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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丝留他方     那可是名侠客txt下载     那可是名侠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六章 会盟(中)

    他叫穆名,是来自东海边上的铁沧岛的弟子,此次与宗门里的前辈一同出来办事,然后接到了消息,便要紧急赶回。

    铁沧岛这样的势力若是真正按照实力来评定,其实也只是二流宗门里实力较强的那种,但是它却硬生生的跻身了大汉东南少有的一流宗派名单之中……其中的缘由,在刚才的话间其实她们已经提到了。

    铁沧岛的这代掌门人是一个极其锐不可挡的男子,江湖人送外号“人面虎”谢玄。

    但是人们知晓他的身份其实更是因为他曾经的过去……

    曾为狮吼门左护法的谢玄,年纪轻轻便已经在江湖之中闯出了名堂,他善使棍法,一根琉璃八荒棍,舞得那是风生水起,本人实力也极其强悍,曾有人说起,人面虎在狮吼门分崩离析之前就已经到了通玄中境的程度,谁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他又是修炼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谢玄就是这样一个修行到痴傻的武疯子,练的是血肉之躯,但是身似金刚不坏,那独到八荒棍法更是他于蛮夷之地所得,无愧于武学宗师之名,更让人惊叹的是他曾经力扛刀殿某位殿主的全力一击还能全身而退,尽管后来的事情或许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能在刀殿的迫害之下活下来,还能这样东山再起,谢玄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了。

    谢玄流浪过,也因此是逃离了大汉境内,近些年来则是因为听闻刀殿的种种遭遇,才真正的下定决心归返大汉,而在进入铁沧岛这个二流宗门近十年以来,逐渐上位,然后真正的成为了那个从外门到内门的掌门人。

    铁沧岛在他的掌控之下,渐渐真正的能够配得上这样一个血性的名号了。

    更不用说……江湖传言,这铁沧岛只是建宗不足百年,当年的铁沧岛的祖师,也就是其创始人,似乎还在铁沧岛之中好好地活着,这样一个活成了人精的老妖怪放在门面之上,似乎也是让铁沧岛有了不少的底气……毕竟那位,可是传闻之中江湖邪主手下的三大魔头之一的“铁沧剑”,铁沧岛因为这么一个魔头祖师,没少了被人唾弃,只是看其弟子实则都是正当的武修,人们也就没有再去追究这陈年旧事。

    不过,铁沧岛的修行功法虽然是往武者方向靠拢,但是其弟子绝对是东海上气焰最为嚣张的一群人。

    本来这江湖之中武修便较少,因为其修行的痛苦程度远超于修行,再加上同样要求苛刻,天分这种事情也是相当重要,所以武修有不少在入门之后的优势,这是修行者所不具备的。

    毕竟人皆凡人,血肉之躯始终都是江湖上的立身之本,别看那剑修刀修善操飞剑,飞刀,但是……这血肉的力量,绝对是他们不敢落下的。

    到了大宗师通玄境界之后,其实武者与修行者之间的差距就不大了,毕竟同为利用天地灵气的宗师人物,其中个别变化也没有多少本质上的区别,但是……这江湖始终还是以低修为之人为主。

    铁沧岛的弟子们或许是受了这位狠戾的掌门人的影响,渐渐地还真有了些当年狮吼门的那种虎狼之师的感觉,当然性格上更是相近……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谁都会畏惧三分。

    靠着强横的身体,铁沧岛不少在外的弟子还真是横行霸道,但是恃强凌弱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规定好的法令来勒令制止他们,反倒是江湖这样的地方若真的是有了什么朝廷颁发的条例在,那江湖也不叫江湖了。

    铁沧岛弟子臭名在外,这已经不是稀奇的事情了,李重霄等人还没有搞明白他们两波人的对话,而战斗却已经是开始了。

    这个叫做穆名的铁沧岛弟子,还真的就像是这样飞扬跋扈惯了,不过也没有办法,已经是化形境的强者了,更是一个武修,这是许多同样的人差不多的态度。

    但是他们唯一估算错误的一点就是……在这种大城之中,不说化形满地走,单论一个数量而言,化形境绝对不是稀缺的角色。

    恰好……李重霄就是一个化形境,而且是即将突破为化形中境的蓄势待发的年轻修士。

    “你!”穆名捂着胸口,那里传来了火辣辣的烧灼感,还不只是在胸口表面上,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像是熊熊燃烧一般,让他忍不住的又呕了一口血。

    这时谁人都没有在意站在他一旁的那个沉默的男子,因为穆名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

    他真的没有注意到这街上就有化形境的存在,看对方的灵气波动,似乎与自己差不多,但是为何……穆名想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何面前这个面相还相当小的年轻人会有这样压迫十足的气势,生生的将自己冲了一个逆回,再加上反应不及,他的脏器似乎都受到了冲击。

    挣扎着起身,他稍稍退后了几步,回到了沉默男子身边,男子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他狠狠的瞪视着李重霄,咬牙切齿的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再退后两步,又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波动,赶忙侧过身来……他身后那些忘情洲的弟子们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此时闻声回到了人群之间的胡云河、君秀以及公琰瑜,都慢慢的靠向了李重霄的方向,他们似乎也都故意的放出了自己的气息,将那木堆之间的两人团团围住。

    穆名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两人似乎惹上了不少人,看样子两伙人加起来足足有十几个,单靠他与身旁的龙哥好像都没有什么胜算,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只不过此时那沉默的男子终于是说话了。

    他眼睛睁开,阴沉无比,只是冲着李重霄的方向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意思:“这位小兄弟,铁沧岛护法——弓龙,不知如何请教?”

    李重霄似笑非笑,只是挑衅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实力似乎有些看不透,但也没有到那种老前辈与战大哥的程度,可能超过自己不少,但是他可从来没有在场面上落入过下风。

    “哦?发过狠,就知道好好说话了?”李重霄说着,笑嘻嘻的,有种让人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在里面,战三秋与公琰瑜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本是风度翩翩的王爷这样如地痞流氓一般说话……还真是让人大跌眼界。

    战三秋挑了挑眉毛,他倒是挺喜欢这种让人十分不爽的讲话方式,心中更是觉得这个年轻的王爷十分有趣。

    李重霄的话似乎让那退到一旁的穆名怒不可遏,这自称是铁沧岛护法的弓龙,只是一个不留神,差点就要让这个不理智的穆名冲了出来。

    但是弓龙指间翻转,反手一指便是点在了穆名的肩上,而穆名这样壮硕的一个男子,竟是像一座小塔一般轰然倒下,弓龙轻轻一个撤步,便将穆名扛在了肩上,看的李重霄饶有兴趣,打量着这一切。

    看样子这个叫做弓龙的男人,并不是那种毫无头脑的愣头青。

    “这位小兄弟,属下行事张扬,先前有些冒犯,诸位没有伤着便好,弓龙在这里赔一个不是……”这样面露凶煞的看起来十分阴狠的男子,竟是这样的对着李重霄一行人躬身一礼,看的他身后的那群忘情洲的男女弟子一时哑口无言。

    李重霄倒是敏锐的看到了那群与自己相当的年轻人的脸色,不做评价,只是视线停留在这个长相相当凶煞的男子身上。

    “山水剑仙青城老人闭关弟子,青城派青山小龙王——燕青。”李重霄这一套一套的丝毫不打草稿的虚假信息,让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面前这个叫做弓龙的男子似乎也是有些愣住了。

    李重霄抱着双臂,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趣,更是让弓龙有些看不透面前的这个男子,他其实早已萌生了退意,此时只是在找个台阶下,若是对方是什么江湖大宗大派的弟子,自己更是能够套一些近乎,好让自己脱身……

    谁曾想这青城派,青山,又是什么青山小龙王什么的,这还真是让弓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是青山小龙王,久仰久仰,在下管教属下不周,差点误伤了诸位……”他抬眼看了一下李重霄周围的几人,似乎他们的实力也就仅仅只是宗师境界,还没有一位是真正的通玄境,这样他的心中便是了然,但是此时还是要演戏演下去。

    “这颗补天丹,便赠予诸位,算是在下的赔礼。”他眼睛一转,便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只是从外面看上去,青色的花枝烧制,似乎极其的精致。

    李重霄只是远远地闻到这药香,眼中便是闪出了一丝疑惑。

    但是……他却好不犹豫的从弓龙手中将那瓷瓶抓走,根本不给弓龙任何接下来说话的机会,这一个操作实在是惊呆了众人……

    李重霄将瓷瓶揣到怀里,随后便是大笑两声,整个人显得是极其的好相处,他那灿烂的笑容,让弓龙都有种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观看的人群叽叽喳喳的,似乎还在探讨刚才那个壮汉为何就这样原地吐了血,还踉跄得倒在了地上,又是看到壮汉一下子就被本是与他一伙的男子将他直接放倒,一头雾水……

    “我看一定是他们起了内讧!”有个脸盘很窄的男子这样摸着下巴说道,看他脸上确认的样子,周围的一群人似乎也这样点点头。

    “你们看那个壮汉分明就是张扬无比,他的同伴绝对是忍他不能,然后朝着他下了手。”

    “但是我觉得那人可能本来就是与这后来的一群人一伙的,说不定就是什么叛徒一类的,呵呵呵。”有人又是叽叽喳喳的说起了什么。

    但是下一刻,此间的变化就让他们有些无话可说……

    因为弓龙一个蹬地便是消失在了楼后,那身轻如燕的感觉,根本就不像是带着一个壮汉,一个眨眼就没了身影……实在是让人有些惊呼高手。

    弓龙的确走了,因为他似乎觉得此时不适合再四处树敌,更何况他们此行需要赶时间……不过他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弓龙匆匆溜走,让那群原先受气的忘情洲弟子有些失落,他们眼神复杂的看了看那弓龙离去的方向,似是有些不敢,为首的那个男子顿了顿叫,拳头也终于是放开……

    李重霄倒是随意的掏出刚才的那个小瓷瓶,随即打开,轻轻地嗅了一下药香,然后便了然。

    君秀凑过头来看了看,胡云河似乎也有些好奇,剩下的两人只是笑着看着前方,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只是一声有些低落的嗓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是个那个长相年少的男子带着身后四个人,走到了李重霄身前不远处。

    “先前多谢前辈相救,我忘情洲弟子感激不尽……”他带着头,对着李重霄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大礼,随后一个眼色,他们便是要转身离去。

    只不过一声懒散的喊声从身后传来,让他们心中有些紧张。

    为首的那个男子脸色有些难看,他大概是以为这群人可能是想要些补偿吧,毕竟他亲眼看到那位不可一世的弓龙都给了他一个瓷瓶,那里面似乎是什么珍贵的药品……

    “前辈……我们身上实在是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了……若是诸位不嫌弃,我们在回到宗门之后,一定会前来还礼……”他勉强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哈?谁要你们东西了?”君秀有些懵,他看了看身旁的李重霄,先前便是李重霄叫住了那群人,但是……君秀知道李重霄绝对不是那种人……大概吧……

    “前辈……”男子一口一个前辈,让李重霄有些头疼。

    “咳咳,首先……”李重霄装了装样子,似乎变得极其严肃。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不是什么前辈,你可能比我年纪还要大……”

    说出来,李重霄总算是好受了一点,他才多大,就被一个看起来也不大的男子这样叫前辈前辈的,总觉得自己老了一般。

    “其次……”李重霄嘴角勾起,轻笑两声。

    “你们想要跑到哪里去?”那可是名侠客

第三百四十七章 会盟(下)

    “这位……燕兄弟,莫非诸位还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们?”他的名字叫做任斗,是桃花仙子的大弟子,其实也是桃花仙子唯一的一个弟子,入其门中已经有了三五年,但是却迟迟没有担当起忘情洲对于他的期待……

    其实不光是他,人们都知道这大江上有一处沙洲,其远观如仙岛,岛上更是有一位突然崛起的女子剑仙,多行仗义之举,更有极强的实力,这忘情洲就这样出了名,但是……

    这忘情洲靠着桃花仙子一人极强的实力跻身了二流宗派的顶端,其门下弟子却罕有跟得上这位剑仙步子的,不说门中的那些年长之辈,他们也只是堪堪能够到达化形境的境界,实在是让人有些无法重视起来。

    说这忘情洲是桃花仙子一人的宗门也没有什么问题,忘情洲的弟子就像是中了魔咒一般实力难以精进,近些年来已经是最为让人期待的人——任斗,这位桃花仙子的第一位弟子,竟是在入门五年之后,还未从御气境突破化形境的桎梏。

    他的确年轻,但是却似乎不合人们的期待,已经是有了二十岁的年纪,迟迟没有达到小宗师的境界,说出去,怎么和江湖上那些妖孽天才们相提并论。

    人们最开始看好忘情洲能够在十年二十年之内跻身一流宗派的原因,不就是看中了这宗门的年轻潜力,忘情洲似乎当年只是因为桃花仙子的驾临,而从一个平平无奇的景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处宗门的根基,但是照现在这个趋势走下去,若是忘情洲再没有第二个能为宗门分担压力的承上启下的人物,料桃花仙子实力再强,人们也不会将忘情洲看做什么江湖的新兴势力。

    任斗与自己的几位师弟师妹此次应约,前往会盟,只是这半路还没有多远,便已经感受到了这江湖的棘手之处。

    桃花仙子人气如此之高的原因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实力缘故……毕竟这江湖上称作仙子的人物,哪个不是姿色上佳又有相当的实力,这样才能塑造出一个出尘的仙子形象,然后靠着这个仙子的形象,从这向来冷漠的江湖之中,谋得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说她们心机极深也绝非是空穴来风,一位名声遍处的仙子,身后必然有一票她的追随者。

    但是这位桃花仙子……却真的是一个怪胎一样,向来不露面,更是不去做那些长袖善舞的事情,反倒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闭关修炼,就连她们忘情洲的弟子,有时候想要见到桃花仙子这位掌门人,也要是费一大番功夫,不走运的,有时一年半载,她都不会出现。

    而就算是这样,桃花仙子依然是有着一批狂热的追求者……是追求者,不是追随者,他们只是觊觎其美色,想要将这位三年前就上了天机阁天下十大绝色之榜的祸国美人揽入怀中而已。

    天机阁对于桃花仙子的评语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尽管是没有一张具体流传于世的画像,但是桃花仙子的名号却因天机阁的推波助澜中,越走越盛。

    “一点朱唇点绛,眉似飞雪,眼着桃花。”这就是桃花仙子。

    而铁沧岛与忘情洲的渊源也因此而来。

    ……

    那也是三年前,在铁沧岛中如日中天的谢玄,因为天机阁放出的这个消息,在心中种下了一个好奇的种子。

    天机阁天下十大绝色之中,大概半数都是神龙不见首尾的人物,还有一部分则是养在深闺之中,非凡人不可触及。

    而唯一的这位桃花仙子……她就在忘情洲上,十分的简单,甚至不需要去找。

    谢玄曾经也是一个不沾染女色的痴修之人,但是真的或许是因为曾经遭受了那样的磨难,大难不死之后,他的心性也是有了变化,不光是在境界上更上一层楼,几乎能够排在大汉修行者的绝对前列,连他对待这人世间的享受态度也变得开朗起来,歌酒美女,真的是应有尽有,并且还沉浸其中。

    而这能得到一位十大绝色……相信这样的机会,谢玄是不会放过的,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的渴望能够得到一名女子。

    不光是面子,更是心理的一种满足。

    他有预感,只要是自己真正得到了桃花仙子,将桃花仙子降服在身下,自己的实力绝对会突破自己的想象……或许那个传说中的境界,就这样等着自己了,怀着这样的想法,谢玄蠢蠢欲动。

    不是多么有名的事情,但是却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忘情洲的一众弟子。

    那天正是风和日丽,江上迷雾散去,迎来久违的阳光,就像是这天气一般,忘情洲上的弟子多少也有些欣然的感受。

    只不过那一日却发生了许多忘情洲弟子这辈子都不会忘却的事情。

    当日临岛的遮天蔽日的巨浪,突然出现,有倏然消退,只是短短几息的时间,岛上的大半建筑就被摧毁,更是让许多无辜的弟子失去了性命。

    如此大浪在平静无比的大江中段怎么可能发生,所以真正引起这一滔天水灾的凶手就在附近……许多人没有猜错,凶手的确就在附近。

    准确来说,是谢玄以无敌之姿,直接登上了忘情洲,他那随手招来的岛上石柱,就像是他称心如意的兵器一般,随意挥舞便能够夺去一名岛上强者的性命。

    谢玄……根本没有向着靠正当的路子来得到桃花仙子。

    在他的想法之中……他就应该用绝对的实力直接征服桃花仙子,哪管他江湖规矩,谁管他世人冷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谢玄就能够极大地满足。

    这也是他的变化之一……越来越自私,越来越自负,越来越……没有人情味。

    其实不是岛上没有真正的强者,在桃花仙子开宗立派之际,其实有一群人慕名而来,为了桃花仙子的名号,成为宗门的客卿以及长老,而这些人始于姿色,陷于才华,终于人格……真正在忘情洲立宗以来,成为了忘情洲的中流砥柱。

    但是……也就是在这一场灾难之中,在一个人的**之下,毁于一旦。

    谢玄……在忘情洲那些活下来的弟子眼中,绝对是这个江湖上最罪不可赦的恶魔,最终还是在宗门长老的拼命反扑……以及桃花仙子自损武功的反击之下,谢玄退了,然而却立下了“此生非为得到桃花仙子,誓不罢休!”的誓言……

    这誓言……像是一座大山一般,一直悬在许多忘情洲弟子的心头,或许真的是因为这个,因为这种蒙在宗门前程上的阴霾,许多年轻的弟子因为心性不定,境界始终无法突破……忘情洲,真的是要被谢玄一人给搞到鸡犬不宁。

    忘情洲不是没有向江湖求助过,说谢玄是当代的魔头,恳请江湖义士们去讨伐那东海上的魔头……但是,没有一点作用。

    后来人们只是听说,这铁沧岛,背后还有更加恐怖的实力在为他撑腰,谁人敢去对铁沧岛这种本来就已经算是一流宗派的宗门动手呢?

    忘情洲的人,将牙齿打碎了,咽进肚子里,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而任斗能够这样做已经是尽全力在保护自己的一群师弟师妹了,他本身只能是御气境巅峰的修行者,师从桃花仙子这位女子剑仙,他也是入了剑修的门,但是此次突然遭遇铁舱岛的人,实在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那嚣张跋扈的穆名一个人的实力就注意碾压他们一群人,他们只是简单的吃顿饭,本想着在江夏稍作停留,先回一趟忘情洲,然后便一路南下,前往扬州,怎知在这种地方都能遇到铁沧刀臭名昭着的那条“疯狗”穆名。

    没错穆名尽管实力在铁沧刀这种一流宗派中不是最顶尖的,但确实是铁沧岛散布恶名的罪魁祸首之一。

    因为那极其目中无人又嚣张的处事方式,他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但是偏偏每次还都是他占到了便宜。

    称他一个“疯狗”实在不为过。

    招惹到了疯狗,或者说,只是因为任斗身上那桃花玉佩的样子,让穆名一下便看出了那群年轻修士的身份,于是直接暴起发难。

    若不是任斗拼着损去一个灵器的代价,恐怕,就只是这一击,自一群人便要受到不小伤害。

    “蛤?”一声熟悉的疑惑声再次传来,李重霄脸上五官挤作一团,他似乎真的觉得这几个忘情洲弟子没有脑子一样。

    “额……”任斗再次沉默了,他发现自己与对方似乎不在同一条线上,就干脆不说话了。

    “我说……你们真当那两个人走了,就万无一失了?”李重霄扶着额头,十分头疼。

    “额……燕兄弟,我们真的不清楚你是什么意思……”任斗有些不明就里。

    但是此时他身后的一个女弟子说话了,语气有些不自信,说起话来,声音很小。

    “大师兄……我觉得……铁沧岛的那两个人不可能就这样放过我们的……”她叫黄龄,是宗门里的一名普通女弟子,修行天赋也算中上,只是这唯唯诺诺的性格有时候让她修行起来十分的被动……

    但是她说的确实是有道理,任斗可能先前真的是因为遭遇了袭击,脑子有些断片黄龄这么一提,他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他嘴巴轻轻张开,点了点头,似乎是理解了。

    但是他还是不清楚,对面这群人想要做什么……青城派……他方才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但是这个名字他还真的没听什么人说起过,难道是什么隐世大宗派?

    李重霄明显感觉到这个男子的脑子绝对是那种十分刻板的,从他那样尽力保护自己身后的师弟师妹的样子看来,的确是一个十分称职的师兄……但是,这样是不够的……

    李重霄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他从怀中又拿出那个小瓷瓶,随手一丢,瓷瓶就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让任斗匆匆忙忙的接下,生怕打坏了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坚固的小瓶子。

    “这是?”任斗疑惑的看着,似乎是刚才弓龙交给李重霄的“赔礼”。

    “认得出来这是什么药吗?”李重霄的声音传来。

    “打开来看看……”

    任斗听到李重霄这么说了,那就直接打开了瓷瓶,只是轻轻拨开瓶口的塞子,一股扑面而来的药香,就让任斗彻底愣住了。

    “这……这是补天丹?”他震惊到,尽管瓷瓶很小,但是他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瓶子里那枚通体赤红,悬在瓶中,微微发亮的药丸。

    再看到那瓷瓶之中的星光熠熠的内壁,他似乎意识到就连这个小瓶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物件。

    补天丹若是一个人能够接触到高层次的江湖,那么他绝对不可能没听说过补天丸的大名。

    传闻有两种补天丹一种是应天地灵气而生,似是女娲补天时留下来的精华,最终凝成了这种丹药,而另一种,则是那些炼药师中的宗师才可以炼制的,称作是人造的补天丸,两种价格天差地别,当然不是说炼药宗师的成果一文不值,但是真的与那天地间自然而生的补天丹比起来,实在就是小巫见大巫,堪称无价之宝。

    补天丹的功效很简单……生身,治病,复生……

    天都能补好咯,你区区一个烦人,得到了这种药力,真的是从阎罗地府都能给你直接拉回来。

    所以补天丸绝对是那种霸道至极的极品灵药。

    而……这瓷瓶之中绝对是一份纯天然而生的补天丹,这……

    任斗震惊了,这样价值连城的宝物,竟然说给就给了。

    “呵呵,他以为我是个贪图利益的人……不错!”李重霄笑着说道。

    “他以为我收了这种程度的好处,一定不会再去管你们的事情了……更错!”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目的便是靠着这些花言巧语,先让我们两伙人分开,随后先去找你们的麻烦。”李重霄似乎看破了一切。

    “而随后,他们这样有仇必报的人,就回来亲自跟我们算这笔帐……实在是打的一个好算盘。”李重霄嘴角弯起。

    任斗此时终于是觉得这个面前的男人与他们为何不在一条线上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缜密的思绪……

第三百四十八章 预谋(上)

    “你们最好和我们待在一起。”这是一句很诚实的忠告,出自李重霄之口,是对任斗等人所说的。

    “我们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而如果是我们两群人分开之后,你们的安危……我们就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可以照料到了。”李重霄很坦诚的说着。

    “可是……”任斗身为他们忘情洲众人的师兄,一般决定肯定是由他来做,而且听那个叫做燕青的人的分析,他们若是分开,处境真的会相当不妙。

    ……一想到那臭名昭著的“疯狗”穆名,想起他那些已经在江湖上流传已久的传闻:与一名通玄境大宗师缠斗数月,最终以穆名杀光了对方的全家为结尾……那位通玄境的大宗师最后也一因抑郁而疯癫。

    这样的传闻不断的传入任斗的耳中,都是令他恶向胆边生。

    不用说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被那条“疯狗”称作龙哥的弓龙……

    “可是……燕青兄弟,我们此行可是要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要到扬州去的……”任斗有些拘谨,毕竟他们也是要赶时间,如果随面前这群人一起行动,且不提对方的身份,就按他们真的是那种仁义之士的标准来考虑,与他们一起行动,自己一群人的行程……肯定是要耽搁的……

    不过这只是任斗所想,他不知这天底下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其实不怪他……

    一听到扬州,君秀等人终于是会心的笑了起来,战三秋原本蹦的紧紧的脸,终于是松了下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面前这群人哄然大笑,让任斗一群人有些慌乱,任斗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对方是觉得自己是在骗他们:“诸位究竟为何如此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君秀笑个不停,到后来,干脆拍起了手。

    “巧了,我们……要也要去扬州。”李重霄脸上带着小笑意,轻轻拍了拍任斗的肩膀。

    “真的嘛!”任斗身后的又一个女孩子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要跳了起来,喜色浮于脸上,再加上她那娇小的身材,真的是让人忍俊不禁。

    “袁蝶!”任斗回过头去,有些严厉的喊了一声女孩子,那女孩子才从先前的失态之中缓过神来,赶紧看起师兄的脸色来,却发现师兄脸上也是显现出了许久未见的喜色,不由得再次窃笑起来。

    “那可真是巧合无比……”任斗感叹道,他扶了扶额头,他今日因为先前狼狈的应敌,头上的碎发缕缕搭在头外,再加上脸上的一些灰尘,看起来极其的狼狈,但是从他此时如释重负的眼神上看来,他最终是相信了李重霄等人的说法。

    “燕……燕大侠……”一声有些犹豫的声音传出,让李重霄回头看去,只见那忘情洲之中的另外两个男子之一的,那名瘦高又显得病殃殃的男子,这样期望的看着李重霄。

    “你说。”李重霄只是简短的答了一声。

    他像是整理了一下思路,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看样子他似乎不管怎么样,说话都是这样一幅气力不足的模样。

    李重霄看着他惨淡的脸色,有些瘆得慌,但是对方所说的事情,确实是让李重霄感受到了意外之喜……

    “可否问一下大侠,青城派是不是也被宝器宗的武林会盟招去了,所以诸位此次也是要去扬州……”他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因为他觉得对方几人如果只是偶然间遇到,也是同去扬州,那么其中唯一的原因,大概便是手持请柬,要去参加那多年未曾有过的武林会盟了。

    “什么会盟?”李重霄疑惑道,更是已经捕捉到了此人话间的关键信息——宝器宗。

    宝器宗怎么了,难不成这武林会盟就是宝器宗抽着时间,在与界清门的对峙之中,匆匆忙忙搞了这么一个武林会盟,为的是将对方界清门的弟子们击败……

    然而这位有些脸色苍白的男子看到了李重霄的反应之后,疑虑更多了……

    不过他造成的影响不只是对于李重霄有了影响,。

    “难不成燕兄弟还不知道这武林会盟之事?”君秀在后面听得一愣一愣的,与胡云河面面相觑,此间唯有两人便显出了不同于身边他人的反应……

    战三秋根本没有因为这些外物而慌了阵脚,相反,他倒是最显镇定,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接下来众人遇到的困难是什么,他只是一个保驾护航之人,这些做判断的事情,还是要留给这队伍中的灵魂来说。

    而另一人则是公琰瑜……他方才只是略微走神,但是当那人说出了宝器宗时,他分明感受到了来自某人锐利的目光,让他真的是一阵头疼,其实不光是因为王爷的怀疑的目光,他……自己似乎也会发生,这么些时间以来,他已经是许久没有返回宗门之内了,而这时听到了一些关于宗门事情,实在是让他心中不安。

    他赶忙解释道:“王……燕公子,在下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有疑问,我们之后还可以详谈……“说罢这些,他十分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还真不知道,可否与我讲一讲?”李重霄直接无视了公琰瑜的解释……其实解释没有什么用,李重霄现在想要得到的就是最直接的信息……这个会盟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看到对方几人那渴求的眼神,推开了畏畏缩缩的男子。

    “在下名为马高韵,而刚才那人叫做古历,我们皆是忘情洲的弟子,不过这会盟之事,似乎在半个月之前便以及传开了。”叫做马高韵的能言善辩的男生,揽了揽头后的碎发。

    李重霄听到这个半月之前,大概就明白了为何自己等人没有觉察到这个关于宝器宗如此重要的信息,甚至连那位宝器宗的舵主在,大家就是没有反应过来。

    “只不过这个会盟有什么好处呢?”李重霄实在是想不通在这样绝境的情况下,宝器宗出的这样一招究竟是不是昏招。

    任斗此时终于再次发话了,“说是会盟,其实……这个会盟更重要的事情还是那位女帝吧……”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哦?这又是怎讲?”公琰瑜一听到女帝,整个人都有点蒙圈,赶紧顺着他的回答问下去。

    “你们可能真不知道,半月前,因为宝器宗迟迟不回应界清门的事情,被界清门下了最后的通告,通告之中满篇思想纠结起来那就是一个大字“战”。

    而到了这种程度上,宝器宗这种并不以武力立身的宗门,实则是已经被一个庞然大物逼到了绝境之上。

    江湖上的各大势力因为早先宝器宗的女帝婚约一事,闹的是不可开交,但是当女帝真正站出来驳斥对方的要求,导致界清门与宝器宗的冷战一触即发时,他们都选择了束手旁观。

    即便不是明眼人,其实也能够看的出来,这样的对峙,对于宝器宗这样一个新兴的,尤其是以炼器为主的宗门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极重的乌云,因为一旦处理不好,那就是面对着万劫不复的境地。

    谁曾想……这宝器宗一纸檄文更是直接状告了界清门这些年来犯下的罪恶,从而作为反抗界清门的压迫的敲门砖。

    然而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女帝似乎真的是在丰庭之上,展露了真身,从而告知世人……她宝器宗的女帝,坚决不会为界清门的压迫而屈服。

    她当日直接宣读了那向全江湖二流宗派及以上的发出的请柬,而且更加精致的请柬则是已经让腿脚极其利索的专业人士,送至了各大势力的门前府上。

    请柬的内容更是简单,女帝以自己为悬赏,而她此次所号召的则是联合对抗宝器宗……

    “这个女帝……果真是一个对自己十分凶狠的女子啊……”李重霄感叹了一声,但是在心中却有着另外的打算。

    “竟然是以自己为悬赏……吗?”君秀有些不敢相信,这位大姐真的是决绝了百万,却要用着能够平稳赚来百万的身体,作为报复对方的代价……

    公琰瑜尽管没有说话,但是李重霄却一直十分注意公琰瑜的表象,从种种迹象看来,公琰瑜似乎真的是不知道这件说是会盟……实则是招亲的事情。

    还好他们没有走的太远,这是李重霄所要庆幸的。

    “那么你们便是要去参加此次的会盟,然后拿一个好成绩,最后获得女子的青睐?”李重霄有些不信面前这群人能够在那江湖险恶之中某得一个好结果,有些戏谑道。

    他一听这件事情,就觉得大部分人都上当受骗了,毕竟这样的事情他实在见过太多了。

    李重霄这么一说,有人的脸便因此通红了起来。

    看起来似乎其中真的有人想要因为其中那请柬中的悬赏而失去理智呢。

    “燕青兄弟……你可能搞错了……我们从来没有说过我们是为自己去参加那韦林会盟的……”而出乎李重霄预料的则是任斗此时竟是反驳了李重霄的说法。

    “我们是要去拿到最后的奖励没错……但是那却是为……”任斗的眼睛在眼眶之中转了一圈,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了出来。

    “为了师尊——桃花仙子。”似乎是不得已而为之,李重霄看得出任斗在说出自家宗门的秘密时,有些犹豫,但是此时一时的安危,却让他们暂时放下了自责。

    “算了,你们直接跟上来吧。”李重霄最后是做出了一个让人大跌眼界的决定,他直接是让对方跟上了自己等人。

    他只是从现在得到的信息上分析,此次会盟不管那奖赏是真是假,女帝是否最终会嫁为别人的妾侍……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宝器宗与界清门之间的矛盾已经上升到了最后的阶段了。

    所以李重霄等人的行程是已经无法再耽搁下去了,公琰瑜紧皱着眉头,但因为众人所运用的身份不同,他还没有机会与李重霄在私下里直接对话,所以只能一言不发。

    城中最后回到船上的人是那两位小姑娘,她们看到船上多出来的一群人似乎有些惊讶,再看到那好像早已经在船中坐下的老前辈……心中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们约好了时间地点,本来是要集合的,两人却找不到了老前辈究竟去了何处,最后还是林竹推测说,老前辈一定是早就回了船上……尽管这似乎有种保护不称职的迹象,但是林竹却真的更担心这个有些忧郁怪诞的老者。

    “前辈!您无事归来就好!”她笑着说道,最先与老前辈打了招呼,但是那老头儿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最后竟是抱着双臂在角落里打起了鼾……

    不过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情笑话林竹两人……这样的事情,大家可是遇到了不只一次了呢……

    船还未开,众人便是一阵自我介绍,其中主要是李重霄与君秀掩去了真正的身份,其余人皆是以青城派弟子自称,而没有改名换姓。

    几个刚刚上了大船还有些拘谨的年轻忘情洲子弟因为林竹这个开心果的缘故,倒是十分快速的开始融入进入这个船上的氛围之中。

    任斗这是十分欣慰的。

    不过他却始终没有掉以轻心……因为这样一个青城派的名字,若是真的是什么庞然大物,他绝对会有所耳闻才是,而不会像这样,明明拥有着极强的战力,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财富(任斗以为这是李重霄众人所拥有的船只),却只是默默无闻,说出来鬼也不相信……

    不过最后还是因为时间匆忙,再加上对方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害人之心,任斗在李重霄的直接邀请下,毫不犹豫的便同意了此件事情。

    所以众人因为此行的顺路,所以路线就变成了:江夏——忘情洲——扬州。

    这只是短短不足七日的行程,却足以发生许多事情了。

    公琰瑜此时终于是忍不住了,轻轻敲了敲李重霄的肩膀……

第三百四十九章 预谋(中)

    “王爷……”两人走到了船舷一侧,没有人的地方,只有这两人,所以公琰瑜的声音也变得大了些。

    “我……我真的不知道……”公琰瑜有些慌,他一开始看到李重霄望过来的眼神,心中就有些慌乱,但是这个会盟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而且只要不到扬州,此次行动是全部只有他一个人的,更没有什么接头的人能给他传信。

    “你不必说,我们在路上耽搁这么久,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现在也不知道。”

    李重霄轻笑一下,眼中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味。

    其实尽管公琰瑜是宝器宗的人,但是只要对方还没有散发出恶意,李重霄不介意就这样与对方和平相处。

    身边此时有两大高手,李重霄做事也没有那么心虚,只不过他知道,靠他人的力量这种事情,在保命的时候利用一下就好,如果过分依赖这些高手的力量,自己则会损失更多有用的历练。

    所以这次铸剑山庄的事情以及今后的已经列在清单之上的事情,李重霄想要尽可能的就靠着他们几个年轻人的力量,而老前辈还有战大哥,能让他们不出手,那就是最好。

    “我现在就传信去询问一下宗门里的事情……”公琰瑜赶忙说道,显得有些不安。

    “不必了,我亲眼去见便是了,如果有你在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进入那个会盟的场地?”李重霄顿了顿,忽然这样说道,他心中好像又有了别的打算。

    “额……话是这么说,王爷……是想要先直接去到武林会盟的地方,再去见女帝?”公琰瑜好像明白李重霄的意思了,不过这样……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只要容许的话……舵主,那就拜托了。”李重霄拍了拍公琰瑜的肩膀,特地用了舵主的称呼,让他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其实是在代表双方来进行的决定。

    “好,包在我身上了,不过王爷,希望您能知道……女帝是极其希望您能与她好好谈一谈的,我们绝对没有半点的恶意……”公琰瑜又插上了一句。

    李重霄看到他这幅拘谨的模样,捧腹大笑。

    “舵主,你前些天可是从容的很哦……”

    ……

    船家在李重霄等人上船不久之后,很快就回到了甲板之上。

    王之洞的两个儿子还有他的侄儿等等,大包提小包拎,若不是他们力气足,大家还要上前去帮忙的,不过就算是这样上了船,那几个壮硕的汉子还是累的一下瘫倒在地。

    “王哥,你们这是弄得什么,要用这么多包袱来装?”胡云河吆喝了一声,他先前就正好在甲板上吹了吹江上的风,远远地就看见了几个埋在包袱中的人形……

    “哦!是小哥你啊,我们这就是买来了些江夏城中的特产,还有那些船上必要的柴米油盐,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王之洞擦了擦头上的汗,舒了一口气,挺了挺腰板,看起来刚才是真的很累。

    “对了,诸位都已经回来了是吗?”王之洞问道,看到胡云河已经回来了,他想着大概剩下的几位也应该到了。

    胡云河冲着屋子里喊道,李重霄也走了出来,看到是船家,便善意的笑了笑。

    “那我们马上就开船……”王之洞这样说道,吩咐自己的儿子和侄儿们去将这些东西放到船舱之中,好好地储存起来。

    但是还没离开,就被李重霄喊住了,他转过身来,疑惑的看向李重霄。

    “小哥你还有什么事情?”

    “我们在江夏碰到了几个朋友,让他们与我们一起同行如何,再走不远,我们就要到他们要下船的地方了,若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加价……”李重霄这样解释道,任斗那几个年轻的忘情洲弟子,此时还在屋中收拾房间,不知道船家已经到了,不然他们一出来,要是与船家撞个正着,李重熊还觉得有些不好解释呢……

    “嗨呀,原来是这么个小事,您放心,尽管让他们登船就是,多几个人少几个人,没差的……”没想到王之洞这样的爽朗的就答应了,李重霄赶忙道谢,顺便又说道,那几人其实此时已经在船上了。

    李重霄拜托胡云河去喊任斗他们,任斗听到是船家的事情,才知道原来李重霄他们也是包了这么一艘大船……他还以为对方真的是自己就拥有一艘如此大的船,对方身份的一些疑惑就这样消散了一些,既然对方可能不是什么大宗大派,如果只是实力较强的话,那么他们不知道那会盟的事情也是可能的。

    任斗出门就看见了那个精神矍铄的王之洞,王之洞尽管已经五六十了,但是身子骨还硬朗的很,站直了,其实看起来和一个壮年的汉子差不多,唯一就是他的个子比较矮,听闻是船家无偿带他们走这么一段,任斗那几人也是感激不尽,他们本来身上钱财就没有带多少,此次已经是出了宗门许久了,身上更是剩了不多,次次都麻烦李重霄等人,他们心中也会过意不去的。

    “哎呀,您瞧您几位客气什么,若是有什么问题还可以找我,房间的话……”王之洞还想帮他们安排一些好点的房间,因为他看对方刚才是从那几个普通房间里走出,想着他们几位既然是贵客的朋友,那理应也给他们安排上比较好的房间。

    “不用不用,我们随便住下就好,大哥我们就在前方不远处,大概再走一两日的路就能到,您到了那个叫做皓城的地方将我们放下就好。”任斗没想到对方这样好说话,赶忙连忙说不用,还特地让周围的师弟师妹们对店家表示一下感谢。

    李重霄看在眼里,倒是将对方这几人的举动都瞧的一清二楚,尽管对方性格都有些不同,但是看得出来,他们的确是极其真诚的好人,大概也是因为没有多少江湖的经历吧……李重霄几人游历江湖的次数也很少,但是他们却已经经历了许多凶险的事情,心中对于这个江湖的戒备绝对不是任斗等人可以比的。

    ……

    众人寒暄着,江上雾气生起了些,只是临近落山,这潮湿的气息就弥漫开来,让这有些暗淡的江面笼上了一层清影。

    开船已经有了一会了,似乎视线之内已经看不到江夏的模样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视线受了遮挡,总之四周都是水,望不到边,王之洞掏出那罗盘,这是一般航海时才会用到的物件,没想到真的在江上就用起来了,不过没办法,若不是看着这方向的指引,遇到了什么浅滩、暗礁,这样的大船再坚固也是遭不住的。

    只是朦胧中,夜色渐渐升起,那雾气变换着,似乎总有些东西在江上流窜,王之洞是不信鬼神的,他是个十分务实的人,只要是能够养活自己的家人,剩下的那些事情其实都不算什么能够影响他的,只不过这鬼号一般的声音,确实让人疑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隐在雾中。

    王之洞只是专注的看着船前方的景象,乳白色的雾气让这夜色也变得不那么阴沉,只是前方一个朦胧的黑影让王之洞有些在意……

    他的疑惑是对的……只是几息的功夫,那黑影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王双似乎也注意到了,看着前方的黑影对着王之洞说道:爹……你看那前边儿,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他有些不敢断定。

    这江上的雾气只是一会就变成了王之洞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浓稠模样……

    王之洞盯着前方……忽然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以他多年在江上渡船的经验……

    “是船!是大船!”他忽然大声惊呼,那雾中的船头此时已经刺破了浓稠的白色,显出了起狰狞模样……这船与他的“横江”差不多大小,竟是直冲冲的要朝着他们的船的方向撞来了。

    “左满舵!都给我扯稳了,下面的给我把生孩子的劲都使出来,有船要撞过来了!”王之洞大声吼道,王双也是反应极快,他是管着舱中的船员的那个头,一个转身,一脚踢开木板,整个人就跳进舱中,迅速指挥了起来……

    只不过……那船来的凶猛,来的迅速……似乎急不可避了。

    王之洞直接爆了粗口,对方实在是不要命,就是要朝着他们的方向撞来,这浓重的雾气绝对是他们最好的掩护,但是……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方向的呢?他们明明到了这种距离才看的清……

    只不过想这些已经晚了,王之洞大吼道:“都给老子抓稳了,要撞了。”

    他咬牙切齿,赶忙蹲在地上,为的就是缓冲这撞击的力量……然而大家都在慌忙躲避时,时间匆匆流过……那意料之中的撞击似乎根本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他惊呼道。

    “爹!那……那船……”外面传来的是另一个儿子王辉的声音,似乎极其惊讶。

    王之洞赶忙走出屋外,循着王辉声音的方向找去,然而还没有到了船头的时候,就只是在船侧……就看到了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一艘与他“横江”同型的大船,就那样船首冲上,悬在了他们的船的前方也就十丈之处……纹丝不动着,还有哗啦流水从那艘大船的船底流下……这可是船底啊,竟然就显现在众人的面前……

    “亲娘欸……”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船员们刚才也是听到了王辉的喊声,从船舱之中走出,只见到这样一幕,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不光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这样一艘大船就这样凭空飞在半空,还因为那甲板上有一个单手负于背后,右手凌空托起的中年男子……

    “莫欺我来时无衣衫,闲来江水流作裳……”他仰头大笑,眼神犀利,像是要看透这船上的一切,右手横挥,整个大船就像是任他摆布一般,被轻易地甩开。

    偌大的船只就像是被人投石子一般,这样甩飞,任谁都要惊呼一声:“神仙下凡……”

    但是他不是神仙,他只是一个修行者罢了。

    战三秋随意的将那袭来的大船甩飞,眉眼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因为他明显的感受到对方船上还有几名实力极其强悍的修行者。

    “滚出来吧!”他自信的看着那即将被甩出水域的大船,肆意狂笑中喊了一声。

    只听那大船应声而破,从那本来完整无比的船底,破开一个巨大无比的洞,伴随着木屑纷飞,几个速度极快的人影从中迅速闪出。

    光影一闪,所有人都好像看到了一抹光亮,尽管是平常人,但是那些船员却从中感受到了极强的杀意,有几个被吓得腿软瘫倒在地,只得恐慌的战栗着。

    但是那前方的人影只是轻轻伸出五指,似乎所有的杀意都瞬间消散,而那些船员只当是小命得救,屁滚尿流的便逃离了夹板。

    王之洞看着这一幕幕,身体绷的僵直,“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他感叹了一句,不知所措的站在船舷一旁,不知躲闪。

    只是此时一个有力的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这手掌有种其他的力量,让他慢慢镇定下来。

    “王大哥,不好意思,让您受了惊吓,对方是冲着我们来的,日后再与你解释,这里……”是李重霄,他看着前方,目光坚定,有带着一些戏谑的味道。

    “就交给我们吧。”他笑着对王之洞说到,王之洞几天前初见这个少年,只当他是一个孩子,但是许多日看来,他身上确实有独特的品质,看着少年坚毅的面庞,王之洞渐渐心安……

    “拜托诸位了。”王之洞抱拳离去,不在害怕,船员们在他的指挥下,尽量撤离了此处,毕竟这些修行者的事情,平常人还是少掺和较好。

    “哈哈哈,铁沧岛的诸位,别来无恙啊。”李重霄带着嘲讽的口气冲着那几个在半空中极速飞来的身影喊道。

    “原来你早就有提防!”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那人眼神中的寒光透过夜色传来,李重霄一眼就认出了他的模样。

    弓龙。

第三百五十章 预谋(下)

    其实在当时,当那个叫做弓龙的男子委曲求全,前来向李重霄求和时,李重霄就知其中早有猫腻。

    灵力探查这种东西,若是实力强大之人探查实力较弱之人,这相当于是一览无遗,对方的一切情况都是了如指掌。

    但是如果是一个实力较弱之人,要探查那些比他强大的人,这个探查的能力就不是那么的准确了,因为当那个实力较弱之人进行探查时,实力较强的人一定会有那种被人扫视的察觉,毕竟这种探查灵力的能力,实则还是建立在以灵气为介质之上,总所周知,这个世界上原本除了内力这种源自于人自身的力量之外,灵气这种东西经常是处于一种十分稀薄的状态。

    唯有特定的一些时期,灵气这种存在才会以一种极其疯狂的速度充足起来,这时也就应运而生,诞生了现在的这些实力强大的人类,也就是修行者。

    可以说灵气作为修行者能力的本源,是修行者一切超越常人行动的根本所在。

    譬如传音之术,其实就是建立在灵气为介质基础上的一种声音传递方式,本质上与人说话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灵气这种物质所包含的能量巨大,也就演变出了各种情况。

    而这种灵力的探查方式本来就是当年的修行者前辈们用来侦查其他普通人的存在的灵气运用技巧。

    为什么呢?

    因为在早年的江湖,修行者修炼方式在没有普及时,主要还是靠那些先天的修行者的存在,撑起了修行者的体系,毕竟这个天下最不缺的,那就是人,基数大了,再少的机会,平摊下去,成为先天修行者的人也会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而这些修行者也多出自那些当年以武功为立宗之本的宗门之中,换句话说,内力不是一个对于修行者相当鸡肋的力量,相反,若不是没有内力的存在,若不是那些江湖宗派的前辈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武林功法的修习,或许修行者的修炼方式到最后都不会这样推广。

    但是放在江湖之中,这些在宗门之中诞生的先天修行者就绝对会成为整个宗门依赖的对象,因为那些宗门传世的武功再怎么练下去……也永远到达布料真正修行者这样,一举一动都能惊动整个天地的能量,就像是整个天地的主宰一般,肆意的使用庞大的力量,与之相比,运用自身冥想产生的内力来作为力量本源的江湖武者们,是根本无法到达这种程度的。

    所以在宗门与宗门之间的碰撞与摩擦之时,先天修行者能够了解对方的真正实力,得到对方真正的人员分布,就成了重中之重。

    为何有的宗门已经有了修行者这种强大的存在还要特地去探查对方宗门的实力情况呢?

    这就要说到军队中的一条铁律或者说一条必须铭记在心的教训,那就是不管对待多么强大的修行者,普通人最好的对敌方法,那就是靠着人海的碾压,只要是修行者就一定会有换气的时候,因为修行者的力量是来自于天地之间,但是他们要肆意的操纵那些散布在天地之间的自然灵力还是需要一些特殊的步骤,这就是运用自身的内力转化灵气到自身的气海之中,让那些自然中的灵气归为自身所有。

    不是说那些散布在天地之间的灵气无法直接为修行者所用,而是这是经过了不少修行者验证的真理,那就是这种运用灵气的方式远不如将灵气转化后运用起来威力大。

    但是有很多修行者都仗着自己是天生的修行者,成为了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自身也是不断地膨胀起来,根本不把平常人的力量放在眼中,最终落得了一个力量消耗殆尽的结果,而他们耗尽了力量便只能靠着那天地间的寻常灵气,但是遗憾的是,那些灵气有时运用起来,打在了那些身体强壮一些,装甲厚重一些的人身上,就像是隔靴搔痒一般,根本无济于事,然后就被普通人碾压致死。

    这个真理……其实也是早在千年之前,修行者的前辈们就已经了解到了的一个惨痛的事实。

    修行者不是神仙,而只是拥有更强大力量的凡人,面对那些不要命的武林中人,他们还不是寻常只能靠着身体力量的军人,而是能够施展许多江湖绝学的真正习武之人,不少目中无人的修行者就因此遭了大难,竟是被那些没有修行者诞生的宗门给打的落花流水。

    所以就有些修行者绞尽脑汁的思考到了这样一个方式,能够提前探查普通人的能力,以防自己受到无端的伤害。

    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其中的关键在何处……这项探查能力的目的只是探知那些实力远不如修行者的人的实力,而当运用到同等条件……又或者是比自己实力还要高的人身上,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情况。

    李重霄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历练之后,已经脱去了最早时的那一丁点侥幸的心里,已经开始从心底里提防着这个凶险的江湖。

    所以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心的求和,李重霄都没有直接相信他,相反则是传声与所有人,让他们先静待之后的发展,而且拜托了战三秋,让他来探查对方的实力。

    因为李重霄在第一次探查了对方的实力之后发现对方只是化形境巅峰的实力,只是这只要稍稍比自己强大的人,都有机会能够伪装自己的实力,所以李重霄不放心。

    果不其然……战三秋亲口告诉了李重霄,那个叫做弓龙的男子,实则是一个已经拥有了通玄中境实力的大宗师武夫。

    谎言不戳自破,但是李重霄却更想知道对方之后的打算,他不相信对方就这样是因为自己等人人多而放过了这样的一个找回面子的机会,他更不相信对方能够就这样发现战三秋的实力。

    战三秋究竟实力有多强,李重霄也只能想象,但是他认为这位平时平易近人的战大哥,其实是一个能够与那些隐世宗门顶尖战力相比的大汉最强者之一。

    为何?

    因为战三秋身上的某种感受,他只有在山门之中的那几位身上感受到过……

    对方的图谋不轨最先就已经被李重霄给看破,这也就有了后面的顺水推舟,仔细一想大概就也清楚了,对方是想避免过多地麻烦,能够分开来逐个击破是最好的,而任斗等人绝对是那个第一个被针对的目标……前提是众人分开来行动。

    当看到李重霄与任斗等人迟迟不离去,最后竟然还一同向着城外走去之后,身处暗中的弓龙绝对是心中一阵纠结的,他不知道对方是为何要带着任斗这群累赘一同而行,而且还是在对方那个为首的年轻男子收下了自己的补天丸之后。

    这个人还真是贪得无厌……弓龙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听清那几个人的对话,他们说的话有些模糊,隐隐约约间只听到他们要前往忘情洲,结合自己的推断,弓龙觉得是那个叫做燕青的人想要再去得到这群该死的忘情洲弟子的好处,所以腆着脸皮也要跟去。

    弓龙一边唾弃着对方可耻的行径,一边也在进行着龌龊的行为。

    不久,待穆名醒来。

    “龙哥!你!”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间灯光昏暗的破旧房间之中,但是从一旁看去,似乎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太晚,也知道这是有人刻意遮挡了光线。

    一眼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他心中怒不可遏,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是弓龙在他背后出手,让他不省人事的,所以他此刻一定要讨一个说法。

    结果迎来的便是弓龙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立刻露了怯:“你他娘的,真以为这天底下没人治得了你了是吧?啊?”弓龙听到穆名挣扎醒来的声音,本来还想心平气和的与他解释,谁知道这臭小子竟然敢吼自己,这真的是平时惯着他了。

    “老子要不是把你带走了,你知道在这种地方公然的对拼会有什么后果吗?”弓龙狠狠的瞪了穆名一眼,在弓龙说出公然一词时,他还特地加强了语气,穆名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事情,眼神中闪过惊恐之色,立刻意识到自己当时的错误。

    他匆忙从床上爬起,早先受到了震伤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影响,这也是亏得他是一个身体强健的武夫,若是平常人还真不一定能在这种气势的逆冲伤势之中恢复过来。

    他屁滚尿流的滚下了床,赶忙跪在地上向着面前的这个人请罪……

    “龙哥!是……是我不对,是我冲动了……哎……”他便说还便冲着自己的脸上扇巴掌,其实别看穆名在江湖上人称“疯狗”但是他其实也只是对于外人这样,在铁沧岛之中,不少人都是十分认同他的,就因为他对于铁沧岛的忠诚程度,他对于弓龙是绝对的服从……也因为是弓龙带着他从那种无人问津的邋遢困境之中走出……所以他是十分的尊敬弓龙这个大哥——除去谢玄之外。

    但是这究竟是为何,穆明会反应如此之大呢?

    弓龙白了他一眼,他们现在是最不能够抛头露面的时候,因为前段时间,弓龙杀了人——一个天机阁的人。

    起因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有人跟踪他们,而弓龙平日里早就习惯于隐藏自己的气息,那名天机阁的驿卒也只是因为看弓龙与穆名两人行踪诡异,而悄悄地跟了上去,毕竟天机阁的驿卒算是朝廷最重要的管理修行者的机构,而处理这种莫名其妙的修行者也绝对是他们职责之中的事情。

    然而就是这样,弓龙却下了狠心,因为对方影响了他们做事。

    前面没有提起弓龙等人为何一个东海之上的宗门之人,偏偏要到了这种大汉腹地中来,这就是因为他们在处理宗门交于他们的任务。

    而这任务的发起者,自然就是谢玄。

    谢玄其实现在还在养伤,事情不用多提,需要的则是一些极其珍贵的药物,而他们此时已经是拿到了那些药物,单就这样说,他们是不应该害怕天机阁的驿卒的跟踪的。

    但是弓龙却知道,这个被誉为大汉最恐怖的机构的天机阁,他们的情报网络究竟是多么的惊人,许多八百里加急的书信要从前线送至京城,千里宝马都赶不上的路途,往往都要这些驿卒来送,这也是当年驿卒为何被称作驿卒的原因。

    而弓龙这些珍贵的药材,来路不清不白,其实就是他们杀人越货得来的,弓龙不清楚这个天机阁的驿卒就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盯上的他们,但是不管是不是,总有一天,这个驿卒是要知道在大江上游的某地,有一对极其富裕的夫妻被人杀死在家中,并且家财尽失,所以……弓龙下了手。

    杀人还有的跑,但是杀天机阁的驿卒绝对是江湖上明令禁止的事情,这是由朝廷亲自颁发的律令,天机阁的驿卒的死亡,要追溯到杀人者的一切关系,不管是亲属还是宗门,一律株连这绝对是最重的惩罚。

    当年就是有一个叫做天葬山的宗门,当然不是那个葬山,而是一个叫做天葬山的一流宗派,宗门众人以吸食年轻女子的**为修炼的根基,这样的一个邪宗尽管臭名昭著,但是因为宗门地偏,再加上有着当时极强的阵法师加持,他们天葬山绝对算是江湖上的毒瘤,方圆几百里再没有第二个宗门立宗。

    身为中原霸主的界清门当年曾因此失去了几名女弟子,但是也只能是不了了之,因为这报仇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昂贵。

    千不该万不该,天葬山惹上了天机阁,因为天机阁的一位女子驿卒被人无故暗杀,随后不知所踪,天机阁在追查到了根源之后。

    ……第二日这个江湖之上就再也没有天葬山的消息……

第三百五十一章 桃花(上)

    “天机阁的人总有种特殊的气息,当时我已经感受到了,无法形容,但是确实存在。”弓龙在一旁盘算着,把眼睛埋得很低。

    “啊……那……那咱们这次怎么办,对了……那群忘情洲的弟子怎么处理?”穆名这才想起当时自己被打晕之前,他们还被人包围在其中,而那些该死的忘情洲弟子……要不是他们,宗主又怎么会受那样的伤?

    穆名望向弓龙的方向,而弓龙却没有看他,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打算罢手过,从一开始对方震伤穆名开始,他就已经不打算放过对方了,那粒补天丸本就是这次他们为谢玄找来的极品灵药之一,如果真的将这补天丸的药力全部炼化……说不定,宗主还能够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楼吗……”弓龙在心中想着,尽管有些贪念的想法在心间萦绕,但是最后还是要坚守住……毕竟若是出了私自携带宝物潜逃的事情,那他弓龙可真不用在宗门之中混了,但是……要说他对谢玄没有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多年之前,谢玄还没来的时候,弓龙才是整个铁沧岛唯一的那个宗主候选人,他天赋卓绝,又心狠手辣,再加上对于宗门忠心耿耿,本来就是自幼从铁沧岛中长大,铁沧岛的老祖几乎算是他半个父亲,谁人也不会怀疑的他的忠心……

    但是那年,谢玄的突然介入,确实是在宗门之中产生了不小的轰动,毕竟谢玄在狮吼门没有出事之前也是相当有名气的一个人物,这样的一尊大神突然降临在众人之间,一下子就夺得了许多人的支持。

    而那年,弓龙还没有成为大宗师……

    在最后的宗主的更替之时,谢玄以不小的优势,胜过了弓龙,成为了铁沧岛的信任宗主,铁沧岛就是这样,以实力为尊,许多代的宗主都不是他们自己本宗的人选,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在东海之上,在身后那无影无形的隐世宗门的压力之下,那些东海上的宗门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怕因为实力不济就被那几座传闻之中的城池给吞并……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事实也是证明,谢玄的确让铁沧岛变得越来越强,到后来甚至是因为谢玄的影响,铁沧岛重新的回到了一流宗派的行列之中,那是在铁沧岛的老祖闭关多少年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了,于是弓龙也就退居身后。

    人们有段时间还以为弓龙是因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自暴自弃了,没曾想,再当弓龙出现时,他已经成功的晋升为通玄境的武夫,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宗师。

    弓龙现在是铁沧岛名正言顺的二把手,许多十分凶险困难的事情都需要他来处理,这次的事情也是谢玄专门拜托他来处理,两人就像是抛弃了一切旧仇旧怨一般,准备将这铁沧岛带到一个更高的高度。

    但是弓龙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真正的跟随者,也只有穆名一人。

    “龙哥?”穆名的声音传来,他的双手在弓龙的眼前晃了晃,弓龙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愣神,他以为弓龙没有听到自己的疑问……

    “去八扇门……”弓龙只是抛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准备离去了。

    穆名一听龙哥想要去八扇门,他立刻就明白了龙哥的态度,顿时干劲十足。

    这是为何呢?八扇门又是什么地方?

    八扇门可不是什么朝廷的专行断案之事的地方,这些事情一般也都由天机阁所代劳了,毕竟原来曾经有过的朝廷那些专门管理江湖势力的机构,现在已经是无法追赶上这些修行者的步伐了,他们武功再高,也比不上修行者的小打小闹。

    大汉分南北,这大汉的江湖也分南北,而南北江湖因为大江相隔,有时经常是两不相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也只有那些真正实力或势力极强的人或宗门能够兼并南北,让整个大汉的江湖承认他们。

    强如普陀寺,北地亦有七十二佛林相擎制。

    而这大汉因为江湖的风风雨雨而产生了恩怨情仇,有花红酒绿,便有上不得台面的阴湿角落。

    古来有两行经久不衰,一曰妓,二曰刺。

    妓女与刺客,或者说杀手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两种职业。

    而八扇门就是这南方最恐怖的杀手组织。

    八扇门不是一间房子有八扇门,而是每一扇门都代表了一个人物,那是八扇门的八个统领,各有各的本事,他们总是在遇到最棘手的事情时才会聚在一起,这时他们所拥有的力量才会真正面世。

    那盗榜之上并不只有大盗神偷,也有那些江湖恶人,但是像八扇门这样穷凶极恶的杀人组织,却没有一人在榜上,这就是因为他们向来遵守规矩。

    杀人一但受了这雇主的托,先收一半的钱,事成之后再收另一半。

    要杀人便一定会杀死,杀死之后还会在对方的身上留下那一扇门的独特的标识,作为与雇主确定的信物。

    从普通人到大宗师,全部都受理,但是却不全部接受,八扇门之中还会有他们独自的情报机构,每一个委托的目标都会被他们调查的一清二楚,不清楚的不接,实力实在是太强的不接。

    要杀个什么人,评估完毕之后,八扇门会将价格奉上,同意他们便会立刻行动,少则一刻,多则三日,一般那人人头便会落地,这价格如果雇主觉得太过高昂,也可以选择撤回,只不过要付出相应的八扇门调查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这都是明面上的规定,真的是童叟无欺。

    若是没有杀成?

    若是没有杀成,八扇门不会再要更高的费用,反而会不惜一切代价,追到天涯海角,追到阴曹地府,直到彻底杀死对方,这就是一诺千金的重要性,八扇门也是靠着这样的信用,在江湖上成为了人人敬而远之的杀手组织。

    他们八扇门与那被称为奈河的北地杀手组织并成为南门北河。

    而弓龙此次就是要特地前去八扇门,去找杀手杀死早先的那些人,那些与他们起了冲突的人。

    八扇门在哪里,一般是不会让寻常人知道的,而那些真正有路子的人都会知道这八扇门的通信方式,那就是从黑市上特地购买了八扇门养出来的信鸽,这种信鸽有八扇门独特的标志,一般也没有人可以造假,而想要有什么委托,则写些东西在信笺纸上,系到鸽子的腿脚上,不出半日便会有最近的八扇门的人传来回信。

    弓龙知道江夏哪里有黑市,这八扇门自然好找,他特地找八扇门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总有种他现在已经被天机阁的人盯上的错觉,所以下面的事情便交由穆名与八扇门的强者去做,他反倒需要隐于暗处,伺机而动,万一发生什么事情……

    弓龙与穆名的区别就是,一个是暗着来的阴险,一个是明着来的狠辣,他们两个相辅相成,倒也是办事牢靠。

    路上弓龙与穆名说了自己早些时候如何处理了后面的事情,而现在又是要怎么去做,需要穆名的配合,而穆名拍着胸膛就跟弓龙打了包票,毕竟今日丢人的是他,他也想要亲自将面子找回来,不让对方吃些苦头,他怎么对得起这个“疯狗”的名号呢?

    正在他们摩拳擦掌的时候,八扇门的人就这样到了。

    ……

    江上出声的人就是弓龙,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本来想着先靠着大船去冲撞对方的船只,对方一看就是要顺江而下,不管怎么样,只要破坏了对方的船,这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就像是钝刀割肉一般……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有隐藏起来的高手,瞬间就将众人所在的大船给控制住,甚至说若不是他们躲得迅速,他们此时真有可能就随着那大船一样被砸成碎屑。

    弓龙眼神阴狠,他本来只想躲在船中,待八扇门的高手们以及穆名与对方厮杀起来时,自己则是悄悄摸到对方的后方,做些隐秘的事情……

    “可恶可恶……”弓龙连骂好多声可恶。

    “你们不是说对方没有实力很强的人吗?”尽管弓龙和一群八扇门的杀手一同飞在半空中,甚至说很快他们就要与李重霄等人短兵相接了,但是弓龙却觉得是八扇门的工作没有做好。

    “雇主,我们出动的是通玄上境的高手进行的探查,没有发现对方的高人,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人声音漠然,但是说的极其有道理,让弓龙不觉的心中一惊……那个中年男子竟然是那种层次的高手吗?

    “可恶,纳命来!”穆名直接是没有管弓龙等人,自顾自的直接冲在了最前面,漆黑的身形如同离线的箭一般,众人之间一道黑色的身形从空中瞬间划过,顿时感到了极强的压力。

    但是战三秋是什么反应呢?

    他只是甩了甩胳膊,拧了拧脖子,然后笑着说出了一句话,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众人眼里,那种从容不迫,让弓龙有种在面对谢玄的错觉……他一时的失神,已经是失去了最好的拉住穆名的机会。

    “风紧!扯呼!”他大喊一声,当然不是对八扇门的这群杀手喊的,他们是雇主,自然是不用亲自上阵,但是那种莫名的仇恨却驱使着他们与黑衣人们一同登船,但是在意识到了对方和自己一样,刻意隐藏了实力的时候,弓龙就知道,他们这一趟若是冲了出去,那极有可能是有去无回的。

    穆名是个没脑子的人,不管是练功还是杀人,都是莽撞无比,但是他唯有一点理智,那就是留在了听从弓龙的命令之上,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但是他更不可能此时刹住自己的脚步,在空中无法借力,他的防护已经加持到了最大。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看看你们今日,够不够格,让我出刀。”战三秋的嘴角挂上自信的微笑,修剪过的胡子显得十分整洁,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有气质的男人,此时一笑,更是有一种磅礴的气场瞬间降临。

    “喝!”只见战三秋马步横扎,口中吐出一声响亮的喝声,混白的光芒从他前伸的双臂上喷发而出,小臂上的衣物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尽碎,露出的是他粗壮的小臂。

    “风起!”在他喊出这声时,穆名已经杀到,他放弃了防御,因为他发觉对方身上的那种恐怖气息绝对不是他防御可以抵挡的住的,破罐子破摔,只得主动出击。

    其实的确奏效了,只不过因为战三秋之后的招式实在是太过霸道,直接是抹消了那一丝一毫的影响。

    是直拳,平白的直拳,战三秋左手收于腰间,游拳半转着递出,那混白的光芒跟随着他的拳风,一股脑的冲出了身周的血衣。

    “血衣!”到了这种距离,穆名才看清对方身上的血衣,那近似透明的乳白色的血衣,绝对是他此生所见最独特的血衣,但是他知道这是一个真正实力强劲的武者才能做到的血衣内敛。

    “糟糕了!”穆名也是一个赤身肉搏的武夫,他本以为对方的灵气那么虚浮,以为对方是一名身体相对较差的修行者,没想到……对方竟是做了障眼法,就是为了与他拉近距离,特地让他以为他面对的人是一个修行者……那么这一拳。

    穆名反应也是极其迅速,在那扑面而来的拳风抵达自己的身体之前,他已经将全身的血气之力都凝聚在了胸前,还顺便用了修行者的灵气外放的手段,将一股不小的气力打在了那已经近乎实质的拳风之上,期待能够偏移对方的进攻轨迹。

    只不过一切都是徒劳,在弓龙惊呆了的表情之中,看得出他究竟对于这一击有多么的害怕。

    白光瞬间淹没了穆名的身影,弓龙甚至有一刻都认为穆名会这样彻底消失,因为那……根本不是拳风。

    “拳法大家才能做到的的拳生罡气……吗……”

第三百五十二章 桃花(中)

    其实弓龙害怕的还不是那个壮硕中年人所使出的拳罡,事实上他基本上也可以,因为他本身就是自由练拳,同时也兼修刀法,他是知道那人的境界到底有都么恐怖。

    他究竟是得到了多少机缘才成功的让拳生拳罡,这些他都不想去合计,但就对方先前的那一拳来说,弓龙自认自己是比不过他的。

    最恐怖的是,他竟然说自己还没有出刀。

    弓龙以拳入大宗师之境,刀法更有天分却迟迟无法突破那种只桎梏,这可是让弓龙相当挫败的一件事,他不认为对方有虚张声势的必要,因为但就凭他刚才显露出来的那几手,弓龙确信,这群八扇门的顶尖杀手是耐他不得的。

    穆名的身影在拳罡过后,像是被洗礼一般,整个人浑身软糯无力,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倒飞出去。

    弓龙看到穆名此时的惨状,目眦欲裂,心中一阵愤怒之火无处发泄。

    但就这时,穆名的身子在半空中定住,就像是被无形的手在半空中握住,诡异的停下。

    下一刻便被抛向了水中。

    在船上的战三秋狂笑不止,“这……就是今日那骄狂之人的水平?未免有些太寒酸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战三秋还未说罢,就见一人从黑衣人队伍中脱出,直冲那江水只之上而去——是弓龙,他必须要去救穆名,哪怕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而当穆名独自脱离队伍,冲着另外的方向而去时,那些杀手——来自八扇门的顶级杀手,终于是有了真正的动作。

    不动如山,动若脱兔,这就是是好的形容他们的词语,还在半空中飘荡着,如同无根无凭的蒲公英一般,下一瞬,只是眨眼的时间,他们便展露了自己的獠牙。

    刀自腰间而出,齐刷刷,明晃晃,煞是惹人惊叹,他们的动作就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举一动间都让人心慌不安。

    但是再如何有姿态,也不会动摇战三秋一丁点的信心……这就是对实力的极强的自信。

    黑衣人两两排开,最后在半空中如同鸟儿一般轻盈的漂浮着,若不是能看到对方身后那若隐若现的灵气丝线,这样毫无借力的踏空而行就注意给战三秋许多惊喜了,看穿了这些小把式,战三秋傲然而立,等待对方的出招,而非主动出击。

    就见战三秋双手负于身后,迎面而起的是黑衣人三两布成的大雁阵,兼顾攻守,企图稳扎稳打。

    然而只是一息,这黑衣人的动作便变了形。

    果然是变招,战三秋早有料到,右手竟是缓缓抬起,指向了对方,轻轻勾了勾手指。

    肆意至极的挑衅。

    “一起上……”战三秋温柔的说到,这样却更是能让人心中生出无名的火气。

    八扇门的杀手们就像是得到了暗示一般,说出手,便一分一毫都不耽搁。

    寒光闪过,是一一连串如同雨点一般的攻击,这究竟是什么,发光的丝线练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铺天盖地的冲着战三秋而去。

    战三秋面前的风都被割裂了他也没有移动半分。

    相反,只见他口中拖初一一个字,字似是在典籍之中无法找寻到的,让人有些疑惑。

    但是八扇门是什么样的存在,这样大汉最顶尖的杀手组织之中能人绝对不少,不是说识得那个字,而是知道那个实力极强的男子究竟在做什么。

    暴雨梨花一般的攻击那是运用灵气丝线所牵引的梅花镖,运用暗器本来在修行者之间的战斗中就显得极其鸡肋,这除了极少的暗器世家,能够做出那种媲美修行者功法威力的稀世暗器,谁人也不会去染指这个方面。

    而八扇门却反其道而行之,实际上不是八扇门,而是八扇门中有一扇门,他们中的杀手各个都是运用暗器的好手,战三秋一见到那遮天蔽日的梅花镖雨,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呵呵,没想到早先那群铁沧岛的人,真是下了血本,要请八扇门之中的雁翎来杀掉大家,不过也好,战三秋扭动了一下肩膀,深吸一口气,口中道出无名文字,一个个如同有了实体一般,开始萦绕在战三秋的身旁,隐秘,难以察觉。

    这一招叫做言出法随,是那些真正领悟了天地之间最本质力量的大宗师才能够施展出来的最高级技巧。

    其作用绝对是五花八门,可用来防御,也可用来进攻,可以用来破阵,也可以用来构筑招式,一旦言出法随的文字脱口而出,他就会伴随着运用折直到每个文字之中的禅意耗尽,期间会不断的辅助运用者,进行各种动作。

    对方八扇门的头领眼见那男子不偏不倚,正落入了他们构筑的天罗地网之中,是的,那梅花镖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实则是他们接下来最恐怖攻击的铺垫而已。

    那领头者就是知道言出法随这一招式的人,他知道对方这样自持实力境界高深莫测,反倒是想要后发制人,那么那言出法随的文字作何使用,不必多说,所以他直接是叮嘱了身边的所有人,接下来的攻击一定要不留余地。

    战三秋姿势不变,但是瞬间大船像是收到了难以想象的冲击,整个船首都被掀起,那些在林竹等人引领下已经躲到船舱后侧的船员以及船家们,顿时都感觉到身体一阵漂浮,若不是抓的牢固,人都要被甩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战兄弟没有什么事情吧?”王之洞一个趔趄,好在是胡云河及时的拦住了他的身子,但是显然王之洞更是在乎船外的事情。

    “这……”胡云河也是有些搞不懂,但是他们大都相信战三秋的实力,所以也只是安抚着船员们的心态。

    君秀此时却冲了出去,从侧舷的窗户一跃而出,临走前还交代胡云河与林竹等人找看好船舱之中船员们,却没有说自己为何要出去。

    天机阁的传讯到了,君秀不知道为何这种时候会有天机阁的传讯,但是天上盘旋已久的信鸽确实让他无法再等待下去,若是被敌人给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出了船舱,鬼鬼祟祟的摸到了船后,船首处那一连串的炸响,的确是十分的唬人,但是越是这种时候,外场就越是安全。

    李重霄不知何处去,但是没时间再找他了。

    君秀摇手一招,口中吹起清亮的哨音,那乳白的信鸽盘旋而落,而其中得到的消息,才更是让君秀怒不可遏。

    信中只是说了有一名驿卒,被发现死在了荒郊野岭,他最后传来的讯息便是他正在跟踪两个行踪诡异的修行者。

    那简笔画画的惟妙惟肖,君秀甚至不用去刻意的观察,就能知道画上的人,就是今早那两个在长街上惹是生非的铁沧岛来人。

    “可恶!铁沧岛,你们好大的胆子!”君秀咬牙切齿道,顺手将那信件捏的粉碎。

    他原以为对方只是在江湖上飞扬跋扈了一些,根本不曾想过对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于去触怒朝廷的人,这可真是对于大汉皇权的赤裸裸的蔑视。

    而信是发给所有让仍在江南之地的驿卒的,命令十分简单,由京城的一位阁老直接发出:杀无赦!

    ……

    那滔天的江水随暴风卷起直至百丈高空,一时间竟是让着大江的江面下降了一大截,但是这些都是那群八扇门的弟子的所作所为。

    他们的阵法运用纯熟,由一名通玄境,带领七名化形境,配合天衣无缝,只是遥遥看去,便能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然而战三秋双脚一沉,闷哼一声,就见一股明显的起劲从他身上沉到脚底。

    “千斤坠!”战三秋在心中道。

    身体一通下压,偌大的船只竟是让他这个船首上的人给硬生生行半空中压了下去,抵住了水龙卷的疯狂冲击,实属壮观。

    然而那雁翎众似乎没有给战三秋喘息的机会,最终的轰击掩藏了许久,终于是到了最佳的时候。

    水龙卷在半空中炸裂,似乎是在江面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梅花镖雨被战三秋随意的弹开,却并没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嵌在甲板之上,只待那领头之人的一声令下。

    无数湛蓝色的灵气丝线瞬间显现。

    原来他们使用暗器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伤人,反倒是将那些特别的灵气丝线给缠绕在战三秋的周围。

    隐约看去,实则是一幅道教神符的图案。

    “天!雷!引!”果真是道门的神符杀招,天雷咒被这群杀手冠以了另一种用法,更加繁琐,却更加的威力巨大。

    无数的丝线构成神符的路数,中心正是战三秋。

    天雷滚滚……可不是什么修行者可一力当之的,可以说这天雷引,是八扇门雁翎众的最强杀招,没有之一,号称天人之下,无一生还。

    但是今日,他们或许没有机会再吹嘘他们的天雷引是如何霸道,如何惊人了,因为似乎一切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是徒劳无功的。

    似是九霄之上引来了天劫紫雷,让众人的颜面都被那耀眼的紫色给照的泛光。

    粗壮如树的雷霆,释放着自己独一无二的怒火,一切的中心,都是那神符阵法的中央,那里站着一个淡定无比的男人,嘲弄的看着那劫雷。

    都传闻到,世上任何物质,只要是有了足够的修行,都会诞生灵智,而这紫色的劫雷就像是拥有灵智一般,感受到了那个凡人的轻蔑之后,怒不可遏,更是瞬间膨胀到原来的万倍。

    一时间整片阴云密布的天空都是那狂暴的紫色。

    似乎已经不需要再酝酿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劫雷就那样直生生的落于江面之上,更重要的是落在了那个轻视他的男子身上。

    转眼激起百丈水浪,将江面上的一切都点燃掉。

    这水火不相容的场面似乎在此时变成了虚妄,江面燃起了淡蓝色的火光,延绵不绝,风吹又生。

    先前那雷柱轰击在水上,将整片大江都照亮,一直看到了江底都清清楚楚。

    只是可怜了那些遭了无妄之灾的鱼儿,次日清晨起,江上的捕鱼人还将昨夜的电闪雷鸣比作蛟神动怒,只看那无数翻了肚白的鱼儿就知道,昨夜究竟是多么狂暴的一夜。

    然而时间回到夜里,那些雁翎众只当是对方是化为了灰烬,尽管消耗巨大,也算是挽回了八扇门的颜面,谁知道那蠢笨的愣头青,此时还有没有气,毕竟委托人若是死光了,他们也就没处说自己今日的遭遇了不是?

    烟尘中,火光渐熄,让某些人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这个预感是对的。

    领头的那个雁翎众只是心中一阵发虚,一发带着灵气缠绕的梅花镖又是闪电般掷了出去。

    梅花镖在空中带着不小的气势,一头扎进了烟尘之中,只是一瞬,那领头之人就大感不妙。

    “糟糕!风紧……”还未含完,就见那烟尘膨胀了起来,一股磅礴如先前他们所感受到一样,那样的熟悉,那样的危险。

    领头的那个雁翎众明显感觉到不妙,但是话还没说完。

    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那原先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梅花镖,此时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从烟尘之中顿时射出不知道多少梅花镖,而且更甚,有人试图去抵挡,只见那梅花镖也如同有了灵智一般,以一个根本不可能的方式,绕着那名黑衣人的剑,旋进了他的胸膛,整个过程,根本没有半点的预兆,一个小宗师就这样被夺走了性命,而到现在,他们却还没见到敌人的身影。

    同样的事情在每个黑衣人的身边都发生了一遍,有的人侥幸逃脱,有的人却直接丢了命,只是这一招之下,他们就失去了一般的战力,让剩下的人都瞬间没了战意。

    显然的……他们的天雷引也没有对对方造成多大的影响……反倒是因为这威力极大的招式,他们失去了逃跑的资本。

第三百五十三章 桃花(下)

    而当船首的局势瞬间被逆转时,在十分隐蔽的地方,一个黑影夹杂着另一个,二者傍地而走,速度奇快,若是不仔细去感受,或许他们在人们面前走过,都只会让人感受那是一阵风吹过。

    穆名没死,如何脱身此时还不知,但是看他身上此时的伤痕累累,能够勉强活下来,绝对也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的。

    穆名在弓龙的身后不远,略微落后两三个身位,但是却显得有些佝偻,他们此时已经上了岸,就沿那江边的土路,远远地观望着,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咳……咳……”穆名忍不住的咳嗽,右手捂在胸前,定睛看去,那里竟是破开了一个大洞,他的胸前衣衫尽碎,露出了乌黑的胸膛,上面还有十分新鲜的血滴,不断地从他的指缝之中渗出,只是一个不留神便要栽倒在地。

    但是一个趔趄,强撑着又是支起了身,不过那踉踉跄跄的模样,看起来绝对是走不远了。

    似乎是听到了穆名的沉重的喘息,弓龙回头看去,只见穆名此时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多好,漆黑的面容上是能够明显的看到他那发黄的眼白,这是一个人已经到了极限的征兆,他的气息不稳,灵气已经从他的身周涣散不齐。

    弓龙轻啧一声,眉头也是皱起,主动放慢了脚步。

    穆名终究是失去了意识,在弓龙刚才发现他的时候,他还明显能够正常的行走,看来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向前栽倒。

    弓龙恰到好处的接住了穆名壮硕的身躯,此时已经是有些扭曲,他身上有不少地方凹陷下去,还有隐隐约约多出骨折,可以看出来先前战三秋的那一拳吃了一个正着,究竟是多么的恐怖。

    顺手将一粒药丸塞到了穆名的口中,弓龙一把将穆名那比他大了一圈的身体扛起,速度又再次起来,看样子是想要一直能与李重霄等人的那艘大船有个呼应。

    弓龙发现穆名的时候,穆名已经是掠过了江面,来到了岸边的林子旁,那时竟是意识清醒的不行,弓龙还惊讶于穆名的死里逃生,在他看来,吃了那完整的一击,怎么都不可能是那样的状况。

    不过在穆名指了指胸前的大洞之后,劫后余生一般的说道:“龙……龙哥……,你给的护心镜……”

    这时弓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当年无意中留给穆名的一件护体灵器,此时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若不是那护心镜,恐怕按照那人的心意,那惊天动地的一拳,早就将穆名打了一个通透,但是……弓龙依稀记起,那人明明在之后也有机会彻底杀死穆名,他不信那人是没有发现穆名的装死,这点观察力,他相信对方还是有的,但是对方就是直接将穆名随手一扔……

    但是考虑到那大船即将走远,弓龙还是必须赶上去的,他想要亲眼看到事情有一个结尾,尽管此时他认为,仅靠那些八扇门的人,应该是不可能杀的了对方了。

    事实也是如此,在穆名彻底失去意识之后,弓龙感受到身后那呼啸而来的灵气洪流,转眼望去,只见那昏暗的天空似乎被紫色的雷霆染成了一种颜色,咆哮的洪雷自天空中的旋涡降下,雷落麒麟,这是他最后一眼无意中瞥见,那落下来的紫雷化作了一个昂首向天咆哮的雷麒麟。

    随后便是烟尘四起,江水滔天,一切都被遮掩住,单靠视力是无法清晰地看到那时的场景了。

    他只能隐约的感觉到八扇门那群杀手的气息波动,转瞬便少了一半,弓龙毫不犹豫,转身便要离去,号称世间无人不可杀的八扇门……今日算是吃瘪了,不过弓龙却不懊恼,八扇门出现了伤亡,这是他们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情报人员似乎没有彻底调查清楚这群人的实力就排了一群实力参差不齐的杀手前来。

    他听其中有人说他们还有杀招,毕竟在弓龙的质疑下,心高气傲的八扇门杀手有必要解释一下他们的强大之处,就说那杀招——天人之下无一生还。

    这样看来,他们的杀招便是那自云端落下的紫雷,而号称天人之下无一生还的杀招,似乎并没有杀死对方,这还仅仅是面对对方一个人的情况下。

    弓龙作为雇主,他肯定是不慌的,甚至说他本不用来这一趟,如今这样的发展,只能说是他们撞了霉运,此时立刻离开绝对是上策,毕竟作为江南第一的杀手组织,八扇门可是明确的申明过,他们若是没有杀成,必会追杀对方至天涯海角,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有江湖上已臻至通玄巅峰的顶点高手因为这个承诺而命丧与这个恐怖的杀手组织手上,所以弓龙真的是毫不担心,不过毕竟补天丸还在对方手中,弓龙还是有些纠结的。

    “若是今日没办法杀到,真不知这八扇门还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解决这个事情,难不成我只能这样等着他们的音讯,等着他们将那补天丸找回?”弓龙转身便向着林子深处迈腿,身后背着的是穆名,服下了疗伤用的药丸,此时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起来。

    他自言自语着,平时虽然他话不多,但是一般到了没人的时候,弓龙挺喜欢自言自语的。

    只不过他的自言自语却被一个回答给打破了。

    “谁!”弓龙怒喝一声,本来负于背后的长刀因为要背穆名,被他顺势挂在了腰间,若不是他身长,这刀鞘似乎都要拖地。

    长刀甚至不待弓龙触及刀柄便瞬间出鞘,猝然一刀,斩得风声大作。

    这一刀自然不是他胡乱的挥砍,因为刚才就是他身侧的方向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不必等他们了,补天丸就在此处。”

    这一刀的威力绝对是不容小觑,那暗淡的密林此时因为这一刀散发出的恐怖刀气,足足有方圆百十丈的树木被懒腰斩断,树木轰然倒下,惊起了一片江燕与林叶。

    但是似乎……这一刀砍在了空处。

    “哟,传说中的龙哥真的是实力名不虚传,这一刀之威实在是让人不敢小瞧半分啊。”一个略带嘲讽之意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如果有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应该就是阴阳怪气。

    而不巧,弓龙此次要杀的那群人中,有一个人特别擅长一样怪气的说话,他向来是对敌人不留半点怜悯的,不论是身体上还是言语上……

    “燕青!我不寻你,你还偏偏自投罗网,呵呵,那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了。”李重霄并未蒙面,此时弓龙与穆名也早已摘掉了蒙面,所以此时的照面与白日里的那次不无相像,只不过这次双方见面却是已经如仇人相见了。

    “哟,您别着急,我这还有帐未与你们算清呢,别以为我就不讲理了,奈何你们这是要先下手为强,那我可真就没了与你好好谈一谈的想法了。”李重霄的身形终于是从夜幕之中走出,他似乎先前是躲在树上,身上还有几片叶子,显得有些好笑。

    他眼神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但是嘴却不停。

    “呀,这不是穆名兄弟吗,怎么被伤成这个样子,那可真是惨兮兮啊,还能有一口气儿不?”看到此时奄奄一息的搭在弓龙背后的穆名,李重霄不断从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手竟是一同拍了起来。

    弓龙凶狠的眼神一直放在李重霄身上,似乎并不想要与他逞口舌之利,相反则是在思考些什么,他看那叫做燕青的年轻男子不动,他便也不动,想要引出对方在暗中的力量,因为他是知道对方的实力是不如他的,如果没有帮手的话……不可能吧,怎会有这样头脑简单的男子。

    李重霄见弓龙一言不发,似乎言语攻击没有起到极好的效果,他有些不爽,此时李重霄算是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老前辈尽管没有出手,但是却一直在观察着外界的战况……只要他说出那个消息,他不相信老前辈不会前来杀掉这个犯下了滔天大罪的犯人。

    李重霄心中从来都有着自己的盘算,只不过这一次稍稍有些偏差,险些酿成了大祸。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段封的人?”李重霄突兀的问道,弓龙听到了这个名字心中并没有起什么波澜,他只觉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名字,没有多想,更没有回答李重霄,心中一直提防着周围的环境,准备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他是一个实力不怎么强的人……善飞剑之术,轻功了得,并且平日里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李重霄继续说着,似乎并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弓龙不知李重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

    “他半月前死掉了……听闻是被人诱骗到了郊外,一拳锤杀……”李重霄的眼神忽的闪过一丝冷意,犀利的感觉瞬间出现。

    弓龙眼睛忽然瞪得极大,整个面目扭曲了许多,他长大了嘴巴,似乎牙齿都有些外翻,从旁人的视角上看去,他似乎就是如一只极其危险的饿狼一样,浑身散发出攻击性的气息。

    “好啊,原来你们都是天机阁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杀上门来。”这是弓龙的推断,对方一说这么一个人,他立刻就明白了对方指的是那个前些日子被他们两人诱杀的天机阁驿卒,早知这天机阁情报讯息天下第一,真没想到如此小心行事了这么多天,还是被那天机阁来的人追上了……要放到以前……弓龙对自己的伪装术与匿踪术可是相当自信的。

    “那那个船上的高手也是天机阁的人吧,莫不成是哪位天机阁的大统领……为了杀我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呐,呵呵呵……”弓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阵豪迈,他知道对方是天机阁来人之后,没有紧张,反倒是十分的兴奋,因为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出拳之人的实力是多么的强劲,非为天机阁大统领绝对没有这样的实力。

    这就是恶人的奇特心理了,弓龙遇到这种一般人绝对会感到绝望的事情反倒是没有一丁点的紧张,反倒是兴奋更甚。

    李重霄只是将计就计,没有打断他的自我欣赏……心中却已经开始嘲笑对方的行为。

    “说实话,你们的戏也做的不错,我弓龙,很是满意,哈哈哈哈。”突然放声大笑,弓龙就像是拥有了难以想象的自信,他开始变得不那么畏首畏尾,危险的气息铺开来,将李重霄的身子包围住。

    其实这件事情也只是君秀找到了李重霄,然后告诉了他,此时的暗处,李重霄真正称得上帮手的人只有君秀,李重霄还没问过君秀关于老前辈行踪的问题,突然有种后怕的感觉……老前辈不会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吧……

    在君秀身边许久,李重霄大概也知道了不少天机阁的交流手势还有信号一类的,已经听到了君秀发出的遇敌的声响,却迟迟未见老前辈的气息降临,一种危机感顿时笼上心头。

    李重霄却只能强装镇定,因为在对方的气势节节攀升之时,对方的境界也一览无遗,通玄中境……甚至已经逼近了通玄上境,这样的实力绝对是李重霄直面过的境界最高之人,先前那些和尚,李重霄也只是与他们不完全的实力对决过,像这样实打实的江湖武者,李重霄心中根本没有数,因为……能够在江湖上生存下来,谁也不是善茬。

    “呵呵,既然知道了这些,我也劝你乖乖束手就擒,毕竟你知道的,我们天机阁办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想要逃离升天,我想你还是太过狂妄了……”李重霄说玩就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这个弓龙此时的眼神中,哪里有半点的退缩可言,分明那高涨的战意已经冲出了身体,让人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压力。

第三百五十四章 桃花(下下)

    “呵呵,那这位驿卒大人,弓某的性命便在此处,如果有本事,来取便是,何须多言?”不知是不是看穿了李重霄的虚张声势,弓龙竟是主动挑衅了起来,他的声音低沉、缓慢,让李重霄有些猜不透了。

    但是李重霄凭心而论,他觉得自己的演戏绝对是一流的,在感觉到老前辈此时应该不会来相助之后,第一时间就转变了口风,没曾想倒是更刺激着对方有了战意。

    弓龙舔了舔上唇,眼神变得危险,如同饿狼一般,李重霄明显的感觉到弓龙身上的其实变得比先前更盛。

    “哦?原来你就是靠着这样的伪装,让段封错误的评估了你的实力,呵呵,果然是阴险无比啊。”李重霄尽管不是天机阁的人,但是他知道天机阁有特别的方法可以判断一个人的境界,那个叫做段封的驿卒实力应该比自己稍强一些,尽管没有进入通玄境,但是也比君秀强了很多,这种情况下还是没有看透对方的伪装……其中的原因大概就是此时的变化了。

    肉眼可见的血气之力从弓龙身上升腾,一件青黑色的血气外衣覆盖在了他的身上,随后颜色有黯淡了下去,与他本人的气息融为一体。

    他整个人的表情变得极其的放松,嘴角挂着笑,鼻息沉重,深吸一口之后,长长的舒了出来,像是得到了新生一般。

    “不知你是否用了假名,但是那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只有那枚补天丸,你如果此时交出来,我可能会给你一个选择自己死法的机会……”果然血衣加身的弓龙说话底气都足了很多,而且更多原因还是因为他已经将此间所有暗处都探查了一遍,得到的结论就是……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所以他决定直接速战速决,如果从他身上搜出了补天丸那最好,如果没有,便留他一条命,用来今后的交换。

    弓龙自然是知道对方船上有强者守候,他也不会触这个霉头,这种攻坚的事情,肯定是要八扇门的冤大头们去做,而他则是能够躲多远便躲多远。

    弓龙想的很清楚,所以就没有再废话。

    眼神一寒便是闪电般的一刀。

    此时刀出鞘,露出的是一道上面带有鬼刻花纹的修长刀身,这刀的确不是泛泛之辈,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曾经也是位列十大名刀之中,只不过后来种种原因,似乎是刀身的无名诅咒,让数位刀主最终都无故暴毙,这刀的名号才算是被彻底剔除。

    他是由谢玄亲自赐予弓龙,谢玄是何居心弓龙不清楚,但是谢玄给他的时候明确的告诉了他这刀的背景,意思相当简单,大概就是有能耐便使,没胆量就不要去碰,弓龙自然不会中了这样简单的激将法,但是他却对这刀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后来他的刀法有了极高的进步也是因为找了和尚为他颂了经、念过咒,他才敢真正的放开身心去接受这把似乎是有着灵智的鬼刀。

    刀身篆刻修罗鬼印,而刀名自然也是修罗。

    一刀魂断,五指修罗,说的便是这刀所带有的诡异力量。

    李重霄看到那刀鞘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不舒服,谁知道那刀鞘之中装的是什么奇怪玩意,当他真正出鞘的时候,心中突然响起了金凰一声嘹亮的鸣叫,其中的深意只有李重霄才知道。

    “这刀,怕不是这人间的造物……”李重霄见那一刀来的突然,闪身便要躲避,却没曾想,对方只是明枪一手,而真正的暗箭却隐在身侧。

    “伏虎!”随着弓龙一声咆哮,他的面目狰狞起来,左手持刀,右手便是爆裂的拳风袭杀而至,李重霄自认为身法了得,但是没想到对方这一拳竟是正好的打在了他一切闪躲的死角之上,避不可避,自然就要挨上重重的一拳。

    然而更让弓龙也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他那用尽了全力的一拳即将打在那人胸膛之上时,在他都以为对方即将因这一拳而七窍流血、五脏俱裂时,身前那真实无比的身影却像镜花水月一般消失掉了。

    青黑色的灵气顺着拳路咆哮而出,却最后无以继力的消散在远处的江面之上,只是带起了不小的水浪,潺潺向着离岸的方向推去。

    “好一招金蝉脱壳。”弓龙冷哼一声,他现在已经感受到了对方此时在何处了,转身面对着先前身后的成片倒下的幽暗林子,林中再次像先前一样,走出了李重霄的身形,只不过这一次,李重霄显然是有些大气接连的,刚才的脱身术绝对算是他的保命招数之一,只不过这能够成功的原因,也是在他的脚下。

    镜花水月阵,在李重霄第一次踏出林子时,那第一步踏下,阵法便应声而成,这一阵法已是逼近了宗师境界,但是又由于其距离的限制性,而变得在同级别的阵法之中鸡肋一样的存在。

    耗费精力,覆盖范围很小,这就是此时为何李重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当时在师叔教自己这个阵法时,李重霄还抱怨过:“师叔,这阵法复杂的程度都比得上剑阵了,真正和人打起来,哪有时间布置这样的阵法?”

    “呵呵……”煮茶道人只是悠然的品茶,轻笑一声毫无解释,只留李重霄在屋中一遍又一遍的联系着那阵纹的布置,稍有一点差池,整个阵法都会付之一炬。

    李重霄听到了师叔那一声轻笑之后,眼皮子乱跳,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因为不管怎么样,师叔总能给他一个解释,尽管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在忽悠自己……

    但是后来李重霄也渐渐明白了些什么,那就是作为一个阵法师,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个阵法能够带来的帮助,而且阵法师本就应该在凶险无比的战斗之中,找寻到那一丝一毫的机会,然后布下足以反败为胜,逆转战局的关键阵法,非为如此,那便是那个人还没有领悟到阵法的精髓所在。

    所以这个镜花水月阵,李重霄在那次真正生死之间游走的战斗之后,在王府之中几乎被杀的那场战斗之后,重新拾起,并且日复一日的练习了起来,以至于就在刚刚,李重霄一念阵成,这其中不光是刻苦的努力,更有那罕见的天赋在其中起到了影响。

    难怪当年煮茶道人只是见了李重霄一眼,便执意要教授他阵法,甚至不要这师徒之名,“这孩子,或许比重阳的天赋更胜……”这是煮茶道人当年亲口对李沐所说。

    “但是……我看你也没有办法连续使用这一招吧,呵呵,逃跑可不是办法哦。”弓龙声音变得更加阴森,因为他此时胜券在握,已经想要在精神上同时压制李重霄了。

    穆名早已经被他搁置在了一旁,没有其他人在,弓龙也是放心的与李重霄对决。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场间的另一个人已经将气息降到了最低,低到甚至连那对于气息感知最为敏感的丛间的青蛇也可以无视他的存在,在他身旁爬过。

    他在等……等着一个信号。

    李重霄知道逃跑没有用处,他现在更想做的就是拖到战三秋的到来,他看到了那个粗壮无比的紫色雷霆,心里也为战三秋捏了一把汗,尽管在李重霄的意识里,战三秋应该不会就这样被解决,但是……他这边的情况更是紧急。

    李重霄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为何老前辈没有出来帮忙了,他现在要对付弓龙那放开了的攻势,实在是有些吃紧,毕竟对方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宗师级别的武夫,不说刀枪不入,就李重霄不将身上所有的杀招拿出来,李重霄相信,寻常一刀砍在他身上,真的与瘙痒无二。

    脚一蹬地,弓龙的身子便窜了出去,目标当然是李重霄的位置,根本不给李重霄大口喘气的时间,他看出来李重霄刚才那一招消耗巨大了。

    贴身永远是武夫最佳的应敌方式。

    但是回首一刀,便是刀意剧烈的对撞,弓龙正面袭杀的借力一刀,竟是被李重霄在原地稳扎马步,一击就卸了力。

    他没想到李重霄竟是有如此刚烈的刀意,似乎……比他的刀意刚猛更盛。

    但是李重霄突然间的面色一紧,又让弓龙意识到,对方似乎也只是灵光一现,刚才这一刀绝对没有当的完全,毕竟他只是被击退,根本没有半点受伤。

    前踏一步便是狂风暴雨般的压制,还不知何时李重霄从腰间抽出了那把柴刀,与弓龙手中的那精致又诡秘的修罗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但就是这样一柄甚至刀身都有些古锈的柴刀,一次又一次防住了弓龙的攻击……

    “可恶!这是什么刀法,这又是什么刀!”弓龙在内心咆哮着,但是没有人会理会他的怒意,李重霄眼神冰冷,似乎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机械的出刀,精准……并且没有半点的衰退。

    果然是只有强敌才能够让人爆发出足够的潜力,李重霄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境界真的是寸步不前,此时进入的这种奇妙的状态,他在每一次面临生死存亡之时都会经历,他不知这是不是一种天赋,但是一旦进入这种状态,他总会有很多收获……不过就是这段时间,意识比较模糊罢了。

    但是,李重霄此次确实有了别样的感悟,因为他此刻头脑清醒无比,感受到了那无处不在的压力,他浑身的汗毛根根站立,无数的毛孔都像是张开了一般,细致入微的感受着此间的每一次冲击与灵气的对撞。

    他的手臂已经酥麻,甚至有些逼近了极限,总有种再继续对轰下去,他的手臂绝对会应声而断的感觉,但是李重霄依然十分冷静,因为他在等一个机会。

    弓龙发现对方迟迟没有显露颓势,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实力,但是毫无疑问,对方只是一个化形初境的修行者而已,为何能够这样与他刀刀尽力相拼?

    短短二三十息的时间,双方交换了上百个回合,刀与刀绝对的碰撞,溅起了无数的火星,甚至李重霄的柴刀都已经灼热起来,渐渐发红。

    他手臂上的衣衫已经爆碎开来,这是那无时不传来的巨力的反噬作用,从侧面也印证了其实李重霄根本没有彻底化解掉弓龙的招式余威,反倒是他那小臂已经有些扭曲,看起来有些淤青。

    弓龙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认为对方明显就是在硬抗,或许是使用了什么秘术,但是他不在乎,他就在等对方到达极限的那一刻,知道到达了极限,弓龙相信,修罗一刀,直接就能够将对方一招斩至心神俱灭。

    没错,修罗被称作鬼刀的原因其实根本不是因为他的噬主效应,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人渴望力量,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所谓的诅咒反噬,反倒是修罗这把刀的极强效果,让无数失心之人渴望至极。

    传闻被修罗刀斩杀的人,皆是形神俱灭,根本不存一丝一毫的生机可言,就算仅仅只是被砍在了身上,那人也绝对会像是丢了魂魄一般,人有七魂六魄,一刀便失其一,十三刀神佛难救。

    李重霄展现出来的超强防御绝对是弓龙没有想象到的,但是弓龙相信,随着李重霄的身体负荷越来越大,一个修行者迟早是要在这种贴身肉搏之中被他砍中……只要一刀,一刀便可以宣布李重霄的败北。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冷静至极的李重霄此时已经为他设下了圈套,即便是会被砍中一刀,但是李重霄却也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

    既然没有人能够帮助他……那便以下克上!

    转瞬又是三五十个回合,忽然间,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数发生了。

    铛!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传来,弓龙面目狰狞,他的刀一击破开了李重霄的防守,长驱直入,直至李重霄的胸膛。

    修罗修长的刀身破开风声,又破开了一瓣桃花……

    不知何处飘来的桃花花瓣。

第三百五十五章 解惑(上)

    很多时候,高手之间的顶尖对决,一直都是一招定那输赢,鲜有被从头压制到尾,然后毫无反抗就彻底败北的存在,毕竟不管是从境界上来说,还是从尊严上来说……

    先前的一息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不知何处飘来的桃花,挡在了那一刀之前,在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间贴上了修罗。

    又是一瞬,李重霄并没有闪身,但是身形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因为他早早地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所以又是一念,镜花水月之阵一息即成。

    而在弓龙意识到对方早有脱逃的意向时,他右拳杀招又至,因为不知道为何,修罗刀寸步不前,就那样凭空被挡在了李重霄身前。

    弓龙看出了李重霄的脱逃之术不是瞬间启动的,而是有一个身形虚化的过程,所以他果断的祭出了又一杀招。

    他以刀入道,又以拳法步入大宗师之境,向来都是以刀起始,以拳收尾,屡试不爽。

    “盘龙!”非为大逆不道,但是他这一式确实叫做盘龙,名字里都有一个龙字,弓龙向来是不在乎这身为一个汉人的礼节的,还好他是一个江湖人士,朝廷再是追查,也极难将他绳之以法,要放在平民百姓身上,名字里带个龙字,早就是被杀了头。

    伏虎一式打的是贯穿,那种能够破开一切防御的贯穿,不知有没有那对人面虎的恨意在其中,伏虎是弓龙最强的一式。

    而盘龙则是他带有封锁对方出路的最强一式,专门用于针对那些念力深厚,灵气磅礴的修行者,一瞬之间可以封锁对方的一切出招,仅仅一瞬,但也足以改变战局。

    但是这一息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了,在弓龙更没有注意的时候……一双沾满了泥土的手从他身下的地面破土而出。

    莫要以为李重霄一脚踏下的位置毫无讲究,实则是在为那个早已销声匿迹,甚至连弓龙探查都能瞒过的人,指引了道路。

    龟息术与地心斩首术。

    皆是东瀛忍者的忍杀之术,尽管对方的修行体系与大汉不同,但是在天机阁能人辈出的情况下,这些对于暗杀与潜行极其有用的招式,自然是被天机阁列为修炼要义之一。

    君秀不适合修行,但是这种对于修行天赋要求不高的,靠着勤学苦练依然可以弥补上的技巧,他那是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龟息术简直是将一个人身上所产生的一切气息都压制到了一个极限的程度,而地心斩首术则是他先前骗过弓龙探查的关键……弓龙只是着眼与地上,而地下谁人又能想象得到,还有一个伺机而动的人呢?

    不只是一双手从地下破土而出,一条泛着白色光芒的灵气充盈的丝带状物体,就那样像是蛇一般,迅速缠绕上了弓龙的小腿,转瞬便已是布满了他的全身。

    君秀破土而出,腾空而起,右臂结结实实的勾住这丝带状物品的末尾,向后猛地一拉,就见弓龙一切动作戛然而止,盘龙式出师未捷身先死,要是真的打在了李重霄身上,或许这镜花水月是救不了他了。

    猛地一拉,一股巨力从丝带上传来,在弓龙还未注意之时,那东西就缠绕了他的全身,只是一瞬,他浑身所有的灵气荡然一空,他脱力的瞬间倒地,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输在了对方的算计之下,他也不敢相信,这个让他迟迟没有发现的人,竟然是一个实力如此地位的人……带着不甘,他只能在地上蜷动。

    他认识身上的东西……捆仙索……天机阁专门用来逮捕那些逍遥法外的修行者的工具,百闻不如一见……似乎比他的盘龙要霸道不少。

    李重霄终于是从紧张之中走出……他揉了揉脖子,双手又从腹前划过,那里着实有些疼痛,若不是他和君秀配合的好,此时还不一定是什么结果呢。

    君秀刚才要将那捆仙锁收尾,于是便将身上所有的灵气注入了进去……没错,捆仙索是一个极其霸道的灵器,江湖上基本上不会流传,一但出现,那必定是天机阁要抓捕要犯……

    君秀为何有这种灵器,李重霄没有过问,只是当时君秀匆匆忙忙的找到自己,而自己又忙于监视当时弓龙的去向……没错,战三秋并不是随意的将穆名丢弃在一旁,而是有目的的、与李重霄交流过的,将穆名丢向了距离江岸不远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弓龙,毕竟当时弓龙与那群八扇门的人混淆在一起,一同黑衣蒙面……弓龙本是想要隐藏自身的行踪的。

    所以穆名被丢弃之后,逼得弓龙必须现身……因为八扇门的人没有义务去保护弓龙——他们向来如此,所以一般委托人也不会跟随这些个杀手一起行动,远观既可,无须冒险。

    而此时君秀前来说出了一个相当巧合的事情——天机阁也在追捕弓龙,这就让李重霄彻底没有了顾忌,本来想着若是真的对弓龙和穆名下了杀手,铁沧岛也一定会被牵扯进他们此次的行程之中……真的是生怕这局面乱不起来,又要将一个一流宗门卷进漩涡之中。

    但是现在,李重霄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弓龙自己的身份,便让他误以为自己真的是天机阁来人,这样将锅甩在天机阁这种机构身上,李重霄真的是心安理得。

    他起身去到一旁,因为他早就看到弓龙将穆名安置在一棵树旁,看样子尽管穆名还有呼吸,但是短时间是不会回过神来了,将穆名的气脉给封住,没有阻滞药力的渗透,只是让他无法运功发力,李重霄又将穆名扛在了身上。

    “重……燕青,上面给的说法是杀掉就好,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君秀硬生生噎了一下自己,赶忙改口,然后看向李重霄,说着还拍了拍身边已经被捆仙索捆得动弹不得的弓龙的身体。

    弓龙现在面朝下,整个人趴在地上,双手被从身后打了一个结,看起来有些不牢靠,但是捆仙索的的能力可是相当恐怖的。

    “不如直接杀了我和他,也省了诸位的心。”传来的是弓龙虚弱的声音,尽管声音虚弱,但是他却颇有骨气。

    “没有的事,您歇着,死不死的还不是现在应该讨论的事情,再说了……你想死,我就让你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李重霄扛着穆名的身子走来,脚步不似先前的沉重,倒是轻快了些,看起来也是已经缓过来了。

    李重霄的语气很轻佻,而且动作也相当的嘚瑟,看起来十分的欠打,但是……李重霄就是这样,越是在敌对的人面前,就越是放肆,用他的话来说——攻心为上,嗯。

    见到李重霄是这个样子,弓龙就再也懒得说话了,被捆仙索困住,实在是他的耻辱,但是他却也佩服对方就这样两个实力低微的年轻人,真的能让自己栽一个跟头,他也没有什么脸面再去狂妄了。

    李重霄弯腰将穆名软趴趴的身子放置在离弓龙不远的土地上,颇为担忧的看了一眼大船行驶的方向,那里只是一团迷雾,再加上似乎有雨朦胧的下着,甚至都没法清晰地感受到灵气的波动。

    他一招手,君秀立刻起身,两人快速的掠到了不远处,以确保两人的对话不会被弓龙听到。

    “重霄,他们就这样带上船吗?”君秀疑惑的看向了李重霄,李重霄作为他们一行人的领头者,经常他的想法是不会被众人猜到的,也是这样……所以大家有问题一般都会先询问李重霄的意思,他的想法一般都很关键。

    “对……我们不杀他们两个,我们可以将他们待到忘情洲,交给那位桃花仙子,看看她会如何处置,不说得到一些帮助,就只是一些物资上的支援,也绝对是对我们有好处的,毕竟这个叫做弓龙的既然地位还在穆名这条“疯狗”之上,那么他对于铁沧岛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李重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定论,他一向是谨慎行事,而且绝对会采取很多收益最大化的方案来行事,不管是结果如何,能够增加半分胜算,李重霄都觉得值得。

    君秀想了一下,也是可行,此时是没有人来监视李重霄一行人的,这是君秀自持身份的特殊,可以确定的事情,那么他们抓到了弓龙与穆名两人的事情就可以无限拖后,当他们真正事成之后,再将弓龙穆名的事情和盘托出……这种因公事行便利,君秀是不拒绝的。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从自己来到李重霄身边,时常地,他思考的立场已经慢慢地向着李重霄这边开始转移了,尽管他没有忘记自己其实还是属于天机阁外派至蜀王身边的一个监护者,但是……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弓龙已经潜移默化的开始支持与追随李重霄的领导了。

    这对于李重霄来说,算是一个极其明显的蜕变——书生们称其为权术,而李重霄自己却明白,这种叫做领导力,他还没有搞那些权力斗争的想法,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团结好自己身边的团队就足够了。

    “我们先回船上,看看战大哥需不需要帮助……”李重霄说话慢了下来,毕竟他的焦急写在了脸上。

    先前那紫色的雷霆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离得如此之远,也可以感受到那毁灭般的冲击,此时大船还在,就还能说明战大哥此时还没有到穷途末路,所以他们能多快便多快,想要尽快的赶至现场。

    “那那两人……”君秀觉得如果要带上那两人的话,万一真的被对方劫住了,那真的是会让他们畏首畏尾。

    “先让他们呆在这里,应该也不会出问题。”李重霄回头瞧了一眼,说是这样,但是又在地上布下了一道探查用的阵法,若是有人踏入方圆百丈,他便会知晓。

    两人踏水而行,轻盈飘走,极快的速度就要赶上了大船。

    而随着两人渐行渐远,弓龙也彻底没了别的想法,他试过了各种挣脱的方式……这捆仙索根本就是连血气之力都能够封锁,彻底让被它控制住的人变成寻常人。

    不过……弓龙也知道自己逃跑是没有用的。

    “莫不是桃花仙子大驾光临,还要亲自来照看自己的宗门弟子,实在是感人肺腑啊。”弓龙口中所说,五分的调侃,五分的失落,因为他从刚才最后对拼时,就已经发觉了此间还有第四个人的存在,其实根本不是李重霄与君秀配合天衣无缝,若不是有那一瓣绝杀桃花的保护,修罗一刀斩在身上,李重霄此时绝对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更不会有君秀的地心斩首术大发神威。

    轻轻地,一阵香风吹过,吹散了林叶,吹来了几瓣桃花,而桃花如蝶一般,伴清香起舞,舞间,一窈窕女子,轻盈落地,长绸飘于身后,带起的是绝色涟漪。

    这人间绝色来至大江岸前,倒是让这不小的天地,黯然失了色,她蒙着粉黛色的纱,但是那双媚眼确实弓龙此生所见,最为动人,不觉间如痴如醉。

    翠绿的绣鞋在地上轻点,向着弓龙的方向慢走几步,只觉步步生莲。

    “总不能看着我家傻徒儿的恩人被你伤到根基,对吧?”她的声音并不是清亮的莺燕声,而是带有独特磁性,稍稍低沉一些,稍稍成熟一些,听起来让人极其舒心。

    不知她是不是在笑,但是弓龙在问过一句之后,就再也难以开口了……

    他心中所想,大概也是明白了谢玄为何愿意大动干戈,为区区一介女子费尽心机,这——就是绝色。

    桃花瓣不知从何处来,只觉有些不真实,一直飘荡在她的身周,而她端着玉手,眯起桃花眼瞳,看向了那两个离去的人。

    她倒是对那个敢于与弓龙正面对拼的年轻男子多了些兴趣呢。

第三百五十六章 解惑(中)

    身后发生这样的事情,李重霄与君秀都没有意识到,先前究竟是什么人救了他们,毕竟他们此时更关注的还是船上的情况。

    而船上的情况,在他们到达之前,其实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

    一刻钟之前,船上烟雾弥漫,因为那八扇门的天雷引,此时天空又飘起了小雨,风也呼啸起来,六月的江南,竟是有了一丝冷意。

    雨水在他脸上拍打,落到他的眼皮上,而他却纹丝不动,因多年风霜而致的有些粗糙的皮肤,在这时显得不那么苍老了,花白的头发零散几根飘起,也没有多少打乱他的造型。

    尽管从他略显破烂的衣衫上来看,他此时确实有些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落入了下风,而且他黑色的长靴因为雷击的缘故,此时已经开了线,鞋面被雷暴的威力击穿,露出了几个黝黑的脚趾,显得有些可笑。

    而面对着这样一幅造型的一个中年人,对面几个明显更加精力充沛的杀手,此刻却如坐针毡。

    因为尽管雨还在下,但是这浓重的烟雾就是不散去,他们似乎无法穿透那浓重的烟雾查探到对面的情况,更让人糟心的是,就在刚才……还未照面,他们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四个兄弟。

    此时他们背靠背而立,四人面外,时刻提防着一切可能从迷雾之中发起的攻击。

    没了探查能力,也就相当于目盲,任何轻举妄动都会让自己失去最后的防守优势。

    汗水夹杂着雨水已经从他们的脸颊滑落。

    他们身为最顶尖的杀手组织中的最善使用暗器的一批人,此时却已经失去了他们以暗对明的最大优势,而对方的实力到现在他们还没有猜透。

    领头的那个雁翎众此时心中已经急出了火,天雷引消耗了他们那么多的力量,此时他们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然也不会让他们自己的梅花镖给一击杀掉如此多的兄弟。

    “难不成真的是天人!”他心中只剩下了这样一个想法,能够几乎完好无伤的抗住天雷引的人……他相信除了天人的力量,修行者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头脑一片混乱,然而现实却根本不给他冷静的机会。

    “东南方位!来了!”身后的人大喊道,只是一声就让所有人的神经紧绷。

    “起!”领头人反应最为迅速,毕竟他的实力是其中最为强劲的,现在保存有生力量是他应该做的,毕竟他们身为一个团体,还有更强的合击阵法可以与远超他们个人实力的人进行对碰,现在人越少,他们的处境就越是不妙。

    其余几人就地闪身,但是却没有离得太远,生怕这是对方的声东击西。

    随着领头之人的一声暴喝,身遭那些已经嵌入甲板数寸的梅花镖皆是重新飞出,向着那股灵气波动的方向旋飞出去……

    那东南方向的迷雾只是闪烁两下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一声闷哼又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名雁翎众双腿磕在木板上,咚的一声发出巨响,满眼惊恐之中捂着自己的喉咙,他哽咽的发出竭力的呼声,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

    “咳……额……”随后便是止不住的鲜血从他的喉咙中喷洒出来,连他微微张开的口中都开始止不住的涌出鲜血。

    待他无力的倒下去之后,大家才惊恐的发现他喉咙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整齐无比的伤口。

    “是刀伤!”领头人心中一惊,才想起当时他们面对着这个男人时,他说过那句尽管让他使刀出来……没想到他真的使了刀,还如此的诡异迅速,只是这么一瞬的事情,谁也没有见到那人的出刀。

    “螭乌……”悠悠的一声低沉的嗓音,让众人身上炸了毛,因为他们感觉这一声就像是在他们耳畔响起,顿时都有了一个激灵,结果却发现,这迷雾迟迟没有散去,身旁只有他们剩下的三个人在慌张不已。

    “出来!”一个人喊道,他的声音里明显是带着一种绝望,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他真的是受不了这种性命时刻都被被人攥在手中的感觉……莫不如给一个痛快,他还能死得其所。

    另一个人更显烦躁不安,因为他打心底里认为,对方既然实力超出他们这么多,就早该让他们有个堂堂正正的对决,明明已经是这种层次的高手了,甚至可能僻近那个天人的境界,为何他还要这样兜兜转转……这迟迟不散去的迷雾,莫非就是他捣的鬼。

    “这次我们八扇门认栽了,我们不求一个活命的机会,但是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杀了我们八扇门这么多的弟兄,八扇门的其他人肯定也不会放过你们的……”领头的人此刻其实已经想通了,他们做这一行的,免不了杀人和被杀,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但是他此刻还是想要死的堂堂正正一些,做个有名有姓的鬼,死在这样一个高手的手下……应该不丢人。

    “螭乌……是我手中的这把刀的名字,如果可能的话,我并不想让你们看到他的全貌……”一只脚踏破迷雾,也就在这个时刻,这萦绕多时的迷雾陡然散去……

    “果然是你维持的这雾气……呵呵,技不如人,无话可说……”领头之人摇了摇头,眼神凄凉又嘲弄,他们从头至尾就是一直在和这样的一个怪物对拼,甚至他认为,他们可以放出天雷引,都是对方刻意为之。

    “这雾气,倒是船上某人交给我的一件小玩意,现在看来倒是十分有效。”他只当这个持刀之人是在说笑,这种层次的修行者,哪还需要什么“小玩意”来应付他们。

    只是当他全身走出,雾气彻底散去,众人的视线才从他的身上,移到了他的身侧……那把刀……

    体长三尺三,刀身轻薄,但刀上雕纹确实是震撼人心的……一条黑龙,腾云驾雾着,眼神漆黑,似是在睥睨八荒,而旁有一金龙相伴,黑龙金龙交相辉映,似是黑龙在猎杀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刀柄简明,不带护手,却隐约缠绕着白色的布条,从他那延伸出去的部分,大概能够看到,刀柄的材质就如同那片片龙鳞一般,每一片都栩栩如生,一眼就能让人深陷其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

    百八片龙鳞,便组成了那长约一尺有余的奇特刀柄,上面此时漂染黑气,似乎并不是幻觉。

    “这……这是……”一时间那三名八扇门来的杀手都有些语无伦次,因为这刀的造型实在有些……大逆不道。

    但他们又明显的能够感受到其中那隐约不明的王霸气质,似是不输于真正的皇者的气息,这样迎面扑来,让他们都有些无法站立在原地,有种要匍匐跪地的搓折感。

    “楚家一千年,战家八百载,非为大汉栋梁,实则为斩龙之术延续香火,这螭乌便是在风雨飘摇的岁月之中,一直默默的看着那个座位上的人,待到时至之日,便是斩龙之时……”那三人并没有听的太清晰,战三秋只在那里低语,像是沧桑无比的过客一般,一时间都有种什么都没发生过得错觉。

    “你们让我出了刀,那便是我认可了你们,只可惜,江湖有眼,刀剑无眼,今日就请诸位拼尽全力吧。”不知从何而来的伤感,充斥了众人的心境,待战三秋说完拼尽全力之后,三人动了起来。

    轻身快步,他们的确也准备最后殊死一搏,尽管早已经知道了结局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们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机会。

    三人围绕着倚刀而立的战三秋开始飞快的旋转,三人剑阵,这是许多江湖中人都会采用的一种合击阵法,不管是刀阵还是剑阵,归根究底都是为了将几人重复的力量发挥到最大程度。

    一人迎敌,可以发挥十成,二人并肩,那可能便只剩八成,若是配合的默契,那也能达到九成九的效果,不过这种情况也是少之又少,在这种情况下,人数越多,每个人发挥的力量就有可能越少,而不知是那位江湖前辈,独辟蹊径,亲创了这三人合击的阵法,让多年以来的合击难题得到了最好的解答。

    所以许多时候,身在江湖,人们就会见到三人同行的队伍,不管是侠士还是军人,又或者只是普通的行人,三是一个很奇妙的数字,三人合击之术绝对是闯荡江湖之人必定会休息的一个技巧。

    眼下,这八扇门的雁翎众其实也是无可奈何,本为八人的团体,一步步的被面前这个恐怖的男人削减至三人,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才操起这三人剑阵。

    他们特质的短剑是暗杀用,若是用作正面迎敌,确实会大打折扣,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

    战三秋只是在聆听另外几人的声音,听到了他们内心的声音便已经知道该如何防御……这就是他的境界。

    说他是世间最强的几人,绝对不为过。

    皆说天人是凌驾于所有修行者之上的存在,天人有高低,但是天人与寻常修行者之间的鸿沟是无法逾越的,但是……事实皆有例外。

    西南之地,那修道的山上,有位大师兄,以通玄之姿便可号令道门,又有江南战三秋,一人一刀,横于江上便是无敌……

    “你的心乱了……”是战三秋说的话,对的谁也不清楚,但是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这三人的心都有些乱了。

    他说的是那个从头到尾都有些崩溃的男子,他所求便是痛快的死去,因为他早已被这场战斗折磨的无法喘息。

    他们三人绕战三秋飞速的走动,只待一个阈值,就要暴起合击,然而战三秋却在突然地一句话说出之后,动了。

    只是一步……简单无比,却像是踩在了他们的心头之上,这三人剑阵——破了,这一步将江湖流传多年的号称万用之阵的三人合计之术给破了一个彻底,就只这一步,就足以宣告他们的败北。

    迎着破绽之处,战三秋似乎是回应了那人的心声,螭乌在侧,他疾走而至,只用了不足一息的时间,当那人看到刀口已经抵达了他的胸膛时,他终于是明白,这种差距……不是他们想要拼尽全力,就可以有其他结果的。

    从头到尾,是干净利落的一刀,战三秋的身子都没有半点的弯曲与倾斜,这一刀是他从少年只是就重复过无数遍的一刀。

    或者说……他杀人,向来只出一刀,因为当螭乌祭出时,就意味着,面前之人已经被战三秋宣判了死期。

    螭乌是大逆不道之物,所以他只给死人看到真面目。

    黑气疾走,撕裂了面前之人的躯体之后,竟是冲到了他身后数丈之远,渐渐凝成了一副诡异的龙蛇之像,这漆黑甚至都遮掩了星光……原来是他吞噬了光。

    一切都像是在慢动作的回方,在战三秋决定出手的时候,时间就戛然而止了,实则是战三秋与他们根本就不存在在一个速率之中,这种世界……或许他们再修练个百年,也许能够触及一下其中的光景。

    战三秋不知道他究竟是何年何月达成的这种境界,仅依稀记得,那年,大汉已是摇摇欲坠,或许不光那一年,楚家有龙凤双临大汉朝堂,还有一位旷世奇才,臻至了人道巅峰。

    像是缓缓踱步一般,轻描淡写的,战三秋走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前,那人甚至眼睛都没有来得及转回来,这一刀来的突然,让他没有半点知觉……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愿吧,高手向来是一刀杀人的。

    待那领头之人反应过来时,一道分裂的躯体,一个坠地的头颅,都让这场间寂静的只剩雨声。

    是的只剩雨声,因为这领头之人最后的呼吸声,便在战三秋走至他身前时,宣告了结束。

    螭乌划过他的眼前,他似是看到了极美的光景,竟是微笑着死去。

    八扇门雁翎众分支……全灭。

第三百五十七章 解惑(下)

    岸上忽闻踏歌声……

    夜色已深,尘埃落定。

    待李重霄与君秀重新赶回船上时,只见四周一片狼藉,而那八个真正前来刺杀的杀手,此时歪七扭八的躺在四处,有的死相凄惨,有的伤口极浅,少有死于同一招之下的尸体。

    战三秋倒是看到了君秀与李重霄站在一起之后,才有些惊讶,问过才知道,原来那个叫做弓龙的人竟然与他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果真是机缘巧合。

    去了船舱后通知了胡云河等人,事情如此结尾,没有人受伤绝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许多人惊魂未定,但是那也已经是后话了。

    林竹与胡云河等人不管外面状况如何,都在十分努力的安抚众人的情绪,这是李重霄最想看到的,一个团队之中,每个人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已经是最好的合作了。

    只不过李重霄没有再问起老前辈关于他此前鲁莽对敌的事情,其实从头至尾,老前辈都没有从他的屋子里出来,此时鼾声大作,倒是心大的很。

    李重霄眼神复杂的看了看那间房门,没有多说什么,他不是一个不知道反思的人,尽管在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这两位极强的助力不可能每次都协助他们杀敌,但是……李重霄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这种企图寻求帮助的心理……

    从小到大,李重霄身边的人们都是拥有着远超他实力的大能,尽管面对的敌人也都不容小觑,但是他似乎已经习惯将那些看起来不在自己对敌范围内的敌人交由那些……那些或是出于亲情友情,又或是出于从属关系的高手们处理。

    这次绝对是给他真正敲响了警钟,所以他没有什么理由去怪罪老前辈,因为老前辈既然没有出手,那就是认定自己绝对是有能力处理这个惹上的麻烦……至此,李重霄是如此去想的。

    他对着身边的人说,岸上还有两个已经被他们绑好了的罪人,而任斗他们一听到弓龙竟然是被李重霄制服了,并且是生擒了那两人,顿时看李重霄等人的眼神都变了,他们理解这么一群人里面有一个像战三秋那样的高手护行,这是许多宗门在弟子历练时都会选择的一种办法……当然忘情洲情况特殊,在这种百废待兴的时候,只能委屈他们这群弟子,独自外出了,不然像是今日在江夏遇到了铁沧岛的人,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李重霄当然是又重复了一遍,强调了一遍弓龙与穆名此时都是被他们五花大绑的状态,那几个人才从震惊之中回神,黄龄一想到先前遭受的种种委屈,那种被外人骑在脑袋上欺负的感受,亲眼见证过忘情洲被那一人肆意破坏……

    眼泪不经意间滑落,众人的心中都是五味杂陈,黄龄轻轻啜泣,剩下的几人也是抿着嘴不说话。

    “我去吧……”任斗说了一声,他是师兄,他必须保持着时刻的理智与平静,尽管他心中的那口恶气也得到了抒发,但是一想到,其实他们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心中是有些许不是滋味的。

    李重霄向他点了点头,随后又是招呼君秀出来,君秀就是这一点点的时间也要去找叶青青嘘寒问暖一下,看的一旁的林竹眼神不断的打量,嘴角还露出不经意的笑。

    真的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大家的亲密程度也早已不像最初那样拘谨,君秀与叶青青那种隐晦的关联,对自己极其愚笨的李重霄,此时也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更不用说其中最为正常的胡云河了,公琰瑜或许只是后来加入,但是他这样真的算是万花从中过的……

    大家不说透而已,不知是谁当日出发前说着要将叶青青一路送回京城老家,却时时刻刻担心牵挂着对方,嗯,不说透。

    几人纵身离船,留下的人则是帮助船家一起打扫着这战场。

    只不过此时隔壁房中的鼾声才戛然而止……李重霄的反思其实都不错,这也是为何他能够在这样短暂的旅程之中成长的如此之快,但是……有一点他猜错了。

    若是当时没有那奇妙的桃花相助,或许……他们真的会被杀,而这个鼾声如雷的老年人,真的是睡得不动如山,至此才将将醒过来……

    船员们刚刚出舱就被那狼藉景象惊了一身冷汗,看到千疮百孔的甲板,心中庆幸有余,更是祈祷着接下来的几天之内不要再有什么差池,不然他们这种在地上踏踏实实走路的普通人可真经不起这群江湖上的神仙的折腾。

    但是船主就是船主,王之洞绝对是他们之中振作的最为迅速的一个,因为他看到了那艘破败不堪的大船……心中更是有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觉。

    托那几个忘情洲的弟子将自己待到那艘几乎半沉的大船之上,他就像是发现了金子一般,四处打量着这个可用之物。

    没错,王之洞为何是船主,为何能够拉扯起这样的一个团队,其中绝对少不了的,就是他身为一个精明人的判断。

    后来“横江”在大江中段真的是越做越大,直到百年后,已是这江南船业一霸,成功的跻身江左大户,王家也因为他的这一场豪赌,从此飞黄腾达。

    ……

    待看到那岸上的确已经瘫倒在地的两人之后,任斗真的是心情无法言表,他啧啧称奇,不过若是他真的是见多识广的话,或许能够从这个捆绑弓龙的绳索上看出一些端倪,只可惜,他也只是一个初出江湖的雏儿,哪有弓龙这种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见多识广,不过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李重霄并不是故意的瞒着忘情洲的几位身份,行走江湖所迫,待到他们真的赶到了忘情洲,事情也会慢慢的揭开面纱。

    两两合作着,因为李重霄与君秀的消耗过大,实际上他们已经是很难提上力气了,所以便在一旁作为辅助,由身强力壮的胡云河与任斗搬着两人的身子,一路回到船上。

    尽管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多少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甲板破败不堪,船员们在加紧抢修,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待到后半夜,大船才又重新扬帆,不过此次……“横江”的后方还拖着一艘与他提醒几乎相差无几的大船,看王之洞那乐开了花的样子大概就能明白,他这次真的是赚到了。

    因为任斗等人的行程,王之洞会将船停靠在那个叫做忘情洲的地方,那里具体在哪,他不是很清楚,毕竟是修行者的宗门,他们这些寻常人很有可能路过也无法发现,这时只能麻烦任斗一直在为王之洞指出方向,不过那大体方位王之洞一听也能够了然,毕竟要做这大江上的生意,而且目标是垄断这江上的渡船生意,王之洞对于这江岸两旁的城镇绝对是了如指掌的。

    “你说的是彭泽附近对吧?”王之洞笑道,他其实相当肯定,以他的船作包票。

    “王大哥果真是对着大江了如指掌,没错。”任斗报以善意的微笑,心中却是舒畅有余,毕竟……终于是要回家了。

    ……

    在昏暗房间之中,烛光摇曳着,此时正值深夜,不过一时第二日的事情了,听闻王之洞说,若是按着这个风势,不出两日,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而本该是休息的时间,一群人却依然在紧张的商讨着什么。

    战三秋亲自对敌,自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他尽管看起来只是中年,其实年龄已经很大了,见多识广不该如此形容他,但是他确实是现在李重霄一众人中,见闻最深的人。

    待将弓龙等人安置好之后,李重霄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一些药散,混合着汤饭喂两人吃下,随后他们便昏沉的睡了过去,毕竟他们是俘虏,并没有什么人权可言,或许弓龙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根本也没有多少质疑,直接就是顺着李重霄的动作配合了下去。

    也因为李重霄知道,他们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该知道的消息,战三秋在接下来全部说了出来。

    “八扇门是个很神秘的组织,就算是比起你们天机阁也是犹有过之,因为……”战三秋在跟李重霄等人讲着八扇门的事情,因为弓龙雇佣了八扇门的杀手,而他们的任务失败了,之后李重霄等人就算是又惹上了一个麻烦,不过按着李重霄的话来说就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因为八扇门甚至各扇门的头领都不知道各自的身份,他们是一个相当闭锁的组织,也是因为这个样,八扇门的情报绝对是整个江湖上最为隐蔽安全的……没有之一。”

    “那如果照您这么说……那八扇门为何又会经久不衰呢?”君秀身为天机阁的专业人士,绝对是有资格发言的,他了解天机阁的情报环节,在没加入天机阁之前,他是绝对没办法想象看似一个简单的传递信息的过程,其中有多少道保险,这样才让天机阁的专业性有了极大的保障,但是……本来就是一个江湖组织,还要用更加复杂的情报模式,他们不怕组织没有执行力与凝聚力吗?

    “其中一个原因相当简单……”战三秋笑道,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砸了一下嘴。

    “那就是他们的八个头目绝对都是整个江湖上最有权势的八个人,是最有权势,不是实力。”战三秋又强调了一下“权势”两字。

    “战大哥,此话怎讲?”胡云河疑惑道,但是公琰瑜似乎是有些明白了,因为宝器宗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们在明面上绝对都是有着相当光鲜的身份你的,有可能是那个大宗门的宗主,又是什么大家族的实地掌权人……”是这样一群能够掌握大量江湖资源的人,自发的组建起了这么一个杀手组织。

    “你们可能不够清晰,那么我们便以公舵主的宗门来描述——宝器宗的实力绝对在顶尖宗门中排不上号,舵主莫要怪我抹黑宝器宗。”战三秋对着公琰瑜说道,公琰瑜此时一脚抬起,与另一腿交叉着倚在墙边,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但是女帝却的确是这个江湖上极其有权势的人,因为她宝器宗拥有了财富,女帝又拥有大批追随者,她的一个小小的举动绝对是可以影响整个江湖的——就像任斗小哥他们所说,那个武林会盟就是最好的例子。”战三秋做了十分详细的比喻,大家终于也是明白了许多。

    “而且——”战三秋没有卖关子,他说出了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消息,公琰瑜尽管是听过八扇门,但是对八扇门也只是一知半解。

    “你们应该不知道,八扇门起初就是那样一群人组织起来专为自己铲除道路上敌人的私人组织呢……”战三秋的意思很明了。

    “那他们后来……”李重霄也不明白了,既然是这样,为何不把这个组织埋得更深一些,做起来那些杀人的勾当不也更加安全吗?

    “听说是为了乐趣。”战三秋冷笑一声。

    君秀此时附和了一句:“这样有权势的人,自然不会靠杀人来赚钱,但是……为了乐趣而杀人,果然是渣滓。”

    此时他们摊上的麻烦可能比想象中的要打,因为如果真的按战三秋所说,那八扇门背后的人是那些江湖中最有权势的一群人,那么他们若是在接下来的追杀之中反抗的激烈了,或许会引出更多原本不相干的势力卷入其中……本就乱成一团麻的局面,最后真的可能需要天机阁出面才有可能收尾……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要提高警觉,我们要轮流休息,不能再以冥想代替睡眠了,时刻保持着两个人以上的戒备力量,一有问题出现,一定要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万万不可单打独斗。”战三秋十分严肃的提醒着众人。

    此次他面对的可能只是八扇门的中层战斗力,而下此前来追杀的人可就不是这样了,因为全歼对方,他们还有时间去准备,所以必须早早地警觉起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失算(上)

    “其实……”李重霄忽然出声,似乎有些难以言表,又像是下了什么样的决定一样,眼神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其实这次没有直接杀死弓龙与穆名,是有一部分原因,我将其考虑在内的……”李重霄声音变得低了一些,咬着下唇纠结的说道。

    “我知道那群来杀我们的人绝非泛泛之辈,所以也就起了生擒弓龙两人的想法,因为此间无非是两种情况。”他伸出两根手指,在众人面前述说着。

    “一是那群人本就是铁沧岛自己的死士,是弓龙有备而来,这样的话,我们的麻烦其实也仅限于对抗铁沧岛这样一个比较中规中矩的一流宗派……”

    “而第二……那就是对方是受雇佣而来,是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秘组织来人……毕竟敢对我们这种实力相当强劲的旅团动手的组织,相必也是极其有势力的。”

    战三秋肯定道,“没错,他们的确是一个十分神秘的杀手组织,所以你想要怎么做?”

    “我想请那位桃花仙子帮忙,尽管……尽管有些不仁义,但是将那位桃花仙子牵扯进来,绝对是对我们没有坏处的……所以我会将弓龙与穆名生擒,特地将他们押送至忘情洲……”李重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是转瞬便消失。

    “君秀……能不能放出铁沧岛的两个重要人物被忘情洲弟子生擒的消息?”李重霄转眼便看向君秀,十分认真地说道。

    “可!”君秀自然是明白此时他们的状况不容犹豫,他只要是力所能及,他便会尽最大的可能去帮忙。

    战三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这样的话,我们本来就会被铁沧岛以及八扇门的势力夹击,此时多了一个强大的助力,局面就好转了许多……相信那位桃花仙子,在得到了我们的这份大礼之后,也不得不去面对两难的抉择……”战三秋摸着下巴,呼吸变得悠长。

    胡云河顺着继续说道:“一是独自面对铁沧岛,而我们会尽可能的远行,忘情洲脱不了干系,但是我们却可以尽可能的隐藏自己的行踪……二则是她需要与我们进行合作,抵挡来自双方的压力。”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大概也就拼凑起了这样一幅光景,看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余下的便只是到时候的随机应变以及实力的对碰了。

    但是大家都没有意识到的一点就是八扇门的实力究竟如何……就算忘情洲能够在缓缓恢复之后与铁沧岛正面抗衡,但是……八扇门若是倾巢而出?

    李重霄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听明白了战三秋的意思,那就是他们此次只是遭遇到了敌人的冰山一角,真正八扇门的实力如何,战三秋都不能保证……

    按照这样推断,若是对方的几位头领那都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那么对方的实力绝对比想象中的要恐怖许多……或许甚至可以与界清门那样超一流的巨无霸抗衡……

    所以李重霄也早就做好了舍弃尊严,抛弃自己这个临时找到的“战友”的准备……毕竟留的性命,才是真正的本钱,忘情洲距离扬州宝器宗的距离也仅仅只有数日,能够争取到一点时间,甚至他们可以走陆路直达扬州,到了宝器宗,相信绝对可以获得对方的帮助。

    局势风云变幻,原本只持观望态度的李重霄,此时已经将宝器宗当做了潜在的盟友了,殊不知,这一切在他的理想化之中,是多么的不现实……

    江湖本就是风云莫测的,一切想要揣度它,以为自己能够掌握到其中的规律的人,最后都吃尽了苦头,黯然退场,或许此次真的是李重霄一行人的劫难之旅。

    他自恃身周有无数强者,却不知道一切高端力量,在江湖这样的大漩涡之中,一样是会被缠住,最后寸步不前,直至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若是他现在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或许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们现在卷入了大汉两个堪称超级宗门的争端之中,马上就要面临着那如同大漩涡一般的武林会盟,谁知会盟其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那位女帝究竟有没有魄力能够掌控住那样混乱的一批力量,从而正式的站在界清门的对立面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忘情洲与铁沧岛的争端,其间因为与八扇门雁翎众的厮杀,导致他们现在绝对会被八扇门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组织给盯上,俗话说:看不见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然而李重霄似乎忘记了,他一直还面临着几大隐世圣地的细密针对,不说对方此时按兵不动,一但对方出现,那时的局面就不是他一介小宗师能够应付的了得了。

    而且因为头顶一个佛首之名,那神出鬼没的七十二佛林的僧人,不知何时还会再次来临,他或许真的忘记了,在出蜀地之前,他们遭遇到的险之又险的事情,不仅是耽搁了他们的行程,其实差一点就会面临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

    所以要说李重霄聪慧、心思缜密,那是没有错的,但是……李重霄错就错在他还太过稚嫩,空有头脑,少有经验是根本无法应付这样的江湖的……尽管在大家看来,他已经足够优秀了,而且他还在变得更加优秀。

    战三秋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些,他自从来到了李重霄一行人之间,真的就像是一个长辈一般,无微不至的呵护着这个团体,一切凶险的情景都由他来对付,这样无形中其实是减少了李重霄等人面临的压力,反倒是让他们的成长速度变得更加缓慢了。

    他身为蜀王,此时的格局还是太小了,以为一时的解决就代表着某些事件的完结……这种想法不断地给他们加重着隐形的负担,在不久的将来,一并都爆发了出来。

    这一切只有一个人意识到了,而那人此时正在侧房的床榻之上,静静躺卧……不说,却慢慢给李重霄描绘了一副十分具体的画像。

    经过这一夜谈,似乎大家都有所了解,也大都肯定了李重霄所提出的那个计划,那么便心知肚明,把严了口风,对任斗等人只字不提,只当是寻常的交流。

    ……

    在经历了那一夜的麻烦之后,似乎大江之上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什么烦心事会找上门来,就这样,“横江”一路东去,水路赶得飞快,只是一日,就已经能隐约望见彭泽县城的样子了。

    彭泽县,几十年前也被称作豫章郡,此时的豫章郡范围更大,就已经不是在原处了,此地临近江边的城镇便划归为彭泽县所属。

    彭泽县毗邻大江北岸,又临近章江,后称赣江,是大江上的一条极其重要的分支,往东去数里便有那鄱阳大泽,水汽蒸腾,彭泽风光无限好,临近江湖,又傍山而建,颇具名士之风。

    后来有位陶彭泽,在此处担任县令,留下了著名的“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典故,绝对是历史上的一大佳话,不过陶彭泽其实本来就不适做官,毕竟在那样一个动乱的年代,儒生又能够如何左右历史呢?

    不过这些都扯远了,王之洞远远地望见了彭泽,就知会李重霄与任斗等人,随后任斗又是担当起了司南的作用,毕竟彭泽只是他们的地标,他们真正的目的地可是那江上的修行者宗门。

    船员们知道要亲眼见证者传闻之中的忘情洲之后,也有些紧张,但是知道了那宗门的宗主是一位绝色女子之后,也不那么紧张了……毕竟食色性也,窈窕淑女,君子也好逑,不过他们不敢说出来就是了。

    说是只需在有数个时辰,便可抵达,众人也将此行的必备物品收拾好,李重霄对王之洞悄悄地说了些什么,王之洞尽管脸上有疑惑,但是还是没有反驳,毕竟他们钱已经付足了,船家照做便是了。

    王之洞跟随着任斗的指引,弯弯扭扭转来转去,不知道行至了何处,周围突然间没有了人眼,就像是发生在一瞬之间的事情,恍然间,大船四周雾气升腾。

    王之洞对着中大雾绝对是没有好感的,毕竟前两天刚刚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要他这么快就消除阴影也是强人所难了。

    但是任斗却笑着解释道:“王大哥不必惊慌,这是宗门的障眼法,一般人没有我的指引想要看到这片雾气都是难事,别说穿过来了,只要是顺着这个方向走下去,不出两个时辰,便可以到达了。”

    看着王之洞头上豆大的汗珠,任斗只能这样解释,尽量平静的说出来,毕竟对方只是一介普通人,这样说起来,忘情洲还真的是第一次有普通人拜访——还是这么一大批。

    “那……那要出去的话,没了小哥你的指引,是不是就无法出去了?”王之洞忽然这么问了一句,任斗没有过多地疑问,只当是对方好奇,便继续解释道:“不必如此麻烦,直接沿原路返回便可,而且原路返回的话,或许只需要半个时辰……这障眼法是限进不限出的。”

    ……

    船员的号子喊得响亮,但是慢慢的便消失掉了,因为……忘情洲——到了。

    应王之洞的要求,他们此行便不会跟随了,因为听说李重霄等人也只是稍作停留,不会耽搁太久,但是其实还有别的原因他没有说……任斗一听对方不跟随,倒是有些失望,不过他们也不强求,或许真的跟去了还要被那些长老们说教,万一真的对人家平常人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他们还真的是丢不起这个面子……

    话其实如此,都是说给李重霄等人听得,因为……忘情洲因为前番大战,现在对外人排斥的很,尤其是仅存的两位长老,一男一女,脾气那都是暴躁的很,任斗特地跟李重霄等人说,若是那两人有什么过分的话语,他先在这里赔一个不是。

    李重霄等人笑了笑便过去了,没有过多地说辞。

    还有……身后此时跟着两个困住了身子的男子,都相当的高壮,一人头发极短,鬓角还有疤痕,眼神凶恶,另一人神色忧郁,眼神阴沉,身上的衣衫有些破烂,但是看得出他的气息的确要更加的内敛更加的危险。

    前一个是穆名,他今日一早才刚刚醒来,醒来后发现自己竟是被当时的那群人生擒了之后,先是懊悔,随后又开始吵闹,不停地破口大骂,无非是想激怒李重霄等人,让他们了结了他的生命,不过在他们的冷处理之后,穆名似乎也了解了情况。

    相反弓龙则是沉默的多,除了当日被捕之后有过几句话,此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过,似乎一直在闭目养神,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们被封禁了气穴,君秀早就将捆仙索收起,以防登岛之后,忘情洲有识货的人认出来了这样东西,从而揭发了他们的身份,此时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当日幸亏是任斗不认识这东西,不然事情就难以解释了。

    他们此行运用的名号就是李重霄胡诌八扯的青城派的名号,依次都是什么师兄弟,然后战三秋与老前辈就是青城派的长老,此行是随弟子历练而来,也正好想要去了解一下那宝器宗的武林会盟。

    看起来借口天衣无缝,实则早已经被人刺透了消息。

    走在忘情洲的路上,因为雾气够大,所以似乎看不清这岛上的全貌,只能隐约的感受着这地面似乎真的与江岸旁那紧实的泥土不同,显得松散了一些。

    三三两两的可以看到一些断壁残垣,只不过却一直没有看到活人,不过他们也没有问。

    “就在前方,我踏进忘情洲结界的那一刻,千岛婆婆与陈阿公应该就已经知道了我们回来了。”任斗冲着李重霄解释道,说着还抖了抖腰间那此时淡淡泛着荧光的灵牌,应该就这是个东西显示了他们的身份。

    隐隐约约的,李重霄开始望见身前百丈之处,有一堆人影,却没有听到任何响声,这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第三百五十九章 江夏城记

    大宅子,是老爷一手打拼下来的家财,但是却曾经一度毁去,他们一家子逃难了八年,若不是萧衍当上了皇帝,恐怕老爷一家还得继续逃下去。

    不过还好宅子没事,孩子也没事,老爷一时间都激动的不知道该向谁报喜。

    ……

    这里是江夏,江边上的一个富庶城市。

    老爷原本是江夏首屈一指的大富商,却也因此遭了战乱的灾,跌跌撞撞地,带着一大家子,还有老仆人,总算是撑了过来。

    但是老夫人却在这八年里成天以泪洗面啊,因为刚出江夏,就让那群熊兵给撵得丢了魂,不光丢了魂……更是丢了闺女。

    小姐丢的时候两三岁,学说话学得慢,刚刚会喊声爹娘,就没了踪影,老夫人也不知道该怪谁,除了哭就只会抱着小姐的小褥子坐在马车沿上发呆。

    老爷是老来得子,老夫人爱这个闺女爱的情深意切,难怪真的丢了魂。

    还好……老爷是个人物,八年时间拖着老胳膊腿,带着一家子老少撑了过来。

    回到江夏一瞧,宅子还在,家里东西都没怎么动过,更重要的是,宅子门前坐着一个黝黑的姑娘,小脸一抹,白生的和玉一样,老夫人见了面便抱着姑娘哭起来,老爷大手大脚的,哪有老夫人认得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撸起那纤细的小胳膊,便是一块紫红的胎记,和老夫人的地方一模一样。

    皆大欢喜,老爷真的就差摆个喜宴了,不过这残垣断壁的,还是清净点好。

    ……

    “老爷……小姐又不吃了……”老仆人伺候了老爷几十年,绝对是对这个家忠心耿耿的,除了小姐的乳娘,老仆人也是带过小姐一段时间的,只是这小姐回到家之后,隔三差五的就不吃东西,日渐消瘦不说,真要闹出病来,老爷一家子还不得急疯了?

    老夫人匆匆忙忙端着银耳羹,还有薄皮的馅饼,特地弄来的豆泥馅的,因为老夫人记得自己的闺女小时候就好这一口,老爷在后面急匆匆的跟着,也要去看看。

    只是进了这小房子,就见自家的闺女在那里像模像样的做着女红活,一针一线的,顶的嫩手都有些变形……这是给人做鞋垫呢?

    小姐的房间里没有什么装饰,没有镜子,没有脂粉,有的只有一套一套的针线,还有一堆破旧的衣服,老仆人要去给小姐收拾,没曾想小姐收拾的比他还利索,这破旧的衣服更是连碰都不让碰……不过那好像是男人的衣服啊。

    “闺女啊……咱好好吃点东西,别给饿坏了……”每次老夫人都这样苦口婆心的劝着,最终大家也只能悻悻的退出去——小姐是请他们出去的。

    白日不出门,夜里却挑着火烛,小姐缝出来了一双又一双的鞋垫,只缝、不卖,大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连顶指儿都不用,怎么就非要吃这种苦头?

    偏偏老爷给她请了一堆先生师父,教她琴棋,教她书画,样样不学,样样不做,只做她的女红。

    小姐一整年都这样……做女红,缝缝补补,做鞋垫,话说的也少,饭吃的更少,人是一天天的瘦了下去,直到有天病倒了,吓坏了一家子,结果也只是吃得少了,跟不上力气。

    醒来的小姐却蓬头垢面的哭了……因为这是一年过去了,那天是大年初一,南梁的新年……萧瑟又悲伤。

    她曾经想过……若是当时爹娘能回来的更早一点,或许……越想她越难受,越想她越是吃不下饭,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啊,今年可能回不来了。

    自从那日病倒之后,小姐似乎开了窍一样,举止得体大方,琴棋书画也学的上心,两年过去,那可真是落落大方,远近闻名的美人坯子。

    只不过上门提亲的人,老爷都给拒绝了……原因是小姐自己不想嫁,要是老爷稍微说的重点,小姐就不吃饭了,而且重要的是,不管日子如何,小姐每日都要坚持的做女红,日积月累下来,屋子里堆满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三年前,也是大年初一,南梁与北魏打了一场大仗,南梁刚刚改朝换代,新老交迭,兵力跟不上,良将更是跟不上,因为要打这样一场仗,提前一整年,南梁就在焦急的征兵,上到老者,下到孩童,一股脑儿都拉到战场上,当替死鬼也比畏畏缩缩的在江南苟活强。

    北魏的打头阵的可是那传闻之中的杨大眼,绝对是一等一的猛人,所以都说这场仗,去了的人就是死啊。

    南梁果然是败了,听说那一场仗死了好多人,大年初一正巧传来了消息,百姓们都以为刚刚开国,这萧衍就要完蛋了,没曾想后来竟是靠着人命,活生生的将北魏堆在了长江以北。

    惨败,但也是惨胜。

    小姐自那以后便好了许多,只不过那眉宇间时常紧起的郁结,确实让这个美人的美多了几分幽怨。

    到了婚嫁的年纪,小姐却不愿意嫁,得亏是老爷疼她,所以义正言辞的一个个的拒了回去,甭管您是多纯熟的牵线的人,一概都是拒绝。

    但是小姐就是不说她为什么不想嫁,直到某天,她特地与老爷提起,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

    说是要带着老爷去看,老爷一家子自然是欣喜不已,他们其实早就想着将女儿嫁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一家,然后将来两家永结同好……

    只是小姐一路走到了城外一座破庙前,也不说话就迈了进去,老爷赶忙跟上,只不过似乎没有注意到老仆人背着那么一个大包袱是为何。

    他们没有在寺庙里停留,只是兜兜转转便穿了过去,走到了破庙的后头,那里……有个小土包。

    上面块木板上写着娟秀的字,先生之墓……先生?哪家先生?

    小姐给老仆人说把那些东西倒出来,老爷看着满目的衣衫鞋垫,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这就是小姐喜欢的人,她亲口对着自己的老父亲说道,老爷差点没有晕过去。

    她让老仆点一把火,把这堆积成山的东西一把烧了,老仆也是犹豫不决……这是小姐多少年日夜赶制的东西,竟是要一把火全烧光了……

    小姐眼里是悲,是那种望不到边的大悲,但是却没有挤出一滴眼泪,后来她说,这是她那一场全都哭完了。

    只不过突然天崩地裂了起来,其实不是,只是那大地震颤的实在是太过厉害,老爷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是马蹄点地的震动,这是他多少年前最害怕的声音,刚想要拉着闺女和老仆人跑掉,却发现那隆隆的马蹄声戛然而止了。

    穿堂的是一个银甲披身的瘦高个儿,只有他一个,雁翎在他银盔上高高竖起,再加上整个人身姿挺拔,斜跨一柄长剑,威武的不行。

    老爷一看是不知名的将军来了,赶忙带着老仆人跪在地上,只不过……小姐没跪,直勾勾的盯着那个银甲的将军。

    老爷心想完蛋了,赶忙去拉自己的闺女,却发现闺女站的有点远,人一懵,差点没晕过去,然而只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那些衣物鞋垫不要了吗?”

    “不要了。”

    “那不如给我。”

    “烧了也不给你。”

    “真是白养了你八年啊……”银甲的将军说着,老爷听得一愣一愣的……

    “先生没死,你还气不过了?”

    “先生掰掰手指果然不会算数,一根指头是一年,两根指头是两年……一根指头是怎么数了一个三出来?”

    “咱……不也是术业有专攻嘛……”

    “岳父,媳妇我就领走了,您老别客气成这样……”

    ……

    八年前,他是个落魄的书生,撑着破伞进了破庙,撞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姑娘。

    书生本是求学至此,奈何天下大乱,值得乞讨为生,成日里提心吊胆。

    但是因为捡了一个小姑娘,书生只能在江夏住了下来,那时的江夏,如飞蝗过境,一片狼藉,但是却在战乱中艰难的生存着。

    书生当了教书的先生,给城中的孩子们上课,学费自然是东家拼一点口粮,西家给一点餐饭,什么都行……只要能喂饱家里的小姑娘。

    先生回家教小姑娘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小姑娘便跟着学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八年如一日。

    直到他这未挂名的杂牌教书先生要被兵士掳去服兵役,一切就都结束了。

    千万般祈求,军爷也是拗不过这个驴脾气的书生,大家都有难处,只是奉命办事,但是那军爷还是给书生多通融了一个月,毕竟……书生家里还有个半大的姑娘。

    他用一个月教给自家的姑娘如何烧水如何做饭,只是她一概不听……一天天过去,直到分别那日,小姑娘从房中拿出了一叠又一叠的做工粗糙的鞋垫——她只会做这个。

    “一年……等我回来……”一步三回首地望着,每次却只望见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站在城门处,垫着脚往远了瞧。

    书生带着满衣衫的鞋垫赶赴了前线,没有包袱,兜在衣服里。

    书生一无所有,到了江边也是一个普通人,成日就会抱着一怀的鞋垫子发呆。

    也因为这个,在前线梁军全军覆没之时,这比盔甲还厚的鞋垫子竟是给他挡了三四箭。

    他没死,还割了几个首级回来,理所应当成了将军……

    ……

    “梁山伯与祝英台死了……死在阵前。”他说道,这是他打仗的时候亲眼所见。

    “谁是梁山伯,谁是祝英台?”她没有抬头,但是声音却传了过来。

    “是……一对有情人吧,梁山伯是个好使者,却让那魏军抓了回去,而祝英台,听说是女扮男装了,说是要找梁山伯……”他回忆道,他只是听旁人说起,只是看见当日两军阵前,有一对男女死于江边……

    “那不行……死了什么都没了,活着回来才好。”她又在那里为他缝补衣物。

    “可惜了这对……”他只能叹息一声,随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你不还巴不得先生死掉吗?”他调笑道。

    “先生死了,相公活着,顶好……”她应道,眉眼带笑。

    ……

    越是大汉之后,人们似乎就越是忘记了,当年发生的古事,其实也非厚古薄今,只不过这个世界的秘密早在几百年之前,就已经被人揭露了出来。

    那一朝一代的风流往事,都随烟云,一点点消散去,要问这世事如何流传下去,便只有这青石古路可以亲眼见证。

    曾经有过的江湖在不知不觉中,留为了传说,渐渐地,天下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就像是泡影一般。

    江夏是个故事很多的地方,多是有情人的故事,或许也与这缠缠绵绵的山水情谊有关,有痴情几十年的白发老者,步履蹒跚却情深意切,也有那样一对上天眷顾的人儿,最终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有人顶天立地,自然也有人踽踽独行,时间越是飞逝,人们就越是相同,相同的儿时,相同的婚嫁,又是相同劳作,相同的死去,不妨追溯古人,尽管有时卑微,有时穷苦,但是从来没有丢掉了平凡的随机的乐趣。

    又是多少年过去,有一僧人云游至此,他面东南而立,听闻是从高原徒步而来,走过了巴蜀,走过了江南,不知是在追随何人的脚步。

    他与江夏停留许久,曾为江夏城中百姓开坛讲经,后来和尚的名气越来越大,人们知道他在江夏城东南的小山上居住,便在他后来居住的地方建了一座亭子,似乎是千年过去,那亭子还在远处,不论风吹雨打,被当地人称作留云亭,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当年这亭子是依着僧人的法号而建——达摩亭。

    达摩僧人自西方而来,一路沿大江东去,直至扬州,于这片大地之上开宗立派,开枝散叶,后人称其为达摩祖师(菩提达摩)。

    似乎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追随什么,曾有弟子想问:“老祖为何千里迢迢而来,似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来寻菩萨东渡之路,收获颇丰,既证佛果,心愿已了。”

    他说江夏是菩萨停留过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章 失算(中)

    然而待靠近了之后,李重霄他们才发现,原来那是忘情洲的弟子们早早地准备好了在宗门前迎接他们了……

    “师兄快看,是千岛婆婆和陈阿公,还有师兄们……”袁蝶欣喜的几乎从原地跳了起来,不过这也不怪她此时已经不注意形象了,实在是他们远离宗门过久,此行又遇到了许多他们无法解决的事情,所以她现在真的是情绪积压太久了。

    任斗笑着摇了摇头,表现出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的表情,然后又对李重霄等人解释了起来。

    其实远处的人影已经能够看清楚面庞了,毕竟他们是修行者,稍加运用就能够看清楚更远处的东西。

    “千岛婆婆与陈阿公是宗门的长老……怎么说呢,也算是从宗门创立以来就在宗门之中德高望重的元老了吧,毕竟听说当年陈阿公与千岛婆婆年轻的时候,那对我的师兄师姐们也是相当严厉的,不过……他们现在倒是已经处于半隐退的状态了……”任斗说着说着突然顿了顿,眼中的兴奋有了一瞬间的打断,李重霄看在了眼里,却没有询问。

    看对方的这个情形,还有那岛上断壁残垣的模样,这两位元老级的人物被迫出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吧,所以李重霄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是别人的伤心事……

    “哦对,余下的那些,都是我的师弟师妹们,说实话我这个当师兄的实在是惭愧,在宗门如此困难的时候,也无法做些什么,修行也有些陷入了瓶颈……不过大家平安无事就已经足够了……”说罢他的眼中稍稍流露出了一些温柔的神色,大概这就是身为一个宗门大师兄的无奈之处吧。

    任斗其实并没有比李重霄年长多少,此时却已经要背负起整个宗门的期望了,李重霄尽管没有面临过这种局面,但是他也是知道一个人在他本不应该如此辛劳的年纪开始背负起如此重要的责任时,那个人的日子一定是相当煎熬的。

    一行人在这路上走得其实相当安静,大概也是因为他们此次是抱着一种谈判,更准确来说,是要挟的态度来登门拜访的,其实心中也有不安,如此便将心事放在心中,大概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吧。

    一路上也只有李重霄在与任斗不断的攀谈着些什么,大都是一些关于忘情洲的事情,大家都看的出来,任斗一行人此时已经对他们相当信任了,所以关于宗门的一些事情任斗也毫不避讳,除去任斗外,剩下的四个忘情洲弟子,似乎不似他们的师兄这般成熟,满是回到宗门的喜悦,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他们的脸色大概都是如释重负吧。

    “哦!是大师兄!”远在另一边的那群忘情洲弟子的人影因为某人的一句呼喊开始变得躁动了起来。

    “真的是大师兄啊,大师兄他们回来了!”

    “师兄回来了!”大家都在口口相传着,因为此次大师兄一行人的历练之途实在是太久了,要不是终于有来自大师兄等人的信息传来,他们还以为是大师兄一行人遭遇了什么不测。

    其实任斗他们这一程本来是要直接南下前往扬州参加那个武林会盟的,只不过宗门中此时还有许多伤员,实在是没有什么高手相伴了,所以任斗他们便要绕一个远路,于江夏乘大船南下,这样也好掩饰行踪,本是要隔一段时间便要回给宗门他们的消息,没曾想竟是突然与忘情洲断了音讯,宗门之中焦急不安,甚至是想过了要派弟子们出宗寻找他们的位置。

    然而真的是因为宗门此时情况严峻,根本腾不出可用的人手,其实也是因为那些人手实在是难以委以如此大任,毕竟经历那番惨烈的大战,宗门中真的只剩下那些才入修行之道不久的年轻弟子了。

    好在是经过了几日的焦虑不安之后,终于等来了那迟到的讯息:果然是因为遭到了袭击啊。信中任斗他们还提及了李重霄一行人,说是自蜀地青城派而来,也要顺流而下去往扬州的一群仁义之士,他们的出手相助才保证了任斗等人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宗门报这个平安。

    信息在宗门之中传的快,很快就是人尽皆知,大家这两日不仅仅是焦急的等待,还有更多地是对于这群来自青城派的侠士们表达着他们的尊敬与赞美,若是江湖上满是这些愿意见义勇为的“大侠”,谁还会怕那些恃强凌弱之辈的无聊喧嚣。

    现在终于是等到了这群人的到来,大家自然是沸腾了起来,先前还紧张不安的不敢出声,此时是真的见到了人影,终于是压抑不住心中的焦躁。

    只不过这群忘情洲弟子的前方有两个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人。

    他们是一男一女,都是佝偻着腰背,从背后看去真的是矮的不行,灰白的头发布满头顶,都柱着相当古旧的木杖。

    他们就是被忘情洲弟子们称作婆婆与阿公的德高望重的两位忘情洲宗门长老。

    然而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为何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一言不发,就那样在前方沉默的等待着,甚至连一丁点的动作都没有。

    “老婆子,人来了啊……”有人出声,在人声鼎沸之中显得那样的不明显。

    “是啊,真是好生威风啊,皆是人中龙凤呢……”老婆婆的声音响起,听着这嗓音从喉咙中发出,似乎有种相当不易的感觉,让人有种说不出的不舒适之感,当然或许那群忘情洲的弟子们已经习惯了吧。

    “咳咳,那……咱们走吧。”老头突然出声,他的眼睛本来似乎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或许是因为皱纹太深了吧,长长的胡子搭在了地上,除去这胡子,脸上那就都是皱纹了,连那眼睛本来的位置似乎都被皱纹挤占了,但是当他说出这番话之后,他的眼睛猛然睁开,一股气势忽然展开,后方的弟子未有什么感觉,但是前方的李重霄一群人却是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气息……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们身前的那两位老者已经消失在原地,不知是随风消散了还是怎么的,李重霄只感一阵压迫之势袭来,再眨眼就已经看到了身前不远处的地上站了两个佝偻老者,因为背着光,似乎看不清他们的的脸色,但是那压迫感十足的气势确实真实存在的。

    任斗本来还与李重霄有说有笑的:“师尊总是说我练剑心不平,与天赋无关,说若是我能够处理好现在身上的压力……”

    “诶……大家为何都不走了?”任斗忽然缓过神来,突然看到李重霄已经落在了他的身后两三个身子处,刚想发问,却发现李重霄与他一起的所有人都驻足不前了,相反是他们五人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再往前走。

    “阿公!婆婆!你们……你们怎么就过来了?”古历本来就是个有些畏畏缩缩的男子,此时尽管没有感受到什么气息,但是在他看过去的方向,两位宗门的长老此时面相可都不怎么和善。

    任斗僵硬的转过身来,之间陈阿公与千岛婆婆此时已经毫无征兆的来到了他们只有不足十丈的远处,他们的动作一模一样,似乎在盯着某个方向看着,眼中有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意味……不对!他见过,就在不久前……那是与那位几乎将忘情洲毁灭殆尽的强者对峙时才有的眼神。

    任斗此时又是蒙了过去,心中不停地呐喊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两位会对燕大侠他们如此敌视……”但是他说不出来,尽管没有气势临身,但是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空中那飘散着的不安气息。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婆婆和阿公,真是的,不必劳烦您二老走如此之远,我和朋友们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与师兄弟们相见,还不知道要多么混乱,要让二位来镇一镇场子呢,哈哈哈。”任斗果然是大师兄,反应就是快了许多,但是他这尴尬的笑声其实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情……

    “阿斗,你的师弟师妹们还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你们就先过去吧,你师尊可是要我们来亲自接待几位贵客呢,这里就没有你们的事情了。”千岛婆婆笑着说道,甚至还露出了她的仅剩的几颗牙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是任斗等人却此时如坐针毡,因为话是如此说,但是陈阿公的传音也同时到来。

    “若有闲言碎语,宗法处置……”看着陈阿公那附和的笑,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就是那种叫做笑里藏刀的意思吗?

    “啊哈哈,哦,那既然师弟师妹们如此等不及,那么我们就先去与他们叙一叙旧,这里就劳烦二老了……”任斗这样说着,回头对李重霄等人报以歉意的微笑,然而眼中那复杂的神情早已流露了出来。

    而那群同行的譬如马高韵与黄龄等人,则是根本没有再说话,像是逃跑一般,赶紧离开了此处。

    ……

    李重霄等人突然停下的原因很简单,一般是此时遇到了敌人,或者是与敌人相差无几的存在,而放在他们面前的就是这样的一个难题。

    待到任斗等人已经是到达了他们的迎接队伍之中时,这边才刚刚开了口,这么长的时间,双方只是站立在远处,一句话也没有说。

    “诸位,奉宗主桃花仙子之命,特来此处迎接诸位,阿斗他们的事情实在是叨扰诸位了,在这里老朽先谢过诸位……”阿公还是一脸的笑意,看不到他的眼中是什么意思,实际上,从他的话语中也没有听出任何不妥,但是……

    李重霄可是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那一触即发的可怕气息。

    “这两位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啊,大家先稍安勿躁,让我来与他们交涉一番。”李重霄是这么说,但是他心中其实也没有底。

    难道已经被对方发现了目的?或者说又有什么其他的情况,让对方对自己这么一群人起了如此大的戒心,以至于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敌对态度,这两位尽管佝偻依旧,但是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这可是两个实打实的大宗师啊,而且李重霄根本感受不到对方的准确实力,这就说明对方其实已经超出弓龙这通玄中境之人许多了。

    “是通玄上境。”战三秋这样对李重霄传音道,回应了他的疑惑,眼神也变得危险了起来,对方只是一个照面便与他的气场对撞了起来,若不是他反应极快,或许他们之中实力较为低微的,像是叶青青还有君秀等此时已经受不了这样的全力释放的大宗师的威压了吧。

    公琰瑜其实平时都一直是以一种旁观的心态看着李重霄等人的行动,但是自上次八扇门等人的来袭,在真正经历过了这群人的战斗了之后,是完完全全的接受了这群人的存在,他们搞不好真的能够扭转宝器宗的逆境,他是这样想的,所以在之后的几天之中,已经是诚心诚意的开始为李重霄等人进行着描绘,讲解关于宝器宗的那些关键之事。

    公琰瑜平时是能够接触到很多强者的,所以尽管他的实力没有达到通玄境,但是他的过人之处那就是他那出众的观察力,毕竟若是他连宝器宗的舵主的最低实力要求都没有达到,那么他肯定是还有另外的长处,这样才可以服众。

    在他的判断,还有那位战大哥所说,对方的实力绝对是那种实打实的通玄上境,毕竟宗门之中有几人的实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但是他却有些怀疑宝器宗的那几位客卿究竟能否在这两位强者的手下走过三个回合。

    这两人尽管还没有出手,但是给予公琰瑜的压力已经不下于宗门之中几乎从不露面的“那位”了,或许宗门之中许多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但是公琰瑜却是少数见过“那位”的人。

    听闻“那位”在三年前已经开始冲击传说中的那个境界了,就这样,公琰瑜还是确定,面前的这两位,绝对有那样的实力,毕竟……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公琰瑜尽管双手已经撑在了背后,但是他的脊梁还是在打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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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名侠客介绍:
八百载未斩之难,出于白帝,化作一剑,惹了棋鬼的山河落子,逼得苦命人儿出了那青山。
又似是这汉匈百年的国战迷煞了歌舞升平的京城,教这百战死的将士无处埋枯骨,却是武当道士守了国门,剑阵所起,铁蹄所止,折戟折剑覆予滚滚长河,奔流东逝。
终是这雏凤落了蜀,亦步亦趋却踌躇满志,只因剑神说:“待你成了那天下第一,再来这领你的小竹子。”
到头来天下大事,果真就抵不过一个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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