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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羽十二     修真归来搞宅斗txt下载     修真归来搞宅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被人威胁了

    原来,通向云雾宗的路,并非是在一个岩体中,而在一座假山的腹中。

    只不过,这假山格外庞大,像极了天然形成的巨大岩洞。

    假山上,长着细密的浅草。给褐色的山体,增添了无限的生机。

    云雾宗的位置十分隐秘,若是不按着地图,几乎没人能找到那几间小屋。

    屋门口的机关,则是花重金聘请江湖上的术士,特意打造的。

    云雾宗的门人手持通灵石,感应之下,门就会自动打开。

    这个别出新裁的设计,让齐文鸢很是吃了一惊,高级程度,直逼现代的感应门。

    走在隧道中,寒意阵阵袭来,孟君浩举着火烛在前方引路,齐文鸢跟小满怯怯的跟在后方。

    孟君浩强大的气场,让她俩在整个途中,默默的相顾无言,只差泪千行。

    比起探访的时候,回去的路程,似乎漫长的没有尽头。齐文鸢迫不及待的希望到达出口,早早结束不舒服的感觉。

    狭窄的隧道之中,脚步声隆隆的回荡着,一步一步,机械而规律。

    相安无事的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到达一个比较宽敞的位置。孟君浩突然转过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齐文鸢看。

    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晕黄的光芒,勾勒出他脸部饱满的轮廓。

    好吧,她知道自己长得很美,那也没必要这般看,齐文鸢脸上一红,浑身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一个不祥的念头涌入脑海,难道孟君浩要在这隧道之中,行不轨之事。

    若真的如此,她跟小满两个弱女子,如何是魁梧的孟君浩的对手。

    想不到自己未来的师兄,居然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让人刮目相看。

    正遐想间,一张俊美的脸,越凑越近。感觉到一阵微热的气息,齐文鸢紧张的闭上眼睛,赶紧低下头思考着对策。

    只是,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让她大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紧张抓紧了衣角。

    薄薄的衣衫内一颗心脏扑扑跳着,如痛小鹿乱撞,与陌生的异性相聚如此之近,还是第一次。

    不,第二次,草,古人都这样奔放么,齐文鸢在心中默默吐槽。

    上次在破旧的宅子中夺走自己的初吻的元凶,至今还没有下落,难道此刻要被夺走第二次。

    虽然她也并非三从四德的良家的女子,但在这种事情上,她保持着一贯的保守作风。

    小满站在小姐身后,亲眼目睹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她惊讶的睁圆了双眼,一时竟然呆在原地,手足无措。

    她握紧了拳头,但见孟君浩一有冒犯,就一拳打上去。吃小姐豆腐,真是胆大妄为。

    不过,她转眼偷瞄了下小姐,放弃里念头。

    灯光下,小姐的双颊微红,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难不成,小姐对眼前的美男子,早已倾心。

    她心念电转,那画面太美她不敢再看下去。当即,深深的埋下头去,胡乱用脚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缓解着心中的尴尬。

    “说,你来云雾宗到底有什么目的。师父肯收你为徒,定然是你使了什么诡计。不过,我孟君浩不吃你这一套。”

    一个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的传进齐文鸢的耳朵,语气中饱含着浓重的威胁之意。

    齐文鸢一愣,睁开眼睛,扬了扬眉,不甘示弱的道:“我已说过,是无意间来的这里。”

    意料之内的事情没按预期发生,齐文鸢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时不知该喜该忧。似乎在内心身处,隐隐的夹杂着一点点的失望。

    原来见色起意的人竟是自己么,齐文鸢不敢置信的在心中连连的摇头,拼命的否认。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孟君浩执意送自己的目的,不过是找个无人问津的地方,严刑逼供。

    怪不得他会突发善心,太也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原来关键在这。

    想到此节,她不由得心中一凛,果然会选地方,狭小的隧道之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是孟君浩不相信她的话,痛下杀手,连个应援的人也没有。

    为什么心思深沉的人都让她碰上了,柳若棠母女倒不足为患,眼前的男子却十分棘手。

    齐文鸢忧心忡忡分析着眼前的不利处境,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措辞。

    “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么?”

    孟君浩走近两步,表情十分凝重,一把抓过齐文鸢的胳膊。

    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感,让齐文鸢忍不住“哎呀”一声,喊出声来。

    齐文鸢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拼命的咬着嘴角,冷冷的道:“本姑娘说的就是实话,你爱信不信。”

    没一点绅士风度,亏她刚才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好感。

    本来情情爱爱的戏码,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小满当即傻了眼,手脚冰冷的呆在原地。

    “你告诉我,是他派来你的么?我已隐退,他还是不愿放过我么?”

    孟君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忧伤,语气不似刚才的冰冷,似乎夹杂着一丝凄凉。

    他松开了抓住齐文鸢的手,眼睛愣愣的望着地面,显是想起什么难过的事情。

    齐文鸢揉揉疼痛的胳膊,强压下心头的恼怒,扁着嘴道:“谁?没人派我来,要说派,也是这通灵石的派我来的。”

    她小心的从怀中拿出通灵石,伸长了胳膊,放在孟君浩的眼前,晃个不停。

    “那你为什么要特意扮作男装,分明是有其他的目的。”孟君浩回过神来,将信将疑继续问道。

    齐文鸢定了定神,不屑的扬了扬嘴角,心中涌现出无比鄙视之情。

    前一秒,她还觉得孟君浩是个人才。这一秒,她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女扮男装的目的,连傻子都知道。无非是因为女子不愿意抛头露面。

    这是什么,大智若愚?呵呵……

    齐文鸢向自己未来的师兄,深深的鞠了一礼,无奈的解释:“师兄,女扮男装,只是因为不想旁人轻易的认出我,以免失了身份。

    再说,师父的意思是让师兄安然无恙的送我出去,可不是让师兄来盘问犯人的。师兄要公然违抗师命么?”

    她的眼睛眨巴着,故作生气似的的嘟起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古训,古人向来奉若神明。

    一句违抗师命,可比滔滔不绝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有用的多。

    “但若你是旁处来的奸细,那就另当别论。看在师父的面上,今日姑且饶你一命。日后,若我发现你图谋不轨,被怪我翻脸不认人。”

    孟君浩脸现犹豫之色,微一沉吟,冷冷的两道目光打在齐文鸢身上。

    奸细,奸细。你才是奸细呢,你quan家都是奸细,齐文鸢不忿的在心中暗骂。

    但眼下的情形,实在她不允许争论。她只好装作感激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成交。现在就请师兄送我们出去吧。”

    反正来日方长,探究云雾宗的秘密,又不急在一时半刻。

    而且,听孟君浩刚才所说,他似乎遭仇家追杀。说不定,在她的动机被发现之前,这枚美男子就上西天了。

    活该有仇家,齐文鸢恶狠狠的在心中诅咒,像他这种性格,得罪人是迟早的事情。

    “你俩走在前面,千万不要想着逃跑。”

    孟君浩闪身让出一条路,让齐文鸢和小满走到前面。

    他跟在后面,擎着烛火,脸上颇有质疑之色。

    好不容易捱到出口,齐文鸢长长舒了一口气,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喜色。

    跟在隧道中相比,这小屋,简直就是天堂。

    最重要的不在环境的变化,而在于,终于可以摆脱孟君浩。

    与那种人长期的共处一室,齐文鸢深刻觉得存活下来都是难题,估计不是被冻死,就是被吓成心肌梗死。

    她扁扁嘴,转过身偷瞄了一下孟君浩,却刚好撞上他的目光。

    漆黑的双眸,像是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但在眼底,似乎有一抹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难过。

    齐文鸢一怔,心脏突突的跳动了几下。怕被孟君浩看穿心思,急忙微微一笑:“师兄,青山不敢,绿水长流,我们回头再见。”

    话毕,她拉了小满就要往门外移动,在云雾宗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光,再不回归齐府,指不定柳若棠那女人又该大作文章。

    “等一下,你过来。”孟君浩淡然的吐出几个字,向齐文鸢招了下手。

    齐文鸢不情愿的转过身,故作惊讶的指指自己,孟君浩点点头。

    不是说好的,难道他要反悔。唉,只可惜她的灵力此刻释放不出来。不然,何至于弄到受人摆布的地步。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齐文鸢挣开小满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硬着头皮,缓缓的移动过去,满脸的疑问的等待着孟君浩的发落。

    “我今天放过你,于你有救命之恩,现下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孟君浩淡淡的说道,仿似说着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也算救命之恩,齐文鸢今天又涨姿势了,她无奈的瞪圆了双眼,盯着孟君浩。。r1152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危机前的准备

    “你想办法去……探探口风,下次来的时候,告诉我。”

    齐文鸢脸上一红,瞬间有种掐死自己的冲动,果然是她想太多,想太多么。

    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慌,脸上表露出无限的疑问之情:“那是什么地方?”

    八九不离十,是孟君浩仇家的老窝。

    这种危险的事情,居然让她一个弱女子去做,真是不会怜香惜玉,齐文鸢无限鄙视,心中对孟君浩的好感度下降至零。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还有,这件事情,你不准泄露出去。不然的话,你明白后果。”

    孟君浩无视齐文鸢的疑惑,趾高气扬的说道,口气中颇有一种威严,不容人拒绝。

    齐文鸢不情愿的点点头,兀自的在心头抱怨着不公的命运。风华正茂的大户人家的小姐,现在居然沦落到受人差遣的地步。

    这口恶气,她实在咽不下去。但在目前受制于人的处境之中,反抗只是徒劳。

    千绕万转的出来巷弄,回到熟悉街道上之时,已是傍晚。

    街上的人流稀少,两侧的店铺中,星星点点的闪耀着灯火。

    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来回在街上巡逻,越是这种动荡的时刻,越是有人趁人之危。

    天气的因素,非人力所能左右。但百姓的安危,却把握在领导者手里。

    陈朝当今的皇上,虽然体弱多病,但是自即位以来,励精图治,体察民情。

    是以,碰上这种事情,他立刻下旨加强了凤翔城的守卫,生怕京城之中,出现什么变故。

    街上最醒目的位置,贴着金黄的告示。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简明扼要的阐明,重赏能驱走阴霾之人。

    冷风吹过,那纸哗哗的动着。已经贴上去几天,皇榜却一直无人问津,在寂冷的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目不斜视的打街上匆匆而过,齐文鸢满怀心事,眉头紧皱。

    如此急迫,倒不是因为孟君浩无厘头的要挟,而是因为师父的一番话。

    凤翔城中即将发生的大事,师父虽没明说,却明显是跟弥漫的瘴气有关。

    她一手捂鼻,一手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通灵石,心急如焚。

    匆匆的换了衣衫,齐文鸢直奔娘亲的住处,常言道,体弱的人免疫力低下,容易感染。

    虽然娘亲多年的疾患,早已经痊愈,但难免落下病根。

    娘亲屋内已经点燃上通明的灯火,窗子上映出单薄的人影,一闪一闪,像是一幕绝美的皮影戏。

    “是小姐啊!快进来,外面冷。夫人刚巧正在用膳,你也同去用一些。”

    云秀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匆忙迎出来。见来人是小姐,她的脸上一喜,拉着小姐的手,往屋子里去。

    屋内的小方桌上,摆了清淡的几道小菜,莫如雪正拿着筷子,一一品尝。她的气色一天好似一天,心情也愈发的舒畅。

    只是这两日,不知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别的,头总莫名隐隐作疼。不想女儿和云秀担心,就一直隐瞒着没说。

    毕竟,这小小的头痛跟昔年的病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一进屋。齐文鸢不等娘亲开口,鸟儿似的飞过去,一屁股坐在紧挨娘亲的椅子上。

    她紧抓着娘亲的左手,微微一笑,撒娇道:“娘亲,鸢儿想你了。”

    见娘亲精神矍铄,食欲旺盛,她稍稍安下心来,拿手搭在娘亲的脉搏之上。

    娘亲的脉搏,跳的似乎有些不规律,强弱不等。

    她小声的“咦”了一声,皱起了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按理说,脉搏紊乱往往是身体发生病理变化的前兆,但娘亲的样子,却又不像是得病。

    齐文鸢犹豫不定,作为医学的门外汉,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前天不是才见过娘亲,你这鬼丫头。”莫如雪并没发现女儿怪异的神情,只浅浅一笑,伸手轻轻的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尖,眼里满是宠溺。

    齐文鸢握紧了娘亲的手,把头靠在娘亲肩头,低声的问道:“娘亲,你最近身子没什么不适吧?”

    “傻孩子,娘亲很好。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吧,别老为娘亲操心。你大姐已经出嫁,不出几年也该轮到你了。

    依娘亲看,那皇甫神医的公子皇甫弦,就不错。”

    听女儿询问她的身子,莫如雪的神色一变,转瞬恢复正常。

    她心疼的拍着女儿的头,脸上的表情祥和而宁静,得女如此,她复何求。

    娘亲突如其来的敏感话题,让齐文鸢脸上一红,情急之下,话锋一转:“娘亲没事就好。鸢儿年纪还小呢,还想陪在娘亲身边呢。

    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鸢儿现在饿了呢。”

    她直身坐好,拿起桌上的筷子,露出一副吃货的真面目。

    “真是小馋猫,要是饿的话,就多吃些。”莫如雪轻轻一笑,拿起筷子,细心的往女儿的碗中夹菜。

    自从病好之后,女儿的终身大事,就成了她生活的重心。她已经遇人不淑,她实在不愿女儿步自己后尘。

    皇甫神医的公子皇甫弦,天性善良,聪慧上进,又对女儿一往情深,实在是不二人选。

    至少,他不会像丈夫这般,始乱终弃。

    一想起丈夫,她的心中就是一寒。虽然对当年送走女儿的事情,她已不再计较。

    但多年的寡居生活,终日与疾病为伴,让她早已心灰意懒,忘却了旧情。

    她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时候,眼前浮现的总是昔年,她与丈夫恩爱的情景。

    从前的情分越深,越发显得人情的凉薄。曾经那样恩爱的人,在她临终之前,居然连看都不来看她一眼。

    她清晰的记得某天情到深处,丈夫执笔在纸上,连绵不绝的写了几个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那时,她的心中感动,眼睛中满是柔情,觉得自己没有错付深情。

    只是,这样的时光,只短短持续了两年。刚一诞下鸢儿,丈夫就另娶了他的表妹。

    家族的没落,让她连抗争和埋怨的权利都没有。

    她默默无言的回去房间,将写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的挂字,含泪藏在箱底。

    从此之后,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齐文鸢将信将疑的低头吃起饭菜,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还是不动声色的好。

    再三的叮嘱娘亲照顾好身体,齐文鸢恋恋不舍的告别,拉着小满一阵疾行。空气里的瘴气一日不除,她就一日不安心。

    从下午开始,春桃和春杏就守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等着小姐回来。

    眼见小姐出府已经快一天的时间,都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仍是没半分踪影,不能不让人担心。

    春桃掌着灯,春杏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冷风呼呼的吹过,透过两人单薄的衣衫。

    刺骨的寒意,并没打消两人的念头,两座雕像般的,直盯盯的望着巷口的方向。

    良久,才见两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巷弄之中。待看清是小姐和小满,她们才放下心来,匆忙的迎上去。

    “小姐,二夫人她今日来过。”春桃小心给小姐斟了一杯热茶,轻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道。

    二夫人突然的拜访,让她跟春杏着实吃了一惊,只好硬着头皮说小姐身子不适在养病。

    二夫人却满脸怒色对她俩一顿训斥,不由分说的往里闯。

    确认小姐不在房中,二夫人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让她们做好受罚的准备。

    好吧,又是柳若棠,估计她是听说自己出府的消息,特地上门来抓现行的。

    齐文鸢不以为意,扁扁嘴,轻呷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是姨娘啊,我还真好奇是哪阵风,把她吹到这里来呢。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在娘亲那里用了晚膳。所以,回来的晚了。她要是生事,全由我扛着。”

    看着春桃和春杏惊慌的表情,齐文鸢猜中了问题的所在,杀鸡给猴看,呵呵,小伎俩。

    “小姐,我们作奴婢的,原该对主子衷心。若是受罚,挨着便是。”春桃感激的望着小姐,心中一暖,坚定的说道。

    齐文鸢的心头一暖,放下杯子。春桃和春杏,在原主痴傻的时候,也是对之呵护有加,并无丝毫嫌弃之意。

    这般衷心的丫头,实在难得。

    她正欲开口劝慰,眼睛的余光却瞥到窗外黯然的天色,话锋一转:“对了,春杏,你去找些粗布块来,多选几种材料的。”

    春杏偷眼瞥了下小姐,满脸疑惑的退下去,不知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印象中的小姐,从来不作女工这类的事情,难道,小姐今天别出心裁。

    春桃和小满也是心中疑惑,愣在一边,定定的看着小姐的脸。

    红色的托盘上,放着各种布片,颜色不尽相同,在光亮中泛出的光泽,也十分不同。

    齐文鸢随手挑选了几片,仔细的在灯下,辨别着布片的料子。良久,又逐一放在手中,感受着布块的质地。

    满意的挑选了几种,她微微的点点头,眼中闪出动人的光彩:“春杏,把这几样多拿些来,顺便拿些细绳。”r1152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新发明

    满意的挑选了几种,她微微的点点头,眼中闪出动人的光彩:“春杏,把这几样多拿些来,顺便拿些细绳。”

    “小姐,你……?”春杏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小姐的食指贴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齐文鸢意味深长的笑笑,嘴角忍不住上勾,现下想法到位了,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多年的现代生活经验,与雾霾长期的斗争,口罩这个防雾利器,自然而然的浮现在眼前。

    只是,制作口罩的材质,她却不甚了解,只隐约记得像是跟纱布一样的东西。

    眼下的情况,不容许她再去各处取材,只随便选了几种相似的。无论怎样,有总比没的好。

    花圃中残存的几株花朵的枝干,耀眼的挂着几滴露珠。

    弥漫的阴沉天气中,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鸡鸣过几声,有人陆陆续续的起了床,揉着惺忪的睡眼,在院子中踱来踱去。

    不管是怎样昏暗的天气,公鸡总能按时的发出鸣叫,唤醒沉睡的人群。造物主的智慧,总是让人惊讶。

    官道上马车声滚滚,冷风吹面,车夫穿着厚厚的马甲,鼻子冻得通红。

    虽还未至冬季,但因为接连几日,没有太阳和煦的照耀,温度低的让人哆嗦。

    齐文鸢裹着厚厚的披风,坐在宽敞的马车之中,今日出来的太急,连小满都没带。

    昨晚,经过春桃,春杏和小满一夜的奋战,类似于口罩的东西,倒也做成了不少。

    一大早,便让春杏往娘亲那送过去,并捎上她的千叮咛万嘱咐,最好不要出屋子,若是出去的话,就戴上口罩。

    对她新奇的发明,春桃春杏和小满,在整个制作的过程中,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她也懒得解释,故作神秘的笑笑,敦促她们三个制作的快些。

    鸡刚叫了一声,她就迫不及待的掀被而起,简单的束了头发,就蹑手蹑脚的出了门,直奔目的地药王谷。

    树林的间隙中,弥漫的全是霾气,像是故事中的迷雾森林,很难分得清方向。

    脚下的落叶似乎比上次来,堆积的更厚重。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别有一番情趣。

    齐文鸢凭着感觉百转千回的乱绕,昏暗的氛围之中,让她不自禁的害怕起来。

    本来一炷香的路程,她却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累的额角的热汗直冒。

    直到看到那片依然葱翠的高草林,她才稍稍放下心来,一个箭步冲过去。

    药王谷旖旎的风光,在阴暗的天幕之中,失却了本来的颜色。

    齐文鸢轻轻的敲开虚掩的门,屋内的热气伴着药草的香气,喷薄而出,热的齐文鸢几乎睁不开眼睛。

    “皇甫伯伯。”齐文鸢揉着眼睛,在云雾缭绕中轻轻的呼唤。

    皇甫英闻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门口,眉眼含笑:“鸢儿,你来了。屋子中气味太浓,我们到外面去。”

    齐文鸢点头答应,屋子中骨碌碌的声音,显然是在煮什么东西。

    “皇甫伯伯,近日来空气中弥漫的瘴气,您可有所察觉?”

    皇甫英叹了一口气,沉重的点点头,眉宇间满是担忧:“鸢儿,不瞒你说,我有所察觉。不过,具体是哪种瘴气,我也不大清楚。”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齐文鸢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我暂时煮了几味药材,借以驱走瘴气,有没有效果却是不知。”

    皇甫英微一沉吟,眼睛看向屋内,无奈的口气,不似昔日的自信。

    连神医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小姑娘,又谈何拯救苍生。齐文鸢的神色黯然,扯着衣角,兀自沉默不语。

    良久,她抬起头,故作平静的出言劝慰:“皇甫伯伯,您不用焦急,迟早会有办法的。娘亲她的脉象十分不稳,我怕她的身子再出什么变故,特意来请您去一趟。”

    “那我们赶快出发。”

    皇甫英大跨步的走进屋子中,拿了医箱,吹灭了案头的烛火。

    察觉到有瘴气那一日,他心中担心的全是莫如雪的安危。瘴气如影随形,而如雪身子弱,极容易被感染。

    几日来,他心急如焚,却找不到借口去齐府拜访。

    今天,鸢儿突然造访,说如雪脉搏紊乱,他心头大骇,再也等不得一刻钟。

    来不及喊上儿子,简单的披了衣服,径直往齐府去了。

    连神医都束手无策的情形,之中定然有猫腻,只是,齐文鸢一时猜不透其中暗藏的玄机。

    皇甫英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重新来到莫如雪的住处。

    由于天气的缘故,院落里比之昔日,更显得冷清而寂然。

    如雪见是他来,浅浅微笑,一脸热情的让他坐下,眉宇间尽是讶异之色。

    莫非是女儿发现了她的症状,才特意请皇甫神医来。她偷眼瞧了下女儿,只见她脸蛋红扑扑的,显是经历了一番长途跋涉。

    她的心头一软,脸上浮现出丝丝暖意,果然是母女连心么。

    “皇甫神医,我身子很好。”莫如雪不自然的辩解着,不愿伸出自己的手腕。

    皇甫英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紧张,故作没事的解释道:“夫人,你不要太担心了,鸢姐儿今日找我来,是给你复诊的,确认病根已经拔除。”

    齐文鸢趁机向娘亲使了使眼色,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心中却紧张的要命。

    特意询问了秀姨,娘亲最近有什么特别的症状没有。秀姨说,仿似娘亲这两日总时不时的以手支颐,眼睛紧闭。

    看样子是生了什么病,不过,几次询问,娘亲都摆手说没事。

    所以,秀姨怀疑娘亲,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生怕大家再为此操心。

    她昨天来的时候,也发现娘亲的神色之中,隐隐有一抹不适。

    难道,难道,是瘴气入侵体内使然么。

    皇甫英紧张的搭上如雪的脉搏,心中暗暗祈祷,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如雪的脉搏,果如鸢儿所说,忽强忽弱。再看眼睛,眼底深处明显的沉淀出青色。

    他的心中大惊,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的神色,淡然的开了口:“夫人,没什么大碍。若是最近感到头疼,那是先前病留下的后遗症,只要稍加调养即可。”

    如雪的症状分明是瘴气没错,只不过,他害怕如雪急火攻心,便没明说。

    瘴气病人,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对疾病的恢复大有裨益。

    “恩,那就好,我说最近头疼怎么总疼。”得知自己的症状是正常情况,莫如雪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其实,皇甫英刚才说头疼,只是为了试探如雪。不想,果然被他猜中。

    他强压下心头的惶恐,缓步走到书桌前,满脸忧愁的写着药方。

    往常一探查到病人的病情所在,治疗方法自然而然的出现在脑海,然后,从笔墨间挥洒出来。

    今日,皇甫英右手执着笔,摊开的雪白的纸上,却迟迟没写下一个字。

    瘴气的症状大同小异,治疗方法却截然不同,所谓对症下药,在这种病情上,却行不通。

    思虑了良久,他写下几味药性温和的药物,暂时起到缓解的作用。

    “夫人,你这几日,还是少出去走动的好,窗子也尽量少打开。”

    皇甫英起身,恭敬的将药方递到云秀手中。提起药箱,放心不下的又叮嘱了几句。

    “跟鸢儿说的一样呢。”莫如雪嫣然一笑,满脸宠溺的盯着自己的女儿。

    皇甫英诧异的看看鸢姐儿,她年纪轻轻,从未学过什么医术,却能判断出瘴气,当真是难得。

    “秀姨,去把早上春杏送来的东西,拿一些给皇甫伯伯。”

    “是,小姐。”

    皇甫英正疑惑间,见云秀拿过几块布块,布块的两端似乎还有绳子缝在其上。

    这种东西,他早年虽云游四方,却从未见过,不由得心生疑问。

    齐文鸢微微一笑,从托盘中拿过简易式的口罩,仔细的解释起来:“呐,皇甫伯伯,这样戴起来,就可以减少瘴气的吸入。”

    “鸢姐儿,当真聪慧的紧。”

    皇甫英赞许的点点头,接过布块,眼睛黯然的瞥向窗外。

    不知道瘴气还要持续多久,估计凤翔城中的泱泱百姓,出不了几日,便会一一感染。

    到时候,哀鸿遍野,京城可就岌岌可危。

    “夫人,我先告辞了。”

    皇甫英躬身鞠了一礼,深垂着头,心中满满的担忧,不知道如雪能不能挺过这场浩劫。

    见皇甫伯伯要走,齐文鸢松开娘亲的手,俯在娘亲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道:“娘亲,我去送送皇甫伯伯。”

    皇甫伯伯平静的神色之中,明明隐藏着一丝担忧,她觉得其中有蹊跷。

    “皇甫伯伯,娘亲她……”

    走到院子的中央,见四周空旷无人,齐文鸢焦急的开了口,口气中满是忐忑。

    “齐夫人她,她……已感染了瘴气,眼下却没办法治愈。我开了几付调理的药,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唉。鸢姐儿,还是先不要告诉你母亲的好。”

    眼见读者越来越少,作者君心中无限惶恐,十分感谢长期以来不离不弃的读者,有什么意见或建议的话,敬请留言,作者君会采纳的。r1152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兴风作浪

    皇甫伯伯的一番话,让齐文鸢的眼神黯淡下去,愣愣的看着院子一角。

    枯败的花枝,正在风中静静的摇曳,有种风烛残年的凄凉意味。

    现实永远比希冀来的残忍。

    送走了皇甫伯伯,齐文鸢一屁股在冰凉的石凳上坐下来,满腹的热情被冷水浇熄。

    正忧愁间,却见小满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难道世上还有比娘亲身子患病,更不幸的事情么,齐文鸢在心底哀叹一声,面色淡漠的问道。

    小满抚胸重重的出了几口大气,待到气息完全平稳下来,才开了口:“春桃和春杏姐姐,被二夫人发落到柴房了。”

    “什么?”

    齐文鸢“霍”地站起身,口气中满是惊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万万想不到柳若棠竟出手这样快。

    “一大早,二夫人便上门,说是春桃和春杏姐姐,故意包庇小姐,其罪难恕。”

    小满回忆着早上的情形,惊恐的睁大了双眼,显是被柳若棠的气势所慑。

    这老狐狸,齐文鸢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眼睛中流露出久违的恨意。

    柴房位于齐府最偏僻的东厢房,平时少有人来,只有个别犯了重大罪过的仆人,才会被发落到这里。

    一般情况下,犯罪的仆人需在柴房受得几天罪,然后,被无情的扫地出门。

    齐文碧的贴身丫头红儿,当初就是因为被贬柴房,一时想不开,这才悬梁自尽。

    齐文鸢的脚步匆匆,生怕去迟一步,春桃和春杏吃什么暗亏。

    柳若棠那老女人的心肠,毒如蛇蝎,如何肯轻易放过自己的近侍。

    “你们俩还不快从实招来,五小姐她出府到底是为何故?”

    才走进柴房,远远的便瞧见,柳若棠双手叉腰站着。声色俱厉的狠狠逼问声,清晰的传进耳朵。

    春桃虚弱的跪在地上,无力的辩解着:“回夫人,小姐她只是到街上采办东西。”

    她和春杏满身湿漉漉的,几缕秀发荡在脸上,水珠一颗颗从脸颊上滚落下去。

    单薄的几层衣衫贴在身上,脸色冻得苍白,牙齿紧紧的咬在泛白的嘴唇上。

    见春桃春杏受如此重的体罚,齐文鸢的眼中噙泪,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护在春桃春杏前面。

    她虎视眈眈的瞪着柳若棠,眉宇间满是怒色:“姨娘,请问她们犯了什么罪,你要如此折磨?”

    “自己的婢子犯了错,做主人的还不知么?”齐文鸢的到来,显然在柳若棠的意料之中,她不以为意的嘿嘿冷笑了两声,语气十分不屑。

    齐文鸢不甘示弱,上前两步,夺去长喜手中的木盆:“姨娘,您这种逼供的方法,可真是不光彩。”

    长喜碰上五小姐凌厉的目光,双脚一哆嗦,识趣的远远退在一边。

    五小姐最近深得老爷宠爱,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所以,她一个作下人的,倒也不敢公然的与五小姐为难。

    “这些个小丫头,别看弱不禁风的,嘴倒紧的很。不给些苦头吃,怎么会说出真相。”

    见到长喜反常的反应,柳若棠的秀眉微蹙。硬生生的咽下一口恶气,斜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春桃春杏,口气中满是讥讽之意。

    齐文鸢满脸疼惜的扶起春桃春杏,将裹在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二人身上。

    果然对待恶人,不能心慈手软。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反咬一口。

    春桃春杏感激的望着小姐,怕小姐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风寒,执意的不肯披上披风。

    三个人推搡不下,柳若棠冷哼了一声,嘴角轻微的上勾,冷冷的道:“可真是主仆情深,叫人看了恶心。”

    “姨娘,有什么事直接冲我来就好,何必牵连到旁人。”

    齐文鸢心头恨恨的,眉毛一扬,目光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愤恨。

    就在几天前,她还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以为柳若棠不过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假以时日,应该会有所改变。

    就在此刻,她心中的报复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绮梦香,也是时候发挥作用了,她恨恨的在心中盘算。

    “呵呵,是么,那再好不过。鸢姐儿,齐府的家规,小姐在没得到许可之前,是不许私自出府的。你明知故犯,还让丫头给你包庇,我这做长辈的岂能袖手旁观。”

    齐文鸢的毛遂自荐正中柳若棠下怀,她惩罚春桃春杏,也不过是逼齐文鸢承认自己触犯家规。

    见齐文鸢愿意自己接受惩罚,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齐文鸢,眼角挂着一抹得意之色。

    她的女儿,碧姐儿,被禁足已经数月有余,迟迟得不到解除令。

    连她一向敬爱有加的丈夫,似乎也时不时的偏袒齐文鸢,对放碧姐儿出来的事情,丝毫不挂在心上。

    纵然她以泪洗面,每日苦苦哀求,丈夫的回答总是一个:碧姐儿她自作自受,该让她吃点苦头。不然,以后还指不定做什么错事呢。

    一步错,步步错。

    她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能早早的取了莫如雪母女的性命。所以,间接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她的女儿,被困在深阁,不得踏出一步。莫如雪的女儿,却备受青睐,逍遥自在的游荡在齐府与外面。

    这口恶气,她怎能轻易咽下去。

    “姨娘,你的话是没错。但我出府,是有要事在身,算不算触犯家规,老祖宗自有定论。可轮不到你这个偏房,在这里说三道四,随意动用刑罚。”

    齐文鸢雪白的脸庞,因为愤怒的缘故,薄薄的红了一层。在暗沉的天幕里,明晰可见。

    柴房外面,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孤单的站立在风中。

    叶子哗哗的掉落下来,一片一片,在空中打着旋,像是孤单的燕尾蝶。

    齐文鸢用手拂去肩上的落叶,不甘示弱与柳若棠对峙着。

    偏房两个字,像把锋利的刀子,戳在柳若棠的胸口上。

    她气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满脸怒容的指着齐文鸢,恶狠狠的道:“你这丫头,竟敢出言不逊。行,我们就到老祖宗那讲理去。”

    “那好的紧。”

    打发小满带着春桃春杏回去换干衣服,齐文鸢跟随着柳若棠缓缓往福寿居走去。

    一路上,齐文鸢兀自沉默不语,在心中暗暗盘算该如何解释。

    凉爽的秋风,阵阵吹过,却吹不散漫天成片的阴霾。

    感觉到丝丝寒意沁入骨髓,齐文鸢下意识的拿手抱紧了双肩。双手却裸露在冷寂的风中,生生的疼。

    只不过,肉体上的疼痛,却如何能抵得过心里的凄楚。

    娘亲的病,凤翔城黎民百姓的安危,弥漫在每个角落里的瘴气,每一件都是天大的难题。

    按理说这种时刻,世上总会出现一位英勇的救世主,救黎民百姓与水火之中。

    很可惜,她不是。

    离福寿居的路程,并算不上远。不知是因为低落的心情,还是因为与讨厌之人同行,整个路途下来,她身心具备。

    佛堂里,青烟袅袅,烛火点亮在四周。

    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脸慈祥的端坐在佛堂中央,手捧玉净瓶。仿似手中的灵枝轻轻一挥,世间的所有灾难便能遁于无形。

    只是,香一根根的点燃,心愿一遍遍的许下,这次,菩萨却没能如愿的显灵。

    老祖宗静坐在蒲团之上,双眼紧闭,右手机械的转动着佛珠。

    自小到大,活了大半辈子,她从未见过如此这般连日的阴霾,感觉像是再也不会天晴。

    不祥的预感,让她整日吃斋念佛,虔诚的一遍遍将香插在香炉之上。

    她没什么其他抱负,只求齐府一家老少,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场无形的灾难。

    “祖母,鸢儿有错,请您责罚。”

    齐文鸢大跨步的进到佛堂,将头深埋,虔诚的跪倒在老祖宗的跟前。

    老祖宗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在孙女的脸上骨碌碌的滚动了几下,脸露惊讶之色:“鸢姐儿,发生什么事了?”

    齐文鸢正待开口回答,却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老祖宗,若棠看你来了,若棠有错,请您责罚。”

    只听得扑通一声,柳若棠俯下身,跪倒在另一侧。

    生怕齐文鸢恶人先告状,柳若棠紧随其后,眼中闪出一丝狡黠,学着齐文鸢的样子,盈盈拜倒。

    “若棠,你又犯什么错了?我可是糊涂了,难不成几日不见,齐府倒流行起犯错来了。”

    齐母的脸上疑问更重,孙女跟儿媳,一个个前来认错,当真前所未有。

    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她的心脏砰砰的乱跳。这种节骨眼上,她生怕齐府出什么变故。

    柳若棠双手撑地,头微微的抬起,脸上满是自责:“老祖宗,都是若棠不好,若棠管教无方,求您处罚。

    鸢姐儿她私自外出,坏了齐府的规矩。碧姐儿已经铸成大错,若是鸢姐儿她再出什么意外,我这做娘可就,可就犯了大错了。”

    柳若棠有条不紊的说着,口气中满是自责,倒真像个慈母看见自己的子女犯错,心中又痛心,又惋惜。r1152

第一百三十九章 突生变故

    “鸢姐儿,你母亲亲她所说可属实?”

    听完儿媳的动情的陈辞,老祖宗的脸色微变,扭过头盯着孙女,轻声的询问道。

    对孙女她虽然疼爱,但也赏罚分明,并不像有些长辈,一味的宠爱。

    齐文鸢深垂着头,心中不由得感叹,时隔几个月,影后的演技又开始泛滥了。

    她在心中暗暗一笑,缓慢的抬起头,满脸歉仄对上祖母的眼睛:“祖母,姨娘的话属实,鸢儿今日来,正是为此事而求责罚。”

    见齐文鸢亲自认罪伏法,柳若棠弯着嘴角,得意的笑了笑。

    屋角焚的檀香,袅袅的散发出几缕青烟,清香四溢。

    香灰厚厚的堆积在古铜色的香炉之中,一炷香正燃烧着,明灭可见。

    一时,佛堂里静然无声。齐文鸢和柳若棠分跪两侧,老祖宗端坐在蒲团之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鸢姐儿,齐府的家规,女子不得擅自外出,你可知道?”

    沉吟了良久,老祖宗铁面无私的哑着嗓子问道,偌大的齐府中,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光是碧姐儿的事情,就已经花费她太多的精力。每每想到自己疼爱有加的孙女,设计诬陷亲姐,她的胸口就一阵疼痛。

    不是因为愤怒,或是生气。而是因为失望,刻在骨子里深沉的失望。

    齐文鸢黯然的点点头,眉宇间满是惊慌,开口辩解道:“是,孙女知道。只不过,只不过,那日孙女却是有要事在身。”

    祖母素来赏罚分明,这一点,齐文鸢早就有所耳闻。

    不过,祖母脸上闪现的失望神情,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有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是。那日鸢儿发觉天气中的不寻常之处,就出去拜访皇甫神医,以求良策。因为事出紧急,就没来得及禀告祖母,请祖母见谅。”

    齐文鸢娓娓道来,语气真切而诚恳,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发自肺腑。

    一句话,道出了老祖宗长期以来的疑惑。她的表情一变,右手紧攥着佛珠,语气中流露出与气质不相符的紧张:“不寻常之处么?那皇甫神医怎么说的?”

    其实,她早就质疑过天气的怪异,只是,一时不敢确定。

    一来,她没有五车的学识,二来,天气地理常识,她打小不曾涉猎。

    是以,虽心头疑惑,她并不敢轻易的做出判断。

    不想,她的孙女直言不讳的道破了玄机,并付诸行动去克服,实在难得。

    她赞许的看着孙女,只见孙女脸上浮现着几分傲气和勇气,那是她不曾有过的。

    果然是命运弄人,谁能想到一个痴傻儿,能再次恢复正常,并且接二连三的做出惊世骇俗的大事。

    幸好,当年她没狠心将孙女直接抛弃,而是放在旁处养育。

    “恩,祖母。皇甫伯伯说,连日的昏暗天气是瘴气弥漫使然。只是,他辨别不出瘴气的种类,所以,一时没办法驱除。”

    隐瞒了寻密拜师的情节,齐文鸢把一切归功在皇甫伯伯身上。

    她的秀眉微蹙,如水的眸子中,流动着不尽的忧愁。

    什么,瘴气?柳若棠大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盯着齐文鸢。

    转念一想,瘴气之说肯定是这丫头为逃脱罪责,故意编造出来的借口。

    柳若棠的嘴角上勾,轻蔑的冷哼了一声:“鸢姐儿惯会开玩笑,凤翔城四周空旷,并无毒草,更无野虫猛兽出没,瘴气却是从何而来?”

    顿了一顿,她扭头向老祖宗虔诚的作了个揖:“老祖宗,您可不要轻信了他人!”

    老祖宗却无反应,不动声色的继续坐着,显是没把柳若棠的话放在心上。

    连皇甫神医确定的事情,那定然八九不离十。

    昔年她曾听人说,瘴气毒凶猛异常,长期吸入,少则中毒,多则丧命。

    难道,天要亡他们齐家,她的心中一凛,额角渗出冷汗。

    她也就算了,一把老骨头,早该是入土的年纪。

    可儿子们个个身体康健,几个孙子孙女中,只有娴姐儿成了亲。人生路还很长,她怎忍心他们早早的送了性命。

    “祖母,瘴气出自何处,皇甫伯伯并不知道。情急之下,鸢儿只好昨夜命令春杏她们,连夜赶制了一些护鼻的东西,能暂时阻挡些瘴气的吸入。”

    齐文鸢忧忧的说着,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神气的柳若棠。伸手在怀中掏出简易口罩的样品,双手捧着递给老祖宗。

    苍天还真是没眼,像娘亲那样善良的人,居然感染了瘴气。

    恶毒如柳若棠,却神气活现,安然无恙的,在这边搬弄是非,落井下石。她心中不忿的叹了两口气,满脸的厌恶之情。

    老祖宗满脸诧异的端详接过来,她初时只道是布块之类的东西,不想却另有绳子缝在其上,大小刚适合挂在耳朵之上。

    自己这个孙女,果然不可小觑,她赞许的点点头:“若能阻挡瘴气的吸入,那自是极好的。我这几天就吩咐府中的丫头们,多做些出来。如今也是没别的方法了,姑且试上一试。”

    柳若棠委顿在地,一副受伤的表情,她明明是来告状的,最后却发展成了齐文鸢献宝。

    这鬼丫头,她咬牙切齿的白着齐文鸢,勉强自己镇定下心绪。

    “对了,若棠,暂时解了碧姐儿的禁足令,等到风头过去,再行发落。”

    考虑到碧姐儿的安危,老祖宗犹豫了良久,松了口。

    不管怎样,碧姐儿始终是她心头的一块肉,牵绊着她的七情六欲。

    柳若棠脸上一喜,连连的磕了好几个头,信誓旦旦的说道:“谢老祖宗开恩,我定会好好教诲碧姐儿的。”

    听柳若棠提到教诲,齐文鸢脸现鄙夷之色。估计再善良的人,在她的谆谆教诲之下,也会成为无恶不作的大奸大恶之人。

    眼下齐文碧的禁足与否,对她来说没半分影响,最最要紧的是娘亲的病。

    阴霾在持续,丝毫没有改观的意味。

    凤翔城中阴阴沉沉,冷风呼啸。街道上人越发稀少,冷冷清清全然没半点昔日的繁华。

    挨家挨户的居民,关窗锁门,企图逃过这一场灾难。

    只是,瘴气无孔不入,长期的积淀,换来的是灾难性的大批感染。

    凤翔城中的药店门口,挤满了面容痛苦的病人,个个捂着眩晕的头,面色泛青。

    城中十几家大小不等的药材铺所有的药草,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一些乡绅土豪抢购一空。

    个别商人看到了商机,偷偷从城外运来药材,以高昂的价格竞相销售。

    穷苦的百姓,因为没药可吃,只能任凭毒气一点点沁入五脏六腑。

    城中的几个名医,因为对这无影无踪的瘴气,束手无策,只好闭门谢客。

    一夜之间,凤翔城就像被人诅咒了似的,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城。

    病人无处不在,势头比之历史书中的瘟疫更猛。

    眼见情势危急,皇上接连发了几道诏书,每一道皆是重赏能解决困境之人。

    只是,一连好几天,皇榜虽贴满了大街小巷,但却无人问津。

    齐府上下,因为简易口罩的效用,发病率比之其他地方,着实少了些。

    老祖宗十分欣慰,免去了齐文鸢的私自外出的罪责,反而对她大加赞赏。

    齐文鸢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娘亲的病一日重似一日,皇甫伯伯试用了所有可能性治愈的药物,效用却似石沉大海。

    因为心急,期间她特意去拜访了师父,希望能求得良策。

    师父却摇头轻叹,说连皇甫神医也束手无策的病情,他无半点法子。

    她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上次的绮梦香,至少有药可解。可瘴气来势汹汹,不是人力所能及。

    皇甫伯伯的摇头,师父的无奈,娘亲的身体都让齐文鸢心生绝望。

    连续几天,她连大门也没跨出一步。整日整夜的守在娘亲床头,拿手绢用热水擦拭着娘亲贴青色的脸庞。

    或许,她的穿越之旅,也会就此而告终。

    同作为穿越者,孟秀荷的情形比她没好到哪里去,毕竟穿越之前,对现代医学的了解,俩人都只有一星半点。

    在驱除瘴气方面,俩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眼底流淌着无尽的忧愁。

    又过了几日,在齐文鸢心灰意冷之际,孟秀荷带来了好消息,说是凤翔城中有人揭了皇榜。

    据说是名年轻男子,来自遥远的凤州。凤州位于陈朝的边界,毗邻宋国。

    凤州实属苦寒之地,寸草不生。常年受宋国官兵的侵扰,百姓苦不堪言。

    宋国虽是偏远小国,但是近年来兵强马壮,倒也形成了一番气候。

    一年前,宋国皇上驾崩,皇太子继位。这位皇太子虽然年轻,但野心勃勃,时常派兵在宋陈边界生事。

    因为宋国的士兵,骁勇善战,而又占据地理优势。所以,几次战争下来,陈朝胜少负多。

    有利的局面,增加了宋国人的信心。宋国国君更是乘胜追击御驾亲征,北上征讨。

    为这件事,陈朝的满朝文武百官,早就绞尽了脑汁,商议对策。

    陈朝兵马虽多,却因为连年的和平,缺乏临敌经验,一时竟也僵持不下。

    谁知道在这关键时候,京城凤翔却突遭变故,瘴气四溢,自顾不暇。r1152

第一百四十人 奇人初现

    阴暗的天幕中,不时的飞过一两只飞鸟,叫声哀绝,荡人心肠。

    榕树下的秋千架,孤孤单单的悬着,在风里轻轻的摇曳。

    碧水荡漾的池塘,水面上落了一层半红的枫叶。红色的树叶,映着碧色的池水,珊珊可爱。

    齐文鸢闭目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表情寂寞而忧伤。一缕青丝,飘动在风中,衬得面庞更加雪白。

    冷风拂面,丝丝的冷意如洪水猛兽般的席卷了全身,她却神色自若的坐着,一动不动。

    小满匆匆的送来了披风,递上一杯热茶。

    香气氤氲,是熟悉的忍冬的味道,苦中带着一星半点的甘甜。

    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苦尽甘来,该有多好,齐文鸢摇头轻呷了一口,眉间深有忧色。

    虽有人揭皇榜,凤翔城却是一片沉静,没有半分的动静。

    全城人的安危,系于一人之身,皇上显是小心之小心,斟酌之斟酌,仔细的打探那名男子的来历。

    毕竟,凤州紧邻宋国,不能排除奸细的可能性。

    齐文鸢心中虽急,却也是无可奈何,只等奈着性子在府中等消息。

    以防有传染的发生,朝廷动用了部分的兵力,封锁了各个出口的要道。

    青石板的长街上,除却巡逻的士兵,再无其他的人影。

    皇甫伯伯的药方,虽没药到病除,在一定程度却也遏制了病程的继续发展。

    娘亲的面庞,日渐的瘦削下去,雪白的肌肤上,隐隐现着一团团青黑的气息。

    秀姨每日烧香拜佛,祈祷吉人自有天相,只不过,祷告这种事情,大部分时候不灵验。

    齐文鸢一得空就直奔娘亲的住处,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满脸心疼的望着饱受病痛折磨的娘亲。

    父亲难得的也来了几回,见娘亲一直沉睡,乌黑的眸子中,满是担忧。

    他高高竖起的发髻中,隐约现出几丝雪白,像是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大哥整日奔波在外,协助韩傲办公事,灾难面前,儿女情长永远被淡忘于脑后。

    风荷居的大门紧掩,院子中空空荡荡,曾经对弈的棋桌,薄薄的染了一层尘埃。

    冬青伴在少爷身侧,早出晚归,心中半是担心,半是忧愁。

    浓云不散,阳光不来,恶疾绵延而至。

    又等了三日,朝廷终于开始进行大动作。先是在京城的四周埋伏下官兵,查探是否有敌军入侵。

    然后,在城中各个巷弄的沿途,堆了厚厚的一层的干柴。

    百姓心中讶异,打开窗子凝望着官兵们奇怪的举动,面面相觑,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官兵,齐齐的点燃干柴。干柴噼里啪啦的一阵巨响,熊熊的烈火燃起,照的暗沉的天空明亮的像是往日。

    百姓们惊魂未定,以为国君要将凤翔城付之一炬,准备了大包小包准备逃出。

    疾病姑且有治愈的可能性,火海却是拼了性命也逃不出。

    谁料,火光才出现的片刻,就被冷水浇熄。

    一时间,云雾缭绕,升腾在原本昏暗的空气中,发出淡淡的药香味。

    百姓方才回过神来,明白了皇上的用意,用药材的香气驱走瘴气。不约而同的面露喜色,额手称庆,振臂高呼皇上万岁。

    看到缭绕烟雾的那一刻,迸进齐文鸢脑海中的却是三个字,蘑菇云。

    随即,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药香气,她放心的弯着嘴角浅浅一笑。

    终于见小姐面露笑容,小满前所未有的开心,捧了糕点放在石桌上,柔顺的说道:“小姐,您用些薄荷香糕,这是春杏姐姐特意做来的。”

    “小满,娘亲的病有的治了。”

    因为心情舒畅,食欲时隔几天后重新回归身体,齐文鸢随手拿了一块放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入口即化,清凉舒心,果然是好手艺。

    她用手帕擦去嘴角的残屑,朝小满嫣然一笑,喜不自禁的说道。

    小满不明所以,但听到夫人的病有救,高兴的手舞足蹈。

    夫人与小姐,对自己的恩情恩重如山,这辈子如何也报答不了。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亲眼见到夫人与小姐,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

    她读书虽然不多,却也明白好人有好报的道理。

    烟雾整整缭绕了一天一夜,药香四溢,让人闻了心情舒畅。

    京城的长街上,放眼望去白蒙蒙一片,仿似坠入仙境。

    第二天一大早,齐文鸢还未起床,便听到院子中传来的嘈杂的说话声。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小满满面笑容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小姐,小姐,外面天晴了。”

    小满在床边守候多时,见小姐醒来,迫不及待的告知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齐文鸢侧身瞅向窗子外面,果见一片微薄的亮光,直直的透射进来。

    她欢呼雀跃的起了床,简单的梳洗一下,随意扎了个发髻,披上衣服三蹦两跳的出了房门。

    小满满头大汗的追在后面,一声一声的轻唤:“小姐,您慢点,可别摔着了。”

    初日照高林,禅房花木深。

    久违的阳光,和煦的照耀着世间万物。一夜之间,世界突然又有了生机,又有了光和热。

    枯萎的花枝,在阳光下,周身焕发着夺目的光亮,刺得人眼疼。

    偌大的池塘,波光粼粼,像是金鱼的鳞片。

    齐府中的仆人,卖力的清扫着地面上堆积的落叶,眼神明亮充满希望。

    齐文鸢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久违的太阳,嘴角一抹浅浅的微笑。

    日心说的存在,果然有其必然性。

    历经了半月的昏暗之后,凤翔城终于再次迎来阳光。城中的百姓,自发的走上街头,舒展着双臂,接受阳光的洗礼。

    紧闭的房门打开,打烊的商铺正常经营,喧嚣声,吵闹声销声匿迹半个月后,再次传遍了大街小巷。

    悉心的百姓,小心的扫起门前的药草灰,珍贵的放在香灰炉中,放在祭拜的案头。

    官兵们挨家挨户发放了治愈瘴气的药材,不出三天,药到病除,瘴气之忧尽去矣。

    见阴霾散去,疾病治愈。龙颜大悦,重重赏了那位青年男子,赏千金,封万户侯。

    据说那位青年男子,与陈朝的颇有渊源。是以,这次不远万里,来援助凤翔城。

    但其余的细节,除了京中的几位要员,谁也不知。

    史书记载,陈朝天光二十五年,京城凤翔莫名卷入一片暗沉,瘴气持续半月有余,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但始终没人可解。

    某一日突现奇人,以药材香驱之,凤翔城中震惊古今的瘴气迷案,方始解除。

    娘亲用过朝廷发放的药材,气色大好,脸上的青气尽去。只是身子难免孱弱,亟待时日调养。

    齐文鸢放下心来,对传闻中有如神明的男子,涌起了深深的兴趣。

    果然,英雄拯救苍生的故事,各个朝代都有。

    借着大好时光,齐文鸢借口拜访皇甫神医,匆匆去了趟云雾宗。师父并不在,只有几个师兄妹。

    见齐文鸢到来,孟君浩板着脸,跟提着小鸡似的一把把她揪过去,冷言问道:“上次,我让你调查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少女纤长的睫毛轻微的眨动,柳眉弯弯,眼睛似漆,唇不点而红,鼻梁高挺,容貌比之师妹水扶苏,更添娇艳。

    孟君浩一怔,心中的坚冰仿似融化了些许,放松了手中的力气。

    他头一次见齐文鸢身着女装的模样,不曾想竟是这般的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师兄,难道不知道最近凤翔中遭遇变故么?比起你的私事,当然是家国大事更重要。”

    齐文鸢狡黠一笑,强迫自己镇定下情绪,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眼前这个师兄还真是霸道总裁的风格,耍酷装帅,可惜她不是那种绵羊似的小女生,全不吃这一套。

    孟君浩的脸色微怒,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后退了两步,嘴角上勾,显露出一抹玩味:“自古女子讲究三从四德,何时竟关心起家国大事来了。师妹,倒让人刮目相看。”

    他的眉宇间一抹厚重的不屑,显是对齐文鸢干政的行为,十分不认同。

    “多谢师兄谬赞,师妹今日来,也没什么事。既然师父不在,我就先告辞了。”

    齐文鸢不急不恼,浅浅一笑,双手抱拳,向师兄作了个揖。

    没有师父这块挡箭牌,云雾宗便如龙潭虎穴。孟君浩无时不刻的威胁,水扶苏的眼中深藏的恨意,都让齐文鸢兀自心惊。

    正欲转身离开,手腕却被人狠狠的抓在手中,半点也挣脱不得。

    她恨恨的转过身,白了孟君浩一眼,扁着嘴:“难道这就是师兄的待客之道?”

    “下次来,要是还没消息的话,你就死定了。”孟君浩紧皱双眉,从牙缝中挤出几个无情的字。

    眼睛中射出的两道冷光,让齐文鸢浑身一抖,没骨气的点点头。

    不知何缘故,满腔的豪气,在遇上孟君浩的目光之时,总会遁于无形。

    一物降一物啊,齐文鸢的幽幽的叹口气,无神的盯着地面。r1152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诡异的相逢

    眼见齐文鸢刚一踏进云雾宗,就被师兄强行带走,水扶苏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意。

    难道师兄已对齐文鸢暗生情愫,她不安的想着,悄悄跟在二人身后,躲在墙角偷偷张望。

    阳光照在她白净的脸上,嘴角的一抹苦涩被无限倍的放大,眼神空洞无神,像是暗淡下去的星空。

    在师兄面前,她永远小心翼翼,从不敢公然违逆。

    她收敛起自己的锋芒,赔上盈盈的笑意,只希望有那么一天,师兄转身对她微微一笑。

    但认识这么久,师兄的眉眼间永远写满了心事,她从未见过师兄真心实意的微微笑过。

    即使如此,她也想永远的陪在师兄身边,因为师兄的喜悦而喜悦,因为师兄的忧伤而忧伤。

    只是,原本简单的事情,似乎因为齐文鸢的到来而变得困难。

    她万想不到,齐文鸢竟是那般倾国的佳人,黑发如绸,眉如远山,眸如繁星,肤胜白雪。

    若自己是男儿身,面对这样的女子,应该也会动心的吧。

    心脏如抽丝剥茧般的疼起来,她咬着嘴唇,紧攥着拳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

    冷风轻轻,阳光煦暖。

    高墙青瓦,枯草黄树,假山碧水,将云雾宗紧紧包裹在其中。

    恢弘的建筑,在阳光里,发出熠熠的光芒,比之阴沉时,更多了几分气派与威严。

    池塘中几尾鲤鱼争相游弋,不时的探出头,调皮的吐出几个气泡。

    世间万物,果然需要阳光的衬托,将云雾宗的旖旎的风景尽收眼底,齐文鸢不住轻轻的赞叹。

    与孟君浩的对峙,只持续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她就败下阵来。

    咬牙切齿的在心底一阵诅咒,齐文鸢斜了眼瞥了瞥孟君浩,心中愤愤不平,难道他是命运特地派来与她为难的。

    她在心头打定主意,暂且用些乌七八糟的理由,敷衍于孟君浩。

    然后,勤奋练功,有朝一日,她总会天不怕地不怕的吧。

    云雾宗的门徒并无多少,除却第一次来见的几人,就只有两个师兄。

    那两个师兄入门最早,早已练得一身本领。常年在外,打探消息,扶危救贫。

    水扶苏今日穿了一袭粉色衫子,衬得脸蛋越发的娇嫩,只是,眉眼间少了些飞扬跋扈,多了几分淡淡的忧愁。

    齐文鸢微笑向她示意,她却黯然,一动不动,嘴角缱绻着一抹哀愁,眼睛中尽然是妒忌。

    齐文鸢匆忙回过头,强迫自己去观望别处的风景,心中有苦说不出。

    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师妹,分明是把她当成了头号情敌。

    要是男主换成别人,她姑且能接受。但孟君浩那种凶神恶煞,装酷无情的,绝壁不是她的菜。

    随意找了借口,逃离了云雾宗,齐文鸢抚胸长长的舒了口气。

    刚才师门内的气氛,实在太过低气压,她简直要窒息其中。总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出门必须看黄历。

    她辗转着出了巷弄,来过两次云雾宗,对盘旋曲折的路,她已经十分熟悉。

    并没费什么功夫,便回到街上。

    长长的街道上,一副歌舞升平,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阳光普照,百姓们个个喜气洋洋,争相走上街头,满面笑容的在街道边的小商摊边驻足停留。

    果然,人总是在经历失去之后,才更加懂得珍惜。

    见街边有卖幕篱的,一时间齐文鸢的购物欲望大增,快步上前,穿越过拥挤的人潮。

    随意挑选了一个,满意的戴在头上,眼前的景物立刻变得模糊而不真实起来。

    卖幕篱的是个青年男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目不转睛的盯着齐文鸢,心中暗自惊叹,这世上居然还有长得如此美丽的女子。

    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递给那男子,他却摆摆手,一脸的惊慌失措,红着脸道:“这幕篱跟姑娘甚是相配,权当送给姑娘好了。”

    这样的佳人,似乎用幕篱也遮挡不住绝世的容颜。

    一个小贩,说话竟也如此文雅。齐文鸢轻笑,透过幕篱的间隙,满脸好奇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脸部的轮廓,十分硬朗,浓眉大眼,并不像商人,反倒像一个书生。

    “那就多谢了。”

    齐文鸢轻掀幕篱,礼貌的向那青年男子点点头,嘴角漾起一抹风轻云淡的微笑。

    那青年男子,恍惚有种错觉,以为自己见到了天女下凡,一颗心砰砰乱跳。

    良久,才反应过来似的,轻声回答道:“姑娘不必客气。”

    享受着免费单带来的幸福,齐文鸢飘飘然的走在街道上,心中的烦恼事,仿似烟消云散了一般。

    饶有兴致的逛了好大一会,饥饿感突然袭来,齐文鸢摸着扁扁的肚子,眉头紧锁。

    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当头,璀璨的照的她眼疼。

    原来已至正午,怪不得会饿呢,齐文鸢哑然失笑。随即,全身的感官被周边散发出来的饭菜香味牢牢的吸引。

    犹豫了半晌,抛开三从四德的价值观,她信步走向一家客栈。

    到的时候,客栈中已经坐满了人,放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衣饰华贵的人不在少数。

    店小二轻松的穿梭在其中,倒像是身负凌波微步的绝技。一转头,瞥见齐文鸢不凡的穿着,心头一喜,满脸堆笑的迎上来。

    “姑娘,您是吃饭呢,还是住店?”

    “吃饭。把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上来一道。”

    齐文鸢轻掩鼻子,故作镇定的学着从前韩傲的口气。

    跟着店小二的步子,左转右拐,终于在觅得一张临窗的空桌。

    从这个位置望下去,凤翔城的景色,尽收眼底,似乎隐约还能听到街边讨价还价的声音。

    齐文鸢满意的弯身坐下,眼睛流连于窗外的景色,店小二将手绢搭在肩头,贴心拿过空茶杯,倒了一杯清茶放在桌上。

    “姑娘,您真是好福气,这位子可遇不可求。您来的刚好,坐在这里的客人刚刚才走。”

    店小二将水杯往齐文鸢身侧轻轻一推,弯下身子,低声说道。

    齐文鸢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清凉润脾,却是薄荷的香味。

    她原以为客栈中提供的茶水大都是龙井之类,意外的喝到薄荷茶,齐文鸢的嘴角轻轻上扬。

    这家店,倒也别出心裁。

    想到市井之中,人言纷纷,齐文鸢咕噜的转动了下眼珠,柔声相询:“小二,你可听说过揭皇榜那人的来历?”

    “姑娘,那人可不是一般人,据说是菩萨转世,专门来拯救我们大伙的。”

    店小二的眉毛上扬,神态甚是恭谨,口气里满是敬仰之意。

    本来,他的发妻染上瘴气,命在旦夕,大夫已然通知他准备后事。

    但揭榜之人的突然降临,不仅驱走了瘴气,而且救了妻子的命。

    他心存感激,将那揭皇榜之人奉若神明,每日烧香拜佛,祈祷恩人平安。

    “哈哈,不见得吧。我活这么大岁数,菩萨没见过几个,厉鬼却是见了不少。那人可不是什么活菩萨,只是一个寻常的百姓罢了。”

    一个厚重的声音突兀的传来,说话人显然对小二的神明言论,不与置同,嘿嘿笑了两声。

    店小二闻声默默不语,脸上一红,静悄悄的退下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齐文鸢轻掀开幕篱,偷眼瞧着说话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大约三四十岁的模样,满脸的络腮胡须,眉毛浓黑,双眼炯炯有光。

    他穿着一袭青灰色的长袍,头发随意的束着,身材十分魁梧,手臂粗壮有力,倒像是个鲁莽汉子。

    与他同桌的是个青年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冷眸如星,英挺剑眉。

    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

    冷傲孤清,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一种熟悉感莫名从心中升腾而起,眼前的少年,分明在哪见过似的。

    齐文鸢以左手支颐,侧过头,右手随意的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动着。

    良久,她轻拍了几下脑门,惩罚自己的狭长的反射弧。

    眼前的男子正是甘露寺中那个意欲出家的道士云佑,虽只见过一面,但他冷峻的眉,如星的眼眸,却是铭刻在心。

    果然,帅哥自带辨识度。

    看样子,他似乎听进了自己的话,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意料之外的邂逅,齐文鸢并没觉得兴奋,反而有些莫名的紧张,像是在照妖镜下遁出原型的妖怪。

    她仔细的拉了拉幕篱,确认对方不会认出自己,才放心的开了口。

    “这位大哥,对那揭榜之人,您可了解其他什么情况?”

    她胸中的疑团实在太多,想要逐一打听明白。都说好奇心害死猫,齐文鸢却不信这一套。

    齐文鸢的声音清脆如灵,朗朗说来,自有一种动人情绪的魅力。

    云佑的神色一变,手心里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心脏扑扑的跳动着,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头戴幕篱的女子。

    那虬髯大汉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说道:“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小姑娘,你打听这个却是为何?”

    “那人于家母有救命之恩,我只是想报答。”r1152

第一百四十二章 英雄救美

    “难得姑娘一片孝心。不过,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虬髯大汉略带抱歉的冲眼前戴幕篱的女子一笑,眼角带着几分赞许。

    云佑游离在思绪之外,随意夹了几口菜,将脸别过去,沉沉的盯着窗外嘈杂的人群。

    是自己认错人了吧,他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否定着胸中涌起的念头。

    见那虬髯大汉不知情,齐文鸢暗暗有些惋惜,默不作声的喝着手中的薄荷茶。

    隔着薄薄的幕篱,大致能判断出云佑的动作神情,齐文鸢鬼使神差,不动声色的小心偷看着。

    良久,饭菜端上来,清香四溢。

    蜜汁莲藕,红烧排骨,光是视觉上的冲击,就让齐文鸢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口水。

    摩拳擦掌的拿起筷子,抛却了心中的所有杂念,夹起一小块莲藕放入口中。

    蜜汁的甜,莲藕的清脆爽口,真是绝佳的组合。

    齐文鸢满意点点头,脸上涌起无限的笑意,果然,美食的诱惑,无可阻挡。作为一个骨子里的吃货,她享受并快乐着。

    悠闲的吃着小菜,惬意的呷上一两口清茶,这一刻,人生似乎也跟着圆满了,无欲无求。

    饱餐过后,她叫来小二,付了饭菜钱。因为心情的舒畅,顺手打赏了那小二几文碎钱。

    店小二满脸感激,点头哈腰的给齐文鸢斟上一杯茶,口中念念有词,姑娘可是个难得的好人。

    瞧见小二那一副趋炎附势的嘴脸,虬髯大汉冷哼一声,别过脸,满脸不屑的咂着嘴。

    云佑倒是全无反应,一心一意的猜测眼前女子的来历,他特意将饭菜嚼的极慢,眼睛的余光留意着女子的一举一动。

    齐文鸢拍拍肚子,满意的轻轻一笑,正准备起身离开,鼻中却闻见一股浓烈的酒味。

    她掏出手绢捂住鼻子,脸上一副厌恶的表情,侧身寻觅着气味的源头。

    突然,手腕上一紧,一阵温热的夹杂着酒气的热气,透过幕篱,直直的透进鼻子中。

    齐文鸢心中惊骇,用力挣扎着,以求解除手腕上的束缚。

    “小妞,别慌着走,陪大爷我喝一杯。”

    一个声音伴着几声戏谑的轻笑,清晰的传进齐文鸢的耳中。

    敢情她是遇上色狼了,齐文鸢不免恐慌,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厌恶之情,朗声说道:“这位先生,请您放尊重些。”

    从身形上,已经判断出对方是名粗壮大汉。轻垂下头,只见那大汉露出的衣角光滑如绸,像是上等的料子。

    莫非是个好色的土豪,齐文鸢嗤之以鼻,紧锁着眉头,兀自摇了摇头。

    “呵呵。尊重,本大爷可没听说过什么尊重。”那大汉不以为意,用左手狠狠的撕扯着齐文鸢头上的幕篱。

    齐文鸢大惊,顾不得护住头上的幕篱,左手手肘狠狠的顶向那大汉的胸口。

    只听见“哎呀”一声,那大汉吃痛,抓着齐文鸢的左手微微的松开。齐文鸢趁机缩回右手,用手拼命扶住即将掉落的幕篱。

    见少爷吃亏,那大汉周围的两个随从,咬牙切齿的盯着齐文鸢,脸现怒色。

    他家少爷看上的女子,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公然对抗的。

    那大汉却是不急不恼,反而笑的更大声,伸出双手抓住齐文鸢的幕篱,醉眼朦胧的道:“没想到小美人性子这样野,大爷喜欢,喜欢。”

    yin、荡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厅。

    店小二循声赶来,满脸惶恐的向那人深深一揖,弱弱的哀求着:“客官,这位姑娘是本店的客人,还请您……请您……”

    “就凭你,也敢来管本大爷的事,没听过本大爷的名字么?”

    那大汉满脸不屑的皱着眉头,抬起手,一个重重的巴掌招呼在小二脸上,清脆的声音响彻大厅。

    瞬间,店小二脸上清晰的印着五个手指印,他用手捂着脸,怯怯的退下去。

    眼睛却关切的盯着齐文鸢,暗自祈祷有侠义之士,出来相救。

    在座的众人,亲眼目睹着眼前惨烈的一幕,心中虽愤愤不平,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不少人认得那大汉,知道他是京城中的一方恶霸大名李天霸,臭名远扬。

    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官府却不闻不问。毕竟,他家大势大,没几个人敢得罪。

    跟云佑同桌的虬髯大汉,手按在剑柄上,满脸怒色。

    察觉到身边的杀气,云佑扯了扯那大汉的衣角,凑在他耳畔一字一顿的说道:“不可生事。”

    他的面容平静,波澜不惊,口气中的冷意,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

    那虬髯大汉脸色黯然,手上一松,眉眼间甚是恭谨。

    碰上这样一个力大的无赖,齐文鸢欲哭无泪,只能期待人群中出现一个打抱不平的侠士。

    等了许久,仍不见有人上前,她有些黯然的叹口气,人情凉薄啊。

    只僵持得一会,齐文鸢终究是落了下风。只感觉到一阵凉意,头上的幕篱跟着脱落,“桄榔”一声掉在地上。

    绝美的容颜,呈现在众人的面前。秀发如瀑,眉毛弯弯。原本清澈如星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些恐惧,让人见了心中不禁生出怜悯之情。

    在座的客人,眼前都是一亮。暗自在心中喝彩,此生见到如此绝代的佳人,也算不枉此生。

    看见幕篱中女子的倾城容颜,李天霸心中一喜,喉结动了动,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去抚摸齐文鸢如雪的脸庞:“真是小美人,没让大爷失望。”

    紧贴在眼前的猪肠般的脸,让齐文鸢的胃中翻江倒海,匆忙低下头,躲过肥的流油的咸猪手。

    她垂着头,眼睛紧闭,在脑海中飞快转动过无数的念头。

    其实,跳窗逃走是个不错的选择。只可惜,她不会轻功,万一摔成半残废,一生可没什么指望了。

    唉,也不知韩傲兄在何处,要是他在,该有多好。

    齐文鸢的一再躲闪,让李天霸失了兴致,怒气冲冲的警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大爷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是么。”

    一个身影飞快的挡在齐文鸢身前,执剑的右手,抵在李天霸的勃颈上。

    冷光闪闪,剑气四射。

    云佑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凌厉的眼中,射出两道摄人心魄的冷光。

    虬髯大汉惊讶的张大了嘴,明明在刚才,公子还制止他的打抱不平。

    一眨眼的功夫,公子却上前搭救,难道公子对眼前的小女子一件钟情?

    自古红颜多祸水,虬髯大汉冷眼瞥着齐文鸢,心头涌起一股不安。

    突来的变故,让李天霸的两名侍从手足无措,呆在原地。满脸担忧的盯着那把长剑,生怕少爷血溅当场。

    要是少爷出了什么岔子,他们活命难逃。

    从跟随少爷那刻起,只有拿剑威胁别人的份,被人这般威胁还是头一次。

    其实,他俩的武功原本不弱,只是,那青年男子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一时全没反应过来。

    脖颈间的冰凉感,让李天霸脸色骤变。身子一动不敢动,额头吓得直冒冷汗,连连的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饶你饶你,这你得问这位姑娘了。”

    云佑目光似电,加紧了手中的力度,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的齐文鸢。

    李天霸的脸色苍白,在生死之际,他身上所有的跋扈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个没有骨气的躯壳。

    他望着齐文鸢,口气软弱,眼睛里满是求饶之情:“姑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娘,求姑娘饶命。”

    “让他走,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人。”齐文鸢不情愿的探出头来,紧皱着眉头,一脸嫌弃。

    云佑的挺身而出,让齐文鸢心中感激。不管怎么说,能逃出歹徒之手,当真可喜可贺。

    她抚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捡起地上掉落的幕篱,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既然这样,姑且饶你一命。以后,再撞在我手里,可没这么好运气。”

    云佑缓缓的放下剑,眼睛凛然的盯着李天霸,冷冷的警告道。

    摆脱了性命之忧,李天霸的神色稍安,转身大跨步的走出几步,用眼光示意着跟随的两名随从。

    两名随从心领神会,从腰间拔出长剑,挺身向云佑刺去。

    “公子,小心。”虬髯大汉一声惊呼,提起长剑从座位上起身,迅速的扑将上去。

    四剑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店铺中顿时一片混乱,客人们惊呼着,纷纷夺门而出,生怕卷入这一场血雨腥风。

    不讲信义的小人,齐文鸢冷哼一声,避在墙角,仔细盯着得意洋洋观战的李天霸。

    果然,对敌人不能心慈手软,她再次深刻的体会到。

    一番激烈的争斗,不分上下。乒乒乓乓的声响中,桌子倒地,板凳倾毁。

    这种武打场面,还真是随处可见,齐文鸢在心中一声轻叹,眼睛移向翻飞的云佑,双手紧张的攥在一起。

    那两个随从,其貌不扬,武艺倒是不凡。几个回合下来,竟没伤到那俩人一根汗毛。

    其中一人见久攻不下,灵机一动,剑锋一转,直指墙角的齐文鸢。r1152

第一百四十三章 接连的遇见

    陡然见明晃晃的剑尖直冲自己而来,齐文鸢一恍惚,脸色苍白的愣在原地。

    一时间,生死只在呼吸之间。

    小命不保了么,她不安的闭上眼睛,心中无限的遗憾。还没光大师门,娘亲的病尚未痊愈。

    眼睛的余光瞥见齐文鸢危险的处境,想都没想,一个转身,云佑飞上前举剑格挡。

    只听的“当啷”一声,两剑相撞,火星四溅。

    感觉到有人搭救,齐文鸢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云佑苍白的侧脸意料之中的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

    捡回一条小命,让齐文鸢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下意识后退两步,身子靠在墙上。

    她倒没惊慌到逃跑的程度,再怎么说也得给救命恩人道个谢,告个辞。

    “公子,小心。”

    虬髯大汉一声惊呼,吓得面色苍白,一个箭步冲上去。

    意识到危险,云佑正欲转头,却是晚了一步。背后仆人手中冰冷的长剑,硬生生的插进他结实的背。

    顿时,鲜血迸流,血星四溅。

    看见公子受伤,那虬髯大汉满脸的担忧,紧跟一步,举剑向那名仆人的脖颈中刺去。

    伤害公子,实在天理不容。

    齐文鸢惊得花容失色,顾不得危险,小跑着上前搀扶着即将倒地的云佑。

    “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客栈中突然有人大声的呼喊着奔将出去,惊恐的声音响彻在偌大的客栈之中。

    李天霸神情微变,害怕招惹到官府,急忙朝那两名侍从招招手:“我们快走。”

    那两名仆人听话的点点头,互相使了个眼色,从战局中抽身而出,提着长剑,掩着自己少爷,匆忙的夺门而出。

    虬髯大汉担心公子的伤势,不愿再去追逐。他惊魂不定,双腿一软跪在云佑身前,语气中满是自责:“公子,小人该死,护主不利。”

    “不碍事。姚二哥,麻烦你送这位姑娘回去。”

    云佑咬着嘴唇,缓缓的吐出几个字,眉宇间竟有几分恳求之意。

    虬髯大汉一怔,瞥了眼身旁的纤弱女子,眉头紧皱,似有怨怼。

    齐文鸢扶住云佑的胳膊,乌黑的眸子中流淌出一抹歉意,嘴角忧忧的上勾:“公子,还是先治好你的伤,我再回去,我恰好识得一位神医,能治好你的伤。”

    她的神情落寞,脸上隐着淡淡的担忧。

    虬髯大汉伸手点了云佑伤口周围的穴道,血一时不再流下。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全无血色,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他嗫嚅着嘴角,似要说什么,终于没能说出来,痛苦的闭上眼睛。

    虬髯大汉白了齐文鸢一眼,一把抢过公子揽在臂弯里,准备起身寻找大夫。

    要不是眼前的扫把星,公子何以弄的如此地步。

    “你跟我来,要是我家公子性命不保,你也别想活命。”

    虬髯大汉面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刺在齐文鸢身上,如同针扎。

    刚踏出几步,眼前却呼啦啦的出现一拨人,身着官兵的服饰。

    当前的一人,长身玉立,剑眉英唇。右手握在剑柄上,左手随意的垂着。

    “听说这里发生了命案。”何长安开门见山的说道,眼睛流连在齐文鸢身上,心中暗暗的叹气,这女子真不是省油的灯。

    齐文鸢看见熟人,心中一惊,眉眼间现出讶异之色,轻叹着世界的狭小。

    果然,有缘千里来相会。在这间小小的客栈之中,一天之内,居然重逢了两名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瞧他的服色打扮,似乎与韩傲十分相同。齐文鸢勉强镇定下心绪,上前一步,深鞠了一礼道:“大人,小女子在这里被人无故调戏,是这两位大哥救了小女子。”

    “哦,那恶人呢?”

    何长安的脸现疑问之色,依然是冰凉的语气,让人忍不住生出敬畏。

    齐文鸢吸了一下鼻子,掏出手帕,轻轻的擦拭着眼角拼命挤出的几滴晶莹,略带遗憾的说道:“大人来的迟了,那恶人已经走了。”

    窈窕佳人,梨花带雨。何长安身后的一众官兵心生不忍,握紧了拳头,眼神凌厉。

    心中不自禁的涌现起愤慨,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可恶的轻薄儿,绳之以法。

    “姑娘可知那人的身份?”

    齐文鸢用力的摇摇头,侧着身子,满脸忧愁的看着云佑,缓缓的道:“小女不知。眼下这位公子深受重伤,危在旦夕。大人,可否允许我们先去看大夫。”

    何长安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俯在虬髯大汉的背上。

    他的面容苍白,双眼紧闭,似是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再看那虬髯大汉,身材魁梧,右腰悬着一柄长剑,双目微瞪,满脸的不屑一顾。

    不知这二人是何来历,总觉得有些不凡,何长安暗暗的猜测着。

    一抬头,突然撞上齐文鸢哀求的目光,心头一动。

    “大人,大人……刚才非礼这位姑娘的,是李天霸。”

    店小二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满脸虔诚的跪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

    听见罪犯是李天霸,官兵中一阵骚动,或皱眉,或叹气。

    李天霸的大名,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光是他做下的案子,就有大小数十件。只是,从未有人敢上门拿人。

    撞在李天霸手中,这貌美如花的女子,实在太也倒霉。

    何长安不以为意,嘴角轻微的上扬,眼睛中闪出不寻常的光彩,喃喃道:“李天霸?呵呵,我倒想会会他。”

    顿了一顿,他转头对着身后的众官兵,朗声说道:“刘越,你护送这位姑娘和这两位兄弟去看大夫,不可出了岔子。

    “是。”人群中闪出一个魁梧的少年,一脸的英气,双手抱拳,向何长安欠了欠身子。

    阳光明媚,尘土飞扬在空气中,似能看出斑驳的痕迹。

    满城的喧哗与繁华,隔绝在马车之外。

    谢过了那名叫刘越的官兵,齐文鸢苦口婆心的劝阻虬髯大汉,随自己去药王谷。

    云佑仍是昏迷不醒,不时的嗫嚅着嘴唇,似乎有话要说。

    只是,他的气息太过微弱,齐文鸢凑过耳朵,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由于药王谷的路途遥远,怕路上颠簸,对云佑的伤势有影响,齐文鸢不放心的塞给车夫几两碎银。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马车疾驰,内部却稳如泰山。

    虬髯大汉兀自坐着,对齐文鸢丝毫不加理睬,只时不时的低头去瞧公子的病情。

    轻掀帘子,冷风簌簌的吹进来,齐文鸢冷的缩着脖子,连忙松了手。

    “不准打开窗子,风进来,对公子的伤情不利。”虬髯大汉紧皱着眉头,厉声的斥责道。

    齐文鸢吐吐舌头,浑身的不自在,碰上这样一个衷心的护卫,倒也不容易。

    转过头,眯着眼睛打量着半躺的云佑。他的样子,打扮,装束,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但若真如她猜测,上次在甘露寺,他遁入空门的做法,却又讲不通。

    难道是他的家里人比他娶亲么,齐文鸢发动着自己的想象力,天马行空的猜测着。

    每欲张口相询,对上虬髯大汉深邃的眸子,她的心中就止不住的发毛,生生将话咽进去。

    青青的溪水,流淌过青葱的田野。

    周围群山环绕,绿树丛生,虽至深秋,药王谷仍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翠绿。

    齐文鸢蹦跳着呼吸着新鲜的口气,心中再次涌起赞美的念头。

    “皇甫伯伯。”

    齐文鸢急促的喊着,轻车熟路的敲着医室的木门。

    木门“咯吱”的打开,皇甫弦俊秀的脸庞,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齐文鸢微微一怔,淡然一笑,指着身后的两人:“皇甫兄,皇甫伯伯在么,那位朋友深受重伤,特来求皇甫伯伯救治。”

    皇甫弦一脸戒备的望过去,只见虬髯大汉的背上驮着一个人,那人深垂着头,并不能看清容貌。

    “鸢儿,爹爹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皇甫弦不自禁的转过头,脸颊红扑扑的望着齐文鸢,目光里满是柔情。

    半个多月来的心灰意冷,在见到齐文鸢的这一刻,内心被压抑的火苗,重新被燃起。

    他的手心紧张的发汗,加快着脚步,不敢让自己回头。

    持续的阴暗的岁月中,他只从父亲的口中,知道一星半点关于鸢儿和莫伯母的消息。

    据说,莫伯母染上瘴气,据说,鸢儿急的手足无措。

    有句话叫做,身在曹营,心在汉。他便是如此,在药王谷闭门不出,一颗心儿却飞到齐府的小小巷子。

    “鸢儿,幸好剑伤没伤及心脏。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在我这里将养几天。”

    皇甫英仔细的查探了伤势,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鸢儿怎与舞刀弄枪之人,走在一起,实在让人担心。

    齐文鸢长长的舒口气,面色稍和,出言解释道:“皇甫伯伯,这位公子,是为救鸢儿,这才不幸遭人暗算。”

    皇甫弦盯着床上憔悴的男子,心中不知该喜该忧。按理说救鸢儿的人,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只是,胸腔中却为何莫名的泛起一阵酸意。

    他黯然的垂下头,悄悄的从屋子中退出去,眼底沉淀着深深的难过。r1152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神秘的来客

    安顿好云佑主仆二人,从药王谷离开之时,正值太阳落山。

    山峦处染着一片晕红,烂漫的金光洒满了整个山头,像是神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金山。

    颠簸的马车中,齐文鸢心事重重,云佑与何长安的脸交替着出现在她脑海中。

    暂时弄清了何长安的身份,云佑的来历仍然是个谜团。不管她如何旁敲侧击,虬髯大汉只是斜目而立,不置一词。

    好吧,看在是她救命恩人的份上,她原谅他的傲娇。

    皇甫弦倒没掩饰满脸的别扭,拉着齐文鸢的袖子,凑在耳边不安心的一再询问,云佑的来历。

    齐文鸢摊开双手,无奈的摇摇头,两面之缘的人,实在谈不上认识。

    但最为难得的是,这个两面之缘的陌生人,竟然会在紧迫之时,不顾自身的安危伸出援手。

    真是活雷锋啊,不知道是不是东北那旮的,齐文鸢弯着嘴角,轻轻的笑了笑。

    夜已深,人不寐。

    天幕上挂着寥落的几颗星,皎洁的月儿弯弯,兀自透过云层将那万点清辉漫散于高处仍蓊郁葱茏的树梢上。

    依依的西风,不经意的拂过篱笆墙边翠生生的藤萝。

    杂草丛中栖息的几点萤火虫,瑟缩着身子,发出一暗一明的光。

    齐文碧守着一盏灯火,神色苍茫的在窗前静坐,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一划一划,像是在书写满腹的忧愁。

    倏然而至的光明,残忍宣告她短暂自由生活的结束。

    老祖宗解除令的本意,无非是怕她染病,才例外的开恩,除此并无其他的眷顾之意。

    所以,瘴气烟消云散的那一天,老祖宗就匆促的再次下达她的禁足令。

    尽管娘亲一再哀求,说她身子弱,需要再观察几日。老祖宗却无情的挥挥手,命令下人将她带回去。

    难道她此生注定与阴暗共生共存么,她的神色一凛,嘴角似笑非笑,眼里渗出深沉的恨意。

    齐文鸢,齐文鸢,她咬牙切齿的用力皱着眉头,一颗心脏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其实,陪在娘亲膝前的那几日,娘亲的处境,她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不被父亲信任,被老祖宗冷待。

    究竟是从哪天起,生命就开始变得面目全非,齐文碧黯然的思索着。

    是齐文鸢回来那天么,抑或是齐文鸢由痴傻儿恢复正常那天。

    她微微沉吟,见火苗攒动的厉害,随手拿起手旁的剪刀,将灯芯剪去一些。

    火苗升腾了一下,瞬间,归于沉稳。

    她雪白的脸庞在摇摆不定的冷光中,明明灭灭,全是恨意。

    蝉鸣蛙叫。漆黑的世界里,总有些生物不甘寂寞,在静寂的夜晚,创造着属于自己的热闹。

    风呼呼的刮过,纸窗呼哒哒的发出声响,齐文鸢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春桃怕窗子经不起大风,不时提灯来查探小姐的情况,满脸忧心的望着纸窗。

    明天一定要找人来加固一下才是,她皱着眉头,将一把长靠背的竹椅挨着窗子放下。

    又找了些重物放置在椅子上,确认不会被风吹开,才放心的离去。

    屋中的动静,齐文鸢心知肚明,心底涌起一阵暖意,身子却一动不动,生怕再惹春桃的担心。

    白天发生的一切,惊心动魄,每每闭起眼,酝酿睡意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总是明晃晃的剑尖。

    那道白光刺得她眼疼,身子跟着一哆嗦,咬紧了嘴唇。

    想不到自己是会做噩梦的软妹子,齐文鸢在心头狠狠的自我鄙视了一番,睁圆了双眼。

    披上棉衣,蹑手蹑脚的来到书桌前,点亮了烛火。

    她的手中握着通灵石,催动内力,静静的练起功来。

    热气从身体的各个穴道向全身蔓延,额头上冒出丝丝的白烟,热汗直流。

    从重踏求真之路到现在,她的内力大有进境,只是,不懂得如何运用。

    不然,白天也不会轻易被李天霸制住。下次去云雾宗,一定要向师父求教。

    转念想到孟君浩,她的心中一颤,手中的通灵石骨碌一下掉落在地。

    掏出手绢擦去额头上的热汗,她弯身拾起通灵石,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倒忘了孟君浩那个难缠的主。

    也不知道孟君浩让她打听的地方是哪,有机会去探探口风还是很有必要的。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齐文鸢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眼睛看向窗外浓重的天色。

    晨光熹微,凉意蔓延。清脆的鸟声吱吱喳喳叫着,像是早晨的交响曲。

    一夜的修炼,让齐文鸢觉得精神舒畅。起身坐在床沿上,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除却烦恼事,人生还是相当美好的。

    小满捧着一杯热茶,睁着晶亮的眼睛,来到小姐面前。她垂着头将茶杯递过去,赞赏道:“小姐,你今儿气色真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满,你可是有事需要我帮忙?”

    齐文鸢吹了吹茶水冒出的热气,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嘴角上勾。

    小满连连摆手,扁着嘴,满脸的无辜:“小姐,你可冤枉婢子了,我什么请求也没有。

    不过,老祖宗一早派人过来,特地嘱咐不让小姐今儿外出,似乎家里有客人到来。”

    “客人?怎么之前没听祖母提过?”齐文鸢“咦”的一声,脱口相询,满脸讶异之色。

    难不成是上门提亲之人,齐文鸢不安的猜测着,深深的叹口气。

    原主才十七岁,十七岁,上高中的年纪,在这时候谈谈恋爱也就算了。要让她狠下心跟人成亲,几乎是不可能事件。

    小满猜中了小姐的心事,想起皇甫弦深情的眼眸,不由得莞尔一笑:“小姐,具体的客人是谁,红儿姐姐倒没说。不过,好像不是来提亲的。”

    “鬼丫头,胡说什么。”齐文鸢脸上一红,别过脸,埋头喝起茶来。

    她原本打算去药王谷探望云佑的,一来为发自内心的挂念,二来为虬髯大汉冷言的警告。

    “以后每日来照顾我家公子,直到公子伤势痊愈。”

    到处被人恶狠狠的警告,让她一再怀疑自己的人品差劲,产生了抽空攒人品强烈欲望。

    祖母的命令,不好明目张胆的反抗。简单的用过早膳,她就随手找了卷书,在院子中静静的看着。

    云淡风轻,枝条微动。

    墙角的几株月季,正值花期,争奇斗艳的绽放着自己的光彩。

    春桃领着两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从大门口鱼贯而入。阳光跃上枝头,刺得齐文鸢眼睛微微发酸。

    她眯着眼睛,满脸好奇的盯着春桃,也不知道这丫头用了早膳没有,一大早便不见了人影。

    见到小姐,春桃浅浅一笑,作了个揖,指着身后的几个人,朗声道:“小姐,我见屋子里的窗子不好使,就带了两名木匠过来修一下。”

    齐文鸢微笑着点头,赞叹春桃的无微不至,低头重新看起书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佳人,沉吟至今。

    《诗经》中的爱情,总是让人产生遐想,齐文鸢嘴角含笑,心头泛起一丝隐隐的期待。

    阳光落在她雪白的面庞上,落在她的肩头,落在膝上的书上,折射出淡淡的金光,像是副绝美的画像。

    想不到齐家的小姐竟是这般的美丽,那两个匠人心头一惊,似乎连呼吸也静止了。

    他俩不约而同的,深深垂着头,再也不敢抬起。

    “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声,清晰的回荡在不大的院子里,时光宁静而美好。

    齐文鸢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万般心绪沉淀在心头,若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五小姐,老夫人叫你过去呢。”

    负责传唤的是红儿,见五小姐正专心致志的看书,压低了嗓音。

    齐文鸢闻声轻轻抬头,合上书,撞上红儿满脸笑意的眼眸,微笑着询问道:“红儿姐姐,可是有什么喜事?”

    “五小姐,自然是喜事,你去了就知道了。”

    见两个木匠还没收拾停当,齐文鸢侧过身,招呼着春桃:“春桃,我出去一趟。你留在家里,好生照看着。”

    “是。”

    看见小姐要出门,小满匆忙的跑回屋。再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件披风,小心的替小姐披上,系好胸前的带子。

    “小满,这大太阳的,倒显得我矫情了。”

    含笑说着话,伸手就要去扯披风。红儿见状,急忙出言阻止:“五小姐,你就披着吧,女子的身子弱,不可受寒了。”

    跟在红儿身后,一路的穿过庭院,跨过花园的小桥,方向是往会客厅。

    从红儿的神情上她看得出来,是件好事情没错。却不知因何缘故,她的心脏突突的跳的厉害。

    越靠近,越紧张,像是走进一个无休止的循环之中。

    会客厅前人头攒动,不少仆人聚在门外,满脸的兴奋,低声的议论着。

    握紧了小满的手,齐文鸢紧张的手心发汗,垂着头从人群中穿行而过。

    “鸢儿,鸢儿,快来瞧瞧是谁来了。”

    娘亲的声音突兀的传过来,让齐文鸢心中一惊,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娘亲的神色激动,眼角含笑,右手放在桌子上,手里似乎握着另外一人的手。r1152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上掉下个表哥来

    循着手一路望上去,一张俊气的脸庞,直直的映入齐文鸢的眼睛里。

    浓密的眉毛叛逆地向上扬起,漆黑深邃的双眸,英挺的鼻梁,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勃勃的英气。

    一袭黑衣,衬出挺拔的身体,发髻精神的束着,昂扬而向上。

    “鸢儿,这是玄镜,你表哥。”莫如雪的眼中含泪,情绪激动。

    表哥?齐文鸢愣了一下,心头生出万千疑问。在她的印象之中,娘亲从未提起过表哥的事情。

    但眼下娘亲真挚的表情,分明不像是在骗自己。

    正在彷徨之际,莫玄镜冲她轻轻一笑,眼底漾起微微的暖意。

    只觉得犹如阳光当头照耀般温暖,齐文鸢的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浅浅的弯了弯身子,张嘴想问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

    莫如雪笑眼盈盈的一把扯过齐文鸢的手,紧紧的攥着,雪白的脸庞上,泪水不断的滑下来。

    左手握着侄子,右手掌里是女儿,只此两样,便是她的全部。

    往事随风,记忆轮转,年轻时的事情,一幕一幕,涌进脑海。

    那一年,莫府遭人陷害,一夜之间没落。几位兄长连同家里的老少,一同被发配边疆。

    幸得她嫁入齐府多年,与当年的事情并无牵连。所以,皇上格外开恩,保全她的名分。

    只是,此后一别,山高水远,兄长的下落无从得知。

    而自己的身世,兜兜转转也仿似,先是女儿流落在外,再是失宠于丈夫。

    年少时满身的傲气,因为无法逃开的命运,早已消失殆尽。独居的时日里,她再也没有机会和能力去寻觅遗落的亲情。

    所以,侄子的意外回归,让她一时激动难言,抓着侄子的手,一刻钟也舍不得松开。一切像是梦境,美好的太不真实。

    见娘亲陷入从前的苦难的记忆,齐文鸢的胸口如同针扎般的疼痛着。她轻吸了下鼻子,小心的掏出手帕,心疼的帮娘亲擦拭着濡湿的眼眶。

    娘亲不再清澈的眼睛里,沉淀着一抹难以抑制的欣喜,与那时候初见她时,一模一样。

    “娘亲,表哥回来是好事,你不许再掉眼泪了。”虽然努力的调整了情绪,齐文鸢清脆的声音中,依然透露着细微的哽咽。

    小满的眼圈发红,嗫嚅着呆在一边,低垂着头,心里暗暗替小姐和夫人高兴。

    围观的众人,脸上无一例外挂着喜悦之色,嘴角微微弯着,像是在见证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老祖宗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心头涌现着无限的感动。良久,她长出了一口气,轻呷了口热茶,缓缓说道:“玄镜,你姑母念你念的紧。你好不容易回来,不妨就留在家里多住几日,叙叙旧情,再走不迟。”

    “多谢老祖宗厚爱。”莫玄镜起身,深深的鞠了一礼,语气恭谨,饱含感激。

    老祖宗赞许的点点头,示意他坐下,侧过头语气凛然吩咐道:“红儿,去,给莫家少爷安排一下。”

    大厅里的檀香燃烧着,缕缕青烟,在空气中升腾盘旋,衬托出一种深沉的宁静。

    莫玄镜到齐府的消息,炸开锅似的,一天之内,沸腾了整个齐府。

    二夫人传奇的身世,府内的仆人都有所耳闻,当年是一笑动京城的将门虎女。

    只是,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众人心照不宣保持了讳莫如深的态度。

    对二夫人依然是以礼相待,心中却不免同情。时隔多年,莫府再次来人,吃惊的同时,更多了几分欣慰。

    莫家公子,威风凛凛,大有当年莫将军的气势。所有的传闻,趋向了一致的结论。

    消息传进柳若棠耳中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修剪枯掉的枝叶。手中的剪刀在静止了大约一碗茶的功夫后,直直的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长喜局促不安的揉搓着衣角,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把话说下去,虽已进入初冬,她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

    俯身拾起剪刀,搀扶着夫人到屋中的椅子上坐下来,贴心的递过去一杯热茶。

    炉中的炭火,燃烧的很旺,映得柳若棠雪白的脸庞,红扑扑的,像是晴日午后的红霞。

    “长喜,那个姓莫的什么来历?”柳若棠冷冷的问道,眼睛里射出一丝寒光。

    她的女儿被无期的禁足在碧荷园中,莫如雪的帮手却越来越多,她心里比谁都急切。

    长喜深垂着头,声音细弱蚊鸣,几不可闻:“夫人,那莫家少爷就是,就是……几天前救了全城百姓的……”

    “什么?”柳若棠“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脸部的肌肉剧烈抽动着,眼睛里深有恐惧之色。

    夫人的反应吓了长喜一大跳,她一哆嗦,身子缩在一起,没有底气的把话重复了一遍:“夫人,那莫家少爷前几日救了凤翔城的百姓。”

    服侍夫人数年,她从未见夫人惊慌至此,不敢置信的瞪圆了双眼,仔细确认了几遍,方才确认是日夕照料的夫人。

    柳若棠愣了半晌,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耳中不断的回荡着几个字,救了凤翔。

    简单的一句话,实则暗流汹涌。捂住起伏的胸口,柳若棠长长的出着大气,前几日梦里的情景,突然在眼前闪现。

    偌大的公堂里,她和女儿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饶,而莫如雪和齐文鸢在一旁站着,嘴角含笑。

    一名年轻的男子,正气凛然的坐在公堂之上,正在揭露她犯下的罪行。只是,男子的容颜,模糊不清。

    那天醒来,吓得她满身冷汗,特意寻来一名江湖术士来解密梦中深意。

    心念所致,宿命难轮。术士只留下一句话,匆然离去。

    难道,难道,柳若棠拼命否认着心中涌起的念头,剧烈的摇着头,口中念念有词:不会的,不会的。

    冷风四起,梧桐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在风里轻轻的摆动着身姿,划出好看的弧度。

    满目枯枝败叶,池水荡漾,鱼虾静寂。等下一场北风起的时候,寒冷的冬日便会接踵而至。

    “玄镜,兄长他身体可好?”

    在老祖宗的命令下,会客厅中的人群尽皆散去。眼见四下无人,莫如雪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齐文鸢眨巴着眼睛,满脸好奇的盯着莫玄镜,莫名之间多了个兄长,让她一时半会儿,难以沉浸在角色之中。

    好奇心,好奇心。几十年如一日坚持下来的,恐怕只有好奇心。

    莫玄镜轻轻的蹙了下眉,眉头深锁,深邃的眼眸中,充斥着凝重的痛苦。

    一杯热水下肚,胸口的疼痛感,稍稍缓解了些。他扬起英气的眉毛,从喉腔勉强挤出几个字:“父亲,他,他……几年前已经过世了。”

    他的左手紧紧攥着,眼睛里氤氲着薄薄的雾气。神色茫然若失,与方才的英气勃勃判若两人。

    捕捉到表哥神色的变化,齐文鸢的心头一紧。忽然对已经长眠于地下的,未曾谋面的舅舅,生出了几分哀怜。

    “我早该想到的。”莫如雪的语气中难掩失望,顿了一顿,她转身亲昵的拍着侄子的肩膀,慈爱的说道:“好孩子,这些年难为你了,以后就把姑母当做娘亲。”

    莫玄镜动容的点点头,姑母给他的感觉,与娘亲本来就颇为相似。

    虽已长成铮铮硬汉,心脏的某个柔软部分,依然装着不愿回忆的过去。

    那一年,他才四岁,原是无忧无虑的莫家小少年,娘亲疼,父亲爱。只是,一切的祥和的破灭,从一个昏暗的清晨开始。

    那一日,天色晦暗,阴沉的如同夜半时分。

    年幼的他正在酣睡,守在一旁的老管家,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手中的扇子,嘴角含笑,眉眼间尽是怜爱。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宁静。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来,脸上隐隐露出惊慌之色。

    老管家已循声奔向门外,见来人是官兵,震惊之余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挡在为首的官兵面前。

    轻轻鞠了一礼,泰然相询:“敢问各位官家一早来将军府,所为何事?”

    刻意强调将军府的名头,一来是表明身份,二来为震慑来人。

    毕竟,在整个凤翔,无人不知老爷莫将军的赫赫威名。即便是皇上跟前的亲信,亦或是权倾朝野的大臣,对老爷亦是礼遇有加。

    “呵呵,将军府?老子今日找的就是将军府!”领头的那人冷哼一声,语气里尽是不屑。

    那人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高大凶猛,脸色黝黑,双目怒瞪,神情十分倨傲。

    从未见人对老爷如此态度,老管家的心中不忿,正想出言辩驳,肩膀上却搭上一只温厚的手掌。

    不用扭头便知是老爷,老官家微微瑟缩了身子,闪在一边,凝望着老爷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

    为首的官兵见莫将军出现,脸上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惊恐,继而神色恢复如常,冷冷的道:“莫将军,没想到吧,会有这么一天。”

    “子石。我自问待你不薄,今日,你何苦相逼?”莫飞白紧蹙英眉,琥珀色的眼睛里透露着些许的诧异与不解。

    他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长袍,头发精神的束着,身材英挺,面容却十分憔悴,想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那官兵神色一凛,若有所思,转头示意后面的士兵们保持肃静。

    他的眼神流转,嘴角微微的抽动。良久,冷笑了一声:“将军心里的算盘,只有将军自己清楚。眼下跟你为难的是当今圣上,与在下没丝毫关系。”

    树叶随风而动,发出沙沙的声音,此刻听来却如同戏剧里那一声声悲哀的嘶鸣。

    听到外面的争吵声,莫玄镜不安的醒来。小心翼翼的躲在门后,透过缝隙注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高大威武的父亲,俯在地上,双手撑地。在他记忆里,从来都是别人给父亲跪拜。

    今日,今日……他不敢置信的拼命揉着自己的眼睛,先前的睡意,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实在好奇,眼前不寻常的一切,到底是因何而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尚书兼大将军莫飞白,虽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却日渐骄纵,生狼子野心。勾结外戚,结党营私。朕念其昔日赫赫战功,特赦死罪,以示恩德。然,谋逆大罪,为世不容。今取缔大将军名分,降为庶人,流放蛮夷,钦此。”

    官兵手中明晃晃的东西,莫玄镜识的,叫做圣旨。虽不能完全明白个中真意,但知道是极其尊贵的东西。

    然后,一切的纷纷扰扰就此纷至沓来,院落中的吵闹声,哭喊声,久久回荡在静寂的凌晨。

    官兵们各自散去,掳走财物,拿绳绑了各屋的夫人与奴仆。

    莫玄镜难逃厄运,只听得一阵猛烈的开门声,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闯进去,见他独自在屋,嘿嘿笑了两声。

    二话不说紧紧揪住他的衣领,抓小鸡似的,悬空一把提了出去。

    莫飞白侧脸看见儿子,眼中晃动着滚滚的泪珠,咬了咬嘴唇,别过脸去。然后,将头深深的埋下,双手高抬,接过圣旨。

    忍着心痛与不忿,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依然的铿锵有力:“臣谢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戎马一生,到头来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革除离职。或许,这是所有太平年代里,将军共同的命运。

    他摇头轻叹,眼神定格在冰冷的地面。他倒没什么,只是玄镜尚且年幼,而蛮夷之地多荒凉,不知能否受得了苦。

    一瞬之间,岁月却像流逝了十几年,莫玄镜忽然安静下来,像是久经世事的成年男子。

    眼睛扫过每个人的脸庞,带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冷静,与父亲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父亲眼底深藏的忧愁,落进他的眼睛里。

    他努了努嘴角,想要说什么,却是忍住了。

    四岁,作为一个年幼的孩子,莫玄镜平静的接受了一切,小心的在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

    毕竟他的身体里,流的是将军世家硬挺的血液,不低头,不屈服。而史书里同样是倔强的话语,卷土重来未可知。

    一夜之间,风云突变,轰轰烈烈的将军府事变,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人叹息,有人唏嘘,有人窃喜,有人愤愤不平。在经历了短暂的躁动之后,凤翔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唯一的不同便是曾经门庭若市的将军府,此刻已荒芜人迹。

    即使在许多年之后,途径将军府门口的长者,还会一本正经的向后代讲述当年莫府事变的惊心动魄。

    世界上,一件事物的消失,意味着另一件事物的诞生。所以,才有了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大将军的名号,被李子石取代,而记住将军莫飞白的,只有一些老去之人,和那些即将忘却的记忆。

    卸下所有的盔甲,莫飞白只是一介布衣,携妻带子,跋涉在流放的漫漫路途。

    跨过高山,迈过大江,万物开始展示出不同的状态,从勃勃生机,到不毛之地。

    莫玄镜稚嫩的脸庞,开始出现一些分明的轮廓,个子日益的挺拔。只是,因为整日的风餐露宿,面容十分苍白。

    莫飞白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他大起大落的一生,自认无愧于任何人,除了年幼的儿子。

    四岁的少年,承受长途跋涉,风餐露宿,严寒与饥饿。身为人父,自己却半点法子也没有。

    幸得负责看押的守卫,是他从前的部下,对他一向感恩戴德,几次出言要帮他卸掉脚上的拷链。

    他却是不肯,胸腔中蓬勃的傲气,一点也未减少。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徇私枉法,岂是大丈夫所为。

    那守卫见他一再坚持,只好长叹一口气,打消了念头,心头却油然而生更多的敬意。

    从酷暑到秋末,离凤翔的距离越来越远,风景不断的变化,空气中开始嗅得出沙子腥咸的味道。

    许多次午夜梦回,眼前浮现的全是少年时的一幕一幕。子承父位,少年得志,年少有为,惹的许多人眼红。

    一生为国,杀敌御侵,他又如何会谋逆?但圣人有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生也好,死亦罢,终是逃不开的命运。

    远远望着苍茫的高山,莫飞白长长的一声叹息,此生怕是再回不去凤翔。幸好如雪早已嫁人,没受牵连。不然,他怎能对得起父亲临终前的托付。

    “父亲,玄镜喜欢出来游山玩水,比在家里好玩的多啦。”莫玄镜眨巴着眼睛,把头凑在父亲的肩头。

    其实父亲的心事,他了然于胸。上天在强加给他一个惩罚的同时,同样仁慈的让他在一瞬间成熟。

    莫飞白欣慰的拍着儿子的头,眼神里充满爱怜,泪花不受控制的哗哗掉下来,濡湿了脚下的冰冷的土地。

    “玄镜,爹真希望你快快长大。”莫飞白的眼眶微红,收紧了抱着儿子的双臂。

    苍茫的黄色山坡,萧瑟的枯草,冷冽的秋风。

    稀疏的星子,朗淡的天幕,像是写满哀绝诗句的长卷。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没有飞雪。

    碧荷园里,依然萧瑟的少有人来,寂寂的冷风像是锋利的刀子,划下满眼的伤痕。

    眼见天寒,老祖宗心疼孙女,特意命红儿送去几床棉被,还有一盆通红的炭火。

    禁足令依然没除,老祖宗虽然仁慈,但在奉行一言九鼎这一优良传统上,丝毫不含糊。

    齐文碧蜗居在不大的园子中,吹着冷风,眼睛无神的盯着澄碧的天空。

    隐约听见外面纷杂的声音,支起耳朵,却听不真切。她自嘲的笑了两声,嘴角缱绻起一抹苦涩。

    禁足生涯无法结束,意味着失去许多东西,比如报复,比如打压。

    只要一想到齐文鸢,她的胸口就莫名的发疼,眼神中不灭的意欲,熊熊燃起。

    仇恨这东西,越是沉淀,越是来的刻骨铭心。

    她强迫自己消化仇恨,韬光养晦。却在每个寂寂的夜里,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前世与今生的记忆,重叠着往复,一时竟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真切。

    一致,巧合,改变,偏离,所有的事情扑朔迷离,没人了解真相的本来面目。

    “碧姐儿,你瞧,老祖宗她心里惦着你呢。这不,特意送来几床棉被。别小瞧着棉被,料子可是丝绸庄上最好的。”

    红儿推开碧荷园的大门,笑眼盈盈的一边向齐文碧解释着,一边示意身后的小丫头进来。

    其实,对碧姐儿她并没有特别厌烦的情绪。在她眼里,碧姐儿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齐文碧见来人是红儿,抿嘴一笑。收起心中的不悦,乖巧的甜甜答道:“红姐姐,劳烦你替我给祖母带个话,就说碧儿知道错了,求她老人家原谅。”

    费尽心机的讨好红儿,原非她所愿。但眼下于她而言,红儿至关重要,是解除禁足令的红线。

    “那自是极好的,老祖宗她知道一定会很欣慰的。”红儿赞许的点点头,上前几步,递给齐文碧一盘糕点。

    “对了,红姐姐,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瞧着大家都神神秘秘的。”

    齐文碧伸手接过,感激的微微一笑。陡然间,话锋一转,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红儿的笑容转瞬淡去,迟疑了半晌,犹豫不决。她素来听闻两姐妹不合,何况禁足也是因为姐妹之间的勾心斗角。

    瞅见红儿的神情改变,齐文碧更加确定有事情发生,嘟着嘴,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无辜的眼睛镶在雪白的皮肤之上,楚楚动人。眼底流露的渴望与期盼,让人不忍拒绝。

    “碧姐儿,其实,其实……”红儿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是鸢姐儿的表兄来了。”

    让各位读者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前段时间忙着期末考,所以断更了两个月。转眼一年又将过去,故事兜兜转转,也该到了完结的时候。女主的命运,爱情,接下来就会一一为大家呈现,希望大家持续关注。r1152

第一百四十七章 浮生半日忙

    屋角焚的香袅袅的散发着烟气,阳光柔和的从窗子里照进来,空气里的尘土清晰可见。

    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盯着齐文鸢,脸上的表情不时的变化着。

    齐敬诗一脸愁容,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虽与女儿不甚亲厚,却也不想她就此香消玉殒。

    女儿虽无所指,言语里分明说的那狠心的歹人便是自己的娇妻。

    难道真是她下的毒手么,齐敬诗难以置信的看了眼旁边的柳若棠。

    见她的目光游离,神色极度不自然,齐敬诗的疑心更起。

    可自小与表妹一起长大,表妹的性子他太了解,她是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善良的人,又怎么会下次毒手。

    定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他必须弄清楚。

    这一路,曲折迂回,险象环生。

    齐文鸢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她娓娓动听讲述着一路上的经历,青龙帮袭击那一节更是添油加醋。

    齐仲梁一阵自责,自己的漠不关心,竟差点酿成大祸。

    如雪呢。时至今日只怕会更恨自己,他的嘴角漾起一抹苦涩的无奈。

    柳若棠早就急了眼,生怕青龙帮那几个人会供出幕后黑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饶是她定力过人,今日被齐文鸢当面戳穿,也不禁手脚冰凉,不知所措。

    见丈夫不时的瞥自己几眼,心下更是惊慌,一不小心竟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茶杯滚落在地,瞬间碎裂,青绿的茶水,淌湿了一片。

    屋内一下子寂静无声,几双眼睛,齐齐的盯着她看。

    齐文鸢倒是觉得好笑,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要露出马脚了。

    亏她还以为这柳氏是名品演技,就这抗压能力,还不一上台就蔫了。

    “姨娘,你没事吧?仔细伤了手。”齐文鸢佯装关切的问道。

    柳若棠赶紧摇摇头,她真是没想到齐文鸢如此牙尖嘴利,明明是她句句中伤,居然还能没事人似的表示关心。

    齐仲梁忍着心头的疑问,柔声问道:“若棠,从早上到现在,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妻子的表现,全然不似往常,他微蹙了下眉头,心中混乱成一片。

    “老爷,妾身想鸢姐儿这一趟出去,可消吃了不少苦,不办个风风光光的接风宴,我这做娘的心里过意不去。”

    柳若棠看着齐仲梁,目光里满是柔情。

    齐仲梁心头一动,心头的怀疑,全然散去,赞许道:“若棠,难得你有这份心。”

    顿了顿,他又看了看齐文鸢,轻声相询:“鸢儿,你意下如何?”

    “姨娘美意,鸢儿又怎么好拒绝,那可劳烦姨娘了。”

    齐文鸢朝柳若棠微微一笑,起身福了福身子。

    春桃春杏向来不喜欢这个二夫人,总觉得她蛮横跋扈,不可一世。

    自家小姐和夫人如此的处境,她肯定也脱不了干系。且不说会从中作梗,推波助澜那必是会的。

    刚到齐府,这位夫人就表现出了不小的敌意,今天竟要好心好意的帮小姐办接风宴,二人心头都是一惊。

    但转念一想,也觉得十分开心,自家小姐回凤翔来那次,齐府上下不闻不问,她们至今还觉得愤愤不平。

    这次办个风风光光的接风宴,那原也是应该的。

    “姨娘,老爷。鸢儿这次回来还没去拜见老祖宗,心下很是惦念,这就告辞了。”

    齐文鸢向柳若棠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起身便告辞。

    既然柳若棠这次好心的要办什么接风宴,自己当然要前去助助兴,可得让她终身难忘。

    齐文鸢轻挑了下眉毛,狡黠一笑。带着春桃春杏,踩着阳光浮动的影子,寻老祖宗去了。

    缕缕青烟缭绕在红木的屋梁上,香火红红的火光掩映在黑暗的屋里,明灭可见。

    一尊弥勒,端坐在佛堂中央。坦胸露乳,兀自笑着,慈怀天下。

    殿前铺的蒲团上,一个老妇正跪拜在上面,右手转动佛珠,闭眼祈祷。

    只见她面容祥和,眉目间尽是诚恳之色。

    “老祖宗,鸢儿看你来了。”

    人还未到,声先到,听下人说,老祖宗在佛堂里烧香,齐文鸢蹦跳着一路跑过去。

    那老妇闻声,微微睁开双眼。从蒲团上起来,转身看见齐文鸢,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

    齐文鸢连忙跑过去,一头扎在老祖宗怀里,用头蹭着她的下巴。

    “鸢儿,你这一去,可让我担心坏了,瞧你都瘦了。”

    老祖宗拿手小心的摩挲着齐文鸢的面庞,满脸疼惜的说道。

    感觉到真心实意的怜爱,齐文鸢心头一动,俯在她怀里,乖巧一笑,说道:“那可是鸢儿的不对了。”

    “你这个小淘气,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道给老祖宗知会一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好?”

    老祖宗轻轻的刮了一下齐文鸢的鼻子,佯装发怒道。

    老人心尖子软,念及这个孙女在外面受了多年的苦,她的心里就是一阵愧疚。

    当年虽然心有不忍,她还是在一定程度上默许了把齐文鸢送走这件事情。

    以致,这几年来,每每思之,她都十分懊悔,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

    但站在她的角度,家门名声自然比得过私情,

    眼见这孙女恢复正常之后,愈发的聪明伶俐,她心中自是喜爱更甚。

    “姨娘说要给鸢儿办个接风宴,鸢儿不好拂逆长辈的意思,就答应了。但转念一想,这总归算是件不小的事情,特地来问问您的意见?”

    齐文鸢适时的开了口,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老祖宗心头一惊,虽然近些年来她不问世事,但是也知道柳若棠向来与莫如雪不合。只是年轻一辈的事,她也不便多管。

    见柳若棠突然要给鸢儿办接风宴,心头十分欣慰,能重归于好那可真是件好事。

    “那自然也是应该的,鸢儿,你出门这一趟功劳可是不小。”

    言辞中满是嘉奖之意,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曾散去。

    齐文鸢抓着老祖宗的手,很是欣悦的说道:“还是老祖宗最疼鸢儿了。鸢儿是想,过几日娘亲的病就可见痊愈了,刚好趁这个机会热闹热闹,到时候鸢儿请个戏班子来给老祖宗唱大戏好不好?”

    老年人的心思,齐文鸢也是明白一些,除了喝茶,拜佛,就数看戏了。

    果然不出所料,老祖宗十分欣悦,淡淡一笑道:“你这鬼丫头,刚好,我也想看戏散散心。”

    春桃春杏都是一愣,不知道小姐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可没听说过她喜欢看戏啊,难不成摔了一跤连性子也变了么。

    但见齐文鸢神态自若,笑容满面,似乎是发自内心的,也就放下心来。

    见目的已经达到,齐文鸢心满意足的告别了老祖宗,回到自己的住处。

    午膳吃得极是清淡,青菜,豆腐之类的,依然是春桃亲自下的厨。

    许久没吃过好好的一顿饭,她吃得倒是很开心,不时的夸奖几句。

    春桃春杏心里都十分欣慰,作为贴身侍婢,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看自家小姐活的开心。

    这几日的连续奔波,齐文鸢早就觉得疲乏了,刚用过膳,就老实不客气的在床上躺着睡下了。

    直到傍晚时分,小满才喊她起来。齐文鸢走的这几日,小满早就担心坏了,见齐文鸢安然无恙的回来,拉着齐文鸢就是问长问短。

    齐文鸢无暇回答,她一起床,就急着出门。

    小满无奈,只好感叹一下小姐的倔脾气,一路小心跟着往街上去了。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的洒在周围的建筑物上,给凤翔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和暖意。

    齐文鸢现在出来,目的很明确,找到一家可靠的戏班。

    她听云秀提起过几次,说是凤翔城里有一家戏班,远近闻名,但具体位置也不清楚。

    因为这间叫德云的戏班名声在外,沿路上听过的人,倒也不少。

    三问两问之下,便也打听到了那戏班的所在。

    这家戏班历史很悠久,相传最早是出现在汉朝,由一个叫张舟的人一手创办。

    张舟自小生活清苦,父亲早亡,母亲含辛茹苦的将他一手养大。

    有一天,他生活的小村子里,有一个戏班子途经,见他颇有慧根,就把他收在门下为徒。

    等到后来,张舟长大,接过师父衣钵,更是将这戏班办的风生水起。

    他把戏班取名叫德云,德乃品德之高尚,云则暗含流云之不尽,合起来的意思就是高尚的品德像流云一样源源不尽。

    德云社这百年来,秉承这一原则,扶贫救困,从不为富贵而折腰,芳名一直流传在外。

    经过战乱,改朝换代,德云社一直欣欣向荣,如今在这太平盛世,更是兴旺发达。

    只是有一条,德云社从不为达官贵人家表演。像齐府这样的世家,从以前到现在,从没得到德云社的垂青。

    齐文鸢皱了皱眉头,迎着拥挤的人潮,思绪未定。

    她已经想过很多对策,大不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才不相信这世上有铁石心肠的人。

    夕阳斜斜的挂在凉薄的天幕上,浅浅的散发着最后一点光芒。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像是有些孤寂的老人,撑着双拐,缓慢的行走着,不愿轻易离开人世间。

    影子碎了一地,勾勒出万物的轮廓。

    街上的人依然很多,齐文鸢拉着小满,穿越过曲折的巷弄。

    虽然名声大噪,德云社并不在繁华的闹市区,而在冷僻的落花巷。

    落花巷。名字里便有种岁月无常,落花无情的沧桑之感。

    长长的落花巷子里,甚少有人家,大约是嫌名字太过苍凉之故。

    青石板砌成的路面十分宽阔,两边是耸立的高墙,路尽头遥遥有户院落,里面正袅袅的升着炊烟。

    眼见路越走越偏僻,小满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小心的扯着齐文鸢的衣角,哀求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自家小姐还真是不同寻常,上次是深入赌坊,这次却又来这清凉之地,还是什么龙潭虎穴都要跳一跳才肯罢休,小满在心头暗暗的佩服。

    她生来胆子就小,这种偏僻的地方,要换做她自己,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踏足的。

    齐文鸢回过头来朝她淡然一笑,步子却未停下来。

    “小满,就是这里了。”齐文鸢抬头望着那方黑漆漆的匾额,眼睛里飞扬出别样的神彩。

    小满只顾着低头赶路,齐文鸢这突然一停,她直直的撞上了齐文鸢的身子。

    她哎呀一声,用手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循声望过去。

    德云社。她喃喃的念了一句。

    黑漆漆的大门,有种森森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门檐上悬了两个大红的灯笼,因为天色还早,里面的烛火还未点燃。

    竟然不是想象中门庭若市的繁华,齐文鸢不禁感慨,想不到这久负盛名的德云社如此低调。

    人生在世,越是活的洒脱之人,往往具有大胸襟。

    齐文鸢怀着见偶像的心情,轻轻的扣响了门。

    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袭青衣,头发高高的束着,面若冰霜。

    见门口娇怯怯的站了两个女子,一时觉得诧异,冷冰冰的问道:“你们找谁?”

    只感觉一阵冰凉之气袭过来,齐文鸢在微微的在心底打了个颤,忍不住吐槽,这是个活人么,明明就是一冰块。

    但毕竟是有求于人,她连忙挤了个真挚的微笑在脸上,回答道:“小女子齐氏特来求见班主。”

    “你们请回吧,我们班主向来不见外人。”

    那人的语气依然的强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两句花说完,他“啪”的一声关上了门,便又把齐文鸢和小满挡在了外面。

    莫名其妙的吃了闭门羹,齐文鸢不由得一阵气恼,小满在旁边也是恶狠狠的瞪着那门。

    “小姐,他们这么不通情达理,我们还是走吧,这凤翔城里又不是只有这一家戏班子。”

    小满扁扁嘴,一脸的不情愿。再怎么说齐府也是有头脸的人家,又岂能让人这么轻贱。

    齐文鸢暗自赌了一口气,她可不是这么轻易放弃的人。不开门是吧,今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铁杵磨成针。

    当下,她又拿手在那木门上奋力砸着。

    见齐文鸢如此,小满不甘示弱,狠命的落下自己的拳头,心里暗道:谁让你得罪我家小姐。

    一时间,咚咚咚咚,一阵巨响,那门仿似也跟着她们的节拍摇动起来。

    里面那人无奈,一脸不情愿的又开了门,怒声道:“你们两个小丫头,怎么还不走,快快快,哪凉快哪呆着去。”

    “小女子有事求见班主。”齐文鸢仍是那一句话,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人嘿嘿的笑了两声,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想来见班主,他不屑的摇摇头,又把门关上了。

    齐文鸢不管不顾,嘴角扬起一抹傲气,又是一顿猛敲,今儿她还非跟这门杠上了不可。

    小满也是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使劲敲着,连手变红了也不在意。

    “喂,开门,开门。”她不断的呼喊着,偶尔抬头瞧一眼卖力的小姐,更加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那看门人终是不耐烦,把门缓缓的打开,厉声说道:“你们要再不走,我可要找人轰了。”

    “我今天见不到班主,是不会走的。”齐文鸢眉毛一扬,坚定的说道。

    “青松,你在那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一阵浑厚的男声传过来,语气中颇有责备之意。

    那看门人闻声放松而来手上的力气,垂下头来,眉目中全是恭谨之色,答道:“师父,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说要见你,让我给拦下了。”

    趁着那人的一松劲,齐文鸢和小满狠狠的把门推开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说道:“小女子有要事求见班主。”

    那被称作师父的人,见齐文鸢虽小小年纪,却是贵气十足,脸上神情流露出诚挚之意。

    他远远的向那看门人摆摆手,说道:“青松,你让她们进来。”

    那看门人本来还想辩解什么,见师父表情十分严肃,只好把话咽回肚中,不情愿的打开门,冷冷的道:“我师父让你们进去。

    齐文鸢心头一喜,大踏步的走进院子。

    小满一路跟随,朝那看门人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与门外的冷清相比,院子里却是另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色。

    庭院十分大,方圆好几里。一个气派的戏台子,昂然的伫立在中间。

    戏台之后,仿佛是居室,只在远处隐隐的露出几角尖利的屋檐。

    紧挨着台前的位置,种了两排翠色的芭蕉树。阴满中庭,叶叶心心,卷卷有余情。

    芭蕉树后的空地上植满了青草,正值夏日,那草格外茂盛,鲜翠欲滴。

    那草丛之中点缀着或红或紫,或黄或白的鲜花,远远望去,仿似七彩祥云一般。

    院子两边栽着两排整齐柳树,枝叶在夕阳的照射下泛了一层金辉。

    几名年轻人正在树下练功,有的腾空而起,有的姿态轻盈,让人伤心悦目。

    这院落里竟藏着这么美的景色,齐文鸢不禁看的呆了,一时竟忘了向那白须老者施礼。

    “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小姐?”那老者见齐文鸢正在迟疑,直截了当的问道。

    那老者白眉白须,大概七十多岁年纪,古铜色的脸上星星点点的长着些斑点。虽是年迈,精神却甚是矍铄。

    齐文鸢回过头来,十分抱歉的向那老者施了个礼,答道:“小女子姓齐,在齐家排老五。今日有事,来拜见班主,不知您可否引见。”

    那老者哈哈一笑,拿手捋了捋白须,说道:“老朽不才,我便是了,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班主不要见怪。这件事说来话长,只怕此处多有不便。”

    齐文鸢觉得眼前这个老者的气质,八九不离十是班主,却也不敢贸然决断。

    那班主微微点头,略一沉吟,道:“姑娘,请随我来。”

    话毕,引着齐文鸢从一条石子铺成的小径上,往后院去了。

    那几个练功的年轻人,见有陌生人到来,停止了动作,纷纷拿眼瞧过去,却是各怀心思。

    男子均想,这女子不知道从哪里来,可真是倾国倾城,貌若西子。比之前见的女子可都美多了。

    女子却想,这女子怎么生的比我还美,真是让人嫉妒。

    见众人盯着自己,齐文鸢觉得一阵不自在,便侧过头来朝他们微微一笑。

    一路分花拂柳,拐了好几个弯,他们进入到一片清凉的竹林中,那竹子生的很粗壮,似有碗口那么粗,遮天蔽日。

    竹林的尽头有间小屋,那屋子也是竹子制成的,三个房间并排相依。虽不算大,却十分别致。

    班主推开右侧的门,让齐文鸢她俩进去。

    只见屋内一张木桌靠窗而放,几把竹椅散落的置于地上,桌上的茶具,无一例外都是竹子做成的。

    三个人在椅子上坐定,那班主开了口:“弊室简陋,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我倒是很喜欢这里,一窗青竹,一室清香。班主的胸襟可真是让人佩服。”

    齐文鸢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一股清香沁入肺腑,不禁感慨道。

    那班主微微一笑,目光里流露出几丝欣赏:“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情怀,可真是当是少见,不知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班主谬赞了。我这次前来,是为邀请德云社前往弊府演出。”齐文鸢微一沉吟,说明了来意。

    那班主脸色一沉,微有怒色,转头看向窗外,一时无语。

    良久,他才缓缓的开了口:“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德云社创社这百年来,向来不登门演出。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可不必再谈了。”

    他说完话,袖子一挥,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原本对齐文鸢颇有好感,见她年纪轻轻,清丽脱俗,而且见识不凡,但不想她竟然是为此事而来,不免大失所望。

    齐文鸢定一定神,压下心头的万般情绪,缓缓道来。

    她已打定主意,对这班主坦诚相见。。r1152

第一百四十八章 渔人的秘密

    初夏的清晨,太阳怯怯的在空中只露出半个头。路两边的青草上沾着亮晶晶的露珠,折射出太阳的光芒。

    一匹枣红马正悠闲的在小径上吃着草,偶尔抬起头长嘶一声。

    新郁独自靠在路边的青石上,手里随意拿了株草,心不在焉的把玩着。

    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决定离开高凉郡,暂时避一避风头。

    只是天地漫漫,一时还未想好要去哪里。

    出来高凉郡之前,他已暗中联络好了几名忠心的大臣,让他们小心的调查父亲的死因。

    那几个大臣都是父亲旧日的亲信,见新郁出现,都是惊喜万分,纷纷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二弟与四弟五弟之间的争斗也无可避免。

    等到两败俱伤之时,他再出现,能不能夺回王位也未可知。

    新郁脸上的表情明灭不定,有仇恨,有愤怒,亦有难过。

    抬头看了看太阳,他的嘴角轻微的抽动了一下,站起身来。

    忽听得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碎了清晨的平静。

    骑马那人身穿蓝衣,脸上的表情焦急万分,似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那人一看见新郁的马,连忙伸手拉了缰绳,那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少主,二皇子他们正在派人找寻您的下落。估计过不得多久,便会找到这里来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说话的人正是却要,他留在高凉郡里探查几个皇子的下一步动作。幸亏他心思谨慎,反应敏捷,才不至于被人发现。

    新郁点点头,翻马而上。

    “少主,我们眼下去哪?凤翔恐怕不能去了,那边的探子们说,我们在凤翔的居所已经暴露了。”

    新郁微一沉吟,从包袱里拿出人皮面具戴上,定定的说道:“不,就去凤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去而复来。”

    却要其实也明白,自家少主去凤翔的另外一个目的,却不戳破。

    他只是满心的好奇,那个齐府的五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以至于能让一向讨厌女人的少主,念念不忘。

    药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一帘轻薄如纱的帐子隔开正厅与卧榻。

    云秀拿手绢沾了热水,小心的擦拭着莫如雪干裂的嘴唇,眼中满是心疼。

    夫人已经足足昏迷了五天,这其中偶尔会混混沌沌的醒过来,轻轻喊着小姐的名字。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小姐出发了这许多天,愣是没半点消息,她早已经心急如焚。但也是无可奈何,连大公子都不知道小姐的行踪,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娘子。

    若是夫人清醒的话,一定不会愿意让小姐独自去冒那个险的。就为这个理由,那一日她也该劝住小姐才是。

    想到这里,她伸手抓着莫如雪的手,不住的说着抱歉。

    莫如雪的手十分冰凉,与这炎炎夏日,格外的不相称。

    云秀轻叹一声,把手又握紧了些,希望能给夫人带去几分暖意。

    由于好几日没有进食,莫如雪的面庞已成淡漠的蜡黄色,便又似初时病中那番枯槁的模样。

    幸好,皇甫英给莫如雪开了几副大补的药,虽只喝的一星半点,也勉强维持的住性命。

    皇甫英这几天来过两次,每次把完脉,都轻轻的摇头叹气,也不说一句话。

    从他眼神里的绝望里,云秀也大概明白病情的严重程度,所以,也从不去追问。

    离最后的期限只剩两天,云秀特地在屋里摆了观音像,每日烧香拜佛,祈求莫如雪好起来。

    “秀姨,叔母她这两日还没醒么?”

    齐敬诗一踏入房里,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云秀闻声,赶紧回过头来,站起身向齐敬诗福了福身子,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大少爷,你来了。”

    顿了顿,她努力地调整了下情绪接着说道:“夫人她中间只醒了一次,跟以前一样,只是喊着五小姐的名字。”

    一句话说完,她的眼圈已然全红了,急忙用手去擦拭即将落下的眼泪。

    “你也不用太担心,五妹她冰雪聪明,定能化险为夷,寻得解药。”齐敬诗有些不忍,连忙出言相慰。

    坦白说,他也不知道齐文鸢什么能回来。

    派出去的人至今一无所获,五妹没消息,韩傲亦没消息。这两个人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似的,让人忧心。

    屋内不知什么时候多放置了桌子,几柱香正微微的燃烧着,几缕青烟飘散向屋顶。

    桌上的菩萨通体雪白,面目慈祥,仿佛真的便能普度众生一样。

    齐敬诗心头一动,从不拜神求佛的他,身体跪倒在蒲扇团上,双手合十,学着老祖宗平时的模样,静心的祈祷着。

    有侄如此,那可真是夫人上辈子积得福,云秀的心头大为感动。

    莫如雪病重这几日,除了皇甫神医过来看望,也就数大少爷来的最多。还时不时的送来些补品,她是打心眼里的感激这个为人善良的少爷。

    “秀姨,秀姨。”屋外突然传来阵熟悉的声音,云秀心头又惊又喜,连忙迎出去。

    “小姐,你可回来了。”按压不住内心的激动,云秀跑过去一把抱住齐文鸢,轻轻的抚着她的头。

    齐文鸢任由她抱着,心底满是暖意。

    对这个悉心照料娘亲的人,齐文鸢全是感激,也有种骨子里的亲近感。

    连日的赶路,让齐文鸢整个人都憔悴不堪,连头发都没顾得上梳理。

    云秀心疼的摸着齐文鸢的脸颊,小心的把她鬓角垂下来的一缕青丝,拢到后面去。

    终于回来了。齐文鸢真心觉得不易。

    这一路上波折太多,很多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日,采得解药,几个人便日夜兼程的直奔沈府。

    因为急着赶路,疏于防范。才到得清河镇上,他们就中了青龙帮几个人的埋伏。

    亏得那几个护卫武艺也不算低,再加上韩傲,到底没让青龙帮得手。

    不过,为了保护齐文鸢,韩傲的左臂被陈老大的剑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不止。

    迫于时间紧迫,只作了简单的包扎,一行人便又赶紧出发了,这天清晨才到齐府。

    “秀姨,娘亲她还好么?”

    “夫人,她……她……”

    见云秀说话断断续续,齐文鸢心知不妙,小跑着冲进屋内,全然没注意到屋角的齐敬诗。

    扑倒在莫如雪的床前,她的眼泪如雨。她用手轻抚着娘亲的脸颊,心中感慨万千。

    看见风尘仆仆,一身憔悴的齐文鸢,齐敬诗心中颇觉不忍,小心的退了出去,只留她们母女在屋内。

    韩傲本来跟在齐文鸢身后,见她进屋,心知自己不便进去,便在外面静静的等候。

    庭院很小,只生长着两株大柳树,连朵花也不曾见。

    屋子也很矮小,黑瓦红墙。墙壁上斑斑驳驳,看得出岁月的痕迹。

    想不到齐夫人竟然住在这般破败的小屋,他十分的诧异。虽然知道齐文鸢的父亲又纳得一房小妾,正妻的地位会受到影响。可是,又何至于此。

    莫如雪的名头他也是听过的,曾经一笑动京城的佳人,如今却受人冷落,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你跟五妹一起回来的?”

    齐敬诗看到门口站着的韩傲,心头一惊,问道。

    韩傲也是一阵吃惊,他点点头,又解释道:“我只是出门办事,不小心碰上了鸢姐儿。然后看在咱俩兄弟情深的份上,我就顺便帮你照看了一下她。”

    齐敬诗白了他一眼,以示谢意。

    转眼又看见韩傲臂上缠得白纱,那白纱上已渗出殷红的血渍,便已知他受了伤,心中不免一阵歉意。

    只是韩傲武功高强,向来没有敌手,若不是遇上了大凶大险之事,不可能会受伤,齐敬诗的心中有太多疑问。

    韩傲心领神会,得意的抬了抬左臂,向齐敬诗展示道:“瞧,我这可是因为你妹妹受的伤,你可得负责给我请大夫来。”

    这一抬手不打紧,牵动了伤口,疼痛感瞬时袭来。韩傲疼的双眉紧蹙,连忙放下胳膊,咬紧了嘴唇。

    看见韩傲夸张的表情,齐敬诗在心头暗暗一笑,并不在意。只冷冷丢过去一个眼神,转身往屋里去了。

    原来韩傲和齐敬诗相识多年,儿时每次打斗之后,韩傲总是能以浮夸的演技赢得众人的同情心,齐敬诗却总是挨骂。

    后来,越长大,齐敬诗的性格越沉稳,再也不愿去做些打架之类的事。

    倒是韩傲一心沉迷于武功,倒也练得了一身真本事。

    所以,齐敬诗今日看见韩傲痛苦的表情,直道他是故伎重演。所以,才视而不见。

    调整了好了情绪,齐文鸢愣愣的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一动不动。

    才几天时间,娘亲便已被那毒药折磨至此,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幸好回来的时间恰好,没有太晚,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已经吩咐云秀去熬药去了,估计不会出什么大岔子,相信娘亲的病不日便会好转。

    从云秀口中得知自己那个父亲,这几天来一直不曾来看过娘亲,齐文鸢就觉得一阵寒心。

    真不知道柳若棠那个蛇蝎女人又有哪点好,充其量也只是戏演的好些罢了。

    呵呵。齐文鸢在心底冷笑一声。

    雪衣女自从飞进了蓬莱山就再也没有回来,这让她觉得奇怪。按照雪衣女的性格,贪玩是贪玩,可也是明白事理。

    为什么会不辞而别,她想不明白。她才不觉得是因为那里环境优美,雪衣女流连忘返。

    她隐隐觉得蓬莱山上藏着些不寻常的秘密,那些秘密可能连冼晋宗也不知道。

    “鸢儿。”齐敬诗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齐文鸢倒吓了一跳。

    她回头朝齐敬诗微微一笑,眉目间满是感激之色:“大哥,劳烦你照顾我娘亲了。”

    “自是应该的。”

    齐敬诗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齐文鸢单薄的身影,凉如水,淡淡的。

    有这样一个兄长,是她齐文鸢三生有幸,这莫非就是传说中关上了一扇门,打开了一扇窗。

    那样的爹爹,那样的姨娘,那样的妹妹,幸得有这样的兄长。

    汤药已经煎好了,云秀端来药水,小心的喂莫如雪喝下。

    那汤药跟平时的并没多大分别,只是气味尤其浓重,齐文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娘亲能受得住这般浓烈的药么。

    其实,这绮梦香的解药。虽然其貌不扬,但由于长在山顶最高处,长期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全都浓缩在这枝叶里。

    遇到水和高温,叶里的成分,尽数析出。

    是以绮梦香的药性虽强,但一株小小的解药,便能完全解除毒性。

    不过,齐文鸢却是不知道这一层的。

    莫如雪每喝一小口,都要咳上一阵,大有撕心裂肺之感。

    这咳嗽声,听在齐文鸢耳朵里,痛在她心里。

    清晨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急急的赶着路,车夫手执长鞭,不时的打在马背上。

    皇甫英父子端坐在马车内,脚下放着精致的木质药箱,眉目间隐隐的是担心和喜悦。

    五天过去了,齐文鸢终于采药回来了,他喜出望外。

    知道齐文鸢要出去找寻解药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儿子要随同前去,便也没加阻拦。

    自己不能为莫如雪做的事,让儿子尽一份绵薄之力也是好的。

    虽然他也知道山高路远,曲折绵延。而皇甫弦只懂些医理,连自保的武艺都没有。

    但即使这样,他也愿意让唯一的儿子去冒这个险。

    为了能治愈绮梦香,他这几日都不曾合眼,夜以继日的翻着那些古旧的医书,希望能奇迹般的获得良方。

    只是,纵然费尽心机,他最多只能把毒发之日延长两天。

    这五天,他只去过齐府两次。

    第一次,是为了查探她的病情有无反复和变故。第二次,是为送一张延长性命的药方。

    余下的时间,他再也不敢踏足齐府一步,虽然莫如雪的病牵动着他的心弦。

    从医这些年,他最绝望的时刻,莫过于看着病人饱受病痛折磨,自己在一旁束手无策。

    对别人尚且这样,更何况那人是莫如雪。

    马车一停,皇甫英便赶紧下车来,径直走向莫如雪的住处。

    已经来过许多次,对齐府的构造他早已是轻车熟路。沿路经过的仆人大多也认得他,纷纷向他点点头,以表示尊敬。

    莫如雪住的地方,在宅子的最后方,齐府也算是大,从大门到那里的路并不算近。

    齐府的院落里大都栽了树,正值夏日,树木茂盛的季节,远远望去团团如盖,颇有几分清凉之感。

    远远的便听见莫如雪住处传来的咳嗽声,皇甫英心中一阵焦急,把步子迈的更大些。

    刚进入庭院内,便看见韩傲独自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从韩傲的装扮气质上判断,皇甫英以为是齐府内的公子,也就朝韩傲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韩傲见皇甫弦跟在身后,便知此人便是药王谷神医皇甫英,便也赶紧点点头,闪在一边,让他们进去。

    他见皇甫英相貌堂堂,举止谦和,颇有一代神医的风貌,就是不知缘何眼睛里满是倦意。

    “鸢姐儿,你母亲亲可服了药了?”平静了下情绪,皇甫英关切的问道。

    齐文鸢见皇甫英来了,急忙起身让了椅子让他坐下来,回答道:“皇甫神医,你来了。娘亲她也就是刚才才吃完药,她咳得厉害。”

    皇甫英快步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下来,把药箱往地上一放,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莫如雪。

    才两日不见,眼前人便又憔悴了几分,他的双眉微蹙,小心的把手搭在莫如雪的手腕上。

    “咦。”皇甫弦的脸上显现出讶异之色。

    众人心都是一惊,齐文鸢更是担心,弱弱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皇甫弦摇摇头,舒展了眉心,说道:“我从医多年,还从未见过奇效如此之快的药物。夫人她现在脉象平稳,已无大碍。只是,多日未曾进食,身子难免弱了些。我再开几副补药,给她补补身体。”

    听这么一说,齐文鸢这才放下心来,多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回想起一路上惊心动魄的事情,她觉得像是在看电影,一幕一幕。

    “啊,对了。韩兄呢?”齐文鸢这才想起来韩傲,但眼望了一下屋内的人,却并没有韩傲的踪影。

    齐敬诗粲然一笑,拿手指了指外面。

    齐文鸢快步走到外面,拉着韩傲的衣衫走了进来,朗声说道:“皇甫神医,他受伤了,你给他看看。”

    “没什么事,只是外伤。”韩傲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摆手。

    若是连这点小伤,都要找个神医来医治,这真是矫情了点。传扬出去,他韩傲的面子往哪搁。

    皇甫弦一脸落寞的站在角落里,目光落在齐文鸢拉着韩傲的那只手上。

    众人皆醒我独醉。他终于体会到了这分凉薄与孤独。

    “来,我看看。”皇甫英温和的朝他笑笑。

    韩傲一时不好推辞,只好走了过去,乖巧的把胳膊伸过去。

    皇甫英小心的将纱布一层层拆下来,韩傲兀自忍着疼痛,咬紧了嘴唇,不愿发出任何声音。

    只见那伤口已然溃脓,边缘已经泛白,中间渗出些明亮的液体来。

    齐文鸢见状,不自禁的咧了咧嘴唇,头一扭,转向别处。

    却不料,刚好遇上皇甫弦的目光,她不禁觉得尴尬,挤出一个看起来明朗的笑容,赶紧又转回来了。

    难怪她刚才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原来是这小子。

    由于穿越之前,齐文鸢在山上修行多年,于爱情这方面也只是一知半解,眼下并不知道怎样才能浇熄皇甫弦的一腔热情,也只好佯装不知。

    皇甫英让云秀拿些清水过来,替韩傲小心的清洗了一下伤口,又从药箱里拿出些白色的粉末,洒在上面,在外面缠了层薄薄的纱布。

    “夏日暑气重,原是不该包扎的。只是怕这衣服袖子蹭到了,才给你包上了。你放心吧,不日便会痊愈的。”

    韩傲连连的表示感谢,回过头去瞥一眼齐敬诗,见他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只好深深叹口气,满脸幽怨之色。

    柳若棠一早起来便听说齐文鸢回来了,惊得嘴巴差点掉到地上。

    莫不成是青龙帮那些人出了纰漏么。连一个小小的丫头都搞不定,改日她定要找上门去,砸了他们的招牌。

    本来想着莫如雪已病重,没有几日活路。姑且就当做个好事,任其自生自灭。

    却没想到,齐文鸢这小丫头,竟然杀了回来。

    真是命够硬。

    她恨恨的想着,连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也没在意。

    “若棠,若棠。”齐仲梁见柳若棠心不在焉的,淡淡的喊了几声。

    柳若棠被这一叫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赶紧嫣然一笑,道:“老爷,你叫我?”

    “正用着早膳,你怎么像丢了魂似的。这是你最爱吃的莲子粥,快趁热吃点。”

    简单的一句话,关切之意尽现。

    柳若棠眉开眼笑的舀了一勺,抿了一小口,说道:“老爷,我听人说鸢姐儿回来了?”

    “恩。今儿才到家的。”

    “老爷,我寻思着鸢姐儿这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改日咱们给她接接风洗洗尘,好歹我也算的是她娘亲。”

    柳若棠的目光里满含柔情,明眸流转,风致嫣然。

    一句话说到齐仲梁的心坎里,他真是欣慰不已。想不到表妹不仅不计前嫌,还把鸢儿当做亲女儿般似的对待。

    他满意的看看柳若棠,目光里流露出赞许之情,却摇摇头,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若棠心头一喜,这么些年,她太了解齐仲梁,知道他不会同意,这才提出来。

    一来显得自己宽宏大度,二来说明自己善解人意。

    要她柳若棠给齐文鸢接风洗尘,下辈子吧。

    不过,她倒是好奇齐文鸢何以能活到现在。就算是受人庇护,但那几个护卫武功平平,想来难以跟青龙帮抗衡。。r1152

第九十九章 真是仙草一棵

    初夏的清晨,太阳怯怯的在空中只露出半个头。路两边的青草上沾着亮晶晶的露珠,折射出太阳的光芒。

    一匹枣红马正悠闲的在小径上吃着草,偶尔抬起头长嘶一声。

    新郁独自靠在路边的青石上,手里随意拿了株草,心不在焉的把玩着。

    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决定离开高凉郡,暂时避一避风头。

    只是天地漫漫,一时还未想好要去哪里。

    出来高凉郡之前,他已暗中联络好了几名忠心的大臣,让他们小心的调查父亲的死因。

    那几个大臣都是父亲旧日的亲信,见新郁出现,都是惊喜万分,纷纷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二弟与四弟五弟之间的争斗也无可避免。

    等到两败俱伤之时,他再出现,能不能夺回王位也未可知。

    新郁脸上的表情明灭不定,有仇恨,有愤怒,亦有难过。

    抬头看了看太阳,他的嘴角轻微的抽动了一下,站起身来。

    忽听得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碎了清晨的平静。

    骑马那人身穿蓝衣,脸上的表情焦急万分,似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那人一看见新郁的马,连忙伸手拉了缰绳,那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少主,二皇子他们正在派人找寻您的下落。估计过不得多久,便会找到这里来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说话的人正是却要,他留在高凉郡里探查几个皇子的下一步动作。幸亏他心思谨慎,反应敏捷,才不至于被人发现。

    新郁点点头,翻马而上。

    “少主,我们眼下去哪?凤翔恐怕不能去了,那边的探子们说,我们在凤翔的居所已经暴露了。”

    新郁微一沉吟,从包袱里拿出人皮面具戴上,定定的说道:“不,就去凤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去而复来。”

    却要其实也明白,自家少主去凤翔的另外一个目的,却不戳破。

    他只是满心的好奇,那个齐府的五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以至于能让一向讨厌女人的少主,念念不忘。

    药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一帘轻薄如纱的帐子隔开正厅与卧榻。

    云秀拿手绢沾了热水,小心的擦拭着莫如雪干裂的嘴唇,眼中满是心疼。

    夫人已经足足昏迷了五天,这其中偶尔会混混沌沌的醒过来,轻轻喊着小姐的名字。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小姐出发了这许多天,愣是没半点消息,她早已经心急如焚。但也是无可奈何,连大公子都不知道小姐的行踪,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娘子。

    若是夫人清醒的话,一定不会愿意让小姐独自去冒那个险的。就为这个理由,那一日她也该劝住小姐才是。

    想到这里,她伸手抓着莫如雪的手,不住的说着抱歉。

    莫如雪的手十分冰凉,与这炎炎夏日,格外的不相称。

    云秀轻叹一声,把手又握紧了些,希望能给夫人带去几分暖意。

    由于好几日没有进食,莫如雪的面庞已成淡漠的蜡黄色,便又似初时病中那番枯槁的模样。

    幸好,皇甫英给莫如雪开了几副大补的药,虽只喝的一星半点,也勉强维持的住性命。

    皇甫英这几天来过两次,每次把完脉,都轻轻的摇头叹气,也不说一句话。

    从他眼神里的绝望里,云秀也大概明白病情的严重程度,所以,也从不去追问。

    离最后的期限只剩两天,云秀特地在屋里摆了观音像,每日烧香拜佛,祈求莫如雪好起来。

    “秀姨,叔母她这两日还没醒么?”

    齐敬诗一踏入房里,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云秀闻声,赶紧回过头来,站起身向齐敬诗福了福身子,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大少爷,你来了。”

    顿了顿,她努力地调整了下情绪接着说道:“夫人她中间只醒了一次,跟以前一样,只是喊着五小姐的名字。”

    一句话说完,她的眼圈已然全红了,急忙用手去擦拭即将落下的眼泪。

    “你也不用太担心,五妹她冰雪聪明,定能化险为夷,寻得解药。”齐敬诗有些不忍,连忙出言相慰。

    坦白说,他也不知道齐文鸢什么能回来。

    派出去的人至今一无所获,五妹没消息,韩傲亦没消息。这两个人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似的,让人忧心。

    屋内不知什么时候多放置了桌子,几柱香正微微的燃烧着,几缕青烟飘散向屋顶。

    桌上的菩萨通体雪白,面目慈祥,仿佛真的便能普度众生一样。

    齐敬诗心头一动,从不拜神求佛的他,身体跪倒在蒲扇团上,双手合十,学着老祖宗平时的模样,静心的祈祷着。

    有侄如此,那可真是夫人上辈子积得福,云秀的心头大为感动。

    莫如雪病重这几日,除了皇甫神医过来看望,也就数大少爷来的最多。还时不时的送来些补品,她是打心眼里的感激这个为人善良的少爷。

    “秀姨,秀姨。”屋外突然传来阵熟悉的声音,云秀心头又惊又喜,连忙迎出去。

    “小姐,你可回来了。”按压不住内心的激动,云秀跑过去一把抱住齐文鸢,轻轻的抚着她的头。

    齐文鸢任由她抱着,心底满是暖意。

    对这个悉心照料娘亲的人,齐文鸢全是感激,也有种骨子里的亲近感。

    连日的赶路,让齐文鸢整个人都憔悴不堪,连头发都没顾得上梳理。

    云秀心疼的摸着齐文鸢的脸颊,小心的把她鬓角垂下来的一缕青丝,拢到后面去。

    终于回来了。齐文鸢真心觉得不易。

    这一路上波折太多,很多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日,采得解药,几个人便日夜兼程的直奔沈府。

    因为急着赶路,疏于防范。才到得清河镇上,他们就中了青龙帮几个人的埋伏。

    亏得那几个护卫武艺也不算低,再加上韩傲,到底没让青龙帮得手。

    不过,为了保护齐文鸢,韩傲的左臂被陈老大的剑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不止。

    迫于时间紧迫,只作了简单的包扎,一行人便又赶紧出发了,这天清晨才到齐府。

    “秀姨,娘亲她还好么?”

    “夫人,她……她……”

    见云秀说话断断续续,齐文鸢心知不妙,小跑着冲进屋内,全然没注意到屋角的齐敬诗。

    扑倒在莫如雪的床前,她的眼泪如雨。她用手轻抚着娘亲的脸颊,心中感慨万千。

    看见风尘仆仆,一身憔悴的齐文鸢,齐敬诗心中颇觉不忍,小心的退了出去,只留她们母女在屋内。

    韩傲本来跟在齐文鸢身后,见她进屋,心知自己不便进去,便在外面静静的等候。

    庭院很小,只生长着两株大柳树,连朵花也不曾见。

    屋子也很矮小,黑瓦红墙。墙壁上斑斑驳驳,看得出岁月的痕迹。

    想不到齐夫人竟然住在这般破败的小屋,他十分的诧异。虽然知道齐文鸢的父亲又纳得一房小妾,正妻的地位会受到影响。可是,又何至于此。

    莫如雪的名头他也是听过的,曾经一笑动京城的佳人,如今却受人冷落,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你跟五妹一起回来的?”

    齐敬诗看到门口站着的韩傲,心头一惊,问道。

    韩傲也是一阵吃惊,他点点头,又解释道:“我只是出门办事,不小心碰上了鸢姐儿。然后看在咱俩兄弟情深的份上,我就顺便帮你照看了一下她。”

    齐敬诗白了他一眼,以示谢意。

    转眼又看见韩傲臂上缠得白纱,那白纱上已渗出殷红的血渍,便已知他受了伤,心中不免一阵歉意。

    只是韩傲武功高强,向来没有敌手,若不是遇上了大凶大险之事,不可能会受伤,齐敬诗的心中有太多疑问。

    韩傲心领神会,得意的抬了抬左臂,向齐敬诗展示道:“瞧,我这可是因为你妹妹受的伤,你可得负责给我请大夫来。”

    这一抬手不打紧,牵动了伤口,疼痛感瞬时袭来。韩傲疼的双眉紧蹙,连忙放下胳膊,咬紧了嘴唇。

    看见韩傲夸张的表情,齐敬诗在心头暗暗一笑,并不在意。只冷冷丢过去一个眼神,转身往屋里去了。

    原来韩傲和齐敬诗相识多年,儿时每次打斗之后,韩傲总是能以浮夸的演技赢得众人的同情心,齐敬诗却总是挨骂。

    后来,越长大,齐敬诗的性格越沉稳,再也不愿去做些打架之类的事。

    倒是韩傲一心沉迷于武功,倒也练得了一身真本事。

    所以,齐敬诗今日看见韩傲痛苦的表情,直道他是故伎重演。所以,才视而不见。

    调整了好了情绪,齐文鸢愣愣的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一动不动。

    才几天时间,娘亲便已被那毒药折磨至此,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幸好回来的时间恰好,没有太晚,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已经吩咐云秀去熬药去了,估计不会出什么大岔子,相信娘亲的病不日便会好转。

    不好意思,昨天有点事情断更了,今天补上。r1152

第一百四十九章 算计心

    那老者冷笑一声,迅速的拿起手杖,直往韩傲头上劈去。

    这一出手,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们都不曾想到,眼前其貌不扬的老人,竟会身怀绝技。

    齐文鸢更是心惊胆战,因为她站的位置离韩傲十分近,只感觉扑面一阵凉风,手杖便已至眼前。那老者出手之迅疾,让人讶然。

    当然习武多年,韩傲也不是吃素的。危机之中,他将剑挥至头顶,硬生生的格开这一棍。

    随即,便又是一场恶斗。那老者虽然年迈,动起手来竟也像二十多岁的少年。

    韩傲纵横江湖多年,自认没有对手。但眼前老者,却是急难战胜。当下,绷紧了神经,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一时之间,不分伯仲。但韩傲年轻气盛,体力比起那老者更胜一筹。

    又过得一会,那老者方才呈现败势。

    韩傲拿剑指向那老者的脖颈,神色凛然的说:“阁下武功高强,韩某佩服。”

    那老者把头一扬,语气仍是淡淡的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老头今日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韩兄,不要。”齐文鸢惊呼一声,她见那老者可怜,一时同情心泛滥。

    这种武打场面,她可不愿意再次经历,她的小心脏实在承受不了。

    这韩傲还真是,到处炫耀武艺,她在心里暗叹一声。

    其实她也知道韩傲本性如此,若是埋怨起来,估计他还会说原谅他这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

    韩傲原本也无心取那老者性命,听见齐文鸢这么一说,便把剑拿开,直插入鞘。

    齐文鸢赶紧去扶了那老者起来,她这时才发现,那老者其实只有一只腿,难怪觉得他站立之时,身体会微微左倾。

    那老者朝她微微一笑,表示感谢,转而,他看向韩傲,目光里隐隐透出些敬佩之色,说道:“小伙子,你剑法很好。”

    “其实,若不是你腿脚不便,韩某未必胜得过你。”

    韩傲正色凛然,眼睛却看向桃花林。

    这句话确是肺腑之言,饶是他一生骄傲,也不免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知道了几个人的目的,那老者轻皱了下眉头,微一沉吟道:“你们且跟我来。”

    约莫走了一会,只见一座小木屋出现在眼前,屋旁芳草萋萋,百花灿烂,别有一番勃勃生机。

    那屋里的陈设极是简单,只有几把椅子,一张桌子,还有一张床。

    看得出那老者已独居多年,颇有苍凉之意。齐文鸢小心的扶那老者在椅子山坐下,眼睛里满是关切之意,问道:“您为何独居此处?”

    那老者听出来齐文鸢语气里的关心,心头一阵感激。他长嘘了一口气,闭起了眼睛,苍老的脸上,满是忧伤之色。

    停了好一会,他才淡淡的说道:“其实,这其中情由,原是不足与外人道也的。只是,我与你这小伙子投缘,告诉你也无妨。”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却是高凉郡王冼乾元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冼晋宗。

    那一年,高凉郡王去世,原是该由他这个嫡长子继承王位。却不料遭人暗算,被人在茶水中下了毒。

    怕他去而复来,那些人便砍断了他的腿,扔到这蓬莱山上,任其自生自灭。

    也是他命不该绝,昏迷了三天之后,他醒过来。见自己身处荒山之中,才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他一时气愤难平,决心要复仇,却奈何自己身中剧毒,腿脚不便。

    绝望之下,竟悲伤不能自已,大声哭起来。

    这时,突然来了位白衣道人,那人约莫六七十岁的年纪,却是精神矍铄。

    那道人见他可怜便将他救下,给他服食了草药。几天之后,他的身体便已痊愈。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道人几年前便到这蓬莱山上清修,无意间听见一阵哭声,心中不忍,便出手相救。

    他心中感激,又怜那道人孤苦无依。索性暂时打消了复仇的念头,隐瞒自己的身份,留在山上陪伴。

    那道人看他真诚,便也没有拒绝。师徒俩在山上,足足呆了十几年。

    这十几年里,那道人倾心传授他武功,又教他从医之道。

    只是,十年前,那道人却溘然长逝。临终前还问他,是否放下了仇恨之心。

    他这时才知道,师父于他的心思其实都了然于胸,只是没加拆穿。

    他当下立誓,再不去想报仇之事。却也不愿再见冼家人,便亲手栽下了这片桃花林,以迷惑人心。

    本来他是想把这个秘密带入坟墓,但机缘巧合,今日见到了齐文鸢一行人,让他得以在离世之际说出这段往事。

    几个人听完,都是一阵唏嘘。

    “其实,冼乾元在几天前去世了。”齐文鸢摇头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其实,他是个好郡王。”

    冼晋宗闻言,仰天一阵大笑,两行清泪却落下来。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沉默了良久,冼晋宗的神情才恢复如常,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齐文鸢,说道:“其实,你是个小姑娘吧。”

    没有防备的被人看穿,齐文鸢脸上一红,当即垂下头,以表示默认。

    “小姑娘,那绮梦香生长的地方极是险峻,只怕你心有余而力不足。”

    “来之前我已听说如此,但我想试一试。”

    见齐文鸢眼神坚定,只觉这小丫头很是不凡,冼晋宗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我有东西可借你一用。”

    他说完话,走向床边,从床底拿出一条长长的绳索,递给齐文鸢。

    齐文鸢心头一喜,急忙问了路线,迫不及待的便要走。

    微风习习,庭院里的假山上长满了绿树,水正一滴一滴的从那山缝里流出来,打在水面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齐敬诗满腹心事的站在风荷园里,盯着那假山看。

    他才从莫如雪那里回来,眼见莫如雪的容颜一天一天憔悴下来,他的心中十分不忍又夹杂着几分惭愧。

    五妹临走之时,把叔母托付给自己,便是要自己好好照顾。只是,连皇甫神医都说要静观其变。

    尽管心急,他也是束手无策。只得吩咐人熬了参汤,让云秀服侍着喂下去,希望能起到一点效果。

    他想不明白,何以二叔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莫如雪也是他的结发妻子。

    人一旦绝情,当真会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么,他有些感慨。

    虽无意于风月,他也想过自己的另一半。他一定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

    已经三天了,也不知道五妹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一想到上次五妹从假山上跌落,他就心有余悸。

    那样娇小的女子,又怎能承受的住长途跋涉。

    原本他是想让韩傲一路跟去的,这样他也能放心些。谁料,她竟是倔强的不肯。

    只是这么些天,依然没有消息传来,他实在是担心。

    最奇怪的是,韩傲这几日竟也像失踪了一样,没到这风荷园里来。

    “冬青。我们出去一趟。”

    冬青闻话,答应了一声,小心的在齐敬诗身后跟着。

    自从上次五小姐来过之后,少爷就再也没展露过笑颜,反而是每日唉声叹气,忧心忡忡。

    他甚至都有些恨齐文鸢,自己的事,何以连累自家少爷。

    不过,他也知道五小姐的不易,心里对她也很是同情。

    走出齐府,齐敬诗的脚步匆匆,风尘仆仆的往韩府走去,他实在是想弄清韩傲的现状。

    韩府在路的西头,齐府却在东头,这一东一西,隔得便也不近。

    虽说他平时跟韩傲要好,却也很少去韩府登门拜访。

    眼见路程漫漫,他一时心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他的身材本就魁梧,再加上步子迈得大,走的十分快。

    冬青在后面一路小跑着跟着,不一会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一边躲避着拥挤的人群,一边喊着:“少爷,您慢点儿。”

    齐敬诗置若罔闻,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

    突然,只听到“唉哟”一声,一名女子应声而倒。

    原来齐敬诗只顾走路,并未注意到街上的行人,不小心撞倒了一名戴着幕篱的女子。

    “你这人怎么不看路,要是撞坏了我家小姐,看你怎么办?”

    说话的人约莫十三四岁,穿着打扮像是一个丫鬟,她的口气里满满的抱怨之情。

    齐敬诗见状,赶紧连连的道歉,弯下腰来,便要去扶摔倒的女子。

    那小丫头却把他的手一把撞开,又是恨恨的道:“不用你扶。”

    “青儿,不得无礼,这位公子又不是故意的。”

    那女子柔声说着,掀开幕篱,朝齐敬诗好不意思的微微一笑。

    这一笑不要紧,俩人这才发现,原来是故人来。

    原来被撞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孟秀荷。

    她这几日在王府闲着无趣,便拉了小丫头出来闲逛,看看街上是否有别致的小玩意卖。

    大户小姐,最是不宜抛头露面。她只好带了这幕篱出来,只是这幕篱却十分不便。

    所以,刚才她在转身之际,并未看到后面有人来。

    而齐敬诗又忙着赶路,也并没意识到孟秀荷的动作变化。

    所以,俩人就这样不期而遇。

    “是你。”

    因为齐敬诗记忆里过人,所以,虽然只见过孟秀荷一面,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虽然上次回凤翔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猜出来孟秀荷不寻常的身份。但是,今日在这路上重逢,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察觉到齐敬诗眉宇间的震惊之色,孟秀荷朝他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好巧。”

    自从那次与齐敬诗初遇,孟秀荷就再也没忘记他那张俊秀的脸庞,时时刻刻想与他再重逢。

    今日的不期而遇,倒让她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她强压下心头的雀跃与紧张,吩咐青儿扶她起来。

    快要站起来的时候,她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便把腿轻轻弯了弯,装作疼痛的轻呼一声:“不好,我好像扭到脚了。”

    听她这么一说,齐敬诗心中满是抱歉。俯身想去查探她的伤势,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一时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公子,没什么大碍。我让青儿扶我回去就好。”隔着幕篱,孟秀荷隐约看出了他的犹豫,低声说道。

    齐敬诗沉默了一会,也只好点点头,道:“我今天实在有要事在身,姑娘家住何处,改日自当登门看望。”

    孟秀荷心头一喜,差一点都要失声喊出来,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作为一个穿越女,孟秀荷在书上看过太多种才子与佳人相遇时的桥段,今日刚好情景模仿一下。但那种故意扔手绢的,实在太矫情,她可做不出来。

    “城北荣王府。”

    齐敬诗显然没想到她的背景如此显赫,心中一惊,清澈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冬青这时才跟上来,他远远的便看见齐敬诗与两位陌生女子交谈,心头觉得诧异,便忍不住问道:“公子,刚才的人是谁?”

    “没什么。只是一个认识的人罢了,你见过的。我们还是先走吧。”

    齐敬诗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听到又要走,冬青一阵绝望,再没心思去想那两个女子的来历。

    齐敬诗的心里却似掀起了一阵波澜,不禁暗想:她既然是郡主,上次又怎么会流落在外。

    高高的砖墙,绿瓦砌成的屋檐。朱红色的大门,门上的铜钉足有碗口那么大。门口多出的石台之上,放置了两只石狮子。那狮子极是活灵活现,眼睛炯炯有光。

    门梁上悬着黑色的匾额,上面金漆写了两个大字:韩府。

    冬青有眼色的上前敲门,那门应声而开。一个三十多岁的老者探出头来,看了看冬青,问道:“你找谁?”

    冬青赶紧一笑,回头指了指齐敬诗,道:“是我家少爷找韩公子来了。”

    “哦,是齐公子。”虽不怎么常来,那看门人倒也认得齐敬诗。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的脸上浮过一丝惊讶之色,问道:“齐公子,我家少爷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了,家里人还以为上您府上去了。”

    “什么?”齐敬诗惊呼出声。

    作为韩傲多年的好友,他太了解韩傲的处境。由于韩傲一向秉公执法,在官府任职多年,多少也得罪了一些市井之上了不得的人物。

    “你赶紧回报你家老爷,找一找你家少爷的下落。”

    齐敬诗丢下一句话,匆匆的离开了。一路上,却是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他实在担心韩傲的危险。

    虽然韩傲武艺高强,但如果遭人蓄意报复,那也是凶多吉少,毕竟寡不敌众。

    凉风阵阵吹来,周围的高草颜色已成深深的墨绿色,皮肤接触到会有一阵森凉的冷意。

    走到这里,山体已趋垂直。不管是向上或者向下,都变成了十分困难的事情。

    齐文鸢看着脚边萦绕的白雾,心头一惊,却也分毫不敢放松手上的力气。

    绳索早就被高高的抛上去,攀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之后。几个人顺着这绳子,勉强才移动的了步子。

    已经走到这个高度,齐文鸢还是没见到绮梦香的踪迹。别说是绮梦香,就连大点的花朵都不曾见到。

    她抬头朝高处望去,却只见到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不会是皇甫神医说错了吧,她有些怀疑,却也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韩傲在齐文鸢前面爬着,不时的低头看看她的情况,生怕她出个万一。

    虽说他会些轻功,但在这山顶之上,很难找到落脚处,便也无法施展。

    只听见“咯吱”一声,仿佛是从松树那边发出来的,那声音虽十分微弱,韩傲还是听见了。

    他皱了皱眉头,说道:“鸢姐儿,你跟他们先下去吧,这松树恐怕支持不了我们几个的重量。你放心,我自会把解药找来的。”

    “不,我想亲手采到解药。”齐文鸢抬头,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倔强。

    “鸢姐儿,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会武功,自然有万全之策。”

    韩傲素来知道齐文鸢的心性,知道她定然不会轻易罢休,不免有些焦急。

    齐文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极力的拒绝着这提议,随即她把头一低,向皇甫弦下达着命令:“皇甫兄,你且跟几个护卫先下去,那解药想必就在不远处,我跟韩兄去去就来。”

    “鸢儿,我也要去。”皇甫弦扁扁嘴,心里不平衡的说道。

    “你要是不回去,咱们在这就以这山为证绝交。”齐文鸢咬咬嘴唇,语气冷冷的说道。

    听见这话,皇甫弦的脸上显现出落寞之情,不再作声。

    虽然他也明白齐文鸢是为自己着想,但他就是不能接受,在他和韩傲之间,齐文鸢选择了韩傲。

    缓慢的沿着绳子爬下来,皇甫弦寻得一处平台,独自寂然的坐着。

    眼见齐文鸢一天天越发的依赖韩傲,他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甚至有些恨自己从小不曾学武,连安全感都给不了别人。

    他顺手拾起手边的一颗小石子,扔向山谷,良久,都听不到回声。

    直到此刻,他才大概知道这山的高度,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急忙抬头瞧向齐文鸢。

    见她还安稳的攀援在绳索之上,这才放下心来,目光却再也不敢离开一步。

    对皇甫弦说这种绝情的话,原非齐文鸢心中所愿,但考虑到各种因素,她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眼见皇甫弦悻悻的下去了,她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但也是别无他法。

    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吧,齐文鸢回头看了看皇甫弦,暗叹一声。

    再往上去,每一步都更加艰难。齐文鸢的脸通红,胳膊已经酸软无力,细密的汗珠不断的从额头上渗出。

    “鸢姐儿,再支持一会。”韩傲有些心疼的开口说道。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齐文鸢已然筋疲力尽,只是机械的一步步爬着。但通往山顶的道路,似乎无穷无尽。

    想当年修真的时候,这点小路那真是神马都不是。一想到此节,她的心里就不住一阵恼怒,穿越就穿越吧,她认了,至少也得让她把灵力带过来。

    感觉像是一世纪那么漫长之后,满身疲惫的齐文鸢,突然听见韩傲一声大喊:“你看那是不是绮梦香?”

    齐文鸢心头一喜,连忙循着韩傲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朵嫣红的花朵,一株鲜嫩的草,相伴生长在山尖上。

    那花朵甚是大,迎着山风微微的摇动着身躯,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大有种君临天下,傲视群雄的即视感。

    “快,快,韩兄就是它,快去采了它旁边的那株草。”齐文鸢一时激动,竟把疲惫之意抛在脑后,“不,把那花也摘了吧,我有用。”

    她把话锋一转,眼睛里隐隐些报复的光芒。

    绮梦香。柳若棠还真是见多识广,亏她还知道这种毒药。

    到时候,就让那老女人也尝尝绮梦香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事情,齐文鸢可是很乐意做。

    伸手接过韩傲采下来的解药,齐文鸢小心翼翼塞进衣服里。这小小的两株花草,足以改写人的命运。

    上山容易下山难,齐文鸢今天可是真切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整个下去的过程,她都不敢往下看一眼。

    双足更是发软,有好几次都差点要摔倒。幸好韩傲在后面小心的扶着她的身子,才不至于滚落山崖。

    皇甫弦在下面看的是心惊肉跳,齐文鸢走的每一步都紧紧的牵动着他的心弦。

    见他时而皱眉,时而抚着胸口长长的舒气,那几个护卫不禁哑然失笑。

    虽然他们也担心小姐的安全,却不似他这般表现的这么明显。皇甫弦的表情,肢体动作,都显露无疑。

    不过,他们打心底的喜欢皇甫弦,在这少年身上,他们看到了许多真性情。那种真性情是他们在很多年前,便已经丢失的,所以,异常珍惜。

    直到韩傲和齐文鸢安全的下来,众人心头的一块r1152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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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归来搞宅斗介绍:
埋首修真到金丹期,以为从此炫酷拽霸天,哪知意外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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