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1章
立陵城外,一村屋。
…………
几日,的傻都被娘关在家里。
———说是怕的傻再进城卖柴被别人认出抓了。
…………
直到有一天。
的傻见到一件事,才下了决心将心中的事告诉娘亲。
…………
这一日,的傻早上起来。
照例劈好一天的柴。
娘亲在厨下忙活着早饭,探头对的傻说:“的傻啊,这几日你一直在家闷着。出去溜达溜达吧,可不许走远啊。”
的傻答应一声。正好闷得慌,出去走走也好。
…………
当走到村口。
———见到本村王屠户在宰牛。
…………
王屠户和的傻家是本家亲戚,的傻该叫他一声二伯。
王屠户宰的牛的傻认得。
———是邻居马爷家的牛。
这牛老了,还瞎了一只眼,是的傻小时候和伙伴们拿石头砸的。
当时因为这牛吃了自家的菜蔬。
事后马爷找到的傻的娘理论,的傻被娘拿着扫把杖追的满村子跑。
想到儿时的顽皮,的傻嘿嘿的笑了。
…………
王屠户看的傻在傻笑,不由好笑的问:“的傻,傻笑啥哪?。”
的傻说:“没笑啥,俺就是出来溜达溜达。”
…………
过了会,当看到王屠户的尖刀刺进老牛的心口。
的傻顿觉心里一沉。
———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由闷着头走回了家。
…………
吃早饭的时候。
的傻问娘亲:“娘,俺爹是什么样的人?”
娘亲一呆,看了看的傻说:“你爹没和娘成亲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巧匠。他为人老实又很能干,就为这,娘才嫁给了你爹。”说着娘亲眼里大滴大滴的流着泪。(巧匠:泥瓦、修房匠等)
…………
的傻气说:“娘,为什么俺爹老实反被人害了。马爷家的牛给马爷出了那么多的力,到头来要宰了卖肉?”
娘亲震诧的望着的傻问:“儿啊,你这是咋了?”
…………
望着娘亲憔悴的脸。
的傻流着泪走到一边。
“噗通———”
应声跪在地上:“娘,孩儿想出去学本事。俺不做挨宰的牛。”
娘亲流着泪问:“儿啊,你要去哪里?”
的傻说:“西岭村。少爷临走时给俺写了字,要俺去找妖郎中学艺。”
娘亲又问:“那你要多久才回来?”
的傻犹豫了一下说:“至少三年。”
…………
娘亲见的傻心意已决,无奈之下便说:“要走不急于一时,再和为娘待一天。和娘说说话。”
二人抱头痛哭。
…………
…………
…………
立陵西,太一山。
…………
太一宫。
…………
“行悠大师,我们又见面了———”那女子开口了。
一听这声音,易仙和月儿均是心下一诧。
———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说话嗓音居然如此难听。
沙哑沉闷不说,而且还有一种沉沉亡气之觉。
…………
不过行悠大师好像并不以为然,毕竟之前已经见过了。
“贵门今日到此,所为何事?”行悠大师明知故问的说。
…………
女子一笑,而后说:“今日来此,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要通知贵派,我们仙上门将在一个月之后举行开山大典,以此昭告全天下,北国武门又多了一个仙上门!!”
此言一出,场皆哗然。
…………
众人纷纷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果然是他们。”易仙也小声嘀咕了一句。
月儿低声答说:“看起来,他们之前一直是隐匿的,现在是要明目张胆了。”
“管他们呢,反正早就知道他们会有这一手,早早晚晚的事儿。”易仙皱着眉头说。
…………
行悠大师此时站了起来。
单掌立于心前说:“如此说来,山人可要恭贺贵门了,终于不再躲躲藏藏,开始见人了!!”
这句话说得语气厉严,言辞迅延,十足的讥讽意味。
…………
以行悠大师的修养,如果不是将他惹到不可忍之地步,他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的。
也难怪,带个不相干的人,以此要挟。
———点名就让行悠大师交出镇派之宝。
俨然是不将太一门放在眼里,这还了得———
…………
“谢了,到时候我们也会请贵派前去观证的!!”女子说。
“不用客气,第二件事呢———”行悠大师显然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
“大师乃一代宗师,为何也开始装糊涂了?”女子笑然然地说。
…………
“还是为了逍遥游身法吧!!”行悠大师不客气地说。
…………
“这是当然了,我们久闻北国天下神功之中,素以贵派的逍遥游身法为天下第一神功,我们有幸得以见到了上半卷,对里面绝妙幽玄的武学深感钦佩,而如今我们更想看看这下半卷,希望予以成全———”女子合然地说。
…………
行悠大师皱了一下眉头。
而后口气坚定地说:“逍遥游身法,乃敝派镇派之宝,更是先祖所传,上半卷被外人所得已是极大之过,我们没有讨回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而今居然还想要下半卷,莫不是太狂妄了些!!”
…………
此时。
白发男子突然重重地跺了一下脚。
———像是非常不耐烦地对那女子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
…………
“和逆索工那伙人的口音一样!!”易仙听了之后,心下暗自嘀咕了一句。
不过,虽然看起来白发男子像是这伙人的门主,且对女子说话的口气也很不客气。
但是易仙却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个白发男子对这个女的非常忌惮,说话语气可以伪装,态度也可以伪装,但眼神却难以伪装。
…………
或许,这是在演戏吧。
这是易仙心下唯一的释语。
…………
等待白发男子说完之后。
女子便说:“我们门主说了,你们到底愿不愿意拿出来逍遥游身法的下半卷?”
行悠大师非常坚决地说:“不可能!!”
…………
说完这话。
行悠大师的眼神不自觉地就瞥了一眼易仙。
但是易仙却好像没有看到一眼,只是盯着那伙人。
…………
“难道贵派不打算给凌夜谷谷主———凌无心的面子了?”女子见和上次一样,行悠大师并没有改变态度,便很快将自己的筹码搬了出来。
行悠大师眉头又是一皱,这才是最为难的地方。
…………
不过想了想,行悠大师还是说:“你们也不要太得意,我已经通知了凌谷主,相信以凌谷主的为人,他会辨明此事之是非的!!”
…………
———这句话,乃是行悠大师特意在易仙面前说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
易仙虽然听出来了,但却不便表现出什么,仍然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
…………
“哦?是吗?”女子也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片刻之后,女子便叽里地和白发男子说了些什么。
“撒———”白发男子突然厉喝一声。
然后右脚沉沉地往地下一跺。
顿时,众人均觉整个地面都震了一下。
这力道实在是太大了。
…………
女子此时说:“我们门主很生气,他说如果你们还不交出逍遥游身法,那么马上就斩了古七昊!!”
“啊?”月儿听到这话,一时之间没有忍住,嘴里不自觉地出了声。
…………
好在那伙人,尤其是女子和白发男子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行悠大师身上,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易仙此时望向了月儿,点点头,示意她不要慌张。
有了此番,月儿的心下平稳多了。
…………
女子的这番话,行悠大师也没有料到,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客在一旁看了一眼,然后便站了出来说:“贵门为了得到一本书,就不惜残害无辜的生命,这可不是大义之道啊!!”
不客的话,非常巧妙,一句话就将过失全部推到了那伙人身上。
…………
女子听了后,微微一笑说:“我们本来也没说自己有大义之道,我们的宗旨一向是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
…………
不客被这句话惹怒了。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上前一步,拂尘一甩怒喝说:“无辜生灵怎可肆意戕害,那样的话,与虎狼何异!”
白发男子虽然听不懂不客的话,但看不客说话的表情和语气,就大抵猜出来不是什么好话,当下便要求那女子译语。
…………
待到女子将话译给白发男子听了之后。
白发男子猛然一扭头,然后双眼一下子变得通红,怒目瞪着不客,嘴里不停地出着大气。
…………
不客见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又上前走了一步。
行悠大师也没有出声,在他看来,这些人也太嚣张了。
———动不动就要人家的镇派之宝,要是不给就斩人。
…………
行悠大师虽然是修道之人,且修为极高,但是修为好并不代表全无秉气。
众人此时看了一眼白发男子的表情,心下均纷纷猜测。
———难道要开打了?
…………
果然,他们猜中了。
白发男子突然大吼一声。
众人均被震得膝盖一曲。
然后就见白发男子双臂一展,然后双手握拳,身体一个斜翻。
一拳就朝不客砸了过去。
…………
“小心———”易仙忍不住出言提醒说。
虽然之前二人有些不快,不过在这节骨眼儿上,那些小事自然就被当做从未发生了。
…………
不客冷笑一声。口中一边说:“无知蛮人!!”
一边一甩拂尘。
———随着拂尘缕缕银丝飞落,一道银光闪闪地真气。
随之而发。
…………
白发男子见到不客出招,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一拳迎了上去。
“轰!!”
一声炸响。
…………
不客所发的真气。
与白发男子的拳头撞到了一起。
…………
白发男子被这道真气一阻,脚步顿时慢了一拍。
就在这一瞬间。
不客动了。
…………
只见他右手突然往前一伸,拂尘朝前,原本向下的拂须突然变得向前伸得剑直。
然后直接朝白发男子戳了过去。
…………
“好武力!!”易仙在心下赞叹了一声。
…………
果然,白发男子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的异样。
不敢伸手生接,而是原地腾空跃起,半空中身体突然下垂,而后右手握拳,自上而下的轰了下来。
…………
不客根本头也不抬。
拂尘一甩。
而后右手变掌,便托了上去。
…………
“彭———”
一声震响。
不客的掌,正好托住了白发男子的那一拳。
…………
白发男子脚朝上,头朝下。
和不客撞在了一起。
双方谁也无法撤出。
…………
白发男子的平衡保持地很好。
虽然人在半空,但却一点歪斜的迹象都没有。
反观不客,好像有些渐渐地气力不支了。
事不宜迟,必须改变招式了。
…………
突然。
不客两腿一弯曲,身体矮了半尺之后。
又大喝一声。
身体猛地向上一跃。
借助双腿弯曲产生的力道,生生地将白发男子的拳头给甩到了一边。
…………
白发男子猝不及防。
被不客这一甩,登时拳头一松,整个身体就向一旁歪了过去。
准备侧身落地。
…………
不客显然是经验老道。
根本不用转身。
一拂尘就扫了过去。
方向和角度都及其准确,直击白发男子的丹田。
…………
这要击中了,白发男子估计就废了。
不过,白发男子显然并非一般的高手。
耳朵听声辨位,就已经知道了不客的意图。
当即右手一推。
而后一把抓住不客的拂尘。
左手用力朝下方一挥,一股大力迫势而发。
而白发男子则借助这大力反弹的力道,直起了身体。
…………
这招一出,包括行悠大师在内,心下都震诧不已。
好高深的武力,好精准的听声辩位。
…………
而易仙的心下,却渐渐生起了斗意,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武力也许还比不上不客,但是他心下却非常期望与这个白发男子交手。
…………
…………
不过,此时还不是易仙出手的时候。
场中之斗,越来越激烈了。
…………
不客的拂尘甩的非常利落,一招一式都浑然无比。
而白发男子的生猛之拳也是力大无比,每一拳都好像要将人砸碎一样。
…………
只见白发男子不停地挥舞双拳,不停地朝不客打过去。
他好像不知道累一样,身体里的气力像是用之不竭一般。
一拳比一拳利落,速度也丝毫不减。
…………
此时,张上在一旁轻声说:“看这白毛的拳法,好像有点‘不息拳’的味道———”
易仙一愣,看着张上说:“不息拳?”
…………
张上说:“我只是看着像,以前师父说过,有一种拳法,可以通过出拳力道和速度的掌握,来弥补自身气力的不足,这样就能源源不断地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出,拳法凌厉且速快,生生不息用之不尽,所以才叫不息拳。”
易仙说:“这拳法我也听说过,但是据说很难练成,要练这种拳法,首先浑身武力得达到一定程度,然后气息才可以运转自如,在出拳的过程中还要借助力道让内息不停地循环,总之很是难练。”
…………
张上说:“不错,我也从来没见过有人练成这种拳法,只是刚才看那个白毛,一拳接一拳地打,而且力道不减,速度也不减慢,像极了不息拳。”
…………
就在二人说话的这会儿工夫。
不客和白发男子又斗了几十个回合。
白发男子的拳势依然不减。
———看起来,张上的猜测是对的。
…………
不客此时也渐渐地感觉到了压力。
这白发男子一拳接一拳的过来,不客除了躲闪之外,并没有反击的好机会。
“他怎么不知道累!!”不客一边躲闪,一边心下暗自嘀咕。
…………
———真是怪了,打了半天了,势头有增无减。
不客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得被耗尽气力,到时候可就要麻烦了。
是时候用绝招了。
…………
不客先是将拂尘用力一甩。
在白发男子避开的一瞬间,不客跃出了圈子。
在之后,不客将拂尘往后一扔。
道袍一甩,双掌连续七个掌击之后。
手背一翻,然后便看似轻飘飘地朝白发男子扫去。
…………
“风落掌!!”张上突然说了一句。
易仙听到之后,非常诧讶,看了一眼张上后又问说:“这就是风落掌?”
…………
风落掌可是太一门的绝学。
需要施发者以自身的武力真气滞于掌内。
———在临敌之后,如风无声,落地成掌,即便凭空挥出,也会有掌影出现。
若是不小心中了一掌,武力便入肌肤四窜,轻者可倒地痉挛,一时无法行动,重者则会震断经脉,立时毙命。
…………
只见不客手背轻轻一挥出之后,立时便出现两只掌形的影子。
———直直地向白发男子身上击去。
…………
看到这一幕。
易仙确信无疑,这的确是太一门绝学———“风落掌。”
…………
看起来,易仙与不客在数月前十里城的一场较量中。
不客并没有使出全力。
…………
“好———”张上突然大喝一声,引得满堂之人皆为之注目。
张上跟随凌无心多年,身为大弟子,自然学的武式要比别人多,但是这风落掌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因此大动之下倒是由衷之叹了。
…………
白发男子眼看不客轻飘飘的一挥手,根本没有重视。
一拳正要挥过去的时候。
突然发觉一股凌厉地寒气直迫而来。
…………
白发男子根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也无暇去顾及了。
高手过招,一旦临险,是要在瞬息间做出选择,根本容不得半分思量。
…………
白发男子牙齿一咬。
本来挥出的右拳,生是愣愣地半空停住。
然后猛一撤力,硕大地身躯突兀地一扭身。
———只见两道掌影顺着白发男子的左肩,擦身而过。
…………
“砰———砰!!”两声巨响。
白发男子闪过的时候。
两道掌影被这一扭身产生的劲风,给扫到了一边,击在了大殿里的柱子上。
…………
白发男子诧慌未定地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柱子上赫然有着两只掌印,嵌入三分。
“嘶———”白发男子暗自庆幸。
若是刚才他稍迟那么一下,就中招了。
…………
这时候,那个女子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怪异,心下当然也在嘀咕:“这难道就是逍遥游身法下半卷的武学?简直太玄奇了!我一定要得到不可!!”
…………
这女子也是井中蛙了。
———风落掌虽然厉奇,但不过是太一门的普通绝学。
———至于逍遥游身法里的武学,除了天玄老祖、行悠大师之外,太一门并无第三人会用。
…………
在没有确定下任掌门之前,这神功是无论如何不能传授的。
…………
不客见一招不中。
心下一急,大喝一声之后,腾空跃起三丈高。
半空中双掌连发。
“彭彭彭彭———”
一连四道掌影又朝白发男子击来。
…………
白发男子再也不敢大意。
双拳向下一甩。
怒吼一声,两臂抬起。
两只拳头挥舞着朝掌影迎了上去。
…………
“拼真本事了,精彩!!”易仙的心下喝说。
拳掌相接。
…………
“轰!!”
一声炸响。
白发男子被掌影震得后退了三步。
而不客也已经落了地。
…………
白发男子一边吹了吹自己的拳头,一边呲牙咧嘴地瞪着不客,看起来虽然没受重伤,但是也被震得不轻。
不客心下同时也很震诧,敢用肉拳生接自己的风落掌气,胆气就不说了,这抗打的能力也着实是不差。
…………
但同时,不客还是感觉奇怪。
———难道自己的风落掌气没有渗入进去?
看样子是没有。
…………
白发男子当然知道这掌气的厉害。
———这才在出拳的时候,就已经将武力全部注于拳内,生生地将掌气顶了出去。
…………
不管了。
不客不信。
纵然钢筋铁骨,也一定有石穿之日———
…………
“彭彭———”
不客身形浮动,两手挥舞,一连两掌又朝白发男子拍去。
白发男子刚才那一下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他觉的出来。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自己一定会吃亏。
所以他不敢和刚才一样勉力去接了,而是选择了躲避。
…………
白色袍服一甩,身体急速旋转,朝顶拔起。
不客见状,并未停歇,随即也纵身而起。
半空中截住白发男子,一掌就拍了过去。
…………
白发男子的右拳也击了过来。
二人在半空又是几回合的交手。
…………
最终,不客一甩腿,迫退白发男子之后。
一个转身。
落了下来。
…………
看样子,这两人是斗不出个结果了。
…………
不客的风落掌固然厉害。
但是白发男子的拳头也很实,无论生接还是躲闪,都能与不客一较高低。
…………
“不客退下!!”一直在旁观看的行悠大师说话了。
不客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却不敢违背掌门之命,只好悻悻然地回到了行悠大师的身旁。
…………
白发男子见不客退了回去,也有些不甘心。
不过这时,那女子也开口了。
白发男子听到女子的话之后,这才面带不满地退了回去。
…………
“贵派果然有不少高手,佩服佩服!!”女子说。
行悠大师微微一笑说:“不敢当,你们的武学也不错!!”
这倒是实话,不客的武力虽然算不得天下中的顶尖高手,但也绝非泛泛。
能与之斗得不分上下,足以见得对方的武力不低。
———况且这还是在不客用出了绝招的情况下。
…………
“大师,晚辈想试试那白毛的武力,可否?”
突然,行悠大师的耳边传来了一句话。
行悠大师非常疑惑地扭头看了一眼,又往前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谁人在说话。
…………
不过。
一眨眼地工夫之后。
行悠大师就明白了。
———这是有人在用‘密音千里’之功。
当下行悠大师也用‘密音千里’答说:“易贤侄?”
“正是晚辈!!”
“对方武力不低,况且你也不好现明身份。”
“无妨,晚辈只说是太一门外门记名弟子即是,不会现明身份———”
…………
“可此人的武力………”
“大师不必担忧,晚辈自有分寸!!”
“如此………也罢,那你且小心!!”
…………
女子见行悠大师半响不说话,好似发呆一般,便有些奇怪,正要出言询问。
却不料行悠大师一侧,突然一团白影飞起。
继而女子眼前一花。
转瞬之间。
———一个人就站在了眼前。
…………
女子仔细一看。
———发现是个长相俊郎的年轻人。
眉头不由一皱,然后问说:“你是何人?”
“在下是太一门外门记名弟子,非常仰慕刚才贵门的神功,故此特来讨教一二!!”
…………
…………
女子一听,哈哈大笑说:“年轻人!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滚回去!!”
说着,女子袖口向前一扫,就要给易仙一点颜色看看。
易仙不慌不忙,一手攥住了女子的袖口,一边说:“我确是没你老———”
…………
女子没想到来人轻易就抓住了袖口。
———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倒是有两下子。
…………
易仙见女子不说话,便松开袖口,而后退后了两步,像是在等答复。
白发男子见易仙对女子如此,心生恼怒,但无奈碍于女子在一旁,并不好擅自发作。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紧张。
…………
月儿等人根本不知道易仙和行悠大师已经交流过了。
———他们还奇怪,易仙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就冲了出去。
而太一门的人也很奇怪,有些知道易仙的还不以为然,可有些根本还不认识易仙的,就开始暗下纷纷议论了。
…………
此时,行悠大师开口说:“此人乃是我太一门的外门弟子,武力不凡,而且秉格直率,不知贵门可愿意赐教一番?”
行悠大师的算盘打得很好,借着不停地比试,来拖延时间。
———总之,越是晚一点提起那逍遥游身法之事,对太一门就越有利。
不过,行悠大师心下也捏着一把汗。
———他不知道易仙的武力深浅。
昨天易仙和全定相斗之时,他也没在场。
…………
无妨,反正自己在这里,万一易仙真要有危险,自己出手一定来得及。
这么一想,行悠大师心下也就释然了。
…………
不过,行悠大师心下释然。
月儿、张上他们的心间可一点都释然不了。
易仙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行悠大师也不拦着,反而还鼓动易仙?
…………
此时,行悠大师悄悄扭过头去递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看到行悠大师做出反应了,这几人心下才稍稍安定一些。
…………
…………
女子此时对白发男子说了一通什么。
———但见白发男子起初脸上有些疑惑,但是到后来就一脸的喜色。
旋即摩拳活掌,像是跃跃出手的样子。
…………
“好,我们答应了,再比试一场,比试完了我们赶紧谈正事!!”女子不悦地说。
易仙听完女子的话,便微微一笑,而后缓缓向前走了一步,并未拔出惊鸿剑。
…………
白发男子刚才正恼怒自己没有败下不客,现在乍一听说这个年轻人要找自己挑战。
一时间乐坏了。
在他看来。
———这个毛小子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自己要将他打败一点问题也没有。
正好可以借此出一口刚憋着的恶气。
…………
“掌门!这………”不客有些担心地看着行悠大师。
“没事,无妨———”行悠大师轻松地答说。
…………
白发男子一边往前走了一步,一边握紧双拳,摆了个起手式。
而易仙竟然也握紧了双拳,然后依样画葫芦地也摆了个起手式。
…………
看到易仙的这个动作。
吴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引得月儿等人纷纷侧目。
“笑什么啊?”月儿有些迷惑地看着吴同。
闻言,吴同赶紧将脸一拉,然后说:“师弟用拳头摆了个地煞七十二掌的起手式。”
…………
听他这么一说,张上也赶紧仔细一看。
———而后脸上也微微地笑了。
“月儿不必担心,依我看,师弟很有把握!!”
月儿疑惑地看了张上一眼,有些不明白,正想问问他。
却见易仙和白发男子已经开始交手了。
…………
白发男子根本没将易仙放在眼里,两脚向前一滑,右拳一记‘冲天拳’就向易仙砸了过去。
…………
易仙突然一飘身。
整个身子飞也似地倒退了十几步,而后右手一伸,急说:“且慢!!”
…………
白发男子拳势正猛,如何能够收住。
不过,他也根本没打算收。
…………
下一刻。
白发男子的拳势不仅不减,反而两脚一踏,明有增势。
易仙没想到这人这般蛮横,现在摆好身形已经来不及了,仓促间只好一边稳住身体,一边挥出一掌。
…………
“小心!!”月儿见状,忍不住大声提醒。
千钧一发之际。
行悠大师突然两脚向前一滑,越过易仙之后,右手轻轻一挥。
———白发男子顿时觉得一股旋尽的气浪向自己扑面而来。
无奈之下,只好左手一甩,收了右拳,往后退了几步。
…………
“行悠大师可是要屈尊———”女子见状,非常不满,出言斥说。
易仙也恢复了正常,向行悠大师点了点头,算是致谢。
…………
行悠大师说:“非也,刚才我这弟子已经出声示意暂且停下,贵门中人不但不停手,反而还有越发迅猛之势,这要是在比试开始以后,尚可理解,可这还没开始打呢,怎么就等不了这么一下子?”
女子一滞,顿时也觉得有些语塞。
易仙说:“不要误会,我并非胆怯,我只是觉得这大殿之中伸不开拳脚,我们不如到殿外的空旷之地去,如何?”
…………
女子一愣。
没想到易仙之所以喊停,是觉得这里展不开拳脚,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很有把握啊。
…………
白发男子有些疑惑,人家说话多又快,他一句也听不懂,在那里急的抓耳挠腮,却又不好发作。
女子笑了一笑,而后说:“有何不可,请!!”
说罢,又扭头朝白发男子说了句什么,之后便率先走了出去。
…………
白发男子听了之后,怒然地瞪了易仙一眼,而后也走了出去。
随后,易仙以及行悠大师和其他人等均离开了大殿,来到了殿外空旷之地。
…………
…………
太一宫外。
…………
待众人站定之后。
易仙走到白发男子面前,缓缓解下背上的宝剑,而后甩给了张上。
之后一扬手说:“请!!”
…………
白发男子听不懂易仙说什么。
———扭头一看女子朝他点了点头。
便再不迟疑,摆开架势,一拳就打了过去。
…………
易仙不慌不忙,眼看一拳就要打到自己的时候。
突然闪电般地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白发男子的拳头———
“哗———”
…………
一时间,场边观斗的众人都被震撼了。
这白发男子的拳头有多横。
刚才他们可是亲眼见过,这个男的和不客的比试。
如今易仙竟然敢空手去抓,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就连行悠大师,都觉得非常诧异。
…………
易仙一把抓住拳头之后,顿时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大铁块,不仅坚如铁,反而还有些灼烧之觉。
白发男子没想到自己的铁拳居然被这个年轻人给一把抓住了。
顿时火冒三丈。
一声厉吼之后,左拳一个勾拳,直击易仙的下巴。
…………
易仙眼神一闪,左手突然用力,然后使劲一扯白发男子的拳头。
顺势一带,整个人就从他头顶绕到了背后。
…………
白发男子只觉眼前一花,易仙就没了身影。
面现难色,右拳正要用力一扯,哪知突然觉到背后被一物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右手一软,随后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这才停住了身形。
…………
“好!!”围观之人中,不知道是谁人,喊了一声。
这一声,引起了共鸣。
顿时,叫好声纷纷响起一片。
…………
尤其是月儿等几人,此时更是同喊连连。
…………
刚才易仙绕到背后之后,根本没有转身。
———直接半空中右腿向后一踢,脚后跟就重重的踢到了白发男子的后背。
…………
这一招玩的妙。
虽然从招式本身并无可圈可点之处,然而这个心机,却非常独到。
有时候,脑子比拳头管用。
而脑子加上拳头,那就更好使了。
…………
白发男子被这一脚砸的不轻,不住地咳嗽了好几声,这才止住。
等到他明白过来,转身一看。
———易仙正在那里看着他。
…………
这下,惹起了白发男子的斗意。
大喝一声之后,双拳挥舞着又冲了上来。
…………
易仙右掌一挥,扫掉一拳之后。
紧接着左掌往后一撤,继而向前一推,“彭彭———”
两道掌气就打了上去。
…………
张上等人认得出来。
———这是凌夜谷绝学地煞七十二掌中的一招,名叫“凌冰碎。”
…………
白发男子故技重施。
刚才不客的风落掌他都敢接,更别提易仙了。
但是,事情往往是越这么想,就越不往这里发展。
…………
白发男子刚刚用拳接了一道掌气,就觉出不对来———
一股冰冷地寒气,犹如一把钢锥般,从拳头的缝隙里,直入手掌。
这是怎么回事?
…………
没容白发男子多想。
第二道掌气也接踵而至。
白发男子无奈,只得再次一拳挥了上去。
对于这种阶别的高手,即便是思招,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往往他们拳头挥出的时候,才刚开始思招,而拳头挥到一半,就已经想完了。
…………
这一次。
白发男子觉得寒气更加凌厉了。
刚才那一股停留在手背处的寒气被这个一撞,直接冲进了手臂。
白发男子不可思议地瞪着易仙。
而后咬紧牙关。
左拳猛地向前一冲。
…………
一道拳劲随势而发。
易仙不敢用手来接。
一个闪身,躲过之后,便飘到了一边。
…………
此时,白发男子突然觉得自己的整条右臂像突然失去知觉一样,变得不听使唤了。
易仙见白发男子突然神情大异,心下便已知晓一切。
心头叫好的同时,也准备乘势追击了。
…………
易仙身形一纵,拔天而起。
半空中,双腿一个踢云纵,身体极速旋转一圈。
右腿用力一甩,接连提出几道气劲之后,就冲到了白发男子的面前。
…………
白发男子右臂已经无法行动。
眼皮一抬,牙关一咬,也奋力跃起,半空中也是右腿一甩,直接朝易仙的腿踢了过去。
易仙见状,微微一笑。
而后大喝一声。
一脚踢中了白发男子的肩膀。
而白发男子的右脚,也踢中了易仙左小腿的内侧。
…………
白发男子一声大叫。
身体直接跌了下去,落在了地上。
一个没站稳,便坐倒在地。
而易仙虽然被踢中一脚,但事先已经有所准备,所以生挨这一脚,倒也无妨。
…………
“好!!”
王同眼看白发男子被易仙一脚给扫的站都站不稳之后,忍不住拍手叫好。
行悠大师的脸上也现出了赞许的神色。
…………
只不过,除了行悠大师之外。
太一门其余的人,脸上可就不大自然了。
———尤其是不客,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
这也难怪,自己门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几个回合都没拿下人家。
却让一个外来的年轻人,几下子就给败倒在地,任谁人也不会心下舒坦。
…………
张上和吴同也非常高兴。
在他们看来,易仙的武学招式倒是没见得长进太多,但是这临敌的随机应变,却是大有改观。
看来,这几个月来的历练,还是没白费———
…………
易仙看着倒在地上的白发男子,脸上并没有现出什么喜色,好像这一切都是理当如此一样。
其实,易仙确实动了下脑筋。
…………
在刚才白发男子和不客过招的时候,易仙一直在仔细的看。
———他发现,白发男子虽然可以依靠一些不为人知的技巧,而使得自己的出拳可以连续下去而势头不减。
但易仙心下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按常理来说。
即便可以这样,也不必总是一拳一拳的挥过去吧。
难道就不能用点别的吗?
要知道,总是使用一种招式,很容易让人摸清招式套路。
…………
渐渐地。
易仙心下突然有了个猜想。
———那就是这个白发男子的身法一定很差,也就是不灵活。
一拳一拳的亡命冲击,拼命缠着对手,说不定就是想掩盖自己身法上的不足。
…………
———定是如此。
易仙越看,就越确定自己的想法。
照理说,以不客的本事来说,只要稍微一琢磨,就能发现。
但不客太想败下白发男子了,也让不客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去琢磨这些。
…………
正是因为有这个把握,易仙才敢站出来,指名道姓的要和白发男子斗一斗。
而刚一交手的时候,自己手掌抓住白发男子的拳头以后,顺势的一个腾空飞跃。
———正是在试探白发男子的身体灵活程度。
这招果然恰到好处。
…………
令易仙诧喜的是。
在抓着白发男子拳头的时候,他还觉到白发男子的拳头有一股灼烧之觉。
这让易仙脑海突然一闪,旋即便有了想用地煞七十二掌中的“凌冰碎”这一招来制住他的想法。
…………
“凌冰碎”这招,是以自身的武力,通过运转自身三脉气息之后,迅速迫发出寒气。
———凌无心所传授的武招之中,有一种调息之法可以做到这点。
正因如此,易仙的这招凌冰碎,恰巧成了白发男子的克星,一击之下,果然与众不同。
…………
白发男子的拳头既然有灼烧之热,那就证明他练得一定是犹如铁砂掌一类的武学。
———这种武学至刚至阳,而冰寒之气,用来对付这种武学,那是再好不过了。
…………
能在瞬间觉察到对方的特点,进而快速地制定出对策。
不得不说,易仙如今已经离真正一流高手的境界不远了。
…………
白发男子一扭头。
恰好发现了女子一脸的怒容。
白发男子像是非常忌惮一样,一下子也顾不得自己的胳膊了,一挺身站了起来,然后运转了下体内真气,将手臂内的寒气驱出一些之后,便忍着痛楚,又冲了上来。
平心而论,白发男子的武力,自然要高过易仙,从他能和不客斗得不分上下的这点上,就能看出来。
只不过,白发男子也犯了轻敌的毛病。
———易仙这张年少的脸,确实帮了他不少的忙。
…………
…………
易仙见白发男子又冲了过来,心下也有些佩服他的胆气。
…………
易仙左手一挥,接连两道掌气击了出去。
这下白发男子不敢生接了,慌忙闪身一让。
而后伸出拳头,一拳打了过去。
…………
易仙只得一掌接一掌的迎了上去。
很快,二人就缠到了一起。
…………
白发男子一身白袍,不停地转来旋去。
而易仙一身白衣,潇洒自如,身形不乱,一招一式还击的恰到好处。
…………
霎时间,二白就紧紧胶着在了一起,难分高下。
…………
吃过亏的白发男子自然不会再大意了,又拿出和不客比试时候的老法子。
———紧紧缠着易仙,让他没有机会离开自己周身之外。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辈分较低的弟子,以及一些打杂的仆役、下人,也纷纷围了过来,想大饱眼福。
…………
平日里,他们可是难有机会见到这种动真格的比试。
大家寻常对招,那自是点到即止。
…………
场中二人之斗,越发白热化。
众人看得也是全神贯注。
…………
易仙的武力乃是凌无心独授,很多招式都非常玄妙,这让太一门的弟子们也是大为新奇。
有几个年龄小的,甚至在偷偷的记下易仙的招式,准备事后自己好好练练。
…………
行悠大师也忍不住对不客说:“师弟啊,这凌夜谷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这话一说,不客也忍不住点头赞成,这倒不是他们觊觎凌夜谷的武学,而只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叹然罢了。
…………
渐渐地,易仙觉得有些吃不住了。
这白毛的拳风确实凌厉。
自己虽然不惧,但却也无法发起有效的进攻,总是这么一味的闪躲,也不是个法子。
再说了,自己又没有什么取巧的好法子可以让自己的掌势源源不断,照这样下去,自己早晚会落败。
———不行,不能再耗下去了。
易仙心下暗暗做了个决定。
…………
“惊鸿!!!”
易仙突然猛一踏地,整个身体如旱地拔葱一般。
飞天而上。
张上正看得起劲,猛然听到易仙这么一声大喊,立时反应了过来。
一边将手中的惊鸿剑使劲朝天一甩。
一边喊说:“师弟接着!!”
…………
半空中,易仙向前一纵,伸手接过惊鸿剑。
继而顺势一甩,将剑匣甩了出去。
…………
手腕一抖,一连三个剑式如银光般闪出———
而后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看起来,易仙并不愿意乘人之危,他是在给白发男子一个取兵器的机会。
…………
果然,白发男子见易仙手里拿上了剑。
自己便也一伸手,从一个黑衣人手中接过了一把大铁锤。
铁锤这种武器,极为力猛。
挥舞起来虎虎生风,但是因为很是沉重,所以使用的人都是一些修炼外家武学的。
…………
白发男子接过大铁锤之后,朝天怒吼一声,然后右手高高举起铁锤。
“轰轰轰———”
连舞三下,破风怒威地就朝易仙挥了过来。
…………
这还是易仙第一次迎上这种生猛武器,并不敢大意。
惊鸿剑一抖,剑锋稍偏,直迫白发男子的手腕。
宝剑轻灵,灵活程度要大大胜于铁锤这种笨重武器。
…………
白发男子手臂一动,躲过一剑之后,铁锤便砸了下来。
这种大铁锤要是被白发男子用尽全力砸中了。
———那易仙纵然是钢筋铁骨,也必定会被砸个骨碎。
…………
千钧一发之际。
易仙再一次利用了身法灵活的优势。
宝剑一收,右脚跟着一滑,整个人就斜楞愣地侧了过去。
白发男子一击不中,自然是不甘心,铁锤一挥,再一次打了过去。
这一次,易仙没有躲,而是举剑相迎。
…………
———就是不信,这一锤子还能将惊鸿剑砸断了。
…………
“镗!!”
一声脆响。
惊鸿剑挡住了大铁锤。
易仙手腕一麻,险些丢了手里的剑。
这下太大意了,这铁锤本身就极重,更何况还是被白发男子挥过来的———
白发男子的虎口也被震了一下,但明显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
眼看易仙的手臂抖了一下。
白发男子知道自己得手了,心下一喜,手上不由得又加了把劲儿。
铁锤一挥,又是一下!
易仙这下可不敢轻易去格挡了。
两脚赶紧向后滑,希望能躲过去。
…………
手腕被震得酸麻,暂时还用不上气力,只能先躲开再说了。
不过白发男子显然并不打算让易仙有喘息之机。
手中的大铁锤一下一下,接二连三地朝易仙砸过去。
…………
易仙一边暗暗叫苦,一边不停地躲来躲去。
时间一长,白发男子刚刚被寒气侵入的手臂,又有了一丝酸楚的感觉,他面现苦色。
手中的锤子所舞出来的道道劲风,一瞬间之后,便有了稍弱之感。
…………
易仙抓住这个机会,手中宝剑连抖。
也不管招式不招式了,想到什么是什么,反正要赶紧迫开这个白毛———
临危之时,是一丝破绽都不能现出的,一旦被人抓住,说不定一场战斗胜败的分水岭,就此决定。
…………
“嘶咯———”
突然,那女子口中高喊了一声。
白发男子听到这一声之后,表情一震,继而便将铁锤随便挥舞了几下,而后便纵身离开了场中,回到了那女子的身边。
…………
易仙一愣,马上明白过来,这是那女子不让他再打了。
…………
“行悠大师,我们今日前来,并不是和贵派切磋武艺的,还请大师早日定夺我们所提出的要求!!”那女子根本理也不理那个白发男子。
易仙看了行悠大师一眼,而后便朝行悠大师走了过去。
他特意用后背遮住那女子的视线,然后一晃一晃地向前走。
待到走到行悠大师身前,易仙这才往一侧走去,和月儿他们站到了一起。
…………
行悠大师看了那女子一会儿,而后开口说:“此事还待我派中众人商议而定,你们不如改日再来吧!!”
女子听罢,笑了一笑说:“大师还是不要敷衍我们了,我们已经给了你们很长时间了,如果再拖延下去,我可不能保证古七昊那老家伙还能顺顺当当地活着,您说是不是?”
…………
女子再一次将古七昊搬了出来,无非是想让行悠大师立即表态。
突然,一直站在行悠大师附近围观的太一门众人之中。
———一个年龄和不客相仿,但比不客高了许多的道人站了出来。
指着那女子呵斥说:“你这个妖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到我太一门来呼七喝八的撒野,我看你们是不打算回去了!!”
说罢,右手一挥。
原本围观易仙和白发男子打斗的太一门弟子,见到此人的手势,忽然开始动了起来。
很快便成了一个大圈子。
将那女子等一众人围在了里面。
…………
看起来,此人的威信颇高。
女子带来的黑衣人也纷纷拔出跨刀,面向太一门的那些弟子,怒目相视———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空前的紧张。
…………
易仙此时心下暗暗奇怪。
———像太一门这种大门派,门第规矩乃是很森严的。
有行悠大师在此,哪有其他弟子发号施令的份儿?
…………
带着疑惑的眼神,易仙的目光投向了行悠大师。
但令易仙诧讶的是,行悠大师的脸上一点异样也没有。
———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
张上看出了易仙脸上的疑惑,小声地对他说:“这个人叫不周,是行悠大师的师兄,现在太一门里只有两个不字辈的人了,他就是其中一个!!”
“啊?”易仙万万没想到,这个看着高高瘦瘦的人。
———竟然会是行悠大师的师兄。
…………
…………
虽然阵势很大,但那女子却一点也没慌张,反倒是一脸笑意地看着行悠大师说:“大师这是做什么,难道要以多欺少不成?”
还没等行悠大师答话。
那个高高的不周就说:“欺负你怎么了?到了我们的地盘,还这么张狂,今天我们还就以多欺少了,给我上!!”
说罢。
不周一手拨开一直拽着他的一个弟子,然后怒决决地走了过去。
…………
“住手!!”行悠大师终于高声一呼。
镇住了场面。
…………
行悠大师本来没打算说话,也有心让自己这个秉气火躁,心境古怪的师兄难为难为他们。
———哪想到这个师兄竟然想什么来什么,要是再不制止,万一真的打起来,那岂不全乱了。
…………
正在往前走的不周,以及那些准备好动手的众弟子。
听到行悠大师的声音之后,都停下了脚步。
…………
…………
行悠大师递给不周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不要冲动。
不周虽然是掌门师兄,但毕竟不是掌门。
———行悠大师既然发话了,他自然也只有遵从。
…………
不过,不周虽然是走了回来,但仍然说了一句:“行悠!听好了,我不管其它的,你要是敢将逍遥游身法交出去,我不周就跟你没完!!”
说完这句,不周便气呼呼地甩手离开了这里。
…………
行悠大师无奈地看了一眼不周,想要说话,但是嘴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
不客见状,赶紧朝那些正在横眉竖眼的众弟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散开。
一时之间,气氛又稍微降下了点火气。
…………
“行悠大师,成与不成,就在您一句话之间,愿意交给我们,明日我们就放人,不愿意交于我们,明日我们就斩人!!”
女子口气咄咄迫人般的说,似乎并没有给行悠大师留下什么余地。
行悠真是为难之极。
…………
易仙就在身边,如果当着他的面说不交。
那就等同于告诉凌无心。
———古七昊的命我们就不管了。
…………
可要是说交,那更不行了。
这么多门下弟子在这里,若是当着他们的面,做下这等有煞门风之事。
———那岂不是等同灭了本门百年之基。
…………
想来想去。
行悠大师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看了易仙一眼后便对女子说:“这位姑娘,刚才你也听到了,我虽为太一门掌门,但门中大事,我一个人说了并不能算话,我的师兄、师叔恰好前几日刚刚回来,不如这样,我与师兄、师叔先商议一下,还请你们明日再来!!”
“行悠大师,你也是一派宗师,怎么做事如此拖泥带水,恕我直言,我知道你怕凌夜谷的凌无心,所以才不敢立时定夺,否则的话,我们岂会用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人来做筹码?”女子这话,说的很是凌厉。
这话一说完,场皆哗然。
…………
众多太一弟子纷纷现出怒色。
修道习武之人一向讲究心静祥和,但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不可忍。
尤其是行悠大师。
他这一下子脸上挂不住了。
他执掌太一门多年,又是一代宗师。
———放眼整个天下,有那个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
况且,行悠大师怕过谁人?
就算是有所畏惧,那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吧。
…………
未等行悠大师说话。
易仙倒是站了出来。
…………
…………
附。
…………
【仙上门】———隐蛮遗孤
一门主:一身白衣,武力极高,为人毒辣。
一逆索工:武功一般,地位不高,但是头脑缜密非常,深得门主的信任。
十大长老。
二十首领。(本章的“白发门主”非真门主)
…………
…………
【太一门】———百年大派
行悠大师:原号“不悠”。太一门掌门,一代宗师,武学修为高深莫测,在武门中威望甚高。(兵器谱“神十”之一)
……
天玄长老:太一门老祖,行悠大师的师叔,天赋异禀。(兵器谱“神十”之一)
……
不周道人:行悠大师的师兄,秉气很好,与太一门任何人的关系都不错,但武力一般。
……
不客道人:行悠大师的师弟。
……
全定道人:行悠大师的徒弟。
…………
…………
第0332章
立陵西,太一山。
…………
“姑娘此言差矣,天下本是一脉传承,我们虽然派系有分,但皆为天地之人,如果天下有难,那也不是一派之责,所有人都会挺身而出,所以,我们掌门并非惧怕谁人,而是因为同为天地同道,相互扶助罢了!”
“说的对!!”不客听完之后,忍不住喝说。
…………
易仙这番话说的大抵无错。
一方面将行悠大师的尬然一带而过。
另一方面,也是在旁敲侧击的点醒女子那些人,同为天地之人,大可不必这般。
…………
女子也听出易仙话里的意思了,心下却是非常恼怒。
也怪这个年轻人武力不凡,还伶牙俐齿。
———太一门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外门弟子?
…………
“好了!我不和你们逞口舌之利,今日我就再给行悠大师一个面子。明日正午时分,我们再来。到时候我派人来等,如果愿意交换,那咱们就约个时间交换,不愿意交换,我们也就绝了这条心了,直接斩了古七昊就是,免得浪费我们的粮食!!”
女子说罢,也不给行悠大师答话的机会,一甩手,就要离开。
…………
太一门的众弟子哪能这么放任她离开,纷纷往前站了站。
堵住了女子一行人。
白发男子见状大怒,手中铁锤一挥,就要没头没脑的砸过去。
…………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弟子见大铁锤砸下来,哪敢去接,只好往后退,可是后面也站着人,退也退步不开———
眼看就要砸到了。
易仙反应最快,抢先一步冲了出去。
…………
要是这白发男子砸伤了太一门的弟子,那易仙心下会非常过意不去。
不过,有人比易仙更快,站在白发男子身边的女子突然一伸右手,正好抓在了白发男子的臂膀上。
白发男子正在下落的铁锤,自然就停住了。
…………
此时,易仙也到了白发男子的面前,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
———看着女子的那一只手。
…………
想不到一个女子居然有这等气力,能轻而易举的挡住白发男子。
就算白发男子自己收了点力,但是那铁锤自然下垂的重量,也绝非一般。
———看起来,这个女子也身手不凡,只是刚才没有显现罢了。
…………
女子沉瞪了白发男子一眼。
而后看着易仙,之后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
这一次,没人再去阻拦了。
…………
待到他们走了之后,行悠大师走了过来,对易仙说:“贤侄你刚才的话是何意?”
易仙刚才特意用背影挡住女子的视线。
———那时候他正在用密音千里在向行悠大师说话。
…………
…………
易仙正色说:“大师,这本来就是我凌夜谷之事,麻烦大师这么久,给贵派带来这么多麻烦,易仙心下非常过意不去,我已经决定了,大师就不要劝我了!!”
行悠大师顿了半响,叹了口气后说:“可你这让我如何能够放心?”
易仙微微一笑说:“大师尽管放心——…”
说完这句话,易仙将惊鸿剑重新背在身后。
突然向前疾奔了几步,等到快到围墙的时候,又凌空一个虚踏。
直接就从太一门高大的围墙上跃了过去。
…………
“好轻身功夫!!”行悠大师赞叹的点了点头。
“师弟!你去哪?”张上和吴同急急的向前追了几步。
“师兄!!”月儿叫住了他们。
“让他去吧———”
张上和吴同疑惑地看了一眼月儿,但最终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说话。
…………
月儿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心下在默默地祈祷。“一定平安。”
…………
…………
仙上门的一行人离开太一门之后,一路向南而行。
脚步匆匆而去,好像有急事一般。
这一路上,那女子不停地在和白发男子说着什么,口气时而厉严,时而悲愤。
那白发男子一路上默默地听着,也不敢反驳什么。
———而易仙,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悄悄地跟着。
…………
跟踪这些人,难度很是大。
一是他们人多,自己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被发现。
二是那白发男子的武力也不低,一旦被他们发现,少不了又是一场恶斗。
更重要的是,自己太一门外门弟子的身份就会立刻被怀疑。
———这时候,容不得一丝马虎。
…………
…………
这可苦了易仙。
这一路走来,都是一条宽阔的石泥路。
两旁的树木倒是不少,但却都是不太容易藏身的矮树种。
易仙只得拉开距离,待到几乎快看不见他们的时候,才敢放开手脚往前追几步。
…………
就这样时而停顿,时而前行,虽说苦累了点,但总算没有被发现。
…………
不多时。
前面的一伙人就停下了。
易仙躲在后面放眼一看。
———只见得,此处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宅院。
虽然已经破落不堪,但看规模,当初也应当是个大商巨贾的住处。
院落周围甚是荒凉,草木皆无。
…………
…………
一破落宅院。
…………
女子和白发男子很快从院落的大门那里走了进去。
只留下了四个黑衣人站在了外面。
“收获不小!!”易仙心下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能知晓他们的落脚点,这事就好办了。
———古七昊很可能就被关在这里。
如果自己趁着夜深之时悄悄潜入进去,运气好一点的话万一找到古七昊,再将他救出来………
易仙想着想着,脸上就开始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
不过,现在还不是易仙尽得兴然的时候。
————自己毕竟没有确定古七昊是否被关在这里。
说不得,进去一趟是免不了的事情了。
虽然易仙已经有了在京都里夜探青冥寺的经历。
———但那次毕竟有一个神秘的九姓老头在旁协助,再加上那次是深夜。
…………
而现在,自己要单枪匹马的在大白天的进去,这难度可不小。
从正门进去是不大可能了,还是要绕一下,看看从围墙上翻过去才是稳妥的法子。
想到这里,易仙开始犯难了。
…………
———这宅院周围的围墙很是高,看样子足足近三丈高。
真不知道这家人家盖房子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盖这么高难道是为了防贼?
易仙觉得不太可能,要是真来了打劫的山贼,别说你三丈高了,就是五丈,十丈又何如?
…………
不见以前战起的时候,一座城的城墙那么高,不照样有云梯这样的工具让人攀爬上去。
盖这么高的围墙,与其说是为了防贼,倒不如说是为了显阔。
…………
不过,易仙现在也顾不得去想这些了。
———当务之急,是要再靠近一些,仔细观探观探。
———破落宅院方圆之内连一棵叶树都没有,根本无法藏身。
而自己一旦从树后走了出去,只要走几步就势必会被他们发现。
…………
这时候,易仙有些自悔没将月儿带来了。
有她在,说不定能想出个玄点子呢。
院落周围不好靠近,而且就算靠近了,近三丈高的围墙要想不现痕迹的越过去,也不是个简单的事。
难,真是难了!!
…………
易仙的法子,恐一时三刻间是想不出来了。
…………
…………
另一边。
…………
自从凌无心接到九玄堂弟子的传信。
凌无心便带着狂狼和二十个武力不凡的弟子,一路快马疾驰的朝———京都飞驰而来。
不到十天就赶到了京都。
凌无心到了京都,就直接去了九玄堂的驻地。
莫土也没想到凌无心这么快就来了,也来不及寒暄一二,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说月儿丫头已经没事之后,凌无心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
另外,莫土也将自己儿子———莫天到现在还没找到的事情也告诉了凌无心。这意思很明确。
就是不想让凌无心太过于责怪他。
凌无心当然明白此中的道道。
——不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还对莫土千恩万谢。
…………
当得知杨力因为易仙的事受了重伤的时候,还将自己研制的疗伤药赠予了他。
…………
不过,青冥寺那个地方。
———凌无心终究还是不会放过。
…………
到得京都第二天。
凌无心就带着自己谷里的二十名弟子和莫土一起到了青冥寺。
…………
(真门主)白袍人因为莫土以及神秘人的缘故,改变了策略,已经动身前往了立陵城。
青冥寺这里只留下了金长老和火长老二人。
这二人从那天之后,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惹事生非,而莫土也没功夫去管他们,活该他们遭难。
———他们正要出去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凌无心。
莫土在旁一眼就认了出来。
凌无心知道这两个人就是给易仙找过大麻烦的人之后。
二话不说,上去就打。
…………
那金长老和火长老连话都没来得及说。
不到三招,全被凌无心放翻在地。
倒地不起。
狂狼就上去用绳子绑了。
…………
莫土在一旁看的暗暗咂舌。
———凌无心的武力非但没有停滞不前,较之以前,反而大为精进。
…………
这金长老和火长老也是横骨头。
———被绑回去之后,任人怎么打骂迫问,从头至尾他们的嘴里面就没蹦出过一个字。
后来凌无心实在没有耐心了,也就懒得问了。
将这二人交给莫土之后。
便带上狂狼急匆匆地朝立陵城赶去。
…………
自从凌无心知晓———易仙不辞而别之后。
———凌无心就断定易仙一定是去了立陵城。
自己交代过,在规定的时间内一定要赶到。
易仙一定不会忘记自己的嘱咐。
…………
现在凌无心只有一个信念。
———赶紧赶到立陵城。
他了解易仙,那是个很有韧劲儿的孩子,一旦认准一件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些妖人行事狠毒诡异,他真怕易仙会再次中了他们的道。
…………
…………
一直到他们到了木州之后。
凌无心才想起来。
———自己居然忘记去找邱逸了。
莫土没有告诉凌无心———易仙去找过邱逸。
但是凌无心知道易仙一定去了。
悔不该,关心则乱。
…………
…………
一破落宅院前。
…………
不过。
易仙可无心去想他师傅何如何如,他现在是发愁怎么能进去一探。
乔装打扮?
不行———
首先自己并不擅长乔装。
再说了,就算是在地上胡乱的抓一把土蹭在脸上,也没用啊。
刚才自己在太一门大展头脚。
———现在仙上门的这伙人哪个不认识自己?
想糊弄过门口走来走去的那四个人,难呐!!
…………
想来想去,易仙也没想出个好法子。
———只得且等到天黑了。
———时夜深人静,说不定自己借着夜色的掩护,能悄悄地溜进去呢。
现在,还是先回去再说吧,反正已经知道他们的落脚点了,到时候再来就是。
想到这里,易仙便打算往回返。
…………
一边小心翼翼地绕着树往后撤。
一边仔细观探前方,免得被那些人发现。
走着走着,易仙觉得有些不对了。
…………
来的时候,只顾着跟着他们,忘记全然没有记路。
现在往回走,一时之间还有些不知道往哪去了。
———三五岔路口出现在了易仙的眼前。
到底哪条路才是回去的路。
易仙不知道。
…………
渐渐地,他又觉愁了。
———算了,就随便走一条吧。
反正大白天的,就算不对,也来得及再走别的路。
就这么想着,易仙就随便选了一条路往前走。
…………
但是他走了半天,周围除了荒山野树之外,连户村落人家都没有。
…………
“太大意了真是太———来的时候应该好好记一下路的!!”易仙心下不住地自语。
但是现在自悔没用了。
趁着天色尚早,早点赶回去才是真的。
…………
可是,事与愿违。
易仙越是想赶紧回去,就越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不知不觉地,易仙已经走进一座密林了。
…………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
易仙才突然想起来。
———来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这样一片密临。
“完了!!”
———毫无疑问,自己走错路了。
…………
易仙想赶紧离开这片密林,他知道,树林里面很容易迷路。
可真是巧了。
易仙想走出树林,可就是走不出去了。
…………
沿着树木走了半天,依然走不出去,眼前除了遮天的大树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法子,易仙只好爬上了一棵大树。
———想站在高处看看,到底出路在哪里。
等到他爬到树顶之后,才发现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易仙唯一发现的事情就是,这片树林很大,大的没边。
…………
无奈之下,易仙只好继续往前走,期待着能从别的地方走出去。
———就不信了,难道这片树林真的像天穹星河一般无边无界?
…………
走着走着,就到了日落黄昏时分了。
…………
再走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下来了。
…………
可是到现在,易仙依然没有走出这片树林。
不过,有一点庆幸的是。
————他至今还没有发现自己将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
这就说明,他没在原地打转,虽然没有走出去,但还好是一直往前走。
…………
树林里面,飞鸟走兽总是多的。
易仙已经将惊鸿剑拔了出来。
一是用来扫落周围的荆棘杂草。
二来也是为了防止虎狼突然的袭击。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神,要冷静———
这是易仙反复在心下默念的一句话。
…………
不得不说,这句话的确起了很大的作用。
越是着急,就有可能越是找不到路。
天色越来越黑了,易仙的视距也越来越近了。
…………
树林里万籁寂静。
除了偶尔有微风刮过的声音。
沉沉暮气。
突然———
前方传来一阵悉悉嗖嗖的声音。
…………
易仙听到声音之后,心下一喜,有动静总是好事。
说明这里面还有生气,要不然总是这样,也怪瘆人的。
“咳咳———”一声怪叫,突然从前方传来。
这个声音,也生是将正在前行的易仙,阻在了原地。
易仙听到这个声音,心下一紧,赶紧停下脚步。
这是什么动静?
…………
手里紧紧握着惊鸿剑,丝毫不敢放松。
凝神聚气,仔细觉察着周围的变化。
站立的两腿微微分开了一点,像是随时准备做出反应。
“嗷———”突然,随着一声怪叫,前方猛然扑过来一个巨大的黑影。
…………
易仙心下一诧,本能的朝旁边一躲,闪过了黑影。
还没等回过神来的易仙稍微顺口气,那黑影又扑了过来。
易仙分不清这是个什么东西,也就不管不顾的举起惊鸿剑就斩了过去。
…………
“咔!!”
一声厉响。
惊鸿剑劈中了那黑影。
但是让易仙目瞪口呆的是。
———这剑好像劈在了一块铁板上。
黑影只是稍微一停顿,然后马上又扑了过来。
…………
手中宝剑居然砍不动这个怪物。
易仙心下只能苦笑一声,然后便纵身一诧,躲了过去。
黑影虽然庞大,但行动却一点也不笨拙,左突右闪,甚是利落。
易仙一边用惊鸿剑格挡,一边展开轻身功夫游离于黑影周围,倒是也没被黑影伤到。
可总这么下去,终究不是法子。
———这黑影到底是人还是野兽,难道是妖怪?
…………
———想起半年前的那段狐妖之历。
易仙心下还真没底了。
…………
不管了,就算是妖怪,也只得斩了———
这是易仙心下的想法。
没法子,只得一搏了!!
…………
易仙刚刚闪过一次之后,便马上运转武力。
朝前一挥,一道剑气朝黑影迎了上去。
“彭彭———”
两声闷响,确定是打中了。
但是随即的“嗷——””一声,也确定了打中也没将黑影给怎样。
…………
易仙不信。
左手连挥,又是一连三道剑气而发。
可是效果依然如故。
易仙有些怒了。
“我就不信了!!”易仙突然大喊了一声,身体一窜,两腿蹬到一棵树上。
之后身体借力转身飞起,双手高举,直接在半空中举剑自上而下的劈了下来。
这一剑所含的力量,那是相当的大。
这要是劈下去,易仙绝对有信心将下面的黑影劈成两半。
妖挡诛妖,怪挡斩怪!!
黑影也觉感到了易仙这一剑的气力,居然没有生抗,而是灵巧的躲开了。
…………
易仙见黑影躲开了,心下一急。
一咬牙,在半空中生是又提了一次气。
之后身体高纵三尺,又朝黑影斩了下去。
看起来,易仙是非得斩了这个怪物不可了———
…………
不过,这个怪物好像很灵明。
这一次,又躲了过去。
易仙这两剑虽然都没有斩中,但也起到了威慑之用。
这个黑影怪物就静静地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除了沉重的呼吸声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到底是个什么?
…………
看体型,像是黑熊。
易仙见过一次黑熊,那还是在德新县外的那座山上。
但要是黑熊的话,为何浑身犹如铁板一般,自己的惊鸿剑也砍不进去。
“吼———”
一声厉吼,打断了易仙的思考。
黑影再一次扑了上来。
…………
易仙这次没有再想着战它,而是借助周围的树,不停地躲来闪去。
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易仙想了个好主意。
…………
左右一看,易仙便一手扶住了一棵树。
旋即。
“唰唰唰———”
几声落下,迅速地攀登上了一棵树。
…………
易仙上了树之后,屏住呼吸,然后仔细的观探着下面的黑影。
黑影一瞬间失去了目标,不由得变得茫然起来。
来回走了几圈,黑影依然没发现易仙在哪,一下子开始有些急躁了。
———只见黑影不停地绕着几棵树走来走去。
而易仙躲在树上,手中紧握着惊鸿剑,准备在黑影稍微松懈的时候,给它致命一击。
…………
刚才的两次都被躲开了,这一次,不容有失。
黑影的速度开始渐渐地变慢了,到最后,干脆呆在树下一动不动了。
…………
天已快被黑暗完全淹没。
易仙抬头望了望天空。
———一轮明月悄然无息地就挂在了正当头。
虽然有月亮,但是这树林实在太茂密了,微弱的月光根本照不进来。
易仙在等待时机。
下面的黑影呼吸声还很紊乱。
———这说明黑影虽然停下来了,但是却没有完全失去警惕,甚是还有一些急躁。
他要等黑影的呼吸声顺畅自然之后,那才是发起进攻的最佳时机。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
易仙如同一只蛰伏的野兽一样,默默地等待着。
到了———
…………
…………
终于。
易仙等到了最佳的时机。
现在黑影的呼吸开始变得顺畅自然,而且听动静,黑影应该是已经坐下了。
一边暗自运转武力,真气绕着周身经脉之后。
全于右臂,而后将惊鸿剑高高举起,
…………
就在易仙准备跃下劈那个黑影的时候。
猛然间,一个声音生生地将易仙顶了回去。
…………
“北北!北北!!”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
这可让易仙心下一诧,赶紧收回宝剑,而后又往树杈上树叶茂密的地方钻了钻,借以隐藏自己。
…………
“北北!北北!!”声音依然在继续,只不过越来越近了。
原本在树下不动的黑影,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突然又动了起来,先是在原地走了几步,最后便一嗓子吼了出去。
看起来,像是在对话。
———这黑影吼了一嗓子之后,那叫北北的人声便停下了。
…………
果然,没过一会儿,易仙就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臭北北,又乱跑!!”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责难,但是从口气上,却是很合然。
…………
那黑影此时合顺的不得了,还低声闷哼了几下。
“好啦,别乱跑了,走,我们快回去吧。”女子一边拍了拍黑影,一边说。
易仙听到女子拍打黑影的声音之后,立马醒悟过来。
———原来,这并不是黑影本身是一铁板,而是他身上有一件铁制的铁甲。
…………
这到底是个什么?
居然还要穿上铁甲,跟人一样。
待到易仙还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女子和黑影已经离开了。
要不要现身?
…………
易仙有些犹豫。
看样子这女子应该是住在这片树林里,那么她也一定知道怎样可以出去。
不过,现在易仙不清楚这女子的来路,所以也不敢贸然现身。
…………
“树上的朋友,还不下来?”突然,女子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过来。
易仙大诧不已。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
不可能啊,自己一直屏着呼吸,而且还藏在树叶茂密的深处,怎么会被发现。
也许是在诈自己吧。
易仙这么想着,也就没有出声。
“既然不愿意下来,那就算了,不过,我得告诉你,如果没人指路,你是走不出去的,好自为之吧!!”女子说完这句话之后,脚步声便再次传来。
…………
易仙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就算这女的是坏人,自己也不会惧怕。
“哗———”
一声叶落,易仙从树上跃了下来。
…………
果然,黑影和那个女子就在前面。
黑影发现易仙之后,便吼了一声,又要冲上来,但被女子轻喝了一声之后,又止步了。
“跟在我后面,一步也丢不得,什么话也不要说!!”女子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当先朝前走去。
…………
易仙没法子,只能乖乖地跟在后面,一步也不敢丢,但却也不敢离得太近,免得那黑影又找他麻烦。
…………
就这样,一路跟在女子身后。
没过一会儿,易仙就看到了前面出现了一座草屋。
…………
这回易仙就是有心想记一下路,也记不住了。
树林之中横拐竖绕,哪里还能分清东西南北。
这座房屋不算大,但也不算小,里面还亮着烛火。
…………
女子和黑影在房屋门前停下了脚步。
易仙也只得停下。
“进来吧———”女子说完,当先一步推开了门,然后走了进去。
易仙深怕里面有埋伏,所以犹犹豫豫的没敢进去。
“怎么?怕有埋伏?”那女子好像能探得人的内心一般,一语就点中了易仙的心思。
易仙听了之后,觉得很是扎耳。
旋即,易仙再不犹豫,直接跨进了屋里。
…………
进去之后,易仙往右边一扭头,吓得差点没一跃破出房顶。
———那巨大的黑影,竟然是一只大猩猩。
…………
大猩猩,无论从体型还是从动作上,都能依稀看到人的影子。
怪不得刚才这家伙这么灵活,而且还那么灵明,居然是一只大猩猩!!
…………
这只大猩猩正蹲坐在那里,瞪着两只大眼睛在看着易仙。
这大猩猩蹲坐着都有近三尺高,一只毛茸茸的手掌正在在抚着右臂。
大猩猩身上穿着一身青黑色的铁甲,通体发亮,铁甲锢住了大猩猩的身躯,向一个包裹一样,将大猩猩护在里面。
…………
“怎么样,很诧讶?”女子突然说话了。
易仙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个女子呢,一下子醒过神来。
———视线便从大猩猩身上朝女子转移过去。
…………
这女子长得并不算清秀。
至少在易仙看起来。
无论是月儿,还是西门听雨,甚至是曾语真,哪怕连那个仙上门的女人算上,个个都比她好看。
但这个女子却给人一种独殊之觉。
无二。
这是易仙想了半天之后,终于琢磨出一个算是恰当的词儿了。
…………
“吼———
”突然,蹲坐在地上的大猩猩像是非常不满一样,用那只手朝易仙挥舞了一下。
“北北乖,不许吵!!”女子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大猩猩的脑袋。
说来也奇怪,看似火躁的大猩猩,被这么轻轻一语,便马上安静下来。
…………
“一定要这么盯着我看?”女子说。
易仙一笑说:“非也非也,不过在下并无冒犯之意,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此处又是什么地方?”
那女子一边用手指了指一把椅子,示意易仙坐下。
一边自己也坐在一张特制的木椅上。
…………
易仙笑了笑,示谢后,便坐下了。
这时候,易仙才来得及好好打量一下这间屋子里的情况。
家具很少,有一张四脚木桌,还有几将椅子。
等到易仙的眼神,不经意间回到自己所坐椅子的扶手上时。
———他竟然发现上面有着一道一道玄罕的裂纹。
这下子,他诧讶了。
…………
见易仙一直盯着椅子看,那女子恬然一笑说:“见过?”
女子似乎并不愿意多说话,也许是和易仙不相识。
“见过!”
“说看!!”
“这是凤凰木,价值连城,三寸凤凰木,十万雪花银,看起来姑娘身份不凡!!”
“确是凤凰木。”
二人的对话,很快,也很明朗。
…………
说完之后,二人皆是一笑,便没再继续讨论椅子的话题。
片刻之后,女子又说:“我叫木琴,我这里很久都没有生人来了,今天见到你,算是有缘吧,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走到这树林里?”
易仙说:“在下易仙,因走错了路,误闯进了这里,希望没有给木姑娘带来麻烦。”
“麻烦你已经给我带来了。”木琴似笑非笑地说。
…………
“哦?”易仙眉头微微一皱,继而问说:“为何?”
“你手上的剑,挺不错的,非凡物吧!!”女子问说。
易仙心下一诧。
———心说自己这将惊鸿剑怎么这么容易走现,已经有不少人打这剑的主意了,难道这女子也………?
…………
看到易仙有些沉默。
女子像是猜中他心事一般说:“你不用多想,我对你那剑不感兴趣,只是你斩了我家北北身上的铁甲,留了几道痕迹,我可是很心疼啊———”
易仙听了这话,这才仔细看了看那大猩猩,不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痕迹。
女子一笑,突然轻轻拍了拍大猩猩的脑袋,然后打了个手势,大猩猩便乖巧地转过了身去。
这下,易仙才算是看到了。
后背上的铁甲。
———三道白色的剑痕,正很是显眼的出现在易仙眼前。
“这………当时我不知道是何物,本能之下做出的防卫,还请姑娘原谅。”易仙心下并没有太大的歉意,这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错,谁人让你不自己看好的呢。
…………
木琴先是拍了拍大猩猩,让它到一边去,然后才说:“这个先不谈了,你是哪个门派的人?”
“在下是绝冥山凌夜谷的弟子!!”易仙答说。
“凌夜谷的?凌无心跟你什么关系?”木琴问说。
易仙一诧,赶紧说:“正是家师,姑娘认识家师?”
木琴笑了笑说:“不认识,但是听说过,凌夜谷弟子近些年做了不少好事,我有些耳闻。”
听到木琴夸赞凌夜谷,易仙也发自内心的兴然。
…………
“不过,凌夜谷距离此地可有千里之远,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木琴又问说。
易仙刚想回答,但脑子突然一转,便笑了一笑问说:“木姑娘问了我好几个问题了,是否也容在下问一个?”
木琴听到这话,原本平静的眼神突然泛起了一丝灵光,虽然只是一瞥而逝,但却被易仙抓住了。
“你问吧!”
“姑娘是何人,为何独居在这片荒凉的树林中?”
木琴微微一笑,而后说:“这里是我家,我当然要住在我家里了?就像你要住在你家一样。”
这个回答,几乎等于没有回答。
…………
易仙没得到想知道的事情,自然有些沮丧。
木琴见易仙有些沉闷,便说:“易公子不必好奇,我和我娘亲从小便住在这里,我娘亲亡故后,我就一个人住了,平时几乎不出门,每个月会出去一次,采购一些吃度用物。”
“原来如此。”易仙叹说。
…………
不过易仙还是有些奇怪,刚才自己藏的那么隐秘,居然能被这女人发现。
———可以看得出,这叫木琴的女子也是身手不凡之人。
而且看她旁边的这只大猩猩,以及自己坐的这价值万银的椅子。
无论如何,易仙都想不明白。
———这个女子怎么会呆在这么一座荒无人烟的树林里。
…………
但是易仙并没有寻根的去打探,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要随便问,万一问到了别人忌讳之地,那便是徒增烦忧。
毕竟,他还仅仅是刚刚认识面前的这个女子。
…………
“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来这里了吧?”木琴笑着问说。
易仙想了想,然后正色说:“虽然在下与木姑娘素昧平生,但仅凭木姑娘愿意在深夜将我从树林中带到此地的这点上,我就相信你不是坏人,所以,我可以告诉姑娘!!”
木琴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你真好骗。”
…………
易仙笑着说:“好骗,却也不好骗,有时候,直觉很灵的!!”
“直觉?”木琴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对,直觉———我看你就不是坏人。”易仙又说。
“看到我就觉得我不是坏人?”
“不错。”
“就凭直觉?”
“对,直觉。”
…………
两人的对话很快,但无论哪一句,易仙的回答都如斩钉截铁般的利落非常。
木琴突然间沉默了,像是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一样。
恍惚间。
屋子里一片寂静。
就连在一旁独自玩耍的大猩猩,也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
…………
终于。
木琴说话了:“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易仙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说:“木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木琴摆了摆手说:“不用说了,我知道,我会送你出去。”
易仙听到这句话,心下便安稳了许多,虽然即便到现在,他也只是知道这个女子的名字而已。
不过,既然人家愿意送自己走出这个林子,那自己也就没必要问的太多了。
…………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木琴突然问说。
易仙说:“不知道,这片树林并非迷阵,为何走不出去?”
木琴笑了笑说:“这里叫百劫林。”
“啊?”纵然易仙知道这树林有古怪,但听到此名,还是心下一诧。
顿了一顿,木琴又说:“这里虽然没有刻意按照十宫八卦之法来设计,但是却很难走出去,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如何出去罢了———”
易仙说:“如此足够了,在下并非不敢多问。”
…………
“饿不?”木琴突然问了一句。
易仙本来想客气一句,但是肚子久空,一抚便“咕咕”发声,令人好不尬然。
木琴掩嘴一笑,说了句“等着———”,然后便走了出去。
…………
木琴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大猩猩和易仙了。
不过,那大猩猩正玩的高兴,根本不搭理易仙。易仙反倒也乐得清静。
…………
跟这种大猩猩交流,可不像跟人一样。
不多一会儿。
木琴便端了一个瓷盘子走了进来。
…………
木琴将盘子放到桌子上,然后说:“趁热吃,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就凑合凑合吧———”
说完,木琴便回到了椅子上坐下。
易仙谢然地看了木琴一眼,便低下头绝息起来。
…………
这是一碗乱炖在一起的食物。
看模样是看不出来的,得吃到嘴里,才能尝出都有些什么。
“有肉、夏菇、菜叶………”每吃到一样食物,易仙心下都会默默地念上一句。
易仙确实是饿了,所以,也没怎么客气,一会儿就将碗里的东西全吃光了。
…………
吃完之后,易仙笑着说:“这是木姑娘做的?”
“怎么,不好吃?”木琴说。
易仙赶紧摆摆手说:“哪里话,不是不好吃,是太好吃了,想不到木姑娘竟然如此精通烹调之术,真是让在下叹服!!”
木琴听了易仙的赞语,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笑了笑,而后又说:“易公子过奖了,这里只有我和北北,如果我不会做饭,难道让北北做?”
说着,还朝那大猩猩看了一眼。
…………
说实话,易仙心下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木琴。
木琴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里到底有什么奥秘?
这个大猩猩是哪里来的?
大猩猩身上的铁甲又是何种玄铁做成的?
木琴靠什么过活?
木琴会不会武?
这些问题都能装满一箩筐了。
可是,易仙一个都没有问。
即便是很好奇,也没有开口。
…………
女子看了一眼易仙后,便说:“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对不对?”
易仙一愣,心下又是一诧。
难道这个女的会读心术?
怎么总是猜的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
看到易仙愕然的样子,木琴又说:“不用诧讶,我也是凭直觉———”
“哦?你也是凭直觉?”易仙问说。
“直觉………”木琴叹说。
…………
闻言,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合适的对答,易仙只好敷衍的分说:“木姑娘,你我素昧平生,蒙姑娘款待,在下感激不尽,我虽然不知道姑娘的来历身份,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个不愿被人打扰的人,喜欢清静的生活。所以你放心,在下出去后,绝不将这里的任何事说出去!!”
木琴听完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
片刻之后。
木琴说:“其实,我也很好奇,但是我也不想问你———”
易仙说:“木姑娘。”
木琴说:“一近乎陌,人同于无。”
…………
…………
立陵西,太一山。
…………
行悠大师已经是第三次拦住了月儿了。
自从黄昏之后。月儿就开始慢慢焦急起来。
———易仙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虽然月儿心下使劲地不往坏处想,但却渐渐地控制不住了。
她决定去找易仙。
但是,却被行悠大师拦住了。
…………
行悠大师先是派了不客、还有几个得力弟子下山寻找,用来安合月儿。
但是,没过一会儿,月儿又要出去找。
行悠大师再一次拦住了她。
等到第三次的时候,行悠大师依然拦住了她。
…………
…………
张上和吴同也是很焦急。
易仙什么身份?
———那可是凌夜谷的少谷主。
他们虽然名为师兄,但将来还是要任之差遣的,如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整个凌夜谷的未来休矣。
正在纠缠之际,不客和几个弟子回来了。
但是他们带来的消息,却并不算好。
…………
太一山山脚下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发现易仙的踪迹。
听到这个消息,月儿险些晕倒。
她终于能体会到当初自己被人掳走时,易仙的心境了。
…………
行悠大师也有些焦虑,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
无奈之下,行悠大师只能让不客再次下山寻找。
并且加派了许多弟子,而悟生也极力要求一同前往。
…………
张上和吴同到底还是沉稳一些,冷静的想了想,便开始劝阻月儿。
经过一番劝解,月儿总算打消了下山找人的念头。
———他们说的对,自己对这里可以说是非常陌生,如果去找,那只是凭空添乱。
“易仙小道不会有事的——”月儿心下默默地说了一句,而后便走开了。
…………
…………
百劫林,草屋。
…………
呆在屋里的易仙,实在有些闷闷。
本想第二天再让木琴送自己出去,但是想想如果不趁着夜色进去打探下,那么白天说不定又没机会了。
再说那伙人已经说了明日正午还会再去太一山,今夜必须得有所收获了。
“木姑娘,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易仙说。
木琴抬起眼皮说:“说吧。”
易仙顿了一顿,而后说:“能否请木姑娘现在就送在下出林!!”
木琴显然没想到易仙会这么着急就要走,一下子有些愕然:“易公子,现在亥时都快过了,这么晚,你不如在柴房住一晚,明早再走。”
易仙说:“多谢姑娘美意了,只是在下还有些要事,今夜必须要办。”
…………
见得如此,木琴说:“据我所知,凌夜谷的人没做过恶事,既然这样,我就送公子出去,至于你劈坏我家北北身上的铁甲一事,看在‘凌夜谷’的份儿上,我可就不追究了。”
易仙知道那大猩猩身上的铁甲一定是殊铁所制,本来心下倒也没觉得是自己的不是。
但被这木琴一番款待之后,易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如今又听木琴这么一说,便赶紧说:“木姑娘客气了,在下当时无暇分辨,所以………”
“行啦,你这人,还真是说不得假,走,我送你出去!!”木琴打断了易仙的话,站起身来拍了拍大猩猩的脑袋,便朝外走去。
…………
走出屋子之后,易仙抬眼看了下天,恐怕亥时早就过了,应该是子时了。
…………
一阵夜风吹来,易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木琴在前面带路,大猩猩跟在木琴的旁边。
虽然夜色黑暗,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行走。看起来,他们对这片树林已经很熟悉了。
不过,这可苦了易仙,全神贯注听声辩位,生怕跟丢了。
…………
这一路上,无人说话。
易仙有心想记一下路,但是却记不住。
太绕了,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转,横七竖八的简直快将人弄晕了。
…………
走了大约三盏茶的时辰。
易仙突然眼前一阔。
———虽然夜色很深,但是能看的出来已经走出树林了。
而木琴,也停下了脚步。
…………
易仙快步走上前去说:“多谢木姑娘,改日如有机会,在下一定前来拜谢!!”
木琴回头说:“易公子,不要随便予人承诺,如果没人带路,你找的到我吗?”
木琴的这句话,顿时让易仙无言以对。
易仙只是随口一句客气话,然而木琴却非常认真。
说出来的话,也无法让自己反驳。
———就这片树林,如果没人带着,易仙进得去也出不来。
…………
虽然看不清易仙的脸色,但是木琴依然说:“易公子不必在意,我只是实言罢了!!”
易仙叹了口气说:“木姑娘放心,我不是随意许诺,虽然我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但我一定会回来拜谢的,告辞!!”
说完,易仙再不迟疑,身形一展,就朝远处奔去。
只留下木琴和大猩猩在原地驻足了好一阵子。
…………
此番相逢,的确不同。
…………
…………
易仙辞别了木琴之后,并没有走的太快。
因为他似乎记不清仙上门所在的那个院落了。
也不知道自己出来的地方,是不是白天进去的地方。
这事也没法问木琴。
算了,走着看吧,不会运气总这么不好的。
…………
易仙自顾自的嘀咕着,而后便凭借着自己的印象,朝前走去。
果然,易仙说中了。
自己的运气,必然会有好的时候。
虽然被夜色遮掩住了,但是微弱的月光总能洒下一丝光亮。
凭借着习武所得的锐目,易仙终于看到前方那个小院落了。
…………
…………
破落宅院。
…………
易仙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向前走了一段,轻声轻脚,丝毫不敢大意。
门外的四个人,还在,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四个人。
只不过他们看起来都很乏累,不再像白天那样走来走去,而是依立在墙上,像是在打盹。
…………
这是个好机会。
易仙赶紧屏住呼吸,然后悄悄地朝一侧走去。
很快,易仙便来到了东侧院墙的外面。
躲开那几个人之后,就好办了。
…………
易仙抬头看了看高高的院墙,然后一咬牙,两腿一提。
“嗖———”
一声破空,就窜了上去。
…………
易仙两脚恰好蹲在院墙顶端的瓦檐上,随即蹲下身体,稳住了身形。
仔细听了听,好像没有什么动静。
这说明自己没被发现。
…………
易仙环顾了一下周围。
———发现这座小院的正堂那间屋子里面还亮着火。
院子里面没有人,甚至连一条老狗都没有。
不过,这么高的院墙,万一跃下去的时候弄出动静。
岂不功尽于此?
…………
想了一下,易仙还是决定先不下去,干脆沿着围墙走到屋顶上再说。
易仙心意一动,便摄手摄脚的一点一点的蹭了过去。
…………
终于,易仙来到了那间亮着火的房屋屋顶。
本想伸手掀开一片瓦片往下看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个举动很危险。
———瓦片被掀开,月光一旦穿过小孔照进去,那么必然会被人发现。
如果屋子内烛火通明,那就不怕了,但是刚才易仙看了,虽然有烛火,但并不是很光亮。
…………
不管怎样,还是先下去再说。
易仙先是轻轻的跃到了旁边一间较矮的房屋的屋顶上,然后才跃到了地上。
刚一落地,易仙便马上蹲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
过了一会儿之后,见没有动静,易仙这才轻手轻脚地朝那间亮着灯光的房屋前走去。
走到门口,易仙隐隐地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易仙赶紧警觉地竖起耳朵,然后悄悄地猫着身子贴在窗户下面,想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
很快,易仙就大失所望。
除了能听出来是两男一女在说话之外,说了些什么,一句都听不懂。
“真是真是真———说的哪门子蛮语!!”易仙心下忍不住骂了一句。
…………
既然听不懂,那也就失去了继续在这里偷听的意义。
易仙决定四下去打探一下。
这间房屋的一侧有一个小小的院门,看起来是通往里院的。
易仙想了一下,便从小院门走了进去。
穿过小门,易仙便来到了里院。
…………
…………
破落宅院里院。
…………
刚进到里院,易仙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堵迎门墙。
这很是奇怪。
一般来说,迎门墙应该是建在大门与屋门之间的,但像这样建在小门的前面,的确有些古怪。
…………
易仙绕过迎门墙之后,还没来得及到处看看,便突然听到一阵响动。
易仙一跃,赶紧绕了回来,藏在了迎门墙的后面。
…………
原来,是有人出来了。
听脚步声,是朝迎门墙这个方向而来。
易仙心下一下子紧张起来,赶紧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着墙壁。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马上就要走到这里了。
易仙右手慢慢地握紧,如果被发现,只能出手了。
…………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明明没听到什么动静———
易仙心下苦思不解。
忽然。
“哗哗———”
一阵的奇怪声音传了过来。
…………
易仙一愣,只是片刻之后,便开始有些自悲自叹了。
———原来,那人是来起夜的。
…………
“真是真是真是是————”易仙有些恼怒了。
猛然间,易仙想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很冒险,但是却是个好法子———
像易仙这样的年轻人,根本不会犹豫太多。
…………
这个人提上裤子之后,还打了个呵欠,就开始往回走。
“嗒!!”
一声脆响。
突然间,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那人一愣,正要回头看看的时候,突然间,一只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情急之下刚想呼救,却不料又被另一只手掐住了脖颈。
———这下子,这个人老实了。
双手也不敢挣扎,也不敢发出声音。
…………
易仙得手之后,快速的左右一看,然后便拖着这个人走到了一处石柱的后面。旋即问说:“听得懂我说话吗?”
易仙发出的声音很低,生怕招来众人。
躺在地上的人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里满是诧恐,但听到易仙的问话之后,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一看见他点头,易仙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听不懂自己说的话,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
…………
“这里有没有关着一个人?”易仙问说。
躺在地上的人听到这话,眼神先是闪烁了一下,继而便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道。
此刻天黑的紧。
———对方眼神中的那一下闪烁,并没有被易仙捕捉到。
…………
不过,易仙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傻小子了。
说不知道就一定不知道?
嘿嘿………
易仙心下一阵坏笑,马上想出了个好主意。
易仙先是松开了掐住他脖子的手,然后又疾速地封住了他周身的几个大位。使其半瘫。
之后便从怀里拔出一根细小的银针,针尖对着那人的眼睛,便推了过去。
…………
据说,当人的眼睛前出现类似这样的情况之时。人会非常紧张,心跳也会加速。
果然,那个人一看到这一幕,便赶紧闭上了双眼。
易仙见他闭上了眼,便手腕一扭,银针直朝他的“肩井位”刺了下去。
…………
肩井位,轻轻触碰就有酸麻之觉。
易仙这一针扎下去,效果更是加倍。
…………
易仙一边轻轻转动银针,一边微笑着看着他。
刚才闭上眼睛的那个人,被银针一刺,一下子便瞪大了眼睛。
…………
———此人只觉得自己两个肩膀又酸又麻,骨头仿佛都要化了一般。
…………
易仙并不是单纯的刺了他一下。
而是一边刺位,一边暗自运起武力,控制着银针的力度。
渐渐地,那人的呼吸声也开始急促起来。
…………
此时,易仙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问说:“说是不说?”
虽然很难受,但是那个人仍然很有骨气一般的摇了摇头。
易仙好像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一样,轻轻了摇了摇头,而后便说:“看来,我得费点大手笔了!!”
说着,易仙嘿嘿一笑,突然右手一转,整根银针瞬间没入。
…………
“噌———”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一下子震得浑身一颤。
然后,那人便昏亡了过去。
“完了。”易仙一见这样,心下不由得一阵自悔。
…………
———本来是想迫问出一些什么,哪知力道没控制好,将人弄的昏亡过去了。
其实,易仙所扎的位置没有任何问题,但关键就在于易仙没有控制好力道。
要知道,有些大位仅仅是外力轻碰,就已经能让人剧痛难忍。
更何况以武力刺之了,这对于易仙来说,是个深刻的记训。
…………
没法子。
易仙只得将人放在地上,拔出银针后,又将他朝里面拖了拖。
最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便悄悄地离开了。
…………
现在对于易仙来说,心下的觉感就两个字“空空!”
…………
到了这时候,易仙才真正觉得,自己一个人干这事情,确实有难度。
这么大的宅院,究竟去哪里找?
猛然间,易仙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
———刚才那个起夜的人,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睡觉。
如果是的话,那倒无妨。
可万一要是有一堆人在屋里,那就麻烦了。
———看到这人很久不回去,那他们不得起疑心啊。
完了。
易仙暗语了一句。
…………
易仙冷静了下来,四下一看,心下一下子明朗了起来。
———有一间屋子的房门,好像是开着的。
易仙赶紧悄悄地走了过去,走到门口,先没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口侧耳旁听了一下。
里面一丝声音都没有。
奇怪,难道这个人是一个人住在这屋里的?
…………
事不宜迟,进去探探再说。
易仙一边往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动静之后。
一低身,就钻了进去。
…………
进去之后,易仙也看不清屋子里的情况。
想了半天,还是顺手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
吹了一下之后,火折子就亮了。
…………
这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什是易仙一直随身携带的,甚至可以说,只要是个走武门的,这些东西就是必不可少的。
点亮之后,易仙这才看清了屋里的摆设。
…………
———看得出,这间屋子里住的人,应该地位不低。
各色家具一应俱全,卧榻,四角板凳,圆桌长几,该有的都有。
看到这些,易仙不禁开始对刚才那个起夜的人的身份开始琢磨了。
能住在这种环境,还是独自一个人住,那么必然不是护卫随从一类的了。
但也必然不是白天见过的那个白发男子。
…………
想来想去,一点头绪也没有,易仙干脆也不想了,直接走到外面,将那个人直接拖了回来。
…………
易仙先将门关好,然后将火折子拿近,才看清这个人的脸。
此人的脸寻常可见,实在无甚特征。
…………
易仙拔出惊鸿剑,然后悬在他的脖子上。
这才用手掐住人中,使劲按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随着一声咳嗽声,刚才那个晕过去的人,又醒了过来。
…………
睁开混沌的双眼,猛然就看到了易仙那张笑然然的面容。
当即大惊失色。
易仙笑着说:“你最好不要大喊大叫,否则,我手里的剑稍微一使劲,你的脖子恐怕就要和你说再见了,明白吗?”
那人显然被易仙吓到了,根本不敢说什么,宝剑卡在脖子上,又不敢点头,只能拼命的眨眼睛。
易仙看到这个表情,便拿开手里的剑。
然后先将他拽了起来,放到了一张椅子上。
之后又将惊鸿剑一抖,点着他的颈喉说:“你是什么人?”
…………
那个人只大口的出了几口气,然后问说:“刚才袭击我的是你?”
易仙笑笑说:“你觉得呢?”
“那你又是什么人?”
易仙听此人说话,字正腔圆,必然不是他域之人。
“你是北国人氏?”易仙问说。
“是!!”
…………
虽然被易仙用剑指着,但却并没有显出多么的慌张。
易仙又问说:“你是仙上门的人?”
那个人听到这话,很是愕然的看了易仙一眼,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是!!”
易仙这下就奇怪了。
———仙上门的人不都是隐蛮族的遗民吗?
怎么这里还有北国人士?
带着疑问,易仙又追问下去。
…………
很快,易仙就明白了,原来这个人是他们的门师,简单来说,就是负责出谋划策的。
…………
易仙也无心和他废话了,直截了当的问说:“有个人被你们抓来了,是个老者,你知道不知道!!”
那人说:“我不知道!!”
易仙一怒,剑尖朝前一顶后说:“你敢说你不知道?”
…………
被易仙这么一喝问,那人也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易仙手腕一抖,惊鸿剑的剑尖已经顶在了皮肉上:“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如果再不说实话,我就一剑斩了你!!”
易仙的本意是想吓唬他一下,并不是真想斩人。
…………
没想到的是。
———此人非但没被吓住,反而还乐呵呵地说:“你不敢斩我,年轻人,不用装了,你不敢斩我,因为你怕弄出动静来,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是太一门的人,就一定是凌夜谷的人了。”
易仙心下一诧,没想到人家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但易仙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淡淡地说:“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句话已经将你自己走现出来了?”
“哦?”那个人一愣,然后说:“走现什么了?”
…………
“你不仅知道有人被抓来了,而且你还知道那个人是谁?”易仙笑着说。
“我说了,我不知道———”那个人依旧坚说。
…………
…………
易仙嘿嘿一笑说:“我真的很怀疑,以你的头脑,还去给别人当门师?”
那人听了这话,深觉大耻,咬着牙憋出一句:“毛头小子!!”
…………
“你既然不知道抓的那个老者是什么人,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来历呢?”易仙淡淡地说。
那人脑海一阵,终于明白了过来。
坏了,太大意了。
…………
那人头上突然冒出了冷汗,这种寻常的错误怎么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没法子。
易仙从头到尾就一直在折腾他。
先是将他刺昏过去,继而又拿剑悬在人家的颈喉上,他能不紧张吗?
人要是一紧张,那会儿的脑子可就不听使唤了。
…………
易仙看到他这幅表情,心下一乐,然后说:“我劝你还是告诉我吧,否则我必先斩你,然后我自己去找,找得到找不到且另说。找到了,那是我的运气,找不到,那算我倒霉。不过,我倒霉不倒霉暂时还不知道,但如果我倒霉了,那么你一定会比我更惨,对么!!”
威胁,易仙开始威胁他了。
…………
那人知道自己现出了破绽,但转瞬之间,脸上便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你斩了我吧,总之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那人说完,脸上现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
不过,紧接着易仙的一句话,就相当于给他在雪地里当头了一盆凉水。
“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说了?”易仙再一次问说。
“不说!”
“那好吧。”
…………
易仙说完这句话,突然疾手封住了他周身几处大位
然后手腕一转,惊鸿剑突兀地一滑。
手掌向上一挑,那人左肩处就被划开一个大口子,红迹汨汨地淌了出来。
剧烈的疼痛,让这人的脸色都变了,跳动的火光在那人的脸上一闪一闪。
…………
“说是不说?”易仙又问了一次。
那人听到这话,忍着剧痛,隐有犹豫,但很快还是抬起头来,摇了摇头。
…………
易仙见状,心下一凝,然后便伸出手指,运气疾点,将其封住的大位恢复。
…………
刚一恢复,那人马上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左肩,坐在椅子上躬下身去,像是极力忍受着痛苦。
易仙将剑挪到一边说:“行了,赶紧说吧,一会儿大不了我给你点好药,保管你不疼!!”
就在此时,绝对令易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人突然高声大叫说:“来人啊!有刺客!!”
这猝不及防的举动,让易仙彻底呆住了。
…………
…………
第0333章
破落宅院。
…………
“快来人啊!有人闯进来了!!”
厉声呼喊还在继续。
易仙终于反应了过来。
———耳边也传来不远处杂乱的脚步声。
…………
易仙怎么都想到他居然敢戏耍自己,当下怒火冲天,也不顾什么问话了,直接一掌将那人的砸晕过去………
…………
“苦拉!苦拉!!”几个房屋都突然亮起了烛火。
易仙一诧,赶紧先将自己的头发弄乱,旋即从那人身上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小块布蒙在脸上。
…………
这边提剑刚闯出去,旁边几间屋子的门也打开了。
里面断断续续地冲出来不少人,都是一身黑衣的。
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易仙也没法去想别的了。
———惊鸿剑一抖,马上就冲了过去。
…………
夜黑风疾,加上易仙脸上蒙着布。
———那些黑衣人也认不出他。
…………
易仙知道必须赶紧冲出去,他不知道这里究竟还有多少人,有没有高手。
手中的惊鸿剑疾快飞舞,一招一式都是剑招。
…………
一剑扫来。
连续几个侧踢,离自己最近的几个黑衣人便倒下了。
一个黑衣人举起长刀,旋即奋力劈下。
…………
易仙不敢生接。
———他怕在自己接住这刀之时,背后有人偷袭。
易仙只得一踏而去,半道中截住这个黑衣人,旋即一脚踢中刀背,接着反手一掌便将其震倒在地。
…………
“彭———”
“当啷———”
先是黑衣人重重地落了下来,旋即手中的刀也掉了下来。
围攻的黑衣人见状,纷纷大怒,厉叫着冲了上来,虽然明知不是对手。
…………
“苦米啦!!”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正在往前冲的黑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旋即纷纷后退,但仍然是围了一个圈子,防止易仙逃去。
易仙一诧,旋即往前看去。
…………
———只见有三个人从刚才那个迎门墙后闪出,而后还有几个手持火把的人。
为首的一个人,易仙不认识。
但是跟在后面的两个人。
———则正是白天见过的那女子和那个白发男人。
…………
…………
待到走的更近了之后,易仙才看清为首一人的面貌。
———略带阴冥的脸,配上两只清秀的眼睛,虽说不得神俊,但也算是有特点了。
…………
“你是什么人?”阴冥男子问说。
易仙不敢说话,脸上可以遮着布,头发可以凌乱,外形可以改变,但是声音却变不了。
———万一被那个女的或者那个白发男人听出来,就完了。
现在可不是现明身份的时候。
…………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阴冥男子并未因为易仙的沉默而止语。
…………
“你是哑巴吗?不会说话?”那女子有些忍不住了。
依然是沉默。
…………
突然间,有一个黑衣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旋即凑到阴冥男子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
话一说完,阴冥男子原本平静的脸色突然大变,眯着眼睛,现出一道凌厉的目光,直迫易仙:“你打晕了妖二爷?”
原来刚才那个被自己打晕的人叫妖二爷。
易仙心下嘀咕了一句,但依然没有说话。
…………
“土苦拉!!”阴冥男子突然冒出了一句。
紧接着,刚刚停住脚步的黑衣人再次冲了上来。
…………
易仙宝剑一抖,身体原地旋势一圈,顺来一扫,冲在周围的几个黑衣人应声飞出。
下一刻。
易仙突然凌空跃起,旋即一脚踢中了左侧一个黑衣人,接着又点在了他的头上,想借机跃上房顶逃出去。
…………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既然已经走现了,那就得赶紧走。
忽然间,易仙觉得有些不对。
背后猛然觉感到一阵劲风。
不好———
…………
易仙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剑。
“当啷———”
一声脆响,像是扫中了什么东西。
突然出现的这一幕,让易仙的气力一下子散了回去。
没法子,只得落了地。
———不用说,有人发了暗器要将易仙迫下来。
…………
易仙见到阴冥男子正在搓着双手,心下一下子就明白了,暗器就是此人所发。
劲道和准度都拿捏的如此到位,此人武力非凡啊———
幸亏反应够快,要不然可就栽了。
…………
“不要妄想逃走,你放心,我既然出现了,你就跑不了,现在给你个机会,乖乖的告诉我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我可以饶你一命,否则………那我就只得斩了你,一个哑巴对我来说,无用!!”阴冥男子声音平淡地说。
易仙有了一丝心慌。
大意了,太大意了。
怎么能这么大意,这么轻易就相信那个什么完求妖二爷。
非要让他用嘴说吗?
当时怎么不拿纸笔让他写?
…………
仅凭女子和那个白发男人,易仙倒还未必很担心。
虽然不敢说以一敌二败尽他们,但是逃走是全没问题的。
至于那些黑衣人,可以完全无视了。
———但是多出来个神秘的阴冥男子,事情可就不一定了。
仅凭他那一手暗器功夫,就知道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没法子,先搏一招再说。
…………
念及此处,易仙闪电出手。
手中惊鸿剑连挽三个剑式。
先是扫退了几个黑衣人,旋即看准空当,一下子飞身而去,直迫阴冥男子。
…………
看样子,阴冥男子是他们的领头人,拿下他,稳保自己无恙。
阴冥男子看到易仙冲了过来,根本不为所动,脸上反而浮现了一抹玄异的笑容。
笑容中隐着自信和藐视。
易仙年轻气盛,怎受得了这个。
…………
半途中,一改剑招,直接凌空拔起,自上而下斜劈而来。
看到这招,阴冥男子的脸上才微微一变。
…………
下一刻。
站在阴冥男子身后的白发男人突然往前一冲,旋即握紧拳头,一拳就朝惊鸿剑的剑身上打去。
易仙知道这个白发男人的特点,当下也不变招,直接一转剑锋,依旧照着阴冥男子继续劈去。
搏一招———
看这个白发男人敢不敢任由自己劈上去。
…………
果然,白发男人不敢托大了,大喝一声,身体一横,挡在阴冥男子面前之后,继而双拳齐出。
易仙只觉得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知道这是武力所致,所以也就没有生拼,半空中直接一个后空翻,旋即落在了地上。
…………
白发男人见易仙落了地,也不停歇,挥舞着双拳就上来了。
一看到这一幕,易仙脑子一下变大了。
又来了!!
…………
易仙虽然不怕他,但是要想快点打发他,就势必要用自己的武力迫发出寒气,可这样一来。
———不就让他认出来了吗?
不管了,还就不信了,小爷不用寒冰之气,就治不了你了!!
…………
易仙信心一振,一剑就横了过去。
白发男人侧身一让,旋即右拳一勾,朝易仙的左脸打去。
易仙觉到左边劲风十足,赶紧侧身跃开,旋即一脚就踢了过去。
…………
“砰!!”
拳脚相接。
易仙只觉得脚掌发麻,而那白发男人也不好过。
接着,二人瞬间又缠斗在了一起。
…………
几个回合之后,易仙终于抓住白发男人的一个破绽。
借助巧妙的身法,瞬间到了白发男人的身后,之后一掌击中了他的后心。
…………
这一掌直将白发男人打的口吐红迹,踉跄着就向前冲了几步,之后一个嘴啃泥就趴在了地上。
…………
这一掌易仙乃是运足了气力。
阴冥男子看到这一幕,脸色又是一变。
先是走过去扶起了白发男人,之后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塞到了他嘴里。
白发男人谢然地看了阴冥男子一眼,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不过,也没忘记顺便瞪了易仙一眼。
…………
阴冥男子看着易仙说:“没想到还是个高手,你是哪门哪派的?”
还是一阵沉默。
“你难道是个哑巴吗?!”阴冥男子突然大怒一声,显然也是有些没有耐心了。
…………
不过,易仙已经打定主意了。
———无论如何都不开口。
“好!!既然你是哑巴,那我干脆就帮你将舌头割下来!!”阴冥男子说话间,突然动了———
“好快———”这是易仙唯一的反应。
———在脑海中反应出这个词之后,阴冥男子已经冲到面前了。
易仙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
身体后撤的同时,手中宝剑往前一横。
一道剑气由刃而发!!
…………
易仙不指望这一剑能伤到他,只是想用来迫退阴冥男子,来给自己一个缓冲的空间。
但很可惜,阴冥男子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一样,没有让他得逞。
阴冥男子快速冲过来的同时,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细长的小铁斧,旋即用力一挥,将剑气扫开,势头仍是不减。
没法子,生抗吧———
易仙只得将惊鸿剑横在心前。
…………
“镗———”
一声厉响。
易仙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砸了过来,连带着宝剑都朝着自己的方向推进了一点。
易仙赶紧凝神聚气,全力抵挡。
万一松了劲,说不定自己的剑就会切进自己的心膛。
…………
阴冥男子脸色一变,旋即便用力往前一砸。
易仙被这力量给推动了。
两人一前一后,开始朝一个方向滑去。
…………
易仙很想停住脚步,但是却停不下来,阴冥男子的力道太大了。
易仙根本难以阻挡。
总这样下去不是法子。
…………
易仙只得一咬牙,旋即全身气力向后,手腕一抖,剑锋沿着对方的小铁斧一削。
之后便向后飘去。
阴冥男子根本没打算收手,依然冲了过来。
…………
这下易仙已经知道此人的深浅了。
难了。
片刻间,二人已经缠到了一起。
…………
易仙这才看清。
———原来阴冥男子的手中拿的不是什么小铁斧,而是一把乌黑的擀面杖。
…………
阴冥男子手中的擀面杖挥舞的甚为犀利,易仙也看不出是什么武学。
———只见阴冥男子的擀面杖不停地点、戳、削、刺。
招式刁钻玄异,很快就将易仙弄得满头大汗。
…………
擀面杖短,适合近身斗,而且阴冥男子还像是特意而为,和易仙贴的很近。
易仙的惊鸿剑太长,近战显然发挥不了威力。
易仙将心一横,干脆赤手空拳算了!
…………
念及此处。
易仙一脚扫开一点距离之后,马上抽身回退,旋即飞快的将惊鸿剑放到后背的剑匣里。
之后又飞快地挥舞出双掌,两道掌气直迫过去。
阴冥男子躲开之后,突然诡异地一扭身体。
随即原地转了一个圈。
几道银光就飞向易仙。
…………
完了。
阴冥男子早不发暗器晚不发暗器。
偏偏在易仙刚刚将兵器收起来之后发了出来,这明显是欺负人———
由此可见,阴冥男子狡诈的很,反应也快的很。
…………
易仙心下虽然暗语,但是该躲还是要躲。
易仙用力一跃,两脚连续蹬踏几步之后,便窜到了一丈高的距离。
这个距离,足以躲过那些暗器了。
…………
不过阴冥男子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个诡异的笑。
手中乌黑的擀面杖突然向上一扔,几道呼呼的劲风直朝半空中的易仙扑去。
易仙仅仅听声音就知道这又是暗器。
———而且是从八方飞驰而来。
此时他很难躲过了。
…………
八个暗器自八方而来,对应人的周身八位。
…………
可以说,这种发出暗器的手法,单纯用手掌,是不可能完成的。
奥秘就在于那乌黑的擀面杖上,那擀面杖的底部应该是装了某种机括的。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易仙危险了。
…………
半空中的他,无法像在地面上那样做出很多肆洒的躲闪动作,更何况是躲开这种诡异的暗器手法。
易仙也没想到,对方的暗器功夫居然如此出神入化,简直到了指哪中哪的境界了。
…………
看起来,甚至不比那个号称武门第一暗器高手,顺风百里远、一里斩一人的孤尘风逊色了。
易仙瞬间做出了反应。
丢车保帅吧。
两手运足气力,向前一阵上下左右狂扫,一阵掌风挥舞而去。
…………
“嗖嗖———”
两声传来,两枚暗器刺入了易仙的左右手。
但同时,易仙也扫开了其他几枚暗器,旋即一个坠地,便站在了地上。
…………
这样虽然两手被打中,但是其他地方还是未伤的,最重要的是两条腿,逃路的全仗了———
可以说,这是易仙危急时刻的一个机智的反应。
但很快,易仙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两手突然传来一阵酸麻感。
完了。
———这下子没机会再和阴冥男子过招了,手都麻了,还斗个求。
完了。
中毒了!!
…………
阴冥男子嘿嘿一笑说:“小子,还没人躲得过我这一手呢,你也不例外,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易仙此时只觉得两手一阵酸麻,好像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一样。
更要命的是,这种酸麻之觉还在继续向上蔓延。
相信很快,两条臂膀也会麻尽。
…………
但即便是这样,易仙依然没有开口回答阴冥男子的话。
他在想法子。
他知道今晚八成要栽了。
但是只要还有一点希望,他就弃不得。
斗不了,只得跑。
…………
可是怎么跑呢?
现在自己的双手已经废了。
别说阴冥男子了,就是那群原本不放在眼里的黑衣人,就已经足够对付自己了。
…………
阴冥男子说:“我告诉你,你中了我的无二暗器,上面的毒也只有我能解,你现在说实话,我可以让你暂时活命!!”
顿了一顿,阴冥男子又说:“还有,这毒如果一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那么你可就完了,哈哈哈哈!!”
阴冥男子一语道明。
让易仙一下子陷入了绝望之中。
…………
…………
看到易仙还是不说话,阴冥男子实在无奈了。只得对着黑衣人一挥手,示意他们上前拿下易仙。
易仙怎么可能束手待毙,眼看黑衣人围了上来,两腿先是稍一弯曲,继而用力一反弹。
———整个身体犹如冲天火炮一样,直窜天空。
…………
这一下可不是窜的几尺高,而是十余仗。
这是易仙留的一手命招。
他刚才从落地之后,就一直忍着手掌的酸麻,旋即运转全身的武力于两腿,好在手掌发麻,并不影响周身经脉的运转。
这招“踏雪寻”还是狂狼教给易仙的。
…………
招式本身并不难,主要就是要有足够的气力来支撑,否则的话,即便踏上去,也窜不了多高。
…………
阴冥男子没想到易仙还有这一手,眼看他窜的那么高,心下也有些焦急,随手一挥擀面杖,还想旧法二施。
不过,这次易仙实在是跃的太高了。
———阴冥男子的暗器在半途中就掉了下去。
…………
易仙看准时机,找到一个空当。
“嗖———”
一声破空,就跃到了一间房子的房顶上。
旋即又咬牙用力,跃到了另外一个房顶上,之后看准时机便从墙头上飞身而去。
…………
刚一落地,易仙根本来不及喘口气,撒开两条腿就往前跑。
总算是逃出那个院子了。
但易仙紧接着就心下一凉。
———他听到了背后传了一阵落地的声音。
显然,有人追出来了。
但愿不是那个阴冥男子。
…………
…………
易仙一边心下暗暗祈祷,一边拼命向前跑。
此时的他,早已分辨不出东南西北了,只有前面还有路,那就得一直跑。
跑到越快,易仙越觉得双臂开始发麻了。
———看来毒开始发作了。
…………
易仙知道这毒一旦蔓延到双臂,那就很危险了,因为那离心脏就不远了。
毒入心脏,那可就无药可救了。
…………
易仙想封住了自己的几处要位,来阻止这毒的蔓延。
但苦于双手无力,无可奈何。
…………
跑。
跑!
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了,但是后面的追赶依然没有停止。
…………
这是易仙自从降得狐妖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觉到了危险,这是一种可以要命的危险。
终于,易仙跑不动了。
…………
体内的气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重,速度也越来越慢。
…………
终于,不知道跑了多久的时候,后面的脚步声突然变得一下子近了。
之后易仙就感到一阵劲风从头顶越过。
一道身影,挡在了前面。
完了。
…………
易仙彻底沮丧了。
堵在面前的人,正是那个阴冥男子。
虽然看不清脸庞,但是看身形也能看出来。
阴冥男子是孤身追来,身后并没有带一兵一卒。
这显示出了他强大的自信,也侧面反映出了他对易仙的藐视。
…………
阴冥男子缓缓开口说:“你这样的身手,世所罕见,看起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去吧,没亏吃,否则我可不保证你还能活到明天!!”
此时白发男子和那个女子并没有在场。
———易仙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
“你是谁?”
听到易仙这一句,阴冥男子像是非常诧讶一般地说:“你会说话?!”
易仙笑了笑说:“自然。”
阴冥男子接着说:“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仙上门的十长老———土尽苦。”
…………
听到这个男子的身份和玄古的名字之后,易仙心下一震,知道自己今天遇到大鱼了。
———这点从姓氏上就可以看出。
…………
“土尽”是隐蛮古国的帝族姓氏。
据文字记载。
———当年叱咤风云的隐蛮大将军就叫土尽克拉。
而现在这个叫土尽苦的阴冥男子,说不定就是隐蛮帝族的后人。
…………
“你要如何?”易仙冷静地问说。
“不如何,跟我走,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打晕妖二爷,等一切都清楚之后,我会考虑要不要放了你。”阴冥男子用冷冰冰地口气说着,好像已经将易仙视为囊中之物一样。
…………
易仙冷笑一声说:“我要是跟你走,还会有命在吗?”
土尽苦愣了一愣说:“这个也由不得你。”
…………
易仙当然不会跟他走,但是现在却无计可施。
斗是斗不过了,跑也跑不动了。
…………
土尽苦正一步步地朝易仙走过来,他甚至懒得将那擀面杖拿出来了。
“走吧,别让我出手!!”土尽苦说。
易仙无奈之下,只得转过了身去。
———他知道,现在一定要先忍。
至少要先想法子解了毒。
绝不是逞英之时。
…………
就在易仙转过身去刚走了没几步的时候。
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这个人你不能带走!!”
这声音来的太突然了,好像就在身边一样。
难道一直有第三个人在周围?
一诧一喜。
诧的是土尽苦,他知道来者不善。
喜的是易仙,他知道也许自己有救了。
…………
这个声音沉哑,像是个年迈的女人,甚至还和那个仙上门的女人有些相似。
土尽苦一边拿出了擀面杖,一边警惕地用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
月夜黑风,耳即是眼。
“谁?”土尽苦问说。
“将那个人留下,你可以走了!!”沉哑的声音依旧传来。
…………
“哼!好大的口气,有本事现身,躲在暗处算个什么!!”土尽苦想将人激出来。
人依旧没有现身,声音依旧还在传出来。
…………
就在此时,易仙突然觉得脑袋开始发晕了。
“扑通———”
易仙两腿一软,应声坐倒在了地上。
毒发作了!
…………
中毒之后,又强行运气,加上跑了这么久,体力消耗如此之大,毒必然要加速发作。
易仙一口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红迹之后,稍微清醒了一些。
但此时他的耳朵已经不太灵了,虽然能听到别人在说话,但具体说的什么,一句也听不清。
终于,易仙忍不住了。
眼前一黑,随即一头栽倒了地上。
…………
…………
“不行!一定要去找易仙小道!!”坐在房里的月儿再也忍不住了,推开门就要往外走。
张上和吴同二人赶紧一把拽住了她,连声劝合。
但是,现在的月儿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一把甩开他们就往外跑。
…………
此时,突然一阵喧嚣传来,原来是下山寻找易仙的人回来了。
悟生率先冲了上来,看到月儿站在外面,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旋即大气吁吁地说:“月儿………姑娘,没有找到公子的下落,但是………”
悟生显然是累坏了,气都顺不匀,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月儿急坏了,一听没有找到,心一下子升到了嗓子眼儿,但又听到说“但是”而但是后面又没说。
———你说急不急人!
“你快说啊———但是什么?”月儿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
…………
悟生使劲匀了几口气之后说:“不客说,公子可能是误打误撞地进了一个叫百劫林的地方。”
“百劫林?”月儿疑惑地问了一句。
“正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客和行悠大师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
不客继续说:“百劫林是个天然迷宫,进得去出不来,而且里面还住了一个怪人,如果我所料不错,易公子很可能是走了进去,所以一直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那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月儿焦急地说。
…………
“不可不可!!”行悠大师开口说:“先不说百劫林是易进难出,万一遇到里面那个怪人,我们又少不了一场大麻烦。”
“行悠大师,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张上突然问了一句。
…………
此时,一个站在行悠大师身后的道人,从行悠大师身边绕了出来,旋即看着月儿他们说:“要去,你们自己去吧,不要牵连了我们………难道你们凌夜谷的人都是吃白饭长大的?怎么遇到点事情就知道求别人帮衬?”
“全是!住口!!”行悠大师出言斥说。
月儿和张上等几人听到这样的话,脸色大变。
这叫什么话?
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自己吗?
…………
张上冷笑一声,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全是道人”说:“这位,说话客气一些!!”
全是刚才被行悠大师斥了一下,没敢再多说,只是怒目瞪了张上一眼后,就退了回去。
…………
“几位别在意,我这个徒弟就是这样,一会儿我会好好斥训他!!”行悠大师没法子,只得先在这里敷衍几句。
“不必了,这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们的公子走失了,自然由我们去寻找,怎敢劳烦太一门,师弟、月儿,我们自己去找!!”说罢,张上便当先朝前走去。
月儿、吴同以及悟生,也一言不发地跟在张上后面。
…………
行悠大师没想到他们的秉气竟然这么大,一时也不好办,自己身为一派宗师,总不能亲自上去拦着他们。
还是不客有眼色,赶紧飞身向前走了几步,旋即笑然然地挡在他们面前说:“张兄,你看你们这是干什么,我那师侄是个莽人,你们千万别放心上,凌夜谷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再说这件事也是师傅允我去找贵派帮忙的,要说麻烦,也是我们麻烦你们。”(不客的师傅:天玄长老。)
这句话一说完,凌夜谷的几个人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
行悠大师在后面听到不客的话,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番话说的很巧,既替自己免了尬然,也侧面让对方的心下合坦了,可谓一举两得。
…………
张上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主,刚才之所以做得此态,其实是在护凌夜谷之尊。
“不客兄客气了,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我们少谷主现在下落不明,我们必须前去寻找,否则一旦谷主得知,我们几个可就难辞其咎了!!”
张上突然将“少谷主”以及凌无心抬出来,就是想将事情的重要提高一个档次。
…………
行悠大师说:“现在都快天亮了,到了正午,那些人又会来,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将易小兄弟找到,否则明日你们没有一个做主之人,那老道可就为难了!!”
“不客,你带几个得力的人,和凌夜谷的朋友一起去百劫林找找,如果遇到那个怪人,就将为师的名字提出来———”
行悠大师不能亲自前去,如果他亲自前去,一旦传扬到武门上,那么一些好事之人就会四处宣扬太一门惧怕凌夜谷。
…………
不客看了行悠大师一眼说:“掌门师兄,其它的好说,可是万一进去之后我们出不来了怎办,您也知道,那百劫林………”
“不用担心,你们不用到里面去,只要在周遭高声向里面大喊几声即可,如果易贤侄在里面,那一定会听到,只要他在里面,那就好说,至少没有危险,到时候你们再想其它的法子———”
“掌门放心,我们就先去了!!”不客说着,和月儿等人点了点头,就朝前走去。
月儿等人也朝行悠大师点了点头,之后便跟上了。
…………
“师父,一晚上您都没合眼,去休息一下吧!!”刚才那个全是出言相劝说。
行悠大师看了他一眼,而后说:“全是,刚才你不该那样说话,传出去会被武门同道耻笑,天下武门本为一家,互相帮助是自然的。”
全是淡淡地说:“我只是看不惯他们罢了,出了事自己不去忙活,反而是咱们的人忙前忙后,图个什么,凌无心那个结义兄弟惹的麻烦事还不够多吗,我真不明白师父你为什么这么顾忌凌无心,他结义兄弟的亡活,跟咱们有什么相干!!”
这番话,可谓说出了他的心声。
———而且,这太一门,恐怕不止他全是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
行悠大师听了之后,半响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有些事,你们是不会明白的。这个中缘由,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全是,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太一门乃北国当世第一大派,行事说话都要小心谨慎,切莫不可丢了太一门的颜面。”
全是听了行悠大师的话,便不再多说了。
武门上的事情,说不清,也道不明。
…………
…………
不知过了多久。
易仙朦朦胧胧中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要冒火一样,浑身酸疼无力,脑海中一片混沌。
眼皮像压了千斤石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朦朦胧胧中,易仙只记得自己被暗器上的毒所伤,好像昏倒在地了。
剩下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
难道自己已经亡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易仙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已经亡了。
———但平时轻而易举就可以睁开的双眼,却仿佛被合在了一起。
…………
忽然间,易仙绝对浑身一凉,凉的很彻尽———
好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
…………
渐渐地。
这股凉气开始在体内四处乱窜。
霎时间,易仙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变成了冰人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这股凉气渐渐消散了,一阵合然之觉彻尽全身。
易仙只觉惬意极了,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
…………
破落宅院。
…………
“十长老,您回来了!!”仙上门的那个小院内,原本站立在门前的一男一女在看到一个年轻人缓步而来的时候,都纷纷一示问候。
看起来,这个十长老心境很不好,一言不发地从他们身前走过,甚至都没正眼看他们一下。“你们两个随我进来!!”
十长老过去以后,才传来这么一句话。
那一男一女赶紧直起身子,跟了进去。
…………
那十长老。
———正是土尽苦。
一男一女则是去太一门的那个白发男子和嗓音难听的女子。
…………
进到房中之后,土尽苦径直就坐在了椅子上,脸色铁青。
白发男子和女子都很纳闷。
这是怎么了?
难道十长老没将那个人抓到?
不可能啊———
十长老的武力在他们眼里,那就是绝顶高手。
况且那个人明明已经被十长老的暗器打中。
———就这样还能从十长老手里跑了?
…………
他们不敢问,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问。
他们能做的,就是站在土尽苦面前,低着脑袋,一副敬敬的样子。
…………
片刻。
土尽苦长呼了一口气说:“给他跑了!!”
白发男子没想到土尽苦突然开口了,大动之下,脑子里想也不想,随后就接了一句:“给他跑了?什么跑了?”
女子一听这话,只觉得一阵眩晕。
———这傻子不是自寻亡路么?
…………
果然,土尽苦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脸色大变。
“唰———”
一声站起,如妖邪一般来到白发男子面前。
一脚破空。
“彭———”
白发男子应声飞出。
…………
白发男子才明白过来。
一边暗悔自己怎么干出这种蠢事。
一边还得起身,口中连连分说:“十长老饶命,属下愚钝,一时说错话了!!”
…………
土尽苦冷冷地看着他说:“你在笑我?”
白发男子一听这话,吓得更是浑身颤抖,赶紧说:“不敢不敢,属下怎敢有这种想法,我要是有这想法,十长老你尽可将我的脑袋拧下来!!”
那女子听了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但很快,女子就赶紧捂住了嘴巴。
…………
———土尽苦那一肃穆斩人的目光,正直直的看向她来。
“没用的东西!!装傻充愣倒是能耐,干点正事就啥也不成,饭桶!!”土尽苦喝说。
女子也赶紧垂头,嘴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知晓这位十长老的秉气,那叫一个琢磨不明。
好的时候,你只觉得他是一个文气合然的人。
但是一旦发作,妖怪邪魔都比不过他。
…………
土尽苦回到了座位上,坐下之后,轻轻说:“起来。”
在地上的两人,听到这话之后,如释沉负般地顺了一口气,旋即马上站来起来,动作肆洒,绝不犹豫。
…………
“你们觉得这个人是谁?”土尽苦问说。
二人对望了一眼后,女子说:“十长老,这个我们也看不出来,天太黑,而且他还蒙着脸。”
土尽苦冷笑一声说:“你们必然认识他!!”
“啊?十长老这是哪里话,我们怎么可能认识他!!”两人听见土尽苦这么说,登时吓得不知所措。
…………
“你们两个傻货,难道看不出来他是要刻意伪装吗?那块蒙脸的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从妖二爷的衣衫上撕下来的,而那一头乱发,也是他刻意弄的,如果不是怕有人认出他来,他会费这么大的劲来遮掩自己的面貌吗?”土尽苦气急败坏地说。
二人面面相觑,他们两个人的思维明显没有跟上土尽苦的语速。
…………
“去!让他们将晕厥的妖二爷般到我这里来!!”土尽苦吩咐说。
两人听到这话之后,都赶紧往回走,准备出去。
可是那女子却先走了一步,已经到了门口。
扭头一看白发男子也要出去,便朝他瞪了一眼。
…………
那白发男子也很想借这个机会先离开这间屋子一会儿,但是被这么一瞪,还是老老实实地站了回去。
很快,那晕沉的妖二爷就被搬了过来。
…………
“看———”土尽苦指着妖二爷穿着的衣衫一角说。
二人顺着土尽苦的目光一看。
———果然,衣一角明显被撕掉了一块。
…………
“十长老果然料事如神!太神了!!”白发男子赶紧适时地分说。
土尽苦并不领茬,一手直将妖二爷的肩膀掀开。
旋即,便躬着身仔细端详着。
…………
白发男子见土尽苦这么认真的在看,便也依样画葫芦的蹲在那里跟着看,虽然他也不知道该看什么。
…………
看了半天。
土尽苦先是站了起来。
那白发男子见十长老站起来了,便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为了表示自己也在认真的看,还摇头晃脑的装作冥思。
土尽苦冷眼看了他一下,便问说:“怎么,你也看出一些端倪了?”
白发男子正在那作样呢,冷不丁被这么一问,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哦?那你说看,都发现什么了?”土尽苦实在不敢相信,一向以头脑简单而闻名的他,竟然还有这等谋断。
白发男子才反应过来,心下忙不迭地暗悔。
———但没法子,土尽苦已经问了,他要是不回答。
那不是骗了他?
…………
白发男子嘿然一笑,而后故作镇静地说:“我断定,他是被人一掌劈晕的!!”
“咳咳———”站在旁边的那个女子被这句话,给诧得如同被雷劈中了一样。
土尽苦的脸色也逐渐地由红变紫,之后忽然举起了手掌。
…………
白发男子此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土尽苦突然又要出手,吓得手臂往上一抬。
土尽苦的手掌,突兀地就停在了半空中,想了想,还是没有打下去。
…………
不得不说。
———土尽苦的御人之道,还是颇有一番见地的。
见土尽苦的手又收了回去,白发男子才突然松了口气,而后站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
土尽苦说:“你们记住,武得练好,头脑也得灵,否则将来你们即便不亡在别人手里,也会亡在自己手里!!”
白发男子和女子都纷纷点头称是。
…………
“好了,让人将他抬出去吧!!”土尽苦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一边吩咐说。
待到护卫将晕厥的妖二爷抬出去。
土尽苦才说:“妖二爷在被击晕之前,曾经被那个人挟持过,而且还被那个人动了点手脚。”
女子一听这话,忍不住好奇地问说:“哦?十长老何出此言。”
土尽苦说:“妖二爷肩膀处的肩井穴那里有被针刺过的痕迹,而且左肩被划开了一条口子———”
女子沉吟片刻之后说:“由此可见,那个人是想从妖二爷口中迫问出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
“不错!”土尽苦眼睛一亮,赞然地看着女子。
女子被这么一赞,不由得得意起来。
…………
紧接着,土尽苦又说:“他想问出些什么呢?”
女子低头想了想后说:“首先,妖二爷是咱们的门师,我们的很多行动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可以说,他于我仙上门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女子说到这里的时候,特意停顿了一下,待看到土尽苦脸色并没有变化之后,才又继续说:“但是,知道妖二爷身份的,没几个人,除了十长老和我们两人之外,就连我们的人,都只知道妖二爷不过是授我们北国之语的门师罢了,所以,我觉得此人应该不可能是为了阻碍我们的大计而来。”
土尽苦听到这里之后,走到了座位上坐下,旋即点点头说:“说下去。”
…………
女子闻言,便又继续说:“十长老,我有个猜测,不知道该不该讲。”
土尽苦没好气地斥说:“有话就直说,什么时候习得这毛病了!!”
女子一听,赶紧说:“十长老莫怒,我是想说,会不会是有人前来打探古七昊的所在?”
…………
土尽苦一听这话,赶紧一拍扶手说:“说的好,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一听土尽苦也这么想,女子的脸上笑意渐浓,赶紧趁热打铁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此人定是太一门的人!!”
土尽苦点点头说:“你们今天刚刚去了太一门,之后就有人前来捣乱,看得出来,应该是太一门的人一路尾随你们而来的,对不对!!”
说到最后,土尽苦突然提高了语调。
“十长老莫怒,属下并非有意,实在是………”女子见土尽苦突然翻脸了,便赶紧躬身以示。
好在土尽苦经常这样,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都不带搁的。
…………
土尽苦阴沉地一笑后说:“我之所以选了这么个破地方,就是不想让人发现,我们现在还不是现世的时候,但是现在已经走现了,你们居然如此大意,说吧,我该如何惩治你们呢?”
“这………”女子和白发男子心下都一阵紧张。
———这位爷惩人的方式,那可谓是意想不到。
…………
土尽苦又说:“不管怎么样,此地已经走现了,我们明天必须换一个地方了,白冥!!”
白发男子听到土尽苦叫他,赶紧上前一步说:“十长老有何吩咐?”
“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马上去找一个新的落脚点。”土尽苦冷冷地吩咐说。
白发男子赶紧点头称是,一下子都不敢耽搁,就离开了屋子。
…………
等到白发男子离开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土尽苦和女子两人。
…………
…………
土尽苦看着女子说:“阴亓,你该当何罪?”
阴亓。
———显然就是这个女子的名字了。
…………
阴亓答说::“属下任由十长老惩罚!”
土尽苦一笑说:“本来,犯下此过,是一定要处决的,但看在你刚才分说的头头是道的份上,亡刑就免了吧!!”
“多谢十长老!多谢十长老!!”阴亓赶紧头点地,连续磕了两个响头。
…………
…………
不知又过了多久,易仙终于觉到自己身上有了一丝的气力。
虽然不大,但足够自己睁开双眼了。
但很快,睁开的双眼又马上闭上了。
刺眼的光芒,让久闭的双眼一下子无法适应。
无奈,易仙只得再等一下了。
…………
……
“醒了?”
一个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易仙心下一诧,猛地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
———是一个说熟悉也不熟悉的面孔。
熟悉,是因见过。
不熟悉,是因只见过一次。
…………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百劫林中那个有着神秘身份的女子。
———木琴。
…………
“木姑娘?”易仙只觉得嗓子眼儿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说话甚是费力。
木琴微微一笑,旋即伸手将易仙扶了起来。
端过一个碗,将碗里的东西往易仙嘴里倒进去。
易仙一点气力都没有,只得乖乖地喝下去。
…………
黑水臭熏,但入口却是甘甜。
经喉之时,只觉得一阵冰凉,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喝完之后,易仙就觉得身体里面一阵合顺,伴随着气力也恢复了。
…………
喝完之后,易仙用一只手勉力地撑住榻板。
木琴用双手将易仙往后拽了拽,让他的后背靠在榻头上,旋即便站起身,走到了易仙的对面坐下。
…………
“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易仙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这是我家啊,你昨天来过的,只不过你昨天是在外面的大厅,并没有进到卧房来而已。”木琴淡淡地说。
“我怎么会在你家?”易仙明显懵了。
木琴笑了笑说:“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易仙听到这话,才开始回忆起来。
———依稀记得自己去夜探仙上门的藏身之地,而后被一个叫土尽苦的人所伤,之后自己中毒逃走,但半路上晕倒在地,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易仙一边揉了揉脑袋,一边说:“难道木姑娘救了我?”
木琴呵然一笑,旋即仔细盯着易仙,眼中尽是无奈。
看到木琴这幅表情,易仙顿时有些尬然了。
这不是白问吗?
如果不是木琴救了自己,自己怎么会在她的家里。
…………
“木姑娘,多谢你出手救了我,只是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恰好出现?”
易仙的心中,还是有着一丝微妙的怀疑。
———木琴怎么会那么凑巧救下自己?
…………
木琴知道易仙心间的疑问,虽然有些不快,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觉得你大半夜的,必然是去做一件危险之事,所以,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
“啊?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做危险的事?”这样的说辞,显然不是易仙能接受的。
木琴站了起来,倒了一碗水,递给了易仙后,淡淡地说:“直觉。”
…………
易仙不由得苦笑一声。
———这人还真是奇怪,干什么都是凭直觉。
…………
“你都看到了些什么?”易仙问说。
木琴说:“你放心吧,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但是我又什么都没看到。”
易仙会意的点点头,旋即又有些不放心地问说:“一个凭着直觉做事的人,我不相信会保守秘密。”
…………
沉寂半晌。
…………
“怎么,你不问问是谁人帮你解的毒?”木琴问说。
“啊,是是是,我忘记感谢木姑娘解毒之恩了。”易仙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是身重剧毒,但现在明显觉得毒已经消散了。
“谁人说是我帮你解的毒?”木琴地说。
“嗯?难道我的毒不是木姑娘解的?”易仙非常疑惑。
木琴看了看易仙,旋即接过来了他手里的空碗说:“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吗?”
…………
“不知道。”这个易仙的确不知道,易仙虽然对毒药略知一二,但是还没到那种可以知尽天下奇毒的份上。
“你中的这个毒名叫阴煞蝉虫,阴煞是生于南疆一带的一种奇花,此花千日一开花,开花之后即凋谢,枯萎之前会散落一地花粉,这种花粉可使人觉麻。起初是被人用来治病的,后来不知道是哪个怪医,将阴煞花的花粉和几种毒蝉虫的毒液混在一起,制成了这种阴煞蝉虫。”
顿了顿。
“凡中此毒着,先是全身觉麻,继而经脉停止运转,最后全身枯竭而亡,可以说是一种极为大害的毒药。”
…………
“唏………”听到这里,易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先前中毒之后,双手发麻,毫无知觉,原来是因此等奇花之效。
这也太大害了,如果任其蔓延下去,到最后岂不是连心肝肺之类的全麻了,那样的话,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这种毒在约百年前就已经在北国绝迹了,没想到今日居然又见到了。”木琴说。
易仙问说:“此毒可有解法?”
问完这句话,易仙见到木琴的脸上一副怪异的表情,立马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要是没有解毒方法的话,那自己怎么可能还会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
“对了,木姑娘说并非你救得我,此话是何意?”易仙赶紧找了个话题,避开了自己的尬然。
木琴一笑,旋即拍了拍手,口中唤说:“北北。”
…………
…………
第0334章
百劫林,草屋。
…………
那大猩猩从外面一颠一颠地走了进来,样子没变。
只是手里拿了一片白色的树叶。
这么硕大的一只野兽,手中却拿着一片蝼小的树叶,样子实在罕见。
易仙也忍不住笑了笑。
那大猩猩进来之后,就将手里的树叶递给了易仙,让易仙诧异不已。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给自己送树叶?
…………
“这树叶就是解药,你拿着吧!!”木琴见易仙愣在那里,便出言提醒说。
“啊?”易仙这才反应过来,带着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伸手接过了树叶。
…………
白色的树叶。
上面有规律的布满着叶纹,看起来与寻常树叶并无二别。
“这是赤冥木上的树叶。”木琴解释了一句。
“赤冥木?”易仙口中重复了一遍,像是很了解。
对于阅尽诸书的易仙来说,这些奇花异草自是早闻其名。
…………
赤冥木是生长于南境、隐蛮国一带的一种乔状树木。
此树的叶子是极好的药材,对很多病都卓有功效,易仙虽然知道它,但是却并没有见过。
“易公子也知道赤冥木?”木琴好奇地问说。
易仙忙答说:“算是吧,在本草衍木中看到过这个名字,但是却没有见过真物。”
木琴一笑说:“这叶子的汁水,刚好是解这阴煞蝉虫的良药,也算是凑巧,你要是中了别的毒,我纵然会解,却也找不到药材。”
“姑娘为何会有赤冥木的叶子?据我所知,这赤冥木可都是南境之地才会有。”易仙有些不明白。
…………
木琴听到易仙的疑问,便合然地将大猩猩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说:“我家北北最喜欢吃赤冥木的叶子了,我买了不少,存放在这里。”
易仙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实在是匪夷所思。
大猩猩吃素食,易仙是知道的。
但是也不过就是吃一些寻常草叶罢了,没想到这只大猩猩居然喜欢吃赤冥木的叶子。
…………
“要不是我家北北喜欢吃,我这里怎么会有赤冥木叶?所以我说,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北北。”说罢,用手又拍了拍大猩猩的脑袋。
易仙微微一笑,旋即朝大猩猩拱拱手说:“多谢猩………多谢猩先生仗义相救!!”
“嘻嘻。”木琴见易仙做了个这么动然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
…………
大猩猩好像听懂了易仙的话,两只毛茸茸的大手掌上下挥舞了一番。。
“好了,北北乖,去外面玩吧!!”木琴拍了拍大猩猩,大猩猩便乖乖地出去了。
…………
突然,易仙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左右看了一眼,旋即还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阵。
“找什么?”木琴问说。
“木姑娘可见到我的剑了?”易仙有些焦急地问说。
“剑?就是之前你背上的那把?”木琴问说。
“是啊,木姑娘见到了?”易仙见木琴这么说,以为被她拿去了。
“没有。”木琴回答说。
…………
“啊?!”易仙一下子失望了,顺带着连连咳嗽了几声,像是心境大动。
…………
“易公子,你么了?”木琴赶紧走前几步。
易仙稳定了一下心神后说:“我的剑丢了!!”
木琴说:“半夜里,是北北将你背回来的,我一直走在前面,也许是掉在半路上了……””
“半夜?”易仙愣了一下。
“是啊,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你已经昏迷整整一夜了!”木琴说。
…………
易仙赶紧挣扎着要起来。
木琴见状,忙说:“易公子你现在不能起来,你身体还没恢复。”
“木姑娘,我要去找我的剑!!”易仙说。
…………
“易公子,你先别急,我让北北去找,你放心,只要是落在这林子里了,就决计丢不了!!”
说完,木琴赶紧走到外面,旋即拍了拍手,又嗖嗖一阵子之后,才回到房里。
…………
“易公子,我让北北去了,你放心吧”木琴说。
易仙问说:“它听得懂你的话?”
木琴一笑说:“易公子尽可放心,我家北北,除了不会说话,可不比人傻,它也见过你的剑,相信会找到的!!”
“如此就多谢了,还望木姑娘一定帮我找到!!”易仙有些放心地嘱咐说。
…………
…………
立陵西,太一山。
…………
“月儿姑娘,你别哭了,师弟不会有事的!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兴许是不小心丢了呢!!”
…………
太一宫。
…………
大殿中,此时正坐着一群人。
有行悠大师、不客以及一众道人。
还有月儿、张上、吴同以及悟生。
月儿面前的高台上,此时正躺着一把剑。
一把月儿无比熟悉的剑。
惊鸿。
…………
昨天半夜,月儿和一众人等一起去寻易仙。
不客带着他们来到了百劫林的入口。
可是还没等进去,月儿就被一件东西绊了一下。
等到她将这东西捡起来,脸色马上就变了。
…………
后来,不客朝里面喊了很多声,但是一句回音也没有,也就是说易仙并不在这里。
可是他不在百劫林,剑怎么会丢在那里?
别人不知道,月儿可是知道这剑的重要。
…………
…………
这是凌无心亲手送给易仙的,而且这一路上,月儿也见过不少人打这剑的主意了,就连不客这个家伙,不是也起了夺之心么。
可现在呢,这把易仙几乎视同生命的剑居然丢了。
…………
发生这样的事情,结果只有一个。
易仙遇到了危险。
月儿当时就要奋不顾己的冲进去,可最后还是被绝绝的拽住了。
旋即,张上便自作主张的将月儿带回了太一门。
…………
这一晚,尽夜无眠。
所有人都在大殿里,气氛沉闷。
至悔的是行悠大师,他心下反复念叨的就是一句话“当初为何不拦住他!!”
而月儿也很悔,她悔在为什么没有跟在易仙的身边。
…………
众人不停地安合着月儿,但是月儿却一点好转也没有。
几个小道人已经将饭食都送进来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动筷。
…………
良久之后,行悠大师开口了:“月儿姑娘,你也不必太担忧了,剑落在百劫林那里,未必是坏事,这样吧,老道人亲自走一趟,你放心,我一定将易贤侄找回来。”
说罢,行悠大师吩咐不客,带上一些弟子,随他一起下山。
…………
行悠大师这是没法子了,现在也顾不得身份的问题了。
月儿听到行悠大师肯亲自出手,心下也一下子安稳了许多。
一边用袖口擦了擦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起惊鸿剑,抱在怀里。
就在众人即将走出大殿的时候,突然从大殿外面闯进来两个人。
…………
…………
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正是那天呵斥仙上门的不周道人。
而另外一人,瘦骨白须,但身板朗然,手里还拿了一个长长的白色细棍。
见到这两人,所有弟子均一示说:“见过师叔、师叔祖。”
行悠大师也赶紧说:“师弟,师叔你们怎么来了。”
…………
太一门除了行悠大师之外,且仅有一位天子辈的人,号天玄。
以前送给古七昊逍遥游身法的庄子立,是太一门的外门弟子,但辈分也很高,只不过早已去世了。
…………
不周道人秉子肆洒,凡事都全不在乎,平时里和这些小字辈的弟子们也能打成一片,而且还经常让这些小弟子下山买酒给他喝。
至于那个叫天玄的,就和不周道人的秉子恰恰相反。
天玄资质极高,太一门上一任掌门天亘大师英年早逝,去世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
本来想将掌门之位传给师弟天玄,但是天玄的秉气实在是太火躁了。
可以说,当时太一门没有一个人能和他成友。
这样的秉子,当将有余,但当帅却又不足。
…………
正因如此,天亘大师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不字辈的“行悠”。行悠大师原号“不悠”
行悠天资也不错,在一众弟子中威信甚高,练武也刻苦,重要的是秉子合然,不仅可以镇得住门内弟子,而且一些其他门派的人对行悠的印象也不错。
…………
不过,天亘大师临终之前,还是将太一门掌门信物白全杆,交由天玄保管。
一来是让天玄能从旁佐助行悠。
二来也是想让行悠多历练几年,待到行悠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
天玄曾经将白全杆交给了行悠,但是行悠没要,还是让天玄继续保管。
…………
“行悠,我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了,怎么,你要亲自下山?”天玄老祖冷冷地看着他。
行悠大师赶紧说:“是的,我正要下山一趟,凌夜谷的易少谷主遇到危难,我自应出手相助。”
行悠大师将少谷主这样的字眼搬出来,也是侧面给自己语释了一下,表明自己下山的必要。
…………
不料,天玄老祖根本不为所动,继续冷冷地说:“身为一派掌门,怎么能为这等事亲身而为?传出去像什么样子!武门同道岂不会看我们的笑话!!师兄当年传位给你,是让你光大太一门的!!”
行悠大师一把年纪,武门泰山北斗,也就是天玄老祖和不周道人了,其他人哪个敢这么跟他说话。
…………
行悠被厉斥了一通,也没有生气,而是继续说:“………之前那伙妖人索要逍遥游身法之事,我已特意让人去给凌谷主传信,这些师叔你是知道的。凌谷主将他的弟子派来,也是想帮我们解决这件事,而且易小兄弟也是为了打探敌情,所以才独自前去,现在遇到危险,我不得不救啊!!”
“哼当初我就说,那古七昊与我们何干。当年庄老头将逍遥游身法擅自赠人,还没找他算账!现在闹出乱子了吧!!”天玄大师依然怒火冲天,说话口气还是依旧。
…………
不周此时出来圆场说:“我说行悠掌门啊,这事你就别去了,派几个弟子出去找找就算了,找得到就找得到,找不到也不怨咱们,那易仙也不是个小孩子,他的亡活你又何必跟着担心呢………”
…………
“你住嘴!!”突然,一声厉喝打断了不周的话。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才看到。
这声怒喝居然是从月儿嘴里说出的。
这下,所有人都震诧了。
…………
不周什么辈分,算起来月儿得叫师叔,而且不周还是太一门掌门的师兄,虽说武力修为不高,但他在太一门说话,几时敢有人喝断。
而今天就被人喝断了,更何况还是被一个小姑娘。
…………
“放肆!!”
突然,行悠大师身后一侧的一个道人纵身而上,抬起右掌直接朝月儿打去。
张上、吴同以及悟生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弄的有些发懵。
但是张上反应还是快,眼看那道人冲上前来,赶紧将月儿往后一拽,旋即伸出左手,接下了这一掌。
“道兄息怒!!”张上接下一掌之后,赶紧帮着言歉。
…………
“好你个不要命的丫头,敢在这里撒野!来人,给我好好教训她!!”
待到不周反应过来之后,那简直是气的肺都炸了。
…………
自从师弟成为太一门掌门以来,不周何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当下气的也顾不得其他了。
而行悠大师也很诧讶,他也没想到月儿竟然敢在众目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也愣在了那里。
…………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太一门的弟子已经气势汹汹的围了上去。
首当其冲的一个年龄稍大的弟子,手掌都快要抓住月儿了。
月儿现在也有些闷闷。
自己怎会这么大胆。
不过她可没有悔觉,踏足武门,就得要敢作敢当。
月儿这会儿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说了就说了,不需言歉。
…………
张上见不周根本听不进去,只得再一次一掌挡住了那个道人。
其他的几个道人见状,纷纷停住了脚步,旋即眼神投向了不周。
不周冷冷地说:“怎么?要动武?”
张上知道现在必须要让行悠大师出来说话,才能了结这场麻烦。
当下便对行悠大师说:“行悠大师,月儿姑娘年轻,口无遮拦,还望大师谅解!!”
张上的这个举动,不但没有平息不周的怒火,反而更加惹怒了他。
不周只觉自己受到了挑衅。
自己被别人骂了,别人居然不来言歉,反求于旁人,这是什么道理。
…………
一直没有说话的天玄老祖也开口说:“什么是口无遮拦?哼,将凌夜谷的人给我拿下,任何人不得阻拦!!”
说着,天玄老祖还特意将手里的白全杆举起来晃了一下。
…………
行悠大师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但是心下也在斥责月儿太不懂得分寸了。
…………
“师叔,你先别动怒,这事暂且先算了吧,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这事以后再说。”行悠大师终于出来解围了。
天玄听到行悠大师为月儿开困,当下重重地将白全杆往地下一杵,旋即怒喝说:“行悠!!本派长老被一个黄毛丫头所喝骂,你非但不讨回公道,反而还为别人开困,你可是忘了你师父的终训!!”
天玄老祖将行悠的师父搬出来,就是为了震慑他一下,武门中人向来尊师。
…………
“行悠大师不用替月儿开困,月儿对事不对人,月儿刚才只是说的是那高个儿!与太一门其他前辈无关!!”月儿又开口了。
说完这句,没等别人动怒,她又接着说:“月儿曾经劝易仙小道,不要独自一人犯险,可是易仙小道就怕给太一门添麻烦,这才总是想着要自己去将这事处理了,他处处为你们着想,而你这个高个子居然还说那样的话!!告诉你们,我们不是好欺负的!说了就是说了,绝不说歉告辞!!”
月儿说完这话,转身就要走。
…………
但是月儿前脚刚刚迈了两步,突然就觉得背后一阵劲风传来。
月儿赶紧快步往前跑了几下,冲出殿门之后,才来得及回头去看。
只见不周道人一脸怒容的在瞪着月儿,瘦瘦的脸也因为生气的缘故,脸皮一鼓一鼓的。
“黄毛丫头,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不周刚才一击不中,大怒,宽大的道袍一甩,旋即就冲了上来。
…………
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众人根本无法反应。
想那不周毕竟是辈分在那里摆着。
谁人会想到他会说翻脸就翻脸的跟一个小姑娘动手?
月儿也没想到,但是没想到归没想到,站在那里挨揍的事情,月儿还是做不出来的。
眼看不周一掌拍了过来,月儿赶忙就跑
…………
不周的武力虽然不算顶尖,但毕竟是沉于武学多年了,大抵差不了
…………
下一刻,月儿已经被迫迫到一个小圈子里了。
…………
此时。
吴同也顾不得其他了。
月儿虽然不是凌夜谷的弟子,但他也知道,月儿一直就跟着易仙。
况且月儿往日里给他们的印象都是不错的,现在见到她有危险,不出手相救,实在是说不过去。
吴同大喝一声:“月儿莫慌!!”
而后两手一挥,就冲了上去
…………
…………
吴同这一冲上去,形势马上就变了。
张上见到吴同冲了上去,本想喝止住,但是已然来不及了。
就连悟生,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妥。
…………
吴同的武力不低,在凌夜谷也是名列前五的高手,而且行走武门多年,无论从武力上还是经验上来说,都是月儿和易仙之辈无法比拟的。
…………
吴同冲上去之后,上去就是迎面一拳,直直地往不周的面门打去。
不周见这一拳来势凶猛,便只得甩身退开。
月儿借着这个空当,便逃出了圈子。
…………
“住手!!”行悠大师终于看不下去了。
但是,站在旁边的天玄老祖突然说:“任何人不得帮忙!行悠,难道你要帮着外人?”
行悠大师看了一眼天玄,眼神中尽显复杂之色。
而其余围观的太一门众人,也是分为了两派。
…………
一部分人觉得不周师叔实在有些以大欺小了,无论如何不该自降身份和一个小辈一般见识。
而另一部分人则觉得,不周师叔就应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月儿,胆敢喝骂本派长老,那还了得?
…………
月儿现在已经退出了场圈,仅剩一个吴同在和不周道人相持。
吴同的拳法出众,一套“震天两仪拳”打得虎虎生风。
不周道人一下子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
“哼!有帮手是吧,看看谁人的帮手厉害!!师侄退下”突然间,天玄老祖一声厉喝,旋即冲了过去。
…………
看到天玄冲了过去,行悠大师和张上都是心下一紧。
这下言和是没戏了。
天玄一旦上去,谁人能招呼的了他?
…………
天玄老祖不比不周。
严格说起来,天玄的武学造诣和行悠大师相差无二,只是因为秉子原因而没能成为掌门。
对付吴同和月儿之类,那简直是弹指之间。
…………
果然,天玄上去之后。
“彭彭”
两道掌气扫开了吴同
忽然身形一摆,人影飘忽不定,转瞬间绕到月儿身后,旋即抓住月儿的臂膀,接连几个踏跃,就回到了台阶上。
…………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带停滞,可以看出天玄的武学造诣。
月儿恍惚之间就被人抓了去,心下也是大为恼怒。
但她也明白,自己根本不会武,当下也只得忍耐。
…………
“大师!!”吴同、张上见月儿被天玄抓了过去,心下大急。
不周也转身朝月儿走去,走到月儿面前之后,恶绝绝地说:“你这个刁蛮的黄毛丫头!!不是很狂么!怎么现在不吱声了?”
…………
此刻的不周,一派长老之相早已不见,脸上全是乐祸的神色。
“哼月儿说的就是你!!怎么了?易仙小道处处为你们着想,你们为何还说那样的话!!”月儿丝毫没有惧怕的神色。
“月儿!你少说几句!不周大师毕竟是前辈,你不该那样说话,快言个歉!!”张上知道依行悠大师是没用了,只得换个策略,先低个头再说。
…………
怎料,不周根本不领情。
反而恶绝绝地说:“少来这一套!!言歉管个求用,要我说,就是你们这帮凌夜谷的人,闹得我们太一门鸡犬不宁,没这个能耐就不要出来闯!!”
…………
“你住嘴!!”月儿听到不周诋毁凌夜谷,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彭”
突然,不周收力一脚而出,月儿应声倒地。
…………
“哗”
全场震诧。
…………
“丫头!!你再说一次?”不周瞪着月儿说。
“你………你………”
不周虽已收了力,但月儿从不曾习武。
此时挨了一脚。
当下岔了气,说不上话来。
…………
这个过程太快了,快的让人都反应不过来。
…………
“你个老东西!我跟你拼了!!”忽然之间,悟生冲了上去。
这一路上,他一直跟易仙和月儿在一起,心下早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现在看到这一幕,哪里还忍得了
但是,这都是徒劳。
…………
悟生的武力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还没近身,就被旁边的一个道人一脚踢了出去。
“都给我住手!!”忽然间,行悠大师再一次大喝一声。
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实在是太彻亮,也掺杂了太多的怒气。
…………
行悠大师毕竟是一派掌门,众望之重。
这一声下去,就连不周和天玄都楞在了原地。
…………
张上和吴同此时的脑海中已经完全乱了套了,甚至在这一瞬间,脑袋里已经成为了空空之态。
“天玄不周我以太一门掌门身份,令你们不得动月儿姑娘一发!!”行悠大师将一派掌门之威拿了出来,甚至不惜直呼其名。
…………
“好你个行悠!!你竟然敢跟师兄这么说话,我看你是………”不周没想到行悠此时竟然会用如此口气与自己说话,哪里还能受得了。
但是话没说完,就被一直站在一旁的不客给打断了:“师兄,师叔!太一门有门规,掌门乃一派至尊,无论何时,掌门有令,莫不遵从,难道师兄、师叔忘记了?”
…………
不客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而且他知道。
太一门和凌夜谷,从今天开始,算是结怨了。
…………
月儿虽然不是凌夜谷的人,但毕竟是跟随易仙身边的人。
现在挽救是来不及了,只得想法子补救。
…………
所以不客开口了,他知道行悠大师碍于身份,还是有些为难,那么自己就理所应当的站到前面,替自己的掌门师兄说出这句话。
不客辈分不高,但在太一门一众弟子面前威严颇高。
…………
“不客!莫忘了你的身份!我等做事,轮得到你来指点么!!”天玄被一个后辈当面斥责,脸上大觉无光。
“师叔,你我虽然辈分不同,但归根究底都是太一门的弟子,遵从掌门之命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您觉得呢?”
不客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
不要试图用你师叔的辈分来压我,我不吃那一套。
…………
虽然天玄听了不客的话很不合意,但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既然行悠掌门已经发话了,如果再坚持下去的话,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想了想,天玄便做出了决定。
“既然掌门有令,我这个老头子只得遵从了,唉我老了,不中用了,以后我还是呆在我那小破屋里颐养天年罢了!!”
天玄哀叹一声,旋即顺手将手里的白全杆扔给了行悠大师,之后便独自离开了。
…………
天玄的话,其实是说给那些弟子听得。
那些弟子听了天玄的话,都不免心下有一股凄凉之觉。
…………
天玄虽然离开了,但不周显然没打算就此罢休,他趁着月儿起身还没站稳,就要冲上去。
可是还没来得及过去,半途中就被行悠大师截住了。
…………
“师兄!!差不多就行了,注意你的身份!!”
不周见行悠大师是铁了心要护着月儿,当下也不管不顾了,一手抓住行悠大师的道袍。
旋即,就狂吼说:“好哇!你看着本派长老被人喝骂,不帮着出口气也就罢了,现而今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外人,我看你是想我这个老家伙早点归天!!”
不周道人的年纪也不小了,算起来和行悠大师差不多。
一个老头拽着另一个老头,场面很是合然。
…………
行悠大师哑口无言,想发作又发作不了。
到最后。
还是不客给其他弟子使了个眼色,旋即几个人上去才将不周拽开,之后又糊弄着连推带搡的将不周拽离了这里。
…………
不周挣不开几个弟子,只得一边被拖着往前走,一边回头朝着行悠大师大喊大叫。
直到不周和天玄都走了之后,这里才算安静了下来。
…………
“月儿姑娘,我替我师兄向你赔个不是,还望月儿姑娘不要挂怀。”行悠大师赶紧出来打圆场。
要说以一派宗师身份,向一个晚辈赔示言歉,这面子已经给的足足的了。
不过,让行悠大师没有想到的是,月儿居然并没有领情:“行悠大师不必多说了,这件事月儿不会就此罢休,月儿虽然是个女子,但月儿会用自己的法子为自己讨回个公道,告辞!!”
说罢,月儿头也不回地大步的向山下走去。
…………
…………
这下弄得行悠大师好不尬然。
站在那里挽留也不是,不挽留也不是。
张上赶紧走上前去说:“大师不必如此,这都是小事,月儿姑娘就是一时气急才说这样的话,您千万别见怪!!”
张上在旁边已经看出来了。
虽然天玄和不周被行悠大师用掌门身份镇下去,但是天玄和不周二人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况且除了行悠大师之外,还有一众弟子也没有出来说话,说不定这事他们要关起门来细说了。
但不管怎样,这次行悠大师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毕竟是一直在护着凌夜谷和月儿。
就冲这一点,张上就必须得上去说几句和话。
…………
听到张上这么说了,行悠大师只得笑然然地说:“没事没事,就是让月儿姑娘受委屈了。”
吴同一边扶着被踢伤的悟生,一边问说:“大师,不知道我们这位朋友的伤怎么办?”
吴同可不吃那一套,惹了自己,管你什么太一门百年大派的。
“这………”行悠大师差点就将这事给忘了。
…………
不客在一旁看了一眼,便走了过去,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悟生说:“这位朋友,敝派弟子行事不周,还望你多包涵,这是我们太一门的独门疗伤药,不仅可以治疗内外伤,还对武力修为有很大的好处,就当我们赔歉了!!”
悟生擦了擦嘴角的红迹,冷笑着说:“不敢不敢,这药我没那个福气吃,你们自己留着吃吧,刚才踢我的是哪个混求,让他滚出来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我要是被他打趴下了,我就认栽了,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下手甚重了!!”
这话一说,众人都很诧异。
张上和吴同只知道悟生是易仙带来的,但并不知道他真实的底细,现在乍一听他居然有这样的胆识,便不禁对他有些刮目了。
…………
“你个白书!说谁人是混求?就是爷爷踢的你!!”
悟生话音刚落,站在大殿门外柱子旁的一个道人,突然就叫嚷着冲了过来。
临近悟生身前之时,凌空跃起,一个飞腿就踹了过去。
…………
悟生大喝一声,旋即向前冲了一步,双拳挥舞着朝半空中的人影打了过去。
那个道人在半空中嗤笑了一声,一条腿重重地甩中了悟生的手臂。
…………
悟生被这一腿踢的非常疼痛,但是依然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任谁人都看的出来,这根本不是一个等阶的。
张上和吴同虽然不了解悟生,但都是习武多年之人,仅仅看一眼,就知道悟生的武力着实不高。
…………
这也难怪,悟生在天骷宗那样的小门派里,都不算武力好的,更何况遇到了武门第一大派的弟子。
不过,悟生没有退缩,依然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
他在用自己的一双肉拳,找回自己所失之尊。
道人依然满脸的轻视,时而飞起一脚,时而拍出一掌,好像根本没拿悟生当回事。
…………
而行悠大师和不客,此时都非常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
护人,也是有代价的。
换句话说,那也要看护的那个人够不够分量。
月儿他是必须要护的,开罪了月儿,就等于开罪了易仙,也就等于间接开罪了凌无心。
可是现在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悟生,看这武力,就知道必然不是凌夜谷的弟子。
自然就不必太过于去替他开困了。
…………
武门有武门的规矩,一派掌门的一举一动,还是要谨慎再三的。
…………
…………
…………
立陵城外,一村屋。
…………
天一亮,的傻便早早起来。
替娘劈了一大堆柴禾,水缸的水挑满。
这些做完已是日上三竿。
娘亲给的傻准备了一个包袱,里面是几件衣物,两双布鞋及一包干粮。
娘亲亲手给的傻系于背上,又取来一水壶挂于的傻腰间。
做完这些,又从里屋拿出一个布钱袋塞于的傻怀里,并不住的叮嘱说:“儿啊,在外不比在家里。处处小心,遇事莫要与人逞能。咱村的先生不是说过吗,退一步………退一步………咋说咧来?”
的傻呵然笑说:“退一步就退一步,爱说不说!!”
…………
娘亲伸手整理着的的傻衣襟包袱,佯装气说:“看你这孩子,咋这不着调来?娘跟你说的,你可要记住了。”
的傻笑说:“放心了娘,俺不是那样的。小也没惹过事啊!!”
娘亲再三叮嘱:“可要记着了,天冷了就添件衣,饿了就吃饭,可别不舍得花银子。你在外面得学着照顾好自个啊?”
娘亲一如既往的语叨,直至把的傻送到村口。
…………
此刻,正是头光和煦,巳时不到。
风吹的村边的杨树林子沙沙作响,凭添几分离伤。
的傻望着娘亲半白的头发,不得流下泪来:“娘,的傻这次出去,一定好好学本事。”
说着跪在地上,磕过三个响头已是泣不成声。
娘亲双目含泪伸手来扶的傻,哽咽说:“俺那儿啊,娘在家等着你回来。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
…………
的傻起身再次看了看娘亲,这才一沉心转身离去。
身后远远传来娘亲的叮嘱:“儿啊,早去早回啊!!”
的傻闻言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便没了离家的念头。
…………
风卷起几落叶几枯草。
在村口的路上转着飘入路旁的沟壑。
娘亲站在村口望着的傻越来越小,脸上浊泪不曾断过,伸手拢了拢鬓边华发,深深叹了一口气。
的傻自小呆楞少不更事,何曾出过门?
…………
直到的傻身影消失不见。
犹自在村口站了半响,这才失然落了的转过身向家走………
…………
…………
第0335章
立陵城外。
…………
的傻孤身一人,浑不识路。
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出现一个草棚小店。
的傻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小店。寻了一张无人的桌子边坐下。
…………
店内小二见了走上前问:“客官要点什么?”的傻说:“一碗面在这吃,十个馒头包好带走。”
小二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
不多时,端着托盘将的傻所要的吃食一一摆于桌上:“客官慢用。”
的傻抄起筷子,这一通狂风绝息。
不肖片刻,一大碗面的傻吃个干干净净。最后连碗中所余面汤也一并倒进肚子。
吃完擦擦嘴,犹未尽。但的傻不敢再吃,还要多少时日才能走到西岭村,的傻吃不准。
身上银钱得省着花。
…………
的傻喊过小二结账。
小二说:“一共十八文钱。”
的傻掏出钱袋全全倒于桌上,数出一十八文大钱交于小二,其余银钱装回钱袋放于怀中。
…………
“这怎么走?”的傻拿着写有“西岭村”字封的问住小二。
小二抬手指个方向,“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就是了。”
…………
这时,离他不远的一张桌上的两人一边吃喝,一边向的的傻方向瞄了两眼。
的傻把包着馒头的纸荷塞于包袱中,背起包袱出门而去。
丝毫没发觉身后跟着两个人。
…………
出了小店,一路沿着小二所指的方向走,大抵五六里的光景。
这两人便越过的傻拦住去路。
…………
的傻一见这两位就不像好人,一个个歪着头敞着怀。
的傻记着娘亲的话,不敢逞事:“两位大哥,行个方便。请借过。”
左边那人伸手一拦:“等会,哥哥我有点事想请兄弟帮个忙。”
的傻不解的问:“啥事啊?”
左边那人说:“哥儿几个最近手头紧,想跟兄弟借个几两银子花花。”
说完嘿嘿笑,现出满嘴的黄牙。
…………
“那,那借多少啊?”的傻诧异地问说。
左边那人脸一板现出一脸凶相:“你他娘真傻假傻?有多少借多少!!”
的傻忙说:“那不行,这些银子俺路上要使。没了银子俺怎么去西岭村?”
左边那人一听:“哎呀,给你脸不要是吧?兄弟动手。”
话音一落。
不等的傻反应,一脚踹在的傻肚子上。
的傻仰面被踹翻在地。
接着,两个痞子冲上来便照着的傻身上及头脸上一通拳打脚踢。
的傻抱着头佝着身子倒在地上。
虽然被打的很疼,但却一哼不哼苦苦捱着。直到头上被踹了几脚之后,的傻便恍惚了,最后昏亡在路上。
…………
再次醒来已是明月天悬。
的傻挣扎着想站起身,无奈浑身无一处不疼。
环目四望。
———自己身处路旁土沟里。
伸手一探怀里。
———钱袋已不翼而飞,还好宁少爷的书字还在。
…………
身子四周,自己的衣衫布鞋及馒头散落一地。
的傻忍着痛,将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装进包袱,背着包袱爬上小路。
坐在路边又歇了会。
的傻咬牙站起身。向着前方步履阑珊的走着。
的傻不敢停,只怕一停下来又要昏过去。
———只得咬着牙一路走。
…………
…………
…………
立陵西,太一山。
…………
月儿气冲冲地往山下走。
刚到山门口的时候,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离开。”
月儿听到这么一句话,愕然站在原地。
———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女子。
…………
这女子有些眼熟,月儿稍微一回想。
———此人正是那个菜园里的曾语真。
…………
曾语真见月儿转过了身,便笑然然地走了过去。
而后说:“我说的不对?”
此时月儿心下的怒火还没有平复,看到太一门的人,就有一腔敌意,即便面对这个曾语真,也不例外:“月儿走不走,干你何事?”
听到月儿这样的口气,曾语真倒也不生气,依然笑然然地说:“这样可不好,女孩子得合然一点,你得像我学学,说话要轻些才好。”
月儿鼻子一耸,哼了一声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
“你离开这里之后,就不再来了?”曾语真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
月儿听到这句话,怔了一怔。
…………
见到月儿停在了那里,曾语真又说:“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听到曾语真这样说,月儿心下的怒火倒是稍微低小了一些,转过身来问说:“你也是太一门的人,为何劝月儿留下?”
…………
曾语真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愿意告诉我,还是将我当成了傻瓜,易小兄弟不回来,你走的了吗?”
月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曾语真,满脑子的不可思议。
———易仙去办事,她怎么知道?
而且她怎么知道易仙没有回来?
…………
“你不用奇怪,没人告诉过我,我自己发现的。刚才出了那么乱的事,易小兄弟居然没有现身,那他必然是不在,也必然是出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曾语真说的头头是道,不由月儿不信。
见月儿没有说话,曾语真又说:“易小兄弟没有回来,你去哪?你能去哪?你走了,易小兄弟回来见不到你们,去哪里找你?”
一连几句话,将月儿问住了。
…………
———说的对啊,如果自己离开了,那么张上、吴同一众都会跟着自己离开。
到时候万一易仙回来了,找不到人怎么办。
…………
“那你说该怎么办?”月儿反问了一句。
曾语真说:“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着,如果怕有矛盾,就呆在自己屋子里别出来,等到人回来了,你们想去哪去哪。”
月儿想了想,好像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谢谢你。”月儿向曾语真言明了谢意。
曾语真微微一笑:“不用客气什么,其实我有时候也看不惯太一门那些老辈人仗势,但是没法子,你是武门中人,比我要懂得武门门派里的那些陈规。”
虽然懂得这一点,但是月儿心下还是了无悔意。
…………
“如果你觉得呆在屋子里不安的话,你可以到我那去,我那里清静,一般没人来。”曾语真说。
月儿愣了一愣。
———实在不能将眼前这个小姑娘,和不客口中的“太一魔头”联系起来。
“怎么?怕我这个魔头吃了你?”曾语真笑着说。
月儿被人点明了心事,不禁有些尬然。
…………
“没事,我知道,太一门里除了行悠大师之外,其余的人都怕我。”曾语真说。
“他们怕,月儿不怕,走,我们去聊聊。”月儿向前走了一步,拉住了曾语真的手。
———这个举动,自是对曾语真示了善意。
…………
曾语真也不反对,顺势也拽着月儿的手往回走去。
…………
为了不让张上、吴同担心,月儿还特意在太一宫门前的大殿那里晃了一下。
没想到这么一晃,心下刚刚平息的怒火一下子又升腾起来。
———悟生正在那里力斗,而且是一种毫无悬念的搏斗。
张上没有出手,因为行悠大师和不客都没有动手。
吴同虽然想上前帮忙,但是看看张上一动不动,自己也就没必要上前了。
…………
虽然张上和吴同都没有上前。
———但是月儿却忍不住了。
…………
她才想起来,刚才自己被追的时候。
———正是悟生喊着冲了上去,就冲这,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月儿一手甩开曾语真,旋即就冲了上去。
…………
“你这个臭道人,快住手!!”声音未落。
曾语真的一脚就飞了过去。
那道人猛然看见一个人冲了过来,正待好好应付。
———仔细一看居然是曾语真。
心下大诧,就想赶忙逃开。
念头刚刚落下的一瞬间。
那道人甩开了悟生,而后转身就逃。
…………
曾语真半空中收了腿,飘然落地。
张上和吴同看到这一幕,也是诧讶不已。
这人是谁?
为何帮月儿开困?
…………
行悠大师也没想到,月儿去而又返之后,不但没有消停,反而还要带回来一个魔头———曾语真。
“全乱了!!”行悠大师厉声喝说。
“罢了!眼不见且是净!!”说完这句话,行悠大师竟然离开了这里。
…………
不客见行悠大师离开了,本来也有心想跟着去。
———但是仔细一琢磨,场中闹成这样,绝走不得。
想到这里,不客便只得呆在原地,不说话,不言语,只在这里看着。
———莫闹出人命来就好。
…………
悟生见到月儿为他出头,心下一热,便跃出了圈子。
经过刚才那一番打斗,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心间也暗自下定决心。
———将来一定要好好苦练自己的武力。
以前在天骷宗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不错的,可是遇到这些大门派的弟子,那就全然招架不得了。
…………
“谁人不服,可以站出来,本姑娘我好久没动手了,今日我也活活骨———”曾语真昂然说。
场中沉寂。
无人上前。
…………
不客看看时辰,午时已过。
仙上门的人可能也快来了。
便走上前去,分说。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天下同道,偶尔切磋也属正常,你们都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月儿姑娘,你也去休息吧,一晚上没睡了,一会儿可能仙上门的人就来了,到时候,少不了还是一场大闹。”
太一门的众弟子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现在掌门不在这里,不客就是说话管用的主了,他们也不得不听。
一个个得都离开这里,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
这时,悟生突然一躬身,口中说:“多谢月儿!!”
月儿赶紧一把拉起了悟生:“悟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刚才月儿有难的时候,你不是也冲上去了吗?以后可别这样,再说也不是月儿动的手———”
张上也拍拍悟生的肩膀说:“行了,走吧,我们回去休息休息。”
…………
“易仙小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月儿心下终于耐不住,再一次将易仙提了出来。
张上、吴同又何尝不是,但他们见月儿这么着急,也不好主动再说这件事。
…………
不客在一旁掺和一嘴说:“你们别太担心,我觉得易公子的剑出现在百劫林附近,不是坏事,我听师父说过,百劫林里的怪人虽然秉子古怪,但绝非是凶恶之人,说不定易小兄弟是被其请进去了,那剑也许是易小兄弟不小心掉的。”
不客这话,是想安合月儿,但是最后那句话,可能连不客自己都不相信。
惊鸿剑是什么。
一块烂铁?
那可是响当当的天下神剑。
…………
易仙就是再不小心,也不可能丢了惊鸿剑。
不客的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易仙出事了。
但是为什么又出现在百劫林附近,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月儿也知道不客是一片好心,只是低头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
…………
旁边的曾语真走过来说:“好了,我带月儿姑娘去我那呆会儿,不客,你看行吗?”
曾语真在外人面前,大然然地称呼不客的名号,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
…………
不过,不客好像很不以为然,笑了笑说:“这有什么不行的,你们去吧!!张兄、王兄还有这位悟兄,我看你们也是忧心不已,不如贫道陪你们喝几杯,说不定等咱们喝完酒,易小兄弟就回来了呢!!”
月儿此时也没有别的法子,毕竟易仙只是失踪,并不是遇到危险,而且她也刻意不将事情往坏里想。
干脆就和曾语真一起去菜园了。
…………
而张上等三人也答应了不客的邀请。
———还是想在酒桌上将刚才的误会化解一下。
张上知道不客在太一门的地位,他一个人基本就能代表一众小字辈弟子的意见,只要和他没有了误会,也就等于和行悠大师无误会了。
至于那两个老顽固,随他去吧。
…………
…………
行悠大师离开之后,并没有回自己的书房休息,而是径直走到了不周的住处。
还没等靠近屋子,就听见不周厉声在里面大喊大叫。
“今天真是得了奇耻!!行悠那小子居然也不帮着我,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行悠大师苦笑一声,便随手推开了门。
…………
一进去,行悠大师才发现,原来天玄老祖也在这里。
“师兄,师叔!”行悠大师先示呼一句。
没想到天玄和不周看到行悠大师进来,一个个的都不待见他,反而还气呼呼地将头扭了过去。
…………
行悠大师将门关好。
坐到椅子上,而后说:“师兄,师叔,你们二位都是门中众望之重的前辈,咱们太一门还得靠你们两位镇着,你们又何必跟几个小辈置气呢。”
行悠大师上来先抬一下,免得那两个老家伙又要骂他。
…………
可是。
怎料不周和天玄都不来这一套。
不周反而还用略带讥讽地口气对行悠大师说:“呦———掌门这是哪里话来,我俩就是两个混吃待棺的人,白白浪费太一门的口粮我们已经心存大愧了,哪还敢说对本门有贡献啊,掌门莫要挖苦我们了。”
行悠大师听到不周这么一番怪里怪气的话,心下也是一阵苦笑。
不周向来如此,自己也没法子。
天玄老祖虽然心间对不周的话并不认同,但是表面上还是没有动声色。
…………
行悠大师想了想后说:“师兄,师叔,今天发生的事情,那月儿丫头当堂喝语,确有不妥,不过,我想问问二位,你们可知道我为何一再系护凌夜谷的人,而且在古七昊的事情上,也如此顾及他们吗?”
天玄老祖不听还好,一听到这话,更加来气了,出口就是一句:“那是因为你怕那凌无心!怕凌夜谷!!”
不周听了,也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行悠大师说:“我为何怕?”
这短短的几个字,反倒将天玄和不周都问住了。
…………
不错,为何怕?
…………
行悠大师不论是从武力、门派势力,还是个人武门威信上来说,好像都没有害怕一个远在极北之地的小门派的理由。
“我还想知道呢!!你说你怕什么?”不周问说。
行悠大师苦笑一声说:“有些事情,师兄和师叔可能一直都不知道,凌无心这个人,不简单的,他所创立的凌夜谷,更是不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天玄听到行悠大师这么说,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
行悠大师接着说:“凌夜谷创立不过几十年,门下弟子四方仗义的事例数不胜数。这一点,我们这些有着悠久历史的大门大派反倒不如了。师兄、师叔你们想想,我们的弟子,何曾主动出去仗义四方,造福百姓过?都说武门中人只管武门中事,那些平民百姓自有差府来管………”
顿了顿。
“可是这些年来,凌夜谷的名头越来越大,受过他们恩惠的人越来越多………这样的一个门派,谁人敢与他们为敌?”
…………
听完行悠大师的这番话,不周和天玄都陷入了一阵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他们平时基本不离太一山,终年在山上呆着,武门上的事情也不太去关注。
要不是今天行悠大师这么说,他们还真不知道一个远在极北之地的凌夜谷,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行悠大师又说:“凌无心不傻,他知道从武学和人力以及财力上来说,他在短时间内都无法赶上北国几大派,所以他就剑走偏锋………现如今从名气上来说,凌夜谷已经快要盖过我太一门了。”
“我们两个太久不问世事,有些事情我们也不知道,今日要不是你说的这些,我们可能对凌夜谷还是一无所知。”天玄叹了口气后说。
行悠大师听了这话,笑了笑说:“师叔这话太过了,这些事本来就是我们晚辈应该去做的,师父既然将太一门交给我,做这些那是当然的。”
“行悠,你说的这些,我承认有道理,可是你别忘了,天下武门,归根究底还是仗‘武’。他凌夜谷做的好事再多,可要是论起武学来,他们不还得乖乖服于我们?”不周好像并不以为然。
…………
行悠大师苦笑一声说:“师兄啊师兄,那凌无心的武力,必在我之上啊!!”
“啊?!!”
一声诧叹,同时从天玄和不周口中发出。
…………
天玄和不周虽然刚才对行悠大师有些不满,可是那只是一时的。
旁人不知道,他们两个对行悠大师的武学造诣那可是太了解了。
天亘大师之所以将掌门之位传给行悠。
———除去秉子原因之外,更多的是因为行悠大师的武学天赋。
…………
行悠大师年轻的时候做过的那些壮举,不周和天玄随口就能说出一堆来。
现如今,行悠大师居然亲口说。
———凌无心的武力在他之上。
这实在是令人不能理解。
…………
“行悠,你这话有些不实了吧,凌无心的名头我也知道一些,以前那个北国三剑客不就是他们吗,武力虽然不低,可跟你比,应该差很多吧!!”天玄老祖有些不相信。
行悠大师说:“那都是陈年历了,自从凌无心去了绝冥山,创立凌夜谷,再问世之时,武力就惊为天人了。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是我听九玄堂的莫土掌门说,凌无心的武力远在他之上,既然远在莫土掌门之上,那自然也高过我了。”
对于行悠大师来说,承认自己武力不如别人,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但也由此可以看出行悠大师的心襟。
…………
“不过旁听途说罢了,当不得真!!”天玄老祖依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行悠大师说:“这些都是后话了,将来总有见面的时候,到时候一切自是明了,我只是恳求二位,不要再和凌夜谷的那几个小辈一般见识了,你们也莫让我这掌门太为难,就算我求二位了。”
天玄和不周互相看了一眼后,不周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也知道我这个秉气,吃不得亏,算了算了,这事就这样吧。”
天玄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表情,明显也是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
行悠大事见他们表态了,心下一阵轻松,旋即说:“午时已过,那伙妖人可能正在路上,到时候师兄、师叔还是去看看吧。”
天玄老祖说:“我就不去了,让不周去吧,我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就是看他们一眼我都觉得不顺意。”
…………
…………
见天玄不想去,行悠大师也就没再勉强,又提了几句别的之后,行悠大师就离开了。
…………
半个时辰后。
…………
太一宫。
…………
张上、吴同惦记着仙上门和易仙的安危,早早的就来到了太一宫门前的大殿,到那以后才发现。
———月儿也到了。
正和曾语真有说有笑,看起来还是女人之间有话。
这才多大的功夫,月儿就一扫之前的阴霾。
…………
见到张上他们过来,月儿先是一示,旋即又将曾语真和他们互相做了一番介绍。
这下,大家算是都认识了。
…………
很快,大殿前忽然聚集了一众道人。
…………
之后从大殿里缓缓走出几个上了年纪的人。
前面的是行悠大师,不周紧随其后。
在不周后面,还有几个年龄较大的道人,但是之前却没怎么见过,不客也在其列,不过位置却是还要靠后。
…………
互相之间打了个照面之后,大家便站在那里,各怀心事。
…………
此时,行悠大师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三个岁数和他差不多大的道人。
凌夜谷的人见行悠大师走了过来,赶紧拱拳一示。
行悠大师走到他们身边后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说着,用手一指旁边一个面目合然的道人说:“这位是我三师弟,道号不空。”
张上等人赶紧说:“晚辈见过不空大师。”
不空也还了一示说:“众位小兄弟不必客气,这些年凌夜谷在武门上惩恶扬善,乃是吾辈楷模,山人敬佩不已!!”
…………
不空不比不周、天玄他们,有时候也会去外面游历一番。
———对于武门上的一些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
听到不空大师扬凌夜谷,几人赶紧谦了几句。
行悠大师笑了笑后,又指着另一个穿着麻布衣袍的道人说:“这位是我二师弟,道号不立。”
张上等人又是一番寒暄。
…………
接着,行悠大师又将第三个人介绍给了他们,此人道号不平,是行悠大师的五师弟,但却是个哑巴。(四师弟:不客道人)
———只是点点头笑了笑,并未说话。
…………
不过,张上和吴同对此人,却并不陌生。
不平还有个外号———“哑圣”。
如果谁人觉得他是个哑巴好欺负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此人经常在四方行走。
———据说,不平大师的武力在太一门中,仅次于行悠大师和天玄老祖。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年天亘大师看他可怜,还特意悄悄地秘传了他半部逍遥游,此事门中至今无人知晓。
…………
张上和吴同听说过这个人,但是却没见过,今日得以相见,二人也是喜出望外。
这几位都是和行悠大师同辈的太一门高人。
这次行悠大师居然亲自为他们介绍,也足证行悠大师对凌夜谷的看重。
…………
不过,这其中也许还有一点为了化解误会的缘由吧。
众人正在寒暄中,忽然听到山下一声劈天震耳的啸声传来。
…………
仅仅听到这一声长啸,所有人都陡然紧张起来了。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听出些什么。
…………
“恐怕大魔头要来了。”行悠大师自语般地说了一句。
果然。
不出一会儿,众人就看见一群人从山道上走了过来。
…………
…………
待到他们走近之后,众人才看清。
———除了昨日的那些人之外,今天还多了一个身穿浅色长袍,面相阴冥的年轻男子。
待到这些人刚刚走到行悠大师对面之时。
忽然间,自大殿内飞出一只茶碗,速度极快,直冲阴冥男子而去。
———不知是谁人,想存心让这阴冥男子难堪。
…………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只茶碗快要迫近阴冥男子之际。
“啪———”
突一脆响。
茶碗应声而碎。
碗中的茶水洒落一地,细细看去,还冒着腾腾热气。
这可是一碗滚烫的茶水,真泼脸上,怎么也得烫掉一层皮。
…………
那白发男子和女子刚要震怒,却不料阴冥男子抢先一步说:“多谢贵派赠茶,可惜我向来不喜喝茶,我总觉这种苦涩苦涩的叶子,实在是无甚好喝的。”
…………
“那阁下喜喝什么?”
此时,从殿内走出一个道人,手中端着一个茶碗。
———看起来,刚才那杯茶,就是他特意“送”的。
“刚才的茶是你送的?”阴冥男子一脸笑意地说。
“不错,好喝吗?”那道人问说。
阴冥男子忽然眼中灵光一闪,而后说:“好不好喝,你过来尝尝不就知道了?”
…………
“哗———”
此言一出,不仅太一门上下一片哗然,就连张上等几个凌夜谷的人,都忍不住了。
这是至简的寻衅。
…………
“放肆!!”
忽然间,站在行悠大师身旁的不空大师忍不住了,飞身而起,冲向阴冥男子。
阴冥男子嘴角微微一上扬,身形“嗖———”一声破空,也冲了上去。
…………
“彭!!”
一声厉响,二人在中途就交手了一个回合。
不空大师只觉得掌心内一阵火辣辣地觉感,低头一看。
———见手掌一片赤红。
知道可能中毒了,心下怒意大起,不顾手掌疼痛,转身飞起一脚,踢向阴冥男子的脖颈。
阴冥男子双手一挡,接着一掌划向不空大师的心膛。
…………
不空大师沉一吸气,心膛立下三分。
旋即,双掌一左一右。
一招“阴阳归一”朝阴冥男子的脑袋合力击去。
阴冥男子的眼神一闪,觉到了危险之后,便赶紧撤掌。
旋即身体后仰,脚后跟顶着地面,躲过双掌之后,双臂趁势往地上一撑,整个身体平行着离地一尺有余。
———双脚也朝不空大师的双腿踢去。
…………
不空大师赶紧纵身一飘,躲过了这一脚。
旋即在半空中身形后撤,继而稳稳地落在了身后丈余之地。
…………
“不空退下!!”
不空大师正待继续上前之时,被身后一个声音制止了。
只见刚才那个“送”茶的道人,缓步走上前来,慢慢朝阴冥男子走过去。
…………
不空大师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听到这句话之后,还是让到了一边。
不为别的,只因这个“送”茶之人。
———是天玄老祖。
…………
本来天玄老祖是不打算出手的,但是独自一个人呆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觉得不放心,便想来看看。
刚才恰好从大殿后门走进,而后便看到了这么一帮子气势汹汹的人。
心下有气,便随手端起一杯热气腾腾地茶,连茶带碗就顺手就甩了出去。
但没想到茶碗尚未靠近,便破碎在了那阴冥男子面前。
———这阴冥男子,自然就是土尽苦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也亲自来了。
…………
行悠大师看到天玄老祖走上前去,便赶紧全神贯注地戒备。
他对天玄老祖的武力自然很是了解,但怕就怕天玄老祖长年不与人动手,这拳脚上的武式。
会不会生疏一些?
…………
“刚才的话,你不如再重复一遍如何?”天玄老祖走到土尽苦的对面,冷冷问说。
土尽苦并非没有见识的人。
单从老者刚才的那一掷,和现在这份淡定自若的神情,以及老远就能觉到的一股气息上来判断。
———此人绝不一般。
…………
土尽苦这份心思要是让天玄知道了,非得吐血不可。
堂堂北国天下第一大派的长老,居然仅仅是绝不一般。
…………
不过,纵然如此,土尽苦也并未现出惧怕的神色,口中也冷冷地答说:“你问我茶好不好喝,我又没喝过。我只得说,你不如自己过来尝尝才能………”
还没等土尽苦说完,天玄老祖就忍不住了。
…………
“镗———”忽
然间,天玄的道袍同风一摆,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墨白色的抗龙杆。
“轰!!”
一声厉响,天玄老祖人已经飞起三丈有余。
接着手中全白杆一挥,两道墨白色的真气,就直朝下面的土尽苦击去。
看到天玄老祖的这一招,在场围观众人都振奋了。
尤其是行悠大师等人,看到这一幕,更是深觉诧讶。
…………
就连张上、吴同等人都看出来了。
———这天玄老祖是真急了,这一出手就是绝招。
…………
果然,正抬头仰望的土尽苦觉察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大声喊叫了一声之后,身形一摆,人已经晃到了一丈开外的地方。
他那声叫喊,是用来示警的。
———后面跟随的那些人离他并不远。
…………
但很可惜,并不是人人都有土尽苦的速度。
白发男子白冥和阴亓都躲开了,虽然没有土尽苦躲得那么远,但好歹被伤及。
有一部分黑衣随从也躲开了,但是,还是有一些人没来得及躲开。
…………
“砰———砰!!”
接连两声巨响。
原本平坦的空地上愣是被轰出了两坑。
散发出的一道道气劲,恰好震到了没来得及躲开的几个黑衣人。
…………
…………
很快,天玄老祖平稳落地之后,将手中的白全杆藏于袖口中,而后冷冷地看着土尽苦,一言不发。
土尽苦一上来话还没怎么说,就吃了个大亏,心下非常愤怒。
…………
直到现在,行悠大师以及太一门众人还不知道这个阴冥男子的来历。
只是从白发男子和那女子对他的态度中,猜得一二。
“果然好武力,佩服佩服!!”土尽苦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恼怒不已,但终归还是回复了平静。
…………
天玄老祖淡漠地说:“老了,不行了,要是年轻个二十岁,你现在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
…………
“哈哈哈哈!!照这样说来,我今天还非得向道兄讨教一二了?”土尽苦说完这话,随即给阴亓递了个眼神。
阴亓立时会意,走上前说:“这位是我仙上门十长老,此次前来,是特意为了昨日约定之事。”
说完这句话,阴亓立时退到了一旁。
…………
行悠大师也上前一步说:“昨日,你不是说不亲自前来了吗?怎么今日还将你的主子也叫上了,看起来,你们的话是没个准的。”
昨日离开之时,阴亓确实说过今天派个人来等消息就可以了。
但是昨晚突发了那样的事情。
而且,土尽苦是今天早上突然决定要一起前来的。
她阴亓有什么法子?
…………
土尽苦此时说:“我们自己的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说着,便转身看着天玄老祖说:“我本来不想浪费时间,但是看到道兄神威,我要是不向道兄领教一番,那岂不是让人笑话?”
说完这句话,土尽苦大手一挥,身后的人赶紧都自动散开了。
…………
接着,土尽苦将长袍一甩,现出内里的黑色劲装之后,便往前站了一步。
…………
这边,天玄现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之后,并没有说话,手腕一抖,白全杆再次出现。
二人缓缓站定,互相面对面的看着。
双方在即,一触即发。
…………
围观众人在一片萧寂了静的空气中,仿已嗅到了浓浓的火药味。
土尽苦的两道寒冷目光。
天玄横眉冷眼。
无形之中,就已经提前相撞了。
…………
行悠大师并没有出声阻止,他知道。
———师叔败不了。
…………
而且,现在对于行悠大师来说,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高兴。
———就在刚才,就在他刚刚离开天玄和不周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足以让他放心不少,而又揪心不已。
…………
此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平静的四下,忽然刮起了一阵微微的轻风。
风很轻,轻的只得刮起额头附近的几散发。
但同样,这阵轻风,也成了一段序曲。
…………
一声轻喝之后,土尽苦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而天玄的身影,也不见了。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就缠到了一起。
…………
…………
两人的速度都太快了,快的让人看不分明。
天玄老祖一双肉掌不停上下飞舞,一道道掌气接二连三地挥出。
而土尽苦也毫不示弱,也是仅凭一双肉掌就抵挡住了天玄老祖的攻势。
…………
忽然,天玄老祖后撤一步。
而后身体像断了线地风筝一样急速向后飘去。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非常迷惑。
———但行悠大师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
果然,接下来的一幕,真是无比的意外———
天玄老祖在飘到后方三丈有余的时候,突然双掌高举。
———两道淳厚的掌气随即迸发。
继而两臂前伸,双掌一合。
场中一道劲风啸来。
犹如天外流星一般,冲向土尽苦。
…………
土尽苦根本不用去看,仅凭觉感就知道,得赶紧躲,稍慢一拍的话,自己的小命就完了。
土尽苦的身形速度立时尽挥之极,而后并不是向旁边闪去,而是直接拔地而起。
…………
果然,那道劲风呼啸在半路的时候,忽然炸开,而后散发出几道小气流,朝八方十面散去。
…………
幸亏之前阴亓、白冥以及那些小喽啰都躲开了,要不然,他们都得遭难了。
天玄一招之后,并未停顿,直接纵到半空,截住了土尽苦。
…………
二人在半空中一阵拳打脚踢,不过哪方都没有占上风。
落地之后,土尽苦的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赤红色。
他怒了,他愤怒到了极点。
天玄老祖依然是一冷眼,既不说话,神情上也无一丝波动。
…………
…………
第0336章
立陵西,太一山。
…………
突然间,土尽苦动了。
很诡异,八面十方仿佛都出现了他的影子。
一时间,十方幻影。
天玄老苏霎时间仿佛无法分辨到土尽苦的身影。
…………
不过,天玄老祖并未诧慌,反而还淡淡地笑了一笑。
“雕虫之技耳———”天玄自咕了一句。
…………
忽然间。
天玄老祖手中的白全杆再次出现,旋即身形一转,拔地而起。
手中白全杆飞快地挥舞,朝着其中一道身影冲了过去。
土尽苦心下大诧,这老家伙。
———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真身的?
…………
土尽苦那一招,大有来头,不是见多识广的人,是不会认出来的。
此招名为“百影幻”,是用来迷惑对手的厉招。
一旦施展开来,到处都是自己的影子,但只有一个才是真身。
…………
但是这招也有破绽,天下武学,没有无缺的。
厉招和寻常招式的区别就在于。
寻常招式的破绽,容易被发现,知道的人也多。
而厉招的破绽,很难被发现。
…………
———天玄老祖却恰恰对这一招的破绽,了如指掌。
天下武学一脉相承。
而这招“百影幻”自然也是有源可寻。
…………
天玄老祖武学造诣非凡,破解三两个厉招,还是绰绰有余的。
土尽苦自是不知,天玄老祖如何能发现他的破绽。
当下也根本无暇顾及了。
…………
眼看天玄老祖冲了过来,土尽苦只得稳住身形,双手一晃,躲过白全杆之后,身体一扭,右腿趁势一甩。
天玄老祖躲也不躲,右掌忽然化爪,就朝土尽苦的臂膀抓来。
…………
土尽苦不敢搏。
———这一脚踢中了之后,能对天玄造成多大的伤害,他还未尝可知。
但是依照天玄老祖之前展现出来的神力,土尽苦无论如何也不敢让这个老道人将自己的手臂抓住。
…………
身形生是下坠,而后双手连续拍打地面,借助这个力量,土尽苦的人影也自低而高的滑了出去。
不过还没站稳,土尽苦就觉得一阵大风扑面而来。
…………
天玄刚才那一手虽未抓到,但是却没有变招,依然向前冲了过来。
…………
没法子。
说不得,拼了。
土尽苦心下念头一动,袖口里随即落出一乌黑擀面杖。
土尽苦顺手一抓,接着向前横空一扫。
八枚暗器各八方分布,朝天玄老祖飞了过去。
…………
半途中,天玄老祖忽然觉到几道劲风扑面而来,心说不好,忙运起武力,护住全身经脉,而后双掌急速飞舞,一道道掌气散发出来,形成几气流,护住了自己全身。
因修炼了逍遥游身法的缘故,天玄老祖武力醇厚之极。
一般情况下来说,只要他贯足武力护住周身,那么就是不坏之身,寻常刀剑休想伤其一分。
…………
逍遥游身法除了太一门掌门有修炼的资格之外。
被掌门看重武学天赋,况且秉行得正的弟子,也有机会修炼。
天玄老祖就属于这一类的人。
…………
土尽苦发出的暗器,很快就撞上了天玄老祖的护体罡气。
“彭彭———”
几声闷响,几枚暗器随即落地。
…………
但是。
不料,仍有一枚暗器,成了漏网之鱼。
———恰好飞中了天玄的左肩胛骨附近。
天玄厉喝一声,袍袖一摆,人也向前疾驰几步,瞬间来到了土尽苦身前,旋即伸出右手,一掌就拍了过去。
土尽苦的暗器飞中了天玄老祖,心下正在自乐,哪料到天玄居然好像没事人一样又冲了过来,仓促之间只得伸手来挡。
…………
天玄老祖这一掌是沉势而至,土尽苦慌乱中的一招。
如何能抵挡得住?
“砰!!”
土尽苦闷哼一声,身体向后急退几步,口中也吐出了些许红迹。
…………
“师叔!!”
行悠大师知道天玄身中暗器,不知道是否有毒。
忙飞身上前,一把扶住了天玄老祖。
而白冥和阴亓也忙上前扶住了土尽苦。
旋即,阴亓忙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塞到了土尽苦的嘴里。
…………
行悠大师忙抓起天玄的手腕,旋即轻轻两指点到了上面。
片刻之间就从脉象上觉到。
———天玄老祖确实中毒了。
“卑鄙小人!!”
不客看这贼子居然偷发暗器,大怒之下便破口大骂。
…………
“不客住嘴!两人相斗,无谓明暗,被人打中,只怪自己所学不胜,何以怪得别人!!”天玄老祖出言喝止说。
…………
听了这话,不仅太一门众人和凌夜谷的几个人心生敬意。
就连土尽苦,也忍不住心下暗叹了一句。
…………
单就武力而论,土尽苦绝不是天玄老祖的对手。
但是土尽苦的那把擀面杖,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易仙不也是栽在了这上面吗?
击伤易仙,或许还可以用易仙经验不足或者是运气好等原因来解释。
但是此次天玄老祖也中招,那就不仅仅是土尽苦的运气了。
…………
天玄老祖已然觉到肩膀一阵酸麻,忙运转武力护住心脉。
右手忽然拔出一把小刀。
“噗——”
应声刺入自己的肩膀,而后手掌一阵转动。
“当啷———”
一声脆响,一枚小小的铁钉就掉落在了地上。
如此疗伤的手段,真是罕见非常。
…………
行悠大师忙探出一个白色小瓶,之后倒出了一点粉末,洒在了伤口上。
很快,血就止住了。
…………
这个时间里,阴亓曾悄悄地向土尽苦提说。
———趁着行悠大师一门心思给天玄老祖疗伤之时,突发暗器,相信行悠大师也会中招。
但是却被土尽苦怒瞪了一眼。
之后就不敢再说了。
…………
“不客,赶快将师叔扶到里面!!”行悠大师赶忙招呼说。
“不用!!这点小伤还算个事………来,接着来!!”天玄老祖仿丝毫没有被影响,依然如常。
…………
土尽苦紧皱了一下眉头:“我知你神功盖世,但是你可能还不知我这毒有多厉害,劝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只要你们好说,那我也好说,解药也不是不能给你们。”
就在此时,阴亓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般,忽然上前凑到土尽苦的耳边上说了一通什么。
…………
天玄老祖气不过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
阴亓开口了:“昨天那个年轻人呢?”
刚刚阴亓无意中忽然发现。
———昨天和他们作对的一个号称太一门外门弟子的年轻人不见了。
而其他人大抵都在,这让阴亓心下生出了一点点的疑虑。
…………
…………
但是很快,阴亓心下一明。
———脑海中立时闪现出了昨晚发生的那一幕。
渐渐地,今天忽然不见的年轻人,和昨晚的那个人。
———在阴亓的思绪中慢慢地合二为一。
既然如此,不如一问。
…………
阴亓心下已经断定。
———昨天的那个年轻人,绝不是太一门的一个外门弟子那么简单。
…………
听到阴亓的这句话,天玄老祖有些迷惑,而行悠大师和月儿等人,均心下叫苦不已。
看到众人一副不愿说话的表情,阴亓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
紧接着,阴亓又凑到土尽苦的耳边说了一句。
土尽苦便开口了:“诸位,且听说来………昨天半夜本一切照常,我正和几个手下在屋里喝茶,却不料后院突然起火,被歹人闯了进来。那歹人武力不错,唉,害的我一阵忙乱………”
“不过,幸好我留了一手,最后我的暗器打中了他,没想到他却挣扎着跑了出去………啧啧,这人啊真是冲动,跑个什么劲,要是留在我手里吧,说不定我还能救他,可是跑的无影无踪了,谁人能救得了———唉,可怜的人啊!!”
土尽苦的这番话,看似轻描,仿是在讲故事一般。
但是,几个听到这番话的人,心绪都开始波动起来。
…………
先反应的是月儿。
她当然知道易仙去哪了,而且她也能听出来。
———土尽苦口中的那个“歹人”定是易仙。
…………
想到这一点,月儿忽然觉得浑身无力,脑中空空。
两腿一麻,差点栽了过去。
幸得旁边的曾语真一把扶住了她。
…………
…………
行悠大师听到这番话,心间也是风起浪涌,额头上甚至还冒出了些许汗珠。
但是表情始终没变,这也是行悠大师的定力使然。
…………
天玄老祖依然有些糊涂。
———这说什么呢?
什么歹人,什么起火的,跟太一门有什么关系。
…………
“啊!!!!”
忽然间,月儿如同发疯了一般,推开曾语真,张牙舞爪地就冲了上去。
行悠大师知道月儿已经无法冷静,干脆也不再阻止,而是大喝一声:“大家都上!护住月儿姑娘,围住这些贼人!!”
说出这句话之后,行悠大师闷闷许久的怨气终于得散出来。
…………
如真如这贼人所说的。
———易仙遭了他的毒手。
那么凌无心定会大怒。
…………
这一声令下之后,同样也是闷了许久的太一门众弟子。
一个个地夺先的冲了上去。
…………
太一门的这个反应,是土尽苦所始料不及的———
他之所以说出那番话,也无别意,无非扬威一番。
但是他却不知道的是。
———他口中的那个“歹人”会是凌夜谷的未来少谷主,凌无心的独一弟子。
…………
要是知道了,估计土尽苦就是拼尽全身气力,也一定会将易仙拿下。
———如有易仙在手,别说要个逍遥游身法了,就是让凌无心将凌夜谷给他,也不无可能!
…………
土尽苦本来就没带多少人,一是觉得太一门投鼠忌器,不敢对自己何如。
二来也是对自己的武力很有信心。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有些糟糕了。
…………
沉闷许久的太一门弟子犹如疯了一般。
两个三个地围住一个仙上门的黑衣随从,就是一顿乱揍。
和不客同辈的几个不字辈的高手,也纷纷上前缠住了阴亓和白冥。
就连不客,也冲了上去,目标直奔土尽苦。
…………
不客年纪比天玄老祖小不少,秉气自然也大,早就看土尽苦不合眼了。
土尽苦躲开了月儿。
但是月儿怒然出击,二得再返。
土尽苦一边用着听不懂的话语大声说着些什么。
一边奋力还击身旁的道人。
月儿已然疯狂了,根本不顾左右了,一拳抡起,闷头就打过去。
而不客则在一旁帮忙,土尽苦一下子觉到了压力。
…………
土尽苦没想拼命,他向来认为不动手就能解决问题的法子才是上策。
…………
那边阴亓和白冥更是麻烦。
几个不字辈的高手本来就不比他们武力低,再加上是多对少,更是占尽优势。
至于那些黑衣随从,就更别提了。
太一门的弟子几乎是以十困一的比例上去围攻。
…………
行悠大师一边扶着天玄老祖,一边盯着眼前的局面。
不周也走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天玄老祖,而后对行悠大师说:“我扶着他,你上!!”
…………
行悠大师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无奈。
———有这些弟子们在,自己哪用得着上?
不过还没等行悠大师分说,不周就瞪眼喊说:“你到底上不上!!”
…………
这次,行悠大师放眼一看,四下诸多那些黑衣人,怎看怎不合眼。
心一横,肆然一甩道袍说:“看好了!!”
说完这句话,行悠大师忽然间就飞到前面的混乱之中。
双手连摆,几道掌气一发,周围的几个黑衣人就被震了出去。
…………
土尽苦一直在眼观八路,耳听十方。
———他知道今天大意了,也深深自悔,刚才不应该随口说出那样的话。
不过。
土尽苦还有一个筹码握在自己手里。
…………
…………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震天般地嘶吼:“师叔———师叔!你怎么了?”
行悠大师立时听出这是不周师兄的声音,而被不周叫做师叔的人,显然只有一个。
…………
行悠大师忙纵身后退。
———这才发现天玄老祖已经跌坐在地上,口中还渗出了红迹。
行悠大师心下一诧,忙怒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贯足了真力,估计连方圆十里都听到了。
…………
场中之人都被这一声给震住了。
太一门的弟子都听令纷纷后退,仅剩不多的黑衣人也撤了开去。
阴亓和白冥此时狼狈不堪,尤其是白冥,一头白发全部散乱开来,如疯子一般。
此时,场中算是暂时宁静了下来。
…………
但是,还有一个例外。
———月儿。
她好像根本没听见,或说听见了也浑然不顾的样子,仍是自顾抡拳冲向土尽苦。
不客本来想退下,但是月儿没有撤出,他也左右为难。
———万一失去了自己的掣肘,土尽苦一个抬手估计就能废了月儿。
…………
所以,不客也知道假装听不见了。
而白冥看到这边土尽苦正在被二人围攻,忙冲了过来想解围。
本来白冥是好心,但是在土尽苦眼里看来,这好像就是在看低他一样。
———还没等白冥靠近,土尽苦就趁着空当怒瞪了他一眼。
…………
白冥被这一眼瞪的心咯噔一下。
旋即,阴亓又忙走过来将他拽了回去。
…………
忽然间,土尽苦只觉一阵劲风袭来,使得他不由地被迫退了几步。
定睛一看。
———原是行悠大师。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中间。
…………
行悠大师伸出手臂,挡住了月儿。
而后说:“月儿姑娘,先别冲动,敝派长老被这贼子暗算,我先找他要解药。”
月儿听到这话,忽然一扭头,对着行悠大师怒吼说:“闪开!!!”
说完这句话,月儿又要冲上去。
…………
张上和吴同也是慌了手脚。
———易仙若真出了事,他们没法向凌无心交代啊。
行悠大师再一次拦住了月儿说:“月儿姑娘———先让我将解药拿来!!”
行悠大师也有些生气了。
天玄老祖毕竟是他的师叔,他如何能不心系他的安危。
一时间,两人反倒相持上了。
…………
土尽苦看到这一幕,心下豁然一亮,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似的,豁然间对天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我道为何,原来你们不是一路的!!”
大肆一通之后,土尽苦反而轻松了许多。
一扫刚才的紧张心绪,接着说:“一个时辰之后,那老头必亡,如果你们答应配合,我就将解药给你们!!”
行悠大师一边挡着月儿,一边说:“如何配合?”
“交出逍遥游身法!我将解药和古七昊都还给你们,如何?”土尽苦说。
…………
“贼子!!你休想———我这老骨头跟你拼了!!”天玄老祖忽然间挣扎着站了起来,横眉冷眼地就要往前走。
不周一把拽住了天玄老祖,口中说:“师叔,你莫动了!!”
“贼子!噗———”天玄老祖一时急火攻心。
…………
不周忙一掌抵住天玄老祖的后心。
土尽苦看到这一幕,哈哈一笑说:“不用白费心机了,除了我,天下无人能解此毒。”
…………
…………
听到这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话,月儿险些晕了过去。
…………
“谁说天下无人可解此毒?”
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
恍惚间,月儿像是中魔一般,猛然直起身,眼睛瞪得大大的。
土尽苦听到这个声音,明显愣了一下。
…………
“哗哗———”
霎时间,从远处飘过来一个青衣人。
身法迅疾,转眼间几个起落,就来到了众人身前。
看清楚这个人之后,月儿再不迟疑,径直冲了过去,随着口中的一声大叫:“易仙小道!!”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正是易仙。
…………
木琴的解药。
确说,是那只大猩猩的解药很是管用,一个多时辰不到,身上的毒就全解了。
虽然没有找到惊鸿剑,但是易仙还是执意先离开。
———他失踪这么久,想必在太一门里等的人全着急了。
临走之后,木琴又送了他许多用赤冥木叶所挤出的汁水,以备防身。
…………
木琴将易仙送到大路之后就回去了。
易仙更是一路无搁,刚刚到了太一门,恰好就听到了土尽苦在那扬言。
…………
看到易仙忽然出现,不仅凌夜谷的人大动万分。
即便是行悠大师,心下也是乐坏了。
———他心下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
易仙拍了拍月儿的肩膀,低声说:“月儿,这是干嘛。”
月儿抬起那张泪脸,一字一泣地说:“易仙小道,月儿以为………月儿以为………”说着,喉一噎,竟再也说不下去。
…………
易仙扭头看了一眼。
———那白发男子和女子都在,而且那个土尽苦也在。
…………
张上、吴同以及悟生三人也纷纷上前来,短短不到一天的别离,却让他们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易仙朝月儿点了点头,而后便径直朝行悠大师走去。
看到易仙回来了,月儿也就安静了下来。
…………
“行悠大师,让你担心了!!”易仙先是地来了个照面。
行悠大师笑了笑说:“无事无事,归来就好!!”
易仙看了一眼天玄老祖,而后问说:“这位,可是中了刚才那个阴冥男子的暗器之毒?”
不周认得易仙,听他们这么问,便忙点了点头。
看到不周点头,易仙也不迟疑,忙走上前去,从怀里摸出一个赤白色的小瓶子。
而后让天玄老祖张开嘴巴,将赤白色瓶子中的汁水缓缓倒入天玄的口中。
…………
做完这一切之后,易仙说:“一个时辰之后,毒就解了。”
“好狂的小子,哪来蹦出来的!!吹牛吹的很不错嘛!!”土尽苦见有人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能解自己的毒,心下很不痛快。
…………
易仙忽然猛地一回头,瞪着土尽苦说:“怎么?不认识了?”
土尽苦听到这话,表情一愣,脑海中转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个年轻人是谁。
还是阴亓反应快,忙上前一步低声说了句什么。
听到阴亓的话,土尽苦眼睛忽然一眯,看着易仙冷冷地问说:“昨晚那个人,是你?”
易仙笑笑说:“怎么,忘得这么快?”
听到这话,土尽苦也就不再存疑了。
———昨晚那个人就是他。
…………
可是,他身上的毒是怎么解的?
“不可能!!我的毒天下无人可解,你怎么可能没事?”土尽苦有些震怒了,刚才还大言不惭地想用这个威胁他们。
———可现如今,一个中毒的人居然没事了。
…………
“行了!你除了会耍点诡计之外,还擅长什么?阴煞蝉虫这种下三滥的小把戏,你还当成宝了?”
易仙一口气说出这些,心下甚是痛快。
不过,易仙心下也有一丝小小的自愧。
———要不是木琴告知,自己哪知道阴煞蝉虫这种毒药。
…………
…………
听到自己的独门毒药被别人称作“下三滥、小把戏”。
土尽苦一张脸瞬间通红,也不知道是觉得自愧,还是火气太大了。
土尽苦真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大斗一场。
可是他知道,自己落不了好。
…………
想到这里,土尽苦一肚子的火就想全部撒到古七昊头上。
古七昊当初确实是将逍遥游身法拿了出来,但是他却趁机悄悄地撕下了其中的几页。
这一下,逍遥游身法残缺不全了。
这种神功,别说少了几页,就是哪怕少几个字,都已经无法习得。
一个练不对,那可就是入魔之危。
…………
逍遥游身法果真厉害,土尽苦不确定刚才的天玄老祖是否已经习得了逍遥游身法。
但如不是的话,那土尽苦就越发垂涎了。
…………
看到土尽苦沉默半晌。
行悠大师说:“逍遥游身法,我们是无论如何交不得,至于古七昊古老先生,再过不久,自是有人亲自找你索要,就不关山人的事了。”
“哦?”听到行悠大师的这番话,易仙有些稍稍奇怪。
…………
“说不定,这会儿已是到了!!”
行悠大师像是听到了什么,忽然间哈哈大笑一声说:“太一门掌门行悠,在此恭候凌夜谷凌谷主!!”
声音长远,像是能贯穿巨石一样。
…………
“哈哈哈———行悠老兄果然明耳天聪啊!!”又是一个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易仙和凌夜谷的众人都振奋万分,一个个为之一振。
忙穿过众人走到了最前面。
…………
不多时。
从山道口那里,走过来一群人。
走在前面的,正是凌夜谷谷主,易仙的师傅。
———凌无心。
…………
身后还跟着狂狼,以及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二十个弟子。
“恭迎谷主!!”
张上、吴同纷纷躬身一示。
…………
虽然他们都知道,凌无心早晚会来,但是未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
凌无心一路上没敢滞搁,专门走近路不停飞驰,这才赶得这么快。
…………
刚进立陵城的时候,就有太一门的弟子看到,旋即便忙回报。
当时行悠大师知道之后,是半喜半忧。
喜的是这棘手的麻烦,终有正主来解决了。
忧的是易仙还下落不明,不好交待。
…………
而现如今,易仙不仅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反而还带来了解药,真是令行悠大师喜出望外。
凌无心看到阔别数月的易仙和众弟子,心下也是很宽然,忙上前一步:“行了行了!!”
…………
凌无心在莫土那里的时候,莫土也将易仙做的一些事情说了一些。
易仙看着师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凌无心笑着看了看易仙,便从身边绕了过去,朝行悠大师走去。
…………
易仙和张上等人,也纷纷和狂狼以及其它弟子们一示。
…………
“行悠兄,我们好久不见了,这些天多亏你照顾他们了。”凌无心先是客气了一句。
行悠大师忙回示说:“哪里,山人照顾不全。”
凌无心笑了笑之后,便转过了身去,看着土尽苦说:“你就是抓走我古兄的人?”
…………
…………
土尽苦知道此人就是凌夜谷主凌无心之后,便说:“不错。”
凌无心原本轻松的表情,忽然间峻然起来,直眉竖眼地盯着土尽苦说:“他哪里开罪了你们?”
土尽苦说:“谈不上开罪,只是我们需要的东西,需要仗他而已。”
…………
凌无心说:“今天我亲自来了,这事就和太一门无关了,这样吧,你开个条件,只要我能做主的,我就应了你们,如何?”
…………
土尽苦说:“大可不必,我就是衷爱北国武学,早就听说太一门的镇派之宝———逍遥游身法,号称北国天下第一神功,我早有仰慕,所以………”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
凌无心说:“这个我做不了主,你不如换一个条件,如何?”
土尽苦说:“别的我不稀罕。”
眼看无法谈妥,凌无心的脸上也越发的不耐,正要发作之时。
土尽苦却又说:“除非,你能将惊鸿剑交给我。”
…………
提到“惊鸿剑”三个字,易仙心下突然一紧。
目前惊鸿剑不知下落,万一一会儿凌无心问起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月儿忽然跑了开去,很快便拿着一把剑走了回来。
———而后将剑递给了易仙。
…………
易仙接过剑一看。
———竟正是自己丢失的惊鸿剑。
当下大喜过望,忙将惊鸿剑紧紧攥在手里。
月儿凑近,悄悄地说几声,告诉了易仙此剑来历。
…………
易仙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心叹自己真是运气太好了。
昨晚险些命丧当场,今日却已经拨云见日。
凌无心听到土尽苦索要惊鸿剑之后,忽然间笑了起来。
看着凌无心嘿嘿发笑,土尽苦有些琢磨不明了。
…………
“什么都想要,你以为那个秘密你们能悟来?”凌无心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听到这话,土尽苦眼神一闪,一字一字地说:“能不能悟来,用不着你管!!”
说完这句话,土尽苦仿佛很生气地样子,双手不停地颤抖。
———凌无心的话,明显让他的心绪大为波动。
…………
旁边的白冥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眼看凌无心说的话让土尽苦很生气,白冥便准备冲上去给凌无心一点斥训。
“苦哈———”白冥一声厉叫之后,挥舞着双拳朝凌无心冲了过去。
…………
“泥苦啦———”土尽苦没想到白冥会这么冒失,忙出言喝止。
但是来不及了。
白冥的拳头已经快打在凌无心的脸上了。
…………
就在拳头刚刚临近凌无心脸皮的时候。
忽然间。
凌无心双手如幻象一般迅疾地抓住了白冥地拳头,而后用力向后一扯。
未等白冥出声,凌无心忽然双臂发力,将白冥甩到了半空中。
“彭彭———”
旋即身形拔起,朝着半空中的白冥就是两掌。
…………
白冥毫无还手之力地被震落下来。
“砰!!”
一声震响,重重地落在地上。
…………
…………
土尽苦忙走过去一把扶起了白冥,却不料白冥突然脑袋一歪。
———晕了去。
阴亓看到白冥晕了,大诧之下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白冥,怨怒不得。
白冥是仙上门二十位首领之一的绝天首领。
阴亓叫天绝首领。
二人是专门跟随在土尽苦身边办事的。
二人天天在一起,也积累了深厚的同谊。
…………
土尽苦火冒三丈,当着他的面对他的手下出手,这就如一拳轰到他的脸上一样。
土尽苦知道凌无心武力绝世,但是他必须出手了。
自己的手下遭难,如果自己不去讨回公道,那以后还怎么服众。
…………
土尽苦忽然间拔出自己的擀面杖,而后朝凌无心冲了过去。
凌无心看到土尽苦的速度,就知道此人非同小可,不过却也没放在心上。
…………
凌无心忽然伸出手掌,而后用力向下一挥,一道真气自手掌散出。
而后凌无心又用力向前一挥,掌气向土尽苦扑面而去。
土尽苦忙将手中的擀面杖横起,擀面杖周身也发出了一丝乌黑气,环绕于周围。
…………
“彭!!”
一声闷响,凌无心和土尽苦二人中间,炸出了一阵疾风。
风落。
…………
“隐冥一气?”凌无心有些不可置信地对着土尽苦说。
土尽苦笑了一笑说:“识数!!”
“哼哼,是又何如,不过小技———”凌无心忽然间凝息运气,宽大的锦袍同风而起,人影也随之而动。
人未到,掌气先至。
…………
土尽苦忙后撤一步,旋即踏空而起,一脚扫了过去。
土尽苦全身气力都贯于腿上,想将凌无心的掌气扫开。
但事情却并不如他所想那样。
…………
凌无心纵到一半之时,忽然拔地而起。之后上半身前趴,自上而下地一掌就朝土尽苦的天灵盖拍去。
凌无心此等迅捷的身法,让在场的众人都暗自叫好。
行悠大师和天玄老祖、不周等人更是暗叹不已。
…………
土尽苦躲闪不及,只得将手中擀面杖高高举起,而后一手握拳,迅速轰出———
“彭!!”
凌无心的一掌刚好震住了土尽苦的拳头。
…………
霎时,土尽苦就觉到大山压顶,绵绵不断之重一浪接一浪地压下来。
土尽苦不敢松懈,只得贯足气力顶上去。
———土尽苦的脚下石砖,已经出现了一丝小小的裂痕。
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
稍顷刻。
凌无心忽然一把握住了土尽苦的拳头,而后顺势向后一拉,自己飘在半空中的身体也借力向土尽苦的身后绕去。
这一招,让不少人都有一种似曾相识之觉。
…………
不错,当初易仙交手白冥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一招。
看起来,易仙已然将凌无心所传都深刻体悟过了。
土尽苦自是不比白冥。
凌无心身体还未到,土尽苦就忙手腕一扭,拳头一轰,就要震开凌无心的手掌。
…………
凌无心忽觉手心握住的拳头有一冰冷刺骨之觉,便忙松开了手掌。
又怕土尽苦趁势偷袭,便干脆右手接连拍出几道掌气。
土尽苦手掌一松,忙向后撤了几步,躲过几道掌气的同时,也失了偷袭之机。
…………
…………
…………
极北之地,十里城。
…………
一客栈内。
…………
“这是?”
李陌一站在一黢黑墙旁。
“几个月了,一直这样。”
小二模样的人开口答说。
“那场大火当时也是轰动全城啊,客官你应是外来的吧———”
…………
…………
第0337章
立陵西,太一山。
…………
土尽苦缓过一口气之后,心下暗暗诧讶不已。
———这凌无心究竟习得什么武学,居然可以抵抗自己的隐冥一气,真是不可思。
凌无心此时开口说:“小贼,哪里学来的隐冥一气?”
…………
行悠大师刚才就已经听得凌无心嘀咕的那一句———“隐冥一气”,但是并没有听清,想问也没来得及问,当下见凌无心再次说出这四字,行悠大师就知自己没有听错了。
…………
“隐冥一气”是九十余年前,一位横行天下的魔头———隐冥氏所创,分蚀骨、淬体二招,仅仅是听这几招的名字,就知道这种武力定是伤力十足。
隐冥氏习得了隐冥一气之后,一身魔功天下无二,一时间天下闻冥丧胆,不知道有多少大武能士命丧其手。
直到后来,太一门的立派宗师———玄山道人出手邀其一斗。
二人大战于北国神凰山巅———无归崖。
…………
百余回合之后,隐冥氏一招不慎,被玄山道人一掌击中心脉后只得仓惶逃走。
自此,北国天下再也不见其人。
而玄山道人也凭着一战,扬名天下,太一门的发展也越发走向巅峰。
…………
这一段前史,知道的人甚少。
不过,凌无心在年轻的时候,曾听一个隐居的老者为其讲过。
隐冥一气小成之时,宁身上下会围绕一阵微微的黑气,掌气刺骨。
而如习得大成,则全身黑气将无影无踪,对敌时一旦不慎,黑气将会迅速侵入骨肉之中,甚是厉害———
…………
凌无心回头看着行悠大师说:“九十余年前,玄山曾经以一招击退隐冥氏,如今这小子武学未成就敢如此张狂,真是欺我辈无人啊!!”
行悠大师身为太一掌门,对这一段前史当然是了如指掌,闻得失散百年的隐冥一气忽然现世,自是诧讶不已。
…………
而土尽苦则已是心诧人呆。
———被自己视为绝世武学,护身之宝的隐冥一气,竟然被眼前的这个人轻而易举的道破,而且还言语昭示的说自己并未大成。
…………
“小子,你的隐冥一气跟谁人学的?”凌无心问说。
“哼———干你何事?”土尽苦口气不善地回应说。
“将古七昊放了,你可以走,否则,你就得留下!!”凌无心继续说。
“如一个时辰之后我还没有回去,那么古七昊的命就没了!!”土尽苦似乎也有自己的绝锏,并不妥协。
“那有何妨!”忽然间,凌无心提高音量,说出这么一句。
…………
一时间,易仙等人都焦急不已,以为凌无心是被气糊涂了,说的气话。
土尽苦更是诧讶,看着凌无心说:“难道,你连你弟兄的命都不顾了?”
凌无心微微一笑说:“生,是他之福,亡,是他之命,命不可违,若我那兄弟终究难逃一劫,我纵然无力挽回,却也要以命相搏,为其还复!!”
这段话说的掷地有声。
而土尽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
此时的他已经被迫上绝路了。
———看情形,一旦凌无心和行悠大师联手的话,那么别说带来的这些人了,就连自己估计都没把握走出去。
原本当做最终底牌的古七昊,现如今却被凌无心一带而过,而且话里的意思很明确。
———要是敢斩了古七昊,人家就拼了命也得还复。
土尽苦自是觉得自己的命比古七昊珍,一命换一命,必然不行。
…………
…………
没想到短短的几句话,居然就将大势扭转,所有人均暗自佩服凌无心的头脑。
———这也是凌无心早就想好的对策。
一路上,他一边赶路一边仔细思索。
———从现在已经知道的消息来看,仙上门似马上要突显于北国天下了。
他们这一切的所为,不管是夺剑也好,还是索要神功也罢,无非就是做着事起的准备。
此时他们心下一定也很不平静,越是这样,就越不能在他们面前有什么顾忌。
…………
土尽苦脑子里飞快地不停的转,可就是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本来以为手到擒来的东西,现如今不但东西没到手,自个儿反有可能搭进去。
…………
突然出现的凌无心,平安归来的易仙以及他带来的赤冥木叶。
———正是扭转此局大势至关重要的棋子。
…………
…………
时间一点一点的在消逝。
土尽苦依然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扭转局面,正所谓“一子不慎,满盘全完。”
古七昊是无论如何不能放的,而自己也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跑出去的:“你休想!!不交出东西来,你就等着给那姓古的老东西收尸吧!想留下我?没那么容易!!”
土尽苦已经做好破破釜沉舟的准备了,他一边暗暗作手势,让所剩不多的手下忙做好准备。
一边悄悄地将手中的擀面杖按上机括。
…………
“小贼,你以为你那点三脚猫就能张狂了?”凌无心毫不客气地讥讽说。
此时,易仙开口说:“师傅,他手中的擀面杖有古怪之处,徒儿昨夜曾经一路跟踪他们,找到他们的落脚之处后,进去打探了一下,不慎被他们发现,争斗中徒儿被他的暗器所伤,幸亏被一个奇人所救,赠于徒儿解药………”
顿了顿。
“………刚才太一门的一位道人也被他的暗器所伤,徒儿已经给服下解药,相信一会儿毒就可以解了。”
…………
凌无心听了这番话,心下大为震动,想不到易仙居然闹出这么一番动静,而且听那话里的意思,好像还很是危险。
易仙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意思很明确。
一是想忙提醒凌无心,那擀面杖有古怪。
再者也是将昨晚的事情简单说来。
就在易仙刚刚说完的时候,忽然间土尽苦动了。
…………
趁机突袭,借乱而逃。
不过,土尽苦快,有人比他更快。
一直站在凌无心附近的狂狼,忽然间也动了。
土尽苦刚刚踏空跃起的时候,狂狼也身影一摆,迎了上去。
“彭彭彭彭!!”
一阵掌接的声音之后,土尽苦便落了下来。
狂狼随后也落了地,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
天玄老祖已觉体内的毒正在慢慢消散。
而行悠大师也非常默契地让所有的弟子都静观其变,毕竟凌无心来了,那么这件事自然不用他来处理了,如此一来,解决了一个大的烦恼,行悠大师心下也是一阵轻松。
…………
土尽苦没想到,跟随在凌无心身边这个有点像随从的人,武力居然也不简单。
狂狼自从跟随了凌无心之后,习武是一日没落下,不仅将凌无心所传授的一些武学反复习炼,而且还自己自创了三招两式。
以狂狼现在的武力,已经算是武门顶尖高手,大抵和不客道人一个级别了。
…………
土尽苦看了正蹲在地上的阴亓一眼,便对她说:“将他带回去!!”
说完,土尽苦身影一飘,便朝后疾驰而去。
“不好,他要逃———”易仙大叫一声之后,便纵身跟了上去。
…………
“小易回来!!”凌无心忙在后面大声叫了一句。
但是易仙跑的太快了,这句话根本没有听到。
…………
昨天被那土尽苦摆了一道,易仙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现在自己有了解药,不怕他的毒暗器,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土尽苦沿着山路一阵奔袭过后,猛然察觉到背后有人,当下也来不及看,擀面杖甩手就是一下,几道暗器便朝后飞去。
…………
没有听到惨叫声,看起来暗器似乎没飞中。
就在这时,土尽苦只觉头上刮过一道劲风。
———一个青色的人影从他身后一跃而过,稳稳地落在了前面。
正是追来的易仙。
…………
土尽苦见是易仙,心下稍稍安定了一些,随即问说:“年轻人,你昨天侥幸才逃得不亡,如今不仅不知道收敛,反而还处处与我作对,你想干什么?”
易仙冷冷一笑,忽然拔出背上的惊鸿剑。
剑指土尽苦:“你少在我面前作样子,别以为你们隐藏的很好,隐蛮族人,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土尽苦冷冷一笑说:“这些与你何干?”
…………
土尽苦满不在乎地说:“………我也不怕明着告诉你,我们一直在蛰伏,一直在等待机会,现在我们觉得机会到了,等着吧!!你们北国之人欠我们的,我们会一毫不少的夺回来!!”
土尽苦说着说着,心绪忽然变得大动起来,一张脸通红,眼睛里也仿佛要冒出火来。
易仙反倒愣了,这是说什么呢,云里雾里的,一句也听不懂。
…………
“什么?”易仙问说。
“哼哼,毛小子,这些你不需要知道,等着吧,快了,到时候我会让你们知道,你们欠的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土尽苦正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忽然间,眼睛不经意地看到了易仙手中的剑,一下子便愣住了。
…………
“惊鸿剑!!”
土尽苦忽然大叫了一声。
使得易仙心下一诧,旁边的一棵树上,也适时飞起了几只被诧吓的鸟儿。
…………
“不错,有点见识。”易仙倒也不避讳。
“哈哈——刚才我听见你叫凌无心师傅,我就应该猜到了,你就是他的弟子,易仙!对吧———”土尽苦说。
“正是!”易仙答说。
易仙这个名字,虽然在天下并不出名,但在仙上门里,却是声名远播。
…………
易仙手中的惊鸿剑,是仙上门的首要目标,为了这剑,仙上门付出了大量的心血,从京都到太一山。
一路上,仙上门没少打主意,本来在京都的时候,就有机会得到,可偏偏被一个神秘老者和莫土他们给破了计划。
当时主领那件事的并不是土尽苦,但他后来却也是知道了。
他在立陵城呆着,有两个目的。
一是用古七昊换来逍遥游身法。
二是得到消息,易仙近日要到立陵城了,他必须趁这个机会拿到惊鸿剑。
…………
…………
土尽苦心下那叫一个悔。
———若是昨天晚上就发现了惊鸿剑,那么自己就是拼了命也要留下易仙,再不济也要将惊鸿剑夺过来。
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
此时,土尽苦也听到了身后传了来一阵人声嘈杂,脚步四踏的声音,想必是有人追来了。
…………
“青山不改,后会有期———”土尽苦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要抢先一步,从易仙身边冲出去。
易仙早就防着土尽苦,见他身形刚动的时候,自己也迎了上去。
反应迅捷的易仙恰好挡在了土尽苦的身前。
…………
土尽苦大急之下,双掌连续拍出,暗自运力,几道黑色雾气已经在土尽苦的双臂周围开始围绕。
土尽苦只练会了隐冥一气中的第一层蚀骨。
但就这第一层,也足以在武门中立足了。
…………
易仙看到土尽苦的古怪之后,根本不去想,忙也双掌连拍,几道醇厚的掌气便飞了过去。
易仙的武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种武力。
…………
现在根本不是纠缠的时刻。
土尽苦实在不愿意在此地多搁时间,果断地将手中擀面杖一甩,几道暗器飞向易仙。
易仙在快速闪避的同时,也现出了破绽。
土尽苦趁势从空隙中一钻而过,逃之夭夭。
…………
易仙稳住身形之后,正要拔脚而追,却不料有在背后叫住了他。
“小易,不用追了——”出现在身后的正是凌无心、狂狼以及凌夜谷的几个弟子。
…………
“师傅!徒儿无用,让他跑了!!”易仙心下有些自斥。
凌无心微微一笑说:“可不能这么说,出来这些日子,你无论是武力还是头脑,与刚出谷时的你已不可同日而语,莫土那老家伙没少夸你,哈哈———”凌无心好像对土尽苦的逃走毫不在意。
易仙脸上一窘,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瞒不过凌无心,也就没有分辨什么。
“他跑不了,走吧,我们回去看看那小贼留下的车。”凌无心说完之后,便返身而回。
“留下的车?”易仙有些没明白,紧追了一步问说。
凌无心头也不回地说:“弃车保帅。”
易仙一愣,转而就明白了过来:“好,去看看这个车。”
…………
土尽苦刚才根本顾不得他的手下了,一心只顾着自己逃身。
而阴亓和那几个黑衣人,在行悠大师等人的眼皮子底下。
怎么可能跑的出去?
…………
阴亓只得一手抱起白冥,一边指挥着所剩不多的黑衣人,准备突围。
凌无心等人都去追易仙去了,只剩下狂狼、月儿一众还在。
眼看阴亓要跑,月儿哪里能让她得逞,忙跟狂狼说:“狂总管,咱们不能让这个妖女跑了。”
…………
不用月儿说,狂狼也不会让她跑掉,毕竟都是一伙的,主子走了,留下几个虾卒小蟹的,也好从他们口里探点消息。
阴亓的武力和白冥不相上下,较之狂狼,也只是略微逊色一分罢了。
…………
眼看狂狼冲了过来,阴亓吓得忙将手中白冥往肩膀上一甩,而后一边招呼黑衣人挡在自己面前,一边往山下的通道跑去。
自始自终,太一门的人都没有上前相助,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凌夜谷的事,人家都来了,自己也就不必掺和了。
…………
狂狼微微一笑,口中高呼一声:“冲开黑衣人,我去拦她!!”
这句话自然是和凌夜谷的弟子们听的。
此次,凌夜谷的弟子共被凌无心带出来二十人,除了跟凌无心去追易仙的几个人之外,留在太一宫门前广场上的,足足还有近十余人。
这些人听到狂狼的命令之后,也不多话,纷纷拔刀上前。
一时间,场上乱成一片。
…………
黑衣人被凌夜谷的弟子们给缠住之后,再也无力阻挡狂狼。
狂狼飞身一纵,就从他们的头上跃了过去,之后半空中右手一伸,就要去擒阴亓。
阴亓觉到身后一阵劲风传来,也不敢稍加滞留,双腿只得更加用力,飞快地往前跑。
…………
若是没有晕厥的白冥,阴亓应该跑的掉,但是这重达百余斤的白冥,却让阴亓踏步微艰了。
不过即便如此,阴亓也没有丢下白冥自己逃命。
…………
狂狼手掌接近阴亓之时,忽然掌化为爪,一下子就朝阴亓的肩膀上击去。
阴亓知道现在再不还手,自己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了。
右手一抓一带,白冥就被甩到了一边,而后阴亓顺势一转身,右脚发力,单腿踏空跃起之后,左脚一甩,就踢了过去。
…………
狂狼双手交叉,挡住一脚之后,两手化爪,上下挥舞着朝阴亓抓去。
阴亓一边抵挡,一边不停地找机会逃走。
———若是再斗下去,等那几个人回来了,自己就再也逃不掉了。
…………
阴亓心下一点胜算都没有,刚才狂狼半空中拦截土尽苦的时候,她也是看到了,若是身法,自己怎可能是其对手。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狂狼出手力道并不大,但却招招直击要害,迫的阴亓手忙脚乱,能保命就不错了,何谈逃走。
…………
而那边凌夜谷的弟子,也基本将仙上门的那些黑衣人围困住了。
早已了斗。
…………
凌夜谷的这些精英弟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个个出来都是一顶一的好手,收拾完仙上门的人之后,自己毫发无损,真是利落非常。
这一下,也不禁让太一门的人刮目看之。
原来都没拿在极北之地的凌夜谷当盘菜,但现而今亲眼看到凌夜谷的战力之后,太一门的不少人,心下对凌夜谷的态度,都暗自发生了改变。
…………
…………
狂狼趁空扭头看了一眼。
———凌夜谷的弟子们已经了斗,自己也不再留手。
双爪接连挥舞,力道上加大了几分,阴亓也觉到了无比的压力。
勉力接下几招之后,阴亓便特意卖了一个破绽,让狂狼一掌拍到了肩膀上,旋即咬牙忍着巨疼,借着狂狼这一掌之力,纵身而飞。
旋即飞快地将白冥一把抓起,就朝山下跑。
…………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身影飞过。
“彭彭———”
两下之后,阴亓便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下一刻,晕厥倒下………
…………
狂狼定睛一看。
———原来是凌无心到了。
这份武力,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
“将他们都绑起来,一个也不要斩,一会儿将他们关到我们临时的住处去,不可怠慢———”凌无心沉声说。
“遵命!”
对于凌无心的话,狂狼向来是无条件听从,也从来不去问一句为什么。
…………
凌无心安排好了之后,便朝行悠大师走了过去。
行悠大师也忙上前一步。
“这段时间来,多亏行悠兄鼎力宁旋,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无心在这里谢过了。”说着,凌无心双手抱拳,深深地躬身一示。
行悠大师忙托住凌无心的手臂说:“凌兄太客气了,不敢当不敢当,这是分内之事!!”
凌无心又说:“如今我既然来了,那么此事就不再麻烦行悠兄了,近几日我得先去妥办古兄之事,我总觉那仙上门近几日要有什么大动静,行悠兄警惕一些才是———”
行悠大师说:“凌兄言之有理,你先去妥办古先生的事吧,等事了了,我们在凑到一起好好商量商量———”
“好,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凌无心说。
“凌兄在哪里落脚?”行悠大师又追问了一句。
一般来说,这种事是不能随便现明的,但是凌无心却并未犹豫,直截了当地就说:“暂时住在立陵城的宁府。”
“哦?易兄和宁大提刑认识?”行悠大师问说。
“年轻的时候也算相识一场,我曾救过他一命,我也老了,要是不去占他点便宜,总觉没机会了!哈哈———”凌无心用玩笑地语气说。
“哈哈,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行悠大师说。
…………
“告辞。”
说完,凌无心也和不客、天玄老祖等人一示,而后便返身而去。
易仙和月儿等人也随后跟上。
…………
正在这时,忽然天玄老祖喊说:“等等!!”
凌无心等人听到之后,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
只见天玄老祖一步一步地走到月儿面前,而后说:“月儿姑娘,是老道人莽撞了,还望月儿姑娘不要见怪。”说着,竟要躬身一示。
…………
凌无心忙飞身上前,一把扶住了天玄老祖问说:“天玄大师这是何故———”
想当初,凌无心还是个武门小子的时候,天玄老祖就已经名满武门了。
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凌无心尚且受不起他的一示,更何况旁人了。
…………
易仙也有些不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
明白的只有太一门的人和张上、吴同以及悟生三人。
…………
不过,张上和吴同都是明白人。
知道这时候自己千万不能说出始末详细,那样的话,就会给人家留下一个仗势作威的印象。
只是他俩自明。
悟生却并不灵光了:“那老道人擒住月儿,让月儿姑娘吃了不宁老道一脚!!”
…………
“哗———”
悟生这话一说,凌夜谷的所有人都诧讶无比,而后便满脸怒容。
月儿本不想纠缠这事,只想圆个场就过去了。
哪知道悟生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
“月儿!怎么回事?”凌无心也顾不得去问悟生是谁人,直接就开始问月儿。
月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敢说假,当下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
易仙听完之后,心下气得牙痒痒,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将解药给那老头子!
不过,易仙心下怒归怒,毕竟没有失去理智,现在他师傅在场,这时候哪轮的到他出头。
…………
听完事情之后,凌无心眉头紧紧一皱。
行悠大师看到这一幕后,心下也是一凝。
万一凌无心生要替这月儿出头的话,那还真不好收拾。
本来事情都过去了,等凌无心他们一走,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难道他们还会回来算旧账?
现在可好,刚刚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现在又有小麻烦了………
…………
“月儿,躬身赔歉———”凌无心忽然说了一句。
“啊?”月儿显然没想到凌无心会这么说。
易仙也有些诧讶,忙走上前一步说:“师傅………”
“闭嘴!”凌无心连头也没转,就沉声说。
旁边的狂狼忙悄悄地拽了一下易仙,示意他不要多说。
没法子,月儿只得躬身一示。
…………
“凌谷主,你这是………”天玄老祖被凌无心的这个举动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是给别人言歉的,怎么别人给自己跪下了。
“目无尊长———”凌无心看着月儿说。
月儿知道自己不对,当下也只得说:“月儿知错了!”
“天玄大师莫说是打你几巴掌,就是斩了你,你也得认———”凌无心又说。
这话一说,天玄老祖听出味儿来了。
———这哪是言歉,这明明是将了自己一军啊!!
…………
行悠大师一早就知道凌无心没揣什么好主意,他可比天玄老祖要了解凌无心,如今看凌无心果然现出了偏袒自己人的本秉后,心下也只得苦笑。
“是!月儿明白,天玄大师,月儿知错了———”月儿也听出来凌无心的意思,心下嘿嘿一乐,便想着干脆将戏演的再活灵一点。
…………
天玄这下可无奈了。
没法子,他只得作样的将月儿扶了起来,而后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作罢了。
…………
…………
…………
立陵城,宁府。
…………
两个时辰后。
凌无心一行人辞别了行悠大师,便返回了临时住所———立陵城宁府。
…………
宁府的主人———宁逍是个传奇人物。
据说五岁学文,十岁中举,十四岁高中之后,屡破奇案,荡平一方,被世人称之为“仙探”。
宁逍年轻的时候,惩治了不少污吏,自然也有不少的怨家。
…………
有一次,几个怨家出重金请了武门的一流刺客来刺害宁逍。
———危难时刻,凌无心恰好路过。
出手将其救下之。
自此之后,二人因此相识,凌无心一直呆在凌夜谷,平时没机会见面,这次恰好来到立陵城。
宁逍知道以后,自是大加豪待了。
专门辟出一个院子供凌夜谷的人居住,另外还将自己住的正房让了出来给凌无心,而他自己就搬到侧院去了。
…………
还没到宁府门口,就看见宁逍站在门口等着。
凌无心忙快步上前说:“老宁,你看你这是作甚,咱们几十年不见了,弄这些的干嘛,快进去。”
凌无心并非差场中人,但在听说了宁逍的事迹之后,对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无论是武门中人,还是差场中人,亦或是平民百姓,只要是好汉,都值得敬佩。
…………
宁逍笑着说:“别人我自然不会这样,但是凌兄你来,我就须得门口亲迎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宁逍也是个知恩的人,救命大恩对于他来说,是没齿难忘的。
“老宁我可跟你说啊,这种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你看你还没完了,走走,我都饿了,快让人备饭!!”凌无心笑然然地说着,并不拿自己当外人。
宁逍说:“早就准备好了,上好的酒肉,给你这个天天呆在冰山里的野人开开荤!!”
“哈哈哈哈———”
…………
…………
立陵城,宁府。
…………
大厅。
…………
走进去之后,来到大厅的饭桌前坐好。
———只见桌子上早就摆满了不少的山珍海味,还有全琼美酒。
“老宁,来来,看看,这是我徒弟,易仙,小易,快叫宁伯父!”
易仙忙上前一步躬身说:“小易见过宁伯父———”
…………
宁逍忙一把将易仙拉了起来,嘴里说:“贤侄快起来,咱们都不是外人,不用这般。”
…………
旋即,凌无心又将月儿也介绍了一下。
而宁逍有个儿子,唤作宁可玄。
———只分说宁可玄是立陵城大书吏,平常皆在府长官邸中。
便罢了。
…………
…………
一顿饭,在悠然的心绪中很快就过去了。
…………
饭后,凌无心便和宁逍昭示一番,便带着凌夜谷的人去了他们所居住的院子里。
…………
…………
…………
立陵城外。
…………
此时,本就骨瘦如柴的“的傻”,已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同叫花子无异。
不知走了多久,行至一处村屋。
见门口有两个老头在下棋,周围还有几人在看热闹。
的傻走上前弱弱问说:“两位老伯,这里是什么地方?离西岭村还有多远?。”
两个老头正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见有人打扰便停了争执,注视着的傻。
其中一个白须老头问说:“你从哪里来啊?”
———老头说的是土话,的傻一下没听懂。
老头又问了一遍,这回的傻听懂了:“俺是立陵城来的,请问老伯这是哪里?”
老头答说:“这里名荒坡岭。你说的西岭村距离此地尚有十余里。”
的傻闻言高兴极了:“终于快到了,嘿嘿。”
…………
白须老头问说:“你到西岭村,所为何事?”
的傻笑说:“俺去拜师学武。”
老头叹说:“哎,年纪轻轻的出门学艺真不容易啊。”
的傻闻言大有知己之觉,不由落下泪来。
老头见的傻落泪,不由心软:“孩子,你饿了吧。近夜了,走走走,去我家。”
说着,起身拉过的傻便向屋里走。
这老头一走,立即有人坐到他的位置说:“来来来,老王头咱俩试试………”
…………
…………
老头家很简陋,两间茅草屋。外围是土石砌就半丈高的围墙,院子里养着几只大白鹅。
一进门,老头便吆喝:“老婆子,来客人了。”
北屋出来一个老婆子,一见的傻便不解的问老头:“这是谁家的孩子?”
老头说:“立陵城来的,说是去西岭村拜师,路过这里。我见可怜就领回来了。”
老婆子叹说:“哎呦,你看这孩子瘦的。”
…………
老头不耐烦说:“还不快去杀只鹅,再炒两个蛋菜,莫忘了烙上几张大饼。”
老婆子闻言转身去忙了。
老头笑呵呵的说:“来孩子,进屋歇会。”
…………
的傻迈步要跟着老头进屋。
可一阵天晕地转。
“噗通———”
的傻应声晕倒在地上。
半路遭劫,身心俱疲。
…………
的傻再次醒来,头依然晕。
可能是睡得久了。环目四望。
———自己躺在一张木榻上,身上盖着一被子。
这时鼻子里闻到一股肉香,的傻定睛一瞧。
———不远的四方桌上摆着一个土瓷缸,里面是一只炖好的大鹅,旁边一只花碗。里面一摞焦黄的大饼。
…………
的傻风一般的起身扑到四方桌前,夺起大饼就往嘴里塞。
吃着吃着吃噎了,的傻抱起土瓷缸一通狂饮鹅汤,然后接着往嘴里塞大饼。
…………
老头听得屋里动静,推门进来。一看的傻这副吃相,忙说:“慢点孩子,不急不急。”
这时的傻哪听得进去,只管狂风绝息。
直到桌上的吃食全进肚方才罢手。
老头呵然一笑问说:“饱了?”
的傻点点头,仍嚼着嘴里的饼,不时打个饱嗝。
…………
…………
第0338章
立陵城,宁府。
…………
走到一间稍大一点的屋子后,凌无心便让狂狼安排那阴亓、白冥的事去了。
刚才他和宁逍说了这事,宁逍一口答应下来,还特意将自家的地窖打开,供凌无心用。
“小易,月儿,你们坐吧,小上和小同也坐下吧。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凌无心说。
易仙说:“苦谈不上,只是没有将古伯父救出来,有些愧对师傅的期许———”
凌无心哈哈一笑说:“不用妄自菲薄,你能闹得这番动静已是不错了,莫土那老家伙在我面前没少夸你啊。”
…………
易仙忙正色说:“莫前辈这次帮了我很大的忙,要不是他,可能我和月儿都会落入贼人之手………”
凌无心也面色一正说:“我知道,我已将那些青冥寺余党擒获,直接让莫土带回去审问,他们现在正在预备个大动静,这时候能让他们的力量少一点就少一点………”
…………
此时,易仙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左右看看,见都是自己人后,便说:“师傅,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是关于邱逸前辈的。”易仙说。
“哦?邱老头?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本来打算去看他的,但是一时搁了,就没去,那老头现在怎么样?”
“师傅,邱逸是仙上门的人!!”易仙沉声说。
…………
“你说什么?!!”凌无心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慌忙站起身来问说。
“邱逸是仙上门的人,我亲眼所见!!”易仙再一次说。
…………
“胡说!!怎么可能———”凌无心根本不能相信,一手拍到桌子上,怒说。
…………
…………
当下,易仙便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凌无心。
不过,无论易仙怎么说,凌无心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
“这事先不说了,对了,今天在太一门说话的那个生人,是谁?”凌无心岔问说。
易仙知道他问的那个人一定是悟生,当下便说:“他叫悟生,是天骷宗的人。”
…………
“天骷宗?天骷宗不是在苏州一带吗?怎么他会跟着你来到这里?”凌无心疑惑地问说。
说到这,易仙和月儿的脸色都一下黯淡了些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师傅,天骷宗被灭了,悟生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易仙略悲伤地说。
…………
凌无心心下一诧,连忙问说:“怎会这般———天骷宗在苏州也算是有名有号的了,被谁人灭了?”
此时,月儿掺和一嘴说:“就是那个仙上门———”
…………
易仙也接话说:“此事说起来,与徒儿也有关。”
…………
…………
易仙将自己先救了人,而后又不小心被歹人跟随,一路发现天骷宗踪迹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
事情说完之后,凌无心、张上以及吴同都唏嘘不已。
“这帮畜生,真是惨绝人寰,到底是为了什么?”吴同说。
“一把剑………”易仙缓缓说。
“剑?什么剑?”凌无心问说。
“九骷!!”
“九大名剑的九骷?”
“正是。”
…………
话说到这里,凌无心忽然间沉默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隙,易仙想起了一个自己一直未能知道的事情,便问说:“师傅,你知道什么是九剑归冥吗?”
…………
…………
易仙问出这句话之后,凌无心的眼神微微一震,但并没有太多的诧讶。
“我就猜到,这个秘密终归还是得现世天下。”这句话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
“师傅,到底什么是九剑归冥?”易仙问说。
凌无心呆了半响。
而后说:“这个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我们先要去救你古伯父———”
“救古伯父?怎么救?”易仙不明白地问说。
月儿在一旁说:“那还不简单,我们不是将那人抓来了吗,我们去问问她,他们在什么地方落脚,不就行了?”
易仙无奈地说:“月儿啊———你以为那人会轻易地告诉我们?就算我们从她嘴里知道了,那你觉得土尽苦那家伙还会呆在原来的地方吗?”
顿了顿。
“………那是个只顾自己小命的家伙,他心中很清楚那女的逃不出去,难道他还会坐以待毙不成?”
易仙说完这番话后,月儿才觉得自己想的确有些轻巧了。
…………
凌无心说:“我在那小子身上动了点手脚,你们放心,他跑不了!!”
“哦?”易仙听到师傅这么说,一下子来了好奇心,便问说:“什么?”
凌无心说:“我在他身上洒了一点花粉,这种花粉常人是闻不到的,不过我这次带来了一比格犬,那狗对那种花粉味道非常熟悉,我们一会儿就让它领路。”
易仙问说:“师傅,那花粉味道不会消散吗?”
凌无心说:“不会,那种花粉可以在空气中至少遗留两个时辰………”
…………
听完凌无心的话,易仙和月儿都很兴然。
尤其是易仙,他想不到凌无心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那这事可好办了。
———带着凌夜谷的人追过去,旋即将土尽苦给擒了,将古七昊给救回来,哈哈哈………
…………
…………
“易仙小道,你干啥呢?”月儿忽然大叫了一声,一下子让易仙回过神来。
“没,没事。”易仙讪讪的说。
…………
“行了,我们先休息一下,过一会儿我叫你们出发,至于那个悟生,小易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到我们凌夜谷来,若是愿意,就收了他做弟子,不愿意的话,你也问问他有什么打算。”
“好,我这就去问他————”易仙说。
…………
…………
为了不让人夺走九骷剑,悟生只得抱着天骷留给他的九骷剑,一个人蹲在宁府的一棵树下。
悟生一直将九骷剑用灰布包起来。
———每当看到这剑,就像看到天骷一样。
这堂堂五尺的汉子,竟也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
…………
“悟大哥,很会躲清闲嘛。”
忽然间,一句话划破了悟生的默空。
悟生忙用手擦了一把眼睛,而后扭头一看,才发现是易仙走了过来。
…………
“公子,你来了。”悟生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易仙发现悟生的脸上还有着泪痕,不过他不说,只当没见。
…………
易仙径直坐在了树下的一块石头上,而后示意悟生也坐下。
“悟大哥,又在想天宗主了。”易仙说。
“是啊!宗主待我恩重如山,可我却………枉为人啊!!”悟生叹说。
…………
易仙说:“悟大哥不必如此,有些事是定数,我们无力挽回。”
顿了一顿,易仙才直奔主题地说:“悟大哥,我师傅想让你成为我们凌夜谷的弟子,你意下如何?”
“啊———什么?”悟生一时间有些发愣,竟然没有听清楚。
…………
易仙笑说:“我师傅说,想让你成为我们凌夜谷的弟子!!”
“啊!这………”一瞬间,悟生有些呆住了。
凌夜谷虽然和太一门这样的百年大派比起来,尚属小门派,但是在武门上的威望,却丝毫不亚于这些大门派。
更重要的是,悟生亲眼见得了凌无心的武力。
———简直是奉若天人。
而如今要是能加入到这个门派,那简直是莫大之耀!
…………
…………
“公子,我………我………我觉得我不够格………”悟生有些大动,但是话里的意思,还是表达了自己深切的意愿。
易仙微微一笑,而后说:“悟大哥这话不对,我们都是天下同道,再说得远一点,我们本是一脉传承,何谈格不格,只要不是为非作歹之人,我们凌夜谷皆迎!!”
易仙这话,说得甚恳,言辞之中也是真意旋现。
…………
悟生听了这话,心下非常大动,看了看易仙,便忽然转身朝西而拜,口中喃喃说:“宗主!!今日悟生入得凌夜谷,得武力抗大敌,心复天骷,世世不悔。”
他将手中的九骷剑抱在怀里。
…………
半晌。
“我什么时候能有幸见见凌谷主?”
易仙一笑说:“我现在就带你去!”
…………
…………
在凌无心所住的房间里。
悟生对着凌无心郑重的三示,算是拜师了。
…………
凌无心扶起悟生说:“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小易说你是个汉子,所以我就收你为徒,我凌夜谷没什么规矩,就一条,不得行恶,否则废武逐门,你心下可清楚?”
看似很怕人的话,但在悟生耳朵里听起来,却是荡气心间。
…………
“谷主放心!我若行大恶,你也不必费神废武逐门,直接一刀了结了我就是!!”悟生也大动地说。
凌无心一笑说:“如此甚好,今后你就跟着小易吧,他身边一直缺一个得力的人,以后你就直接听从小易调遣,虽说你们已相识,但是这规矩不能破,他是我凌夜谷的少谷主,而你是他的近卫,今后你只听他一人之令就是!”
…………
此时,悟生转过身对着易仙一躬身说:“小人悟生,见过少谷主!!”
易仙并未阻拦,只是一笑将悟生扶起来:“今后在外人面前,你叫我少谷主,只我们自己人的时候,你叫我公子即可。”
…………
“好了,悟生你先退下吧,我和小易有事要说。”凌无心说。
…………
悟生走后。
屋中只余下易仙、凌无心和月儿三人。
…………
凌无心微微一笑,嘴上说:“小易啊,你干娘可是很惦记你,这次还说要跟着来,我没让她来。”
顿了顿。
“刚刚你说的邱老头那个事,我琢磨了一下,这里面可能有误会………”凌无心忽然又提起了这件事。
“误会?”易仙有些不明白。
…………
凌无心说:“邱老头是不是将孤鸿六剑的剑谱给你了?”
易仙一边从怀里掏出剑谱,一边说:“是啊,这不,剑谱就在我身上。”
凌无心摆了摆手,示意易仙放回剑谱。:“如此说来,你见到的那个邱老头,必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同胞弟弟。”
“啊?!同胞弟弟?”
这下,不仅易仙诧讶了,连月儿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
…………
凌无心说:“邱老头的娘生了个四胞胎,他是老三,他大哥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他二哥四岁那年就被毒蛇咬亡了………”
顿了顿。
“………十三岁那年,他和他弟弟一起拜了武门上有名的剑客———来无道为师,但是三年后,来无道与人武斗,遭奸人暗算,身负重伤………”
…………
“………弥留之际,来无道将自己毕生所学传给了他们兄弟二人,哪料到那奸人误打误撞找了上来,邱老头和他弟弟仓促间只得分头逃跑………哪知从此之后,二人便再也没见过面………”
…………
“这孤鸿六剑就是当年来无道留给他的,来无道总共给他们留下了三本剑谱和一把惊鸿剑,孤鸿六剑、山斩剑决、九转阴阳剑法。”
顿了顿。
“………当时他们兄弟俩逃的急,孤鸿六剑、山斩剑决和惊鸿剑,都在邱老头手里,而唯一剩下的一本九转阴阳剑法虽是在他弟弟那里,但那套剑法若是没有孤鸿六剑作基,是无论如何也练不成的………”
“………照你所说,那个邱老头连你也打不过,那就必然是他弟弟了,邱老头的武力我了解,若动真格的来,你绝不是他对手!!”
…………
易仙听了师傅的这番话,也点了点头。
同样,他心中也是这么认为。
————邱逸曾经与他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手。
易仙心中很清楚。
———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
“这么看来,你所说的那个邱老头,一定是他的弟弟了,只是我很奇怪,邱老头的弟弟怎么会和那帮贼子有了交集。”凌无心沉说。
易仙说:“连邱老伯都多年没见过他弟弟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们怎可能知道。”
…………
易仙听了师傅的一番话后,心下也觉得是误会邱逸了,对邱逸的称呼不自觉也变回了邱老伯。
…………
“此事真是越来越麻烦了,这武门上到底要掀起什么风浪,唉———”凌无心似乎被这一连串的事情给弄的头晕了,心下也很是烦恼。
“师傅,这些事我们先不管了,咱们还是先去将古伯父救出来吧———”易仙提说。
经易仙这么一说,凌无心也恍悟了过来,连连点头,而后便开始了安排………
…………
凌无心的安排,精密而谨慎,想的很是周全。
…………
———其一,狂狼带领十个凌夜谷弟子,牵着比格犬,一路追踪。
其二,易仙、月儿以及悟生三人随后跟上,找到地方之后,并不和狂狼等人会合,而是单独另有安排。
最后,凌无心和张上、吴同还有剩下的凌夜谷弟子,将会乘着宁逍准备好的马车,最后赶到。
…………
这么安排,看起来好像毫无道理,反正都是自己人。
何必安排三路呢?
凌无心这么安排,究竟是何意呢?
…………
…………
一荒村,草屋中。
…………
老头笑着问说:“你若学武,何必非去西岭村呢?”
的傻知道这个老伯是好人,也不隐瞒。便如实相告:“俺在立陵城认识了宁可玄少爷,他叫俺去西岭村找“妖郎中”学武。所以俺前来拜师。”
顿了顿,的傻问说:“老伯,俺还不知道你姓啥叫啥来。”
老头笑说:“老头姓王名新全,今年六十有五,我家老婆子和我同岁,婆家姓李。”
的傻站起身一躬身:“王老伯的大恩,俺王的傻记一辈子。”说罢就要伏身。
王老头忙伸手将的傻拉起来:“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说着,将的傻拉起扶在凳子上说:“此去西岭村不远,你也不用急于一时,且天色已晚,不妨在我这里多住几日。也好休养一下身子。”
的傻说:“王老伯的好意俺心领了,俺身子不碍事,这就走了。”
说罢起身,拿起榻头的包袱出门便要走。
…………
王老头见留不住,便喊来老伴,用白布又包了几张大饼塞在的傻手里说:“这几张饼留着路上吃,一路多加小心啊。”
的傻再也忍耐不住,退后几步就是三躬。然后横着心爬起身来,转身便走。
…………
身后传来王老头的声音:“孩子,若有难处再回来。”
的傻听在耳中,脸上早已流下热泪。
…………
…………
的傻趁夜继续走,路上逢人便问。
明了方向。
的傻迈开步来就是一通狂奔。
远远听见水声,不知的傻作何想法,寻着水声狂奔而去。
…………
不多时,眼前现出此一景。
月光天悬。
———溪流下自然形成数里方圆的一汪湖河。
湖水清澈,时而见几只水鸟掠飞其上。
却隐有一人头戴斗笠手持钓竿,悠悠然垂钓于这湖光山色之边。
此情此景美不胜收。
莫不是瑶池仙境?
…………
此时的傻已无心欣赏,他历经诸难。身上已无分文,须得继续问路。
想到这,的傻向着大湖飞奔而去。
…………
…………
湖边垂钓之人诧异的回头,见到的傻飞奔而来慌忙低声喝说:“小子,莫惊了我的鱼。”
的傻此时一心问路,脚下忙乱,一踏不慎。
———跌进水中就往水深处而去。
刚要大喊救命,后衣领却不知被什么勾住。
紧接着一股大力竟将他从水里提了出来,身子便如断线风筝般飞回岸边,摔在地上。
…………
钓鱼的人破口大骂:“哪来的混小子,我好不容易跑出来想钓条鱼尝尝鲜!你小子天黑来游水?!”
的傻只觉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一般疼痛,这一下摔得那叫一个悲惨。
头顶因碰到一颗小石头,撞起老大一个包,手脚有几处都破了,疼的的傻呲牙咧嘴。
…………
钓鱼的人意犹未尽说个不休,直骂了半响,待到口干舌燥方才住嘴。
的傻忍着痛坐起身,一看身前之人竟是个丈师,四十左右年纪,若不是他穿着灰布丈袍,的傻还真以为是个渔夫。
的傻转念又说:“………俺不是游水的,俺是来问路的。”
…………
丈师一听却来了兴致:“问路?问什么路?彼岸还是西天路啊………说来,容小丈消遣消遣………”
的傻心里这个气啊,心说“俺来问路,你来消遣俺?”但念在救命之恩,的傻还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丈师。
…………
这丈师拍着脑袋哈哈大笑,便问的傻说:“小丈且来问你,你为何学武啊?”
的傻闻言说:“俺要做大英雄,像少爷那样的大英雄!!”
丈师不由又是一声轻笑,朝的傻说:“学武岂是为了得自欺之名?”
看到的傻目光呆滞,丈师摇摇头又说:“人之一世当以善待人。你来学武本意已偏颇武道甚远,须知但凡习武之人,皆是以武入道。习武的过程中锻炼体魄坚定自我。”
的傻闻言还是似懂非懂,忍不住又是落下泪来:“俺该怎么办啊?”
…………
丈师摇摇头说:“你这傻小子怎么这么笨啊?———以后天黑就莫来游水了,听见了么!!”
的傻点点头说:“俺懂了,这游不得,那俺换个地方游水。”
丈师气的一个指蹦敲到的傻头上,直疼的的傻呲牙咧嘴。
…………
丈师敲完,连忙双手合十念说:“小丈得嗔,无量无量———”
…………
…………
半晌。
丈师伸手在的傻后衣领上取下一物。
的傻一见竟是个鱼钩。
———鱼钩上还连着鱼线。
难道刚刚自己就是被鱼钩提上岸?
这怎么可能!!
鱼钩鱼线这般细小,这丈师如何做到?
难道丈师是高人?
的傻恍然大悟,起身便一示:“师傅在上,请收下弟子。求求师傅,求求师傅。”
…………
丈师见状立时慌了:“等等等,你等会!!谁人是你师父?怎么着,我这钓鱼钓上来个徒弟?”
的傻说:“师傅能用鱼钩把俺提上岸来,一定是世外高人。请师父念在俺跋山涉水拜师的份上收下弟子。”
丈师叹一口气说:“你我既然遇上就是缘分,这样吧,我指点你一个去处。”
的傻抬头茫然望着丈师,丈师又说:“你要找西岭村———妖郎中不是,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你去找他学艺。小丈敢保你必有所成。”
的傻问:“真的!!那他的本事比你如何?”
丈师笑着摇头说:“这却没比过!但若真的动手,小丈在那妖郎中手上勉强能走十招。”
的傻诧异说:“师父这般武艺和他比只能走十招?”
丈师又说:“他是个奇人,精通万毒,习得百术。你说他厉不厉害?”
…………
的傻又呆了,想了想说:“俺怕他不收俺。”
丈师不耐烦的说:“他不收你,你就不走。跪在他门前求他收你。不过他能不能收你就得看你的造化和决心了。”
的傻闻言,下定决心,一定要拜妖郎中为师。
…………
丈师见事已谈成,便说:“就这样吧,你去拜师我回寺庙。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丈师说着收拾起了鱼竿,站起身来拂去身上尘土。
的傻见状连忙问说:“俺还不知道师父怎么称呼?”
丈师悠悠说:“小丈空诧。”
的傻闻言连忙一示说:“多谢空诧师父指点救命之恩。”
空诧丈师摆摆手说:“去吧去吧,我也该走了。”
…………
得了空诧丈师指点,的傻心里这个乐啊。
这下不用愁了,西岭村就在眼前。
的傻兴致大好回身向来路走去,转身上了山路,踏道西岭村。
…………
…………
“门主———属下知罪,属下知罪!!”
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一个面容阴冥的男子,正跪在地上,双肩微微地抖动,好像很是怕人的样子。
在他面前。
———站着一个身穿白袍的人上绣有象身虎头的怪兽。
此人脸上还带着白光灿灿的面具。
此时,他正在背着双手的站在前面。
…………
“知罪?知何罪?你且说个来。”白衣人口中缓缓说道,语气不怒自威。
听到这话,跪在地上的阴冥男子更加怕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这阴冥男子,自然就是土尽苦了。
而这白衣人。
———正是曾在京都里出现的那个白袍门主。
…………
此刻,在白衣人左手下方,还站着一个人。
———正是和易仙打过很多次交道的逆索工。
…………
“逆索工———”白衣人忽然喊说。
“属下在!!”逆索工忙应声回答。
“将土尽苦斩了。”白衣人不急不缓地说。
…………
“啊?!”
听到这句话,逆索工心下一诧。
而地上的土尽苦心下也是悲望不已。
“这………您还是三思吧。”逆索工劝了一句。
“怎么?我现在说话,你听不懂了还是说不将我放在眼里了?”白衣人这句话,算是表了态。
…………
逆索工听到这话,哪还敢再有半分犹豫。
径直走过去,唰的一声从腰里拔出一把刀,而后口中说:“十长老,对不住了!”
土尽苦忽然抬起脑袋,一副阴冥面孔瞬间变得苍白无色,双拳紧紧握起,沉势待反。
…………
逆索工咬了咬牙,而后举起手中的刀,就要用力砍下去。
就在这时,忽然间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一手托住了逆索工的刀刃:“等等!!”
…………
此人单凭一肉掌,就托住了利刀,武力真是非凡。
“门主,十长老这次虽然有错,但毕竟情有可原,门主还是饶了他这一回,棍惩几下就罢了,何必这般,让我仙上门少了一员大将!!”
此人年纪大约五十上下,面相甚是合然
…………
“这个败事佬,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呆头呆脑,带那么点人,毫无准备,就敢到太一门撒野,你以为太一门是什么地方!!”白衣人忽然大怒。
“还有———事情不但没办成,反而还将白冥和阴亓扔下,你知道不知道为了培养出来这两个人,我们费了多大的心力!!”
白衣人显然是越说越大动,差点就要动手了。
…………
土尽苦依然没有从恐惧中脱离出来,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个合脸人忙挥挥手,示意逆索工躲到一边去,而后上前一步说:“门主,我们是不是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
白衣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土尽苦,而后说:“你给我滚出去,三天不准吃饭!”
土尽苦听见之后犹如大赦一般,忙起身走了出去。
看到土尽苦走了出去,白衣人才叹了口气说:“你总是偏袒他。”
…………
合脸人呵然一笑说:“我不偏袒他,谁人偏袒他,你看你,平时哪像他的父亲,说实话,捡来的孩子都比他强,更何况他还是你亲生的………”
白衣人说:“仙上门历来九大长老,就为了他凭空生出个十长老之位………你也知道此举为何———我必须抓紧时间,趁着我们几个老骨头都还能行的时候,将他扶上去。”
…………
合脸人微微叹息一声说:“这些事急不得,再说,此事他也尽力了。你也不想想,那凌无心和行悠两个老东西是什么人物,莫说他了,就算是你,你有把握在他们二人手中占得便宜吗?算了,吃亏生智,对他没坏处。”
…………
白衣人说:“………现在有必要加快行动了,七月初一那天的立门大典要加紧准备,古七昊的事情先放一放,看好他就行,以后不愁没机会。现在九剑我们已得其一,剩下的八把,惊鸿剑在易仙手里,九骷剑在天骷手里,但是天骷亡了,目前也下落不明………”
顿了顿。
“………其它的六把,现在有线索了吗?”
合脸人说:“这个先不说了,我先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吧,咱们在京都的据点,被凌无心给毁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白衣人听到这话,无比震诧,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
“金五和姓火的这两个老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擅作主张又将咱们的临时驻地搬到了青冥寺,你说也巧,刚好赶上凌无心恰好到了京都,两下子就将他俩给收拾了,现在被莫土给关了起来,唉———”
…………
“这两个蠢货,我不是临走的时候交代过他们,不要再去青冥寺了吗!他们怎么还去了?”白衣人语气厉严地问说。
合脸人无奈地说:“连你都说是两个蠢货了,若是听你的话了,那还是蠢货吗?”
“罢了,现在没时间去管他们了,对了,刚才我问你,那六把剑,你有下落了吗?”白衣人似乎更关心剑的问题,即便听到金长老和火长老被抓,也仅仅是诧讶而已。
…………
…………
合脸人扬眉略一沉思后说:“据可靠的线索,青冥雄剑在北境隐人傲不全手中,而青冥雌剑下落不明………”
顿了顿。
“………无影剑乃无妄门圣物,早年便不翼而飞。”
“………龙吟剑在御龙山庄姑苏氏手中,神凰剑则是被蓬莱仙岛的无尘仙子当作至宝藏了起来,但是这绝冥剑,却一直没有任何风声,我们派遣到凌夜谷的眼线也从来没有见过,看起来似乎并不在绝冥山凌无心的手里。”
…………
白衣人听完之后,稍稍顿了一顿,而后说:“傲不全孤人一个,好对付,只要找到他,问题就不大,但是姑苏氏就有些棘手了,那姑苏氏一身乘龙玄功霸道无比,况且他身后还有着庞大的势力,要想从他手里将剑抢来,实为不易啊!!”
合脸人说:“其实最难对付的是无尘那个老怪物,她那一身武力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当年南苍海何等狂肆,整个南疆都差点被他给横扫,结果无尘三招不到,就将南苍海毙于掌下,可见其武力真是高深莫测了。”
白衣人听后,嗤之以鼻说:“一群小丑罢了,若是太祖在这里,这些人只不过蝼蚁耳!!”
…………
说起这话,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默了。
…………
过了半天,白衣人才悠悠地说:“等着吧———等我将九把剑都得到了,将太祖救出来,到时候天下人欠我们的,我要十倍百倍的索回———”
合脸人叹息一声说:“这些都是远话了,先按照计划举行过立门大典之后再说吧,现在距离七月初一也就十来天的时间了,我先将分散在各地的头目都召集回来,另外,你也好好准备准备吧,到时候,恐怕北国天下不会让我们清静的………”
白衣人一愣,而后豪气地说:“那又如何,我还怕他们不成!!”
合脸人说:“谈不上怕,但是有个准备总是好。”
…………
白衣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后说:“先这样吧,你加紧将绝冥剑的线索找到,立门大典之后,我们就要行动了。”
合脸人说:“放心吧,这事交给我!”
…………
…………
第0339章
立陵西,山间一破屋。
…………
夜半。
…………
土尽苦今天可谓是胆子都吓破了,从太一山狼狈地逃出来之后,刚一进门,就看到白衣人站在面前,差点将他吓的夺路就逃。
方才白衣人差点要斩了他,幸得有人开困,要不然的话,还真是完了。
…………
“咚咚咚”
土尽苦正在坐着想事,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土尽苦忙起身打开了门,只见站在门口的。
正是刚才帮他解围的合脸人。
…………
“大长老!!”土尽苦忙躬身一示。
这个合脸人不是莫人,正是仙上门的大长老来不工。
来不工在仙上门中地位仅此于门主,也就是刚才的白衣人。
而且在某些时候,即便是刚才的白衣人,也对来不工非常敬之。
他直接管辖着余下九个长老。
京都青冥寺中出现的金长老和火长老,便是其中之二。
至于其他几个,目前还被派遣到四处行事,没有回来。
…………
这来不工不仅武力了得,而且智谋过人。
…………
“你这次犯大错了,莫怨旁人,明白吗?”来不工看着土尽苦缓缓地说。
土尽苦忙神情一肃说:“大长老斥的是,我犯下这等大错,得之亡判,我毫无怨言”
这句话,就连土尽苦本人,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
来不工说:“一会儿门主可能会过来,你记住,无论门主让你去办什么事,你且先答应下来,而且得毫不犹豫的答应,记住了吗?”
土尽苦有些好奇的问说:“要我去办什么事?”
来不工说:“莫问这么多了,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
说完,来不工转身就离开了。
…………
土尽苦关上门之后,坐在椅子上刚要端起一杯茶来喝。
门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
土尽苦以为是来不工回来了,忙将杯子放下就准备过去开门。
不料,他刚刚离开椅子,门就被一下子推开了。
…………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来不工。
而是那个白衣人。
土尽苦看到白衣人,忙躬身一示,口中说:“见过父亲。”
…………
白衣人缓缓走进屋中,而后衣袖一挥,一阵劲风便将门关上,接着走到椅子旁边坐下后才说:“起来”
“是。”土尽苦忙站了起来,垂头站到了一边。
…………
“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回来的不是时候?”白衣人缓缓地问说。
“自然不是!”土尽苦说。
“你还算有脑子,知道换个新窝。”白衣人说。
土尽苦不明白这话到底是夸他还是说在讥讽他,当下也不敢接口。
…………
白衣人看到土尽苦那副样子,像是非常来气,怒喝说:“去坐下!这等样子成何体统,以后记住,无论在谁人面前,都不要有这幅怕人相………”
土尽苦见白衣人生气了,便忙坐到了椅子上。
…………
白衣人匀了几口大气,平静了一下心境之后,便说:“你这次惹的麻烦太大了,逍遥游身法没得来,白冥和阴亓下落不明。此二人乃是大长老辛辛苦苦寻的谋士,却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生擒了,你说你这段时间以来,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土尽苦心下现在也是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他父亲究竟是真谅了他,还是说当着大长老的面不好下手。
…………
“父亲………我………我知罪………”土尽苦闷了半天,只闷出了这么一句。
…………
白衣人乃是仙上门的门主。
土尽帝。
也是土尽苦的父亲。
…………
土尽帝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土尽苦,甚是苛严,从四岁开始就让他习武。
但是土尽苦天资愚钝,很多招式只是学个皮毛。
无论怎么教,他始终都不能领悟真正的妙义。
后来,土尽帝实在没法子,这才花费了很大的心力,帮他从一个高人手中抢回来一把擀面杖,交给他防身用。
…………
莫看土尽苦学武不行,但是捣弄这些暗器一类的东西却是颇为得心应手。
为此,土尽帝还教了他一些心法。
算起来,土尽苦的武力虽然不是一流,但仰仗着多年苦练的基本功和玄妙心法,一般的一流高手,已不是他的对手了。
…………
土尽苦手中那把擀面杖。
正是当年土尽帝特意为他夺来的。
“知罪知罪,知罪顶个何用!你这样下去,何时能继承门主之位!!你以为我能护着你一辈子吗?难道我亡了以后,你还想继续窝在那个破地方么?”土尽帝像是怒极,连喝带吼,吐沫星子漫天飞。
…………
于这个父亲,土尽苦是恐惧的紧。
有时候,土尽苦甚至怀疑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吼了一会儿,土尽帝也累了,便坐在椅子上端起一碗茶,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的干干净净。
…………
“你去办件事”土尽帝忽然间说。
土尽苦一听这话,心下一个激灵,马上想起来刚才来不工交待他的话了,便说:“父亲请说。”
土尽帝一边将脸上的面具扶了扶,一边说:“一会儿你潜回太一门,我特意让高人造了几个特制的火药,你去将这些火药悄悄地放在太一门里,随便放在什么地方,总之只要是有屋子的地方,你就放几个,完成之后,你就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没我的命令,不得离开!!”
“是!孩儿遵命!!”土尽苦听完之后,想也没想,马上答应了下来、
…………
土尽苦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倒是让土尽帝有些异样,不过心下还是略微合顺了一些。
…………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来不工的声音:“门主,属下有事回禀!!”
土尽帝听出来是来不工的声音之后,便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
来不工悄声说:“探子回报,有十几个人正朝着此地而来。”
土尽帝微微一愣,低声问说:“什么人?”
来不工说:“认不出对方的来路………”
土尽帝说:“会不会是凑巧路过这里?”
…………
来不工说:“有可能,但是照常来说,十长老找的这个地方,极为隐秘,咱们过来不也是费了诸多周折么?我们自己人有暗号标记尚且不好寻得,何况外人………”
顿了顿。
“………再说了,这里方圆十里都没有村落,谁人会凑巧路过这里?我看咱们不得不防啊!!”
土尽帝略一沉思说:“这样,你让子世和子卉带几个人去门口那里,不要现面,若是路过的,就算了,若是找麻烦的,就让他们解决了。”
…………
来不工说:“我已经安排他们去了,我就是担心会不会是冲着那个人来的?”
来不工嘴里的“那个人”。
自然指的就是古七昊了。
土尽帝说:“不可能,这里这么隐秘,他们怎么能找到这里,先去吧。”
来不工说:“我先去安排,你也注意一下吧。”
来不工说完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
…………
这时,土尽苦也出来了。
土尽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交给他。
而后,土尽苦便点点头朝外走去。
…………
“从侧门走,绕远路。”土尽帝说。
土尽苦听到之后,并没有转身,径直沉沉地点了点头。
…………
…………
…………
立陵城外,一湖河。
…………
水中悬月。
…………
待的傻走得远了,空诧丈师望着的的傻背影嘀咕说:“傻小子,那妖郎中如今七十有一,早已闭门不收。你去拜师指定无望,叫你吃点苦头也好。活该,叫你吓跑我的鱼!!”
…………
…………
西岭村,一院落。
…………
照空诧丈师指路,的傻终是来到西岭村妖郎中院门前。
三更天了,大门已关。
的傻伸手拍门。
不一会,一个小道童打开门只留一道门缝伸出脑袋来。
见得来人,便疑惑的问说:“谁啊,半夜敲门作甚?”
…………
的傻陪着笑说:“小师傅。俺是来找妖郎中的。”
小道童闻言打量起的傻来。
半响,才不信的开口问说:“不像有病啊,你找我师傅干什么?”
的傻也问:“妖郎中是你师傅?”
“咣当”
小道童应声关了大门,在门里说:“你等着,我去叫师兄。”
说完便没了声响。
…………
…………
不多时,山门再次打开。
一中年道人走了出来,见到水中鱼一般的的傻便问说:“我听小师弟说,你竟要找我们师父?”的傻忙不迭的点头。
中年道人问:“你找我们师父有何事?”
的傻说:“我要拜师学武。”
中年道人笑了笑说:“我们师父年事已高,早已闭门。如今正在研医,也无暇见你。你走吧”
…………
的傻说:“俺不走,俺在这里等他。他不出来俺便不走。”
中年道人刚要发作,却又勉力忍住说:“既然如此,你便在这里等吧。”说罢吩咐小师弟关了门。
…………
的傻站在门外好久,夜风一吹,觉得又冷又饿。
刚刚摔进水里衣服全湿了,风一经怎是不冷?
的傻解开包袱,得一干衣,换穿在身上。
当初从王大伯家出来带的饼还有三张,的傻胡乱吃了几口便又收进包袱。
…………
就这样。
的傻一直站在门前直至夜深,院门始终没有再开。
…………
…………
四更天。
…………
立陵城西郊,一处荒凉之地。
…………
正缓缓走过来十几个人。
这正是狂狼和十个凌夜谷弟子。
狂狼手里还牵着一条狗,这狗全黑,四肢实壮。
正是比格犬。
…………
这比格犬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摇头晃脑,像是在闻什么味道。
就在此时,狂狼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破成山庙。
…………
而此事,比格犬也停止了摇头晃脑。
径直蹲在地上。
…………
这个动作,就表明了此处应该就是那花粉味道的尽头了。
狂狼让一个弟子牵着狗,而自己率先朝破成山庙走去。
一边走,狂狼一边暗暗比手势,示意按计划准备。
…………
等到他们走到破成山庙门口之时,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道人。
身穿一身青色长袍,一脸肃然地说:“几位小兄弟从何而来?”
狂狼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忍笑,就这个乔装之术,也未免太差了。
…………
狂狼也懒得啰嗦,直接说:“莫装了,让你们管事的出来说话。”
旁边几个凌夜谷的弟子也是心下暗暗发笑。
那道人眼神一闪,但很快又说:“小兄弟说这话,是何居心啊!!”
“噗”
这下,不仅狂狼笑了,旁边那个牵着狗的弟子更是哈哈大笑。
…………
那道人终于忍不住了,险险的一笑说:“若是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这里很危险。”
狂狼说:“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走呢?危险?我这辈子一直抱憾,就是不知何为险!!”
那道人哈哈一笑,而后忽然间两手一挥,只见里面突然就冲出来十多个人。
…………
其中一个也穿着道袍,哈哈大笑着说:“听说有人来寻亡?”
之前那个人说:“那是那是,弟兄们是该练练手了”
…………
此时,凌夜谷的一个弟子说:“想拿我们练手?”
后出来的那个假道人一愣,而后说:“不错。”
…………
“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凌夜谷的那些弟子都开始大笑。
就连狂狼,也忍不住在心下乐开了花。
此时,那个假道人见得这般,怎么听不出来对方是小瞧了他们。
一时间急的怒火冲天,哇呀一声乱叫,一拳就打了过去。
…………
他这一拳,来的恰是时候。
狂狼要的也是这样的效果。
之前就得了话。
见到这些人,一定不要先出手,最好能用让他们动怒。
…………
狂狼侧身一让,而后一把抓住那个假道人的手,之后大声说:“这些人好不讲理,说动手就动手,大家一起上!!”
狂狼说完这句话,抢先一步,一掌拍了过去。
很快,两人就纠缠到了一起。
…………
余下的凌夜谷弟子也纷纷拔出随身携带的趁手兵器,一拥而上。
唯独那个牵着比格犬的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趁着人群大乱的时候,离开了这里。
…………
这两个假道人,正是仙上门二十首领中的子世、和子卉。
先出来说话的那个,是子世。
被凌夜谷的弟子所嘲弄的,是子卉。
也就是现在和狂狼打成一团的人。
…………
子卉身为仙上门的二十首领之一,武力自然绝非泛泛。
余下的凌夜谷弟子虽然人数不多,但却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面对着仙上门的众人,倒也应付的自如。
…………
子世眼见子卉根本无望得胜,想到之前大长老给的命令是一旦发现是捣乱的,立斩不论。
这些人明显是来捣乱的,那就不必讲究什么左右其他了,斩了再说。
…………
想到这里,子世拔出自己的随身兵器,一把趁手的铁斧,挥舞着就冲了上去。
…………
狂狼正与子卉相博,却冷不丁觉到一股凉气从背后袭来。
当下忙用力朝子卉的手臂一推,借势扭转身体,堪堪地躲过了这一击。
…………
子卉看到子世冲了过来,虽然心下不悦,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无法拿下狂狼,因此也只得这样了。
有了子世的加入,狂狼马上有些捉襟见肘了。
…………
这两个人,论单斗,都得比狂狼略逊一筹。
但是一旦二人合力围之,情况就不是那么乐观了。
子卉此时也从一个仙上门的弟子手中抽过一把长刀。
和子世一起,两将兵器舞的虎虎生风,犹如两面铁网一样,寒光闪闪地将狂狼笼罩在里面。
…………
狂狼心下叫苦不已,但却不能松懈,只得一边看准空隙左闪右避,一边盘算着如何反击。
…………
狂狼这边虽然很苦,但是那些凌夜谷弟子却是游刃有余。
仙上门那些个小虾米,根本不是这些凌夜谷精英弟子的对手。
有一个凌夜弟子,以一敌三,居然还占上风,简直不可思议。
…………
不过,想想凌夜谷传授弟子武力的方式,这也就容易明了了。
…………
此时,躲在破成山庙里面的来不工,却一直没有现身,反而在悄悄地离开了。
来不工直接去了土尽帝的房间,向他汇报了一切。
二人都确定,这些人是凌夜谷的人。
从武力招式上就能很明显的看出来。
…………
随后,来不工和土尽帝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看那样子,像是很神秘。
而就在此时,易仙、月儿和悟生三人,也悄悄地沿着凌夜谷弟子沿途做的记号,来到了附近。
…………
…………
“易仙小道,我看狂大总管好像有些很吃力的样子,不如上去帮帮他!!”月儿看到狂狼苦斗二人之后,不免有些为其担心。
“不可,师傅有交待,各路人做好自己的事,不可打乱计划,否则就前功尽弃了。”易仙立时拒绝了。
这倒不是说易仙不担心狂狼的安危,而是易仙对狂狼很有信心,
最不济,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
“公子说的对,而且你看咱们的弟子占了上风,一会儿等那些小虾米败下了,狂大总管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悟生也在一旁说。
“走吧,我们按计划行事!!”说着,易仙便当先沿着一条密林小路,悄悄地绕过了破成山庙的正门。
…………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破成山庙的后面。
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三人见到了那个牵着比格犬的弟子。
“易公子,月儿姑娘!”那弟子看到他们来了,先招呼一声。
易仙摆了摆手说:“怎么样。”
那弟子答说:“一切顺利,狂大总管吩咐我,那边一乱起来,就让我带着比格犬悄悄地到后面来等你们。”
“嗯,那我们行动吧。”易仙低声说。
…………
那弟子一边点了点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包灰色的粉末,而后撒到了比格犬的鼻子上。
很快,神气抖擞的比格犬,慢慢地就合上了眼睛,四肢一软,就趴在了地上。
…………
那弟子忙麻利地将比格犬抱在怀里,而后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之后。
几个人就同时施展轻身功夫,从围墙上翻了过去。
易仙至为轻松,稍一用力就带着月儿翻了过来。
那个抱着比格犬的弟子也还算顺利。
但是,悟生却稍微停滞了一下,差点没翻过来。
多亏易仙用手托了他一下,他这才翻过去。
…………
落地之后,悟生用很自愧的眼神看了易仙一眼。
易仙只作不见。
…………
之后,那个弟子又掏出一条布片,将比格犬的嘴紧紧合上,而后又掏出一包白色粉末,撒到了比格犬鼻子上,比格犬便很快醒转了过来。
…………
接着,四个人先是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动静。
发现没人之后,便开始行动了。
他们现在身处的可能是破成山庙的后院。
除了几堵破损的土墙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
四人先是躲在了一堵破墙后面。
易仙探头一看。
发现前方就是这个后院的小门。
旋即便作了个手势,四人就慢慢地走了过去。
…………
…………
易仙率先来到了小院门旁边。
探头探脑地向外一看,发现没有动静之后,就作了个手势,让那个牵狗的弟子牵着比格犬走在了最前面。
比格犬的嘴巴被布条勒住了,无法作声。
只是用摇头晃脑来表达自己嗅出的方向。
…………
沿着小院外的一堵内墙,易仙等人均是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懈怠。
很快,几人就绕过了内墙,来到了偏院之中。
…………
这偏院之中东西各分布着两座房屋。
东面的房屋是一座连堂屋,而西面的房屋,则是一处看起来像是下人居住的地方。
此时,比格犬忽然间乱动起来。
只见它一个劲儿摇头,四肢也不停地在地上乱抓乱挠。
…………
那弟子见状,便低声对易仙说:“公子,看样子,那花粉的味道,这里是尽头了。”
这座房屋不是旁人居住的地方。
正是土尽苦所住之处。
易仙点了点头,旋即示意悟生和那个弟子悄悄隐蔽起来,而后自己和月儿就朝那间屋子里走去。
…………
易仙侧耳趴在门口听了一阵子,觉没有动静之后,便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了。
…………
等到推开门之后,易仙和月儿突然像是被雷劈到一样,直直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两眼瞪得溜圆,像是发现了怪物一样。
他们确实发现了什么,但并不是怪物。
确切的说,是一个人的背影。
…………
此时屋内的桌子旁,正端坐着一个人,面朝内,背朝外。
“来了?”屋内的人忽然间说话了。
这一说话,让易仙和月儿心下一诧,旋即忙向后踏了一步。
飞快地左右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其它动静的时候,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下。
…………
“你是何人?”月儿问说。
“你们北国之人,总是这么不讲理,自己闯进别人家了,还要问别人是谁?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里面的人慢悠悠地说着,旋即还伸手朝嘴边送了一送。
看样子,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茶。
…………
易仙一边给悟生和那个弟子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有情况,旋即说:“你知道我们要来?”
“假意让人在门口捣乱,借以扰乱我们的视线,旋即,趁机在这院子中找到你想找的人,真是妙啊!!可惜可惜,灵明之人总是喜欢办一些糊涂事,这等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小诡计,瞒得过我?”
言罢,里面的人忽然站了起来,旋即迅速地转过身来。
…………
脸上带着白色面具,身穿白色丝袍。
正是土尽帝。
…………
“带个面具作甚?怕见人?”月儿问说。
土尽帝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些人还有心问这些。
此时,易仙忽然大声说:“既然走现了,那就拼了!大家一起上啊!!”
说完这句话,易仙一马当先,拔出背上铁剑,就冲了过去。
…………
为免意外,易仙特意将惊鸿剑留在了宁府内,换而带了一把寻常的铁剑。
月儿见易仙冲了上去,便忙走到角落,让出空地。
…………
土尽帝看到来人说出手就出手,也不奇怪,一道浑厚的气力迫出,迎面而击。
易仙的身影都稍稍一滞。
趁这个机会,土尽帝不仅将易仙迫了出去,自己也出了屋子。
在那个小地方,土尽帝是施展不开的。
…………
那个牵着比格犬的弟子和悟生此时也纷纷上前助阵。
不过他俩始终在外围,并没有进到中心,否则的话,以他俩的武力,很有可能被剑气或者掌风给伤到。
易仙反手握剑,平端着向土尽帝拦半扫去。
土尽帝先是一脚将易仙的剑扫开,之后两腿沉力一跃,整个人向后平飞而去。
…………
倒退一丈之后,土尽帝脚尖一点,稳住身形。
旋即左右手用力一合,一道黑气慢慢散发。
之后土尽帝两掌一翻,一团黑气就朝着易仙扑面而来。
“小心!!”易仙来不及多说,喊了一声之后,便身形如飞,朝一侧闪去。
月儿往后再躲几步。
悟生和那个弟子离得本就远,也没有被伤到。
…………
“这个贼人好生厉害!!大家莫留手,上啊!!”易仙又喊了一句,之后将铁剑一甩,双掌化拳。
“砰砰”
接连打出两道拳影,直迫土尽帝。
土尽帝眼神中闪烁了一下,接着便举起双掌接下了这两拳。
…………
“彭!!”
一声震响,拳掌相接。
易仙飞快地将抵在土尽帝手心的拳头斜着伸开,而后巧妙地贴着土尽帝的掌刃绕到了他的手背处。
之后自己的手背用力将土尽帝的手掌向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推。
另一只拳头便从右至左打了过去。
这一招巧妙至极,土尽帝根本没有想到。
…………
不过,妙归妙,作用却是不大。
毕竟就武力而论,双方相差还是不小的。
土尽帝猛地一用力,便将易仙的手掌震开,接着身体向后一转,右腿顺势一个飞踹,就踢向易仙的脖子。
易仙右手接连向前挥舞了几下,接着脚下连续飞踏,很快就绕了过去。
…………
“莫近身,缠着他!!”易仙忽然用密音千里之功,飞快地朝着悟生和那个弟子说了一句。
悟生一愣,但是瞬间就点了点头,当即从怀里掏出十数斌飞刀,用力向土尽帝掷去。
人家都是一柄一柄的发,悟生是十柄十柄的扔。
…………
土尽帝鄙夷般地一笑,大喝一声,双臂连绕几圈。
“啪啪”
一阵乱响,那十数柄飞刀便被土尽帝的护体真气所震飞。
…………
不过,悟生却丝毫没有气馁,似乎他根本没打算仗这个来伤到对手。
紧接着,易仙双手翻拍,身形速动,连续几个转圈之后就绕到了土尽帝的身前。
旋即两掌一抖,两道掌气迎面而上。
土尽帝伸出手掌,挡住易仙的掌气之后,只觉得一阵寒气扑面而来,顿时大诧失色,忙后撤几步,之后再不犹豫。
一拳轰出。
拳影顺势飞来。
见状,易忙双手交互,全力抵挡。
…………
“彭”
易仙被这一拳震退十数步。
只觉自己心口发闷。
…………
一旦土尽帝全力以赴,那么易仙就马上落得下风。
不过,即便如此。
易仙虽是没有败下他的可能,但是缠住他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仅仅缠住他有什么用呢?
况且若是继续下去的话,那么先支撑不住的。
必然是易仙等人。
…………
…………
忽然间,易仙趁着悟生扫过一腿,土尽帝躲避之时,
…………
“走!!”
应声一踏步,拉着月儿夺路而逃。
…………
土尽帝猝不及防
逃?
一时间,土尽帝愣了………
继而,怒了!
…………
此时,土尽帝终于从怒中醒转了过来,怒吼一声,便追了上去。
…………
而那个牵着比格犬的弟子,以及悟生,早就被土尽帝给忘却了。
易仙和月儿也分不清方向,反正哪里有路就往哪里冲。
…………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来到了破成山庙的另一处偏院。
这里明显是蹭课用来种菜的地方。
除了一间很破的小屋子之外,就是一口枯井和几片早已枯竭的土地。
…………
易仙和月儿刚刚站稳身形,身后就觉到了一股威破之气。
毫无疑问,土尽帝追来了。
…………
“出来!临阵夺逃的小儿!!”土尽帝显然是怒极,那白色的面具也一下一下地颤抖着,好像随时都要掉了一样。
易仙和月儿互相之间看了一眼。
而后,易仙便自右至左的扑了上去。
…………
很快,二人就缠到了一起。
就在易仙跟土尽帝纠缠之际。
凌无心、张上以及悟生等人,终于也来到了这里。
…………
凌无心安排了三路人手,此时终于全数出现身。
…………
第一路,狂狼。
负责闹出动静,牵制住仙上门的人,同时让仙上门的注意力集中在狂狼的身上。
…………
第二路,易仙、月儿以及悟生。
他们负责悄悄潜入进去,寻找古七昊下落。
凌无心深信不疑的是。
仙上门的驻地在哪,古七昊就一定也被关在哪。
若是易仙他们一旦被发现,那么就竭尽全力缠住对手。
有了这两路人消耗敌方的人力,那么剩下的事情。
就好办多了。
…………
尤其这最后一路,正是凌无心本人亲自而来。
兵分三路。
…………
凌无心等人沿着易仙途中留下的记号,很快就来到了先前易仙翻入院内的位置。
而后,凌无心、张上等人轻松翻过院墙。
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悟生和那个弟子。
简单交涉之后,得知易仙和月儿将一个白衣人引到了别处,从悟生和那个弟子的描述中,凌无心已经隐隐猜到。
这个白衣人绝不简单。
…………
凌无心当机立断,马上四下搜寻。
当他们发现有一间屋子外面守卫很多之时,便猜测古七昊被关在这里。
旋即,凌无心飞身上前。
一眨眼的功夫,十几个守卫便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
后面跟着的张上和吴同等人,几乎都没有动手的机会。
…………
他们冲进屋子之后,便四下仔细搜寻。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一处暗门。
就在众人苦寻开启暗门的机关之际,凌无心竟不耐烦般地运起武力,一掌击出。
千斤暗门竟然应声而裂,现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
凌无心一马当先,率先冲了下去。
随后的人忙点起火折子。
终于,在密室的尽头,凌无心见到了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昔日兄弟。
古七昊。
…………
此时的古七昊,早已没了当年“北国三剑客”的肆洒。
斑白的头发,凌乱的白须,皱纹满脸,昭示着岁月的流逝,无尽沧桑,尽显不掩。
…………
…………
“古哥!!”
凌无心一声悲痛的叫声,唤醒了正在昏迷的古七昊。
古七昊奋力地睁开双眼。
当眼前的浑浊被渐渐扫开之时,古七昊的双眼也开始变得有神起来。
…………
“三弟?”古七昊嘴里努力的发出了一声低沉地叫声。
不知道是不敢相信,还是已经没有气力了。
…………
“古哥是我啊,是我!!”凌无心早已老泪纵横,他忙抓过古七昊的手臂,旋即手指搭在了脉上。
片刻之后,凌无心就得知古七昊是虚弱过度导致的心智恍惚。
当下便用力将古七昊背在了后背上,口中急急说:“赶快撤!!”
…………
吴同想上前将古七昊接到自己的背上,但却被凌无心拒绝了。
众人很快冲出暗道,正要出门的时候,冷不丁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此人合脸,微高。
正是来不工。
…………
来不工一直在门口那里盯着,可是他越看越觉不对劲。
他总觉得狂狼等人不像是找麻烦的,倒像是特意在这里拖延时间的。
而当他返回土尽苦的房间之时,却发现土尽帝也不在这里。
…………
他一路寻找,终于在一处院落中发现了正在缠斗的易仙和土尽帝。
他心下刚刚一松,正要上去帮忙的时候,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不好!!”
…………
来不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连跟土尽帝招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便急匆匆的返身而回。
刚进院子,便看到那间关押古七昊屋子的门口,守卫全无,门庭大开。
顿时,来不工心下一紧,险些晕倒。
而也恰在此时,凌无心等人正巧刚刚从里面冲了出来。
…………
“你是什么人?”来不工站稳身形,急迫问说。
凌无心看了来不工一眼,脚下连停也不停,就要朝一侧冲过去。
来不工哪能让凌无心过去,忙反手一掌就朝凌无心背后拍去。
这一掌拍的又快又沉。
凌无心只觉得背后一阵刺疼,当即不敢大意,来不及转身,反手就是一掌。
…………
“彭!!”
一声震响。
凌无心的身体向前一冲,接着稳住脚步,转过了身。
这一掌,让凌无心知道,此人不可小觑。
随后冲出来的张上和吴同也来到了凌无心的身边。
“带着我古哥先走,什么都不管,直接回去,我留在这里!!”凌无心一边甩手将古七昊交给了张上,一边沉声说。
…………
此时古七昊已经昏迷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张上知道事关重大,一句话也不多说,接过古七昊,旋即便转身离开。
…………
来不工飞身上前,想要越过凌无心拦截住张上。
但是,凌无心却比他快。
先一步跃起,恰好在半空中接住了来不工。
…………
来不工一边与凌无心斗在一起,一边朝天怒吼几声,像是在传示。
果然,在这一刻。
无论是在门外与狂狼纠缠的子世、子卉。
还是被易仙所缠住的土尽帝。
在听到这一声之后,忽然间都愣了一愣,而后便奋力想要离开。
…………
狂狼和易仙也听到这个声音了,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声音代表了什么,但是看对手的反应,心下却也猜到了几分,旋即个个越发卖力的阻挠着仙上门的人。
…………
先是狂狼,再也不吝啬气力,双掌一开一合,像是玩儿命一般。
…………
而易仙也是不敢懈怠。
本来自己就根本缠不住土尽帝,之所以能挺到现在。
一是因为土尽帝认准了他才是主要的人物。
再来也是易仙一直小心谨慎。
…………
但是现在,土尽帝从来不工的吼叫声中知道了。
还有一路人,那才是关键的。
…………
“彭!”
土尽帝应声挥出一拳。
易仙不愿躲闪,运足气力迎了上去。
但终于还是差之毫厘,被这一拳再次给击退了十几步。
…………
易仙只觉自己浑身无力,知道必然被伤到了,但是却根本不敢休息。
反手拔出自己袖口中暗藏的一把小刀刃,随风一甩。
孤鸿六剑由刃而发。
这是易仙第一次在临斗之时,用上了孤鸿六剑。
…………
孤鸿六剑易仙早就练成,但是却一直缺少实际练习的机会,这次易仙急中生智,便随手用了出来。
孤鸿六剑,疾如迅风。
易仙虽没有惊鸿剑在手,但是舞起来一样是虎虎生风。
土尽帝一边躲闪,一边暗叹此剑法很是玄妙。
…………
剑锋一指,手腕连转,短刃在手中接连划出两道剑圈之后,盘旋着就朝土尽帝刺去。
土尽帝此时只想脱身,也顾不得琢磨这剑法的破绽了。双拳连续挥舞,身上恍惚间冒出一股黑气,却又转瞬间消逝。
这分明是隐冥一气修至大成境之征。
…………
…………
第0340章
立陵城,北街。
…………
转眼是六月中,这是一月一度小市开启的日子。
卫布善在店中日久,知道开小市是每家商号最重视的头等大事。
他身为“大合胜”东主,自是要早点赶到,与众人一起去参加买卖。
…………
这此日子,卫布善不仅每日在店中学习立陵城本土的经营之道,也是走遍了北街和南街。
街上四处只要有商家的地方就走到了,看别人家的生意是怎个做法,研究哪一种行当利润高,从中寻找更大的商机。
…………
因醉心生意之道,这些天他也开始拿书认字了,这放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
…………
立陵城中也有一些风景名胜,比如成山庙,庄堂等,还有一些官邸之类的地方。
卫布善都是一概不曾去过。
…………
到了北街,家家户户的商号皆已是在大肆的准备着,大合胜也不例外。
王三随着卫布善到店中时,张、吴两个掌柜皆是已经到了,所有的伙计将备卖的货物、样品都摆好了,预备一起往市场去。
…………
大同寨是最重要的对外贸易点之一,每个月的小市也很重要。
这也是商家向上头争得来的利处。
…………
“锣点响了,三咚之前,必须入场,大家赶紧走。”
…………
众人站在店门前寒暄着,都是一脸紧张。
———隐隐听到市场那边锣声响起后,张元宝脸色一正,立刻吩咐所有人出发。
…………
所有的货物样品都放在两辆驴车上,到了市场内再支起门板摆地摊,自由买卖。
…………
“张叔———”
卫布善和张元宝一起走,卫布善向张元宝问说:“货物卖了,怎么运走?”
“买家自己有马队,咱们卖出多少货,他们算算得多少运力,来人马过来搬运。”张元宝耐心释说:“这是这些年规矩小了,若是早年,只能咱们运货到市场,当场交割………”
…………
这些都是常年的经验。张大掌柜不停的说,卫布善便是听着,不明白的就问。
见他如此,张元宝脸上满是笑容,只觉大合胜有望了。
…………
…………
立陵城,大同寨。
…………
马市就在大同寨西边不远,特别开辟出来的一块阔地,设有木栅栏,箭楼。
往西的方向,还有壕沟的痕迹,互市之初,买卖双方非常提防,异国商人来的不少。
好在现在买卖日久,沿途过来的商人们都是彼此说笑着,丝毫不见防备了。
…………
等大合胜众人堪堪进了门,第二通锣声响起。
———大门前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布旗一展。
先是一小队穿着铠甲、手持长刀的骑兵卒进来,沿着木栅栏跑了一圈,最终在一处高台处住马。
然后是大队的扛着长枪的步兵卒。
阵中又是马队,这一次马队中有不少穿着铁甲的头头模样的在其中,总数大抵有三百人,其中马队有十来人。
…………
吴大在卫布善身边,见卫布善脸上好奇,当下轻声释说:“马队是立陵城少府长的亲信,步队是卫所队卒营中的一部份………说是一部份,其实额兵卒九百多,实额也就七百来人,这里已经来了大部份了。”
“他们穿的怎么这般破烂?”
卫布善诧奇的不是吴大说的话。
———他对队事实在不大兴趣,唯一有兴趣的就是生意上的事,
…………
何况这些个兵卒,不见也罢。
此时一见之下,第一眼就是面前来了浩浩荡荡一大群的叫花子………
———衣衫破烂,面黄肌瘦。
唯一不同的就是叫花子拿的是破木棍,眼前的这些“兵卒”,拿着的是长刀长枪。
…………
“步兵卒凋败不是一两日了,我少时就是如此,恐怕几十年前百年前也是这般。”
吴大还算有见识的,张元宝在一旁也说:“东主,战事仗的是骑兵卒,刚刚那些骑兵卒你见着没,还有披甲,衣衫也算齐整。”
…………
卫布善只能勉强点头,那百来人的骑兵卒确实还像个样子,看起来还算是悍勇。
———有少量铁甲,多半是皮甲,外有铁叶,手中兵器也千奇百怪,各种皆有。
那些叫花子般的长枪兵卒看来只是充人数的炮灰了。
…………
张元宝又说:“咱们立陵城这里的骑兵卒还算精锐,东主是没见过德新县和安丘镇的兵卒,比这还差劲的多了。”
“还能差劲?”
卫布善深觉自己的认知之限焕然一新了。
他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兵卒。
———高矮胖瘦皆有,拿杆长枪是为武器,没有披甲,衣袍破烂,只有少量的刀盾兵卒站在前列,这样一队人马。
居然还能再差的?
…………
“自然了。”张元宝笃定的说:“我立陵城曾是关门重地,虽然远不如百年之前,但现在的骑兵卒仍算是海内精锐,德新县,安丘镇的兵卒我皆是见过,说实话———他们一路到京都之后,比京都里叫花子还是有些不如的。”
卫布善脑子一晕。
到底还是见识少,自己是踏遍八方,骗尽十地。但直到这时,才亲眼得见,知道这所谓的兵卒队是怎么回事。
———原来眼前这群叫花子兵卒还是精锐!!
…………
卫布善的怀疑是无道理的。
立陵城兵卒确实精锐,只是因近日来连翻阻击异国大队………
…………
眼前这些兵卒,虽然衣袍破烂,好歹还有兵卒样子,而且多半是世代兵卒,颇有一些经验的老兵卒站在队列之中。
卫布善仔细观察一下,隐隐感觉出这些兵卒散发出来的凌气,这才对张元宝的论断表示服气。
…………
可这上头,对护卫自己的大队,也实在太克扣,太贼了吧………
“这事,我就说不清了………”
听了卫布善的话,张元宝也是大摇其头,他只是一个老成的掌柜,说说自己看到的事情还成,具体的分析一二,他就说不上来了。
不过,当世大队的构成和后勤,大队组织和指挥,讲这些的怕是几十本书也不一定说完全了,指望一个年迈的老掌柜说全这些,卫布善也是难为人了。
…………
念及此处,卫布善自失一笑,把眼光投向立陵城少府长那边。
…………
…………
立陵城少府长———金子龙,此时已经下马,一路上了高台,在正中端坐着。
…………
不知为什么,在卫布善看向少府长那边时,觉得那边也有目光隐隐在观察着自己。
目光似乎是在将台下头,也就是小市的管理人。
———小市有管理人员,一般以卫所队卒中有经验的文吏担任断事主。
…………
卫布善心里有些奇怪。
为什么在那些文吏之中,居然会有人关注自己。
看了一下,都是短翅纱,青差袍,那眼光大抵也扫向别处去了。
卫布善盯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在人群中再与那人对视,也只得罢了。
…………
此时,第三通锣声响起。
———西边大门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响。
卫布善目光投在那边,发觉西边栅墙处已经站了几百人之多的异国商人,每人皆拉着一匹或好几匹马车。
…………
吴大凑过来说:“这来的是异国的监市差,也是守口差来了。”
…………
正式开小市前,不仅来了个少府长和三百多兵卒,异国方面也是来了个负责守口的小差,同时也兼有监市之用。
这是双方互相商定的结果,两边的利益和安全都算照顾到了。
…………
那异国监市差只带着十来辆马车,不过和普通异国商人不一样。
———穿着一身甲衣,头顶铁盔。
…………
监市差策马到高台对面驻马,远远的向台上一拱手。
台上的金子龙也拱手一示。
…………
这时张元宝有些焦急,说:“人都来齐了,怎么还不敲锣开市。”
一时还是没有敲锣开市,异国商人和本土商人这边都有些急。
本土商人急着出货赚银子,异国商人们远道而来,急着买了东西回家。
…………
…………
这时,将台上站出来一人,赫然便是立陵城少府长———金子龙。
异国商人中少有不懂得汉话的,倒也不担心众人听不懂。
…………
“………昨日擒获本土海运商八人,不守规矩,有违训示。今日开市前,海运商每人仗责二十,枷号三日!!”
先头几句话卫布善没听清,后来才听明白。
———原来是擒了本土海运商,特意在今日小市上发落。
简单来说,就是威吓一番。
…………
卫布善看看左右,四方的商号东主和掌柜们脸色如常,根本不为所动。
那些小伙计一样在低声说笑着,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另边的异国商人们也是一样,没有丝毫心绪上的波动,脸上还是那种期盼、不耐烦的神采。
…………
卫布善转向张元宝,低声说:“张叔,每次开市都是这样么?”
“自然不是,每次这般,烦不烦?”
张元宝摇头,脸上带着几分不屑:“海运的皆是小商人,赚几个辛苦银,大同寨遍及各地,从咱立陵城到苏州城,再北到十里城,哪没有海运的?”
顿了顿。
“………小本生意,能作得什么大恶,这么多海运的,空几月罚这几人,哪管的住?无非是作一番好交代,万一出什么事,也能搪塞一二。”
卫布善微微点头,心中若有所动。
…………
果然如张元宝所说,沿边周围,向异国商人海运的每日都是成百上千人,空几个月擒几个倒霉人儿打一通,无非是好交代。
这时,几个本土海运商人皆被押到市场中间。
几十个兵卒已经站着等候。
卫布善看这些“本土商人”都是普通人的装扮,甚至有几个明显是常年在底层挣扎的贫民模样。
———估计他们的海运也就是几斗米,几坛酸菜一类的“货物”。
…………
正想着,兵卒士们已然抡动棍子,沉沉挥起来。
…………
噼啪声先响起,接着是人的哭喊声,毕竟都是商人,在场的商人们脸色皆不大好看,对金子龙的这处置颇有些不满。
二十大板完,每人都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这还没有完,兵卒士们动手,将人一个个枷好两手,每人都只能现出头颅、脖子和双手。
…………
海运商人被推走。
第三声锣声响起。
买卖终于开始了。
…………
人们脸上的不满之色渐渐也散了去,毕竟大家是正经商人,不是海运的,大家只会适度的同情,但不会影响到自己。
大批的异国商人过来了,他们带来的是自己那一边的特产。
…………
马匹,珠宝,各类毛皮,便是异国商人的特产。
…………
小市和大市也有所不同,大市本土商人一方给银两为主,粮食和布匹为辅,换取的就是异国商人的战马。
上马十三两,中马八两,下马五两。
…………
立陵城每次大市贸易,可以买十来万两白银的马匹。
而小市的买卖。
———就是以杂货对普通的马和珠宝为主,另外还有大量的皮毛,还有一些干货,比如松果、板栗一类,但数量并不多,有时候会出现人参一类的稀罕物,那是极为罕见的。
…………
除了以物易物,也有将货物卖出,再用银子买货的做法。
甚至,有的异国贵人带了金银来贸易,不过这种方法只是少数。用金银来买货的,多半也是来买笔砚,丝绸等等。
…………
“十石粮一匹马,皮子也有,不要银子,只要粮食。”
“人参有谁要?一颗百年生人参一千石粮,数量不多,要换的赶紧来。”
“粮食不够,布匹也行。”
“各种草药,珠宝,也要。”
“银子不要,只要粮食。”
各种声音都是非常嘈杂,买卖一始,双方就是你来我往,讨价还价自不必提。
而卫布善并没有守在自己商号不动,在人群中四顾游走着。
…………
多听,多看。
这是他现在最大的宗旨。
听了一气,倒是果然颇有收获。
…………
粮食,就是这一次小市的重中之重。
不论是带着马还是毛皮,或是珠宝、人参这一类稀罕物来买卖的,交换的中心就是粮食,其次是布匹,草药一类。
除此之外,便是要银两。
以往还很受欢迎的各类杂货,这一次却是买卖量有限,问者寥寥,根本没有多少人过问。
…………
“异国遭了大灾了不成?这些异国商人别的不要,只要粮食,真是要了亲命了啊。”
吴大满头大汗,指挥着伙计不停的和那些异国商人交谈买卖。
…………
今天,大合胜准备了不少杂货,自也备了不少粮食。
不幸的是,那些杂货出价者不多,买卖成功的更少了。
幸运的就是粮价猛涨,卖价比大合胜的进价要高,不管是换来的马匹还是现银,再出手了又是一层利。
算算这个月的小市不仅不亏,还大有赚头,可以补上不小的亏空,吴大虽然嘴里骂骂咧咧,忙的满头大汗,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
张元宝和店里的帐房,还有大小伙计们也忙的很,各人脸上全是笑容。
卫布善心里自然也是个乐,不过他并没有把今日赚的这点银子放在眼里。
这样赚来,等他临了进棺材也就攒个几十万两,而且如浮萍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某个大人物,一阵风一来可能就全完了。
…………
他要做到的,是把大合胜做大,直至根基稳固,富可敌国。
至于更多的,卫布善没想太多,他生来就是得做商人的,追利之求是刻在骨子里的,除此之外,他想不了太多。
今日的事,眼前的买卖情形,叫卫布善觉得隐隐有一些不对劲。
…………
———往常小市的文字记载,卫布善也寻了一些。
粮食肯定是买卖大头,但茶叶,油,盐,布匹,甚至泡菜,还有那些铁器,都是买卖中的大货。
可这一次,异国商人们却是转了方,除了粮食之外就是要布匹,草药等物什,这事情,从内里现着古怪。
…………
…………
卫布善一边转悠,一边思索,不当神就闯到了不该到的地方。
…………
一个人伸手挡住了他:“喂,什么人,不要在这里转。”
“哈切———”
卫布善打了个喷嚏………
可真冲。
…………
拦他的是一个穿着皮甲,戴铁盔的异国兵卒。
趴鼻子,腮帮子上的肉不少,下巴上全是胡子———寻常的异国人长相。
…………
这异国人大肆喝着,在他身后就是监市差,此时正盘腿坐在一张椅扎上。
一个画师正替那个监市差画像,似是觉到卫布善的目光,那个监市差转头看过来。
微微一笑,开口说:“小伙子,你看本差的画像怎样,画的像是不像?”
…………
———这厮穿着绸缎的棉袍,边带上饰着十几颗宝石,脸的皮肤也较白,胡须也修剪过,也可算是俊人一个。
怪不得在这场合还叫了画师过来画像,看来是个臭美的主。
…………
卫布善还不曾答话,那画师就不屑的说:“他一个商人,怎么识得画的好坏?大人,你问错人了。”
若是这画师不说话,或是说话客气些,卫布善也就随口来上几句就算了,然后赶紧走人。
———只是这画师出言不逊,身上还有一股子文人特有的傲气………亦或是酸气。
那般眼高于顶,看不起商人的姿态,实在叫将将学会识字的卫布善心里有那么一点小受伤。
…………
“阁下的水准,画画山水不错,意境尚可,不过论人物肖像么,大有问题,说实在的,在我眼里,和小娃娃乱涂鸦也差不多。”
“胡说什么你?你这浑身铜臭味的也懂什么是画?”
…………
“腾———”
画师一下子站起身来,脸已经气成了猪肝之色。
…………
也怪不得他气,这画师确实是文人,只是四十过半还是个老童生,这一世能不能考上秀才都难说的很。
读了一辈子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不愿做商人,更不必提当帐房,开堂授徒他本事又不够,没秀才身份人家也不认。
他这样的,要么从医,要么学画。
这画师就是学了画,好在天资还像个样,学了几年就以画画谋生。
山、水、鱼、虾皆能画,最擅长的还是人物肖像,若非有点名气,这异国监市差也不会花了重金请他。
…………
———卫布善的话,实在是叫这画师不能忍了。
卫布善冷冷一笑,说:“我这商人画画也未必不如你,只是不便拿这事当饭碗罢了。”
…………
“来来来,你来!!!”这画师怒极,指着眼前画板说:“你大可来试一试,到时才知道这事没有你张张嘴这么轻巧。”
…………
二人顶牛,一群异国商人却是看呆了。
那个异国监市差到现在才回过味来,也对卫布善说:“小伙子,既然你惹怒我的画师,你不画也不行了。”
…………
“本就可以画,你何必拿话来威迫。”卫布善落落大方坐下,看看那些画笔颜色,皱眉说:“我不要这些,监市差,你叫人拿点炭条来。”
———小时的卫布善骗得饭来,肚饱之余,无二的爱好便是拿个石条在土里划来划去,倒也偶有玄作。
…………
画师面现讥讽,说:“牛吹大了,现在开始装模作样了?你是哪家的小东主,赶紧叫上你的人一起来向我陪歉,这事就算了。”
监市差也有些不悦,他们这些异国贵人本来罕会画肖像画的,这些年来一直与北国贸易。
———不少异国贵人也习得了北国这边的惯例。
喜金玉,爱珠宝,连士大夫喜欢肖像画这习惯也学了去。
这贵人又是个爱俏的青年监市差。
此番定下主意要好好画一幅画,回去后好好炫耀一番。他对卫布善的印像极好,也是觉这北国少年气质不凡,长相平平,是以和颜相待。
但如果卫布善坏了他的事,监市差也是会翻脸的。
…………
…………
卫布善很笃定的说:“只管拿炭条来,若画的不好,甘愿受罚。”
“拿炭条来。”
监市差半信半疑,还是下令从属去找些炭条来。
…………
木炭条自是好寻,很快就有人抱了一堆过来。
…………
卫布善很仔细的在其中翻捡着,找了几根“头圆”的和细的,又仔细的轻轻打磨,将几根细的打磨出细尖头来。
他这番作派引了监市差的注意,一群异国商人都很感兴趣,围拢着看。
…………
市场上的买卖正如火如荼,倒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小小角落,卫布善也由此可以安心作画。
他用了一张新的画纸,定好,再又仔细观察了监市差一番。
然后落笔。
…………
先用“头圆”炭条画出大致的轮廓和阴影部份,然后用细炭条充实完善细节。
卫布善画的很快,独骗多年,他小时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这个爱好一直随他多年。
———天上地下,就少有他没画过的。
…………
现今,用来给监市差画肖像,自是足够了。
…………
卫布善又快,不到半个时辰,在这人声鼎沸的市场中。
———一副精致的黑白人像画就全新出炉了。
…………
看着画像,卫布善也是松了口气。
…………
“像,太像了!!”
画作一完,就已经有人诧叹起来,几个护卫看着卫布善手中的画,又看向他们的主子,连连大赞起来。
…………
那个画师已经面色如土。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浑头的商人小子,绘画上居然是如此的天才。
画作之美,肖像之神似,和他的画作真是有天渊之别,两者相差太远了,简直不可比。
…………
“快点拿给我看。”
监市差已经坐不住了,一阵抓耳,一副猴急的样子。
卫布善忍着笑,将画递给了他。
“啊?啊?啊啊啊?!”
监市差卫大了嘴,像是被雷劈过的土蛙,两手拿着画,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石化状态。
…………
———从构图到着笔,描绘细节,整个画作都是立体至极的。
简单来说,就像画中人活了一般。
…………
监市差手持画像,叹说:“像,太像了,这就是我,英武的我。”
卫布善忍不住了:“噗咳………”
…………
…………
监市差先是一阵诧呼,接着就是摇头晃脑的欣赏起自己的画像来。
这话,说是像画中人活了一般。
差的那么一点,卫布善就是特意美化几许………
效果也是非常明显的,监市差几乎是完全陶醉在这画作里。
足有一刻钟,两眼都舍不得离开这幅画。
…………
…………
“来呀,拿一株百年人参,十两黄金,替我好好谢过这个小伙子!!”
最终,监市差还是放下画作,吩咐人立刻到大同寨找一个裱画师傅来,监市差要现场看着人裱画。
反正小市到深晚才结束,时间足够。
…………
对卫布善,监市差则是开出了叫人难以想像的赏格。
———所有物什加起来,恐怕要近一千银子!!
…………
“你不要嫌少………”监市差宝贝一样的抚着画,对着卫布善呐呐说:“我这监市差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这一次弄了这些物什,已经给了你不少了。”
“物什?”
卫布善正在沉思。
———这次小市,为何粮食格外的重要?
赏黄金、珠宝,甚至是百年人参,却独独无粮食。
…………
那边监市差却有些不高兴了。
在他看来。
———卫布善太贪心。
…………
监市差秉气非常直率,想到便说:“小伙子,本差可没有说假。我知道有一支异国大队正在北国西境进犯,但我们异国贵人可从来不说假话。”
“那也未必………”
卫布善心里下意识就想这么说,不过想到对方身份,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
下一刻。
一道闪电直纵脑海———
…………
“我真是猪脑子………”
卫布善怨不得给自己一拳。
…………
———异国大队,就是那支“陌尘”大队。
…………
十多天前的北街法场,卫布善是去了的。
心下正盘算着买招兵马———救恩人。
不料,被人捷足先登,只得作休。
但自此事儿之后,卫布善也闻听了周边的消息。
…………
…………
异国商人也不傻,眼光很准,脑子很清楚,知道战事一起,什么都是虚的。
粮食紧缺,布匹,草药,这些才是重要的物什。
…………
…………
第0341章
西岭村,院门前。
…………
早上,小道童出来扫地。
见到的傻还站在哪里,便说:“你怎么还在这。你快走吧,我师傅不会见你的。”
的傻开口说:“他不见俺,俺就不走。”
小道童见的傻执拗,便不再理他,专心扫地。
小道童扫完地拎着扫帚进了门,回身关了大门。
…………
午时。
…………
一伙人匆忙闯来。
的傻就在院门口,看在眼里。
他们围扶着一个伤重的年轻人,直接撞进了院门。
———好似是有人遭祸了。
…………
的傻有些觉奇,便趴上院墙,踮脚朝里看。
那伙人进屋了,的傻什么也没看着。
…………
一个时辰后。
…………
那伙人匆忙出来,的傻细细看着,听见他们嘴里说着什么,不大真切。
———大抵是“小易”,“回绝什么山———”
…………
那伙人很快不见了,的傻只得继续站在院门口。
…………
…………
…………
立陵城,大同寨。
…………
“大人———”
卫布善猛抬起头,对着监市差说:“赏赐我不想要,我想要别的东西。”
监市差狐疑说:“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和大人做生意。”
“嗯?”监市差看看周围,疑惑说:“你们商号在哪?我叫人将你们的货全买下来就是。”
…………
“不。”卫布善微笑说:“我的意思是将来和大人单独买卖。而且,不是在这里买卖。”
“哦………”监市差不是傻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卫布善的意思。
…………
“你们商号是什么名字?”
“鄙号大合胜。”
“我知道这个商号。”监市差摇头说:“你们实力不够。”
“现在不够,不代表将来不够。”卫布善说:“如果实力不够,大人可以不理会我们。”
…………
“好,你很直率,年纪不大,却很果决。”监市差点头说:“你们北国商号已经有一个大东主和我们洽谈过,这件事还在商量,如果你能在我们决定前就叫我们看到你的实力,我会替你说话,但也仅此而止。”
谈到正事时,这个臭美的监市差倒也很像个样子。
———如果他现在就一口答应下来,卫布善反而不敢和他说买卖上的事了。
…………
所谓买卖,自然就是海运粮食,不在市场上买卖。
现在“陌尘”大队大肆买粮,而且明显只是一个开始。
往下去,需要的各种货物会成倍增加,小市已经足不了需求。
最重要的就是战事一起,北国可能会全面收缩小市,切断往后的贸易渠道,那个时候,就是海运大行其道的时候了。
卫布善的请求,就算是一个预约,以现在大合胜的实力,根本不够格和人家谈,跟在大商号后头分一杯羹差不多。
…………
话说完了,卫布善便抱拳一示,告辞离开。
监市差抚着下巴,目视着卫布善离开。
…………
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很好,虽然年纪不大,但行事果决,眼神锐利。做事说话都有一种坚决和果断之觉。
可惜,大合胜的实力太弱了。
不然,监市差现在就想做出决定,将海运商路交给这个年轻人去打理。
…………
…………
监市差已经见过张逸云了。
对他张逸云印象很差,寻常可见的商人。
———求利的时候一团和气,但眼神中只有利。
监市差知道,一旦利之所在,那个张逸云根本不会把承诺作回事。
…………
…………
“东主,今天真是大丰收。”
卫布善在监市差那里待搁了很久,等他回到大合胜的摊位时,张元宝和吴大一起迎了上来。
两个掌柜都是一脸喜色。
…………
吴大抢着说:“咱们的货全部出手,得利在一千左右,这一次可真是大丰了。”
卫布善闻言只是一笑。
———一千两银子,刚刚自己用炭条随手画了幅画,得的赏就大抵是这个数了。
…………
“这是好事。”身为东主,卫布善当然不会说扫兴的话,当下就拍板说:“今晚回去,来一头猪,买几坛酒,犒劳大家一下。”
…………
每次小市后,各家商号皆是放一天假,给忙碌了一天的掌柜伙计们休养生息,同时也会犒劳众人。
卫布善的这个决定也属寻常,只是大合胜很久没有这么做了。
…………
听到卫布善的话,张元宝微笑点头,表示认可,这一下所有人都是喜气大肆,在买卖货物时的手脚都是快了几分。
…………
…………
一直忙到下午,货物银两还有换来的马匹买卖完毕,各家商号开始离开市场。
异国商人也散走了很多,他们大多带着很多马匹,驼着买来的粮食和各种货物,慢慢返回自己的货船。
几百人的队伍,驼马和驴子有好几千匹,驼走的货物如果堆在一起恐就是一座山,这就是小市买卖之得。
有这么一次买卖,不少异国人可以获得粮食、茶叶等必需品,他们没有必要再四下抢掠。
…………
不过也有人心不足的,北国漫长的西境线上,中等规模的斗夺空几年就有一次,小规模的冲突几乎日日皆有。
异国商人和本土商人这种以物易物的安生日子,也就短短几十年。
买卖的时候,本土少府长率队前来看场子,那可不是故作姿态。
…………
…………
大合胜的每个伙计脸上都是笑意全全。
这一次买卖规模是小市里罕见的大,而且利润可观。
不止是大合胜,其余各家商号也都差不多。
…………
傍晚,北街。
…………
街上的十几家酒楼办百家宴席,皆忙碌了起来。
获得丰利以后,各家东主和掌柜们都大方起来,不少商号到酒楼包了席,或是订了酒菜送到商号给伙计们吃用。
一时间,整个街上皆是酒菜香气。
整个北街都满是喜庆之气。
街上上下人等,除了驻防的卫所队卒之外,几乎都做着与商号有关的事情,商号得利,代表全街上下都可以沾光,各人都是满心欢喜。
…………
天黑前,伙计们将银两收好入库,换来的马匹赶到后院,由专人照料着。
这些货物会在几天内,被北上的商人们买走。
———未来十天内,北街上都会很热闹。
…………
猪肉用大锅煮着,香气慢慢弥散开来。
人们在忙碌时路过厨房,都会上前看一眼,小伙计们还会咽着口水,忙离开。
…………
酒和其余的菜也备好了,掌灯之后,终于众人落座。
卫布善虽是东主,坐的主位,大家的眼光却还都是先看着张元宝。
张元宝举杯,又看看卫布善,对着众人由衷说:“诸位,自东主来店里,本店的一应事都井井得序,方兴日盛,此次小市,本店得利颇丰,大家来共同敬东主一杯。”
吴大赶紧站起来,也是举杯说:“大家敬东主!!”
两个掌柜都对东主这般敬,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举杯说:“敬东主。”
…………
卫布善有些自愧。
———张元宝和吴大,包括远走的金二福在内,其实这三个掌柜才是对大合胜有大贡献的人,自己还只是坐得其成。
只是吴大和金二福威迫他不成,心生愧,张元宝对他顾全大局的欣赏,种种加在一起,才换来眼前的局面。
…………
要说整个大合胜都对他这个东主服气,恐怕卫布善还得拿出真正的东西来才成。
“大家都是辛苦,同饮吧。”
卫布善站起,落落大方的举杯四顾,然后先饮了一杯。
“谢东主。”
众人一起举杯,一起干了下去。
…………
当世烧酒已很普遍,外加上伙计敬酒,一轮下肚,卫布善也是有些顶不住,他找个借口,跑到门口去。
———正好看到王三从外头一路跑进来。
…………
…………
今天小市,卫布善没有叫自己这个随身小厮一直跟着,而是叫王三不停的往返市场和卫府,把好消息不停的送到卫府,叫卫府人也能同乐乐。
看到王三跑过来,卫布善笑喝说:“你这厮鼻子倒是灵,这么远也可闻到菜香?难不成卫府没有开席庆祝?”
“东主,不好了!!”
…………
王三满脸焦急,到了卫布善近前却是停住了脚步,气定了,才压低声音说话,声音虽小,却是带着几许颤音,而且那种焦急和害怕之觉却是非常明显。
“不要慌,你稳着。”
王三没有在第一时间大喊大叫,这叫卫布善觉得还算合意,毕竟已经跟随自己这么多日子,要是王三这小子没有一点长进,那就不如早点换一个人随的好。
…………
“嗯………”王三又稳了稳,接着说:“东主,出大事了。”
“说清楚些。”
“………卫府外头来了个姓宁的大书吏,还有白天那个少府长———金子龙,说是今年的铺行定了有咱家,这还罢了,还要咱家当行头………”
“什么,行头定了?”
卫布善刚刚还在心里赞说王三沉稳,此时一听快要晕倒,自己却是沉不住气了。
…………
所谓“铺行”,倒是说来简单。
铺行制,就是上头和差府将各行各业统一编行,将城县的商家全部编造在户,且将铺户分为上中下三等。
“编就三等,协力凑办。”
凑办何为?
自是铺户向上头供给物资,人力。
只有士绅之家可以免铺,免役。
…………
大抵来说,就是白送。
…………
只要被点了“铺行”,已经是极惨之事,再当上“行头”,那就绝无翻身的可能。
…………
…………
当了铺行行头,至好的办法就是全家逃走。
…………
卫布善这阵子已经警醒。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祸事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落到了他头上。
…………
卫布善的大恐和震诧只有一瞬间,以他的定力,眼前这点事还不至于叫他手足无措。
想了想,吩咐王三说:“你去,不要现形迹,悄悄把张掌柜和吴掌柜都请出来。”
“是,我这就去。”
…………
卫布善镇静,王三也是镇定下来,小身影很快掩入人群之中。
…………
不多时,脸色通红的张元宝和吴大一起走了出来。看到卫布善在外头站着,两人一愣,酒意都消了一些。
张元宝说:“东主不在里头,怎是站在这外头?”
吴大倒是没出声,他对卫布善已经有些了解。
————为人沉着,遇事有主意,在这样的场合将自己和张元宝请出来,必定是有要紧事情。
…………
“有件事,需得知会两位。”
卫布善很沉稳,先将这两人带到静室,然后才把行头铺行的事说了。
“完了,完了………”
…………
张元宝面目木着,人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
吴大也好不到哪去,两眼无比呆滞,原本身上的那种豪气,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逃,赶紧逃吧东主。”
…………
两人呆滞了好一阵子,吴大突然才醒悟过来,对着卫布善说:“连夜逃,起出家里的金银,也不要往西岭村的庄上去,京都也不能去,直接往十里城去,要么苏州!!”
王三在一旁,忍不住说:“吴三爷,有这么怕人么?咱拼着赔一半本钱,完不了这事?”
吴丰惨然说:“若是单一个铺行,咱们多方设法,赔掉一半本钱,可能还有机会完了此事。但还有一个行头在身上………”
顿了顿。
“………没机会的,遭上大祸了,快逃吧………”
吴大语气深沉,烛光摇曳,王三被彻底吓着了。
…………
张元宝抹一把脸,断然说:“咱立刻去东主府上,看看怎样………东主,三掌柜的话不岔,能逃赶紧逃,我在京都都见过大商号摊了这事全家一起逃的,逃掉的,算是老天开眼!!”
…………
…………
夜色中,卫布善和王三在前,两人各提一盏灯笼,身后是张元宝和吴大二人急急相随。
…………
事关重大,只有两个掌柜知会到了,帐房,管库都被瞒着,此时店里还是一副闹嚷的场景,各人都心境愉大快,只觉店里前景又变好了。
这样的情形下,也叫卫布善等人很不忍心宣布这样的祸事。
…………
众人都明白,这一关过不去的话,大合胜就完了。
而过得这一关的可能,也是实在太小太小了。
上头挑选铺行店铺的时候,皆是综合权衡考虑过的。
———选定的,多半是殷实之家,油水颇丰,又无靠山,实实在在的大肥羊。
…………
…………
卫布善心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着。
他的双拳紧紧握起。
到此时,他已也彻底入了大合胜。
不论往事如何,至少现在的他是大合胜的主子,和三个掌柜已经熟悉起来,伙计们也渐渐接受了他。
这一切都是他视同至宝的东西。
…………
而现在,可能是一个小吏的一指点选,他的一切都将被毁灭。
卫布善怨怒的,还不是将这些灾难带给大合胜的人。
———他怨的是自己。
…………
为什么,自己竟似全无抵抗之力?
这么多天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
一个小吏的横加之祸,大合胜和卫府就有灭顶之灾。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觉,如巨石一般,绝绝压在卫布善的身上。
…………
“东主,逃不掉了………”
远远看到卫府门前的情形时,吴大的声音里现着一丝绝望。
———一小队兵卒已经拿着长刀,沿着卫府大宅的围墙来回的巡逻着。
几个更夫模样的人在卫府的墙基下搭着窝棚,看来不仅是这几个兵卒,还会有更夫也住在这里,这么多人把守着,卫府是肯定逃不了了。
…………
“唉,完了,完了。”
张元宝也是颓然大叹,紧接竟是在原地蹲下下去,手捂着脸,呜咽着流下泪来。
一个五十来岁的人,不知历过多少苦难,此时却因行头铺行之事,全心绝望,像个孩子一般无助。
卫布善心里也是非常沉重,不过他的秉子从无“弃”字。
他深吸口气,继续向前。
…………
“那是卫府的老爷吧?”
“没错,今日在小市还见着他,小孩子秉气,还给那个异国监市差画画玩儿。”
“他家可有的是银子,不知道这一趟咱们能捞几个?”
“莫想这么多,捞几个是几个———”
“有的捞就成啊,哈哈。”
…………
这一队兵卒里,有两个领头的队差,他们毫无避开卫布善的意思,话音虽不大,却是被卫布善听的清楚非常。
…………
卫布善冷眼看了一下,也不和这些人争论,这是无用的。
…………
…………
卫府。
…………
府中已是一片乱糟糟的,正房里灯火通明,不少下人跑来跑去的,像一群无序四窜的蚂蚁。
…………
后宅里隐隐传来之桃那中气十足的闹声,大抵是要拿金银跑路的意思,可惜无人理她。
老管家就在正堂屋里坐着,府里的几个婆子也在站着抹泪。
…………
下人们则是蹲在檐下,哀声叹气,看到卫布善过来,诸人下意识的站起身,脸上有些期翼,更多的还是漠然。
…………
这东主就算灵明,做事也精明过人,那又怎样?
横逆之下,无人可救此局。
“管家。”
“艾,老爷回来了………”
一众婆子看到卫布善,先是精神一振,接着又是忍不住哭起来。
毕竟是妇道人家,遭遇横逆,毫无办法,只得垂泪。
老管家忙起身迎接。
卫布善看到老管家整个人都垂丧的样子,知道老管家帮不上什么忙,只是上前说:“管家,不必如此,卫府就算败光了又怎样,老爷一样能挣出这一份家业来。”
…………
“哦,哦,老爷说的对。”卫布善的豪语老管家没大听进去,只当是安合之言。
老管家迷茫说:“可怎么办呢?立陵城,金少府长那儿,宁大书吏,咱能说的上话?”
张元宝和吴大两人站在一旁,也是齐齐摇头,根本毫无头绪。
两人在府长官邸都有几个熟人,可是这样的事情,没有哪个熟人会包到身上。
…………
“找金少府长。”吴大想了想,还是说:“金少府长爱财,咱们拼了命去巴结,看看能不能免了咱的铺行,最少也免了行头。”
“可以一试。”卫布善点点头。
…………
“先准备银子吧。”卫布善说:“金子有多少来多少,银子备三千两,这个时候,也不是心疼的时候了!!”
卫府门前的人只是防着宅中人逃走,一听说人家去给金少府长送金,领队的不仅没拦着,还派了几人护送。
…………
金子一千多两,折银二万出头,银子三千两,还有府中值钱的古董,字画,加起来值得一千上下,所有东西摆在两个黑檀木的箱子里,用一个挑子挑着。
这已是卫布善近半的本钱了。
如果金少府长稍微有点人样,卫府已经接近败落,也是可以收手了。
…………
金少府长住在立陵城南街。
…………
北街距离南街不远,过不多久就到了。
这一条街上有不少官邸,一路挂着不少灯笼。
各官邸门前皆有仪仗,正门阔大,门前还有拴马石一类的物什,也有巡街的兵卒。
到得南街这里,气像就是与北街决然不同,一股森然的气息,令卫布善觉得非常的别扭。
…………
“一会见了少府长,一定要恭谨,先躬身以示,人家说起了才起身,不要抬头,也不要四下望,说话声音不能太大,也不能小,语气要平和………”
张元宝当年随张老太爷见过不少差员,在这方面还是颇有经验,一路走,一路说于卫布善。
…………
卫布善心中自是不大合意。
不过,好在他心境足稳,这方面还不会有什么问题。
…………
…………
立陵城,南街。
…………
金府。
…………
“这是我们的名帖,”到了少府长金府门前,吴大上前投帖子,且附送金单,他往门子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再三躬说:“请务必将金单和名帖送到金大人手中。”
门子掂了掂银子,皮笑肉不笑的说:“等着吧。”
…………
屋子。
…………
宁可玄起身告辞,金子龙勉力起身,要将宁可玄送到二门。
“大人请留步………”宁可玄在二门处止步,请金子龙回转。
这当口,正好门子拿着金单和名帖过来,见状之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
“什么事?”
待宁可玄走后,金子龙不耐烦的说。
“老爷。”门子赶忙上前,递上金单,名帖却没有拿,他知道自家老爷不看这种东西,当下开口说:“这是大合胜东主送来的金单,他和几个掌柜就在门外候着。”
“嘿,他家动作倒是快。”
…………
有人送金,金子龙自是开心的很,打开金单一看,脸上顿时就更开心了。
“倒是心诚………”金子龙面现笑容,只是看起来有些阴辣:“可惜这样还差的远,若是这样就算了,以后事就不好做了。”
“嗯,那掷一示单,叫他们滚。”
这是一件小事,金子龙没有多想就做了决定。
———这金单虽好,可自己收了,这行头就得重新换人。
若是卫府一直以来都维系和金子龙的关系,这些金银分多年慢慢送,金子龙自然笑纳。
而且众人知道卫府和金少府长相识,选人时也不会瞎了眼去乱选。
可惜是为时已晚,那也就怪不得金少府长了。
…………
…………
“大人说了,金单还回,叫你们赶快滚!!”
“赶快滚”这三字一出,门子就将名帖和金单一起丢下来,几张白纸丢了一地,被东风吹着在地上翻动着。
张元宝和吴大都不敢说什么,下意识的去捡那几张纸。
卫布善本来对这事也没抱太大期望,混迹四方多年,送金这事他门清的很………
———平常送和事急送不一样,常年送和偶然送也不一样。
送的东西也有讲究,送十两银子和花十两银子请顿花酒,也是不一样。
临时补牢,有时能成,大多是成不了的。
…………
“走吧,咱们回家再想法子。”
卫布善止住慌乱的两个掌柜,向着大门里冷冷一笑。
…………
———此时正好有个人从正门出来,与卫布善四目相对。
这是个方翅大书吏,腿脚尚全,站在高高的石阶上,正看向卫布善。
只是扫了卫布善等人一眼后
———那个大书吏左右大摆着就踏入了自己的轿子,扬长而去。
…………
吴大说:“这是立陵城大书吏———宁可玄,宁提刑之子,行头的事,应该就是他定下的。”
张元宝眼中突现一光,他说:“我要到他轿前嗑头,请他抬一抬手,若不答应,我就长跪在他家门前。”
吴大吓了一跳,拉着张元宝的手说:“大掌柜你糊涂了,上个轿前磕头的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
卫布善看着远去的轿子,眼中满是宁可玄刚刚左右大摆的傲然之姿,想到那句“赶快滚———”
卫布善心中满是怒火,不过自始至终他也未说半个字。
———自己比之从前,大抵是差不多的,说出来的话只是几个杂音,毫无用处。
…………
“走吧,老张叔,咱们完也要站着完。”卫布善没有多说什么,劝了张元宝后,一行人折还回卫府。
…………
…………
立陵城,北街。
…………
卫府。
…………
守门的看到他们丧然而返,都是面现讥笑。
———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
没有哪家商号被点中后,靠着临时送金能够幸免此事的。
…………
“明早我就去西岭村探探。”
一屋的人闷坐着,卫布善心里却是斗志昂然。
———不论如何,自己绝不可弃。
如果自己都弃了,那还有什么指望可言。
吴大站起来说:“东主,我陪你去。”
“多带几个人吧。”张元宝说:“这当口东主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行,我侄儿吴丰………”
…………
吴大话说了半截就停了。
———他侄儿吴丰是地痞,武力过的去。
可是,敢叫来和东主照面吗?
“叫上你侄儿吧。”卫布善笑笑,对吴大说:“日后我可能还有用的着他的地方。”
“是………多谢东主!!”
卫布善的表情已是明白吴大尬然的原因,这么一句吩咐,明说既往不咎,这事算正式揭过。
吴大答应之余,心中慨然。
———若是大合胜过了眼前这一关,在这位东主的带领下,岂有不扶摇直上之理?
…………
…………
立陵城,一处巷口。
…………
“老叔,这事有什么可做的?”
吴丰一听,就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他不想去。
…………
看着吴大,吴丰说:“老叔,一来,你那东主太年轻,虽说还有些胆气,但眼前这大事他怎么能顶的过去?若是不熟的人,给他卖力,骗几两银子也罢了,到底是老叔你的东主,侄儿我也下不得手。”
顿了顿。
“………二来,这事可是少府长———金子龙和宁可玄一同定下的,咱这般,就是和他们作对!!到时候………”
吴大听着心里也是不安,确实如吴丰所说,这事是宁可玄宁大书吏定下的,他爹可是当世提刑———宁逍,绝惹不得的人物。
…………
另一地痞———全牛在一旁笑说:“白马吴,吴丰你可够叨叨的。咱只管替人平事,管他什么身份!!”
…………
吴大心境烦乱,他也不知道卫布善会如何决断,如果真如吴丰所说,恐怕卫府那边不一定安全,他知道吴丰所说是实,自己在这一块疏忽了。
他想了想,还是说:“你们带着人手跟我过去,反正至少也要和东主一起出门,不会叫你们白跑。”
“好勒。”全牛笑嘻嘻的答应着。
…………
…………
…………
立陵城,北街。
…………
卫府。
…………
吴大等人在天黑前赶向卫府,远远的看到卫宅门前站着不少人,吴大跌足说:“坏了,果然出事了。”
这时卫布善也从大门回来,也是见到门前人头攒动。
———他不动声色,只向吴丰和全牛说:“两位少见了。”
…………
看到卫布善,两个地痞都有点尬然。
吴丰先上前一步,躬身说:“东主,在下吴丰,那日得罪了。”
卫布善打了个哈哈,笑说:“不妨,小事小事,我初到店里,金二掌柜对我还不放心,和三掌柜一起叫你们来试试我,人说不斗不相识,我们也是。”
大合胜遭遇横逆,卫府门口还聚着一堆人。
大灾在前。
———卫布善却是满脸镇静,笑容如常。
如是一般的小年轻,只怕早就吓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到卫布善的模样,吴丰心中也是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因一时之气,那日不分轻重的和卫布善动手。
…………
“在下全牛,”另一个大汉也是上前,躬身拱手:“东主胆气过人,那日我们回去后,说起来也是佩服的紧。”
卫布善呵然一笑,拱手一示,这个话题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
…………
“以后你们便替我做事。”卫布善微笑着说。
全牛一握拳头说:“是,请东主放心,俺这一百来斤卖于东主了。”
吴丰一并咬牙点头。
卫布善轻轻点头,他轻声说:“要的就是这般啊。”
…………
…………
第0342章
几天前。
…………
立陵西,山间一破庙。
…………
“哧———”
一道破空的声音从土尽帝手中发出。
三道黑气朝易仙扑了过来。
易仙知道厉害,忙将全身气力贯于手臂,连续几道剑气舞出之后,还不放心,双腿一发力,生是腾空直跃几丈之高。
虽然易仙躲开了,但是土尽帝也同样得到了抽身的机会。
…………
“呼!!”
一道白色残影出现在尚未落地的易仙眼前。
…………
易仙落地之后,接连一个起跃向前追去。
月儿也忙跟上。
…………
张上、吴同以及悟生还有几个弟子一路朝前狂奔,很快来到刚才的院墙处,正要翻身纵过。
———不料忽然间从一侧的院子门外冲过了十几个黑衣人。
见到他们之后,话也不说,拔刀就冲了过来。
…………
吴同当先一掌,震开了一个黑衣人之后,头也不回地大喊说:“大师兄,带着人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张上知道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来不及答一声,两腿用力一跃,气力暗自运转。
———纵身一跃,旋即一手就抓住了墙檐。
…………
就在张上要用力翻过墙头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窜出来一个黑衣人,将手中的刀一把甩了出去,直击张上。
张上还背着个古七昊,行动本来就不如平时灵活,现在更是在墙头上,一只手抓着墙檐,脚下悬空,无法借力,无奈之下,只得仓促又跃了下来。
…………
吴同和悟生以及几个弟子正在拦着那些黑衣人,但是这群黑衣人和平时见到的黑衣人并不太一样。
———这些黑衣人武力过人,下手狠辣。
吴同等几人很不好应对。
…………
张上将将落地。
吴同回头一看,见张上还没有出去,便大吼一声说:“快走!!”
张上无奈,只得再一次扒住了墙檐幸运的是。
———这一次并没有人来扰乱了。
张上咬牙用力,终于翻了出去。
…………
落地之后,张上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展开轻身功夫,朝远处跑去。
吴同见到张上以及翻了出去,心下暗自松了口气,大发神威般的一连击退几个黑衣人之后,便大喝说:“我们也撤!!”
…………
虽然吴同力退众人,但是其他人就没那么轻松了。
悟生,还有那个之前牵着比格犬的弟子,早已狼狈不堪。
那条比格犬,此时也躲得远远的,像是怕极了这里。
…………
因此,吴同喊出一声“撤———”之后,并没有人跟着他撤。
倒不是说大家都不要命了,而是根本撤不了。
无奈之下,吴同只得返身而回,冲了过来。
…………
吴同来势凶猛,上来一掌拍飞一个黑衣人,而后左手一扯悟生的肩膀。
“砰!!”
同时右手一拳打了过去,趁势帮悟生开了困。
…………
那两个黑衣人见吴同武力不凡,只得暂时慌忙后撤。
这样一来,牵着比格犬的弟子也解了围。
…………
“快撤!!”吴同再次大喊了一声。
悟生和其他弟子只得慌忙靠后,准备从墙边翻过去。
哪知,就在此时。
…………
———一个白衣人忽从小院门外冲了过来。
口中大喊一声:“休走!!”
吴同反手将一个黑衣人击退之后,抬眼就看到了白衣人,看这来势就知道绝非泛泛,但是想想身后的悟生和其他弟子,便只得咬牙拼了上去。
…………
“彭!”
吴同的一掌,击在了白衣人的左肩上。
但是,事情却异常的玄奇。
———白衣人仿佛无觉一般。
但是吴同却觉得整个手掌被吸住了,怎么也拿不下来。
…………
白衣人怒吼说:“混账!拿命来!!”
说完这句之后,白衣人反手扣住了吴同的手腕,旋即用力一拧。
“咔嚓———”
一声脆响。
…………
“啊———快走!!”
一声惨叫之后,吴同拧着双臂,仍是喊着让众人快走。
…………
但是悟生和那个弟子此时已是双目赤红,怎么愿走,互相看了一眼,就要冲上来。
白衣人鄙夷一笑,就要甩开吴同。
吴同知道,就连自己都不是这个白衣人的对手,他们两个落到白衣人手里,除了亡身,没有别的选择。
…………
“你们快走!!”忽然间,吴同一咬牙,忍着手腕处传来的巨痛,向下一蹲,左手用力地抱住了白衣人的腿,脸颊也绝绝地贴住白衣人的腿。
“都给我快走!莫让老子白白丢了命!!”吴同绝然大叫说。
…………
“混账!!!”白衣人没想到吴同居然连命都不要了,愤然地想用腿将吴同甩开,但是却没有成功。
没法子,吴同抱得太绝绝了。
悟生和其他弟子见状,早已泪流不止,但是又不忍心看着吴同白白送命。
那个凌夜谷的弟子红着双眼大喊说:“走!!!”
旋即一扯悟生,奋力一跃就翻了出去。
…………
…………
“混账!!”白衣人早已大怒,他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古七昊被劫走了。
但是看情形,也差不多了,当下一腔怒火只得撒在了他们的头上。
“彭!!”
“不………”
“二师兄………”
三个声音,依次传来。
先是白衣人愤然一掌击下。
接着便是刚刚赶到的易仙。
最后,是跟来出现的月儿。
这一掌,贯足了全力,吴同立时倒下。
…………
吴同临了了,向后看了一眼,旋即,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老子跟你拼了。”
———说这话的,是易仙。
…………
易仙双眼通红,声音嘶哑,旋即便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
而月儿早已诧呆了,她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
…………
…………
另一边。
…………
“彭!”
凌无心一掌击在了来不工的前心,来不工顿时大退了十几步。
来不工知道自己难得上风,而且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土尽帝前来相助,就知道必然他也被缠住了,因此便忍着疼痛,用尽气力,一跃而起,朝远处飘去。
凌无心没想追他。
———他此时也听到了刚刚那一声厉叫,他断定那是易仙。
…………
而易仙口里的二师兄,还能是谁人。
当下,凌无心就是全力以赴地朝易仙发出声音的地方赶去。
…………
门外的狂狼,此时也见到了张上的信号,知道事已大成。
———张上刚刚逃出去之后,便甩手朝天上扔了一个火窜子。
…………
事已至此,狂狼的目的也达到了,因此他一边击退了子世之后,一边说:“撤!!”
凌夜谷弟子向来井然有素,一声令下。“嗖———”
众人应声就往后跑去。
…………
…………
“我跟你拼了!我跟你拼了!!”易仙已然发疯般地一拳接一拳地打过去。
诚然,易仙已经中了土尽帝好几拳,虽然没有毙命,但却已经身负重伤。
但是易仙好像全无知觉一样。
———此时的易仙就像一个武傻,脑海中除了败下眼前人的这个想法,根本没有一丝杂念。
…………
这下可苦了土尽帝,虽说土尽帝的武力高过易仙,但是这种不要命的拼法,也让他头疼不已。
…………
片刻之后,凌无心终是赶了过来。
…………
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正在大斗的土尽帝和易仙,也不是愣在一边的月儿。
———而是躺在地上的吴同。
“呀!”
不用问,凌无心已经知道了一切。
…………
…………
只见凌无心将身上的袍子一甩,而后两手化拳,疾冲过去之后,先是用胳膊将易仙扫开,接着右手如碎石一般砸了过去。
土尽帝仓促之中,接下一拳,但是却被震飞了。
———从此人的年龄,神采,和武力上来判断,定是凌无心无疑。
…………
土尽帝刚刚被易仙缠斗了半天,体力早已消耗大半,现今看到凌无心来了,哪还敢抵挡,忙就地两腿纵跃,而后几个来回就窜了出去。
…………
易仙根本没注意到师傅来了,他眼里只有土尽帝。
现在看到他跑了,怎肯罢休,但是刚下拔脚而追,却不料背后被人一掌切下。
之后便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
…………
当下。
…………
立陵城,宁府内。
…………
府内的会客大厅,此时站满了人。
宁府的人,无论是谁,都很自觉地远离了这里。
就连宁逍本人,也独自呆在自己的书房内,并且一再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会客大厅。
———此时的会客大厅内,全是凌夜谷的人。
…………
大厅正中间,躺着一个人,浑身红迹,躺在一块灰麻布上。
这个人已经亡了。
只是他的面容很怪,并非肃于木。
———嘴角上扬,似是在微笑。
…………
“二师弟!!”
一声大吼,从张上口中发出,他脸上早已满是泪水。
这就像是一个导火索般。
一时间,除了背对着大家的凌无心之外,所有人都掩面而泣。
凌夜谷地处极北,弟子本来就不多,再加上每个弟子基本都得了凌无心亲传的,所以彼此之间同于手足。
凌夜谷,如一个家般。
…………
众人都泣不成声。
其中,哭的最厉害的,是悟生和那个牵着比格犬的弟子。
若是不是为了救下他俩,吴同不会如此,以吴同的身手,逃命根本不是问题。
说到底,还是自己笨,拖累了他。
…………
“吱呀——”
门应声被推开了。
没人回头看一眼。
一个老者步履蹒跚地缓缓走进来,旁边一个年轻人在扶着他。
凌无心一直背对着所有人,众人看不到他的脸,只得看到他微颤着的肩膀。
听到脚步声,凌无心知道。
———古七昊来了。
…………
先前在妖郎中———木晓那里,易仙和古七昊同得了诊治。
易仙抗下两拳,且斗至力尽,若不是自身武力深厚,恐早已归西。
经妖郎中救治后,尚得命在,只是这会儿还在昏迷之中。
…………
古七昊一直被张上背着,也是一直昏迷,刚刚才醒过来,而旁边照顾他的凌夜谷弟子,已经将发生了什么都告诉了古七昊。
…………
没法子,虽然那个弟子极力掩饰自己的心绪,可是依旧瞒不过古七昊的双眼。
古七昊知道,对于凌无心来说,一个弟子,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弟子那么简单。
…………
古七昊泪眼模糊,几滴残泪不知不觉滴落在了花白的胡须上。
…………
凌无心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
狂狼发现,凌无心原本常年不变的气色,忽然间苍白了许多。
凌无心先是走过去扶起古七昊,而后说:“都起来吧,准备准备,我们回绝冥山!”
“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接着,所有凌夜谷的弟子都大声嚷嚷说:“谷主!!为何啊?”
…………
凌无心看着弟子们,口中缓缓说:“人亡不可复生,凌夜谷虽然地处一隅,却不是好欺的!收起心下的沉痛,小易身负重伤,危在旦夕,古哥也仍需休养。绝冥山极寒之地,是养伤再好不过的地方,且先回绝冥山!!”
说完这句话之后,凌无心便大步地走了出去。
…………
…………
立陵城,北街。
…………
卫府。
…………
早晨,卫布善如常在家吃早饭,府中上下虽是人心惶惶,到底还是能各安其位,没有出现乱成一锅粥的局面。
说起粥,卫布善倒是不大吃的惯立陵城人爱吃的黄灿灿的小米粥。
佐餐的照例还是腌萝卜一类的小菜。
老是吃腌菜,卫布善已经觉得很腻味,可寻常的百姓家是一坛泡菜吃一年的,没有那坛泡菜就没有了下饭菜。
所以一坛泡菜换匹马,异国商人也没吃太大亏。
…………
饭后,擦嘴的光景,吴大带着吴丰、全牛一起赶到了府中。
———要出远门,吴丰和全牛都穿着行装,带着包裹行李,还捆着绑腿,一副精干利落的样子。
…………
看到卫布善,两人都是微笑,拱手和卫布善一示,同时他们也在观察着卫布善的表情。
看到卫布善正在从容的擦嘴,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时,两个人的笑容有些凝滞。
…………
若是他们,碰上这事儿之后必然慌乱不已,说不定一早就逃了去。
…………
说话间,卫布善的行李也是准备好了,四个男子一起出门,原本说备车,卫布善执意不要,他会骑马。
卫府老管家也是前来送行。
…………
“单子已经送来了。”
临行前,张元宝走了过来,面色灰败,不过相比昨天的崩溃还是好的多,他举着一张单子,说:“今天送来的。”
张元宝将单子递给卫布善,苦笑说:“加起来全部三万两左右,他们按往常的铺行价儿给,其他各家一共只开五千多两银子,这一样就得空赔两万五………”
顿了顿。
“………收不全三万两,行头家照例得补齐,各家早就逃了,那五千两铁定拿不到的,算算正好赔的足足三万两………”
张元宝脸上似哭似笑,他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
…………
总额看着才三万两,还是十几家铺行一起完纳,可总额是着落在行头身上,这压力就大了。
…………
只有两个地痞是一脸无所谓,他们都是贫门小户出身,甚至可能是孤浪儿,反正不是正常家族出身。
…………
“管家,我走了。”
卫布善没有多说,这单子是预料之中的事,历次都是这样。
卫府大门前,翻身上马后,又向张元宝拱手说:“张叔,这阵子店里的事情就靠你多张罗了。”
“份内之事。”张元宝勉强稳着说:“店里东主不必担心,最少这阵子不会出什么麻烦,这一点我还是能保证的。”
“成,那我就走了。”
…………
卫布善和吴大等人皆是上了马,各人的行李也捆在马身上。
看到四人一起出行,把守的兵卒倒也没有来阻拦。
———只要卫府在,金银、房契、地契还有大合胜在,也就不怕卫布善不回来。
…………
…………
“老爷,我回来了!!”
将行之时,街口那里传来一叫声。
接着是一马夫驾着马车而来。
…………
卫布善勒马先行,走到近前,见到来人这才想起那件事儿。
“老爷,人平安送到十里城了———”
“好好,你回府吧。”
“是。”
…………
十多天前。
北街法场之上,卫布善见得恩人遇难,几个蒙面人出手相救,将恩人带走。
…………
————恩人负伤在身,又是亡囚,几个蒙面人虽然救下,也只得就近休养一夜。
卫布善如是想着。
当下便招来店中下人,一起寻遍立陵城周边破庙。
…………
是夜。
果在立陵城外的一座破成山庙之中,发现了恩人踪迹。
卫布善立即派人驾来马车,等待庙中众人离去之时,再行相救。
…………
天将亮未亮之时,庙中众人终是散去,只余恩人一个,卫布善就要动身上前。
…………
不料,一十几岁的小姑娘进了庙门,唤醒恩人,就要将其带走。
卫布善心下大诧,赶忙领众人上前。
…………
几番洽谈之下。
恩人迷糊之间说出这位小姑娘的身份,卫布善这消了顾虑。
只让小姑娘扶着恩人上马车,直奔极北之地而去。
…………
…………
庙中众人揭下黑布后的脸。
在卫布善脑中画面一一而过。
回过神来的卫布善心中已生一计,可解此困局。
…………
…………
卫布善一人就此直奔府长官邸。
…………
立陵城,府长官邸后邸。
…………
卫布善在一小吏的带领下,再次见到了宁可玄。
…………
二人不多言语,只言主题。
…………
“小人卫布善,卫府家主,大合胜新东主,此次前来,是为铺行一事。”卫布善说。
宁可玄细看一眼卫布善:“铺行行头是我定下的。你有话便说。”
见得对方直率非常,卫布善也不言左右了,“不久前,小人曾亲眼得见———宁大书吏在立陵城的破成山庙中,与一亡囚同伍………”
…………
闻得此言,宁可玄心间一凝,呼吸都慢了下来。
…………
下一刻。
布善眼光凌厉非常,一眼望来,“宁大书吏自是知晓个中厉害。还请高抬贵手,将卫府自铺行中消名———”
…………
见得对方这般有恃无恐,宁可玄到底年少,也是上了头,当下厉说:“休想!!”
“………你这厮好生张狂,定了就是定了。”
顿了顿。
“………诸户商家之中,就你‘卫布善’三个字现着不善,既是定了,那还有再定的道理!!”
…………
听到这,卫布善算是明白了。
———原来这宁家小子是新上任不久的,而且定铺行、行头之时,仅是看名字而定的。
任是卫布善沉稳过人,当下也是受不了这气了。
…………
“布善怎了?我就是布善,以貌取人听多了,倒少见你这以名取人的!!”
卫布善忙着匀气,当下只气的忘乎所以,竟也对着大书吏大人直言喝之了。
…………
“还有,我虽不知你为何救下李大哥,但你走路左右大摆…………”
话此而止。
———称一个亡囚“李大哥”,意味着什么………
…………
场中一片绝寂。
…………
半晌。
…………
“行头换别家,铺行也作罢了。”宁可玄说完,从桌案底拿出一纸,上有黑墨名字十余个。
———提笔在“卫布善”三字上一横,权当作废。
“走吧。”
话落,宁可玄转过身去。
…………
眼前这一幕落得卫布善眼中。
大祸已了,心头虽是大喜不已,疑惑却也是不小。
———宁可玄蒙面救下恩人。
他为何要救?
…………
个中曲折缘由,卫布善却只得猜到一二。
当下见事已成,哪还敢多话。
当下一拱拳:“大书吏大人日后走路小心些………小民告辞。”
…………
…………
立陵城,北街。
…………
卫府。
…………
到了卫府门口,吴大、吴丰和全牛三人还在等着。
“东主,咱们啥时候出发啊?”
“………西岭村也不远,骑马也就半天之程,咱们这会儿出发的话,天黑前就能到………”
三人一见到卫布善,就开始催起来。
“不用去了。”
卫布善下马合言说。
…………
“啊?”
“东主莫不是糊涂了………这不去了………不就是等着玩完吗?”
…………
“事了了,不用去了。”卫布善近前几步,合然说。
这话一出,三人皆是现出骇然之色来。
…………
尤其是吴大,更是震诧不已。
———东主这一趟是去了何处?
难不成得了大能相助?
…………
“莫不是出去一趟,叫天石把脑子砸坏了?”吴丰自语说。
“———东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吴大终是问说。
…………
…………
卫布善自己也不全明,当下也不释说,只吩咐吴大回店做事。
…………
…………
三个时辰后,卫布善从卫府大门出来,出门之时特意多看了周边一眼。
———兵卒已经走尽了。
这事终是了了。
…………
正要迈步前往大合胜,一行人马行至卫府门前,。
赫然便是立陵城少府长——金子龙。
…………
看到卫布善,金子龙满脸都在抖动,他用埋怨的语气说:“卫大东主居然和宁大书吏相识,这却为何不早说?若早说,岂不是没有这般误会的事。”
卫布善要躬身一示,金子龙搀扶起他,说:“不必如此,卫大东主日后在城中有什么事也不必惊动宁大书吏,找本大人便可解决。”
卫布善赶紧答应着。
…………
“是。”卫布善转向金子龙,说:“既然如此,小民告退。”
金子龙说:“东主不必担心,你家的行头已免,日后也不会再派。”
卫布善面现感激,再三谢了几声后,待金子龙一行人都没了身影,这才转身回转。
…………
待卫布善转身进得了大门。
见到吴大等人均是现出笑容,又是点了点头。
吴大冲上一步,却是将卫布善举了起来。
吴大满脸激动的说:“东主,你可是真厉害!!”
卫布善哈哈大笑,叫吴大将自己放下来。
他心头也是一松,连呼吸都觉畅快的多。
…………
…………
立陵城,北街。
…………
来到店中,张元宝等人闻讯赶来,正好少府长———金子龙的人也过来。
几个小吏进来就向卫布善再三说歉,后来领了一小块银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
“东主一出马,这事就完事了?”
张元宝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完全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道理。
…………
卫布善半躺在椅子里,这几天来回奔波,身心憔悴,也亏得他身子熬的结实,又是年纪不大,不然的话也熬不住。
他看向众人,笑说:“………这里头关节甚多,我也不怎么明白。”
…………
…………
第0343章
极北之地,绝冥山外。
…………
山谷的尽头十分静谧,特别是在宁静的早晨,没有丝毫喧嚣的音闹。众山矗立在身后。
红色的梅花树林环绕山间,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在宁静的早晨。
山崖边的老橡树年龄已经很大了,狂风折断了很多枯老的树枝。
———它已经历过无数的狂风、酷暑与寒冬。
它也许可以向人讲述很多故事。
但是这个早晨,它却非常安静,没有一丝微风。
…………
一眼望去,周围尽是白色与红色。
…………
这是一个宁静的早晨,在这份静谧之外,存在一个不同的天地。
一个追逐自欺与多余之物的天地。
…………
…………
李元丰:“从哪说起呢?”
“…………在这么美的早晨,我想和你说一个十分伤感的话题:恐惧,弥漫在天地众生心中的恐惧。我真的很想理解,不仅仅是从智识上或文字上,为什么我和其他很多人一样,都会恐惧终结。”
…………
…………
“亡灭似是无所不在。坐在宁静的雪石上,凝望着红色的梅花子,说起这样恐怖的事情,大抵有些困难,或者说不合。”
“………人从未真正解决或理解亡灭这事。”
…………
…………
李元丰:“各式的论述与信仰,我都看过不少,它们都会假定事实。其中一些非常具有逻辑与说服力,然而对未知的恐惧却依然存在。”
…………
…………
“从古至今,消‘恐’,在各种论述中屡见不鲜。但于某而言,所有这些都不是重点。它是推测,是假,是对希望的信仰与渴望。这些说法并不值得在意。确实如此,至少某对这一点非常肯定。”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某愿意和你说论一下这些说法———有关生与灭的问题。这个问题是否全然模棱两可、没有深度、毫不重要?众生亡去,之后又有无数众生出生、过活、亡去,某就是其中之一。”
“………某经常自问:生与灭究竟是为何?天地是如此美,去过很多地方,与很多人交谈过,他们既灵明又有学问,然而他们终将也会同风和尘。”
…………
…………
李元丰:“我已经走了很长的路,也许你愿意花时间,耐心地与我说论这个话题。”
…………
…………
“怀疑是可贵的东西,如果人能够避免先入为主,不仅仅是在口头上,而且要否定一切‘当然’的东西,那么就不会有幻想。彻底远离幻想非常必要———幻想是自己创造的,自欺之物。如果人们能够认真起来,那么幻想将再无立足之地。”
“避免先入为主,并非一时一刻,而是要洞察所有的假象,这样才可切实地、从容不迫地探索生与亡之究竟———存在与存在的终结。如果人们为此做好了准备,如果人们愿意,如果人们确实想要找出这个问题的真相(生与灭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这个问题需要认真再三)。”
“………从哪里开始?从生开始,还是从亡开始?从生存开始,还是从我们所谓的终结开始?”
…………
…………
李元丰:“多少年了,我的日子一直如此,我对很多事都抱有兴趣。我想我要开始———我很犹豫,我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开始。”
…………
…………
“我们大抵应该从生之起源、人之起源开始,从真正为人开始。”
…………
…………
李元丰:“我生于一个富足的家族,我在书香之中长大成人。我自幼进学堂读书,游历四方,直至科考得中………我想我应该从童年开始。从一开始,我如同天地间或穷或富的其他孩子一般,有着大成的智识以及以自我为中心的行为。这很奇怪,当回顾往事时,总是从童年开始………”
“………我就是如此。你可以看到,我的日子一如既往,我的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的日子有时愉快,有时乏味,直到那天,这个问题在我心中生起………我想要探求事情的真相,生与灭的真相是否存在。”
…………
…………
“自一个故事说来。”
“………一日,一人爬至山巅,路旁有一众蚂蚁正列队忙碌着,那人蹲伏于旁,细细的观之。”
“………那人发现,在忙碌蚂蚁队列的尽头,是一直达地下一尺的小洞,隐约可见洞中是一大白虫(蚁后),所有的蚂蚁会有序的将食物搬到这里………”
“现在来深入地详细探讨一下:为何每一个蚂蚁都各司其职?是否每一个蚂蚁,皆不独立于其他蚂蚁存在?”
“………你是否因为有了独立的名字、独立的四肢、不同于他人的能力或天赋,就觉得自己是个独立的自我?”
“………世间的每一个人都独立于他人的想法,真的成立吗?这种某人或某个群体不同于其他群体、其他自我的想法,真的真实吗?”
“………当然,你也许会说真实,因为你是人,而ta是蚂蚁、傻子等。这种语言上的差异,自文字诞生以来便是如此,就某些方面而言,这样也有好处,这样可以让人展现不同的能力———你会将自己看作是拥有与众不同的、独立自我的个体吗?”
“这是你的想法………按理说,你的想法应该与他人不同。”
“但是,想法是无二的吗?”
“………还是说无论你是天姿卓越的人,还是最无知的人,却只真正存在一种与他人一致的想法呢?”
…………
…………
李元丰:“我知道你的用意所在,我有直观的理解与认识,只要我把自己视为独立的自我,我的想法就会脱离他人的想法———我的焦虑、恐惧与悲伤就会与其他人脱离。”
“………我觉到自己将广大的人生天地缩小成了狭隘的、微不足道的琐事———可以纠正我。你是否在说我并不是独立的自我?我的想法不是我的?我的头脑不是我的,从未独立于其他人?这是你的意指吗?这是你的终论吗?”
…………
…………
“有人觉出‘终论’这个词不太恰当。终论意为定论、终结。我们并不是定论任何事,我们只是想指出来。这种定论限制会令我们的查探变得狭隘。”
“………其实,显而易见的、事实是:你的想法与其他人的想法大体相似。你的言语听来也许有所不同,例如各地土话。”
“………然而,十里城的你与立陵城的他,都会思考。十里城的人与立陵城的人遭遇不幸时,都会觉到痛苦、失望、恐惧。这很常见,尽管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与众不同。”
“………你或许也认为———‘我’的悲痛与他人不同,‘我’的孤独与绝望完全与他人相悖。”
“………因此,我们只是想指出,不是断言,不是定论,就内心深处而言———你就是其他人。”
“………你的各式反应和其他人一样。你的头脑不是你的,它已经历经了无数个岁月。”
“………因此,我们应该深深地质疑是否存在独立的自我。人是个整体,我们就是其他人。古今万古,天地同一。这并不是绝假、虚无的,当我们一同论述亡灭的真相时,这个说法至关重要,不可或缺。”
“你对这些问题怎么看,先生?”
…………
…………
李元丰:“我必须说这些问题让我很困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区别于你,区别于其他人。”
“你所说的似乎是事实,但我必须好好想一想,我必须整理一下你之前所说的所有话。”
…………
…………
“时间是觉知的敌人。如果你打算思考一下我们之前的谈话,与自己争论、探讨并分析一下我们的谈话,那么可能会花些时间。不论如何,我们应该暂停一下么?”【注】
…………
…………
【注】:以上是李元丰的记载。
…………
…………
…………
西岭村,一院门前。
…………
第三天,早晨一如昨日,小道童出来扫地。见到的傻还没走,也不说话只管扫地。扫完地照例进门,然后关门。
的傻就这样站在门外等着,不想到了正午竟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直到深夜,北风也越发强劲了。
好歹等到雨停,却是天色大亮。
…………
次日。
…………
小道童出来不见的傻,却只见一个“水人”站在门前。
小道童扫地,发觉的傻碍事。便说:“让让………”
岂料的的傻声音便如天外来音般说:“让………不了,冻僵………了………”
小道童无奈,只得将的傻身周及门口清扫一番,便回身进了院门。
随着“咣当”一声,大门再次紧闭。
此时的傻身上的饼早已吃光,只得生挨着再过了一天一夜。
…………
第五天早上。
…………
———的傻便觉得周身发烫,精神恍惚。
小道童出来见到的傻身子筛糠一般的抖,便走过来问说:“你打算在这生根,来年春天发芽再生个傻子出来么?”
的傻并不言语,闭着眼睛只是抖。
小道童扫完地,便一如既往的关了院门。
…………
过了半个时辰,院门开了。
小道童端了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饭,还有一碟青菜。
“我师父怕你饿亡,病亡了。命人备了饭菜,快吃吧。”说完道童将托盘放在的傻脚前地上。
便又回身进了院门,照旧是“咣当”一声院门紧闭。
…………
两个时辰后,院门又开。
小道童出来收拾碗筷。
———却见饭菜早已凉了却半寸未动。
小道童端起托盘回身走了。这次关门便没再开。
的傻在门外又站了一天一夜。
…………
第六天,天一亮。院门再次打开。
中年道人走了出来对的傻说:“我师父说,叫你回去,莫要执着。”说着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放在的傻脚下。
的傻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却从嘴中飘出一句话:“俺不走!!学不成,亡命罢了!!。”
中年道人看了的傻一眼,也不说话,转身进了院门。
…………
待到大门关上,的傻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
一直站到深夜,的傻再也挺不住。
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多时,院门打开。
一名疾步如风的老者,走出院门来到的傻身前站定。
———此老者身着月白长袍。虽是须发皆白但双目炯炯有神。
他身后恭敬的站着四人,皆是青衣道人之扮,年纪皆在三四十左右。先前那个中年道人便在其中。
老者说;“林北子,将这孩子带到客房好生休养。待他好转带来见我。”
先前的中年道人躬身说:“是,师父。”
老者说完转身回去了。
…………
的傻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拜了妖郎中为师,练就一身好武力。疾步如飞,踏风而上!!”
梦做到这里,的傻不由嘿嘿傻笑。
这时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大喊:“师父,师父,傻子醒了。”
———的傻睁开眼睛,恰巧看到小道童奔出了房间。
…………
不多时,中年道人———林北子走入房中,来到榻前对的傻问说:“你可觉得好些了?”
的傻想要起身,无奈浑身酸痛。
林北子说:“不要乱动,你本来体虚又染上风寒。还是好生养病要紧。”
林北子接着吩咐小师弟说:“去将我煎好的药端来。”
小道童领话转身去了。
…………
过不多时,端来一碗汤药。
林北子亲手喂的傻喝了药,的傻真觉得受宠若惊。
…………
小道童在林北子身后捂嘴笑说:“傻子,你可真能睡,一睡睡了两天一夜,多亏我大师兄每天给你喂粥喂药。”
林北子脸一板:“不得诋言。”
小道童禁声,但却冲的傻做个臭脸。
的傻只是傻笑。
…………
中年道人笑说:“小道道号林北子,是家师的大徒弟。”
说着一指身后的小道童说:“这是小师弟———合子,年幼调皮顽劣,小兄弟不要见怪!!”
的傻忙说:“没有没有,这很好。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林北子呵然笑说:“小兄弟天生颇具福缘,家师向来非故人不见。想不到小兄弟初来几日,家师便嘱咐小道好生照料,待到小兄弟身子痊愈便带你去见他。”
的傻闻言兴然之极,嘿嘿笑说:“俺真是运气太好了,俺能见到妖郎中了,哈哈哈哈———”
林北子脸色一板说:“小兄弟请慎言,家师名讳切不可妄言。”
的傻忙不迭的点头:“俺记得了,多谢道长指点。”
林北子这才微微笑着站起身说:“小兄弟好生养病吧,小道不打搅了。”说罢吩咐小道童———合子说:“你在小兄弟身边照料,有什么需要且来找我。”
合子躬身拱手说:“知道了。”
林北子对的傻笑了笑,转身出门而去。
…………
这合子倒是灵明非常,且又口至伶俐。
的傻觉得与他倒很是投缘,不由得天地玄荒的说踏了起来。
…………
…………
如此。
的傻在卧榻上又躺了一日。
由合子端饭端药。
到了第二日,的傻已能下地行走。虽然身子仍是发飘,但觉得已经无大碍了。
…………
天近晌午,的傻吃了饭。
林北子便来到的傻房间说:“跟我走,师父要见你。”
的傻傻了。
———这是真的吗?
的傻跟在林北子身后,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
…………
…………
第0344章
西岭村,一院落内。
…………
林北子带着的傻走了几个屋子,来到一座屋舍前站定。
林北子对着房门说:“师父,那个孩子已痊愈。现林北子带来见师父。”
门内一个声音说:“进来吧。”
林北子这才推门而入,的傻跟着也进了屋子。
…………
房内左首靠墙一排站着两人,看样子年纪皆在三十到四十之间。
这两人具是青色长袍,与林北子一个打扮。
正堂中一张木椅上坐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刻却在闭目养神。
的傻心想:“这个白胡子老头想必就是———妖郎中了。”
林北子走到靠墙两人身旁一并站着,表情与那两人一样肃然恭敬。
…………
妖郎中———木晓睁眼看了看的傻首先问说:“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的傻忙回话:“俺叫王的傻,是从立陵城来的。”
妖郎中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问说:“你今年多大了?”
的傻据实答说:“俺今年十六了,过了年十七。”
…………
妖郎中———木晓微微一笑:“你在院门前苦捱数日,足可见你求学之志。可无奈我三十年前便已闭门收山,再不问世事。”
妖郎中顿了顿又说:“我木晓平生所传便是这三个徒弟。武、医、毒,他们俱都各有一身本领,你若要拜师可任选其一。”
的傻挠挠头问说:“俺不知道他们都有什么本事,叫俺咋个挑师父啊?”
…………
妖郎中木晓微微一笑说:“你且退在一旁,且先叫他们一一演练。你若看中哪个,便可拜其为师。何如?”
的傻点点头“哦———”的应了一声,退到了门边。
…………
妖郎中———木晓对着自己的三位徒弟说:“你三人且在这斗室之内一一演练,需拿出自己得意所学,不得藏手。”
林北子,周东子,正西子三人齐声拱手应是。
…………
…………
林北子当头起身走到室中,先是对着妖郎中木晓抱拳躬身一示,这才转身对的傻说:“师父既是叫我等一一演练,你需认真看好,小道演练的是归元隐。”
说着,双掌前后虚探,马步蹲身左步前探如履薄冰,接着林北子即按阴阳之位缓缓趟步。
渐渐的,林北子越走越快,转瞬身似游龙出掌如风。
一边演练,一边详说:“归元隐共有九九八十一式,需以步为根,掌随身动身随步行。此掌法共有九个掌式,即———单掌,双掌,背身掌,翻身掌,回掌,转掌,穿掌,归元掌,隐掌。因步走阴阳、虚实莫测,故称归元隐。”
…………
林北子走完一套掌法,面向妖郎中木晓躬身一拱手。
妖郎中———木晓虽在闭目养神,仍是微微点头说:“恩,林北子的归元隐大成了。”
林北子敬说:“谢师父。”说罢回到自己的原位立站着。
…………
二徒弟———周东子不待师父吩咐,自行起身来到房中。
如林北子一般对着妖郎中木晓躬身抱拳一示,然后回身对的傻说:“小道演练的是凌霄行,你且看好。”
说着缓缓蹲身,点脚开步。
的傻站在一边看到周东子一招一式皆是慢慢吞吞,尤其是起手式同于蜗牛爬石,不由皱起眉头。
…………
岂知这凌霄行,动静相宜步走九宫。看似缓慢无力旨在意,不在力。
此身法共分一十一式,身形同如清风却合克刚之大成,手法多为巧手。
武门中虽口口相传却无人见识过的“分筋拿脉”既是说的此身法。
…………
待到周东子演练完这一套凌霄行,躬身向妖郎中———木晓拱手之时。
木晓微微睁开双目。
———却看到的傻站在一边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便示意周东子回到座位。
待到周东子盘膝坐下,这才缓缓说:“周东子所学多为济世救人之术,武学能有此进境已实属不易。恩,正西子且练一套剑法吧。”
…………
…………
正西子闻言,起身向着妖郎中———木晓拱手抱拳一示,应了一声“是。”
随即拿出一柄连鞘长剑,来到场中。对着的傻说:“小兄弟,小道演练的是太上剑法,你且看好。”
说着缓缓拔出剑来,走到场边将剑鞘轻轻放于地上,返身回到场中。
…………
接着,正西子由起手式———太上沉息开始一招招演练。
正西子缓缓而动,且口中详说:“此剑法共分三路,总共九十六式。需以灵识为先,剑与人和,身随剑而动………”
…………
的傻哪里知道这些,见到正西子慢慢腾腾好不急人。不由得心下嘀咕:“怎么这慢?这要是练完岂不是天都黑了?”
…………
好歹等到正西子将太上剑演练完毕,的傻也没看出个子丑来。
…………
…………
的傻不禁疑惑:“难不成这些人的武式皆是这般慢慢吞吞?这却如何是好?”
待到三人回归本位。
妖郎中———木晓笑着对的傻问说:“他们皆是演练完毕,你可对哪个合意?”
的傻挠挠头说:“都不好。”
…………
此言一出,妖郎中木晓的三名弟子具是一脸怒容。
要知道,三人演练的无一不是真学,武门至宝。
———岂知这愣小子竟一个都看不上。
真可谓:气完人………
…………
…………
妖郎中木晓闻言却不以为意,微笑着问说:“那如何才是好?”
的傻执拗说:“临来的时候少爷说了,妖郎中有踏雪无痕,飞叶伤人的本事,那才是好的。”
妖郎中木晓点点头说:“踏雪无痕乃轻身之术,飞叶伤人乃暗器。两者非灵明之人穷尽三十年苦炼而不可得,依你之天资怕是今生无望。”
的傻不禁疑惑的问说:“那俺咋办啊?”
…………
妖郎中木晓笑说:“我这三个徒弟,你既然皆没看中,我也无它法。你走吧!!”
的傻诧问:“你叫俺去哪儿啊?”
妖郎中木晓微闭双目,缓缓言说:“由哪来,回哪去!!”
说罢再不理的傻,已然沉思入定。
…………
的傻闻言。
“噗通———”
应声伏倒在地,哽咽着说:“俺不走,俺要同你学本事………”说着就抱住木晓。
妖郎中木晓不为所动,已是忘乎天地。
林北子三人见状起身,走到的傻身前。
…………
林北子合言说:“小兄弟切莫大声,请随小道出去吧。”
的傻只是呜呜的哭,已是听不进林北子的话了。
林北子师兄弟三人见此状况,不由暗皱眉头。
林北子再三合劝,的傻不听。
三人无法,只得擒住的傻将他抬出门外轻轻放在地上。
…………
…………
林北子去关了屋舍的木门,回身来到的傻身前蹲下身,劝说:“小兄弟何必执着?小道等三人虽不成才,但小兄弟若肯学,我等必全全相授。家师年纪大了,早已闭门收山,那四师弟也是只自学医。小兄弟又何必如此?”
等了许久,不见的傻言语。
的傻只是蹲伏在地上,双肩抖动,啜泣不休。
林北子三人无奈,摇摇头各自离去了。
留下的傻在木晓门前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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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之地,绝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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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夜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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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夏。
巍巍绝冥山上簌簌雪花垂落,山林古涧已经一片银白,呼呼风来,如刀的寒气所过之处,雪龙翻卷,凌气迫人。
苍茫天地,万物绝寂,只余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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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凌夜谷山间的一座茅屋之内陡然亮了一抹灯火之光。
———灯火光下三道人影被拉的老长。
简陋的茅屋之内,此时却正是有一男一女二位老人站在榻前,另一小女孩蹲伏一旁。
三人望着卧榻上一个脸色惨白少年,叹息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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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细细看去
男的面容苍老,须白大半,形貌质朴,身上一袭短凌长衣,如同乡间老农一般。
———正是凌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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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女子和小女孩二人双眼通红,只是望着卧榻上少年哭泣不已。
———分是谷主夫人段秀英,与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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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再哭了,小易横遭大难,此次能撑过来固然是喜,就算,就算不成了,那也是他命该如此罢了!!”
良久,那凌无心看着段秀英和月儿丫头还在哭哭啼啼,忍不住叹息一声开口说,只是面容愁苦。
———这句话大抵也是安合之语。
他自己显然也没有那么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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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说的好听,若小易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须活了,随他一块去了就是!!”段秀英闻言心中怒气愤然,大叫一声身形猛然颤动起来。
凌无心讷讷无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眼见此时妻子声色俱厉,那安合的话自然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时间,这昏暗的茅屋之内越发沉寂下来,只有谷外簌簌风雪之声不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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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卧榻上少年,自是易仙。
此刻,易仙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临了竟是连那惨白的脸孔也变得殷红一片,甚是怕人。
榻铺咯咯作响,却是诧动了正在沉寂的场中三人。
三人眼神如电一下就看到了卧榻上的场景,立时骇然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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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小易这是怎么了,快,快拿点参片来!!”段秀英大叫了一下。
凌无心的身形只是一瞬就消失在原地,十息后就再次出现,手上却是多了一个小碗。
———碗中盛有三五枚细小的参片。
一股浓郁的药香之气弥漫开来。
这一番动作迅如雷霆,速度快的的不可思议,浑不像一个古稀之年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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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秀英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小碗,捏起一枚参片就放入了卧榻上易仙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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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力之下,易仙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脸色再次恢复惨白,不像刚才那样殷红。
见到这一幕,这场中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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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总算安然过去。
凌无心、段秀英二人心境忐忑,回屋一夜未曾合眼。
月儿照看一旁,大抵也如是。
易仙总算平安度过了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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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天光拂晓。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浩浩之光照在银装素裹的山间。
这一幕自然造化,对于凌无心、段秀英二人来说自然是无心理会,他们双眼通红,看着易仙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没有再次发病,总算是心绪安宁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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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之中,卧榻上易仙睁开双眼,眼神迷茫着看了看周围简陋的环境。
然后再次闭目休息起来,这一日间都没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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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临夜,凌无心也收到了飞鸽传书。
———太一门遭难,百年古刹在大火中成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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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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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山太一门,突遭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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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
猛然间,所有太一门的人都听到了几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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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所有人都跑到外面的时候,才发现好几座房屋都正在燃烧,火势很大。
要命的是,居然连供奉历代掌门和长老的祀堂也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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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火啊!”太一门的弟子顿时闹嚷成一片,纷纷去找木桶,准备救火。
行悠大师和天玄老祖、不周道人也被惊动了。
天玄老祖眼看着大火肆起,心下焦急万分,一手抢过一个弟子手中的水桶,三步并作两步地就朝着祀堂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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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保护师叔!!”行悠大师忙朝其他人喊说。
一旦深陷火中,纵然你有通天武力,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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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太一门乱成一团。
山上倒是不缺水,但是河流小溪都在后山,太一门驻地里只有十来口供人饮用的水井罢了,根本不够用。
不客在大殿门前的空地上大声喊着些什么,但无奈水源不足,即便行动有序,也是毫无大用。
…………
而天玄老祖,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接连来回跑了十几趟。
———在他心目中,祀堂里供奉的不仅仅是历代掌门和长老的牌位。
———那里是太一门的根底,尤其对于天玄老祖这样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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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法子,火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这火烧的甚是蹊跷,很难被浇灭。
即便一桶水泼上去,也仅仅是稍稍的减弱一下火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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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纵然这样,太一门人多水大,到底还是将火全部扑灭了。
就连行悠大师也亲自动手,前前后后一阵忙活。
———但损失同样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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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处房屋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住人是没指望了。
至惨的是祀堂,屋顶被烧得漆黑,里面到处烟雾缭绕,中间的长长台子上供奉的牌位,也有不少被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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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啊,我对你不住啊!!”
就在行悠大师冲进去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伏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个黑漆漆的东西,正在大声痛哭的天玄老祖。
“师叔。”行悠大师慌忙走了过去,蹲下身要扶起天玄。
“师兄,我无能啊!我无能啊!!”天玄老祖似乎近乎崩溃,根本没注意到行悠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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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悠大师觉得奇怪,低头仔细看了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将行悠大师气的当场昏去。
天玄手中拿的,正是一个牌位。
不过,原本瓷木色的牌位,此时已经被烧的黑了。
字迹还可勉强看到几个。
———这正是上一任掌门天亘大师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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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堂被烧。
上任掌门牌位被毁。
这两样随便来上一则,皆是大难。
而如今,这两样都齐全了。
按理说好端端的,怎会走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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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要从一个时辰以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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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古七昊这事之后,太一门一直没有消停过。
———有人惦记自己的镇派神功,自是不得不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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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凌无心来了以后,太一门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
———麻烦事总算有人解决了。
而且看样子,凌无心并不惧怕他们,直接将他们领头的给赶跑了,这下可算是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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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行悠大师,也是松了一口气。
凌无心等人离开之后,行悠大师就下令让大家不用那么紧张了,就连原本驻守山门的全定,也被叫了回来。
山门处,只留下了两三个小辈弟子。
而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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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绝令太一门意想不到。
刚刚才被人狼狈赶跑的人,怎么会又回来呢?
不错。
———这个人就是土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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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尽帝给他的那一包东西,可是土尽帝花了很大代价才弄到的。
那东西叫个“同亘油”。
乃是用“同亘树”的树皮熬制而成。
这种树木在北国大地可以说是没有,只生长在异国南疆一代。
这同亘油有个特点,很是易燃。
而且,有人加了新的材料与其混合而成之后,竟然出现了———只要现于空气中一段时间,就会自己爆炸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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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尽苦本来盘算好了———如何躲过太一门的探子。
哪知临近山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
———仅是寥寥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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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人怎会是土尽苦的对手,只消两三下,几个太一门弟子就被无声无息的放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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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尽苦不费吹灰之力潜入太一门之后,很是小心。
加上太一门觉得麻烦已了,众人都很放松,这就给了土尽苦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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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土尽苦手中的同亘油,也是全扔到了他想扔的地方。
行悠大师甚是愤怒,他一生习武修身,轻易不动怒,但是现在却已是满腔怒火。
———这火是有人特意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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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门地处高山,终年阴爽,怎可能无缘无故着火,而且还是好几处同时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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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行悠大师厉声喊说。
不客一直在外面,听到声音忙跑了进来。
“去查清楚,这是谁人干的,半个时辰之内给我个结果!!”行悠大师口气厉严地说。
不客愣了一下,印象中好像这是第一次见到行悠大师发这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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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客听到之后,转身就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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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悠大师一边吩咐弟子们收拾残局,一边和不周扶着天玄老祖缓缓走了出去。
自始自终,天玄老祖手里的牌位,都没有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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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行悠大师刚刚安合完天玄老祖的时候。
不客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师兄,有人偷袭!山门的几个弟子全晕倒了。”还没站稳,不客就一口气将自己所看到的全说了出来。
行悠大师怒火一冲,口中问说:“谁干的!!”
不客说:“暂时不知,不过我觉得很可能就是那个什么仙上门!!”
“不可能,他们刚刚差点命都保不住,被凌无心给整治的那么狼狈,此时怎还有闲心返回来寻我们的不是!!”
行悠大师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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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说的有理,可是除了他们,我实在想不出———谁人会和我们有这么大的怨?”不客也同样觉到不解。
行悠大师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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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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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看了一眼行悠大师说:“师兄,没法子,这人不知道用的什么东西,火势这么大,烧得太惨了………”
不客见行悠大师不说话,也没法子,只得呆在原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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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行悠大师才说:“算了,你去下去吧,顺带合算一下火烬屋舍的重建银额。”
“是!我这就去办。”
不客答应一声,便马上去准备了。
忽然间,行悠大师又叫住了他问说:“是一个人来放的火,还是很多人?”
这一问,将不客问的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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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脑子里细细琢磨了一下说:“应该是一个人,定是用了什么不知为何的古怪东西。若是很多人的话,我们的弟子没理由一丝踪迹都未发现。”
“你去吧。”行悠大师叹了口气,口中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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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5章
陆可的记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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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五日。
狼王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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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六。
可怕的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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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正抱着极度恐惧与混乱的心境,写下这篇手记。
一直以来,我们最害怕的事终是发生了。
那个“人冥”真的对我们伸出了魔掌,而且,你猜受害人是谁———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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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行人今天去拜访雷戈管家在狼王坊外近郊的酒坊。
———我就是在那里遭到袭击,而且差点丧命。
当然,我没有大碍,受了点轻伤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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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直到那个大难降临到我身上的那一刻,我才惊然醒悟。
我太大意了,压根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目标猎物。
虽然王伯不断叮咛我,我却完全没料到有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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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身边似乎总是弥漫一股诡异的紧张。
———原来那就是因为隐在暗中的人冥正睁大眼睛,在物色猎物。
然而,迟钝的我竟没能及早觉察周遭的害机与怨意。
经过这一次,我才真正觉到。
———卷入此中是多么恐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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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件攸关生命的事,没有十足决心是无法应付得来的。
———我们虽然知道敌人的身份,却不知道敌人躲在哪里、伪装成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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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六,坦白说,我很害怕。
我仿佛能听见那家伙的厉笑声,穿过厚重的石墙,传进了耳里。
总而言之,在不知道危险位于何处的情况下,我决定从现在起要更加留意自身周遭。
我要冷静下来,提高警觉。
如果不这么做,不管我有几条命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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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今天至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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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早辰时起来,东日将将冒头。
虽然昨夜丑时才睡,醒来时却还满振奋的。
我到大桶房洗完脸后,就去了会客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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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的时候。
马三与来陌已经在那儿喝茶水了。
茶香味非常好闻,我也向下人———大丰要了一杯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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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纸在光的照印下显得通明无比,穿过窗纸,光洒落整个室内。
当然,这样的光仍然不足,因此饭桌上还是放了烧着煤油灯的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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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
我向他们一一招呼着。
来陌斜眼望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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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没喝醉么?”马三摸着胡须问。
“没有,因为我没喝很多。马三兄台看起来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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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可,你在说什么傻话。”马三扬起下巴说,“我昨晚醉得可厉害了。不但头痛,心口也很灼热,耳边还一直嗡嗡响,所以只得这么早起来,好去活动一下筋骨,顺便醒醒酒。”
顿了顿。
“………我从大院门口走到林子边缘,沿着林子散步了一圈才回来。看看清晨的林子对眼睛很好,你不妨也去外面呼吸一下冰冷的空气吧!整个人会变得很清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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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谈话时,莫四也进来了。
———莫四可能睡得很好,脸色看起来相当不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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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陆可、来陌、马三、莫四、王伯、佟立夫人。
———六人皆是狼王坊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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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半个时辰后开饭可以吗?”
狼王坊下人———大丰将他们两人的茶水端来,向大家确认开饭时间。
大家给他肯定的答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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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在一楼书房,看到一本古书上放了一个干了的馒头,那是为了什么?是谁人放的呢?”马三叫住了下人———大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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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大管家的儿子———雷来吧!!”下人大丰想了想,合然地说,“这小子虽然非常灵明,却也很爱闹玩。去年在过年时,少爷还问雷生兄台:‘一本古书是不是真的会浮在空中?’让雷生兄台头痛不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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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马三微笑,“这是三百年前异国边境一带传说中的‘古书神迹’吧!!原来,雷来这孩子喜欢古书故事啊!真是令人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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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六,你听过这个传说吗?
故事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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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当时有一座大成山庙失火了。
庙中众物皆燃烧殆尽。
———但只有一本古书浮在空中而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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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到的是王伯。
他一进来就拿起一杯茶水。虽然没看到佟立夫人,但我想她可能在别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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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我们被告知饭食已经准备好了,便移步到饭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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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坊里的主人只有大管家的弟弟———雷生有现面。
大管家———雷戈,与他的儿子———雷来都没有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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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请。各位应该都饿了吧!!”
雷生坐在我正对面的位置上,合敬地请我们开动。
饭桌上放着热腾腾的白面馒头、烤羊以及蛋汤等食物。
接着,雷生在有人提起前,先向大家说明了主人不在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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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哥哥与侄子无法与大家一同同饭。他们两人都有的毛病,早上很难起得来,因此他们都习惯早上不吃,而在巳时左右喝点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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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雷生一身简朴灰长衫。头发齐整,他眼睛很大。
但因为他身后有窗纸,所以我看不分明他眼睛的颜色。
不知是否因为光的影响。
———他的一只眼睛看起来像是红色,另一只则像绿色。
他的眼神沉着稳重,容貌端正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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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户人家的日子还真是惬意。”来陌吃着烤羊,若无其事地揶说。
“不是那样的。”雷生淡淡回应,“对了,有没有哪一位因为酒喝多了不舒服?如果有,请直接告诉我,不用客气。我可以替各位开一些药。”
“我们六个人里,没有会因为这点酒就醉倒的人。”马三得意洋洋地大声说,“我们甚至可以在一个晚上,将这里酒窖中的酒全部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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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不错。不过,得先得到大管家的许可才行喔!!”雷生爽朗地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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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立夫人怎么还没来?”莫四嚼着馒头,一边问。
“佟立夫人正在更衣。”正好在莫四身旁服侍的下人———大丰面无表情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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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立夫人不止衣服要穿很久、打扮更是要花很长的时间。”来陌将手伸向茶水杯,微微笑说,“容貌越美的人,花在打扮上的时间就越长,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们很是熟络。
来陌对佟立夫人的个秉了若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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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生兄台,我们今天应该是要去参观女娲洞吧?”莫四手里拿着烤羊肉和馒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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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这个啊………”雷生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稍微变动一下,将参观女娲洞的行程延到明天,今天就去参观雷戈管家经营不久的果园与酒坊,好吗?”
“………那座果园主要栽种山李子,而酒坊则是制造天下闻名的古井上酒。晚上就在酒坊用饭,各位觉得如何?走路去野餐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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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到这两个地方,皆需要一个多时辰的脚程。
一切也都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无法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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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雷生兄台。我们是受雷戈大管家的邀请而来,参观行程越多,我们自是越兴然了。”莫四一如以往地欣然接受。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雷生兴然地颔首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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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晚的事怎么办?时间上来不及吧?不是说要与雷戈大管家见面?”马三将蛋汤盛到自己碗中,顺便确认说。
“见面的事也顺延一天,今晚大管家应该就会回到坊里了,只是抵达的时辰还不确定,所以我才修改了一下行程。还请你谅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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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下人———大丰打开了连接大院门和走道的门。
佟立夫人宛如仙子下凡般,风姿飒飒地走了进来。
———一身浅桃长裙,头发也顺然,但脸上的妆却不怎么合适,脸色也不太好。
…………
…………
“大家早。”
佟立夫人眨着有点红通的双眼说。
来陌为她拉开一木椅子后,她便坐了下来。
…………
“怎么了?佟立。你看起来好像没睡好。”来陌望向佟立夫人的脸问。
“嗯,我是没睡好。”她对大丰说自己不吃了,只要了一杯茶水。“你也知道我认榻,所以我就照例夜半才躺下。平常只要一刻钟就可以睡着,但昨天竟完全睡不着,而且半夜好像还出现什么怪声,害我一直睡得很不安稳,直到天亮。所以我根本就没睡。”
“怪声?”来陌反问。
…………
王伯很快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瞬间心下一凝。
这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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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来陌,你没听到吗?”佟立夫人皱起眉毛说,“好像是从半夜开始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墙外面爬行,又好像用指甲抓墙壁的声音,总之就是很小的怪声………好像是从窗外传来的。但我很害怕,所以也没去看个究竟………”
“………反正窗户是关着的,就算外面真有什么东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因为房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即使是一点点细微的声音,也会格外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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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来陌反问,同时与莫四、马三对望了一眼。
“我什么也没听到。不过或是因为我喝醉了,睡得很沉,所以就算有大炮轰来,我大概也不会听见吧!!”莫四说。
“对啊!我也是。”马三点点头说,“佟立夫人,那会不会是风声?”
顿了顿。
马三接着说:“………屋顶不是有个狼的雕像么,说不定外墙上有从屋顶垂下的绳子或藤蔓之类的东西,被风一吹就摇来摇去,不断撞击墙面,才会有那种声音。你的房间就面对林子,风不是很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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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哪有那种能攀附在竖直墙面上的东西?”就连王伯也语带讥讽地责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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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大丰送了茶水进来。
佟立夫人悠然地将手伸向茶水,但脸上坚定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是啊,你们说得也对,那确实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我睡不着本来就很灵锐,所以也没办法。”
“我的房间也在林子旁边,但我什么都没听到———佟立,可能是你想太多了吧!!”来陌简短地下了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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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下人———大丰忽然唐突地说。
“什么?”
我们现出虽然诧讶,但好奇更甚的眼光,看向他没有生气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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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大丰?”马三焦急地问。
“啊!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住。或许是我听错了,应该没什么,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说出来看看嘛!!”
“是、是………就、就是………”大丰吞吞吐吐地说,“是在天快亮的时候吧———我在院子里扫地,好像听见有人在走廊上说话………那种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就在上面………听起来像有人在自语,又像老人或病人的声音,很低沉,又很沙哑………”
…………
“喂、喂,是不是哪个人一大早就爬起来到处乱逛?”莫四环视众人,笑玩说。
对他这种大肆的个秉,我们也只能投以一个不自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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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弄不好就是………”
“别乱说,莫四。没必要这样吓人。那可能只是一早开始清扫走廊的下人的说话声。”马三责备说。
…………
“各位好像都很灵锐呢!!”
雷生干咳了几声,仿佛在努力忍笑似的,“事实大概就如马三兄台推测的吧!!”
“………早上,下人们会一一点燃走廊墙上的油灯,顺便添加灯油,可能是她们在做事时太吵了,我会请她们以后注意一点。我在此向各位示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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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小孩子胡闹?”佟立夫人说。
“不,雷来不是会做那种事的孩子。”雷生一脸认真地回答。
“啊———不是,雷生,我没暗指那个孩子的意思。”佟立夫人低着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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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真的是人冥怪兽吧!!”莫四开玩笑说。
“对呀,雷生!!”来陌帮话似地笑说,“这座坊里难道没有象身虎头的人冥怪兽,在晚上出来走动,寻找猎物吗?如果有,十两银子参观,这可就是一大商机啊。大引人眼,不是吗?被诅咒的人冥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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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人冥怪兽。不过,等大管家决定公开这座坊的时候,我们会将这个提议列入考虑的。”雷生轻轻鞠了一个躬。
之后,大家立刻将话题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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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却对这个在众人沉睡时出现的怪声与呢喃声,反复思索了好一阵子。
———我想王伯一定也与我一样。
或许,他很确定那就是人冥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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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食后,我们走出狼王坊。
一同沿山路往前走去。
虽是阴天,但走了一刻钟后,天空已是一片蔚蓝。
或许是因为气候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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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狼王坊所在之处,天候永远不佳,而这也正是这座古坊能隐蔽至今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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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除了我们六人之外。
雷氏、雷生及下人———古子也与我们同行。
虽然雷来也表现出很想与我们一起去的样子(当然,他戴着白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因为生病的关系,他只能留在狼王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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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雷来,你要乖乖在家喔!!”管家夫人离开狼王坊时,以合然的眼神望着儿子,抚着他的头发说。
“是的,娘亲。”雷来以低沉而平简的声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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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人们恭谨地送行下,我们离开了狼王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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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预定上午先去参观山李子果园,下午再去参观酒坊。
不过,为了迎接雷戈大管家归来,管家夫人与雷生会先回狼王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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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正午时,我们抵达第一个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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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位于合美山丘上的果园。
并与四周的自然景致完全契合。绿意盎然的山李子树上开满了白色的可爱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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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到了这个时节,李子应该已经结果了,但因这一带的山间还有冷风吹拂,所以长势比较迟缓些。”
根据雷生的说法,这里临近极北之地,在川路的附近。
———我曾听过这路的名字。
如果没记错,这里应该有一座名为川坊的小店,这正是路名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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