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相聚(下)
就在这局面一时陷入僵硬的时候,突然一声清亮的嗓音打破了混乱,让所有人都静下来听着。
“这位施主,不只可否听小道一言,众位施主也好冷静一下毕竟总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声音清亮干脆,听来让人如沐春风,没有一丝一毫的压迫感,全全是与场间躁动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们定睛一瞧,来者是一个年轻的道士身边还领着一个小和尚,这样奇怪的组合倒是少见,但是又是一瞧年轻道士的装扮,立刻便是了然,大家都认得出这身独特的装扮究竟是属于什么地方的。
“是峨眉山的道长啊!”
“峨眉山的道长下山了吗?”
“咱们听一听道长怎么说啊,峨眉山的道长可都是出了名的有能耐啊。”
“那小和尚……”
“指不定是哪里跟随道长修行的小和尚吧,峨眉山的道长能够教导佛门的小和尚也不是什么怪事吧。”
那些百姓说的也是,峨眉山的确也有钻研百家的博学道长,懂佛法为成都城的居民诵经超度的景象还真不是第一次出现,小和尚的出现也就没那么奇怪。
裴伦定眼一看,是个道士,本来没什么反应的,听到人们议论纷纷,又听到了几句峨眉山这样的话,顿时又一阵头疼欲裂。
峨眉山的道士不好惹这是在江湖上都不用细说的事情,相传峨眉山的道士那是嫉恶如仇,而且那都是动不动就开始打打杀杀的狠人,根本和那些北方来的仙气四溢的超然道士们完全不同,倒是有了几分西南地偏的痞气。
裴伦自然是无视了道士身边的小和尚的,一个小小的和尚倒是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现在唯一关注的就是自己那些失踪了的同伙究竟去了何处,该不会是自己这样大呼小叫依然没有引来他们的注意吧。
裴伦心中暗骂着,然而心中却早已开始了盘算,他是飞檐洞的精英,尽管也是飞贼一个,但是他可不是那些见人便要逃走的三流货色,太守都拿他们几个没办法,甚至都不敢大声去宣扬,他们背后的靠山也是不好惹的。
“这位施主,我看你说那位貌美的女子是你的妻子,那么你可否拿出你的证据,证明你们的夫妻关系呢?”道士慢悠悠的说道,让众人倒是有些意外,他们还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看到两人极其相似的打扮,就没有再往下追究合理性,这样听到道长的似乎无意间的一句貌美的话,人们顿时起了疑心。
因为那女子此时已经不再是原先那样的惶恐不安,真正站好了,大家发现那女子的仪容其实是相当好看的,再加上她不再畏畏缩缩的躲在那名高瘦男子的背后,此时亭亭玉立,那破旧的棉服根本是挡不住女子的超然气质。
再看那名叫做裴伦的矮小男子,分明就是一副糙汉又猥琐的模样,就算被那名高瘦男子拎着胳膊,几乎是踮起了脚尖,依然是不如那女子的高度,他那不修边幅的样貌实在是让人疑惑。
人们的眼神开始变得微妙了起来,空气间的呼吸变得十分明显,而此时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格外的突出,自然是从裴伦的口鼻中传出。
他脸上泥灰甚多,倒是掩饰住了他的满额的虚汗,但是他的确是慌了。
他连进城都没有走大道,根本用不着那些多余的文书傍身,自然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信物,因为这句女子是他的妻子本来就是他的一时谎言,根本没想着仔细推敲。
“我们……我们就是要投靠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就是俺家的远亲,只要太守大人来了一切都能证明,不信你们去找人。”裴伦直接使出了自己最后的压箱底绝技。
太守大人的确是跟他们有打交道,并且太守根本就是一个懦弱的人在他们看来,太守碍于他们身后的背景,尽管前段时间极其强硬的拆除了他们沿街的几处店铺据点,但是他们从来都是一直压在太守的头上的。
他们只是前些时日忙着这一笔大买卖的运送,还没有真正跟太守做一个了断,这次做完,一定会有大动作,惩罚一下那个不听话的太守大人,让他知道他们飞檐洞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众人一听这裴伦将太守大人都搬了出来,开始有些摇摆不定,这人敢于直接将太守的名号拿出来,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如此看来倒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女子一看形式有开始不妙了,赶忙对着身边的男子比划道,大概的意思便是不要让他得逞的感觉,女子虽然没有听说过太守的名号,但是那人可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自然是能够要挟太守才会将太守供出,她焦急无比,脸色极其难看,一股潮红涌上了脸颊。
君秀自然是一直看着女子,但是他却早就做了决定,根本不会有女子担心的事情发生,此时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子绯红的面颊,欣赏了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放心,怎么样我都不会将你交出去的,我自有打算,放心。”君秀淡淡一笑,俊朗的面容带起了女子心中无数的涟漪。
她才注意到这个男子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看,又是一阵慌张,把头越埋越低,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又站到了君秀的身后。
“谁叫我!”一声洪亮的喊声从远处传来,这嗓音浑厚无比,颇有种上位者的气质,与平民老百姓的声音截然不同。
“太守大人,是我啊,我,裴伦,你看着贼人擒住我的双手不让我离去啊,我和秀芬还要投奔您呢!”裴伦喜出望外,他自然一声就听出来那是那个懦弱的太守大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更浓,还不经意间瞥了一下那名驿卒。
“贼人,快将我放开,见到太守大人还不下跪!”裴伦大喊大叫道。
百姓一听真的是太守赶忙下跪,刷刷的下跪一整片。
“哼,裴伦,你好大的胆子,见到蜀王殿下还不下跪!”太守大人的口气变得极其嚣张,似乎还有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其中,怒意十足的一句喊声,让裴伦蒙掉了。
“哈?蜀王?”裴伦愣住了。
第二百七十章 剿匪(上)
说实话,李重霄一行人的出现还是让太守大人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的。
毕竟哪里有王爷来到下属家中,还是翻墙进来的……
不过李重霄就是这样随意,他也懒得再去前门费那些口舌,李重霄、顾飞、林竹三人就直截了当,翻墙进入了太守这临时的家中。
顾飞自然是有天机阁的其他驿卒接应,所以太守大人最近搞了些什么东西,他们都是在路上便摸得一清二楚,所以翻墙进去他们倒是觉得无伤大雅。
可怜的太守大人,最近被那些飞贼给搞得魂不守舍,如今精神萎靡不振,还有些紧张,时时刻刻担心着那群飞檐洞的贼人会不会再次直接闯入他的宅子。
李重霄一行人那种不正常的熟悉之感,让太守大人紧张的脸色煞白,刚要去喊门外的守卫,顾飞一瞬便闪到了刘建的身后,并且随身抄起的小刀放在了太守大人的喉咙之上,似乎也是极其的熟练,让李重霄也若有所思。
太守大人差点没有昏过去,自然喉咙里的声音一瞬便卡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诸位大爷,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不满三岁的孩子,您看你要啥我也给啥,就请您这段时间就先将就一下,小的也是接到上头的命令,说是必须赶工这么一个王府,咱也是身不由己,大家都不容易,您看我给您几位备好了今后的地界,保准比原先那段还要大……”
太守大人的嘴像是抖筛子一样,吐琭琭一连串的话让众人的表情极其茫然,他双腿疯狂的抖着,双眼紧闭,根本就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李重霄眼角疯狂的乱跳,这位太守大人还真是个奇人,当然这也不怪他,李重霄赶忙使了一个眼色,顾飞心领神会,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肯定是吓到了太守。
“太守大人,我是京城来的天机阁大统领,顾飞,您身前的这位就是大汉的蜀王殿下,身旁是林竹姑娘,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正常的交流了呢?”顾飞正了正衣襟,声音极其的正式,似乎就是天机阁最官方的口气,丝毫不失礼节,向着这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太守大人解释了一下此时的情形。
“嗯?”太守大人本来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突然一声蜀王殿下让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日思夜想,哦不,日夜盼望着的蜀王殿下的名号自然是最能够让他清醒过来的名字。
“当真是蜀王殿下!!”太守睁眼一看,身后的自称是天机阁大统领的男子,此时正好拿出了天机阁明晃晃的腰牌,在太守大人面前一晃,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刘建大叫一声,他认出了这张牌子,所以立刻反应过来,真的是蜀王殿下来了。
他的一声大叫的确又是出人意料。
门外的侍卫立刻吼道:“太守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您可无恙?”
门纸上人影显现,正值正午,侍卫正要破门而入。
然而太守大人立刻反应过来。
“咳咳!无事,入了春这虫豸真是泛滥啊,无妨无妨,我已经处理掉了,你们回去吧……”太守大人清了清嗓子,立刻回道。
门外的侍卫听到了太守无事的声音传来,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几人跟太守交代了一下安全事宜,便退回了自己的岗位。
转过来悄然而入的几人已经各自找好了歇息的位置,根本没有让太守再去多说。
刘建一眼便看到了那位显得极其年轻的男子,他身旁坐着一名长相甜美的女子,显得极其般配。
“王……下属参见王爷!”刘建的声音中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因为他着实盼着这位不知名的王爷已经太久了,久到他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这段时间他承受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他一直是憋着一股气,因为他将自己的未来都赌在了这里,若是这位王爷再不来,刘建相信自己真的有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尽管身居太守之位,但是他没有兵权,甚至在这个不治之地,他连一个太守真正的实权,对于整个城镇的掌控都没有达到标准。
他根本没有能力去对抗哪怕是小小的一个飞檐洞,更不用说飞檐洞背后那个更恐怖的修行者门派,像他这样毫无影响力的小人物,那些整整飞天遁地的大人物想要治他与死地,那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所以,当他看到那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独特气质的俊逸年轻人,他多日以来的辛酸苦楚一瞬间涌上心头,竟是让他忍不住痛哭流涕。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还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这个中年人,李重霄的确感受到了那种委屈之感,尽管他想要笑,但是他忍住了。
“太守大人,何至于此,大丈夫哭哭啼啼总不是一个办法,对吧?”李重霄此时说的一言一语都像甘霖一般滋润了这位内心脆弱的太守大人。
林竹与顾飞哪里见过李重霄这幅圣人模样,一时间也没有话可以吐槽,嗯?吐槽是什么意思。
在接下来的不短的时间里,这个本该充满了书香气息以及案牍公文的太守的书房,成为了这位苦大仇深的太守大人诉苦的地方。
林竹与顾飞就这样看着两人那样极其娴熟的配合,李重霄脸上的笑容那样的温暖,甚至让他们也产生了错觉,若不是因为在罗浮峰上见到过这位所谓的蜀王殿下那样贱兮兮的模样,他们也会相信李重霄会是一个内心慈悲的大善人。
总之关于飞檐洞的一切事情都知晓后,关于王府竣工的事情,李重霄也是对太守大人赞不绝口,就这样短短的一段时间,似乎太守就认定了李重霄这个蜀王殿下,并且在心中立下了感觉上是极其严重的誓言,不由得让旁观的两人赞叹于李重霄把控人心的技巧。
老油子,大概就这样的吧,若真的没有人教李重霄,那李重霄还真他娘的是个小天才。
这些事都暂且不谈,在太守平复了心情之后,李重霄与顾飞、林竹终于是能够前往那个刚刚完工的王府,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只不过好巧不巧,在街上就碰到了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正所谓冤家路窄。
太守大人那器宇轩昂的模样,真的是让顾飞脑海中蹦出了一个极其恰好的形容词:狗仗人势。
第二百七十一章 剿匪(中)
“蜀……蜀王?”裴伦听到蜀王的时候还蒙了一下,他寻思着,这大汉也没有啥地方叫做蜀啊,所以一直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毫无反应。
人群中熙熙攘攘的感觉瞬间消失,大家自觉避让除了一条小道,因为是太守大人,民见官,尤其是像太守这样等阶的高官,那是必须下跪的。
太守大人本来就不矮,但是平日里总是驮着背,一副被重担压完了腰的感觉,让人感觉他不是那么高,而且身上的气质也没有那么的惊人。
然而这一次,是太守大人在众人面前最为气势胜人的一次,理由自然很简单,所有人都听到了太守大人喊得那一句蜀王殿下。
“蜀王来了吗?”这是所有人心中最先蹦出的想法。
陈七自然一听是太守大人,本就属于平民的他赶忙拉着陈生跪在地上,陈生还想要抬头看一看太守大人是个什么样子,被陈七一把按下了小脑袋。
陈七是个很守规矩的人,不论是在山上还是在山下,他都会遵守规矩的同时,用心去维护规矩,礼法自然也是他心中极其有分量的规矩,下见上自然是需要行跪拜礼的。
但是当那句蜀王殿下传入耳中,本来屏息凝神的陈七同学,一口没憋住就喷了出来。
“当真有这样的巧合?”陈七脑海中的想法闪过,发觉自己直起了身子,赶忙继续埋头,但是眼睛已经是控制不住的向上瞟去,传闻中的蜀王殿下,真是让他们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裴伦本来都觉得自己已经是够机灵了,因为那名可恶的道士的插手,自己差点就是无法脱身,还好自己立刻搬出了太守大人这个挡箭牌,好巧不巧……
场间震惊的人还不知这几人,当然还有君秀这个天机阁的直派人员。
本就是路遇不平,本着一颗侠心,他便出手相助了,没想到却与对方纠缠不清,最后甚至连太守都要被拉近局中,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只不过……蜀王的出现,是不是有点太过巧合了,这让君秀一时间也有些转不过来。
所以从现在开始,人群的焦点就已经不在他们这件纷争之上,也不在刚刚到场的太守大人身上了。
太守背后依然是有两人先后而行,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面色红润俊逸的少年郎。
他充满了男子气概的声音透过了人群一直传到了人群的末端,让所有人的心为之一凝:“诸位乡亲父老,起身便是,本王如今初入蜀地,多有不解,还需要大家的照拂,不必如此卑躬屈膝,在本王的治下,我不喜欢这样将尊卑之别分的如此清楚,还望大家能够明白。”
李重霄的一串发言让陈七眼前一亮,尽管他不是很同意这位年轻蜀王口中所说的尊卑之差可以抹除这样的说法,但是他却的确为李重霄的气度与那种谦虚的态度所吸引了。
据他所知,当年魏楚秦三王明面上不说,暗地里争夺蜀地这一富庶之地时,可没有这样与人相处的态度,那都是视平民如草芥,根本不去在乎的高高在上的人物。
这位蜀王的确有些特立独行,陈七望了望身边还埋着头的小和尚,心中到是有了些思量:小和尚的师父难道是真的知道了些关于这位蜀王的事情,才将小和尚送来的吗?陈生一直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除去是个小和尚之外,里里外外都是一个小孩子的表现,被这眼花缭乱之景迷得神魂颠倒,似乎早就将师父叫他来寻蜀王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陈七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他自然是一笑而过,他既然答应了下来这件事情,自然会将小和尚交给那位年少的蜀王殿下之后才会回到山上,所以陈生的事情倒是不急,他现在想看看这位蜀王殿下究竟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陈七尽管涉世未深,但是早早的也是看出了那名叫做裴伦的男子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投亲的北方人,那名女子更不可能是他的妻子,他不懂男女之事,但也知道这种女子不是这样气质猥琐之人可以得到的。
场间陷入了一阵沉默,然而一阵无言的交流早就已经展开了。
一段传奇就这样拉开了帷幕,一切都从遥遥相立的两人目光交接的那一瞬发生了变化。
李重霄没有看到那场间乱喊乱叫的矮小猥琐男子,也没有看到那位惊慌不定的棉凫美艳女子,目光更是直接透过了太守的身子,看到了那立于场间的男子。
那男子没有想普通人那样跪在地上,相反,越是太守靠近,他的身姿越是挺拔,一种难言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开来,让李重霄有种熟悉至极的感觉。
同样的,与李重霄的目光相接触,君秀远远看去,似乎看到了什么不似这人间之物的错觉,他的眼中的那名年轻男子,那名被称作蜀王的男子,似乎真的担得起这样的名号,他在心中赞叹不已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种奇妙的微不可言的感觉。
在两人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李重霄身上的金纹,君秀身上的雕龙似乎都绽放出了别样的光彩,让两人的脑海中产生了同样的想法: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两人可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变化,但是被夹在两人中间的裴伦与太守大人似乎就像是触了电一般,一句话不敢说,因为他们心中也升起了同样的想法:再这样待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咳咳,裴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去诱拐女子,这在大汉律法之下都是要按杀头之罪的!你可知罪,可愿伏法,本官若是念及你的态度,或许能够从宽处理!”太守大人的这番话可是威风无比,将自己身为朝廷命官的气势全部散发了出来。
围观的老百姓此时早就已经听从那位年轻的蜀王的命令站起了身子,本来还沉浸在蜀王殿下的那种和蔼又亲切的言语之中,此时一听太守大人的一番呵斥,纷纷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裴伦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畏畏缩缩的刘建,今日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发他。
“大人您怎么能凭空诬陷小人啊,小人可不就是您远方的侄子吗?您怎么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啊?”裴伦慌忙之中挤出了一句话,他还要继续演下去,因为仅凭他一个人他是无法直接逃脱的。
“哼,你还死鸭子嘴硬,你本就是我案下通缉的重犯,本官只不过没有抓到你的把柄而已,你竟然还想着用本官的名号招摇撞骗,如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太守大人一声令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什么侍卫前来,不免有些尴尬。
“刘建小儿,你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哥儿几个不敲打敲打你,你以为仗着一个狗屁蜀王就能够翻了我们飞檐洞的招牌?实话告诉你吧,我飞檐洞的顶头界清宗已经打算出力将成都城完全控制在手下了……”裴伦被当众戳穿了面孔,不由得恼羞成怒,但是他忽然看到了远处的一抹显眼的焰火,心中的慌张突然变成了从容。
他冷笑一声:“过不了多久……哼哼,我们的太守大人,你这成都城还能不能跟你刘家的姓那都说不定咯,哈哈哈哈哈!”突然张狂至极的裴伦,笑声不断。
君秀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裴伦,眼神中的杀意已经逐渐显现,他攥着裴伦手腕的手不由得加了更大的力。
然而令他没有想象到的是,裴伦只是一个拧身,手臂像是沾满了油一般,瞬间从君秀的控制之中挣脱,他的身形像是一条游动的泥鳅一般,直接略过了君秀,向着他身前的太守刘建冲去。
君秀一瞬间反应过来却已经没有速度再去抓住裴伦,他懊恼于自己的大意,那一瞬间的爆发,裴伦明显就是一个修行者,他的眼神焦急,望向了太守大人,更多地是看向了那位素未谋面的蜀王殿下。
君秀实力不高,只能说算是勉强及格,他只有御气境的实力,尽管是处在了御气巅峰,但是这也是他已经卡住了许多年的实力,萧师说他的修行天赋几乎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所以他的能力也不能单纯依赖修行。
他学习的都是暗杀潜行之术,再加上萧师本来教授他的那门步伐,本就是十分高妙的身法,君秀虽然没有太强的硬实力,但是自保与暗杀这方面还是可以的。
然而没有发现裴伦是一个修行者就是出在君秀境界太低的问题上,裴伦实力其实也并不高深,他身为飞檐洞的五位当家之一,实力只能算是其中中等,堪堪御气上境的实力就让君秀无法看透,君秀懊恼不已。
因为就是这样的一个失误,极有可能造成太守以及那位蜀王殿下的性命受到危及。
裴伦为何突然发难,因为他的视线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影尽管还有些远,但是凭着他们多年的作战配合,裴伦自然是认出了那是大当家裴浪。
第二百七十二章 剿匪(下)
君秀一个不留神让手边的裴伦暴起发难,然而裴伦一息之间直接略过了君秀,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他本以为裴伦会将身后的哑女当做第一目标,只觉一阵风略过,裴伦的目标十分明显,图穷匕见。
太守大人连大声呼救的时间都没有,在他眼中的裴伦就如同一个嗜血的猛兽,只是一个凶狠的眼神就让他动弹不得,不过这也怪不得太守大人,他本就是一个粗人。
裴伦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容,然而手下脚下都不停,他的脚步如飞,连蹬地面,整个人像是箭一般的直冲太守大人。
不只是真的不敢动了,还是刘建想要护在李重霄的身前,太守大人此时竟然是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双臂,将李重霄的身子结结实实的挡在了背后。
裴伦自然根本没有在意。
李重霄倒是心中有了些想法,看着这个双腿发抖到全身都跟着晃动的太守大人,尽管他有着诸多的小毛病,但是李重霄认为刘建绝对能够成为自己的一个助力。
刘建不知道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竟然是成为了比王府竣工还要成功的敲门砖,没错,他是个胆小如鼠的人,甚至说他在平日里只要是能跑,就绝对不会正面对决。
只是他的心中,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抛开蜀王的身份,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啊……
闭上眼睛的刘建视死如归,他知道裴伦一众飞檐洞的干部,那都是传说中的修行之人,拥有她们常人所不能匹敌的力量,所以他在做出了这样保护的动作之后,已经是将生死置之身后了。
然而想象中的不管是巨力冲击还是疼痛都没有传来,刘建慌忙睁开眼,并且双手赶忙向自己身上摸去,确认自己有没有缺斤少两,显然他根本没有收到一丁点的伤害。
本来被裴伦的暴起惊吓住的人群,刚才还嘈乱不堪,此时却像鬼一般寂静。
刘建定睛看去却被自己面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只见原本还在自己身后的王爷,此时不知从哪里拔出了一把造型颇为粗犷的柴刀,柴刀材质看不清,然而那开了锋的刀刃确实明晃晃的骇人。
若只是柴刀自然没法惊住场间的所有人,重要的是,先前还凶狠无比的暴起之人,裴伦,此时已是在柴刀的刀刃之前堪堪停住,似乎王爷的刀再前进半分就要将裴伦生生割喉。
场间很少有人看清李重霄究竟是如何动起来的。
然而却不包括几人,陈七从头到尾将一切看在眼中,他不能修行,但是却天赋异禀能够理解各种的道法佛法等等,看清楚一名修行者动作也不能难住他。
其次林竹看见了,因为她知道李重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所以从头到尾就没有担心过,更何况,她不在人们面前出手,不代表她并不是一个修行者,相反在入了普陀寺八年之间,林竹剑道的天赋被红尘开凿的淋漓尽致,林竹此时已经算是半步踏入了化形境,半个小宗师,怎么会看不懂裴伦这三脚猫的功夫,李重霄的步伐才是她最想要学习的。
君秀也看到了,在他最没有想到的时候,是王爷自己动了起来。
在他的眼中,李重霄先是一个急速的侧身,躲过了那一记穿过太守耳畔的爪击,裴伦的目的就是他,手如鹰爪,直取李重霄的面门。
李重霄的动作不似一个普通修行者那样,敏捷异常,并且动作极其的精准,锋利的五指就这样擦着李重霄的胸膛而过,只有掠过的爪风轻轻吹动了他胸前的衣领。
瞬间李重霄脚下的步伐急速变换,一个精妙的交叉,身形像是轻舞一般,直接转到了裴伦的背后,手上也没有歇着,左手一指精准勾住了裴伦的袖口,右手从背后闪电般抄过。
裴伦的手型本就不稳,他这一手龙爪手本来就是偷师,形似神不似,被李重霄直接点破了弱点,他突出的右手袖口被一股力量一扯,脚下又是一阵剧痛,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李重霄已经闪至他的身后,并且还给了他一脚,硬硬的踢在了小腿之上。
他一个不稳,本来迅猛的前冲趋势就这样被李重霄巧妙地化解,一道明晃晃的光亮刹那间闪过眼前,他的脖颈一凉,他就再也无法动弹,冒着寒气的柴刀正因许久未曾饮血,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寒气,他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因为持刀的那人的眼神,让他相信,他若真的敢动,下一刻,自己便会身首异处。
裴伦做梦也没有相当,刚才还满面春风,看似孱弱的那名年轻王爷,下起手来竟是如此的稳准狠,让他这个御气境上境的修行者完全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君秀看在眼中,难以置信的表情从脸上从未消失,然而随后他又是大声的惊呼了出来。
“顾……顾大哥!你也在这里!”
裴伦只能人栽,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位传闻中行迹不定的神秘王爷,竟是一名远强于自己的修行者,他此时唯一能够盼望的,便是自己的四位同伙能够救自己脱离这种险境。
只不过随着君秀的一声喊叫,他眼睛重新聚焦,只看到远处的那个人影越来越近,越近他就越是无法冷静……他眼中的大哥,似乎身体虚浮,步伐不稳,而且……而且真的只有裴浪一人。
在众人的注视与惊呼之下,有人认出了那个步伐踉跄的人究竟是谁,因为相较于裴伦的浑水摸鱼,那人自然是臭名昭著。
飞檐洞大当家——裴浪。
然而当人们真正仔细看去,才发现,越来越近的裴浪似乎双手被缚于身后,散乱的头发与涣散的眼神,似乎都昭示着他现在其实并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那个传闻中的贼首。
他身后慢慢行来一个步伐稳健的男子,男子剑眉星目,头发扎的一丝不苟,全部束于脑后,显得他这个人威严无比,加上腰间跨剑,压迫感十足。
裴伦终于是看清了自己大哥现在究竟是什么一个情况,目瞪口呆之际,免不了生出一股凄凉之意。
“王爷,一共四人,余下三个被我杀掉了,因为他们反抗的太过激烈,只留下了他一人,似乎是这群毛贼的头子。”来者自然是顾飞,太守听到了这名持剑之人的话语,惊得不敢动弹。
“这……这……大统领……,请问你口中的四人,可否就是这飞檐洞的四位当家?”太守还不敢相信,他不相信就这样轻描淡写之下,那猖獗已久的飞檐洞四位当家就这样被他一人给解决掉了,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顾飞似乎没有理会太守大人的问话,他只是向着李重霄报道了一个结果而已。
“太守大人,大统领可是在天机阁都排得上名号的强者,区区几个毛贼,还是手到病除的,从你说起,我便已经告知顾大统领,大统领出门便是去做这件事了。”李重霄笑呵呵的解释道,无意之间装了一个逼,他觉得相当满意,因为他眼角此时已经瞥见了林竹眼中的小星星了。
臭男人,总是喜欢在自己心仪之人面前表现一下的,这样的未雨绸缪,自然是让林竹觉得李重霄好生了得。
太守大人连连感叹,话都说不清楚了,李重霄不去理会,只是示意顾飞将那名飞檐洞的大当家带来。
随着顾飞凶狠的一脚,似乎已经是神游万里的裴浪才因为生痛而喊叫了一声。
裴伦听到了几人的对话,那句轻描淡写的“余下三个已经被我杀掉了。”那是让他真正心里也败下阵来的一句话,本来身体还僵直不已,正期待着剩下的三人将他们两人救出,没想到……人都没了。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了蜀王到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多人知道那臭名昭著的飞檐洞被王爷三下五除二直接给解决掉了的消息。
“顾大哥!”君秀又是喊了一声,他身后跟着哑女,人直接走到了顾飞的面前,他忽然觉得不妥,又是向李重霄恭敬一拜。
“天机阁驿卒君秀,参见王爷!”君秀似乎已经没有了初见李重霄时的拘谨,恢复了一名属下对于王侯的该有的礼节。
李重霄先是默默注视了这名高出自己些许的年轻男子,眼神中不知带着些什么意味,随后面色一改,和善的笑容重新挂在了他的脸上。
“不必多礼,你也应该听到了我先前对着民众所说的话,在我面前你我皆是同辈而已。”李重霄的话说的十分圆润,让人没办法去讨厌。
“这样看来,你倒是与顾大统领有些交结?”李重霄转而问道,岔开了先前的生疏之感。
“回王爷,顾大哥是卑职武道上的导师,便是顾大哥教会了我那些保命之术,只不过卑职实在是愚笨,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修行者,已经卡在了瓶颈之上。”
“无妨……这么说便是你来接替顾大统领的位置?”李重霄又是问道。
他这是问向了两人,两人会给了李重霄点头,事情便告一段落。
第二百七十三章 刺杀(上)
蜀王在成都现身的消息那可算是一个轰动性的新闻了,这消息没有靠天机阁来传播,消息源似乎是来自江南,具体是谁那也不清楚。
听闻蜀王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似乎还未及冠,这可就是让众人感叹一句英雄出少年了,想象中的那些非议似乎并没有出现,不过也有可能是天机阁严格把控民间谈论的内容的缘由,总之李重霄的评价是越来越高的。
毕竟李重霄一到地方,就剿灭了当地最臭名昭著的贼人组织,还是拥有修行者的一个小宗门,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整顿措施从蜀王府中发出,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似乎让蜀地渐渐的开始焕发生机。
人们自然对于蜀王评价高不是来源于他的年纪小,当上大汉的王爷,必须要有你相应的成果拿出,人们惊讶于这个年纪轻轻的大男孩,竟然受了封王,还宠辱不惊,能够极快的把控住自己治下之地,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唯一出现的非议,大概就是李重霄封王前的身世不明,几乎可以说是查无此人,不免让人怀疑。
该不会是皇帝的私生子吧?这样的声音也是传了出来,只不过没有人聚集起来求证,也就没有了下文,不过这样的说法倒是传开了,人们这么一想,倒也是合理,没人提起不代表无人认同不是?
来自秦楚魏三地的邀请纷至沓来,秦王刘鸿,楚王刘卬,魏王刘毅皆是发出了邀请,尤其是秦王刘鸿,亲自派来了使者,送上了黄金百两,王架十骑,连同玉饰的马车也是五辆,作为见面之礼。
使者是一个器宇轩昂的书生模样的男子,手中折扇不停,腰间配有一柄雕纹豪华的剑,整个人给大家的感觉那就是一个词:气派。
大汉封七王,由于几十年前的那段混乱时日,赵王刘淳的小儿子也就是当今天子刘钊应天下之势登基,赵王的位置就一直由刘钊把控,未曾托付给其他人,便一直空缺了下来,不过赵地倒是直接成了王畿之地,这也是一种办法。
除去赵地,余下六地,尽管秦地地偏,但是架不住秦地地广,而且由于当年镇北军西线的残余问题,秦地的兵马那可是相当的有威慑力,当然也与秦地子民的剽悍分不开关系。
秦王算起来还是刘钊的表兄弟,当年他的父亲由于与刘谐争夺帝位最终失败,被放逐秦地,还打成了残疾,最后不就便郁郁而终,刘钊上位之后念及叔侄之情,力排众议,让那一辈的王位都得以世袭,所以现在六王之中,真正还是那一代人的也就只有齐王这个富庶王爷了吧,齐王年事已高,只是维持着治下的平稳而已,要论英气逼人,年青一代之中,秦王绝对当属第一位。
只不过平日的秦王并没有多少动作,不管天下对于政事较为关心的那群人如何评价秦王,秦王总是一副低调的模样,谁也不懂秦王究竟在酝酿着什么。
像是楚王与魏王似乎只是送来了书信,秦王的殷勤是李重霄远远没有想到的,但是李重霄说到底还是对于政治一知半解,他到了王府之后不管多么的勤奋,也只是在做些他从书中学到的事情,具体效果如何,还要打一个问号。
李重霄明白自己的当务之急那就是寻找可靠的帮手,孙世卿在自己即将出山之前曾经与自己有过长时间的对话,大概便是给他分析了一下当今天下的现状以及天下今后的发展,李重霄尽管对于孙世卿这个人评价不高,但是孙世卿的才学那是李重霄绝对要尊重的。
当日竹庐下的对谈,让他生出了一种刘玄德三顾诸葛卧龙,而孔明为他三分天下的感觉。
大汉要乱……只是时间问题了。
似乎几十年前曾经钦天监流出了一条惊世骇俗的神谕,那是不是真的不得而知,但是据孙世卿所说,若是太子殿下没有展现出足够的魄力来掌控住朝堂的话,诸王争雄的事情绝对会再次发生。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今的诸王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群面临兄弟相残以及朝堂相争的困难局面了,放到当今的天下,诸王世袭,不说此举的正误,只是将诸王遣散这一步,绝对是给了诸王拥兵的绝好的机会。
看着桌上那由金丝线纹起的华美请柬,李重霄陷入了沉思。
“若是诸王争锋,依您看,谁最有机会?”那日的李重霄便是如此去问的。
石台上点着了燃香,清香的气息弥漫开来,将竹庐附近都填满。
林家鸟雀叽喳,虫鸣不断,倒是幽静无比。
然而两人对坐而论的却是与整个天下休戚相关的严肃话题。
石台上是孙世卿随手刻画出的大汉版图,工整无比,与李重霄脑海中的那张地图几乎没差,孙世卿只是捻起一条竹枝,写写画画就为李重霄分析了天下大势。
李重霄即将离去,直至前日,他还在书山学海之上饱读经文,他知道自己第一站便是要赶去被称为佛门圣地的普陀寺,所以提前预备一下,倒也能够让他不会闹出太大的笑话。
李重霄多年来的修行就是这样的。
与易星辰练剑,与魏青练刀,与孙世卿弈棋,为李沐和白酉下厨……咳,每日例行的便是与小和尚陈福论道,然后便是投入到书山学海之中去读书。
甚至有时候李重霄觉得只有在读书的时候自己修行才是更快的。
然而他唯一没有读的,便是佛经,不是他不喜欢佛宗的那些经典,像什么金刚经,般若经之类的东西十分有参考价值,李重霄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孙世卿的要求,他要求李重霄不修佛法,还要去领悟所为佛门的众生意……
不过这都是闲话,在见到了那个自称是自己的道尘和尚之后,经历了种种奇妙的经历之后,李重霄大概也明白了为何自己不许修习佛法了。
他生便已经身为佛门中人了,自然不需他念的介入,这样的先天优势……李重霄自己也没法说清。
孙世卿对于天下大势的见解都是李重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也是从这里,李重霄大概明白了自己其实不是那块料,也就虚心的向着孙世卿请教,仔细的听着孙世卿的每一个分析。
“若是要说谁将拿到最终的胜利,我不会说,也没必要说,毕竟都是我的见解,之后你自己去寻那个答案才是最重要的。”孙世卿笑了笑,只不过他的这个笑容在李重霄看来倒是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不过李重霄早就习惯了,也就没有多说。
老秃驴的话说出来就是真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是不是完整的一句话……这就要好好思量了,所以李重霄也没信孙世卿的胡话。
“不过,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孙世卿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手中的竹枝轻轻圈起了一块地方。
李重霄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
秦地、燕地。
这是为何?李重霄还没问,孙世卿已经开始说了起来。
“五十年前,诸王争夺王位便是第一次大乱的开始,刘谐也就是先帝最终夺得了皇位,然而失败的大皇子与二皇子最终被流放到秦地与楚地,这边是如今霍乱的源头吧。”孙世卿娓娓道来。
“原先的楚地与秦地都是贫瘠之地,并且楚地还面临的南方蛮人的入侵,瘴气弥漫之下,蛮人之疾远非简简单单就能处理的,这也是限制楚地的最大原因。”
“而秦地就是与匈奴西域相交接,更是处理不当便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但不得不说秦王与楚王都是能力极其出色的两王,或许当皇帝来说,秦王与楚王更加适合成为一个君主,而刘谐只是在争夺王位上下了更深的功夫而已。”
“刘钊是天下明主,更是千古雄主,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若是在刘钊在世之时,诸王暴乱,名不正言不顺,绝对是要失败的。”
“而当刘钊的因素消失,也就是刘钊离世之后,最有机会的绝对是秦王与楚王。”
“秦王治下萧条不谈,单论军队的力量,在镇北军的辐射之下,秦地与燕地的兵马绝对是凌驾于其他诸王的,如今年轻的秦王更是一个全才,或许在他父亲的影响之下,他对于汉室的仇恨有多少,不好说,但是绝对是有的,若他要逐鹿中原,绝对会联合兵马强壮的几地,燕王究竟会不会回应是一个问题,但是在他身边的蜀地……重霄,也就是你,绝对是他拉拢的对象。”
“蜀地?为何?我这个新来的蜀王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吧……”李重霄疑惑道,他倒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说法。
“所以说你读书到底读到哪里去了?”
“蜀地易守难攻,秦楚分为两方,绝对没有联合的可能,所以秦王要联合燕地,要保护好后方,蜀地就是他天然的屏障啊。”孙世卿拿着小竹枝轻敲李重霄的脑袋,以表批评。
第二百七十四章 刺杀(中)
李重霄不由得开始了思考,因为他的确对于军政这一方面的问题有些反应迟钝,按照孙世卿所说,身为蜀王的他绝对是秦王第一个拉拢的对象,那么他倒是有些陷入了被动了。
“那为何楚王不会拉拢我?”李重霄又是抛出了疑问。
“我从未说过楚王不会拉拢你,只是按照诸地的情况来讲,楚地的复杂程度,以及他江河纵流,水师的威力,都能够让楚王放心大胆地北上,楚地自古守将辈出,若是毫无准备的进攻楚地,像是秦地那样的方位,来多少人都是白给,楚王有恃无恐,但若是够得到蜀王也就是你的支持,在他今后的争霸路上,绝对是不小的助力。”
“而与蜀地相邻的魏,魏王或许会去拉拢你,但是也是因为不甘心失去曾经几乎到手的蜀地而已,况且魏王……此人难成大事。”孙世卿直接是对魏王下了决断。
而这就是魏王曾经的经历相关的故事了,作为诸王中一直处于弱势的一方,魏王各方讨好却从来没有获得过足够的尊重,魏王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的魏王,竟被江湖势力刺杀身亡,这也是当年轰动一时的事情。
而如今的魏王在年仅十岁时就被推上了王位,由于他的母亲也不是什么有远见的女子,魏王如今能够健康成长到如今的程度,也算是他足够努力的结果吧。
势单力薄的魏王最先下力整治蜀地,这大概也是他的幕僚为他出谋划策之后的结果,只不过实在是身后的力量太过薄弱,蜀地竟是迟迟没有让他兼并,秦王楚王只是在其中稍稍作梗便让魏王费劲心血做的布局功亏一篑,听说在那之后,魏王大病一场,再也没有更多的动作,成了一个十足的失意之人。
孙世卿在跟李重霄讲述了这些之后,给了李重霄些许忠告:“一便是拖,永远不要站在任何一方的背后,但也不能太过强硬,导致自己处在更危险的位置。”
“也就是要搞好关系是不是?”李重霄扣了扣脑壳,大概用自己的话总结了一下。
“没错,更重要的是,你是大汉前无古人的新王爷,蜀地虽说是富庶,并且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但是你要知道,人永远是一切的核心,余下的都是外部因素。”
孙世卿说的这些李重霄大概明白了,蜀地是一个全新的势力,尽管有了她这个王爷,却没有其他诸王之地那样的人才济济,毕竟其他诸王都是沉淀许久之后的结果,而蜀地真的是一穷二白开始。
李重霄不点不清,一被孙世卿点明,他大概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其实并不是多么好,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困难的局面,这就让他的心情没有当初的那样好了。
孙世卿只是跟他说为了葬山,他必须出任这个蜀王,所以李重霄尽管感觉到前路漫漫,但依然是要欣然接受。
所以当秦楚魏三家的请柬都送来时,尤其是当秦王大手笔一挥,车马黄金纷纷而至,李重霄不禁感叹:老秃驴还是老秃驴,什么都懂……哦不,姜还是老的辣。
只不过刚刚稳定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李重霄便极其圆滑的回了信,说是自己毕竟人生地不熟,还有许多事情要先安顿,待到诸事完毕,他便会登门拜访。
而李重霄真正要处理的事情,那边是自己手下人才的稀缺问题,然而到如今他还没有些许的头绪,只能暗自苦恼,自己实在是与世隔绝,突然出任蜀王,没有人脉的自己只能四处碰运气,这实在是太过寒酸了。
然而孙世卿也跟自己说过了,这点在他成为蜀王之后,必然会迎刃而解,因为……
刘建在门外畏畏缩缩的,突然响起一声喊叫,让他惊了一个哆嗦,竟是想做贼一般,想要四处躲藏。
然而慌张之后他突然又反应过来,王府之中,他可是成都的太守……何必如此惊慌呢?
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出现在眼前,小脑袋上精致的五官让人一看便喜欢的不得了……
刘建认识他,那日生擒了飞檐洞的两位当家之后,那名峨眉山的道士便走上前来,跟王爷说起了什么,大概就是请求王爷收下这个小和尚。
刘建虽然不懂什么佛啊道啊之类的东西,但是他还是有常识的,如果是王爷这种人物,佛家到家人物来投,那也应该是那些得道高僧或者真人出面,哪里轮得到这种还是个小孩子的小和尚。
但是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小和尚与王爷耳语之后,王爷竟是犹豫片刻便认领了小和尚。
“这世上怪事可真多……”刘建一见到小和尚便会想起当日之事。
“陈生?对不对?”太守想起了小和尚的名字,半俯着身子,笑眯眯的问道。
“是的,太守大人,但是,太守大人若是有事相报,为何不直接扣门,反而要悄悄地窥探呢?”小和尚出言让刘建有些脸僵。
“咳咳,话不能这样讲,本官这是心系王爷的作息,哪里交窥探呢?若是王爷在休息怎么办?”刘建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清了清嗓子。
“但是太守大人您明知王爷在书香阁里只会是办公,哪里又会有打扰一说呢?”小和尚又这样说道,让刘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这人小鬼精的,让刘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毫不给他留面子。
“刘建,何事?”又是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刘建这次干脆嗷一嗓子叫了出来,一下整个人弹了起来,让小和尚感叹道,太守大人真是胆小如鼠。
“王王王王……王爷,下官只是想跟您知会一声,飞檐洞的余党已经被剿灭干净了,多亏了君小哥的帮助,哈哈哈哈哈。”刘建这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让李重霄哭笑不得,自己开个门都能把这位太守大人吓个半死,不知道从前他是怎么面对那些修行者还能好好地生存下来的。
“我知道了,还有没有其他事情,没有的话,便忙你的去吧。”李重霄带着笑意问道,终于是让太守大人冷静了下来。
“有!”只不过今日的重点,并不是飞檐洞的事情,飞檐洞除去那几位当家的,余下的杂毛都是腿脚灵便的普通人而已,李重霄交给了君秀同学第一个任务便是协助太守大人将飞檐洞完全给铲除,这也就是修行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了。
“下官知道蜀王府可用之人极少,特地整理了一份名单,他们皆是有着独到之处的人才,不知王爷是否有心去接纳他们?”刘建的心思很清楚,他知道蜀王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必然身边的可用之人极少,所以他又是恰到好处的揣摩了李重霄的心思。
李重霄看到那份名单之后,心中对于刘建的评价又高了一点,他知道刘建是出于好心,所以也给刘建了一个极好的回复,甚至是出乎了刘建意料之外的答复。
“全都让他们到王府来报道。”
“哈?”刘建还有点不相信,只不过王爷此时已经关上了门,继续忙于自己的政务,这才让刘建回过神来。”
看着名单上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几十人,刘建有些出神……真的有必要么。
李重霄只是扫了一眼名单,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名单上的人都是可用之人,但是都不是他心中最需要的那一类人。
他若是刘玄德,他需要的便是诸葛亮,他若是曹操,那需要的便是郭奉孝,他若是项羽……需要的便是亚父。
然而这样的需求只剩下一个字:难。
刘建自然没有再去迟疑,直接吩咐下去,让那些人来到王府报道,他也自觉的做起了王爷管家的职责,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相信过不了多久,待到李重霄的蜀王府真正人才济济,当成都城完全处于王府的掌控之下,他这个太守,几乎就可以完全转型为蜀王府的管事了,这也是刘建自己选择的路。
陈生看着远去的刘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因为他明显的看出了王爷脸上闪过的一丝失望,所以随着王爷的步脚,他也轻轻推门而入。
看到了案上扶额思索的李重霄,陈生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王爷?”
“嗯?”李重霄抬头看去,原来是那名峨眉山的道士送来的小和尚,他还没有细细打听小和尚的事情,只是那日小和尚说起了一件事情,他的确很吃惊,便让小和尚先住了下来。
“王爷可是在寻经天纬地之材?”小和尚出口便是惊人。
李重霄倒是感到有趣,若是按照他的想法来,他寻得人才真的需要有惊天纬地之材,只不过小和尚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李重霄更感兴趣。
“陈生,那你可否有人选向我推荐?”李重霄笑道,他的确挺喜欢这个小和尚的,因为他看到小和尚心中就会有一种跟在老秃驴背后的陈福的感觉。
“峨眉山上,有一位成日垂钓的老先生,我看他并不是道门的人物,心中便觉他应是这样的人。”陈生倒是说出了一种李重霄感兴趣的场景。
“哦?真有这样的人?”他眼中闪过的精光泄露了他的心思。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刺杀(下)
顾飞还未曾离去,只不过也快了,他本就是承担一个接应的任务,待到天机阁交接的人来到李重霄身前,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京城人手紧缺是事实,当然原因顾飞也不清楚,似乎天机阁的各个大统领都被派到了大汉各地处理某些事情,留守京城的也就只有寥寥几位阁老还有常时的驿卒们。
他唯一留下来的理由那就是还有部分任务没有与君秀交代清楚,毕竟这是君秀第一次“出远门”。
君秀口中所说的导师,也就是顾飞曾经教授过君秀很多本领,当然其中不包括修行,但是也就是这些本领能够让君秀在境界远远低于同龄人中的天才时,能够站稳脚根并且能够打的有来有回。
顾飞当然看待君秀也如一个亲弟弟一般,君秀自幼便是伶牙俐齿,并且行事稳重之余,也很有灵性,他唯一没有在天机阁中爬到很高地位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他的实力不足以服众吧。
不过让顾飞来思量,君秀这一趟远行,又何不是萧师给他设下的历练呢?
如果君秀在蜀地能够闯出一番声名,尤其是当蜀王还如此的年轻,正值大好青春,正有一展宏图的野心与展望,君秀如果能够脱颖而出,那绝对对于他的提升是有绝佳的帮助的。
顾飞此时就只是在偏舍的一件宽敞的屋子里闭目养神,他前段时间的确因为连番作战,心力交瘁,更没有时间能够好好地修养,一切都是风尘仆仆,到如今终于稳定下来的时候,他也得到了一丝繁忙中的清闲。
正当他想要感慨之时,他的心神再一次的揪了起来。
府外是宽敞的空地,那都是因为当时太守刘建忙于扩张太守府的地界,干脆将街对面的屋舍也清理了出来,与蜀王府亭台楼阁并立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就是街对面的那荒凉的空地。
本来刘建因为飞檐洞的威胁承诺将整个街对面,也就是王府对面数百丈的长街都让给他们,他们用作什么也没有提早说,谁也没想到蜀王殿下来的这么及时,正好赶上了飞檐洞的五个当家的撞上了枪口。
刘建大手一挥又是直接将那今后潜力无限的地界都拨给了成都城中的几个大商家,其中就有城中最大的酒楼——衍香楼。
不过再怎么快,衍香楼的掌柜的也是普通人,为他做工的也是普通人,当然是没办法飞檐走壁,区区几日就完工一座繁华的酒楼,不足五日,雏形已有,但是装不下多少人,不过营业还是要赚钱的,楼上赶工,楼下吃肉喝酒两不耽误。
今日成都城中来了几个麻衣遮体而行的人,城门处的士兵自然是见他们衣装奇特,将他们拦了下来,哪知人家竟是有着在大汉诸地畅通无阻的朝廷颁发的通牒,也就只好放行,如果当时的那几个士兵本着图谋不轨的意由将几人扣下,或许这几人真的不会做什么。
他们相当的守规矩,就如峨眉山上的道士一般,他们从来不会违背大汉的律例,他们是汉人,这点他们还是清楚地。
只不过他们要杀人的时候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唯有那人当杀,他们才会打破律例。
他们入了城便一言不发的走到了蜀王府的对面小酒楼里坐下。
店小二见他们浑身散发着闲人免近的气息,也没敢多问,塞给了他们菜单便灰溜溜的躲开,奇怪的几人没有出声,只是手势比划了几下,点了几道素菜,没有酒……也没有肉。
当然,尽管店小二害怕几人的气场,远远地看几眼他还是敢的,他就等着几人摘下自己的蒙面与麻布衣裳,毕竟没有人吃饭的时候可以隔着布料吃。
然后店小二大概就明白了。
几人果真摘下了蒙面,露出了头顶整整齐齐的戒疤,一共四人,皆是素面朝天,真容示人,这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和尚,尤其是当几人的肃穆面容展露在外时,谁人都不觉得他们像是骗人的货色。
几人年龄不一,这是一眼就能分辨出的,有人白眉,有人长髯,有人面红,有人面白,但他们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胸前的佛珠颗颗都是核桃那般大小。
和尚们吃饭自然是极其正式的,因为平日里人们的印象,在城中或者乡野间行走的和尚那都是苦行僧人,吃到的都是百家施舍的饭菜,自然会毕恭毕敬,表达自己的谢意与虔诚。
只不过这几个和尚有钱而已。
过去了最早的惊艳,人们也没有看出几个和尚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也就重新回到自己的事情当中,大家都是来吃饭的,哪里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和尚们吃饱后,将碗筷一搁,摸了几两碎银,搁在了座位之上作为自己的吃食的费用,朝着店家掌柜以及小二的方向微微一躬身,嘴里还念叨了一句什么佛号,便快步迈出了小酒楼。
小二见几个和尚离去,也就赶忙过去收拾餐盘,看向凳子上的碎银时,不由得被旁边的景象下了一跳。
四个和尚做了两个长凳,此时两个长凳的凳脚皆是深深地嵌入了地面不知多少寸,实打实的嵌在了石砖地面之内,小二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惊呼了一声,引来了掌柜的还有账房先生。
在一旁吃饭的客人又是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也纷纷凑过来。
一群人就在目瞪口呆之中,看着店小二费劲了力气,也没将这凳子腿从石砖缝里抠出来。
“还能是活佛在世不成?”有人这样吆喝了一声,众人的笑声也渐渐传来,本来严肃无比的气氛变得欢愉了起来。
唯有长凳还嵌在地下,不过无所谓,就当活见鬼了……
王府外是这样,王府中的气氛却突然凝重的不行。
四个和尚从头到尾都是和和善善的模样,但是当他们踏出门外,门两边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了。
门外的长街萧条无比,大概也是王府刚刚竣工的原因,前不久才撤下了路障,如今还没有多少人改行这条长街,街上无人。
或者说……
是因为四个和尚踏出了门,长街明亮……却无人。
这一刻就如同警钟敲响一般,顾飞感受到了,林竹隐隐约约间有种心悸之感,她还在几处华美的楼台间漫步而行,陡然间,却感觉到身体僵硬无比,目光投去,却看不到有任何人来袭。
李重霄……自然是感受到了。
他诸多时日未曾离开王府一步,任刘建如何向他介绍人脉还是介绍王府的构建,他都没有离开过自己几处正房。
此时他站在书斋门口,书斋是按着当年他小时候记忆中的模样布置的,这是他入住之后唯一的要求。
此时立于书斋之前,他颇有种当年直面白帝众时的危机感,只不过这一次,已经有人跟他说起,将会发生的事情了。
刘建不明白李重霄为何只是三言两语之间就许诺让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和尚留在王府之中,因为在他看来,小和尚自然是无用的,还要多分出去一张床铺,因为年幼,又不能干些脏活累活重活,这样对比起来,小和尚几乎就是王府的累赘。
王府按照刘建所想,现在需要的是许多拿得出手的工匠,奇人,比如善于维护楼阁的匠人,善于管理王府的管事,管事之职被他一人占据了,自然就不谈,还有比如能够为王府的开支做出合理规划,甚至还能帮助王爷理财的账房先生。
然而李重霄真正面对的困难,是刘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小和尚那日踮起脚尖,李重霄轻轻附身,他耳语:“王爷,北地的佛门视你为篡佛者,将要取你性命。”小和尚说的时候平静无比,没错,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师傅交由他的任务。
所以李重霄必须等待着。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又是远超出自己实力的存在,颇有种愤愤不平之感,心中多起了许多如果的想法,然而事情就是这样,不会发声一丁点的偏差。
今日,佛门的人来了。
不是区区只有四人,而是竟然还来了四个,这让李重霄倍感压力,还好前些日子顾飞赶着回京,李重霄费劲了口舌,总算是将这个最大的助力挽留了下来,不然王府之中,李重霄几乎就是一人面对可能实力远超通玄处境的敌人。
林竹的角色李重霄一直没有想好,他总是觉得女人就应该呆在男人身后,也从来没有将林竹考虑进去,毕竟真的到了连林竹这个姑娘家家的也要出手时,那必定已经是陷入了穷途末路了,李重霄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
呼的风声传来,轻盈的脚步落地,那人衣袍还未落下,人已经站定,与李重霄并立与书斋门前,一同望着远处。
“王爷,您一个劲儿的留住我,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事?”顾飞哭笑不得,面带苦涩,因为他一个感知就明白对面的人物绝非善类。
“诶,怎么叫就因为这个事儿?保护大汉的蜀王不应该是你天机阁顾大统领义不容辞的事情嘛。”李重霄笑嘻嘻的,倒是看不出他的慌张,只不过他攥紧的拳头,已经是暴露了他的想法。
这是恶战。
第二百七十六章 明杀(上)
有时候李重霄都会觉得这大汉的和尚有些太过扰人了,尽管他也师出佛门的大师,甚至可以说是大汉千年以来的佛宗第一人,莲心——孙世卿,依然没有改变他对于大部分光头的看法。
庭院深深,却挡不住几人迈开的步伐,新鲜的泥土,透着春日的芳香,似乎也没有遮拦半分这几个和尚的杀气。
来的是四个高矮不一的和尚,他们站在庭院中央,看着远处房屋间站立的两个人,相视点了点头,便又赶着步子,向哪里走去。
“喂!”一声洪亮的嗓音喊道。
几个和尚倒是抬头看去,似乎眼神中有疑惑。
只听那个声音几乎喊道,不,这次几乎是吼道,生怕几个和尚听不到,听不懂。
“能不能不打架,我请你们吃顿饭,没有肉,没有酒。”听着声音洪亮,但是确实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嗓音。
“敢问是不是李重霄阁下在喊话?”边上的一个和尚用浑厚的嗓音喊道,似乎没有多少感情,有的只有正式的感觉。
“是的!哦不,不是的!我叫顾飞,是天机阁的大统领,敢问诸位能否给我一个面子?”那声音说到一半,好像发现自己喊错了话,声称自己是天机阁中人。
顾飞一脸黑线的看着身边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吼叫的王爷,心中升起了一点点危险的想法,那个许多人都有过的想法:这人若不是一个王爷,或许早就被打死了。
“顾飞阁下!无妨的!李重霄阁下身边的每个人我们都会尽力的去取其性命,以免留下后患!”浑厚的嗓音答道,让那头的李重霄再也不想多费口舌了。
“顾大统领……您这名号也不管用啊,这几个哥们是真狠啊,要杀我全家,您看您现在也走不了了,待会儿可别留力哈。”李重霄嘿嘿笑道,依然是一副贱贱的模样。
“嗯……”回答的声音相当沉重。
无话可说,那便必须要打了。
李重霄不明白为何明明就是普陀寺这个天下公认的佛门圣地,钦定自己为这一届的佛首,为何还会有佛门中人不认可自己的地位呢?
这样想着,似乎当日的某些片段也闪过李重霄的脑海。
“***(自行脑补),天下的秃驴一般黑!”李重霄又意识到当时大师傅为何似笑非笑,他果然是被觉明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给欺骗了,说不定……说不定就是自己师傅那个老秃驴跟普陀寺的几位串通好了……不能这么想,要是这么想,事情那就太恐怖了。
转过神来,几个和尚竟是眨眼间就到了数十丈之外的地上,两方对峙着,李重霄眼中的玩闹之意彻底消失,其实就是攻心之术,这是李重霄一贯的策略。
他卖了破绽给对方,也卖了自己的初相给对方,让别人误以为这个说话的年轻人是难成大器的嬉笑玩闹之人,这样便会放松警惕,而李重霄便可以出其不意,取得不管是先手还是后手的优势准备。
只不过,这几人完全没有被影响,也大概是证实了顾飞的猜想,这几人恐怕在佛门之中的地位不低,甚至有可能极其超然。
佛门中人的修行体系在通玄之前大抵都是与普通修行者无二的,但真正想要更进一步,本着佛家的境界,肉身成圣,涅槃证道,是通玄之后的两境。
修肉身的和尚肉体甚至会远超出武夫通玄的强度,这也是为何佛宗的修肉身通玄之人,都会被称作伽蓝或者金刚,肉身成佛绝对是诸多僧人的首选。
真正能够证得佛果,于白日被佛国接引的那都是古往今来的佛门大宗师,不说别人,达摩先师为佛门所尊崇,大抵就是因为他头顶青天脚踩大地,直接跻身诸佛之间的缘故。
而对方四人给人的压迫感,让李重霄与顾飞来感受,那是绝对不亚于当日的清远和尚的,更何况清远和尚那种半吊子的肉身活佛,根本就没有发挥出起威力的一半。
“不管两位之中,究竟哪一位是李重霄阁下,我四人自北地桓雄寺,大隐寺,灵台寺,白门寺,封师之命,来取佛首的性命。”有一个稍矮的和尚这样说道。
“小僧法号雪归。”矮个子的和尚说道,他眉目间有着难以说清的清秀感,看起来倒是四人中最为年轻的一位。
“福庆。”稍高一些的一个眼神相当凶狠的和尚这样说着。
“度贞。”这个和尚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角的皱纹稍显,似乎已入中年,不如先前的两人那样的年轻气盛。
最后一人一开口,李重霄便知道他是哪一位了。
“俺叫妙常,先前是谁与俺喊话的,小个子是不是你?”他一出声声音大到李重霄都想要捂耳朵,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之前与李重霄对吼的大概便是他了,声音浑厚,似乎是从脑后发出的声响,浓眉大眼的,让人见到了都是要敬而远之的存在。
当然不是因为他浓眉大眼,别人就会讨厌他,而是因为他的身形在脱下披肩的麻衣之后,实在是有些让人心慌。
炸裂的筋肉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去直视,浑身上下都是充满了力量,与那种平日里见到的苦行僧人完全不同,素食的和尚能够长成这幅模样,也确实是吓人了,尽管这群僧人的实力并不能完全从身形上看出,但是就这一点来说,这个叫做妙常的和尚绝对是一个修炼肉身的和尚。
李重霄没有回答,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此时他已经开始需要分心去对抗对方极强的威压,那种来自境界上的强大压迫感让人甚至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就在这时,忽然的一片落叶落在了众人之间,李重霄看着落叶在眼前飘下,心中的警觉提升到了顶点。
煌煌春日,落叶可就是太过显眼了。
“那么……就请两位交出性命可否?”一直面带微笑的度贞和尚突然说起了这样一句话,落叶划过眼前,突然炸成无数细微的粉末。
李重霄眼中寒光一闪,已是反应迅速无比,侧身便躲过了一道无形的攻击。
在没有人看清的地方,一声木料破碎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洞穿了不只一处的感觉,让人感叹这攻击的狠辣。
“拈花飞叶。”李重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个想法,他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攻击,只是凭着直觉他认为自己需要躲避,而是不是那种拈花飞叶的招数,他其实没有明白。
然而没有时间留给他多想,他大喝一声:“大统领,你左我右。”
顾飞早就已经动了起来,听到这一声,两人极其默契的向着两边闪去。
不知道这些和尚究竟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配合,只好暂时拆碎四人的组合,这样也是不得已之计。
四个远道而来的和尚也是极其配合,妙常与度贞和尚跟随着李重霄离去,而雪归与福庆两人则是跟随着顾飞的步伐远去。
早早的收到了李重霄传信的林竹,此时在塔楼上纠结无比,她知道自己就算是比李重霄也要差上不少,更别说连李重霄都没有信心稳赢的局面,她过去就只能是添乱,到这个时候,林竹终于是感觉到自己没有用尽全力的修行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了。
尽管自己的小姑不只一次的夸赞过自己的剑道天赋,但是她却从来没有紧迫感,或许真的是在菩陀寺中收到了过多地呵护,她在心上早已经懈怠了不少。
但是她是真的十分担心李重霄,因为她亲眼目睹过一个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失去了联系,她好不容易可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她不想重蹈覆辙,所以尽管李重霄再三强调,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不可以出来,她还是悄悄地溜下了塔楼,朝着李重霄刚刚离去的方向跟去。
眼前的景象飞速变换,顾飞的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论思考的方面,他觉得自己是合格的,但是又相比起李重霄这种极其有想法的年轻人来说,他倒是有些跟不上步伐。
李重霄的分配是有根据的。
其实在李重霄先前与妙常对吼的时候,顾飞早早地便听到了李重霄的传音,让他去仔细探查对面四人的灵气雄浑程度。
而李重霄的喊声根本就不是什么耍宝的玩笑话,而是他的又一个计策。
师从葬山的李重霄,跟随煮茶道人学习过不少的时日,其中相当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从自己的父亲那里知道的一种力量,那叫做阵法的力量。
不说当年覆盖青城镇的大阵有多么强大,只是说当时云松反水,那让人绝望的遮天大阵就足以将阵法的力量演绎的淋漓尽致。
李重霄混合了自己的声音,将灵气顺声而发,从而激活了前些时日李重霄早已布置好的灵气探查大阵,这一个阵法还是他从青城山上的青城老人那里学到的。
极其简单,又极其隐蔽,没有杀伤力,但是在双方都是初次照面时,探查对方刻意隐藏的实力,这是极其关键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明杀(下)
“阁下应该就是蜀王殿下吧。”
一声丝毫没有笑意的声音传来,李重霄从刚才就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泥潭,这“泥潭”只是由一幕幕重复的光景组成,湖,亭子,小山坡,还有湖中的红鲤游曳。
这是蜀王府的正堂之后的景象,临渊阁是正堂之后的一座做工精美的楼阁,算是能够眺望整个王府的极佳地点。
从临渊阁望去,一片平如镜面的湖水时不时因为微风的吹拂掀起片片涟漪,惊动了湖鱼,随后一抹红色出现又消失,让整个王府后院的生气延绵不断。
李重霄自然逛过王府的后院,绕过正堂的书斋,或者直接从书斋的后门走出,便可以走到临渊阁之前,临渊阁的一层是没有实物的,像是中空的塔底一般,从前面可以一眼望到后院之景。
要去后院也极为简单,从临渊阁的前门走过,后门打开,便是一道湖上的长廊显在眼前,只有三五道曲折的湖上石桥,踏上去就是身临湖水之间,让人心旷神怡。
为何在这样危机的时刻,李重霄回来到这里呢?,其实本来里李重霄也想要再往后走,走到后院的那处山林之中,那里是他最熟悉的作战场景,多年的打猎生活让他有了不亚于老道猎人的敏锐感知,可以说李重霄在山林中作战那就是如鱼得水。
但是事与愿违,当他掠过这名为羡鱼湖时,事情就变了。
不论他怎样闪转腾挪,他终究是过不了湖心的羡鱼亭,亭子位于湖心两道石桥与之相连,一边连接着临渊阁,另一边便连接着湖对岸,虽说是从岸上走也可以到达李重霄想要的位置,但是经这羡鱼亭而过始终是近了些。
说话的声音一阵阵传来,都是些问话,似乎没有那种咄咄逼人之感,李重霄一直没有回答,最后干脆直接在亭中坐下,单臂撑着脸颊,遥遥地望着湖对岸,一言不发。
“蜀王殿下竟然也是那佛首,普陀寺钦点的佛首,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那声音终于是有了点放松之意,感叹了一句。
“现在就只能尊称您为殿下了,我佛慈悲,向来要以礼待人。”
突然在亭中不知何处,走了一个笑容满面的和尚。
他笑的开花,脸上的皱纹就越来越多,挤到五官都有些扭曲,让人看着十分不舒服。
“度贞。”和尚打了个手势,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先前殿下走的急,实际上我并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做事之前都要有个规矩,这是亘古不变的准则,没有了规矩,人就与家禽走兽没有什么区别。”度贞说着,在李重霄的对面坐下,看着一言不发的李重霄,他似乎自娱自乐,并且还乐在其中。
“所以我愿意与殿下定一个规矩,如果殿下能够在不违反规矩的情况下,让我输掉棋局,那在下愿意自行了断性命,而如果您输了的话,就恕在下得罪,将要取您性命。”和尚边笑边说,似乎觉得自己的笑容很迷人,然而李重霄的脸上却带着极其厌恶的笑容。
度贞却极其满意,接着说道。
“我不担心殿下会拒绝这个要求,毕竟在我看来,现在这也是对您极其不利的情况,因为我师兄妙常会时刻盯住您,如果您不遵守,我们也可以现在就打一场,只不过不知师兄这北地佛门的伽蓝在世,能不能让您仔细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呢?”
度贞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这哪里是什么约定规定,分明就是由他制定的,带着威胁性质的单方面条约。
李重霄的脸上似乎是有怒意,盯着度贞的眼睛,而度贞一直眯着眼睛,看不到他眼中的情感,实在是有些嘲讽。
李重霄忽然暴起,腰间的柴刀瞬间被甩至身前,这一招无比迅速,运用了全身的巧劲,让出刀的速度变得肉眼不可见。
似乎这一刀就能让毫无防备的度贞和尚失去性命。
然而想象中的鲜血飞溅的景象并没有出现,随着一声极其清脆的击打之声,一具身体沉重倒地的声响极其干脆。
倒下的是李重霄,沉重的柴刀叮当一声从他手中坠落地面,无力的手臂摔到地面上,李重霄的眼睛无力的盯着前方,慢慢的血水开始向外涌出,七窍流血,他的双眼变得通红,并且没有聚焦。
从他身后立着的是一个高大如山的身影,他的双手作刀,就是他,妙常,刚刚双手重重的砍在了李重霄的太阳穴上,此时神色平静,似乎就是做了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事情。
“殿下,这又是何苦呢?”度贞笑道,念了句佛号,跟妙常交换了一下眼神,边转身离去。
走在石桥上他还在想雪归与福庆究竟有没有结果,所以他跟妙常准备去看一看,毕竟这是上师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这么远走来,也实在是有些枯燥乏味了,希望那位顾大统领可以给他一些乐趣。
然后他自亭间走出,对着李重霄说了一句话,笑着坐下。
“蜀王殿下竟然也是那佛首,普陀寺钦点的佛首,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
“现在就只能尊称您为殿下了,我佛慈悲,向来要以礼待人。”
“度贞。”他笑容满面的说着,没有什么不对。
“我知道。”李重霄也是笑着说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盛气凌人的样子,尽管度贞是要杀他的人。
“那么殿下,规矩……”度贞倒是惊讶于李重霄终于开口说了话,表情更是放松,毕竟好说话就省得人出手杀生。
“那我便执白先行如何?”李重霄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棋盒,石桌上本就是星星点点分布的棋盘,倒是省得麻烦。
“额,请便。”度贞有些奇怪,但是又觉得事情就应该这样发展,便闭口不谈,直接开始下棋。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忽的消失了,他不再露出自己惨淡的微笑,反倒是眼眉紧皱,像是有些困惑的样子。
约摸两三个时辰之后,随着度贞的最后一子落下,棋盘正式收关,一目了然的情形,李重霄输了,输得彻底,甚至输掉了自己的性命。
度贞疑惑的是李重霄为何没有慌张,依然那样笑容满面,“那么就依规矩而来,容在下取您性命。”
度贞正要出手,李重霄突然暴起,腰间柴刀闪电出手,迎着度贞的面门便砍了过去,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妙常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双臂筋肉疯狂膨胀,面容无情,眼神中煞气凛然,精准的手刀砍在了李重霄的脑侧。
李重霄应声而倒,七窍流血,柴刀坠地,发出叮当的声响。
“嗯?”这一声柴刀坠地的声音,度贞听起来极其的熟悉,但又不知从何处听到过。
度贞带着疑惑,妙常跟随在他的背后,面容依然是那样的无情。
他们走在石桥上,正要穿过那华美的楼阁正堂,去向雪归与福庆两人追去的方向。
“蜀王殿下竟然也是那佛首,普陀寺钦点的佛首,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度贞经过了临渊阁,然后面色僵硬的说出这句话,面前的李重霄似乎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请他坐下。
“弈棋可否?”李重霄笑着问道,面容俊朗的少年的笑容总是让人心里暖洋洋的,他说起话来也是那样的不紧不慢,不失风度,但是度贞却有些不舒服。
他觉得是自己在被李重霄领着走,这种被人抢话的感觉可不好,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度贞越想脑子越乱。
棋盒咔哒一声落在了石桌上,是白子。
李重霄又是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度贞执白先行。
一个时辰之后,度贞感觉到这局棋越来越让他无法控制,他处处被李重霄围堵,他心中很不舒服,他感觉自己如果是黑子的话,自己也会那样下,但是为何……为何自己会如此窘困呢,自己明明就是能够媲美十段高手的隐士大棋师……为什么呢?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最后几子,度贞双手颤抖着,他已经陷入了绝境了,再也没有翻盘的希望了,他额上的汗水甚至滴到了棋盘之上,他抬起头来看着李重霄,发现李重霄脸上满是笑意,这个人……
“妙常!”度贞大喊一声,他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他不想再继续这局棋了。
“度贞,坏了规矩可不好,这不是你对我说的吗?”李重霄笑着说,眼见度贞暴起要伤人,抄起手边的柴刀,就向他砍去。
妙常出现了,一掌劈在了李重霄的脑侧,李重霄应声倒地,失去了性命,七窍流血而死,眼睛突出,凄惨无比。
柴刀坠地,叮当一声,度贞听到了,想起了什么。
随后一双巨掌自他身后出现,在他明白过来之前,在他哭笑不得之前,在他痛哭流涕之前。
咚!一声巨响,还有不少爆碎的脆响,像是西瓜碎裂一般。
度贞碎成了一地的肉泥。
“师兄,你很让我失望。”妙常无奈道。
远处的李重霄出现,他站在临渊阁的后门之前,站在石桥的开端,看着妙常一掌将自己身旁的度贞和尚拍成了碎肉,不由得啧啧称奇。
“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些和尚都喜欢玩这种虚虚实实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处啊?”李重霄感叹道,吐出了一口浊气,这一口浊气就是他踏入幻境之前所含,所以他才是真正一直保持清明的那人。
而真正让他明白这一切的,还要说起山上的那惨痛的经历,一想起那些,李重霄就恨不得将老秃驴活扒了皮
第二百七十九章 剑仙(上)
“殿下真是深藏不露啊……”妙常和尚脸上带着些无奈,只不过他的身子依然稳健的很,根本看不出他有半点的慌张。
“要论实力,你们一定超过我许多,所以我本来还想着与你们迂回一下,等到顾飞将那两个和尚解决掉之后,再赶来我这里,真没想到啊……”李重霄此时的笑容有点雨过天晴的感觉,让人看起来似乎有着不少嘲讽的意味。
的确是没错,论硬实力,度贞与妙常都是远超李重霄的存在,错误就出在度贞那里,他误以为自己的这一手幻境能够让李重霄完全沉浸进去,然后被自己捉弄至死,看样子度贞似乎也是常干这种事情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的熟练。
所以他一但有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就彻底陷进去了,若是寻常人,就比如说顾飞,若是没有那种对付幻境的经历,或许就会像上一次一样,就连堪堪踏入通玄的肉身活佛清远和尚都能够让顾飞濒死,更不用说度贞这种应该是专精于此的强大存在了。
李重霄豁然开朗之际,甚至还有些后怕,妙常刚刚杀死度贞时忽的外放的灵气,那种凶悍的程度早就超出了李重霄的想象,他立刻便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刻意隐藏实力,为的就是防范他挑选两名较弱的敌人,以免出现不必要的差池。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一错接着一错,李重霄倒是幸运的碰到了度贞这种玩弄幻境的不寻常的和尚。
度贞当然不知道李重霄曾经经历了什么,或者这么说,李重霄在那上了山之后的八年内,经历的幻境那是比度贞这辈子经历的现实都要多,度贞,老惨一人了。
李重霄笑归笑,在意识到对方是可以隐藏了实力之后,忽的笑容又是有些苦涩了,他原本最好的逃离此处的时机又是被他给浪费了,这也是他自己的疏忽,他原以为能够用着稍加修改的幻境将两人一直困在此地,自己反倒是可以直接脱身去帮助顾飞了,然而直接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妙常这个他以为是没有什么心机的傻大个果断的不像话。
咚!
一声滔天巨响,甚至远在王府另一侧的顾飞都感觉到了大地在震颤,更不用说近距离感受这一响的李重霄了。
地面蛛网似的龟裂而去,一切的中心都是那一柄高达两丈沉重禅杖,妙常干脆将上身的衣裳全部撕去,露出了那让人心惊胆战的筋肉,这哪是人能够拥有的身体?
“度贞总是这样,期望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下,我曾经不知提醒过他多少次,可他偏偏就是沉浸于此,也罢,这一次我不去提醒他了,因为他已经没有提醒的必要了。”
妙常和尚一开始给李重霄的感觉的确就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傻大个,毕竟他与自己对喊这一幕,算是在李重霄的心里给他留下了不少加分,他甚至还想过,若是能够策反这个身体极其霸道的高壮和尚,一定能给他将来的那一行提高不少助力,不过都扯远了,如今看来,这个妙常和尚似乎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个。
幸好……李重霄心里想着,幸好先解决掉了一个,若是真的被这个妙常和尚四处逼迫,再加上度贞的水准相当高妙的幻境,说不定自己真的会中招。
“殿下,妙常不会再留力了,所以也请留下您的性命。”妙常和尚说罢便前脚踏碎了身前的土地。
又是轰的一声,大地在战栗,妙常和尚身形高大无比,李重霄却没有小觑过妙常的速度,因为如果他真的是将肉身修炼到了极致的程度,肉体的方方面面能力都应该会达到相应的巅峰。
又是超出李重霄想象的一击,只是这一击就让李重霄几乎无法再战斗。
妙常箭步冲杀,却没有提起插在身边的禅杖,给了李重霄又一个错觉,一瞬间的错愕就让李重霄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只是眨眼的时间,妙常的身形就像是瞬间移动了一般已经出现在了李重霄的面前。
尽管李重霄已经感受到了不妙的气息,尽管李重霄已经开始做出了反应,他脚掌蹬地,双臂瞬间交叉在前,连抽刀的时间都没有了,若是真的要将柴刀从腰间抽出,或许……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李重霄眼中的妙常是扭曲的,不是因为妙常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而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影响了光影,影响了空间,让妙常整个人显得修长无比,有一道长长的拳影飞来,像是遥不可及,然而拳头却来得实打实。
只是一击,这世上诸多拳法中都有的一记直拳,像是慢放一般,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李重霄忽的感受不到声音,之间自己的小臂如同豆腐一般,在那一拳之下开始慢慢变形,弯折,最后直接碎裂,血肉模糊,李重霄拼着力,尽管他此时已经有些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状态了,但是他还是拼了命的将右臂从左臂之后抽出,全身向着右侧偏去,为的就是卸力。
随后是砖瓦爆裂的脆响,地砖像是没有粘牢一般,轻松地被一道身影连根掀起,李重霄的身子直接从临渊阁的后门飞过,一路撞碎了临渊阁正堂一层的庭柱,房门,床扉,木屑、石屑、鲜血、灰尘混杂在一起,显得极其混乱。
这一拳之后,似乎整片天地都清净了,只有碎木碎石不断掉落的响声阵阵,似乎那林间的飞鸟,湖水中的游鱼都消失不见,整片天地都摄于此人的恐怖。
妙常不紧不慢,没有杀死李重霄不要紧,他还可以无数次出拳。
他慢悠悠的走回到亭子旁,从亭子那里拔出自己的禅杖,禅杖两头开刃,一经拔起,先前已经龟裂的地面此时是彻底维持不住了,身后的亭子的石柱上开始爬满裂痕,极其快速的发出种种咔嗒的碎响。
妙常缓缓从桥上走过,李重霄从这里倒飞出去,他便沿着这条路继续去找李重霄。
他的脚步迈开,似乎像是一个预兆。
刚才度贞弈棋之处,那座极其有景致感的羡鱼亭轰然倒塌,砸在平静的湖水中,激起水花于涟漪阵阵,让人唏嘘,有些戏谑,这才仅仅只是一拳。
李重霄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完全没有能力站起身来了,他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挣扎着起身,想要支着身子,右手在碎屑泥土之间撑着,望向左手……
左手血肉模糊的样子实在是无法去看。
白骨森森,已经彻底折断,左臂从中段几乎完全断去,此时正在滴答鲜血,只有一丁点的血肉相连,其实与断了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李重霄看到了刚才左臂活动的地方似乎还有白色红色的碎屑,大概就是自己的骨头与血肉混合的结果。
亏的是疼痛无比,李重霄还能够思考,或者说他大脑现在清醒无比,但是要是没有什么破局之法,或许今日他就交代在这里了。
“啐,和尚你是真的不给活路啊……”李重霄吐了一口血沫,还好他刚才靠着精神力强行避让了一下,自己这两个脆弱的胳膊在那一击之下绝对都是齐根断去的结果,说不定,那一往无前的拳头还会打到他的胸膛之上,然后他整个人就被一拳打个通透。
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竟是坐在一片狼藉之中笑了出声。
“殿下,可是我下手让您见笑了?”妙常的声音传来,再听这声似乎是鼻腔与脑腔共鸣发出的沉闷声音,李重霄已经觉得此人不怎么好笑了,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透心凉,心飞扬,听说过没?”李重霄哈哈大笑,随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又是吐出一口血沫。
“恕妙常无知,殿下,其中可否有深意?”妙常倒是十分认真的追问道。
“无妨,没什么意义。”李重霄本想挥一挥手,当作手上的动作,但是他忽然发现自己胳膊已经差不多是缺了一条了,只好作罢。
“和尚,告诉你实话吧,我很欣赏你,够狠!”让妙常出乎意料的是,没想到李重霄都到了如此绝境,竟然还夸赞了自己一声,倒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妙常摸不着头脑就真的会摸不着头脑,扣了扣后脑勺,倒是有了几分憨态,这也是李重霄最纠结的地方,尽管对方是来杀他的,尽管对方确实是已经开始杀他了。
他就是无法恨起这个高壮的和尚,这真是让他觉得自己真是活够了。
“有没有兴趣跟我干一番大事?”李重霄更不相信的是,自己竟然接下来说出了自己曾经想过的一句话,尽管自己此时已经是性命岌岌可危。
“殿下……恕妙常不能从命,遵上师之命,今日是必须取您的性命的……”李重霄看到了妙常眼中的惊愕与犹豫,不觉间似乎感觉到这样有戏。
然而妙常忽然的眼神一变,变得极其的无情,似乎又控制住了自己的犹豫,变得坚决无比。
妙常的杀意出现,李重霄发现自己真的走投无路了。
一瞬间险象环生。
“住手!”
第二百八十章 剑仙(中)
“住手!”这是一声十分可笑的喊叫,李重霄听到了声音,那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事情。
首先声音明显就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那么府中就只有一个小孩子,身份自然就可想而知。
陈生不要命的出现在了这里,让李重霄的脑袋一片空白。
更何况他还喊了一声更不可能有效的废话。
“住手!”这是一声稚嫩的童声,不光是传入了李重霄的耳中,也传入了妙常的耳中。
拳风瞬间到达,在李重霄的面前激起了风浪一般的冲击,他的脸颊被锋利的气流割破,鲜血滴答起来,但是拳风到了,拳头却没有到,因为出拳的人半途止住了。
小和尚气喘吁吁,累弯了腰,毫无顾忌的站在了两人之间,那拳头几乎就是在触及到小和尚脑袋之前停了下来,一阵拳风伤到了李重霄,却绕过了小和尚。
“陈生!你怎么如此不听话!“李重霄怒火冲上了眉头,直接斥责了小和尚,他是好意,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先前那名叫做雪归的和尚说道,只要是与李重霄相关的人都要死,早早的李重霄就准备让小和尚与林竹等人去逃难了,刘建更是被他支开谁知本该被林竹带离此地的小和尚竟然还能出现在此处。
“王爷……你受伤了,受了好重的伤……”陈生有些委屈的说道,没有直面回答王爷的话。
“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李重霄直接冲小和尚吼道,现在李重霄心里乱糟糟的。
小和尚这时候眼里似乎还有些泪水,一扫他以前那种安静的模样,变得执拗起来,尽管执拗,但是却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那种笑容。
“王爷,我给您包扎一下……”小和尚直接从身上的僧袍上撤下很大的一块,李重霄刚刚直接忍着剧痛将胳膊撤下,因为这样不处理一定会给他造成困扰,不如直接舍弃,他刚才其实已经做好了闪躲的准备了,谁知陈生竟然突然出来搅局,这可是让他的脑子瞬间乱作一团。
但是……妙常竟然就真的等着小和尚在那里忙来忙去,听着小和尚的那句住手,就真的不再下手,这才是让李重霄最无法理解的。
李重霄盯着妙常,他不懂妙常想要做什么,因为他们曾经对视,他看到了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所以他明白妙常是真的会杀掉他的人。
但是啊……
“大和尚,谢谢你。”小和尚笑着回头看去,向着妙常道了一个谢,妙常回以一礼,李重霄更是看不懂这样的对话了。
“你叫陈生?”妙常问道,似乎没有先前的那种无情,反倒是有了几分人性的感觉。
“是的……师父当年捡到我的时候,他说我身上带着一块刻有陈字的玉佩,我便姓陈,想我开心的生活下去,就叫我陈生。”小和尚便忙着给李重霄包扎,便回答着妙常的问题,有种讲故事的感觉,语气十分幼稚,但是妙常和李重霄都在听。
“大和尚……你们能不能不要杀掉王爷,不然……不然师父会很生气的,我……我也会很生气的。”仔细的给布帛打上一个结,小和尚确定这样不会影响动作,跪坐在地上,转过身去,平静的看着那个被他称作大和尚的妙常。
“我不杀掉你家王爷,我们几人的师父也会生气的……”妙常竟然是有些困扰,李重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些转机,但转机是什么他不清楚。
小和尚叹了透气,又从身后掏出一个方巾,捡起李重霄刚才狠心扯掉的手臂,好好地包裹起来。
“大和尚……我家师傅生气起来……他生气起来,嗯……连你家上师都敢打!”小和尚最后憋得实在说不出话,说出这样一句孩子气十足的话。
妙常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笑的爽朗无比,笑的让小和尚摸不着头脑,然后摸了摸脑袋,歪着头看着妙常。
“殿下,佛门中人不得互相残杀,这是规矩,并不是我饶了你……”妙常收敛了笑容,突然对着李重霄说道。
“你不是亲手杀了度贞吗?”李重霄冷哼一声,这人竟然连自己都想骗,真认为自己是个没脑筋的人吗?
妙常摇了摇头,他脸上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他?不配为我佛门中人,人渣而已,死便死了,就算不是殿下的缘故,我也一定会在今后杀掉他的,口口声声说是遵守规矩,哼,笑话!”妙常突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这样苦大仇深的说道,脸上的厌恶谁人都看得出来。
“殿下,我很喜欢陈生这个小和尚,所以我听他的话,我不杀你,但是你也不要想逃走,我会等到雪归他们归来,余下的时间……就请您坐于此地吧,若是您做出过激的行动,我也不介意将您的腿脚全部折断。”妙常的眼神微妙,随后闭上,不再去看。
他的语气变得平和了起来:“小和尚,这是我的底线了。”
“谢谢你,大和尚,我相信你不是坏人,所以你不放王爷也没关系,因为第一,顾飞叔叔是不会输得,第二……”小和尚喜笑颜开,就差凑上脸去亲妙常一口了,但是他突然变得十分自信,跟着妙常分析了起来。
一根手指头,说顾飞不会输,然后接着伸出第二根手指头。
刹那间,李重霄眼中似乎略过了一线光影,极其的快速,随后那绵绵不绝的剑势袭来,让李重霄立刻肯定了,刚才那是一柄飞剑。
“顾飞?”李重霄疑惑了一下,总不能这么快吧,顾飞不说自己用剑,但是李重霄是知道的,因为刀剑双修的李重霄绝对看得明白顾飞出刀便是剑招,若是顾飞会用飞剑,他绝对不会感到意外。
但是这绵绵不绝温文尔雅转而又如同大雨滂沱的陌生剑意让李重霄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人。
“妈的!”李重霄是真的觉得这两个人胆大包天,明明自己都安排好了,这样危险的境地,他们竟然不知死活的回来趟这浑水,李重霄的眉目发紧,瞬间感知扩张开来,果然……
“王爷,咱们快走吧,诶诶诶……”那一道皓月一般洁白的剑气冲天而起,直接是将李重霄与妙常隔开,妙常似乎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突然地偷袭,瞬间便淹没在剑光剑影之中。
李重霄二话不说,从胸口出摸出一个弹丸一样的东西,这东西他刚才就像用了,许多年不用,主要是因为没有必要的时候,但是一旦被逼迫到绝境,李重霄的手段层出不穷绝对能够苟活,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想要林竹与陈生来救他的原因。
烟丸,当年只是他在打猎时使用的自制烟幕弹,曾经加入过胡椒粉,辣椒粉等等东西来增强威力,用来迷惑敌人的视线,也可以造成一定的困境。
但是后来遇到了那些实力几乎是与神仙无二的修行者们,这种鸡肋的无法修行的人自保用的道具便慢慢的搁置了下来。
但是作为小天才的李重霄怎么可能放弃任何增加自己生存几率的东西呢?
烟丸在闲暇时间被他改造过不知道多少次,最终终于是能够将微型的遮天阵雏形刻在里面,小小的烟丸就成了小小遮天阵的阵眼一般的东西。
李重霄的实力是不足以他发动一座完整的遮天阵的,就算只是小遮天阵也不行,所以他只能完成半成品,将遮天阵中遮蔽灵气的部分分离出来,夹在了烟丸之中,所以烟丸便成为了能够在与修行者对战时依然可以脱身的道具。
烟丸触地,瞬间爆开一团浓稠的烟雾,直接膨胀到极大地范围,李重霄立刻两手一抹,在眼上覆盖了一层稀薄的灵气,用作保护双眼的视线,他对王府清晰无比,但是妙常不行,所以这就是他的优势。
他遮住了陈生的口鼻,陈生刚相挣扎就直接被他拍晕过去,拎起来就飞速窜了出去。
那一剑是林竹出的,她是一名剑修的事情与李重霄说起过,李重霄没有告诉林竹将有人来杀他的事情,只是让林竹带着陈生远离王府一段时间,李重霄不说,可陈生会说,所以林竹终究是留了下来,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还好不算晚,她心里这样想着,她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这种感觉很不好,父亲、道尘、母亲,好不容易能够接受了道尘本就是李重霄的事实,在母亲前些年病逝后,她唯一的寄托就是李重霄了。
所以她出剑毫不犹豫,一出剑便是自己的绝学,自己曾在那戒律宗废墟旁的溪流边悟出的那一剑。
然而还未感受到飞剑刺中的感觉,她就被人一瞬间提起,飞速的运动了起来,李重霄蓄力已久,本就酝酿着逃跑,谁曾想这女人……
李重霄现在不能发出声响,不然他真的想要爆粗口了,尽管林竹很漂亮,尽管他挺喜欢林竹,但是女人……就是女人……李重霄不喜欢那些出于好心的帮助,因为这会破坏计划。
“嚯……苍龙出水……林清玄的剑吗?”和尚感叹道,烟幕中似乎有人三头六臂样。
第二百八十一章 剑仙(下)
江湖从来都有剑仙,不管是赤脚剑仙还是白衣剑仙,又或者是京城剑仙、草原剑仙等等。
剑仙一名在江湖上实在是没有排面,毕竟谁人都可以取一个响亮的命号,但是不是谁都能配得上这么高的名号的。
但是人们不知道的是,最早剑仙一名也是形容那位纵横江湖的老剑神的。
只不过后来林清玄一名太过耀眼,太过……超出寻常人的想象,人们似乎在林清玄初出江湖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它的败绩。
剑神一词就这样与剑仙分开了,不知道是谁叫起的这样一个名号,但是渐渐的也没有人会去质疑林清玄独占剑神这样的名号。
都是这样说:往前数一千年,往后数一千年,你再也找不到林清玄这样在剑道上能够开天辟地的人物了。
为何这么说呢?林清玄究竟做了什么?
除去当年击败江湖魔头,独游匈奴草原,击败匈奴武林的一个又一个代表人物,让江湖中所有使剑的侠客明白剑道竟能如此霸道,说他那些年一人凌驾于江湖之上也是没有问题的。
传闻林清玄三过天门而不入,人们相信老剑神的境界早就不是一个区区天人境能够限制得了的了。
天上的神仙“请”老剑神上天做真正的神仙,老剑神看都不看,你说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老剑神留给了江湖这么多神话,他对剑道的影响才是真正足以让他封神的因素。
百年之前,不说无人使剑,就按照拥兵便拥有权力来说,剑这种在战场上如同花拳绣腿一般的兵器,实在是没法拿得出手。
古时将军配剑,儒生佩剑,士大夫佩剑,将军使剑只有军法号令时才使用,真到了上阵杀敌时,要轮到将军使剑,大概局势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吧。
儒生不习武便不入武林江湖,士大夫佩剑更是装饰作用,实际上根本就是羸弱无比,甚至让他拿剑他的手都会不稳。
江湖中使刀的人数不胜数,刀是攻杀利器,上到公侯,下到平民百姓,刀实在是最常见的利器了。
江湖中出了名的刀客无非就是拔刀快了些,出刀快了些,再加上刀路不那么简单,力大势沉,往往出刀便能收割一条人命,更有不少使刀的人就是简简单单的三板斧,劈、砍、刺,依然能让他们混出不小的名堂。
使剑之人总是那么不受待见,不是说他们的原因,而是这江湖本就如此,弱肉强食,你使剑,我一刀,你挡不住,你就没有接下来的故事了,使剑之人在那个时代,那都是轻功了得的飞来飞去的人物,他们想这样吗,不是的,因为他们的剑法再强,也是抵不过那些至刚至猛的兵器,只能如同脚底抹了油一般,迂回着打斗。
林清玄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古今剑法千千万,不如林清玄大道三千剑,何为宗师,以他人之学开宗立派那到头来也是乘了前人的凉。
林清玄在五十年的时间里,创出的剑法,从低到高,彻底的将剑道体系改天换日,说他是剑道的奠基人也不足为过。
剑道,是为大道也。
如今剑道繁荣,有武当仙人的道剑,除魔斩邪,有葬山李重阳的天道剑,当年也只是林清玄舍弃不用的剑法一式,有东海剑礁以剑立城,成就圣地,还有听雪剑庐,江城仙剑等等。
剑道百花争艳,剑神隐退江湖,这就是林清玄。
真正从那个年代一路走过来,见证了林清玄的恣意风光,见证了一招招横亘江湖的惊艳剑法的人寥寥无几。
而更能喊出剑神某一剑名字的更是几乎没有了,老的老,死的死,隐的隐,退的退。
这白门寺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白门寺的伽蓝妙常又是什么人。
传闻南方三千佛塔,北地七十二佛林都成了过去式,大汉不灭佛,佛门自己灭自己,佛门中人本就遁入空门,最后还因贪嗔之念而导致了南北佛的分裂开战。
八百载大汉,八百载佛门动乱,如今佛门凋敝,说是自作自受,也没什么不妥。
普陀为南方佛门圣地,也是公认的大汉佛门支柱,但是北地七十二佛林从来没有真正归属于普陀寺这一势力,他们隐于山林,只等待一个机会,重新从普陀手中夺得圣地之名的机会。
觉明觉石两人尽管知道北地有隐世佛门敌视他们,但是说到底还是从来没有面对面过,只当是普通的麻烦,便没有真正的重视起来,只能说是李重霄运气不好,赶上了对方如此心狠,奔袭千里也要刺杀他这个新任的佛首。
白门寺要是类比的话,那就相当于北地七十二佛林里面的普陀寺一般,一般是不参与世事争端的,也因为这个,成为了北方佛门硕果仅存的几个势力之一,也是实力保存最为完整的。
妙常究竟是何年生人,似乎没有再寺中登记过,白门寺的住持似乎在记忆初始就感觉妙常已经在寺中了,当年住持还是个小和尚,如今已经须眉尽白,妙常还是那幅模样。
妙常论辈分还要比住持要高,这次前来便是听闻上师之命,来取李重霄的命,上师是谁,江湖中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名号,李重霄自然在字里行间听到了上师一词,如果这次能够逃脱的话,他一定要抓住普陀寺的秃驴问个明白,顺便在他们脑袋上种上几个大大的包才能解气。
不过也就是现在想想而已,因为局势如此危机,他还真不觉得自己就能够稳稳的逃脱了。
略过羡鱼湖之后的那座小山坡,林荫茂盛,的确是李重霄最熟悉的战斗场景,并且李重霄更是在其中早早地设下了种种机关,不管是不是能够对这种实力臻至通玄的敌人产生影响,总之,那里才是李重霄最能够如鱼得水的地方。
李重霄一来到王府第一件事便是将王府逛了一整遍,在脑海中记住了王府的各种构造,可以说几日过后,李重霄能够说清楚王府中每一块石头的位置。
一道人影从烟幕中冲出,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后山奔袭而去。
仔细一看还不仅仅是一个人,李重霄的左臂袖管空空,上面还有着不少的血迹,右臂夹着小和尚一名,手上女子一名,就这样破雾而出,看起来极其狼狈。
林竹想要解释些什么,看到李重霄凶巴巴的模样又将自己的话咽了下去,她没有跟李重霄说这件事,但是她不后悔……
只不过在她的感应之中,那柄青竹剑似乎被人硬生生的擎制住了,不论她如何心念操纵,那竹剑就是纹丝不动,可让她有些紧张,她甚至还没有踏入化形境,按照江湖中的说法,她还从未步入正堂,自然对于敌人的实力估计有着相当幼稚的想法,尽管她也见过了自己的小姨是如何杀敌的。
“断了你的神念!”李重霄突然急迫的喊了她一声,她以为是李重霄对着别人喊得,突然又反应过来,在场的也就只有她可以作为对话的对象了。
“为……”为什么这三个字还没有问出口,她就被李重霄直接扼住了虎口处,突然一股冰凉的灵气逆冲她的心头,是从她的识海之内凭空出现的,林竹的身形突然僵住,身体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放开护体灵气!”这次李重霄的吼声终于是让林竹听了下去,她立刻放开了身上的一切防备,一股急速的暖流从她的腕间逆冲而去,速度只比那股寒气更快,寒气瞬间被暖流击碎,就在心房之上不足三寸。
林竹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但是面色却红润起来,没有先前的那种病态的苍白。
她赶忙将操纵青竹剑的神念移除,不敢再去乱动,然而时间也稍晚了些。
一双愧疚的眼睛盯着前面一直埋头前冲的人影,她的脚步也不停,手却与前方那人拉的更紧了。
“对不起……”她说道。
“傻……”李重霄轻叹一声,没有回头。
只是林竹一直埋着头,没有再多的话可去说了,她被那寒气所伤之后便明白了李重霄的良苦用心,如今愧疚无比,甚至感觉很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冲动之举,暴露了三人的位置。
“剑……我会帮你拿回来,接下来,听我的。”李重霄的声调不高,有些刻意压低,但是言语中的无奈与温柔之意,却让林竹如同触电一般……她将头埋得更低了。
“阿弥陀佛……”一声有些悄咪咪的佛号在李重霄与林竹之间想起,这对男女突然默契十足的瞪了小光头一眼,让小光头瞬间襟声。
这时一双赤足从迷雾中踏出,向着几人逃去的方向大步迈开,像是跑的速度,但是确实走的步调,一步便是十丈之远,整个人像是在飞一般,难得他这样庞大的身躯还能如此轻盈。
只不过往上看去,那就不是庞大可以形容他的身躯了。
三头六臂,或许当李重霄见到的时候就知道神话不只是神话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十剑(上)
顾飞从未出过这招,他只是在自己秘密修习时,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所以拜托了天机阁的自己的好友,帮自己定做了自己的长剑,如今剑已出,却还没有显现出他真正的威力。
说顾飞弃剑从刀,但是他从未将自己的剑法剑道落下,他先前只是简单平直的一记飞剑就足以让福庆与雪归两人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福庆本着多年与雪归同行的洞察力,这一击没有默契的话,雪归可能直接就命丧当场了。
顾飞只是觉得可惜,却没有多的感觉,被人堪堪挡住,与被人随手挡住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杀伤他就不会有过多地想法。
但是他没有察觉到的是自己的剑道威力究竟提升了多少,多少年未曾出剑,以刀代剑,竟是让他的剑法精深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程度,这个在后面慢慢的他就会知晓,只不过现在还是试探了一两次,没有足够的参照。
雪归说度贞与妙常深藏不露是给了顾飞不少压力,雪归的意思就是对顾飞施加压力,却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逼出了最强的顾飞。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比起度贞与妙常差多少,一个是只会玩弄虚实的猥琐之人,另一个是只有蛮力的愚蠢之人,没错在他心里他就是这样想的。
念者心神之力强于他人许多,所以想的也会很多,少年时的种种光环加持让雪归极其自负,这是他没有表现出来的。
所以说这来的四人看似稳如一个经验丰富的团体,其实背地里其实并没有多少和谐可言,只不过他们都接了上师之命,为完成同一个任务,只能装作十分和谐的模样,实际上最为高傲的就是雪归这个最年轻的念者。
但是……真正碰到了顾飞,算是他走了霉运了。
顾飞因为先出一剑让他们落后了不少,随着飞剑绕回,福庆重新与雪归朝着顾飞离去的方向赶去。
王府的确大到不像话,不然也不会让刘建如此头疼,他知大汉诸多王爷都爱竹,便在这王府之中种上了连片的竹子,短短几个月就长成了密林的模样,让人感觉到一望无边。
然而顾飞的气息却在半途中戛然而止,让雪归与福庆彻底迷失了方向,四周望去皆是同样的景象,独特的危机感让雪归的脊背又一次发凉。
“福庆,护我!”雪归突然严肃的喊道。
福庆与雪归默契十足,听到简短的四个字,立刻展开了自己真正的姿态。
千手如此称呼不为过,本以为福庆只是手臂奇长无比,足以成为鞭子一般的武器,他突然马步稳扎,双手合十于胸前,口中传出一声不似能够从人的口中发出的声音,他的肋侧突然疯狂的抽动起来,他本来用着宽大的僧袍盖住了自己的身形,此时麻制的僧袍突然爆开。
福庆修的也是肉身,但却与寻常的修肉身的僧人有些不同。
他练得是千手千掌,佛经中为观世音的禀赋,千手观音便是如此。
他让自己的身体不断发生变化,而不是不断地强化自己的身躯,要说区别,如此类比大概就是强化与变化之间的区别。
福庆便是如此的奇人,他从小与雪归长大,大多人都以为他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僧人,相反他的好友玩伴雪归年少便开始不断展露天赋,十多岁时就已经被寺中之人奉为圭臬,与雪归一起长大的他,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雪归了。
两人再次相见,雪归已是荣光加身地位超然的神僧那种存在,而福庆却以坚硬的身躯被人当做了修炼肉身的好料子也开始培养了起来。
两人童年,雪归是念者,拥有超出常人的能力这是自然,但是与他同岁的福庆竟然能够做到肉体如同通玄境的大宗师一般坚硬,这也让他被当做了天才。
福庆终于做到了再次与雪归同行。
只不过谁都不知道的是,这只是福庆的天赋之一。
要说这能力从何而来,说不定就是因为从小与雪归作伴,潜移默化之下也受到了影响。
福庆没有修行的潜质,这是事实,不然也不会只被当作普通的僧人,每日做些农活粗活,剩下的便是念诵佛经。
但是福庆是有执念之人,而他的执念便是要再次见到雪归,所以他脑海中唯一能够想到的变强方式就是修炼肉身,但是……他确实不是那块料。
这样的执念不停地折磨着他,让他成日浑浑噩噩,心中的念头越深他就越是疯狂,最后竟是开始不吃不喝,待到人们再次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骨瘦如柴了,长手长臂的模样。
但是他发生的变化不只是表面上可以看到的那些,他的身体变得极其的坚硬到刀枪不入,坚硬到水火不侵,就真的如同一个通玄境的肉身活佛一般。
人们问及这件事时他总是闭口不谈,最多就是说自己经历了苦练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唯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是因为他想,所以变成了这样模样。
念者的能力,心动形动,最简单的阶段,他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一个物体,所以在他疯狂的执念之下,他的身体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所以在今后的多年之中,他唯一想要做的便是保护好雪归,他的生命就是由一个又一个的执念构成,这些执念也推动着他变得越来越强,甚至演变出了各种各样的能力,他……其实不平凡。
密密麻麻的长臂从他的身边长出,从他的背后看去就像是一个多脚的虫子一般。
但是从正面望去,这样千手同时从一个人身上长出的感觉实在是太震撼了。
福庆听到了雪归的话便拿出了自己的最强硬的形态,这样长牙舞爪的模样让在暗中探查的顾飞的确感受到了棘手。
他没有暴露自己的杀意,但是雪归的感知能力实在是恐怖,或者说第六感。
从这种种迹象中顾飞大概有些明白这两个人的组合究竟是为了什么了,所以他明白了自己改从何下手。
福庆自然就是作为雪归的保护者出现,而雪归必然是身体相当弱的擅长其他方面能力的僧人,从现在已有的信息来看,或许就是感知或者念想一类的能力。
那么……顾飞狠下了心。
嗖!
一声短而疾的啸声传来,剑刃刮过了竹叶。竹叶无声无息的片片断去,无力的飘散下来,但是风声却出卖了剑的轨迹。
福庆眼神凶狠,口中像是要喷出怒火一般,瞬间身子便转向了来剑的方向,数十双修长的手臂轰的一声展开,如同孔雀开屏一般,下一刻,砰然闭合。
嗡鸣的剑身在长臂之间像是悲鸣一般,手臂撤开,之间福庆眼神冰冷的盯着前方,他的两掌之间就是那锋利无比的长剑,似乎是精钢制成,寒光荡漾。
空手入白刃,这是福庆无比寻常的洞察力加上恐怖的身体能力做到的事情,不然以顾飞这种通玄境的大修行者使出的飞剑,旁人是根本无法看清的。
然而还未等福庆高兴过来,这剑似乎突然发生了变化。
咔嗒的响声再次传来,只不过这一次出乎了福庆的预料。
天机阁的修行者是大汉朝廷的秉持,但是天机阁并不是只有修行者这样的存在,这是许多人都能想到的。
他就像是一个大熔炉一般,民间各种奇特的能人都是天机阁招揽的对象。
就比如为顾飞铸剑的铸剑师,他不只是一名只会敲敲打打的铁匠,他还是世间罕有的墨家机关术传人,如此一来为这样普通的一柄长剑赋予独特的魔力,就是墨家独到的地方了。
剑身瞬间分裂开来,福庆忽然看到手中的长剑碎裂开来,以为是自己用力过猛,还有些蒙,然而雪归却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右手掐诀,立于面前,左手横托手肘,眉目间皱起了一个川字。
飞剑果然不出他所料,瞬间化作数剑,如同幻影一般,甚至超过了刚才那一剑的速度,变得更加无法捕捉,但是雪归瞬间便感知到,如此多的飞剑,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
如同野蜂飞舞,剑在空中翩翩起舞,然而杀意却笼罩了整个竹林,肆虐的剑意在剑身周遭缠绕着,逐渐构筑起了一个剑意笼罩的剑域。
通玄剑域——一念而成!
突然数剑剑尖齐指雪归,绕过了福庆的视线,就是要打福庆整个守护者的措手不及。
形式变得太快了,福庆纵使有千手,但是却只有一双眼睛,他无法将雪归彻底笼罩在长臂之下,雪归便干脆不要福庆的保护。
“喝!”雪归小小的身躯中似乎爆发出了极强的能量,他左手突然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串佛珠,白玉似的佛珠在他手中发出碰撞的清脆声音,随着他的一声暴喝,佛珠颗颗爆碎,化作白色的粉尘,瞬间笼罩了雪归的周身,如同一个白色圆环,蓬散的漂浮着。
剑影终于显现出了自己最终的模样,从头到尾,一共十剑,每一剑都是有着顾飞鼎盛一剑的近乎全力。
雪归与顾飞第一次正面对抗来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十剑(下)
“不对!是幌子!”福庆从烟尘中瞬间起身,只是一接触他就明白了,心中更是无限的恐慌。
他声嘶力竭的嘶吼道,他没有办法传音便只能使用这个笨办法,他的嗓子似乎都撕裂了,甚至在后来他说话的时候都已经近乎失声,他的眼中恐慌近乎凝成了实质,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害怕过,因为他知道自己先前的那一声受死以及这些搞起来的烟尘都出现在了雪归的视野之中,所以他直觉心中一阵发紧,他害怕一件最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的发生。
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规则,也可以说是法则,尽管无人去发觉,无人去钻研,但是他的确存在。
人们知道灵气充斥着这个世界,真正可以运用灵气的人,稍加变通,便可以将自己的信念化作灵气中的波动,以灵气为介质,达到传声传意的目的。
但是无人去在意,空气是传播声音的,传音术这种灵气运用的手段都需要有一定的延后,更不用说声音了,这就是现实,尽管很残酷对于福庆来说。
只是这一点点的间断,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有很多是一锤定音的事情。
比如雪归以为飞剑的主人真的被抓住了,所以飞剑掉落在地,却没有想过,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备?
他没有想过,他太稚嫩,若是再过一段时间,或许他就不会再这样单纯了,但是他没有时间了。
他放下了戒备,站起身来,喜上眉梢,眉眼带笑,笑起来的确很迷人,因为他本就生的干净无比。
随后,剑的主人也出现在他的身后,无声无息的,说是无声无息但是还是有灵气的波动的,雪归目瞪口呆,但是急速的思考中,他选择了重启自己的防御,更加坚固的墙体瞬间升起,就像是万物都听从他的指挥一般,竹子,竹叶,泥土,碎石,还有白玉佛珠的粉末,一股脑的都向着他的身后凝去。
但是……毕竟是一时的做法,根本没有他先前全力以赴而维持的防御那般紧实,看起来唬人,却在身后的那人一刀之下毁了一个干净。
刀一往无前而去,知道剩下了一层薄薄的防御,让雪归真的才是心有余悸,但是……这还仅仅只是一击。
此时雪归再次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他想要转身去看看,,其实身为念者的他,根本不需要这样多余的动作了,但是秉持着多年的习惯,他还是习惯于用眼去看,用耳去听。
就只是这个多余的动作,直接葬送了他一切的希望。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这身后一击不是剑,而是刀,没错顾飞拔刀了,一刀霸道无比,但是却从来也没有为了伤人,他似乎知道雪归要做什么,这一刀并没有使出全力,而是用上了所有的技巧,只为了增强穿透力,为的……
“森罗剑……十殿终景!”这是顾飞出剑了,认了如此之久,只是为了这一击。
顾飞是雪山来的,上山打过烈,砍过柴,放过牛羊,与雪山为伴,领悟了自己的第一套剑法,那都是他年少时的事情,说他是天才也不为过,但是……他的天才似乎用尽了,在进入了天机阁之后就再也无法精进。
天机阁尽管是一个机构,但其实其中每个个体都相当的独立,他们进入天机阁中目的各式各样,为了大汉贡献自己的力量的人,有,但也只是少数,其中大部分还是因为其中的名利而来,所以大家自私一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顾飞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导师实属不易,说是导师,其实年纪相仿,他使刀,顾飞使剑,似乎不是一路人,但是他却总是能够指点顾飞的剑法,并且能够轻松地击败顾飞。
顾飞自然是知道自己是遇到贵人了,他不是一个愚笨的人,自然心怀感激,将对方当做自己的长辈,导师,等等。
他是那样洒脱一个人,用刀之人似乎都是如此,直来直去,不拘小节,他是统领,顾飞却只是一个普通的驿卒。
然而当统领为救一个小小的驿卒而送出自己的性命时,事情就发生了变化,舍生之人,必然是心中有大义的人,他是朝廷的人,却做着江湖侠客的事,在顾飞的心中,他是真正称得上侠这一字的男人。
他自鬼门关走过,但却能够直视地狱,因为他心中有着信念支撑着他,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更何况,他自那次生死之隔之后,背负的就不再是自己的命运了。
他从地狱走过,见过了十殿阎罗,所以有一剑,他从未出过,却依然能够掌握。
森罗剑,来自地狱的酷刑,煎熬过顾飞的心,让他变得更强,所以当飞剑穿心之时,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
十剑连成一线,像是浑然天成一般,雪归的眼神逐渐暗淡,飞剑一柄接着一柄透心而过,鲜血不断地喷涌,从他的胸前,从他的背后,毫无停下的征兆,连贯无比,飞剑穿心之刑便是如此。
待到福庆赶来时,他看到的是一名冷漠的持刀人,似乎正等待着他的到来,他的身后是那被十剑不停透心而过的一个跪坐的可怜人,可怜人双目无光,轻轻张开着口舌,却不见有气息出入。
因为飞剑连环不知多久,所以甚至到后来,都没有更多的鲜血再滴淌出来。
福庆的心死了,转而爆发出来的是恐怖的威压,很少有人体会过心死的感觉,更何况是福庆这样打大痴之人,他心中的念想就是雪归,他想要陪伴雪归至死,这是他一辈子的想法,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思念雪归时,自己会疯狂成什么样子。
但是……当雪归死去后,似乎那股无处安放的生气,突然膨胀开来,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野蛮生长开来。
福庆已经不是福庆了,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福庆这个人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随着雪归的离去。
转而代之的是留下的一副无人掌管的躯壳,向着恐怖的方向发展开来,他的千手无力的耷拉在地上,似乎有着不断败落的迹象,但是其中有几条异常粗壮的长臂脱颖而出,他的身体由较为健康的肤色慢慢的向着深紫色转变,更恐怖的是,那些不健康的血块似乎都浮上了皮肤表面开始散发出糜烂的味道。
无数的白发从他的头顶冒出,他的双眼也变得无神,最后更是黯淡了下去,变成了深邃的黑色,看不到任何东西。
口中开始发出莫名的低吼,这种声音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只是一声就让顾飞感觉到皮肤上的汗毛根根站立。
他的口中吐着雾气,似乎带着极其高的温度,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
似乎是注意到了那正在败落的手臂,他转身便用几条粗壮的手臂扯掉了那些无用的肥肉,撕拉一声,肉体撕裂的声音随着血水淋漓滴答之声,全部被他扯了下来,随意的丢在一边。
额上那凸起的双角更是让顾飞感觉到了压迫感,这哪里是人间的生命,或许真的是自己曾见过的地狱中爬出的生命。
顾飞本来不想给福庆任何变化的机会,他从福庆身上那奇特的变化中,譬如千手,等等上面就看出,似乎福庆是有着让身体发生变化的能力的,他不知这能力究竟能够有多快,但是他也的确时刻在提防福庆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刚才似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顾飞的身体僵硬,根本无法动弹,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动弹一下,便会遭到毁灭的打击,现在他的大脑飞速的转动,只想要找到能够解释这副模样的说法。
但是找来找去,似乎只有一处能够验证他的说法。
六道中的修罗……
看到福庆……或者说这个生物头上的犄角之后,顾飞更是难以想象,竟然有如此契合修罗这种存在的生命诞生在人间……但是事实就是,他似乎就是变化成了一只修罗,不带任何情感的杀生机器。
那凝成实质的杀意扑面而来,让顾飞甚至想要逃跑,但是顾飞却知道自己是不能逃的,如果自己逃了,那就更没有人能够处理这样的存在了。
顾飞心中有些无奈,似乎连给自己家里人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千万别就这样死了,他在心里弱弱的给自己打气,最后搞得自己都有些想笑。
他想起了这些和尚到来之前的景象,似乎每个人都是人模狗样的,挺像个正经和尚的,但是到了这时候,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变态呢?
你佛门口口声声说是普渡众生,感化地狱,怎么到头来自己还收了一个地狱之物呢?想到这里,顾飞不觉其中有着无限的嘲讽之意,这天下就是如此,虚伪无比,唯有力量才是真正的说法,这些和尚要是真的能够安安静静的,那真是见了鬼了。
战吧!那就战吧!
顾飞握紧了手中的刀,先前的恐惧似乎烟消云散,背后十剑蓄势待发。
那修罗似乎也感受到了顾飞的战意,缓缓地向他走去,大手一挥,天边滚来的火焰似乎就是鬼斧神工一般,铸成了一柄巨斧。
焰势滔天,便是如此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柳暗(上)
“老先生,您有何事找我?”陈七轻轻扣着峨眉山上道观里的某处偏僻的房屋,说是房屋,不如说就是简易堆叠起来的草房子,上面正好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头门,让草屋看起来的确有那么个意思,但是从外面看,屋子最多是能够同时容纳两个人,而且还是在只容纳人的情况下。
陈七在没有事情的时候,一般都会像这样,被人叫来叫去,没有一丁点的闲暇,大家尊重他是一码事,但是毕竟……他是宗门里唯一一个不用修行的“闲人”,自然要忙些其他事情,对此,他也没有什么怨言,他早就在生活中养成了规划的习惯,规划好了一切,那么自然有一些突发的事情,他也应付得来。
平时都是山后的洞里,那些老道士们,将他呼来唤去的,忙的他满头大汗,并且有人就是很小的一点事情,也要托他去做,比如洞中没有墨了,让他取墨来,到头来只是为了做些闲情逸致的写画。
也有人就是想要吃些什么,还要委托他去买来,当然这种费力的事情,就只能交给其他弟子来做了,毕竟宗门是离不了他的,若是只是为了成都城里的某家汤面而跑一个来回,那的确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不过这一次,并不是那群老道士们在叫他,所以陈七倒是有些疑惑了。
哦对,说是老道士,住在道观后山的山洞里,其实是峨眉山曾经的长老们,也就是那些大宗大派里所谓的老祖们,峨眉一向是一个不争世事的地方,奇怪的是,他们的寿命也意外地长,熬死了一批又一批的青年才俊,竟然还好好地活着,山洞也不是名字上的那样简陋,其实是叫八仙洞的修行宝地,皆是当年峨眉定居此处时,费劲了心血修筑的修行门户,其实内部装饰的也是十分精致的,没有那种山洞阴暗的感觉。
这也算是峨眉山的底牌与底气所在,峨眉不好惹,这可不是一句空话,不然与圣地作对多年不倒,这样的事实可是会让人觉得峨眉在说空话的。
峨眉山的后山山崖是一处没有林荫覆盖的裸露岩石,站在上面眺望远处,青山绿水皆收于眼中,倒是观景的一处好地方。
很多年前,很多小道士如今已经长成了独挡一面的峨眉道士,都曾经回忆道,说是那处草房早就在他们入山前就已经存在了,而那位于山崖上垂钓的老先生,似乎就是一直住在哪里,从不过问峨眉的事情,而他们峨眉的道士也不会去打扰他。
有人曾经问过宗门的长老,大概就是二代弟子,像是陈七的同辈们曾经问过,说老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又为何在那里久住不出。
长老们皆是一脸的无所谓,解释过后大概就是说有人委托了峨眉山,不用去管他,保护好他的性命,待到老先生真正想要下山时,这个委托便结束了。
为何峨眉派要接这么个委托呢?
陈七倒是知道的,他的师兄弟们沉浸在修行之中,自然不像他这个闲人一般有时间去观里的书库中看这看那的,宗门志也就是峨眉山的道士们定居之后,对于宗门的大小事迹进行记载的一本书,这几乎是一本已经被遗忘的书籍了,因为也就是后来与刀殿开战之后,峨眉山陷入了一段时间极其混乱与困难的时期,人手紧缺的情况下,也没有人再去打理这处仅仅只是存放天下普通书籍的书库,相反,存放宗门修行典籍的书楼才是弟子们最为青睐的一处。
渐渐地开始掌管整个峨眉山大小事的陈七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处老书库,像是发现了宝物一般,将书库当做自己放松的秘密基地,大师兄知道这件事情后,还未等陈七请示,就告诉他,书库以后就归他了,直到现在,整个书库藏书上万,陈七这样的一个普通人,也几乎是快要读完了。
在询问长老们无果之后,因为陈七的确对那位老先生有很大的兴趣,毕竟那样的谈吐,那样的渊博,让陈七相信,老先生绝非常人,不然也不会让峨眉山如此慎重的去履行这样的委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还是翻了翻宗门志,结果就真的发现了。
“楚……楚老?”他看过了这么多关于大汉历史的书,还真没看到又什么姓楚的家族呢。
时间再回到陈七来到草房子之前,他轻扣门扉,似乎没有听到屋中有人的动静,只不过有些害怕错过,又轻轻地扣了几下。
“陈七对吗?”突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有些突然,让陈七身体抖了一下,赶忙转过身来,看到的确是那位老先生,终于是放下了心。
“楚老找我有事?”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的秘密,陈七却没有发现,被他称作楚老的老先生倒是有些惊讶。
“你可是从陈诺那里听到的我姓楚?”他的表情似乎没有多少生气的意思,陈七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观察一下老先生的模样,看到他的确没有生气,似乎还有些疑惑的感觉,于是便解释道。
“晚辈只是在翻看宗门志时,无意间看到了老先生的名号,从老先生的谈吐来看,以为老先生是大汉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没想到却是只有名号。”他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哈哈哈,无碍无碍,我确实姓楚,青史留名这种事情,可轮不到我这个老家伙。”楚老哈哈大笑,似乎听到陈七的那番说辞,的确让他有些感觉到好笑,看到陈七还有些紧张,便又调笑了一下自己。
“哪里哪里,楚老的学识可是晚辈平生所见最为精深之人,若是先生能够在乱世出仕,必然也是能够名动一方的人物。”陈七倒是嘴甜,又是将楚老夸了一通,这是老人自己的想法,不过陈七的确是对楚老佩服无比。
“我只是想问一件事情。”楚老打开了草屋的门,将自己的鱼竿放进了屋内,陈七终于是有机会一窥屋内的情况。
屋内只是简洁无比,一张不大不小的床,几乎将整个屋子占满,一床干净的铺盖,旁边也放着晾晒的衣物,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炉,上面锅碗瓢盆倒是应有尽有,看得出老先生并不是一个邋遢的人,相反,过的的确有自己的情调与自由。
“哦,您请问,晚辈知晓的必定会解答。”陈七看向老者,楚老的长须灰白,眼睛炯炯有神,似乎头上的斑白显示着他还没有彻底老去,身形也不是老去的耄耋之人那样虚弱,很是有形,挺拔无比,气息平稳,从他脸上的光泽看去,似乎能推断出他年轻时绝对也是一个魅力极高的美男子。
“近些时日,可有人来找我?”楚老问了一件让陈七有些不明不白的事情。
“似乎并没有这样的人,您也知道,这几个月,观里只来了陈生那个小和尚一人。”陈七如实回答。
一说到小和尚,老人似乎也想起了那个可爱的小光头的模样,平日里似乎总是跟随着陈七,今日却没有跟在他身边。
老者听到了他的回答,似乎有些不明白,闭上了眼睛,右手拇指在手斗上缓缓地移动,似乎在念叨着什么,睁眼时,眼中的疑惑更深。
“不应该啊……”老者轻声嘀咕。
“楚老?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人与您有约定?”陈七试探的询问道。
“哦哦,没有什么事情,话说回来,小和尚去了哪里?平日不是总是跟着你吗?”楚老摇了摇头,似乎并没有向陈七解释的意思,转而问道陈生的事情。
“陈生啊,他已经下山了,他来到峨眉山本就是迷了路,找到了蜀王殿下,我便将他送到了蜀王府中。”
“蜀王?”老者似乎有些疑惑,他应该也是多年未下山了,似乎对天下的某些大事后知后觉。
陈七大概也是明白这个意思,便向楚老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顺便将蜀王的事情也与他说起,但是在说的过程中,陈七或许没注意,但是楚老的眉头是越皱越紧,并且眼神越来越亮,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你说……陈生是从北地而来的和尚是吗?”楚老与陈七再三确认道。
“没错,听他说是这样的。”陈七有些惊讶,不知道楚老为何会这样的严肃。
“那位蜀王殿下,也是近些时日才刚刚来到蜀王府对么?”
“没错……”
楚老似乎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他转身向着西北方向望去,他想起了前段日子他从那个方向感觉到的那丝不安,并且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从未在人间现身过的事物,他越想越是明白。
“他有没有与你说过,自己为何要找蜀王?”楚老的表情变得有些认真,焦急的神色从他脸上显现。
“没……没有,他没有说,我们也没有问。”陈七有些结巴,他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关联,但是老先生似乎真的发现了什么。
“我得下山了。”老先生望着应该就是成都的方向,目光如炬。
“蛤?”陈七蒙了。
“等不起了,不能等了。”楚老抛下了最后一句话,再登陈七眨眼时,楚老已经消失不见,留下陈七一个人在原地愣住。
行,这真是除了我之外都是修行者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