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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黛迟     和男主一起穿进虐文后txt下载     和男主一起穿进虐文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30章 怎样胡扯得更合理些

    左之权听得额间渗出冷汗,就连声线都在颤抖:“父亲,别再说了。”

    他要是再说下去,惹恼了林复,他们左家可就都完了。

    左霖却不理他。

    儿子糊涂,他却不糊涂。

    左之权有攀附他林家权势的心,可他左霖没有。

    他身为苏州通判,虽是位居林复之下,却也有监察之责。

    若要他阿谀奉承,违背良心,为了保住官职,成日里恭维林复做的那些混账事,那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林复被他气得头昏脑胀,他指着左霖大骂:“滚!给我滚!本宫不想再看见你!”

    本是一句气话,谁料左霖竟真的将头顶乌纱帽取下,放到桌上后转身拂袖离去。

    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没看左之权一眼。

    左之权瞬间就急了起来,他挣扎着站起身,向林复行了个礼之后,便匆匆跑了出去。

    他怕林复气极,待会儿会朝着他撒气。

    林府管家王勇这时候走了进来。

    他见林复怒气正盛,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在此时将此事告知林复。

    林复早在他进门时便瞧见了他,见他一直不说话,一时有些不耐烦,便催促道:“有事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王勇这才敢上前一步,低眉沉声道:“老爷,有小姐的消息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抓回来?!”

    一提起林羡鱼的事情,林复便愈加生气。

    他想不通他怎么会生出林羡鱼这样不懂事的女儿。

    王勇觉察到他的怒气,也只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必然会惹得他怒气愈盛,于是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爷......小姐她是混进了怀书书院,咱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抓,怕是影响不太好。”

    果不其然,林复听了这话,想打死林羡鱼的心都有了。

    他一拳捶在案上,咬着牙怒道:“这个混账!

    我养她这么大,可没少教过她礼义廉耻!如今连书院她都敢混进去,是还嫌给我们林家丢的人不够多吗?!”

    不同于林复的发怒,林超与在一旁就显得冷静多了。

    他听到这件事情,就像是听到了一桩笑话一样。

    一笑他那位姐姐都到了出嫁的年龄了,还是这么不知廉耻,不顾及林家颜面,干出如此蠢事。

    二笑她疯癫,跑到哪里不好,非要混进书院里。

    那种地方可不是女子该进的地方。

    若是有哪个女子曾在书院里住过一段时间,那她这一辈子,怕是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终身都再难觅得良婿。

    毕竟那是个和男子朝夕相处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林超与连忙问:

    “不对啊,怀书书院也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她一个女人,就算是女扮男装混进了书院,可毕竟没有一个身份,祝淮书那个老顽固,怎么可能会留下她?”

    王勇解释:“小姐她是拿着沈周先生的推荐信,入的书院。”

    原是如此。

    祝淮书那么崇拜沈周,林羡鱼拿着他的亲笔信,就算不验身份户籍,也能顺利进入书院。

    林复却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跑进怀书书院又何妨?有沈周先生的亲笔信又如何?派人把她抓回来便是!她自己都不要脸了,还要我们给她脸不成?!”

    王勇有些犹豫,却不敢说话。

    林超与眼珠骨碌碌一转,似是有了主意。

    “父亲,您先别生气。姐姐她毕竟是拿着沈先生的信进的书院,我们大张旗鼓的把她抓回来,岂不是驳了沈先生的面子?

    到时坏了姐姐的名声倒是小事,若是让沈先生因此与我们林家生出嫌隙,那便不好了。”

    林复听后觉得有理,他压制住自己心中怒气,沉声问:“那你说,此事应当如何?”

    林超与笑了笑,道:“父亲放心,这件事,交给孩儿便好。”

    ——

    幼恩今日收到了苏庭的来信。

    苏庭在信上告知了她督公的安排,以及蓁蓁的事情。

    知晓了这一切之后,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何遇会问她家中是否有姊妹,原是他碰到了和她样貌极其相似的蓁蓁。

    这世上竟有样貌如此相似之人,倒是难得。

    只是人各有命。

    蓁蓁的命太苦了些。

    幼恩站在香炉前,将手上的信焚烧殆尽。

    这时,门口响起了苏砚的声音。

    “幼恩,我方才去厨房煮了一碗桂花羹,你要不要尝尝?”

    幼恩闻言,连忙收起情绪,面带笑意地跑过去打开了门。

    “我二哥给我熬的,我自然是要尝一尝的。”

    说着,她便从苏砚手中接过了那碗桂花羹。

    “隔着门我就闻见这香味了,太香了!”

    桂花香气沁人心脾,她鼻头微微一动,只觉得这味道能让人忘记所有烦恼。

    又夸赞了苏砚几句,幼恩便迫不及待地拿起小勺尝了一口,一口下去,桂花香气萦绕在她整个味蕾,。

    她只觉得人生满足。

    没一会儿,她便将这碗桂花羹消灭了。

    吃饱喝足后,她惬意地坐在门口秋千上,悠哉悠哉地对着苏砚说道:“哥,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做这个,我还以为咱家只有大哥会煮饭。”

    他笑着道:“这是大哥教我的。”

    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道:“对了,我听说林超与今日回书院了。”

    “啊?”幼恩伸出脚,停住了秋千前后晃动的幅度。

    “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砚点了点头,“我听说,左之权和陆璟和他一起,都在今日入了书院。”

    “左之权陆璟......”

    她刚刚在苏庭的信里见过这两个名字,就是这些人今天在街上欺负的蓁蓁。

    苏砚见她听到这两个名字时反应稍有些大,便问:“你认得他们?”

    幼恩没有回答,她沉默着从秋千处离开,走到他身旁的石凳旁坐了下来。

    “哥,有件事,父亲要我跟你们说一下。”

    苏庭这个老无赖,要她代替他把蓁蓁的事情告诉苏家二子。

    这件事情这么离谱,他不自己说,反倒是叫她去解释。

    凭空多出一个妹妹,这种事不管怎么解释,听起来都会像是在胡扯。

    幼恩想了好大一会儿,也想不出自己怎么说才能更合理些。

第031章 反派被忽视之后

    罢了,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胡扯。

    她还是不在这上面耗费心机了,直接把苏庭原话复述一遍完事。

    反正到时候,尴尬的又不会只有她一个人。

    放平心态后,她抬眸与苏砚对视,牟足了劲,准备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其实...我有一个妹妹。幼时家贫,父亲为了钱,把她卖给了别人当童养媳。他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光彩,就一直没同你们说。

    前些日子我那个妹妹出了点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只知道,父亲今日传信说妹妹随他一同回苏州了,叫我同你们知会一声。”

    以上是她理想中的完美复述。

    可事实总是残酷的。

    她就是个废物,关键时刻总会掉个链子。

    幼恩一对上苏砚那双柔和似月光的眸,便什么谎话都讲不出了。

    她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苏砚倒也不催促她,他始终静静的与她对视,眸光清澈如初,眉眼弯弯笑意浅浅,写满了宁静与安详。

    她不说话,他便一直等。

    似给了她无限的耐心与温柔。

    幼恩时常想,她这一生狼狈不堪,为了活命四处逃窜,甚至不惜女扮男装混在太监堆里过了五年的日子。

    即便已经熬过了这么多年苦难,可她的以后仍旧晦暗无光,看不到希望。

    她有时会觉得自己好艰难。

    可每当瞧见他在身旁,她便觉得自己好幸运。

    他是那样的好。

    似是只要再看上一眼他明澈眉眼,她那狼狈不堪的过往便能得以安抚,茫然无助的以后便能拥有庇护。

    她若真是他的亲人,该有多好。

    可惜。

    可惜他们之间有太多谎言,可惜她的日子注定艰难。

    白云高悬在天空之上,雀鸟于柳叶间不停啼鸣。

    幼恩终于开口:“父亲说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

    她敢哄骗督公,却不能去骗这样一双眼睛。

    骗人的话,还是留给苏庭去说吧。

    那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有的是花言巧语唬住苏家这两只小绵羊。

    这种事还是留给他干比较合适。

    “那我去跟大哥说一声,我们今天回家一趟。”说着,苏砚站起身,就要往广业堂走去。

    幼恩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便听到一声长喝:“站住!”

    随即是一声轻蔑而又恼怒的威胁:“想回家?也得先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能回去了!”

    苏砚闻声望去,瞧见林超与,左之权,陆璟三人分别拿着三根棍子,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林超与打量了一遍院中人,随即又道:“江允南那小子呢?!给老子滚出来!老子今天就是回来找他算账的!”

    幼恩懒得理他,但见他们手上拿了棍子,大有打上一架的意思。

    便默默站起身,走到了苏砚身旁。

    若她猜得没错,苏砚一介文人,大概率是不会武功的。

    她怕待会儿林超与会对他动手。

    然而苏砚却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并为把林超与等人当成将要大干一场的仇敌。

    他目光平和,声音也是他平日里说话时那种温和的语气:“江公子不在。”

    幼恩是真的十分佩服他,面对这三个纨绔流.氓,还能保持这样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换做是她的话,怕是早就要开骂了。

    “皇上不在太监在!江允南这小子今天算是运气好,躲过了这一劫,不过你们两个,今天别想给我跑!小爷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

    就当他挥起棍子,准备领着身后这两个小跟班,大干一场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你爷爷我在这呢!”

    林超与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握紧棍子。

    他背过身,只见来人正是他要找的江允南。

    江允南手上还拿着一个没啃完的梨,他在进入院门前连着啃了两大口,才把核儿丢掉。

    之后便走着历代言情文男主该走的步子,自以为很帅的绕过了林超与三人,走到了幼恩身旁。

    他将一个红檀木餐盒放到了幼恩身后,笑着邀功:“给你们带了蟹酿橙,还在这种危急时刻赶回来救你们。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

    幼恩一听到蟹酿橙这三个字,一双眼睛都直了。

    什么纨绔什么无赖的,她此刻统统都不想管了。

    如今她的眼里,只有身后桌上那一份檀木餐盒里的美味佳肴。

    于是乎,幼恩直接无视了过来闹事的林超与三人,拉着苏砚便又坐了回去。

    “哥,我听说江家那位厨子可是苏州一等一的大厨,他做的蟹酿橙极其美味,我馋了好久了。”

    苏砚见她兴奋得很,颇为无奈的笑了笑:“还是要多谢谢允南,本是回家办正事去的,却也没忘记给你带回来一份好吃的。”

    江允南闻言立马满面春风,只等着幼恩的夸奖。

    谁料幼恩还没来得及致谢,林超与便发怒了。

    “够了!你们几个能不能认清楚如今局势!”

    幼恩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这就是反派被全员忽视之后的反应。”

    江允南紧接着道:“差点忘记你还在这里了。对了,林超与,你该不会还没把大明律法背完吧,如今竟然还敢拿当今圣上开玩笑,不要命了?”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没文化真可怕。”

    然而林超与却依旧是猖狂如昨:“在苏州城,你别跟我提什么律法不律法的,我爹就是苏州的律法!江允南,你又能奈我何?”

    江允南啧啧叹了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少废话!今天小爷我过来,就不是要来跟你废话的!”他今天带着左之权和陆璟一起过来,就是为了揍他们一顿出出气的。

    江允南看出了他想动手,他短暂地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跑步速度,随即立马退到了幼恩身后,嚣张气焰却丝毫未减。

    “你别嚣张,有棍子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兄弟苏幼恩,一拳能打飞十个你!怎么样,怕了吧?有本事你跟我兄弟单挑啊!”

    正在专心品鉴蟹酿橙的幼恩嚼蟹肉的动作微微一顿,她侧过头,瞧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江允南,又瞧了一眼气势汹汹的林陆左三人。

第032章 你哥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只见这三个脑子不好使的,竟真的听信了江允南的鬼话,挥起木棍集中全部火力就要朝她攻去。

    幼恩默默叹了口气,将嘴里的蟹肉咽下,随即两指一转,将手里的筷子转了个方向。

    似是运筹帷幄,毫不惧怕这三人的攻势。

    江允南见她始终镇定自若,没一点准备逃跑的架势,不由得有些慌。

    虽说他方才凭自己的实力展现了坑队友之才,也做好了自己先跑留幼恩殿后的准备。

    可幼恩是不是镇定过头了,这个时候还不跑,难不成是真想舍身为他殿后?

    毕竟老乡一场,江允南忽然有些良心过不去,他戳了两下幼恩的肩膀,低声问:“不跑吗?”

    幼恩没理他。

    江允南觉得她这是被吓傻了,眼看着林超与的棍子就要打到她的头,他连忙拽住幼恩拿着筷子的手,准备带她一块跑。

    他这一捣乱,把她手里的筷子都弄掉了。

    幼恩眉心一拧,刚想起身反击,却在这时听见一声长喝。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翅膀硬了?!还敢在书院斗殴,一个个的是不是都想卷铺盖回家了?!!”

    来人身穿一袭白色长袍,头发极其随意地用一根白色发带绑着,身姿俊逸,瞧着不过二十五岁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却像花甲之年的老人在训斥孩童,和他这副样貌极为不搭。

    若非是瞧清了来人的模样,幼恩还以为这是来了个书院的资深领导,过来制裁这几个坏学生,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然,这人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是她想要的资深领导。

    她刚失望不过一刻,便瞧见一副惊人的场面。

    只见这人忽然抬手,拂袖间缓缓运功,将一股气力分成三股,分别带着飘荡在空气里的三片落叶,径直朝林超与三人射去。

    这落叶渐渐变快,待到林超与三人身旁时,竟能直接将他们手上的木棍撞飞。

    幼恩看见这副场面,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样的武功,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也太离谱了......这就是二狗书里的世界吗?原来这里的人都这么牛的吗?

    可为什么她身为反派,就没人家这么厉害?

    同样看呆了的还有她那位老乡江允南。

    江允南嘴唇微张,还保持着和幼恩开口说话的幅度,良久都没反应过来。

    苏砚这时也已站起了身,他本想过去帮幼恩,奈何左之权拦住了他。

    好在方鹤斋及时出现,制止了林超与三人。

    他是此时唯一冷静的一个人了。

    苏砚拱起手,朝着方鹤斋行了一礼,随即恭声道:“夫子。”

    幼恩听见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她学着苏砚的模样,也朝他行了一礼。

    虽说这人确实不是资深领导,可单凭他方才的举动,足以得到她十万分之十万的尊敬。

    方鹤斋朝着他们拂了拂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随即便大步走向林超与,一脚踹开了他落在低上的棍子,揪着林超与的耳朵骂道:

    “林复怎么养的崽子?!怎么把你养成了这副德行,生得丑陋也便罢了,还敢仗势欺人。

    你平日里在外面胡闹也便罢了,老子我管不了这么宽。可你今天竟然把事闹到了书院,你信不信老子我现在就打断你一条狗腿?!”

    虽说他字里话间也不文明,可幼恩听了就是高兴。

    这种话她还能再听三百遍。

    怎一个爽字了得!

    林超与耳朵被他揪得疼,却不敢抵抗,他清楚方鹤斋的能力,也明白自己惹不起他,只能哭着求饶:

    “方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哎呦疼疼疼......您就看在父亲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他说得可怜兮兮,幼恩甚至有些怀疑,这还是刚刚那个嚣张跋扈的林超与吗?

    怎么方鹤斋一来,这只想咬人的恶狗,就变成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方鹤斋可不吃他这一套,他拧着林超与耳朵的手又用力了些。

    “老子凭什么要看你爹的面子!你也不看看,就你爹那个熊德形,他有什么面子值得我给的?!他还有脸吗?

    他的脸,不早就被你这个无赖给败光了?!”

    “方叔,您...您不能这样说,再怎么说,我爹和您相识一场,您这样说传出去了多不好。”

    “你这个役夫!还知道丢人?要是知道丢人就赶紧给我滚出去,自己回去收拾东西,别耽误我们书院的学子读书!”

    说着,他又一用力,将林超与甩了出去。

    林超与被丢出去三步远,才站直身,也不跟方鹤斋再说些什么,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陆璟和左之权见状,也不敢多留,脚上的动作一个比一个快,争相恐后的跑出了院子。

    就算方鹤斋在这书院里只是一个夫子,却也有让这些无赖畏惧的能力。

    幼恩见麻烦被他火速解决,心下对他的敬意更深了些。

    苏砚为方鹤斋斟了一杯茶,请他坐下。

    方鹤斋坐下之后,苏砚问:“夫子是何时回苏州的?”

    方鹤斋喝茶的动作很雅致,和方才他骂人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今日辰时方至家中。”他轻声答。

    若是没见过刚刚那副场面,幼恩瞧见此时的他,怕是会将他与史书里的诗圣诗仙等文人墨客列为一类人。

    可她刚刚瞧了个清楚,此刻只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和耳朵都出了问题。

    怎么会有人声音和举止变得如此快?

    他好像能在骂人与饮茶这两种事中收放自如。

    苏砚笑道:“先生可与我家兄长见过了?兄长若是得知先生你回来了,必然会很高兴。”

    “哼!”方鹤斋忽然将茶杯重重放到桌上,面上浮现出怒气,这怒气看起来像是演出来的,好似在掩盖些什么。

    幼恩从他的情绪里觉察出一丝委屈。

    “一提起他我就来气!我今早刚到苏州,连歇都没歇,便跑去寻他。谁料竟在街上瞧见他和一个女人走在一块!还给她买糖人!气死我了!

    苏砚,你老实给我交待,是不是有人给你家兄长说媒了?!”

第033章 她是男子,不是女子

    苏砚愣住了。

    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没等到苏砚的回答,方鹤斋幽怨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幼恩身上。

    “欸?不对......”

    他将幼恩仔细打量了一遍,随即喃喃自语:“像,怎么能这么像?”

    幼恩听见他这句话,大概明白了事情始未。

    就在这时,方鹤斋问她:“你就是今天和苏漾一起买糖人的女人?”

    幼恩还没回答,苏砚便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先生应是看错了,这是我家三弟,名唤苏幼恩,一整日都和我们呆在一起,没出过书院。

    况且,他是男子,不是女子......”

    “奇了怪了,怎么可能呢,长得怎么能这么像?”

    方鹤斋还是没将目光从幼恩身上移开,许久,他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欣喜问道:“我知道了,今天和苏漾在一起的女子,是你家四妹对吧!

    我就说,苏漾这个狗玩意,成天像个闷葫芦一样,只知道四书五经礼义春秋。

    怎么可能会有女人愿意跟她在一起,我都还没娶亲,他怎么可能敢先我一步。”

    幼恩愣了一下,她没敢看苏砚此时的神情。

    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赶在苏砚开口之前解释:“先生今日瞧见的,确实是我家妹妹。

    妹妹今日刚到苏州,大哥应是想带她去逛一逛,吃些好吃的,没想到竟被先生误会了。”

    听完她这句话,方鹤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展颜乐呵呵笑道:“早知是令妹,我就该过去打个招呼的。”

    不同于他的兴奋,苏砚此时眼神呆滞,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他怎么就不知道苏家还有个女儿?

    幼恩明白他的情绪,但却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

    这件事,现在说出来比刚刚说还要麻烦。

    如今苏漾被苏庭以前唤回家,已经知晓了整件事情。

    而苏砚和她今日需要上课,都没法离开书院。苏庭本打算让她解释,她却不敢骗他,想着等仲秋节时回家,到时再让苏庭亲自解释。

    谁知今天会杀出一个方鹤斋。

    此时的方鹤斋看起来心情极好,他亲昵的拍了两下苏砚的手,问道:“这样,阿砚,你告诉我你那个妹妹喜欢吃什么,我这会儿去你家一趟。”

    “喜欢吃什么......”苏砚默默将目光移向幼恩。

    幼恩连忙道:“我家妹妹小时候吃了太多苦,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也就没什么爱吃的。不过您放心,只要是您买的,我妹妹肯定都会很喜欢。”

    方鹤斋闻言喜笑颜开,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说了一句:“那我就先过去了,你们好好读书!”

    说罢,便极其潇洒的离开了。

    正如他潇洒的来,不带走一片云彩。

    “幼恩。”苏砚唤她。

    幼恩以为他要问起这件事情,心上的弦瞬间绷了起来。

    “哥......”她刚准备解释,却听到苏砚道:“蟹酿橙要凉了,快吃吧。”

    说着,还为她拿出了一双洗干净的筷子。

    她愣了一下,并未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

    “哥,你不问我些什么吗?”

    “不问。”他神色如旧,眉目依旧如月温柔。

    她接过筷子,随即立马垂下头,没再看他。

    江允南却坐不住了,他拍了两下幼恩的肩,问道:“什么情况,你家怎么还有个妹妹?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幼恩吃了一口蟹酿橙,随即放下筷子,借着同江允南解释的机会,将准备好的谎话说了出来。

    如此,她是对着江允南说的这些瞎话,苏砚却也能听个明白。

    这样一来,她心中的罪恶感就减轻了不少。

    听完之后,江允南啧啧叹道:“你家里人怎么能这样重男轻女,你妹妹那么小就被你们卖去给别人当童养媳,你们就没想过她的日子有多难么?”

    幼恩笑了笑,边吃盘子里的蟹酿橙,边问:“这天底下对女子不公平的事,还少吗?”

    江允南又长叹了一口气:“所以啊,你就庆幸我们是个男子吧,生在这个年代的女子实在太惨了些。”

    幼恩没再说话。

    江允南没做过女人,他不明白,无论哪个年代,女子所受的不公平待遇始终存在。

    即使时至她们所活过的最先进的那个时代,这天下对女子的恶意也未曾消逝。

    这世界就是这样。

    所以啊,女孩们,一定要自己强大起来,保护好自己。

    幼恩在很努力的伪装,很努力的保护自己。

    她这五年来过得并不轻松。

    宋家当年发生的事,足矣让她这一生不得安宁。

    可如今她还连累了督公,连累了苏庭,连累了整个苏家。

    苏家以后要面临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

    她不敢想,当苏砚得知这一切时,会是什么反应。

    幼恩也跟着长叹了一口气,她将最后一口蟹酿橙吃完,便站起身往屋里走。

    江允南在她身后喊她:“喂!干嘛去?我还没给你们讲我今日回家发生的事儿呢!”

    幼恩懒懒道:“乏了,明天再听。”

    苏砚见她进了屋,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坐在石凳上发呆。

    江允南同他讲过几句话,却都被他无视了。

    久而久之,他也懒得再唠叨了。

    觉得没啥意思,便出去转悠去了。

    苏砚一个人坐在院内,不说话也不做什么。

    幼恩透过窗,能瞧见他坐在树下的轮廓。

    她想和他说话,却不敢吭声。

    苏砚自听完她胡编的整个理由之后,便一直没说话,也没发表任何疑惑,这种安静让她很不安。

    从那日在家里他说起宋家的事到现在,她总觉得苏砚知道些什么。

    江允南出了院子之后,好巧不巧地又瞧见了林超与三人。

    林超与三人此时正围坐在一个凉亭内,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江允南默默走到凉亭旁的假山后,准备开启一段窃听风云。

    他竖起耳朵,一切准备就绪。

    听到的第一句话是林超与骂他的。

    “江允南那个王八蛋,但凡他好那么一点点,我姐当初也不至于逃婚。

    她要是老老实实嫁到江家,小爷我现在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最可气的是,她这次离家出走,我爹竟然还想找回她!”

第034章 把她杀了不就行了?

    江允南脸一黑,默默翻了个白眼。

    没意思。

    他还以为这三人是在密谋什么大事,原来只是闲着没事找个地来说他坏话。

    这种话实在是没什么好听的,他没必要在这偷偷摸摸的给自己找气。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左之权说了一句:“你也别生气,你不就是怕到时候你爹死了,她没嫁出去,还留在林家,会跟你争家产吗?

    这事好办,我有个好法子。”

    江允南猜测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不简单,便又小心躲好,准备接下来的窃听风云。

    陆璟也提起了兴致,竖起耳朵问:“你能有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左之权带着笑意缓缓开口:“把她杀了不就行了?”

    他语气轻松,似在说一件很家常的事。

    “你们想想,她要是死了,林家的产业以后都会是超与的。而且苏州知府是你爹,他必然不会治你的罪。

    这件事简单得很!成功率又高,只不过,就得看你愿不愿意做了!”

    江允南听见这话瞬间不寒而栗,古代杀个人都这么随便的吗?

    林羡鱼又没惹到他们,她只是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要被杀了?

    不过林超与和林羡鱼好歹是姐弟一场,左之权发疯,他应该不会跟着胡闹吧。

    江允南刚有了这个想法,便听到林超与一拍桌子,语气坚定:

    “小爷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只是一直碍于姐弟情分没好意思动手。如今她都丢人丢成这样了,我也没必要再给她什么脸。

    事不宜迟,我们今日就动手!”

    江允南:...您确定姐弟情分真实存在过?

    林超与其实早就想对林羡鱼动手了。

    林家长姐已经嫁人,如今对他的家产有威胁的,只有林羡鱼。

    原本他想等林羡鱼嫁出去了,就与林家家产再无关系,到时他也能落得个清净。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她出嫁这一天,她竟然选择了逃婚。

    他气得恨不得直接杀了她。

    实际上,他确实有带着下了毒的饭菜,去过那间关押着林羡鱼的柴房。

    他给她送了两日饭菜,第一日,她没同他说半句话,对他端进来的食物视若无睹,一整天都没动筷子。

    林超与心中郁闷,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也没敢发火,而是忍着怒气,在第二天又给她送了一份下了毒的饭菜。

    这一次,他没瞧见林羡鱼。

    他进去的时候便见到柴房内空无一人,准备的毒药再次没派上用场。

    林超与一时更郁闷了些,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消失,又不敢将此事告知林复,怕他知晓自己偷偷去过柴房会生气。

    于是乎,便去和左之权商量了这事。

    左之权对他说这是一件好事。

    他说只要她不再回林家,那林家的一切,就还都是他的。

    经他这么一说,林超与也觉得是这个理,于是便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

    不曾想林复还是发现了她消失的事,竟还要派人去寻。

    林超与以为他想寻林羡鱼回来,是因为对林羡鱼还抱有希望,还想把林家家产分给她一份。

    那一瞬,他觉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灵机一动,主动说自己有办法带回林羡鱼。

    林复信了,准许他回了书院。

    他回书院,确实是为了带回林羡鱼。

    不过到时候带回去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具尸体,那就不一定了。

    林超与回书院之后,找了一大圈,并未找到林羡鱼。

    他不知她如今伪装成什么模样,也不知如今的假名字是什么,故而根本没法着手去找。

    目的没能顺利达成,林超与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便领着左之权和陆璟,气势汹汹地去江允南的院子闹事。

    正事没法办,他就去找点事撒撒气,起码得让自己高兴起来。

    谁知还没开始动手,就在那里碰上了方鹤斋。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个时候来。

    这一整天,什么事都没办成,还被方鹤斋骂了一顿,林超与都快气疯了。

    这时候左之权提出直接杀了林羡鱼,他自然是同意的。

    只要他们今日能找到林羡鱼,成功把她除去,那一切的结果就都是好的。

    江允南听得心惊胆战,他轻轻拍了拍胸脯,匆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没有多想,直接跑到了林羡鱼的住处,可就在他准备敲门的时候,忽然想起如今她已沈鱼的身份示人,应是不想让他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如今幼恩将实情告知给了他,林羡鱼若是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他连忙收回就要敲到门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这件事情他自己一个人搞不定,还是回去找幼恩帮忙为好。

    江允南方转过身,便瞧见了伫足于他身后不远处的林羡鱼。

    她身着一袭青衫,身形瘦弱眉目寡淡,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她压低了声音问:“你在此处作甚?”

    江允南挠了挠头,动作略显慌乱。

    他始终都在告诉自己,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他不能慌。

    身为男一,他得站起来。

    然而,沉着冷静这四个字,不是他这种人一瞬间能够练成的。

    他又不是个演员,注定没有完美的表演。

    “我,我想过来看看,看看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尽管已经强装镇定,江允南说话说的还是结结巴巴的。

    林羡鱼目光冷淡,“早已无碍,公子请回。”

    说着,她便绕过江允南,准备进屋。

    江允南忽然拦住了她。

    “我今日听见一件与林家小姐有关的事,你要不要听?!”

    为了拦住林羡鱼,他没来得及思考,便直接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林羡鱼却拒绝得果断:“不要。”

    她并不关心江允南为何会忽然对她说这话,此时的她,只想快些回屋躲一躲。

    她今日在书院里,瞧见了林超与。

    为了躲他,她一个下午都没敢抬头,好不容易熬到了回斋舍的时间,又杀出了个江允南。

    江允南分明听到了她拒绝,却还是不肯放弃。

    他张开双臂拦住了她,做了个深呼吸,随即一口气说完了整件事情:“我今日听见林超与说准备对林羡鱼动手!”

第035章 月也温柔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奇怪,便补充了一句:“虽说你和林家小姐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事听着挺吓人的,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以后你碰上林超与他们三个人了,记得躲远一些。”

    他这句补充可谓是越描黑,画蛇添足。

    林羡鱼原本没想到他是知晓了她的身份才过来说这件事情,可听了他这句话,瞬间明白了过来。

    她也不想直接揭穿江允南,只是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声道:“多谢,我会注意的。”

    说罢,便要往屋里走。

    江允南这下没再拦她。

    ——

    幼恩和江允南的屋子今夜灯火通明。

    她熄过两次灯,却都被江允南又点亮了。

    被他扰得睡不着,她一时烦闷,从榻上起身,朝江允南的床塌走去。

    他们两人的睡处被一个屏风所隔开,幼恩绕过屏风,瞧见了坐在窗前发呆的江允南。

    她本想质问他为何不让她熄灯,但见他面色烦闷,目光里尽是忧愁与担忧,也就换了个语气,轻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江允南答得简短:“睡不着。”

    幼恩见他似乎有心事,也就没再追问,披了件鹤氅准备出去走走。

    临近中秋,这几日的月亮都格外的圆。

    她想出去看看月亮,吹吹晚风。

    可刚迈出一步,江允南便叫住了她。

    “你不帮我出出主意吗?”

    幼恩停下来,开始还有些疑惑,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原来你今日睡不着,是在忧心林羡鱼的事情。”

    “能不担心吗?她弟弟都要对他动手了。幼恩,再怎么说她曾经也是我未婚妻,你就不能帮我想个法子,救救她吗?”

    “我没办法,这是她自己的事。”

    “你怎么会没办法?

    幼恩,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聪明的。”

    苏幼恩有些无语。

    但见他面色烦闷,也就缓和了些语气,解释道:“江允南,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并非是所有人,都有义务去保护你想护着的人。

    况且大家都是穿来的,我又不是什么神仙,很多事情,我真没办法。”

    江允南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的趴在了桌子上。

    “我想帮她,可我想不出来任何办法。”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脑子到用时总不灵光。

    “别想了,费脑子。”她说完,从桌上拿了两壶桂花酒,晃了两下问道:“喝酒去不?”

    江允南一听到酒这个字,整个人便来了精神。

    “走!”

    ——

    二人找了个梯子,极其艰难地爬到了屋顶上。

    幼恩伸出手,用手指于空气中轻轻描摹那轮明月。

    皓月当空,似乎就在她手边,又似乎离她很远。

    似乎她再高那么一点点,就能触碰到那轮皎洁明月。

    江允南感叹道:“怪不得电视剧里那些古代的男男女女,都喜欢跑到屋顶上喝酒。”

    他饮了一口桂花酿,枕着手躺在了屋顶上,望着那轮明月道:

    “屋顶上,月光下,风也温柔,酒也温柔。”

    “不错,挺文艺的一段话。”

    听见幼恩夸了自己,他刚想高兴,就听到她继续道:“从哪抄的?”

    江允南:......

    幼恩也学着他的姿势,躺在了屋顶上,她对江允南道:“这样看确实不错,我似乎体会到了古代文人雅士的乐趣。”

    江允南也吐槽她:“文人雅士听了都觉得晦气。”

    幼恩坐起身,跟他斗嘴:“有些人的嘴巴要是不想要就尽快丢掉。”

    “这句话太老套了,依我看,大妈您穿书前,应该也是个不爱学习的网瘾少年。”

    “你他妈...

    叫我大妈?你叫我大妈?”幼恩此时只想揍他一顿。

    ——

    苏砚今日睡得不太安稳。

    他做了个噩梦。

    在遍布尸体,血布平原的大道上,幼恩穿着一身囚衣,被关在一辆囚车内。

    她似乎受了酷刑,身上血流不止,脸上还有许多道伤疤。

    她没喊痛,也没流泪。

    那双好看的眼睛流露出的目光冷到了极点,好似已彻底绝望。

    他瞧见之后想冲上去护住她,还没靠近她半步,就被穿着盔甲的士兵一刀砍死。

    再睁开眼睛,他却瞧见高高的城墙上,挂着苏庭的头。

    大哥跪在城门口,身形单薄而又惨烈。

    他的眼睛不知是受了伤还是瞎了,有一条白色绸带覆在他的眼睛之上,掩盖住他明亮且温柔的目光。

    他还瞧见了江允南,瞧见江允南一箭射穿了大哥的身体,瞧见他身着一身龙纹盔甲,骑着一匹白马威风凛凛。

    转瞬之间,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他没见过的景象。

    像是战场,又像是新房。

    像是朝堂,又像是灵堂。

    像是大火焚烧整座城,像是暴雨淹没大火,转瞬又用狂风摧毁一切。

    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见光,让人绝望。

    好在黎明终至。

    他终于醒了过来。

    他是被吵闹声吵醒的。

    “死人了!死人了!书院死人了!”

    “都快醒醒,出大事了?!!”

    “是被刀砍死的?还是被毒死的?”

    “好像是被勒死的,还有人说是被吓死的。”

    “死状好像恨惨的样子,听说脸很吓人。”

    “都别去看了,看了该吃不下去饭了。”

    ......

    苏砚听后先是有些疑惑,之后忽然一阵心慌,回想起他昨晚做的那一场噩梦,此时的他坐立难安,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他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了。

    “是谁出事了?抓到凶手了吗?”

    “听说正在查了,死的人是陆廷的儿子,好像叫陆璟!”

    “陆璟?那个和林超与走的很近的人?”

    “是啊,他这一死,林小公子都快哭死了,在院子里哭一上午了呢!”

    “话说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对他下手?”

    “这谁知道呢,不过咱们屋子里的人肯定不会有嫌疑,毕竟昨晚大家都睡在一起,也没人出去过。”

    “这样说……有嫌疑的岂不是住在外面的那几个人?”

    ……

    身旁议论越发激烈,苏砚来不及思虑太多,直接便往幼恩所在的院子跑去。

    然而那院子早已被人团团围住。

    围住院子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州衙门的一群衙役。

    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

第036章 命案

    昨夜,怀书书院出了一桩命案。

    死的人是陆廷之子陆璟。

    陆廷抱着自家儿子的尸首于书院中发出阵阵哀嚎,他泪流满面,一面哭着说求青天大老爷要给他儿一个公道,一面痛骂凶手是个天杀的,该千刀万剐。

    幼恩实在是想不通,这一切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昨夜喝醉了酒,一不留神从屋顶上摔了下去,在屋子后面的花园里睡了一夜而已。

    怎么一觉醒来,她这小院便被衙役围了起来?

    还口口声声说要抓她们归案?

    好在受害人不止她一个。

    江允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微微撇嘴看起来有些委屈。

    他轻扯了两下幼恩的长袍,抬头望着她问:“我只想知道,在这个时代,晚上爬屋顶喝酒是犯法的吗?”

    幼恩没回答他的话。

    昨夜喝了一壶酒后,她觉得没过瘾,便又回屋子里拿了二十坛酒。

    这些酒都是江允南当时在让家中人安排床塌的时候,悄悄带进来的,在屋子里藏了几天,他们两个都没喝过一口。

    幼恩早就馋那些酒了,据说是苏州城最有名的桃花酿。

    昨夜借着月光温柔,他们二人干脆把那二十坛酒喝了个精光。

    一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她此时虽是已经醒了过来,但头还是有些疼,根本就没法正常思考。

    她只知道,她和江允南要倒霉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官差应该会把他们绑进官府,再接受严刑拷打,最后结束这惨淡的一生。

    想到这里,幼恩长叹了一口气,学着江允南的姿势,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不管她做错了什么,她都愿意悔改,只要包青天还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一名衙役道:“大人,这间院子我们都搜过了,没发现凶器。”

    那位大人神情肃然,名唤张三,是苏州衙门里的兵部经承,就是这些衙役的头。

    他清了清嗓子,眼神斜睨过去,落在了幼恩和江允南身上。

    “老实交代!你们昨夜为何不在房内?!”

    ——

    苏砚此时也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是书院发生命案,恰好幼恩和江允南昨夜不在屋内被人发现了,于是便成了这群官差的怀疑对象。

    可是这件案子疑点重重,整个怀书书院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都有可能作案,为何偏是幼恩和江允南被人盯上了?

    很明显,是有人在有意陷害他们。

    苏砚试着闯进去帮幼恩解释,可官差一个个凶神恶煞,他还没往前走一步,便拔出了刀警告他。

    他根本就进不去。

    百番尝试无果,苏砚决定放弃。

    他去了广业堂,准备找大哥苏漾帮忙。

    不料苏漾此时根本就不在广业堂内,问了祝淮书他才知道,原来是家里有事,他今日到书院门口遇到祝淮书,便向他告了假,直接回去了。

    苏砚顺势对祝淮书道:“即是家中出了事,那我也该回去瞧瞧,还望山长能应允我一日的假,容我回家一趟。”

    祝淮书轻叹口气,微微摇头。

    “不是我不想让你回去,只是如今书院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衙门那边的人,把我们书院给封了,里面的人不让出去,外面的人不让进来。

    所以现在就算是我答应了你,外面守门的衙役也不会让你出去。”

    今日这一桩命案,死的人是陆廷之子。

    陆廷与林复来往密切,其子与林超与又是好友。

    有这两层关系,林复自是不会轻视这一桩案子。

    林超与亦是如此。

    自从他瞧见陆璟的尸首之后,便像个疯子一样鬼哭狼嚎了好大一会儿,足足哭了半个时辰,硬是没掉一滴眼泪。

    左之权第一时间了解了书院情况,在得知幼恩和江允南昨夜没在房内的时候,一下子得出了结论,确信凶手就是他们两个。

    林超与觉得他说的有理,当即便让衙门派来的张三去抓幼恩和江允南。

    并告诉张三,江允南和幼恩与他们有私仇,这次必然是为了报私仇,才动手杀了陆璟。

    张三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在面对这样的事情上,他通常都会选择直截了当的把她们两个人抓回官府,交给通判细查。

    故而在询问无果之后,他直接命人将幼恩和江允南绑起来带回了官府。

    一迈入官府大门,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江允南,此时已经彻底清醒。

    “完了完了,我这辈子都没干过什么坏事,怎么喝一次酒就被送进了这里......”

    他挠了挠头,十分不解。

    “那些酒,该不会是家里人偷的吧?

    不应该啊,我们家里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会干这样的事情。

    可若是没有犯法,咱们怎么喝个酒就被抓进来了?”

    幼恩听他嘀咕听得有些烦了,便解释道:“是陆璟死了,我们两个昨夜没在屋内,成了主要嫌疑人。”

    “陆璟死了??!”

    昨天他还在假山那边偷听到他们要对林羡鱼动手,怎么今天就传出了陆璟的死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者自清,我就不信了,我们两个明明什么都给干,他还能给我们治罪不成?”

    幼恩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到:“你怎么不想一想陆璟是谁的儿子,再加上林超与那个坏心眼的,咱们要是想活着回去,可谓是难上加难。”

    “但是这件事情确实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人拉了出去。

    原是江家人来了。

    江家自从知晓书院死了人之后,便极其担心江允南的安危,当即便派管家过来,准备接江允南回去。

    可他刚到书院,便瞧见了这些。

    无奈,只好回去准备了些银子,跑到衙门这里来试图接他回去。

    衙门里的人拿了钱,也知晓江家在苏州城的地位,于是便直接放了江允南。

    江允南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解脱了,只是幼恩此时还被押着。

    他试图多花点银子,把幼恩也弄出来。

    反正江家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些小钱。

    但好像是因为林超与的缘故,衙门的人怎么也不愿意放了幼恩。

    似乎咬定了幼恩就是凶手一样。

第037章 怼天怼地怼知府

    公堂之上,林复沉声发问:

    “本官问你,昨夜陆璟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幼恩站得笔直,与林复平视,语气坦荡:“人不是我杀的,我怎么知道他是哪个时辰出的事?”

    这时,一旁的林超与忽然插上一嘴:“父亲莫要听她狡辩,这人与我们三个向来不和,私下里早已结了仇,这次阿璟出事,肯定是她所为!”

    幼恩微笑:“公堂之上,岂容你这般放肆?林家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林超与闻言更恼火了些,他攥紧拳头,控制住自己想要动手的欲望,似乎准备说下什么。

    没等他开口,幼恩便面露鄙夷,语气极其不屑:“况且,就你,也配与我有私仇?”

    一个生的丑陋且毫无品德可言的无赖,一个仗着自家权势便无法无天整日作恶的纨绔,也配与她结仇?

    这般拙劣不堪的人,还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林超与脸色涨得通红,他抬起手,指着幼恩骂道:“你这个混小子!你以为你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

    幼恩不再理他。

    她转过头,望着林复道:“此事与我无关,你若是个好官,那便该查清此案,还我清白。

    但你若是个蠢笨无知的狗官,我只能奉劝你一句,普天之下,皆为王土。纵然你为苏州知府,也不能一手遮天,不顾王法。”

    林复为官多年,从未遇到过这般胆大的人。

    面前的少年不过二十岁的模样,却表现得极其沉稳,仿若不惧官威,不惧生死。

    好似她才是上位者,才是公堂之上权力最大,官职最高的人。

    这让林复很不舒服。

    但周围都是他手下的人,他又不能将怒气表现出来,显得他很没有肚量,不大气。

    为了体面,他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清了清嗓子道:“本官为官多年,还未有人质疑过本官......”

    他话还没说完,幼恩便打断了他:“是没有,还是不敢?

    又或者,是这些人根本就没这个机会提出质疑?有多少人,入了这公堂之后,能活着回家?”

    她说话时语气斩钉截铁,旁边的狱卒听了之后不禁为她捏上一把冷汗。

    不料这还没完,她还能更加大胆。

    只见她语气渐渐变得高昂,说的话也愈加狂妄。

    “你们毫无证据,仅凭我不在屋里,就能把我抓进公堂,敢问苏州官府还有何公正可言?这官府,还算得上是为百姓断案的官府?

    你这个知府,还凭什么担得起百姓的父母官?”

    林复气得手都在抖,积压下来的满腔愤懑终于控制不住喷涌而出:“住口!你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不料幼恩竟挑眉轻笑:“知府大人为何要重复我方才说过的话?”

    这下不止林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林超与也又开始气得不行:“你你你!你这个王八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不想活了是不是!!”

    幼恩双手环臂,语气悠然:“你们把我抓进来的时候,可曾想过要我活?林超与,陷害我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不会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想陷害给我吧?”

    林超与气得说话都开始结巴:“胡说!你胡说!你你你,你竟然还想,还想栽赃到我身上!!你这个王八蛋!”

    幼恩却笑了笑,语气轻松:“不是你陷害的?难道是左之权么?”

    她愈是这般模样,林超与便越觉得她欠揍。

    他现在恨不得直接让父亲给她处以死刑。

    林复狠狠拍了一下桌案,怒吼道:“都住口!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幼恩却依旧调侃道:“你爹说你没规矩呢。”

    “你!”林复气得恨不得直接将桌案掀了,但堂下众目睽睽,他还是得忍着。

    “本官说的是你!”

    “哦。”幼恩叹了口气,“原来知府大人对自己这个儿子这么疼爱,他做错了事,原来是没关系的。

    要不然,怎么只有我一个人挨骂?

    不过,若是有一天他干出了杀人放火的勾当,不知道知府大人还会不会依旧护着他。”

    林超与又急了,他气得直跺脚。

    “我没杀人!陆璟不是我杀的!苏幼恩,你别胡说!”

    幼恩问:“怎么?心虚了吗?”

    “苏幼恩!!!”林超与此时真想活剥了他的皮。

    他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苏幼恩这样一个没权没势的混小子,敢在公堂之上这般放肆。

    ——

    江允南回到江家之后便一直坐立难安。

    他本应该同自己那位老乡一起,面对那一切。

    或许林家还会看在江家的面子上,对他们网开一面。

    不料江家人竟这般心急,不惜花下重金把他保了出来。

    江老爷江宝复瞧见他平安回来,瞬间喜笑颜开。

    “我的儿啊!可算是回来了!爹都快担心死你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爹都快担心死了。

    听爹的话,那破书院,咱们以后都别去了。太危险了!还能闹出人命来!要是哪天你出了事,叫我们怎么活啊!”

    江夫人宣乐冷了他一眼,沉声道:“说什么晦气的话。”

    江宝复立马改口:“对对对,我不该这样说。我的意思是就是以后咱们好好在家里待着,咱们不读书了,咱家钱够你花一辈子的了。”

    江允南站起身,在厅堂内来回踱步。

    “钱能保我出来,却不能保她出来。”

    是银子花的不够多,还是钱终究不是万能的?

    “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咱们一家人好好活着就好,别人自有别人的命数,你就别担心了!”

    江允南停下脚步,面露愁容。

    “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也是唯一的老乡。

    不同于江宝复的情绪激动,宣乐则是极其冷静,她沉声发问:“人到底是不是你们杀的?”

    江允南摇头,语气坚定:“不是。”

    他们喝了一夜的酒,根本就不知道这种事。

    况且他们两个二十一世纪好青年,受过这么多的教育,早已将生命可贵与杀人犯法这八个字刻在了骨子里,怎么可能会干出杀人这样的事情。

第038章 宣乐来了

    宣乐望着他沉默半晌,许久过后终于开口:“即是如此,你现在就随我一同去与林复说理,把你那位朋友安全带回来。”

    江允南一怔,犹豫过后开口问:“母亲,您愿意帮我?”

    她眉眼微微向下垂,缓缓侧身而立,站得端庄却面向空气,仿若在对着空气低语:

    “与林家的婚事是我指给你的,那时考虑不周,险些误你终身,这一次我帮你,就当是我向你赔罪。”

    ——

    公堂之上,苏幼恩双手环臂,面色从容且悠闲。

    她这一次把林家父子气得不轻,尤其是林超与,几乎都快要失去理智,直接向她动手了。

    幼恩并不怕他们。

    她自清醒过来的那一霎,便已有法子助自己脱身。

    对付林家这两个人,于一个在汪植身边待了五年的她而言,实在不算什么难事。

    “林小公子,瞧您这架势,是打算对我用刑?找不到证据,就打算对我严刑逼供?”

    林超与气得不想说话,紧攥着的拳头就快要控制不住。

    幼恩眸光微闪,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可这公堂之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林小公子,今日你若对我用刑,那这几十个衙役便都是我苏幼恩的证人。

    日后案子查清,有人为我洗脱冤屈。到时你们林家动用私刑的事,我可不会帮忙隐瞒。”

    林超与此时不光是脸,就连耳朵也涨得通红。

    “你胡说什么!我们连你一根汗毛都没碰!苏幼恩,你最好别血口喷人!”

    幼恩老老实实答:“确实没有,起码目前为止没有。”

    堂上,林复终于怒吼一声:“苏幼恩!你当公堂是什么地方,这里岂是你能胡搅蛮缠的地方?!”

    幼恩将目光落到他身上,似笑非笑着道:“知府大人,草民只是在堂上说了几句实话,便是胡搅蛮缠?

    那你们林家出了个欲图残害至亲的人,岂不是为非作歹,大逆不道?”

    林复再拍桌案,怒道:“胡说八道!我林家人岂容你污蔑!”

    “公堂之上衙役众多,他们都是你的下属,当着他们的面,我把你们林家的丑事捅出来终归是有些不太好的。

    所以知府大人可以好好想一想,究竟是林家的颜面重要,还是想亲眼看着家中至亲互相残杀。”

    林超与当即便慌了。

    他明白,幼恩这是知道了他想要杀害家姐的事情。

    林复侧目望向他,目光里带着一丝询问。

    他确信自家儿子不会干出这种事,此时只是想找他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曾想林超与竟避开他的目光,将头垂得低低的,一句话也不说。

    他这是心虚了。

    林复这时才确信,原来他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儿子,便是苏幼恩口中那个欲图残害至亲的林家人。

    印象里,他的孩儿虽是顽劣,却很是孝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会有那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似是废了好大劲才让自己反应过来,林复张了张口,将左右两边站着的衙役都看过一遍之后,才发出声音道:“苏家苏幼恩污蔑我林家,污蔑本官,此罪本官不与他计较。

    但陆璟之死,本官一定会彻查到底,给陆监丞一个公道。”

    “林大人还真是爱民如子啊。”

    她在爱民如子四个字上咬得极重,随即又道:“关心案子都快超过关心自家的事了,要不然,怎么会连自家女儿消失了的事,都不清不楚?”

    林复面色一白,神情瞬间就僵住了。

    苏幼恩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他怎么会比他这个林家家主,还要了解林家?

    除了这些,他到底还知道什么?

    一个念头自林复脑海一闪而过,随即一阵剧烈的危机感充斥着他整个脑海。

    此人绝不能留。

    “苏幼恩,你于公堂之上胡言乱语,对我林家之事指指点点,肆意抹黑,又对我评头论足,可谓是对我这个知府颇为不满。

    即使如此,若是由本官继续审你,那你誓必会不服。故而本官决定,将此案交由他人审问。”

    说罢,便不给苏幼恩再开口的机会,摆手召离他最近的小厮过来,吩咐道:“把她送入牢中仔细审问,今日黄昏之前,一定要审出一个结果来。”

    幼恩闻言,微笑着活动了一下筋骨,模样似是要大干一场。

    衙役相互对视了一下,都不禁握紧了手上的长刀,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谁料幼恩转了转脖子,活动了一下腿腕之后竟然道:“不是去牢里吗?怎么还不带路?”

    衙役默默翻了个白眼,松了一口气之后准备上前押她入牢。

    可就在这时候,门口响起一声通报:“大人,大人,江家夫人来了。”

    宣乐来了?

    林复眸光忽地被点亮,来不及思考缘由,便连忙站起身,准备起身相迎。

    然而他刚站起身,宣乐便已迈入公堂。

    林复语气忽然变得极其温柔,眼角纹里都是笑意。

    “江夫人今日怎会来此?”

    宣乐身姿挺拔,冷着脸带着江允南一同站到了幼恩身前,道:“林大人,几日不见,倒是愈发糊涂了。”

    江允南在进入公堂时,还不忘给幼恩使了一个眼神。

    他觉得幼恩此时肯定很崇拜他。

    在这种危险情况下,还愿意涉险出现救她,他这种行为简直不要太仗义。

    对此,幼恩只觉得自己的一切计划都被江允南这个小子给打断了,其他并无任何感想。

    林复愣了一下,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他瞧了一眼宣乐身边的江允南,这才猜到,宣乐今天来,很有可能是为了给江允南讨个说法的。

    于是连忙解释:“江夫人莫气,今日抓江公子入衙门,实在不是我本意。这不,在知道江小公子也被抓了进来之后,我就立马把他给放了,这你也是该知道的。”

    江允南闻言默默翻了个白眼。

    林复还真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今日分明是他们林家花钱买他安全离开的,怎么就变成他主动给放的了?

    好在宣乐清醒。

    她望向林复,面无表情的开口:“所以,林大人觉得,我们江家还该感谢你不成?”

第039章 有宣家兵,随她出嫁

    林复闻言,立即笑意盈盈地说道:“江夫人不用客气,你我两家本就交好,这点事,算不上什么的。”

    “大人这话可就说错了。”宣乐侧过身,朝着幼恩招手,示意她过来。

    幼恩点了点头,默默走到她身旁。

    宣乐这才继续道:“人命关天,今日怀书书院有学生丧命,本就不是一件小事。

    此事关乎书院,绝不能含糊了事。试想,若是此事草草结案,到时学子无故丧命的事传遍苏州,还有哪家父母能安心把孩儿送入书院?

    衙门向来是论公正的地方,这里该论的,是整件案子的真相,而非是那些关于林家的丑事。

    苏家小公子苏幼恩方才出言冲撞了大人,是她的不对,该她向你赔不是。”

    说着,她望了一眼幼恩道:“你说是吧,苏小公子?”

    幼恩听后微微一笑,语气缓和了许多,换上了一反常态的谦恭:“方才草民一时未能控制住情绪,竟将那些事说了出来,还望林大人海涵。”

    林复见她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又听到了她亲口道歉,心下欢愉了不少,他摆了摆手,佯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莽撞,公堂之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知道。

    不过本官既为苏州知府,那便绝不可能会与你一般计较。方才的事,本官就当从未听过。”

    幼恩忍住笑意,朝他行了个拱手礼。

    “谢大人。”

    林复眉稍微扬,眉眼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得意。

    他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番话,已成功在众多下属和宣乐面前,一展宽阔胸怀。

    宣乐将他这副身前尽收眼底,她凤眸轻抬,语气缓缓:“此事,算是了结了。

    所以,我们现在该说说,大人将我儿与苏家公子擒入衙门之事了。”

    林复还未明白宣乐来意,此时笑意未减。

    他还在解释:“这事是为了查案,我这不是早早把江小公子送回去了吗?”

    “林大人何出此言?”宣乐惊诧道,“难道不是衙门受了我江家的贿赂,故而才放的人?”

    林复面上笑容一僵,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了堂内诸多衙役惊讶的神情。

    这些衙役中有些人知他收贿,但有大数人是新来的,还不知这些事情。

    他本想在这群人心里立下一个德艺双馨的好领导形象,没想到就这样被宣乐一句行贿成功破坏了。

    见林复久久不曾言语,宣乐又道:“我们江家今日让我过来,是要问一问大人,我家允南所犯何事,何故要抓进衙门?

    你可知,世家公子被衙役押了一路,光是流言蜚语,便会给他造成多大影响?!”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音调有所提高,林复面上笑容已全数消失。

    许久,他才道:“江夫人今日来,原是来找本官兴师问罪。”

    “林大人误会了!我今日来,是来堂堂正正,接这两个孩子回家的。”

    她自进门后,说话一直都很平静,唯独这句话,说得响亮,说得坚定。

    让人听了安心。

    林复站起身,缓步走到她身前,小声提醒:“江夫人莫要动怒,此时尚在朝堂之上,有什么事,我们待会儿回府详谈。”

    宣乐却道:“公堂之事,不谈公事,大人莫非是还想将方才那些丑事说上一遍?”

    林复面色终是冷了下来,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又坐回公堂之上。

    既然她宣乐不讲情面,那他也不必给他们江家这个面子。

    “好,那我们就来谈谈这个案子!

    江允南和苏幼恩乃是怀书书院这一桩命案最大的嫌疑人,本官不将他们押入衙门审问,莫非还要任由凶手逃脱不成?”

    “试问大人,当时书院没和大家住在一起的,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山长祝淮书,文武夫子,监丞,厨子,若说不在大斋舍住着便有嫌疑,那书院诸位夫子都有嫌疑。

    大人缘何只抓我儿与苏家儿,莫不是欺我江家无人,欺我宣乐无能?!允南乃是我宣乐之子,大人这般做,置江家,宣家于何地?!”

    她说这话时,面上已带有几分怒气,不知是真怒了,还是演的。

    林复听到宣家二字时,心头一震,慌乱瞬间溢于言表。

    “江夫人莫要动怒,莫要动怒......”

    宣家,绝非是他一个知府能惹得起的。

    宣家世代为官,辅佐三朝帝王,至今已出五位将军,各个骁勇善战,有勇有谋。

    宣乐祖父更是战无不胜,为先帝守边疆,固疆土,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他在世时,官至大将军,随先帝过世后,被当朝陛下追封为光禄大夫。

    宣乐身为宣家嫡长女,就算是与王孙贵族结亲也不为过。

    凭她的身份,完全能嫁与皇亲国戚。

    可谁知她去过一次苏州,便不愿走了。

    嫁与江宝复一介商贾,是她自己的决定。

    好在宣家人疼她,不忍她伤心,终是应了这一门婚事。

    在她嫁入苏州之后,她的三弟宣吾向陛下请命,说愿亲自领兵赶赴苏州,自此不再离开,终身守苏州百姓平安。

    陛下本欲将武英殿交给他,那可是个好差事。

    谁料他竟道在外带兵打仗惯了,不习惯在京任职,只想去苏州守百姓安然,还为宪宗举荐了何琪,说他完全能胜任这个差事。

    几番劝说无用,宪宗无奈,只好应允。

    可谁都知晓,他想守的,不止是百姓,还有他那位任性妄为非要嫁到苏州的姐姐,宣乐。

    他是怕宣乐远嫁苏州会受人欺负,故而带着宣家兵,一并随她常驻苏州。

    他想,只要宣家大兵在苏州一日,就永远能有人站在宣乐身后。

    宣家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幼恩在听到宣家这两个字的时候,眸中闪过若隐若现的诧异。

    她侧眸,默默望向宣乐。

    原来,江家夫人,竟是宣家人。

    说来,她们倒是有些缘分。

    当时苏庭临行前给她的那块令牌上,便刻着宣这个字。

    那是宣家的令牌。

    有此令牌者,便有宣家护着。

    苏庭给她的那块保命符,是那支驻扎在苏州城的宣家军。

第040章 我要回家,报平安

    汪植在顺天府时,与宣家交情颇深。

    宣家家主曾许诺,督公可拿这块令牌,号令整个宣家。

    西厂没落,督公离京,身处危难之中,却未拿此令牌寻宣家帮忙。

    他将这块令牌留给了苏庭,留给了幼恩。

    这是他给幼恩铺好的后路,给她安排的保命符。

    幼恩缓缓移开目光,余光透过公堂西北侧窗棂,瞧见那边白云悠悠,晴空万里。

    只是不知,督公在南京如何了。

    经过宣乐与林复的一番口舌之战之后,幼恩终于被安全带出了衙门。

    林复虽有不甘,却不敢得罪宣家人。

    宣乐坚持要带幼恩离开,就算案子尚未查明,不能证实幼恩清白,她也要带她回家。

    她说,公堂之上,当有公理。

    不管是谁,都不能受此冤枉。

    如今没有证据能证明幼恩就是凶手,那她就是清白的,自由的。

    她以自己的名义担保,幼恩与江允南,绝不可能会是凶手。

    若林复坚持关押幼恩,必然会触怒宣家军。

    宣吾将军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故而纵有万般不甘,他也只能依着她去。

    幼恩没想到宣乐一来,此事会变得这么顺利。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要进牢里住上一宿,正好体验一下苏州府的牢房。

    可如今,还没迈入牢房半步,便已平安出来。

    这于她而言,自然是好事。

    “此事多谢江夫人,江夫人于我有恩,若......”

    感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宣乐打断:“不必谢我,是允南想救你。”

    江允南朝她扬眉,笑容里尽是得意。

    “怎么样,兄弟我够仗义吧!”

    幼恩拍了两下他的肩,笑道:“回头请你喝酒!”

    江允南却连连摇头,“罢了罢了,我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喝酒了。”

    昨日是他来到这世界上第一次喝酒,结果酒醒之后就被抓进了官府。

    这酒,以后还是少喝为好。

    江允南见江府的车夫已将杌凳放好,便道:

    “母亲,我让小厮先送您回去,我想和幼恩去街上走走。”

    宣乐点了点头,随即从身旁小厮中挑了两个看起来身体壮实的,吩咐道:“你们两个,今日就先跟在公子身边。”

    幼恩朝她行了一礼,随即目送她远去。

    宣乐离开后,江允南面色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咱们两个在书院一直都低调得很,也没惹过什么人,除了和林超与他们闹得有些不愉快之外,也没在书院树敌,到底是谁要用一条人命,来陷害我们?”

    幼恩伸了个懒腰,往城南的方向走去。

    “若是谁厌恶你我或是与你我有仇,那为何不干脆直接杀了你我?何必多此一举。”

    江允南跟在她身旁,压低了声音道:“你觉得,这件事情会不会是林超与自导自演?”

    幼恩一边往前走,一边应道:“今日我在公堂之上试过林超与,看他的反应,这件事情应该与他无关。不过陆璟的死,确实蹊跷。”

    江允南百思不得其解,长长叹了一口气。

    幼恩劝道:“好了,别想了。这件事情有衙门去查,我们静候结果就好。”

    但衙门究竟有没有这个断案的能力,确实还是个问题。

    江允南见他们越走离书院越远,连忙拉住幼恩,问道:“怎么往城南走?我们不回书院吗?”

    “我要回家。”

    说罢,见江允南面露疑惑,幼恩便补充了一句:“报平安。”

    江允南问:“可是苏砚现在还在书院,你不回书院跟他说上一声吗?”

    “我家二哥此时不在书院,他现在,要么在家中与大哥商议对策,要么就在去衙门的路上。”

    “可是今日书院被封了,苏砚出不去的。”

    “大门被封了还有侧门,侧门出不去还能翻墙,总之,他会出来的。”

    “可是你家二哥不是最守规矩,翻墙出去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幼恩侧眸望着他问:“你从哪来的那么多可是?我家二哥我清楚,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在书院干等才是煎熬。”

    果然,在他们走到幸川湖的时候,遇到了匆匆出门的苏家三人。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

    幼恩喜笑颜开,苏砚却满脸担心。

    他一边从上到下将幼恩检查了一整遍,一边问道:“有没有事?可有受伤?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幼恩笑着摇头,“二哥放心,我没事。”

    苏庭见她没事,也松了一口气,嘴上却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可吓死我们了!”

    幼恩望着他道:“是江夫人宣乐救我出的衙门。”

    “宣家人......”他垂眸想了片刻,随即抬眸低声问:“你用......”

    他话还没说完,幼恩便开口打断了他。

    “是允南回家请的江夫人,这一次多亏了他们,要不然我也没法这么顺利脱险。”

    苏漾最先反应过来,他抱拳谢道:“多谢江公子今日救下幼恩,若是江公子不嫌弃,今天中午在我们家里用午膳可好?”

    江允南闻言瞬间春风满面,他问道:“今天中午可是夫子亲自下厨?”

    苏漾笑着答:“自然是。”

    江允南大喜:“那太好了!夫子煮的菜,是我在苏州城吃过的最好吃的菜!真没想到,今天我还能有这口福!”

    幼恩听到大哥今日要亲自下厨,亦是喜逐颜开,瞬间把今早上发生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苏漾煮的菜,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

    他煮的菜,有家的味道。

    ——

    蓁蓁正在家里洗着菜,这几日她跟苏漾已经熟识,苏砚今日回来,亦是没对她的身份起疑。

    苏庭自那日从街上到家之后,便对她极好,甚至已经将她当成亲女儿对待。

    苏家人是那样的好,好到险些快要让她忘记了,她只是一张保命符。

    好在苏幼恩回来了。

    一瞧见她,蓁蓁便又清楚了自己的使命。

    她仅仅只是一个替死鬼,一张保命符。

    幼恩待她也很亲切,不知是演的,还是在同情她。

    有那样一瞬,她真的好羡慕她。

    羡慕她有督公庇护,有苏庭守着,有苏漾和苏砚护着,有朋友陪着。

    羡慕她能扮成男子进入书院,读圣贤书,识天下字。

第041章 他要他死

    幼恩第一次瞧见蓁蓁的时候愣了许久。

    秋风瑟瑟,柳枝轻摇。

    身着绿裙的女子坐在院子里的小杌上,于老槐树下洗着菜。

    听见大门响动,她将手上刚洗好的彩叶放到了案板上,用干净汗巾擦了擦手,站起身准备相迎。

    幼恩伫立于门前,望着院内那个面带笑意朝着她缓缓走来的女子,仿佛瞧见了许多年前的自己。

    苏庭说的果真没错,蓁蓁生得当真与她极其相似。

    就连她自己看了,也禁不住一时恍了神。

    江允南已将蓁蓁从上到下打量了一整遍,忍不住惊叹道:

    “这这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蓁蓁妹妹吗?和你长得也太像了吧!兄弟,你们俩不会是龙凤胎吧?!”

    苏庭扬眉道:“别瞎说,幼恩比蓁蓁大上好几岁呢。”

    听见苏庭说话,江允南下意识将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幼恩和蓁蓁生得倒是蛮像的,可是......他们俩怎么每一个跟你长得像的?”

    兄妹生得几乎一模一样,可谓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然而这一副样貌,却是和苏庭这个爹一点都沾不上边。

    名牌大学博士后江允南先生不禁展开了一系列的思考:

    究竟是基因半路拐了弯,还是苏庭被戴了绿帽?

    幼恩走到蓁蓁身边,握住她的手,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受苦了。”

    蓁蓁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只见幼恩忽然转过头,朝着苏庭大吼一声:“爹!

    你怎么能让妹妹一个女儿家去洗菜!女娃的手比金子还要珍贵,你怎么能让她去干那些糙活?!”

    苏庭撇了撇嘴,有些委屈。

    苏幼恩这个鸡贼的,仗着苏家二子什么都不知道,又都是憨厚老实的性子,便想无法无天了。

    她这哪是为了蓁蓁好,她这分明是希望自己以后做女子的时候能不干活。

    蓁蓁连忙解释:“不是爹爹让我干的活,是我自己要干的。哥,你别怪爹爹。”

    这是幼恩第一次听到别人唤她哥哥。

    这种感觉还真是爽。

    幼恩心里虽是清楚这一切都是假的,但蓁蓁的这一声哥,还是激发起了她对蓁蓁的那股子保护欲。

    “蓁蓁,以后在苏家有我们在,粗活累活我们来干就好了,你什么都不用做的。”

    “哥哥,洗个菜而已,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实在算不上什么粗活累活。砍树劈柴这样的活才算是粗活,洗菜这样的小事,我可以的。”

    总不能让她在苏家吃白饭,什么都不干。

    要她干些活,她还能觉得自己为这个家做过些什么,还能真切的体验到成为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苏漾一回来便进了厨房,江允南则是一直围着蓁蓁转悠,许是认识了新朋友觉得新鲜,便一直找她问东问西,说得大多都是一些废话。

    幼恩和苏砚苏庭两个人坐在屋里闲聊,百无聊赖的等着饭。

    这时,苏砚忽然说要去竹林看看竹子,背上篓筐便离开了屋子,似是有意在为她和苏庭独处腾出时间。

    见屋内已无他人,幼恩连忙问道:“督公如何了?”

    苏庭道:“陛下对督公产生了怀疑,将他派去了南京,以后,怕是再难回顺天府了。”

    果真是南京。

    幼恩站起身,缓步行至窗前,将窗户合上之后转过头道:“陛下不会放过督公的。”

    苏庭叹了一口气:“帝王心最是难测,这信任与恩宠,来的快,走的也快。”

    幼恩弯下腰,将掉在地上的剪刀拾了起来。

    她见窗前云竹多了几片杂叶,便顺手用剪刀为它仔细修剪了一番。

    随着咔嚓一声,枯败的叶子悄然坠落。

    几片新叶绿得出奇,她小心护着它们,舍不得让剪刀误伤到它们分毫。

    然而那被虫咬过的,已然枯黄的,她却剪得毫不犹豫,恨不得将它们尽数斩断。

    她似乎就要忘记,无论是新叶还是枯叶,都为同根生,都是她的掌中之物。

    她要新叶生,要枯叶死。

    就像陛下要如今朝堂上正得盛宠的那群大臣仕途昌盛,要他们大展宏图,要他们生。

    就像陛下要督公穷途末路,要他手上兵权,要他死。

    朝臣归于朝堂,皆为宪宗掌中之物。

    良久,幼恩终于开口:

    “大人,我且问你一句,督公此时是否还有别的路可走?”

    苏庭答:“督公不愿。”

    “陛下自下令废黜西厂的那一日起,便已是下了狠心要除掉督公。这一点,督公心里分明比你我还要清楚。可是事到如今,他都已经被赶出顺天府了,还是不肯放弃。

    这到底是为什么?”

    “督公说,万贵妃于他有恩,他不想背叛陛下,辜负贵妃恩情。督公还说,陛下与他也有恩,尽管如今深受猜忌,前路不明,他也不想与陛下为敌。

    他还说,他虽是瑶民后代,但他自小便长在皇城,早已将那里当成了家,他唯一的家。”

    “可这个家,已无他的容身之处。”

    苏庭闻言,默默垂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幼恩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再开口,只是专心剪着枯叶。

    她眉目沉静,心中却在一遍又一遍地为汪植鸣不平。

    他在世时兢兢业业却受陛下猜忌,死后被人唾骂遗臭万年。

    他对得起明宪宗,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全天下。

    终是世人负了他。

    眼看着苏漾的菜就都要炒好了,苏砚却还没能从竹林回来。

    幼恩担心他回来时饭菜就要凉了,便要出门去寻。

    竹林她是去过的,又离苏家很近,苏庭也就没多说什么,放心让她一个人过去了。

    她找了一圈,却并未寻到苏砚的身影。

    但好在竹林附近的土壤湿润,她尚能瞧见苏砚踩在上面留下的脚印,便准备沿着脚印一直寻。

    她沿着脚印一直走到了后山,走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苏砚脚印旁边,还多了几道脚印。

    整座后山都是她们苏家的,这里不可能会有外人过来。

    可是今天除了苏砚,也没听说有谁来过这边。

    幼恩提高了警惕,又往前走了几步。

    她发觉越往前走,这脚印便越明显,能够看清楚的脚印也越来越多。

    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042章 死在人多的地方,别人就会被连累

    泥地里的脚印中,大多瞧着都有些深。

    想来应是脚面宽大,身材壮硕,的人留下来的。

    然这脚印之深,绝非是寻常人日常走路能够留下来的。

    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故意用力在这里留下这么深的脚印。

    她想,应该没人会无聊到这种程度,专程跑到她家山上来打卡吧?

    故而,幼恩断定这些人都是习武之人。

    若她猜的没错,应是那群人找来了。

    幼恩没再往前走。

    她匆匆记了一下位置,便连忙下山跑回了家。

    家中饭菜都已齐全,几个人就等着她和苏砚回来了。

    江允南瞧见幼恩的身影,还以为终于能够开饭了,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准备开吃。

    谁知幼恩竟然没把苏砚带回来。

    苏漾迈出屋子去迎她,“怎么跑得这么着急?阿砚呢?”

    幼恩有些着急,她越过苏漾,走向苏庭。

    “出事了。”

    只三个字,苏庭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旁的蓁蓁也变了神色。

    唯有江允南和苏漾,对视间只有茫然。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出什么事了?”

    幼恩答:“我去竹林瞧过了,二哥不在那里。我往后山的方向又走了一段距离,却在那瞧见了许多脚印。前些日子下过雨,山上泥土湿润,脚印也能看的清楚。

    我想,应是有一群人在刚刚去过后山。”

    苏漾眉心微皱,“这两日没人跟我们打招呼说要去后山,况且幸川坞的乡亲们,都知道后山是我们苏家的,这几十年来从来都没往那边去过。

    那这些人......”

    “这些人来者不善,我们得有个应对才行。要不然,咱们苏家怕是会出大事。”

    幼恩边说这话,边往屋子里走。

    她将今日换下的衣裳翻找了出来,从衣裳里找出了苏庭之前给她的那个木盒。

    她将木盒拿到了苏庭身前,问道:“是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苏庭道。

    幼恩将木盒往前送了送,“那你拿着。”

    苏庭将木盒推回她怀里,“我去的话,压根就用不到这个。”

    这木盒里装着的,是刻着宣字的令牌。

    这群人来意不明,人数又多,想来应是宫中那位派出来的人。

    即是如此,那她就不能掉以轻心。

    她们这群人中,苏漾一个书生,蓁蓁一个柔弱女子,江允南一个废物,都是需要保护的人,压根就不可能敌得过那群人。

    她必须得找人帮忙,才能安稳度过此劫。

    她想用这块令牌来请宣武出兵相救,但苏庭却不肯拿着这块令牌。

    幼恩问他为什么,他只答:“我和他认识。”

    苏庭在出门前叮嘱幼恩:“我走后你莫要乱跑,万不可一个人往山上跑。等我请来救兵,我们再去寻阿砚。”

    幼恩翻了个白眼,“等你回来,哥哥怕是早没命了。那群人即是能找到这里来,便是已知晓我们家里的位置。

    你让我待在家里,莫非是要让我在这等死?”

    她要是想活下去,此时还不如跟着苏庭一起溜之大吉,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根本没必要留在这。

    她想留在这,还不是因为放心不下苏砚。

    那群人的目标是她,她怕自己走了,苏砚会有事。

    苏庭弹了一下她的脑壳,“不让你往外走,是怕你连累左邻右舍,你想什么呢?你老实待在这院子里,就算被杀了,也没人瞧见,他们就无需对他人动手。”

    幼恩听完后表示自己很无语,她呵呵一笑:“您还真是高明。”

    苏庭眉稍微扬,随即安排道:“这样,允南,阿漾,你们俩都跟我过去一趟。”

    江允南望着满桌美味,有些不舍。

    “去哪里?我去做什么?”

    苏庭解释:“我这会儿去将军府,宣将军是你舅舅,你过去看看也是好的。”

    他话音方落,幼恩忽然道:“带上蓁蓁。”

    苏庭眉心一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转即又恢复沉默,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秦蓁却是个懂事的,她放下碗筷,走到幼恩身边,语气坚定:“我留下。”

    幼恩摇头,“不可。”

    蓁蓁贴近她,声音很低:“这是我的命。”

    幼恩又摇了摇头。

    没有谁的命就该是这样。

    她没法把蓁蓁当作自己的替死鬼,保命符。

    她的良心根本就过不去这道坎。

    苏庭似是有些气恼,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幼恩一眼,见她神色坚定,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蓁蓁,你随我一同前去,让幼恩一个人守着家。”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听我的,听你哥的。”

    蓁蓁无奈,只好随他而去。

    江允南从始至终都没搞明白此时状况,而苏漾知晓苏庭自有安排,也没多说什么。

    都跟着一起走了。

    屋内,只留了幼恩一人。

    苏庭则是花钱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快些往将军府赶。

    他饭菜语气虽是轻松,心下却担心至极。

    宫里的人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便是接了杀她的旨意。

    她此时处境极其危险。

    然屋内的幼恩神态安详,默默伸了个懒腰,随即忽然拿起了筷子,开始逐个品尝桌上美味。

    这一幕若是让苏庭瞧见了,怕是会气得想吐血。

    他劳心劳力担心她的安危,她眼里却只有吃吃吃吃。

    到底是个没良心的。

    吃饱喝足后,幼恩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长长的木盒。

    她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把剑。

    “督公把你送给我的时候,说希望我永远都别让你见血,今天怕是要让督公失望了。”

    那是幼恩在西厂度过的第一个生辰,她回不了家,督公说西厂就是她的家,他们都是她的亲人。

    “一眨眼的功夫,都五年了,让你见一次血,不过分吧?”

    “嗯,不过分。”

    其实屋内并没有人回应她,她始终都在自问自答。

    说着,她便将长剑取出,佩于腰间。

    随即毫不犹豫地出了屋子,往后山走去。

    她在那一排排很深的脚印中,瞧见了一个很小很浅的脚印,乍一看还以为是孩童留下的。

第043章 锦衣卫里最丑的男人

    她却笃定那是苏砚的。

    苏砚虽个子很高,但是却生了一双小脚。

    再加上他只是一个瘦弱书生,沿途留下的脚印自然而然也就浅了一些。

    她怕苏砚已被擒,她怕自己在家中干等,会等来他的尸体。

    故而她决定上山一趟。

    她总得过去瞧瞧,那群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为何不直接过来杀她。

    在出门前,幼恩从蓁蓁的包袱里,随便找出了一件看起来轻便一些的女装。

    她抬起手,解开了高高挽起发髻的黑色发带,随即用蓁蓁的发簪,将发髻牢牢挽了起来。

    之后又将自己身上的衣裳与发带,都放进了自己的包袱里,换上了蓁蓁那件衣裳,才执剑出了屋子。

    这是她五年以来第一次穿回女装。

    印象中,上一次穿长裙还是在皇宫的地道里。

    那时候宋家已濒临绝路,无路可退,幸而督公及时出手,却也只能救下她一人。

    上次穿长裙时,宋家满门死在了她面前。

    她没能力救下任何人。

    而今再着女装,再执长剑,所为救人。

    五年前她亲眼目睹宋家灭门,亲人尽逝。

    而今绝不能再看着苏砚出事。

    幼恩与苏砚相处时间虽是不久,但于她而言,苏砚已是至亲。

    朝廷派来的人要杀的是她,她不亲自去解决这一切,苏家怕会再难安宁。

    督公想让蓁蓁替她去死,但幼恩不想。

    蓁蓁的命,该握在她自己身上。

    若今日她将蓁蓁推了出去,用她这一命来保自己活个安宁。

    那她此后余生都没法为自己而活。

    她会活在不见天日的愧疚里。

    她会觉得,她这条命,是从蓁蓁那里夺来的。

    她会觉得,那样活着还不如死。

    她不想亏欠别人什么,她还不起。

    穿回女装,她便是宋卿卿。

    她要孤身一人上山赌这一局。

    她生,则一切安定。

    她死,则世间再无苏幼恩。

    秋日里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方才还白云密布,一盏茶的功夫,便已是阴云蔽日。

    幼恩抬眼望了一眼这云迷雾锁的天,随即默默抽出长剑,在沿途石块上刻上了一个圆圈。

    若是所经之处找不到石块,她就刻在树上。

    如此,就算是待会儿下雨冲掉这些脚印,她刻下的这些印记也能让苏庭他们找到自己。

    上山的路比她想象中要顺利许多,苏漾和苏砚平日里将后山打理的很好,没有杂草丛生也没有多少蛇虫。

    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说!宋卿卿在哪?”

    幼恩躲在一棵树后面,探出头往外看。

    那群人身着黑衣,手上却拿着绣春刀。

    原是锦衣卫的人要杀她。

    为首那人她曾经在宫里见过,是经常跟在锦衣卫指挥使万通身边的厉鹿。

    厉鹿生得极丑,小小的眼睛配上大大的鼻子,再加上如肥肠般的嘴唇,曾经凭自己的实力,被幼恩评为了锦衣卫里最丑的男人。

    她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锦衣卫要杀她,倒是可笑。

    锦衣卫不好好办自己的差事,跑到苏州过来杀她一个柔弱不能自理还被灭了满门的弱女子,有毛病吧?

    幼恩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好几句厉鹿和万通,骂厉鹿丑得一如既往,骂万通蠢得惨绝人寰。

    厉鹿举起他那把绣春刀,晃了两下以此示威。

    “快说!宋卿卿到底在哪?!”

    被锦衣卫押着的男子微微张口:“宋家女儿,宋卿卿,已于五年亲死于西厂之手,这一点,锦衣卫难道会不清楚?”

    是苏砚。

    幼恩往一旁移动了半步,这样自己的视线就能瞧见苏砚。

    确保苏砚还活着,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看来锦衣卫确实只想找到她。

    不过说实话,他们确实是蠢笨而不自知。

    即是能找到苏家后山,便是早已得知苏家在哪,还能找不到她?

    还要费劲力气把苏砚抓到后山盘问?

    有病。这群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厉鹿在从他口中听到锦衣卫这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极其震惊,他一把拽住苏砚的衣领,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得出我们是锦衣卫?”

    他们明明已经换下了飞鱼服,穿上了寻常杀手穿的衣服,这个人怎么还能认出他们是锦衣卫?

    难不成,他也是宫里的人?

    难不成,他见过他们?

    苏砚答:“我只是苏州百姓,我不认得你,但你手里拿着绣春刀。”

    在这一刻,厉鹿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蠢笨。

    “...忘记换个刀了。”

    他与身边人对视了一眼,随即责骂他:“你个蠢货!就不能提醒一下我?这下好了,要是大人知道我们暴露了身份,那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幼恩眸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不是陛下的旨意,是万通派他们过来的。

    怪不得他们不敢出山,不敢进苏家院子,不敢穿锦衣卫的衣裳。

    原是怕被陛下知道。

    这倒也可笑。

    万通早些年与宋家家主宋玉闹过一些不愉快,一直以来都很想除掉宋玉。

    当时向陛下举荐宋玉承办修建皇宫地道的人,便是万通。

    皇宫地道乃是秘密,除了皇室的人,不得有他人得知。

    皇帝不可能会让别人知道皇宫的秘密,否则恐有大祸。

    故而自古负责修建皇宫地道的人,无一人能活。

    宋家因此满门丧命,他万通竟还不满意。

    还要派手下远赴苏州,过来把她这个宋家女杀了。

    他对宋家,到底是有多恨?才能冲昏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头脑,让他干出这等蠢事。

    若是万通想杀她,直接跟陛下说一声不就行了?

    就说宋家尚有余孽在世,怕是知晓当年皇城密道详细地图,绝不能留着。

    只要陛下知道了,那她必然活不下去。

    可万通却自己费这么大劲过来派人千辛万苦搞这一切,这不是蠢是什么?

    难怪他一直以来都斗不过督公,就他这样的脑子,若没有万贵妃庇护,怕是早就死于非命了。

    他蠢就算了,他手下还一个比一个蠢。

    幼恩真的想不通,锦衣卫这些年的案子,都是谁办成的?

    就这群蠢货,能查出来什么?

第044章 狗男人

    厉鹿身边那人平白挨了一顿骂,心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爽。

    约莫着是挨骂挨惯了,这会儿竟然还讪笑着给厉鹿出主意:

    “大人,您不用担心这些,这个地方又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人见到了我们手里的绣春刀,知道了我们锦衣卫身份。

    我们把他杀了,不就没人知道了?”

    “不行!”厉鹿眉心一皱,斥责道:“你个蠢货!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出城前指挥使叮嘱过我们的,莫要伤及他人,若是把事情闹大,被宣家人知道了,那就完了。”

    “这人就是个穷书生,他死在这深山老林里也不会有人发现,就算是被人发现了,我们伪造他是被自己失足跌下山或者是被野兽咬死不就行了?

    大人您何必怕这些?您得知道,若是我们身份暴露,到时候让陛下知道了指挥使擅自派我们来到苏州捉拿宋卿卿,那就彻底完了。”

    “倒是有理。”

    厉鹿冷静下来,将手里的绣春刀架在了苏砚的脖子上,威胁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们宋卿卿在哪,要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苏砚神色冷静,丝毫不慌,仿佛架在他脖子上的绣春刀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我说过,她已经死了。况且,你们原本就已经准备要把我杀了,我并未耳聋,能听得请你们说的什么。”

    厉鹿面色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对身旁手下低声道:“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手下将手横在脖子前,划了一下,示意厉鹿此人已经没有留下来的价值,让他把他杀了。

    厉鹿犹豫了一下,就在他犹豫的这一刻,幼恩缓缓走了出来。

    锦衣卫面面相觑,纷纷举起了绣春刀。

    厉鹿听见动静,转过头循声望去。

    一转过头,他便瞧见一女子极其淡定的站在他身后。

    她身着一身绿裙,腰间配有一把长剑,此时正被诸多绣春刀指着,却一言不发,始终默默盯着厉鹿。

    “你你你...”厉鹿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幼恩双手环臂,将目光躲到了苏砚身上,却是在对厉鹿说话:“怎么?不认得我?不认得我,还找我做什么?”

    厉鹿实在是太丑了,她实在是不想看着他这副丑容说话。

    苏砚迎上她的目光,一时有些发愣。

    良久,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叔父说过,宋家女儿宋卿卿,早已五年前离世。

    那他眼前这位,又是谁?

    “你你你你你...你就是......”厉鹿将手里的绣春刀递给了身边人,从怀里扒拉出了一张画像,随即将画像展开,对着幼恩的脸仔细比对了一番之后,才诧异开口:

    “宋...宋...宋卿卿?”

    幼恩点了点头,“长得丑还结巴,不过还好,眼睛倒还没瞎。”

    厉鹿瞬间两眼冒光,他大喝一声:“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这可是她宋卿卿自己送上门来的,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幼恩默默抽出长剑,右脚后撤了半步,整个人状态已不复方才那般轻松。

    她目光轻扫过架在苏砚脖颈前的绣春刀,继而将周围就要攻来的锦衣卫打量了一圈,这才攸地一下举起长剑,手上力道也加强了几分。

    厉鹿嘲讽道:“一个女人罢了!能有什么本事?拿个剑吓唬谁呢?你爷爷我都不用出刀,你这条小命就能被我给弄没了!”

    先开始,这群锦衣卫与厉鹿一样。

    心下都觉得她只是个弱女子,容易对付得很,便都没使出全力。

    直到身旁有人惊痛出声,他们才开始真正提起神,集中精力攻向这个方才还被他们轻视的女子。

    只见她一剑砍断了离她最近的那两名锦衣卫握着绣春刀的手,她出手极快,下手极狠,周围的锦衣卫甚至都没能看清楚她何时出的剑,只见一道银光乍现,那前一秒还握着绣春刀的手便重重摔在地上。

    厉鹿见自己手下痛得倒在了地上,忍不住破口大骂:“宋卿卿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对锦衣卫下手!不想活了是不是!”

    幼恩用余光确保苏砚此时还算安全,才道:“有本事,你就将今天的事上告给陛下。”

    “你!你信不信等会儿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就凭你?”

    厉鹿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此刻恨不得亲自上去和她动手。

    幼恩再次挥起长剑,剑风四起,这次没砍断他们的手,而是将他们身上衣衫划破,直到数十名锦衣卫皆已露出中衣,才肯收手。

    她瞥了一眼眼前这群衣衫凌乱却依旧叫嚷着要杀了她的锦衣卫,缓缓开口嘲讽:“我大明锦衣卫,就这点本事?”

    无语,她还以为今日会是一场恶战。

    不曾想这群人这么没用,她才使了不到一成的功力,他们就招架不住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让苏庭去找宣吾帮忙了,她自己一个人,足以搞定这些废物。

    “疯婆娘!你竟敢对锦衣卫不敬!”厉鹿气得挥起绣春刀,作势就要朝她砍去。

    幼恩虽背对着他,却也觉察到他刀锋之气。

    厉鹿虽头脑不发达,但四肢却很发达。

    不得不说,他确实比一旁的锦衣卫强上许多。

    起码...

    起码能接得住她四招。

    弹指之间,厉鹿已趴倒在地。

    幼恩一脚踩在他背上,执剑对着他骂道:

    “臭男人,骂谁疯婆娘呢?嘴里每一句干净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舌头给割了?!”

    她早就看厉鹿不顺眼了。

    从前在顺天府时,厉鹿仗着权势欺辱妇孺,多少良家女子惨遭他手。

    当时要不是督公拦着,她必然会跑上去揍他一顿。

    不曾想多年后,她重穿女装,在苏州城自家后山里,和这个狗男人打上了一架。

    这一架,她打得倒是挺爽的,就是不知道厉鹿挨得舒坦不舒坦。

    厉鹿整张脸贴在地上,想说话却又张不开口。

    “我记得,你们锦衣卫之前挺能打的,怎么这次万通就派了你们这些废物过来?就不嫌给锦衣卫丢人?还是说,万通狗贼他看不起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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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487/ 第一时间欣赏和男主一起穿进虐文后最新章节! 作者:九黛迟所写的《和男主一起穿进虐文后》为转载作品,和男主一起穿进虐文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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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男主一起穿进虐文后介绍:
苏幼恩穿进了一本古早虐文里,成了书里最倒霉的恶毒反派。
先是遭受灭门之灾,为活命在西厂当了五年太监。
后又被某太监带回家,给她认了两个哥。
没有金手指还家徒四壁的她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就她这样的,也配当反派?

苦思冥想多日的幼恩终于制定出了一份恶毒女配生存指南。
第一步:避着主角团走,独自发育。
不料主角团却要带她起飞。
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主,非要和她当兄弟。
一向对她嗤之以鼻的女主,成天向她献殷勤。
主角团:被我们带飞的日子感不感动?
某恶毒女配弱弱缩在墙角,看向女主派来提亲的媒婆,已经闻讯提刀而来的男主……
“不敢动,真不敢动。”和男主一起穿进虐文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和男主一起穿进虐文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和男主一起穿进虐文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