梦多,所以在简单的商谈后,他们一拍即合,索普将澳洲西北一个中型铁矿的部分股份私下里送给马峰峰,然后华夏矿业再来收购这家澳洲铁矿,索普保证澳洲政府不会对此收购案提出杯葛,索普获得的将会是马峰峰管理下四金公司的红星控股的部分股权。
这笔生意对双方来说都大有益处,索普用一个低品位的、交通运输不便利的铁矿换取了非洲最大富磁铁矿的一部分股权,虽然表面看起来并不占便宜,但事实上这只是索普全盘计划中的一步棋而已……
对邹文重来说,执掌华夏矿业短短几个月后就拿下澳洲一个铁矿,为国家战略资源海外布局做出贡献,给自己的政治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绝对是包赚不赔的买卖,至于在收购澳洲的过程中获取的那些回扣之类的好处就是毛毛细雨,不值一提了。
对马峰峰来说,这笔交易带来的收入可以解燃眉之急,更是何乐而不为,他真的没有理由拒绝索普的提议。
协议用一台老式打字机打了出来,一式两份,马峰峰看了看全英文的协议,递给了邹文重,邹文重浏览一番,确认无误又递给马峰峰。
马峰峰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万宝龙钢笔在协议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索普也签了名字,然后交换再签,签字完毕,双方握手言欢,秘书从冰桶里拿出了香槟酒。
院墙外,刘子光看到了这一幕,低头对张佰强说:“他们签完了,等会我们潜进去把合同偷出来就撤退。”
张佰强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切割的手势,刘子光说:“好,杀了索普,为乌鸦和陆海报仇。”
忽然一阵细碎的声音传来,应该是中型四足动物在林间快速行进的响动,刘子光暗道不好,对方有警犬!
没等他作出反应,两头凶猛的猎狗就狂吠着冲了过来,藏的再隐蔽也躲不过猎狗灵敏的嗅觉,潜入行动暴露了。
猎狗扑向树下的张佰强,锋利的獠牙在夜幕下闪着寒光,一阵风声掠过,猛犬被褚向东一脚踢飞,另一只则被树上扑下来的刘子光扭断了脖子。
尾随而来的印尼护卫没料到来犯者竟然如此凶猛,急忙拉动手中M16自动步枪的枪栓,刘子光哪会容得他们开枪,抬手两枪正中额头,两个护卫顿时倒地而亡,张佰强和褚向东上前捡起步枪,娴熟的拉栓上膛,三人默契无比的冲向大门。
枪声响起的时候,花园内的一群人全慌了神,索普将协议折叠起来放进兜里,在保镖的护卫下径直向汽车冲去,而马峰峰还在那里大声嚷嚷着:“怎么回事!”
刘子光等人在丛林的掩护下奔到门口,一串子弹打来,身旁的枝叶如同遭受狂风暴雨般折断,张佰强举枪还击,一个短点射打过去,就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掩护,你们上!”刘子光喊道,同时用手枪朝大门猛射,张褚二人弯下身子从两翼包抄过去,忽然一辆越野车撞破大门冲了出来,张佰强猝不及防差点被刮倒,褚向东反应迅速,掉转枪口一个长点射打在车身上,顿时火星四溅,越野车丝毫也不停顿的疾驰而去。
刘子光抬枪就打,可是套筒却停在了后面,等他换上新的弹匣哪还有越野车的影子,回头一看,张佰强和褚向东已经冲进了院子,和护卫展开了枪战。
苏利兰将军的别墅只配备了五个带枪的护卫,这些乌合之众哪里是纵横四海的悍匪的对手,很快就被肃清了,张佰强和褚向东解决掉最后一个护卫,从护卫腰带上摘下一枚手榴弹,拔掉保险销丢进了别墅的大厅。
一声巨响,两人端枪冲了进去,大厅内狼藉一片,张佰强踹开一扇房门又迅疾闪到一旁,褚向东恶声恶气的喝道:“不投降就扔手榴弹了。”
“我们投降。”房里传来熟悉的北京口音,马峰峰和邹文重和他们的保镖蹲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
马峰峰是带了几个保镖的,而且都是散打冠军出身的好手,通常在国内遇到麻烦只要报出名字就能解决,即便遇到歹徒,保镖们也能应付,但是这种自动步枪和手榴弹的大场面,保镖们可是绝对应付不来的,何况他们手里连枪都没有。
“把你们刚才签字的那玩意交出来!”张佰强大声喝道。
邹文重看了看马峰峰,马峰峰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
突然间,一声枪响,张佰强如同被汽车从后面撞了一下那样向前扑去,褚向东急忙回头,就看见欧锦龙正端着冒青烟的双管猎枪,面目狰狞的瞪着自己。
褚向东没有给他开第二枪的机会,怒吼着扣动了扳机,复仇的子弹将欧锦龙打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般狂摆。
张佰强后背中弹趴在地上,手中的自动步枪顺着光滑的热带柚木地板溜到了一名保镖手旁,没等保镖的手接触到枪,他的脑瓜就被一枚手枪子弹掀开了盖。
刘子光来了,他举枪瞄准马峰峰:“我要合同。”
马峰峰举着两只手表示自己没有危险,嘴里艰难的嚼着什么,刘子光意识到了什么,上前一拳打在他下巴上,下颌骨被打得脱臼了,但马峰峰却得意的伸了伸舌头,协议已经被他吞了下去!
刘子光怒极,将枪口塞到马峰峰嘴里就要扣动扳机,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大吼:“别开枪!”
是赵辉来了,他浑身上下水淋淋的,显然是刚游泳而来,别墅狼藉如战场,他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当给我个面子,留他一条命。”赵辉说。
刘子光不动。
“他的死会让我们更被动,即便拿到证据也赢不了,你懂么!”赵辉急眼了。
刘子光看了看躺在褚向东怀里的张佰强,好在那只是一支用来打鸟的霰弹枪,细碎的铅丸把他的后背打得像蜂窝一般,但还不致命。
“好,我今天不杀他。”刘子光收回了枪。
赵辉走上前来,对马峰峰说:“风子,咱哥们也处了二十多年了,你帮过我,也害过我,这些都不提了,今天过后,咱们两不相欠。”
马峰峰脸上全是汗,他缓缓的点点头:“小明,谢了。”
刘子光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说道:“军队开过来了,快走!”
褚向东背起张佰强,在赵辉的帮助下向海滩撤去,刘子光用手枪指着房内的喝道:“都面朝墙趴下不许动!”
所有人都乖乖趴在了地板上,刘子光关上了房门,将一枚摘掉保险销的手榴弹卡在了门缝里,如果有人开门的话,手榴弹就会爆炸。
然后他又快步来到厨房,把两个煤气罐的开关都开到最大,这才出了别墅来到沙滩上,欧丽薇的帆船吃水很浅,已经开到了岸边,等他上了船之后,欧丽薇启动柴油机,向深海驶去。
回望海滩,数辆满载士兵的吉普车已经开进了别墅大院,过了几分钟,轰然一声巨响,别墅变成了一团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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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8 逃离怒海
苏利兰将军的别墅距离兵营只有五分钟的车程,当枪声响起的时候,兵营里的值日官就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哨子,躺在营房里呼呼大睡的士兵们乱糟糟的爬起来,穿军装蹬军靴找帽子,虽然这是比较精锐的印尼海军陆战队,紧急集合也要花上五分钟的时间。
部队在操场上集合报数的时候,军官就接到了苏利兰将军的电话,将军在电话里怒吼着让他们立刻赶往自己的别墅,一定要活捉袭击者。
虽然苏利兰将军只是一个退役的陆军中将,但他在印尼政坛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军中也遍布他的学生和部下,印尼海军西部舰队司令部海军陆战队参谋长就曾经当过他的副官,岛上的驻军连长对将军大人敬若神明,当即点起全连八十余名士兵,坐上美制M151吉普和道奇卡车倾巢出动杀奔别墅。
抵达别墅的时候,枪声已经停息,大门口倒卧着两具尸体,士兵们不敢懈怠,猫着腰端着自动步枪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带队上尉命令士兵踹开大楼冲进去,大厅里一片狼藉,早已人群楼空。
上尉拿着手枪站在大厅里,耸了耸鼻子,觉得有些异味,这时一个士兵用枪托砸开了一扇房门,手榴弹滴溜溜落在地上,所有人都惊呆了,再往跑根本来不及了,煤气混合了空气形成大量爆燃气体,整栋别墅变成一个超级大炸弹,在手榴弹的引爆下形成一个大大的蘑菇云团直冲云霄。
别墅里的士兵全部阵亡是毫无悬念的,在院子里执行搜索任务的士兵也无法幸免,全都被炸的粉身碎骨,只有院子外汽车上戒备的士兵免于一死,无数木头碎屑和尸体残骸随着气浪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士兵们全都吓得趴在车厢里不敢动弹,爆炸结束,士兵们傻呆呆的走进院子,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白地。
剧烈的爆炸再次惊动了苏利兰将军,盛怒之下他亲自带领十余名保镖奔赴别墅,同时命令海军巡逻艇出动,沿岛屿巡逻,发现可疑船只一律击沉。
驻岛海军拉响警报紧急出动,岸勤人员也拿起枪支跟随将军搜索全岛,这个小岛的面积并不大,很快就在密林中找到了可疑人员,在手电筒的照耀下,这伙人高举双手投降了,看他们的面貌应该是新加坡华人,浑身上下被荆棘刮破,狼狈不堪,印尼士兵们不由分说,上前用枪托一阵猛打,完了用绳子绑起来押走。
俘虏被带到了苏利兰将军面前,虽然这些人被打得几乎变了形,但将军还是认出来他们是索普和欧锦龙请来的客人,对这伙妄自尊大的中国人,将军本来就印象不佳,再加上自己的别墅被炸毁,驻岛一个连的海军陆战队几乎全军覆没,苏利兰的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挥挥手让士兵把这伙人押了出去,在空地上一字排开跪下,每人身后站了一个士兵,在军官的口令声中拉动枪栓,瞄准了俘虏的后脑勺。
马峰峰欲哭无泪,他们发现了刘子光藏在门上的手榴弹,于是从窗口逃了出去,本以为逃出生天,哪知道却落到了印尼人的手里,二话不说先挨了一顿胖揍,除了八岁那年因为玩父亲的手枪走火而被狠揍了一顿之外,马峰峰就没挨过这么重的打,在国内他可是呼风唤雨锦衣玉食,从小被人敬着长大的主儿,就是刚才刘子光把枪塞在他嘴里的时候他都没怕过,因为他知道发小赵辉绝不会坐视不管,但现在不同, 印尼人才不管你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惹毛了他们就是一个字,死!
邹文重更是叫苦不迭,好好的一趟公差,最后把命都给送了,死在这荒蛮的印尼海岛上,怕是死了连灵魂都难回到故土了,想到这里他悲恸的哭号起来,顿时又挨了一枪托,金丝眼镜都碎了。
“我操你八辈祖宗,猴子们!”马峰峰倒是条硬汉,死到临头还不忘骂人,苏利兰将军阴沉着脸一摆手,军官高声喝道:“预备!”
一排步枪齐刷刷的举起,正要射击之时,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喊:“NO!”
关键时刻,理查德.索普先生终于赶到了,这场浩劫他也没有躲开,一枚子弹穿透越野车的车厢,把女秘书海伦打死了,美丽的中国女孩就死在索普的怀里,这让他悲愤异常,逃到海军基地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腿部也中弹了,幸亏是一颗乏力的手枪子弹,要不然这条腿也要残废。
索普挂念着欧锦龙和马峰峰他们,简单包扎好就赶了过来,正好看到苏利兰要枪毙马峰峰等人,急忙叫停,刀下留人,苏利兰将军知道索普是美国人,又是雷托的高级雇员,自然卖他的面子,简单交涉后,将军傲慢的挥挥手,行刑队收起步枪走了。
索普告诉苏利兰,袭击者是从海上渗透过来的,搜索方向应该集中在海上,将军立刻用无线电通知了巡逻艇,又调动附近几个岛屿上的驻军协助搜索,对海雷达开启,战斗舰艇出海,搜捕一切可疑船只。
袭击者大概是十五分钟前逃走,即使乘坐的是快艇的话,那也逃不出太远距离,在雷达的配合下,数十艘巡逻艇围追堵截,还怕抓不到这些凶手么。
……
漆黑的海面上,一叶孤舟正在奋力向北航行,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欧丽薇穿着雨衣在驾驶台上的掌控着舵轮,船舱里,刘子光正在给张佰强包扎伤口,几十粒细小的霰弹嵌在皮肉里,血肉模糊一片,张佰强赤着上身坐在那里,手里拎着一瓶烈酒,时不时的灌上一口,脸上冷汗啪啪的往下掉。
刘子光用镊子将张佰强背上的钢珠一一摘掉,带血的弹丸丢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声音,虽然张佰强一声不吭,但大家都知道,从皮肉里往外夹子弹肯定很疼。
幸亏帆船里物资齐备,医疗用品、淡水食品、柴油、海事卫星电话、GPS导航仪样样俱全,取出所有的弹丸后,刘子光清洗了伤口,敷上云南白药包扎起来,张佰强看着盘子里一堆弹丸说道:“如果是打大家伙的猎枪,这回我就挂了。”
帆船在风雨中东倒西歪,不堪重负的船身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忽然欧丽薇爬下来说道:“军舰追过来了。”
刘子光急忙爬上甲板向后望去,隐隐能在风雨中看到两条巡逻艇上的探照灯,褚向东提着自动步枪也爬了出来,恶狠狠道:“和他们干!”
“巡逻艇装备大口径机关枪,隔着一公里就能把咱们打成碎片,怎么和他们干?”刘子光冷冷的说。
“干不过也要干,印尼猴子当年也杀过不少华人。”褚向东咬牙切齿。
刘子光不理他,转而问欧丽薇:“你知道他们的巡逻艇能开多快?”
“印尼海军的巡逻艇大多是购买英国和荷兰的二手货,我估计最快能达到二十节左右的时速。”欧丽薇说,雨水倾盆,一绺头发紧紧贴在脸上,妩媚中更显英姿。
“你的帆船能开多快?”刘子光继续问。
“我配备了两台雅马哈大功率马达,全速行进的话可以达到三十五节以上”
“好,把帆收了,船舱里多余的东西都扔了,开足马力全速前进,摆脱他们,”
众人协力将用不到的坛坛罐罐全都丢进水里,欧丽薇开动马力全速前进,但是脸上仍有忧色。
“我知道他们肯定动用了不止一艘船来抓我们,我们逃掉的机会很渺茫,把你连累进来,真的很抱歉。”刘子光站在欧丽薇身后说。
“爷爷年轻时候做过海员,他告诉我,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放弃。”欧丽薇头也不回的大声说道。
远处海面上,果然又出现了几道雪亮的光柱,机关枪射击的声音穿透雨幕,曳光弹的弹道划破漆黑的天空,凭着雷达的帮助,印尼海军还是追上了他们,并且前后夹攻把这条帆船包围住了。
欧丽薇转动舵轮,咬紧牙关,冲着两条巡逻艇之间的空隙冲了过去,一串子弹打在附近,溅起高高的水花,船上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恶浪滔天的大海上,单薄的帆船挨上几颗子弹就会进水沉没,印尼人的残暴程度在东南亚首屈一指,落在他们手里可没有好下场。
好在天气恶劣,海况复杂,吨位较轻的巡逻艇在大浪中不停地摇摆,士兵根本无法用机关枪打中那么远距离上的目标,他们只是拼命倾泻着火力,编织出一条火网来阻挡帆船的去路。
此时的帆船已经变身为高速快艇,两台大马力引擎在海面上犁出两道雪白的浪花,艇首几乎悬空,从两条巡逻艇之间的空隙冲了过去,这哪里是三十五节的速度,怕是快接近四十节了。
巡逻艇在后面一边开枪一边猛追,眼瞅着渐渐拉开了距离,欧丽薇却忽然关闭了发动机。
“引擎坏了么?”刘子光赶忙问道。
“换乘!”欧丽薇指了指远处,一架水上飞机的轮廓在雨雾中不甚清晰。
所有人立即弃船,欧丽薇和上官谨先跳入水中,两人的游泳技术都很强,张佰强身上套着救生衣,在赵辉和褚向东的帮助下奋力游动,刘子光拿起油桶到处乱泼,完了拿出打火机引燃干燥的布条往舱里一丢,迅速爬出来跃入海中。
此时大家已经爬上了浮筒,在飞行员的协助下进入机舱,飞机螺旋桨也开始旋转,印尼海军的巡逻艇越来越近,子弹嗖嗖的飞过,刘子光奋力向前游去,飞机已经缓缓开动。
“快点!快点!”大家扒在机舱门口焦急的喊道,刘子光使劲全力猛划几下,终于抓到了浮筒,飞机在海面上迅速滑行,升上了天空,回望海面,帆船已经变成一团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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