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知人不知心，翻了船
天空灰暗。
房檐下两人一左一右靠墙而坐。
宁长安问吴黄苏涉及阴差的事情。
吴黄苏说道：“王妃通灵，以人为符通幽望阴，施阴兵诀召唤阴差，也只有你能假设得出来，但经你一说，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喝酒，吐一口酒气，吴黄苏继续：“陈塘县你所遭遇的阴差我没见过，不知道。菜市口出现的阴差知道大概，非寻常阴兵，是奈何桥的高手。”
宁长安一愣，搭在嘴边上的酒收了回来。
“奈何桥的高手？”
人就那么条件反射的想到了奈何桥，忘魂汤，孟婆！
宁长安挑眉。
红月集市甲字13号商铺掌柜不就叫孟婆。
宁长安喝酒，心道：“重名而已！”
“继续！”宁长安说道。
“七阶七品七境，这是常规层面划分的修行体系，超凡境不谈。体系涵盖的是妖魔道、人族，阴界例外。”
天机门粱三甲的传人一语惊人。
阴界还有体系？宁长安确实惊讶。
“怎么个划分！”宁长安问到。
“师门流传下来的信息，有土地庙、鬼门关、黄泉路、奈何桥、望乡台、五云洞、登天梯、孽障台、迷魂殿、平都山等十境，陈塘县的衙役可能是黄泉路，菜市口的则是奈何桥。至于出现在西门的阴差，按照你所说战况描述，极有可能是登天梯的差役，相当于武修一品无相巅峰境。”
多震撼的消息。
“召之即来挥之则去！”宁长安问。
吴黄苏摇头：“这便不知道了！”
想了想，吴黄苏又说道：“事出总会有因，姬王爷系杨道陵传人，不也被你分析出了。”
宁长安喝酒：“有屁用！”
远处的猴子呲牙！
“下一步怎么办？”吴黄苏问。
“想想怎么应对姬王爷，他们安全脱身，王爷找的就是你我。”宁长安说道。
“画境玄奥，出不去。打，更是对手，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是不是天机门的？”宁长安问。
驼子尴尬，“洪星河擅长算筹，我只会影遁术。”
宁长安笑了笑，“那也不能坐以待毙！”
吴黄苏好奇；
广陵县捕快哪来的镇定！
吴黄苏不知道一身法宝的宁长安其实很不自信。
能应对姬怀赢的，只有胭脂翎。还不确定是否有效果。
陈塘县郊外
晨光熹微，古刹的上方却是被一片漆黑的夜色笼罩。
断墙下站着头戴面罩的魁梧男人和五官深邃的王妃。
男人目光炯炯，看着墙面宁长安留下的诗句。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井口一侧站着庄斩和白衣如雪女子。
庄斩五官硬朗，人如一把刀。
刀就在手中。
京城一刀逼退北惊云五里。
一把刀毫不起眼，通体厚黑，刀柄陈旧，没有多余点缀，厚背薄刃，就像一把进山农户的砍柴刀。
“宁长安确实是诗词大家，我比不上！”
王妃莞尔一笑。
“岂止是王爷，禹国无人能及！”
男子笑了笑，赞同。
《狩猎图》中的宁长安看不到画面但能听得见画境外的交谈。
男人、女人的声音不就是姬怀赢和王妃。
姬怀赢称赞诗词，宁长安撇嘴。
猴子跟着呲牙。
吴黄苏琢磨，是什么样的诗词能让禹国文武双全的王爷如此赞叹。
笼罩在古刹上方的夜色也就在男人称赞宁长安诗词水准之后如布帛晃动，血河车破黑幕落了下来。
地面震动，来自明镜司的大印落地。
三头六臂阴物、顾阳关、夜九幽、蝙蝠精、洛河舟等都出现了。
大人物之外，还有春秋公子、无面女、白骨精、螣蛇十五、猫妖初一、穿山甲苏破及其十多头大妖。
娃娃脸的燕行云站在血河车上，看着头戴面罩的男子。
面罩下的目光和燕行云视线交汇，男人缓缓取下面罩。
相貌威严，阔鼻方口。
禹国一柱擎天的王爷姬怀赢。
燕行云目光犀利，长吸口气。
冤家路窄！
螣蛇十五震翅悬在空中。
猫妖初一手按大红鼓。
树妖姥姥闪身到三头阴物身手。
姥姥树藤千手千臂，对阴物却是相当的敬佩，视为同道中人。
自明镜司大牢而出的顾阳关、三头六臂阴物、蝙蝠精目光在姬怀赢和燕行云之间流转。
不认识姬怀赢的妖物居多，但都嗅出了非同寻常的味道。
可也不惧怕。
禹国都城都闯出来了，还在乎眼前的人，而且对方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姬怀赢，好久不见！”燕行云一字一句开口。
嗡……
喧哗、震惊；
夜九幽、顾阳关、三头阴物、蝙蝠精之外，逃出来的大妖兔起鹘落和燕行云站成一队。
举目四顾，察觉着周边动静。
没见过人，但听过名。禹国镇守南方的王爷，权柄滔天的人物。
姬怀赢不可能单枪匹马现身。
“好久不见！”姬怀赢回了一句。
不怒自威的神情，声音不轻不重，但字字能压在心尖。
《狩猎图》中的宁长安叹息一声。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燕行云是姬怀赢谋局中的棋子，被算计的透彻但人还没有明白过来。
如此想着，宁长安将白猿自方寸法器中召唤了出来。
伤势不轻，没有威胁，宁长安也不用六斗南宫钉。
白猿看着宁长安，眼神寡淡。
猴子扔糕点，白猿不接。目光漠然打量着四周场景。
画境之外；
视线环顾身侧妖物，燕行云开口：“以王爷筹谋，不会是一个人现身。”
“四个人！”姬怀赢说道。
猫妖初一先是看着姬怀赢，随后视线扫视向王妃和庄斩身侧的白衣女子。
初一眼睛发亮。
王妃和白衣女子相貌也太过于惊艳。
这样的美人。
“怕个球，四个人，先拿了姬怀赢，两个美人儿……”
“铿”一声，庄斩出刀。
一道纤细的竖线从说着狠话的妖物眉心绵延到下颌继而过腹部。
“噗”鲜血顺着细线飚射，人两半。
“你麻麻！”
猫妖初一大惊失色。
庄斩眼神刀一样横扫向初一。
天不怕地不怕的初一冷颤!
姬怀赢背负双手，人看向洛河舟。
大白头侧目，看着燕行云说道：“是王爷和欢乐岛岛主孟悲同牵制了明镜司诸葛望岳、钦天监监正。”
“嘶”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目不转睛看着神色凝重起来的燕行云，洛河舟说道：“明镜司阵法短暂失效，也是王爷的手笔。王爷给翻天印，以符印克制明镜司阵法，适才有了顾阳关、夜九幽等破牢而出。”
晨风吹佛，洛河舟鬓角白发飞扬。
人就那么平静的说道：“我会巫术但不精通术法。”
“所以呢？”燕行云问。
“京郊皇陵、明镜司镇妖塔、菜市口事件，替你重塑身体，都是王爷手笔！”
震耳发聩的言语。
第152章 天下一个王
猫妖初一、螣蛇十五、白骨精等面面相觑。
“狩猎图”中的猴子呲牙咧嘴，扔一块糕点，糕点拉出一道完美弧线落在地上。
白猿神情巨变。
娃娃脸，女童身，燕行云是枭雄。
对于召元神，重塑自己身体的洛河舟百分之百信任。
红山下重出江湖，听了洛河舟在自己被封印期间的部署，同样没有怀疑。洛河舟是谁！星宿派老祖，巫术出神入化。
前夜惊心动魄也酣畅淋漓，人沉浸在得到黑暗神碑的喜悦当中，别无他念，此时洛河舟娓娓道来，燕行云面色越来越寒。
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洛河舟一脸冷静，就像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南平郡举兵失败，宗主被镇压封印，我逃脱保住性命。命其实就是姬王爷给的。所以自那时起，我就是王爷的人。”
燕行云笑，回头一步走上血河车，坐在穹顶式车顶：“北冥血河大阵召元神，血海塑身，这都是为姬怀赢的筹谋做嫁衣，目标是吸引明镜司注意力。”
“宗主高见！”
“屁！”燕行云回了一句。
“说说看，想怎么办？”燕行云盯着洛河舟。
目光没有任何躲闪的碰撞向燕行云两眼杀意，洛河舟开口：“京城一幕你看到了，宗主做不出这样筹谋。跟着王爷，要功得功，要名有名。求长生也不在话下。”
起身，燕行云目光扫视两边都不占位的顾阳关。
“你呢？”
顾阳关拍手：“我有虫蛊，你说呢！”
咧嘴一笑，顾阳关说道：“我还想着到东郊皇陵炼符甲。”
“夜九幽！”
黑衣夜九幽笑：“我没虫蛊，但早就是王爷的人。”
嘴唇红艳，一身黑衣的猫妖舔嘴唇：“王爷、老祖的算筹初一真不知道，但初一最早跟着的就是老祖，那时您还在明镜司镇妖塔下。做妖要有始有终对不对。”
螣蛇十五、树妖姥姥、白骨精点头。
“宗主，你想要闹事，现在不也是机会？”穿山甲苏破低声开口。
苏破对燕行云有情感，自己和螣蛇这些人不一样，是在小镜山被燕行云收服，局势明朗，苏破内心希望燕行云退一步海阔天空。
姬怀赢就那么平淡的看了一眼苏破，悠然说道：“燕行云是枭雄，举兵在南平郡做王，我是禹国的王爷，这个天下，王有一个就可，多了不安宁。”
燕行云笑：“说的很对！”
气机暴涨，燕行云女童身缓缓悬浮在空中，脸上有决然的笑意，双手交替，阴阳抱合，空中炸出一层一层红色涟漪。
古刹上空明朗起来的苍穹如坠下一片火烧云。
“姬怀赢，来战！”
众目睽睽，姬怀赢背负双手。
“禹国都城，我同诸葛望岳、黄裳各交过手，他们是陆地神仙，超凡境高手，也是合格的对手。你早不是南平郡举兵时的星宿派宗主，所以来战两个字，你说的托大了。”
燕行云怒目。
地面的洛河舟叹气，双手捏诀。
人在空中的燕行云感觉体内猛地就像被什么戳了一下，气机散乱，肌肉痉挛，筋脉扭曲。摧心剖肝的疼痛没有任何过度传遍全身且还在不断的放大。
“洛河舟……”
人自空中跌落，燕行云怒目。
洛河舟眼神平静：“都城时给你金丹，丹中下了虫咒。”
孩童身，燕行云矮小，洛河舟夺舍了的公孙破身材魁梧，蹲身，昔日星宿派的老祖说道：“人身在世，有人贪杯，有人贪财，有人贪权，都是常态，我是好人。可王爷说了，天下枭雄就一个。不吸你气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空中的血色早就消散，日光明媚，一道剑光亮起！
两匹血马躁动，不安的在地面刨着蹄子。
姬怀赢一步站在血河车上。
很随意的站姿，给众人的感觉却是如山岳一样。
站在大妖邪祟最后方的春秋公子内心苦涩。
目睹整个过程，也知道事件起始原委。
说自己是棋子，好像比燕行云强一点，自家岛主出现在了京城牵制禹国超凡境的高手，自己和姬怀赢是一个阵营的人。
可反之呢！
和燕行云又好不到哪儿去。
对于姬怀赢和岛主的筹谋一无所知，而且随着婆婆在洛江将姬怀赢身侧的百余名随从杀干干净净。
自认自己也算是阴人的行家，广陵县遭遇了比自己还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多变的宁长安，甘拜下风。
但和姬怀赢比较起来，自己、宁长安两人屁都不是。
自己在玩过家家，姬怀赢则将禹国圣皇、诸葛望岳这些人玩在股掌之间。
包括禹国的百姓。
江山为棋，众生为子。
天生的赢家。
“狩猎图”中宁长安等人看不到古刹画面，但能听得到众人交谈的一言一句。
吴黄苏苦笑，大口喝酒。
从驼子脸上萧瑟的神情，宁长安知道吴黄苏内心波澜起伏。
贯穿整个事件，姬怀赢才叫真正如演苍穹天机变。
白猿神情僵硬，刀一样杵在茅舍外。
白猿大概率也是同猫妖一样最早跟了洛河舟，但白猿又同猫妖、螣蛇有区别。
当日在红山，白猿有比猫妖更好的逃生机会。
初一、十五逃之夭夭，白猿却是因为不愿意丢下白骨精而被莫峨眉擒拿。
如今，白猿内心一种叫信仰的东西彻底被画界外的一幕崩塌了。
画界外；
一众大妖邪祟目光都在身材魁梧的姬怀赢身上。
众目睽睽当中姬怀赢站在大印一侧。
右手握执掌兵马的符印，一拳砸出。
没有天崩地裂的声响，拳头入大印两寸，细密裂纹随着力点蚯蚓走穴似的撒开。
高五丈，宽三丈的大印各面裂纹交织如蛛网。
缝隙渐宽，碎裂声细密响起。
大印轰然一声破碎。
巴掌大小，黑色石碑造型的物件就那样震撼人心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古刹四周鸦雀无声。
封在五丈高度大印中的黑暗神碑竟然只有巴掌大小。
突破了想象的极限。
顾阳关吞口水，搓手。
夜九幽嘲讽的看着身侧白发如枯草魔头。
“怎了，有想法！”
顾阳关翻白眼，“看到好东西眼馋不很正常。”
三头六臂阴物呲牙一笑。
收黑暗神碑，姬怀赢招手，落在地面的燕行云长针出现在姬怀赢手中。
宁长安数次和燕行云长针对垒过，感觉就像是日光凝成的造化之物。
两手自长针抹过，针头通红，就像被红月集市打铁匠火炉炙烤一样。
自大印落下的黑色不明材质石料被姬怀赢虚空拿捏，融入到长针。
相互交融，彻底形成剑的轮廓。
伸手一抛，姬怀赢对洛河舟说道，“这把针剑当是赏赐！”
洛河舟大喜：“谢王爷赐剑。”
螣蛇十五、猫妖初一眼馋。
第153章 宁长安失踪的日子
姬怀赢赐剑，洛河舟大喜过望。
古刹水井。
井水沸腾，和庄斩并肩而立的白衣女子虚空一探。
水龙破井口而出。
日光落下彩虹现，水柱的一头坐着光头小仙。
小仙大叫一声：“姥爷。”
“嘭”小仙化成小乌龟落在地上，四仰八叉。
姥爷手持拐杖破空而出。紧随其后是一道紫色人影。
姥爷、陈渔火落地。
妖气冲天，姥爷如临大敌。
螣蛇、猫妖、春秋公子这些陈塘县交手过的冤家都在。
姥爷嘀咕一声：“麻烦大了！”
分散出去的余光很自然的看到了王妃。
认识，熟人！
“又打上了！”
小仙化形，冲着猫妖初一、螣蛇十五和树妖姥姥吐舌头，迈小短腿躲到姥爷身后。
拽陈渔火衣襟，小仙说道：“好多坏人，怕怕！”
“姥爷好！”
王妃笑盈盈问候了一句。
扁平脸，持拐杖的姥爷问：“被追杀了，宁长安呢！”
小仙圆溜溜大眼睛从姥爷身后搜寻。
陈渔火视线也是飞快的扫视一圈。
王妃、明镜司的大紫衣公孙破都认识。非敌！
对手不少，和螣蛇、猫妖站队的大妖接近一半都感受不出修为。
然后陈渔火便看到地面身首异处的燕行云。
有点被震撼到了。
星宿派宗主身亡！发生什么了？
当初宁长安在暗河中取天地造化的石钟乳玉液。
从天水口进入暗河的陈渔火、姥爷也发现了有助修行的琼酿玉液。
姥爷自然识货。
好东西！
但姥爷不知道造化而成的玉液就是被宁长安搜刮了个干净。
陈塘县城郊外借宁长安小院安家，数十日后再次进入暗河取玉液。
收获丰厚。
满载而归，结果出井口便看到了眼前一幕。
姥爷认识王妃，阅历虽然丰富但没有反应过来。姥爷一生，动脑子的事情不多。
陈渔火却是感觉画风诡异。
正邪两派，非但没有你死我亡的气氛反而和谐的就像吃大锅饭的一家人。
“姥爷，有点不对劲！”陈渔火低声说道。
画界内听得出动静的宁长安跳脚却无能为力。
“看出来了？”
陈渔火说不对劲。姥爷身侧的王妃言语柔和问道。
姥爷抚光头，王妃似乎话中有话。
庄斩骤然出刀。
蕴在刀锋上的沛然气机让姥爷心惊肉跳。
陈渔火带小仙急掠。
姥爷后随，余光看到陈渔火将小仙带了出去。
然后视线内画风大变。
古刹外明朗的日光消失，天空灰暗！
陈渔火浣纱剑护身。
身后有猴子的吱吱声。
陈渔火转身。
远山和近林、茅草屋勾勒出间接明了的山野生活气息，屋檐下站着的不就是那个有点小想念的人。
宁长安！
“锅锅”，小仙扑了过去。
大喜过望，不仅仅看到了宁长安，还有猴子、白猿。多好玩！
一身仙气明媚灵动的姑娘看着宁长安，脸上有笑意。
这样的遭遇，确实出乎预料，但真的很不错。
姥爷摸光头，思维乱撞。
姑娘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了？”
“说来话长!”宁长安笑着回了一句。
没必要将气氛弄的凝重压抑。
身边有小仙。
不能吓到小孩子。
庄斩一刀将陈渔火、姥爷逼入画卷。
王妃收图。
身侧白衣如雪，始终没有出手的女子将画卷收入刻符画筒当中。
《狩猎图》和外界完全的屏蔽了起来。
画境当中；
宁长安将小仙召入燕子坪场景。
小仙欢喜，不仅仅看到了老熟人十八还多了玩伴。
三个纸美人和夜泊在小仙进入的时候由红女巫施展“镜花水月”幻术搬家到十里坡红府大院。
朵美人大长腿、红女巫丰腴，都是金发碧眼，宁长安怕荼毒到小仙。
随后宁长安原原本本陈述了整个过程。
姥爷反反复复的抚光头。
当初姥爷下水，就是看重姬怀赢镇守禹国南方守护一方天平。
如今知了庐山真面目，情绪不佳。
“狩猎图，狩猎，都成了姬王爷猎物”嘀咕了一句。
陈渔火同样惊讶，却没有姥爷那般纠缠。
姑娘从北方拥雪山庄而来，知道姬怀赢但感受没有姥爷强烈。
“准备怎么办？”陈渔火问。
“还没想出对策来！但办法终归是有的。”
陈渔火点头。
画境外；
王妃看着姬怀赢。
“怎么办？”
相貌威严，气度渊渟岳峙的姬怀赢笑着说道：“宁长安是人才，能收拢过来自然是上策，要是一根筋不回头，就用宁长安炼制狩猎图。宁长安一身三才气，要人尽其用，不能浪费。”
“燕行云修为不低，父亲为何不炼制狩猎图。”白衣如雪的女子问。
姬怀赢笑：“燕行云只要活着，河舟、螣蛇、猫妖、树妖便不踏实。所以只能死，而且要死在他们面前。”
女子思索，点头！
七月十六，距离红月集市开张还有一日，集市的门就在水井一侧。
宁长安人却在画里。
古刹外的一众人分成了两拨。
姬怀赢、王妃、庄斩、白衣女子、夜九幽、三头阴物、春秋公子等人南下。
洛河舟北上。
队伍中多了蝙蝠精、顾阳关等人。
修为精湛的顾阳关开不了手上铁链，姬怀赢临走时两手指一捏，断了链条。
十七日，红月集市开。
广陵县河岸小院。
李星竹坐在栈台上。
柳西楼和谢灵儿陪在左右。
都城事发，报信了的两位姑娘按照宁长安叮嘱没有离开小院。
心急如焚等待了两日。
结果没有看到宁长安，来到小院外的却是李星竹和宁秦歌。
当初都城小院前前后后落下莫峨眉和京兆府的神捕东邪。
次日就有工匠来到小院将损毁的地面平整完好，不久之后又有京城官员在衙役陪同下到小院送了千两纹银。
李星竹打探宁长安消息。
来人不知，只说奉命行事。
李星竹有点惶恐。
心乱如麻，总感觉千两纹银就像抚恤金一样。
但打探不到多余的消息，京城到处都是盔甲鲜明的军士。而且不允许民众随意走动。
十七日，李星竹带秦歌出城。
人在城门被拦截。
有城门协助巡查的捕快对领队校尉说了什么。
李星竹被放行。
在小院没看到宁长安却见到柳西楼和谢灵儿。
从柳西楼口中李星竹知道都城妖魔乱舞的那一夜宁长安入京。
还知道了柳西楼利用土遁术报信，也知道宁长安可以飞入夜空。
那一刻，李星竹脑海中一片空白。
自己眼中宁长安就是陈塘县衙门捕快，会一点舞刀弄枪的功夫。
怎么会这样？
李星竹感觉真出事了。
两位姑娘不断安慰，说着宁长安的种种神勇。
“长安真的能飞上天？”
“长安还能遁地？”
“长安会术法？”
强迫症般不断的询问，两位姑娘肯定，午后时分，心力憔悴的李星竹算是稍微踏实了一点。
“长安呀，嫂嫂对不住你，不该自书社多拿私钱。你上京时不该只缝制四套衣服给你，却给长生七套。不该将你买来的河虾留一半下来……。长安，以后嫂嫂真心实意的对你”
在两位姑娘的安慰下李星竹内心祷告。
第154章 红月集市生雷池，十八排胭脂榜
陈塘县郊外古刹。
水井口早就没有姬怀赢一行人踪迹，就连地面散落下来封了黑暗神碑的印章碎料都被捡的干干净净。
无人也无风。
井口的空气却剧烈波动了起来。
红月集市。
甲子十三号商铺。
孟婆眼袋下垂的更加厉害。
人坐小马扎，靠着铺门。
怀中抱着一摞子的心法秘籍。
丙字七号铁匠铺。
铺子内安静。没有打铁的声音。
身材魁梧的打铁匠坐在泛黄板凳上。
宁长安不来了。
意识中一帧一帧是宁长安进入商铺两人言少交深的一幕。
完整的回忆，打铁匠想起了一张画册。
相貌奇丑的男孩；
“如果你问我人能否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也不晓得，但我晓得不认命就是我的命。是魔是仙，我说了算。”
想着这段话，打铁匠眼瞳中尽是宁长安给的书册封面背景。
苍穹火烧了一样，貌丑的男子叉腰，歪斜着嘴，眼神却是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打铁匠起身。
虬结的肌肉隆起。
手持铁锤，打铁匠出商铺径直走到宁长安每次出入红月集市的地方。
双手隆起，铁锤狠狠的砸了出去。
一下，两下，三下！
铁锤在虚空中拉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打铁匠面部肌肉紧绷，青筋爆绽。
悬着红月的苍穹也就在打铁匠铁锤第三次落下的时候产生了变数撕裂开两道缝隙，缝隙中有一双巨大眼睛冷漠的看着红月集市口挥舞着大铁锤的打铁匠。
缝隙越开越大，逐渐显露出一张人脸。
打铁匠还在挥舞着铁锤，下一刻，人脸下方出现宽度数里的雷池。
雷池倾斜，铺天盖地紫色雷电浇灌了下来。
打铁匠身后的上空，老道凭空出现，手托数丈高的铁塔，铁塔上方安装了宁长安当初所见的避雷针。
铁塔轰然一声落地，老道拉打铁匠，雷瀑落地。
整个红月集市上空被一片紫色遮蔽的严严实实，雷瀑顺着避雷针引导入地面。
紫雷入地狂暴的炸开。
噼里啪啦的炸响充斥着耳际，紫色电弧萦绕铁塔。
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地面塌陷，铁塔破碎，滚滚气流将四周商铺扫荡一空。
老道、打铁匠两人一前一后掠出百丈落地。
老道不干净的道袍成了碎布条，头发焦黑。
打铁匠上身服饰全然不见，一身肌肉虬结。
嘴角渗着血迹，打铁匠闷声说道：“多管闲事！”
老道看着苍穹变淡消失的脸，叹气：“莽撞了呀，要不是长安的学识，要被劈的飞灰湮灭。”
“我命由我不由天！”打铁匠开口。
老道踢了一脚：“屁！”
“回去打铁去，还造个铁塔！”
“好嘛！”垂头丧气的回了一声，打铁匠转身，拎着铁锤走向铁匠铺。
背影萧瑟，如宁长安画册中行走在漫漫黄沙当中的猴子。
画境；
牛妖十八和猪妖并排卧在地面。
瓷杯中有暗河的玉液，十八吸气，白色玉液进入口中。
十八利用蛤蟆神功心法交换了猪妖私藏的仙葭山奇珍山货，但猪妖蛤蟆神功修为适才入门，没有十八的水准。
只能老老实实的舔！
玩了整天的小仙趴在牛背上打着呼噜。
看着茅舍房檐下的陈渔火，十八对猪妖天勾说道：“红山开始，先后看到过找老大的陈渔火、莫峨眉、柳西楼、谢灵儿，老牛我眼力不差，能看得出四位姑娘对老大都有意思。四个姑娘也都不同。”
猪妖天勾来了兴趣。
“如何不同？”
牛妖十八点评：“陈渔火和莫峨眉是最先接触的。渔火姑娘一身仙气但人沾着烟火气。俏丽如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说的就是渔火姑娘这样的人。渔火姑娘最容易接触，还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属于极品优加女子。”
天勾赞同，点头。
不忘记捧场的说道：“牛哥好有文化！”
牛背上小乌龟精小仙支着耳朵听得有滋有味，十八不知道小仙什么时候睡醒的。
十八吹气，继续说道：“莫峨眉有不逊色渔火姑娘的颜容，可冷傲，其静如何，松生空谷，形容的就是莫峨眉这种类型，不容易接触的也是莫峨眉，大紫衣认定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照样赴汤蹈火。不对姑娘胃口，她就是冰，反之就是火。这种女人对男人的杀伤力尤其厉害。属于极品女子。”
天勾声音磁性，“广陵县小院看到过莫峨眉，就是这种人。柳西楼呢！”
牛妖十八思索了一下，开口：“珠缨炫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形容柳西楼很贴切。人丰腴，性格耿直，没有多余想法。当红颜知己难，也别指望会出谋划策。但这种女人处过之后偏偏会让人念念不忘。”
“为什么？”
“她是风，她是火！”
“好深奥哦”猪妖十八说道。
“是有点。”
“谢灵儿呢！”
“脉脉眼中波，隐隐花盛处。温柔，有想法，最完美的情人类型。”
“牛哥懂的好多！”天勾佩服的五体投地。
“北方的大胡子说过，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多看书！”
猪妖天勾受教的点头。
“老牛说的对！”牛背上突然响起小仙的声音，猪妖天勾缩头。
十八说道：“小孩子，听不得这些。”
小仙嘲笑，“我都化形了，你还是牛身。你才是小孩。”
猪妖点头，“牛哥，是不能和乌龟比年长。”
小仙得意洋洋。加入到了点评当中。十八排了个胭脂榜。
陈渔火第一，柳西楼第二，谢灵儿第三，莫峨眉第四。第五待定。
十八还念念不忘莫峨眉手下青衣在红山揍自己一幕，排榜有私心。
猪妖天勾觉得莫峨眉其实能排第二。
大小三妖，看着坐在房檐下的大小三人。
小仙问牛妖十八，“锅锅首先会拿下谁。”
猪妖天勾一跃而起，惊为天人的看着小仙，说了两个字，“早熟！”。
房檐下的三人侧身看了一眼远方，乌龟精姥爷说道：“仙儿小，不懂事，碰到牛妖、猪妖开心。”
陈渔火也是觉得小仙自宁长安小院安顿下来之后活泼了很多。
笑着向小仙招手。
小仙甜甜的回了一个微笑。
“微微一笑很倾城呀！”牛妖十八感叹。
第155章 长安渔火对愁眠
姥爷看小仙的眼神慈祥。
回过头来，对宁长安说道：“得想办法出去！”
宁长安开口：“之前进入过画境，知道门在哪儿，但如今出不去，狩猎图要不是加了术法禁锢，要不就是被炼升级。姥爷您见多识广，给分析一下。”
困入画界已久的吴黄苏眼巴巴看着姥爷。
姥爷抬头，视线在灰暗的苍穹和远方层峦叠嶂山间游离。
半响之后一字一句开口“画界空间，有地火风水，山峦厚重的地方，还有水脉奔流，简单一点，已经有了自然之力。画界是可以炼制升级。诞生日月神光，自演苍穹，便成了神器。如今被术法禁锢。出画界，两种可能。”
“哪两种？”吴黄苏问。
“第一自然是以境破境，画界还没有到自演苍穹的程度，修为高深，强行破境。”
“第二就是找到画界破绽。画界有自己灵智，但笔墨成图，炼制成画界，得有个过程，所以也定会有漏笔瑕疵，找到这个破绽。破境会事半功倍。等画界炼制到演化日月，真走不出去。”
神情稍微的凝重起来，姥爷说道：“非但无法走出画境，还有被祭炼到画界的可能，所有人本身成为画界的一部分。”
宁长安吸凉气，人想到了当初进入画界时看到的马队骑手，难道都是被祭炼到画界当中成为彻彻底底的画中人。
感觉认识、见识又被拔高了。
看着宁长安，姥爷说道：“现在到什么境界了。”
“你不知道！”
“洛江的时候还能感知一点，如今什么都察觉不到。”姥爷开口。
宁长安知道姥爷这句话意思。
洛江时姥爷就说自己有气象，当初腹诽是不是服用了红月集市老道给的龟息丸，乌龟精姥爷嗅觉到了同类气息。
“广陵县时入了二品大乘境！”
陈渔火两眼有神采。
乌龟精姥爷摇头。
“一品无相能尝试，二品大乘不够。姬王爷既然将我等收入画界，抱守的注意大概就是招揽不成祭炼画境，好处是这种祭炼不能直接杀人，就像炼丹一样，需要慢慢熬制，所以你要抓紧时间。”
“姥爷你可是有神通的人。”宁长安恭维一句。
“老了，很多东西都僵化，成了定性，再要攀升境除非有大机缘，你、渔火都不一样，天赋禀异，悟性出众。陈塘县到广陵县，不也就是数十日时间，还不突破是突破到了二品。渔火在陈塘县也没闲着，吸收建木灵蕴修行，二品大成一步之遥。”
看着小仙，姥爷说道：“真要不行，姥爷给你金丹助一臂之力。你带小仙出去。”
“话题沉重了呀”宁长安不满。
“就是，姥爷怎么能这样说！”陈渔火生气。
姥爷云淡风轻的笑笑。
“尝试提升境界自然要做，至少能增加对抗姬怀赢筹码，出画界的途径还得依靠第二种。”宁长安开口。
陈渔火眼睛一亮：“姥爷说了，找到狩猎图的笔墨破绽出门事半功倍。你精通笔墨呀！”
“难，人在画境，看不到狩猎图全貌！”姥爷否决。
“半日书社时临摹过狩猎图，记得！”
吴黄苏皱眉：“纵然能惟妙惟肖临摹，可你非作画之人，落笔也有差异，修为造诣心境不同，你眼中得意之笔可能是他人眼中瑕疵，反之亦然。”
“这个道理是对的，但终归要尝试，对不对！”宁长安说道。
吴黄苏点头。
姥爷拍宁长安肩膀，回头进入茅舍拎着梅子酒而出。
“转悠转悠，长安你静心念想当初临摹狩猎图时原图的笔线勾勒。”
吴黄苏跟上了姥爷。
陈渔火目送姥爷远去，胳膊肘碰宁长安。
“恭喜！”
“同喜！”宁长安笑着回了一句。
姑娘伸手，掌心有一块铭牌大小黑色小盾。
正面向上，刻着一把小剑。两侧符文。
“送你！”
脸上始终挂着令人舒服的淡淡笑意，陈渔火说道：“陈塘县时你给建木，我再要送东西就显得俗气。你破境，我自然欢喜，要表示一下嘛。”
宁长安拿黑色小盾，掏出红月集市孟婆给的剑谱残卷。
“姥爷说了，修行不能耽搁，剑谱给你，不多，就四式。”
陈渔火不满意，“怎么这样呀！”
“怎么就不能这样！俗一下不行！”宁长安说道。
姑娘笑，“这样呀，也行！”
学半日书社《宫心计》中的片段，双手交叠，两腿弯曲，“谢公子恩赐！”
言落又轻笑了起来。
确实如牛妖十八说言，微微一笑很倾城！
然后眉梢还挂着笑意的姑娘说道，“给你的是防御性法器，叫‘地瓜’，能扛得住一品无相高手全力一击，真要同姬怀赢交手，挑大梁的还是你，有备无患。”
宁长安知道陈渔火相送物件绝非凡品，却没想到有这样功能。心道，“贵重了呀！”
这姑娘，真不是一般人。
毛驴叫“阿呆”，能抵挡得一品无相攻击的防御性法器称为“地瓜”。要寻常人，怎么着也给一个亮堂的名字。
陈渔火拍手：“陈塘县郊外看你入通幽境后出手，剑式奇幻，令人惊叹，剑谱虽然是四式，但必然惊天地泣鬼神。再说了，杀人技一招足够。大千世界，一草一木，乃至万物都不过是千锤百炼臻于化境的一剑。又得了你便宜。不能辜负你对不对。你作画，我看剑谱检测自己资质是否具备学习顿悟的能力。”
言落，姑娘翾风回雪的转身，拿剑谱进入茅草屋。
宁长安有抚掌的冲动。
陈渔火对于剑道的理解，非同一般，这就是底蕴。
人又琢磨了起来。
“万事万物不过一剑”，阵渔火这句话很合乎神仙招“随心所欲”及其能破万法的“百无禁忌”境界之道。隐隐约约，宁长安感觉又抓住了一束光。
茅舍内，陈渔火虔诚的将剑谱搁置桌面，人坐木椅，翻页面，整个人沉浸了进去。
茅舍一侧。
猪妖天勾磁性的声音响起：“有一腿了！”
小仙愁眉。
“锅锅、姐姐大喜大红的时候自己送什么好！”
画界无昼夜。宁长安镜花水月方寸空间笔墨齐全。
陈渔火练剑，宁长安作画。
茅舍中挂满了临摹的狩猎图。
笔精墨秒，妙手丹青，令吴黄苏赞叹不已。
但宁长安不满意。
就水准而言，超出了当初自己在半日书社时临摹的《狩猎图》，但宁长安知道越是精妙，自己越找不到狩猎图中的瑕疵。
看着图画中线条分明的山脊沟壑，宁长安思索。
茅屋中的陈渔火也是愁眉不展。
宁长安的四式剑法真的很深奥。
有心法口诀，气机运转技巧，但就是体会不出剑式中蕴着的意。
没有意便少了剑心，如何克敌制胜。
来自天下第一庄的陈渔火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天赋产生了怀疑。
第156章 武夫说剑，宁长安证道
禹国南平郡。
倒悬的浮山出现在海岸上空，姬怀赢站浮山，身后方向是欢乐岛镇海楼。
浮山下的天水口海潮滚滚，庄斩想到了曾经年复一年在大潮中练刀的自己。
姬怀赢并没有沿洛江入南平郡。
每一步都是精打细算，环环相扣，离开古刹，东南折行，姬怀赢登上了欢乐岛岛主孟悲同持三剑上京时九头螣蛇拉动东北方向飞出去的浮山。
直接避开了京城而出，沿洛江追击的朝廷各方力量。
宁长安画界作画，姬怀赢上浮山到南平郡。
蛟龙入海！
到了和宁长安再次谈一谈的时候。
姬怀赢一步入画。
狩猎图画界。
男人魁梧的身影出现在距离茅草屋数里地界，牛妖十八势如奔雷冲撞入茅草屋。
“来人了！”
宁长安、陈渔火出屋。
姥爷和吴黄苏已经站在了房檐下。
茅草屋上白猿和猴子坐在一起。
姬怀赢背负双手，肩沉前行，走路如京兆府神捕北惊云的‘缩地成寸’术。
两三次迈步，人到了茅舍外。
人渊渟岳峙的立足止步。
猴子心悸姬怀赢露出的气场，从茅顶另外一侧翻了下来，溜到茅舍。
白猿坐在房顶，神情寡淡。
宁长安迎了上去。
衣袖有兜，出自铁匠铺的精品杀器胭脂翎就装在里面，翻腕，不浪费任何时间的宁长安可以攻击。
另外袖兜中则是陈渔火给的防御法器‘地瓜’。
脸上没有喜怒哀乐的神情，宁长安如初见姬怀赢，神情淡定：“好久不见，姬王爷。”
“过来说说话！”姬怀赢笑道。
宁长安走了过去。
身后茅舍，吴黄苏低声问乌龟精姥爷：“能看出修为不？”
姥爷摇头：“长安说过，当日都城内王爷、欢乐岛岛主孟悲同牵制了诸葛望岳、钦天监监正。都进入超凡境了，天人合一，能看到啥。”
两人并肩，姬怀赢脸上笑意散尽，神情祥和，老朋友间拉家常般说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也推测的差不多了。”
宁长安点头。
“京城有的是大人物，诸葛望岳、黄裳、钦天监秦是非，都是入圣了的人，没看出来。粱三甲能演算天机，也棋差一筹，被我抢先得了黑暗神碑，但被你推导出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言之过早，可确实非同凡响。能文能武，才智出众。柳西楼、谢灵儿甚至是李星竹、宁长生、宁秦歌我都可以动一动，但没有。拿书生、女人、小孩做文章，成不了气候更收不了你的心。京城王府时我说过，我的门替你开着，想来便来，如今依旧有效。”
宁长安没有直接回复姬怀赢。
“王爷好筹算，既然早知黑暗神碑在京城，为何要等到如今才动手！不怕夜长梦多。”
姬怀赢笑了笑：“既然被封印，又如何能轻而易举召出木灵军团。自然不能舍身犯险。”
想了想，宁长安说道：“明白了，天机门的制阴符术早就失传，所以王爷有阴兵诀但召不了阴差也解锁不了黑暗神碑封印。一字落十年是因为王妃，王妃通灵，是灵体。以王妃为载体，王爷可以如同召唤阴差唤出黑暗神碑木灵军团。”
“就说了你聪明，但这一等也是二十载。”姬怀赢感慨。
宁长安完全的明白姬怀赢话中之意。
王妃是灵体，但要承受阴兵诀术法反噬，需提升境界。
所以姬怀赢当了二十年的好男人，好臣子！
十年磨一剑有点小儿科了！
不过这是高武世界，倒也正常，二十年还真是弹指一挥间。乌龟精姥爷都不知道存活了多少个甲子年岁。
姬怀赢目不斜视，视线的远端在苍穹之上，人说道：“权利、长生、钱银，这些说出来俗气，但人生两事，生和死，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些。都可以给你。你当捕快想过烟火气的生活也行，我文不及你，但能欣赏得了你诗词。如何！”
宁长安背负双手，及其自然的说道：“我没有见过圣皇，所以谁坐禹国的圣皇对我而言并没有区别，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王侯将相莫不如此。”
“好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姬怀赢由内自外的赞叹一声。
“王爷文韬武略，取得江山，禹国蒸蒸日上，更有可能。”
姬怀赢面色沉稳，不说话，内心叹息：“这样的宁长安如何不叫人喜欢，如何不让人欣赏。想法独特却能见微知著”
宁长安一字一句：“我是捕快，是武夫，文人有尺，用来厘定规则，武夫有剑，遇到不平事，一怒剑来。文人的尺讲究的是规则、法度、社会秩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武夫的剑说的则是良知、侠义和血气。我的剑不长，三尺六寸，但良知很深，不能丈量。洛江时我敬重王爷。都城事发便没有了这种感觉。王爷定天下，天下人都会说王爷神机妙算，可我在洛江血淋淋看到了上百个被一剑穿喉的尸体。那些都是跟随王爷出生入死的人。能关押到明镜司重牢的妖物莫不是一手血腥，视人命为草芥，如今却成了王爷左膀右臂。宁长安是小人物，我可以视世俗礼法为粪土，也可以兴之所在和道同之人饮酒三百杯，更能做到千金散尽不后悔。但唯独做不到利字中间摆，道义两旁放。”
两人间隔茅舍不远。
姥爷、陈渔火修为精湛，猪妖、牛妖、猴子、白猿是妖物，听觉灵敏。
猪妖眼睛发着光，“老大说的好好听！”
牛妖十八点头：“当然了，蕴含大道！”
白猿紧绷着的脸抽搐，宁长安的话意深，震耳发聩。好一个武夫说剑。
吴黄苏若有所思。
姥爷抚光头，宁长安说的话多接地气。
陈渔火就有点眉飞色舞，忍住了替宁长安抚掌的冲动。
姑娘眉目挂着神采，这就是那个宁长安，当初在陈塘县城霁楼下的街道萍水相逢，却能说出一句“借剑一用”的宁长安。
潇洒达观，有义有情。
“我剑不长，三尺六寸，可道义良知无尽！可视世俗礼法为粪土，能和道同之人饮酒三百杯，千金散尽不后悔。句句精辟，句句豪迈冲云天，所以宁长安能使得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四式剑式，自己却感觉不到意，没有剑心。”
这样念想，陈渔火又想到了宁长安相送的定风波。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是一种世事无常，人生起伏的泰然处之，旷达超俗。亦如眼见，宁长安和姬怀赢并肩而立，一个是王爷，超凡境高手，一个是捕快，二品大乘，差距悬殊，但一个义之所在虽千万人而吾往却将宁长安烘托的顶天立地。
人这样念想着，陈渔火逐渐感觉内心似火烧，气机沸腾，手中浣纱剑嗡的一声发出清越剑鸣。
宁长安给孟婆商铺的上古剑谱，陈渔火不得剑意，如今豁然开朗。
第157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
心境开朗，得剑式真意，感受沸腾起来的气机在体内奔突，陈渔火觉得自己离突破真只有姥爷口中所说的一线之差。
“宁长安的道就是我的意呀！”陈渔火感慨。
远处，姬怀赢问：“所以呢，不更改！”
“是的！”宁长安点头。
魁梧的姬怀赢不再说话，一步迈出，缩地成寸般出现在数里外。人影微晃，走出画界！
牛妖十八撒蹄子奔跑了过来。
“老大，怎么不给他一下？”
陈渔火一朵云一样飘了过来。
“没机会？”姑娘问了一句。
宁长安伸手，掌心布满了细密汗珠。
画界之外；
深蓝色苍穹悬着无数半明半昧的星，倒悬的浮山离地百丈，浮山下响起一阵阵的水浪声。
称呼姬怀赢为父亲的姬雪衣、王妃并肩而立，庄斩离两人数丈。
“宁长安还是不回头！”王妃问。
“可惜了，可惜了，能说出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等立世名言，能写出‘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句句精辟，深谙正诗的金石气韵。宁长安确实是天生万象的大才。”姬怀赢说道。
“宁长安出不了画界，王爷惜才，要不再等等。”王妃说道。
姬怀赢摇头。
“事不过三，京城王府说道论义，被宁长安以习惯闲散为名拒绝，画界内则是道不同，宁长安拒绝的更加干脆，一个千金散尽不后悔的人，一个当剑是道的人，心坚如铁，没什么好等的。得不到宁长安却可以将其炼制在狩猎图，也算是人尽其用，少了一分遗憾。”
“都听你的。”王妃莞尔一笑，温和点头。
狩猎图画界；
陈渔火斟茶。
上好的碧落针；
宁长安答谢一声，陈渔火站在木桌一侧，看着宁长安完成的又一副狩猎图。
吴黄苏迈着脚步要进入茅舍。却被姥爷一把拉住。
“做什么？”吴黄苏问。
姥爷抚着铮亮的光头：“我这个妖都能看得出长安和渔火情投意合。你这个人怎么看不明白事，去凑热闹做什么。”
“有吗！”
“有！”
牛妖十八远远的回了一句。
吴黄苏看着茅舍窗口两个修长的身影，讪讪开口：“在菜市口缝尸体习惯了，都是和死人打交道，没经验。”
姥爷看了看吴黄苏相貌身材，开口：“也是！”
茅舍内宁长安端茶，看着桌面墨迹未干的狩猎图对身侧陈渔火说道：“找到画界的破绽，首先需得了解‘狩猎图’当时立意走笔。此画用笔兼工带写，设色淡雅，不同于一般的界画。远山，近林、茅舍、马队、低空构图采用鸟瞰式全景散点透视法的组织画面，长而不冗，繁而不乱，严密紧凑。图画的难点就在马队上。狩，猎也，要突出势，此图苍穹低沉，就是势的烘托。”
“所以破绽就在马队的骑手身上？”陈渔火问。
宁长安思索，缓慢开口：“最初我是如此认为，陈塘县时能发现画卷破绽，是因为骏马无主，信手添了一笔，随后便进入画界中。但想在想来，这个破绽是姬怀赢故意为之。姥爷说过，姬怀赢招揽不成会祭炼狩猎图。这句话启发到了我。狩猎图的破绽不在画法线条，而在于意。
狩猎图原本的立意带势，炼制升级，不能带有杀伐气，至刚易破，所以需要中和。”
宁长安说狩猎图的著图手法，陈渔火一知半解。但宁长安说至刚易破的意，陈渔火理解。
画界生魂，才能炼制升级，追求一个平衡，柔则卷，刚则断。
宁长安说图画重在势，问题便也出在这个势上。
灵光一现，陈渔火小雀跃，“明白了，茅舍！”
“狩猎图中茅舍从走画分析，是骑手狩猎物资行营，但从画境分析，茅舍实则就是在中和狩猎图的势。画法拆解，这是一种动静结合的烘托式手法，深入意境，就是对狩的中和，恰到好处达到平衡，如同炼制丹药，火候也要恰到好处。”姑娘兴奋的扭头便和宁长安目视过来的视线对撞在一起。
两个人其实靠的很近。
陈塘县小院内两个人同在屋檐下生活过，对于宁长安厨艺，陈渔火念念不忘，意识中还清晰存有老槐树下宁长安给自己作画的一幕。
陈塘县一别，姑娘原本就有点小想念，画界中重逢，界内无昼夜，时时刻刻相处在一起。
有些东西其实早就产生了潜默移化的质变。
茅舍中弥漫着淡淡雅香和茶香。
空气变得安静，茅舍外也没有了牛妖十八、猪妖吹气及其小仙和猴子大呼小叫的声音。
有微风掠过窗户，吹入房间，带起陈渔火身上的裙角。
平铺在桌面的纸张轻微的响动。
陈渔火最初没有感觉到什么。
就如同当时在画界内看到宁长安，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目光迎合着宁长安。
姑娘在等待宁长安对自己见解的评价。
但慢慢的姑娘发现宁长安眼睛深邃的就像一个漩涡。
“好奇怪哦！”
陈渔火想着。
心猛然间呯呯跳动了起来。
如玉的面颊绯红。
茅舍外，吴黄苏和姥爷扭头。
小仙在另外方向自指缝偷偷摸摸的看，十八魁梧的身体挡住了整个茅舍方向画面。
小仙大怒，扬手！
陈塘县郊外大战，短腿小仙能将十八一拳砸翻，可今昔非比，练习蛤蟆神功的十八修为长进，早就不惧小不点。
牛尾巴甩来甩去。
茅舍内；
陈渔火惯性的后退一步，青葱玉指，煽着耳边风。
“好热……”
“有吗？”宁长安欺身一步。
哗啦，桌面上纸张响动。
“起风了！”陈渔火再退。
“吹一会！”宁长安回了一句，向前又迈半步。
猛然间宁长安止步。
“不对呀，画界内是无风的！”
房顶，数根茅草飘飘悠悠被卷入空中。
苍穹原本纹丝不动的云层流转，云缝中雷斑积酝。
“哗”一声，电闪雷鸣。
“打雷了，下雨了！”茅舍外猴子竭嘶底里的一声尖叫，破窗而入。
“糟糕了！”看着苍穹，姥爷嘀咕一声。
房间内的暖暖气氛就被猴子的突然撞入和天上电闪雷鸣冲击的荡然无存。
“祭炼！”
两个人目光互视，快步出茅舍。
第158章 姬雪衣炼画，宁长安斗法
四野风起，苍穹电闪雷鸣。
牛妖十八、猪妖紧随猴子进入茅舍。
小仙小短腿飞快，站在姥爷身侧。
“姥爷，闷得慌！”
《狩猎图》画界外。
白衣如雪的姬雪衣长身而立，打出两道符幡。
画卷离地一丈，与外隔绝。
符幡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间隔数息，光芒闪烁，幡上风云雷电的符文立体起来，就像小人一样顺着幡面跑动进入画面当中。
五官深邃，气质雍容华贵的王妃对身侧姬雪衣开口：“狩猎图茅舍中还有当日从陈塘县半日书社拿的画册。没带出来，可惜了。”
沈雪衣笑了笑，不说话。
自己进入过画界，看过书册，有一本叫《大圣传》的，片段中写了猴子在丹炉中被炼制，如今写了书的宁长安却是在画界中被炼制。
多巧合！多有意思！
画界；
天空阴霾，雷电闪烁，大风吹。
宁长安、陈渔火、姥爷等都没有异常的感受。但修为不足的小仙、猴子已经隐然有了感应。
用小仙的话形容，沉甸甸的，似压了什么东西。
姥爷直接给小仙输气机，小乌龟精恢复正常。
猴子眼巴巴的看着吴黄苏。
驼子影遁术出神入化，但修为也仅仅比牛妖十八稍高。
宁长安拉猴子，一股上玉京输入，猴子舒坦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况且是少年都不是的屁孩，小仙和活奔乱跳起来的猴子到茅舍外，指指点点，说着风云雷电。
宁长安言简意赅，说了自己看法。
姥爷绘画水准比牛妖十八都差，但万事万物平衡相克的道理了解的却是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高深。
铮亮着光头的姥爷开口：“就是这个道理，长安说的没错。”
吴黄苏思索着分析：“也就是说如果寻常画卷，茅舍不应该出现在狩猎图中，会破坏画境。就像一副明快的踏青图，芳草茵茵，清风佛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才是画卷主题，但骤然出现疾风知劲草一幕便有违和谐。”
“就是这个意思，茅舍是画境中的败笔。但狩猎图以炼制为主，所以茅舍中和这股势，如今姬怀赢炼制狩猎图，画界升级，狩猎图成神器，茅舍便也完成了自己特殊使命。”
“然后呢？”吴黄苏问。
“合了意境。茅舍就是我等坟墓。”姥爷一字一句开口。
看着茅舍内的美酒糕点，吴黄苏抽凉，嘀咕一声：“断头酒都备好了。”
陈渔火歪头，看宁长安，“确定茅舍就是漏洞所在，破界而出不就事半功倍了。”
宁长安点头：“对的！但机会只有一次，一次不成便会被补了漏洞，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所以还要等。”
“长安有想法！”姥爷问。
宁长安看着苍穹闪烁的雷电，点头，“借势！”
姥爷抚铮亮的脑袋，想到了陈塘县郊外宁长安雷电劈姥姥的画面。
“嘶”的倒抽一口凉气。
宁长安要借姬怀赢祭炼狩猎图的法则之威。
姥爷不知道宁长安可以加持雷电，合情合理始终认为是宁长安符箓的神奇。
“陈塘县是雷符，如今是画界法则自然之力。”姥爷说道。
宁长安笑了笑，“只要是雷电就不会有错。”
小仙口无遮拦，“姥爷，我要看锅锅被雷劈。”
小脑袋被姥爷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
陈渔火笑。
分明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但真的没有凝重气氛。
狩猎图隔两界。
画中无日月，姥爷是乌龟精，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时间感应能力。
自祭炼开始，众人在狩猎图中又是十日。
十日期间，风云雷电逐渐增加。
影响已经全方位的体现了出来。
小仙、猴子、猪妖、牛妖、枫桥、吴黄苏都需要气机输入适才能承受无形却时刻刻存在的威压。
没有丝毫影响的则是镜花水月幻境中纸美人和抬轿的彩美人。
茅舍外姥爷给小仙输入气机。
小屁孩手指苍穹雷电破口大骂。
“你麻麻！”
宁长安仙人扶顶，“小孩子不能说脏话，锅锅带去兜风。”
小仙欢快的应承。
“嘭”一声，自“镜花水月”方寸空间召出的彩色纸轿出现。
懒洋洋躺在地上的猴子一跃而起。
轿子一侧，黄沙漫漫，猴子扛铁棍孤独前行。
偶像呀！
兴高采烈的小仙还没有钻入轿子，猴子一奔一跳进入到纸轿的猴子当中。
菜市口纸扎店，猴子就躲藏在纸人中。
画界内不断被宁长安输入气机，天赋出众的猴子修为大增，直接钻入，大圣被猴子附体。
陈渔火脸上有恬淡的笑容，多有意思。
然后就看到宁长安做了请的姿势。
姑娘笑，摇头。
然后人被小仙拉上彩轿。
地面的猪妖天勾、牛妖十八一脸羡慕。
彩色大轿破空，不疾不徐飞在阴沉的天穹下，上方雷电滚动。
轿侧图绘中扛着铁棍的猴子呲牙咧嘴，左手叉腰，右手舞着铁棍。
茅舍下方紧绷着脸的白猿有了笑意。
宁长安人在地面，手中多了灵笔侠客行。
唰唰几笔，虚空作画。
“老大做什么？”猪妖天勾问。
“作画呀！”十八瞪着大眼睛说道。
天勾瞪水肿了般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
南平郡烟柳岛。
秋水同长天一色，烟霞与孤鹜齐飞的美景。
夕阳西下，黄昏晚照。
岛屿三面环湖，背靠方塘山，岛屿修建有庄园，名为怀玉山庄。
山庄大小三十六院。
林木幽深的院内郁郁葱葱植了各种造型柳树，有的主干粗壮，树皮斑驳，有沧桑年岁。有的形态曲折如婀娜少女。
狩猎图便悬空在一株粗壮柳树下。
离地一丈，符幡符文闪烁，一道道流光进入画卷当中。
站在夕阳夕色中的沈雪衣皱起了眉头。
画卷中出现了稀奇古怪的东西。
茅舍方向多了一个木杆子，有长木条。转动起来风轮一样。
姬雪衣明显感觉术法被影响了。
画界中宁长安步步生莲，飞轿缀在后方，陈渔火托着粉腮，看的有滋有味。
陈渔火只能看到侠客行笔勾勒线条，虚空出现气机凝成的画像。
画境外姬雪衣所见却是如同实实在在狩猎图中多了笔墨。
步步生莲，手持灵笔，宁长安先画风车，再画太阳。
虚空笔走龙蛇舞。
写了一句：“樯橹飞灰烟灭”
灵笔侠客行出字，宁长安挥手，百无禁忌心法运转，说了一句“破！”
苍穹雷声阵阵，画界外的符幡剧烈晃动。
侠客行画图，画面中出现邪笑的小屁孩，迈着小短腿在空中跑来跑去。
“渔火姐姐，是我耶。”小仙鼓掌。
画界外姬雪衣顿然看到一个奇丑无比的男孩扎着朝天辫，扣鼻孔。
“什么鬼东西？”
姬雪衣一脸怒容。
当初师傅作画，狩猎图被炼制成灵器给父亲。图中蕴了师傅的修行之道，怎么如今多了这些乱七八糟奇形怪状东西。
第159章 雷池炼剑
画界内宁长安还在作画，百无禁忌法力不断攀升，气机如剑气破空不绝于耳。
笔走的随心所欲。
百无禁忌，随心所欲，气机成画。
地面出现一座土地庙，土地庙中有两小眼睛转来转去。
画界外姬雪衣看到土地庙和里面的小眼睛。
有点被恼的七佛升天，姬雪衣偏偏还安耐不住好奇向前一步想要看的分明一点。
一只猴子腚对向了庙门。
气机袅袅而出。
灵笔作画，气机成图，但画界外姬雪衣看到的便是要有多不雅便有多羞辱人的画面。
彩轿中猴子嘭的一声钻了出来，跳上轿顶，手足舞蹈，“是我，是我呀！”
画界外的姬雪衣真被气恼到了。
左右手翻飞，金木水火土五面阵旗镇狩猎图。
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百零八面阴阳旗环置狩猎图四周。
夕阳西下，高耸的方塘山发出隆隆声响，
画界内灰暗的苍穹紫电白雷，有了浩荡天威。
猴子“吱”的叫唤一声，藏身到彩轿，一门心思想着钻陈渔火紫裙，结果被姑娘踢了出来。
宁长安看着苍穹粗壮的白雷，笑了笑。
虽然还差点火候，但计谋却是成功了。
百无禁忌，随心所欲，宁长安气机再一次形成图案。
画界外姬雪衣视线内狩猎图上出现个女子白衣，身材魁梧，倒八字眉，红唇艳腮，头戴一朵小红花，右手扣鼻孔，左摇右摆，舞姿弄首。
画界内猪妖天勾大吃一惊，“世间竟然还有这样奇丑无比的女子。”
画界外的姬雪衣胸口起伏，两眼的杀机。
王妃略带空灵的声音自远而近。
“宁长安诗词出众，笔墨一绝，又有灵笔，当初在半日书社，略点笔墨便遮掩了画界气息，书画自成一道。宁长安此举，不过是想激怒与你。雪儿糊涂，莫要中了宁长安诡计。”
起伏的情绪一瞬间便被克制了下来，姬雪衣莞尔一笑，“娘说的对，雪儿记住了，不过宁长安真得很让人厌恶。”
有男子相貌清秀，和王妃同行，姬雪衣喊了一声“白鹭叔叔。”
男子颔首。
王妃叮嘱，两人并不在狩猎图前停留，祭炼狩猎图非一朝一夕。
两人身影消失，姬雪衣眼瞳中杀机再现。
五行阵旗，天罡地煞阴阳一百零八面旗符文闪烁，画界内云层间紫雷白电闪烁，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流转的天云似万马奔腾，云层就像咆哮起来的沸水。
乌龟精姥爷先是目光炯炯看着苍穹，手中拐杖“嗡”的一声杵入地面。
“长安，地下水脉汹涌跌宕。这是以五行术炼制。”
顺着姥爷的话题，宁长安就那么顺其自然的想到了五行飞剑。
“请姥爷到方寸场景。”
乌龟精姥爷点头。
转身的时候，姥爷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玄文龟甲。龟甲给宁长安。姥爷开口：“没有术法禁锢，气机注入生效。姥爷先走一步。”
空气波动，姥爷、吴黄苏、白猿等皆进入到燕子坪场景。
“小心呀！”陈渔火叮嘱。
“知道了”宁长安回头，冲陈渔火打了一个手势。
拇指食指弯曲成圆，另外三指竖起。
姑娘一头雾水的比划着进入燕子坪。
燕子坪场景；
镜花水月有十里坡和燕子坪两个方寸空间。
宁长安五道梁入二品大乘，随后幻境心法突破到四阶。燕子坪、红符大院的方寸场景也随之提升了层次。
其实和狩猎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晚风吹拂，老槐树枝叶飘扬。
燕子坪的场景陈渔火不算陌生，当初骑驴穿过小巷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众人进入场景，算是形成了一个境中境的奇妙空间。
狩猎图内祭炼时天地威压，场景内大道袭身的压迫感却淡弱了不少。
方寸空间替众人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但同样修炼了宁长安所给幻境心法的陈渔火知道打开的场景支撑不了多久。
已经感觉到变化。
远空就像一道透明的水膜般不断荡起一层一层涟漪。
方寸场景之外。
狩猎图的画界天地涌动。
宁长安视线内画面有点可恐。
风动云涌之后，远山被交叠起来的暗云彻底吞噬，厚重的云层接天连地，磨盘粗细雷电金蛇狂舞般闪烁。
茅舍上方苍穹紫云和如墨乌云对冲翻滚，雷斑闪耀，不计其数的雷斑汇聚在紫黑两色的云层之上形成数丈宽度雷池。
雷池中隐约出现一头黑虎。
侠客行灵笔悬在宁长安头顶，宁长安唤出五行飞剑。
见多识广的姥爷利用自己天赋感知到地下水脉澎湃，对方利用五行术法抱合阴阳炼制，宁长安想到了五行飞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五行飞剑是灵器，和宁长安心有灵犀，能自行攻击，但唤出飞剑的宁长安直接以百无禁忌之力控制飞剑。
“去！”
五把飞剑破空，穿云破雾，出现在雷池上方。
“百无禁忌，诸邪回避，即有妄心，即惊其神，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苍穹雷池的黑虎咆哮。
雷池沸腾。
五把飞剑扎了下去。
姬雪衣祭炼狩猎图，却是没有想到被姥爷看出了五行阴阳抱合的法门，宁长安反其道而行，以百无禁忌之力御剑炼制五行飞剑。
红月集市的老道说过，灵器之上是神器，炼制非但要有高境的修为辅助，还需有大机缘，如今宁长安险境中遭遇的就是这种机缘。
雷池炼剑，五把飞剑扎入，初始如蜻蜓点水，一触便旋飞起来，小剑通体被紫雷包裹，雷斑闪烁在剑身。
心有灵犀，扎下，拉起的刹那，宁长安分明感受到了五把飞剑畅快的欢悦。
稍微的旋转，飞剑千金直接没入到了雷池当中。
四剑紧随其后。
黑虎咆哮一声没入雷池。
禹国都城；
皇宫巍峨，自宫内绵延出去的建筑鳞次栉比，街道早就恢复了正常，只是从主街不断奔驰而来的骏马健卒身上，民众感觉到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
大片的火烧云挂在天际深处，一声低沉的虎啸声自京城一处水榭廊坊，深宅大院中响起。
京城有虎啸声，悬在千里之外南平郡怀玉山庄狩猎图画界中的五把飞剑破雷池而出，黑虎紧随其后。
飞剑在空中拉出一道回弧穿透飞虎破空而来出现在宁长安前方。
感言；
《神捕》终归要上架了，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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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五行飞剑悬空；
还是千金、白云、黑土、翠花、酸菜。
但宁长安知道五把飞剑已经有了本质变化。
就像玉料被抛光打磨了一样。
五把飞剑，一支侠客行。
以往独领风骚的是灵笔，如今被雷池炼制的五行飞剑后来居上。
“破！”宁长安挥手，五行属水的飞剑翠花剑气如虹没入姥爷指点过的地下水脉方向。
飞剑入土，明显感觉到脚底传出的震动。
茅舍东北山坳有轰隆隆的声响，翠花破土而出，破口方向地面整体掀起，一道水柱冲天。
画界外；
五行阵旗中属水阵旗符文瞬间暗淡。
姬雪衣眼中杀气迸溅。
白衣如雪，左手拿符，右手持剑。
口中念诵：“角箕之精，扬波鼓舞，云雷速兴，飞火万里，庚辛之灵。流铃掣电，阴敕阳封。”
符箓悬在长剑上方，灵动出剑，剑气流转，符箓顿生光芒没入狩猎图。
翠花破水脉，宁长安目不转睛看着苍穹的雷池。
就那么有点震撼的看到雷池中咆哮的黑虎形体扩大数倍，整个雷池被抬丈高。
金蛇狂舞的雷电快速交叠，天空中响起“轰”的炸雷声。
感觉整个画界空间都随之震动了起来。
雷声滚滚，雷池居中破一个口子，雷瀑浇灌了下来。
燕子坪场景。
大小房舍随着狩猎图画界中炸雷声响起晃动了起来。
猴子跳向陈渔火，姑娘一脚将猴子踢了出去。
猪妖两猪脚抱住猴子。
一猴一猪，相互嫌弃的“切”了一声分开。
燕子坪地动山摇。
陈渔火担心宁长安。
姑娘修行有宁长安给的幻境心法，能自由出入燕子坪。
向姥爷看了一眼，姥爷点头，陈渔火一步迈出。
牛妖十八、猪妖跟随了出来。
猴子呲牙，也要跟着。
十八吹气，猴子踉踉跄跄退出。
怒目！
“我牛皮厚!”十八说道。
“猪皮也厚”天勾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白猿内心叹息，想到了红山一幕，想到了陈塘县古刹外的事情。
一人两妖出画境。
震撼人心的画面。
紫雷滚滚，白电如炽，无数粗壮的闪电自苍穹劈闪下来在视线各个方向游动。
地面龟裂，顺着缝隙地脉之水喷涌而出浩荡奔流。
如演苍穹，造化万物。
雷电盖地，陈渔火觉得每一道闪烁下来的电光都涌入到了身体，气机不稳。
那种感觉就像当初从天水口进了地下暗河，强大水压挤压着身体每一寸肌肤，筋骨。
牛妖十八、猪妖天勾被无上威压抑制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呱……哞……哼，哼”
一牛一猪，肚皮同时膨胀。
宁长安步步生莲人在空中。
身体的前方是五行飞剑。
百无禁忌之力攀升到了宁长安二品修为的巅峰，宁长安扑向雷池。
雷池中黑虎形体已经高达数丈。
虎蹲雷池咆哮。
整个抬升数丈的雷池轰然间整体开裂，雷瀑浇灌了下来。
五把飞剑破开雷瀑，宁长安没入了进去。
粗壮的雷电劈在了五行属金的飞剑千金上。
陈塘县城郊外大战，陈渔火看到宁长安加持雷电，和姥爷一样，姑娘将当初目见的画面归咎在雷符神奇，此时宁长安可是实实在在扛着天雷。
沛然的气幕自陈渔火身体掀起，姑娘想着和宁长安共扛天雷。
千金就像红月集市老道拖着的避雷阵。
四周白色闪电汇聚向飞剑千金，电光转瞬间形成一个硕大、直径丈宽白色球体。
球体内紫雷滚滚，四周孤光闪烁。
百无禁忌、上玉京、三清气、紫气东来同是攀升到巅峰。
宁长安手扛天雷，身体被紫青两色包裹。
陈渔火跨出去的右脚收了回来。
自地面席卷而来的劲风掀起紫衣裙角，姑娘脸上带着笑意，明亮的眼睛却是雾蒙蒙的。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以百无禁忌心法宁长安吟定风波。
下一刻，宁长安扛直径已经扩充到两丈有余的光球自空中“撼山腿”直落向茅舍。
陈渔火带着十八、天勾一步入燕子坪场景。
“炸了，炸了，要炸了！”牛妖十八声音如雷。
猴子“吱”一声钻到小楼中。
画界中，宁长安手持光球撼山腿落下。
直径两丈的光球带着下坠之势被狠狠砸向茅舍。
蕴着紫雷的光球破碎，雷电流泻开来，地面震动龟裂，被撕裂出一张仿若蛛网的图案，茅舍飞灰。
宁长安深陷到地面十多丈，自立足点四周泥土滚滚扩散出去。
宁长安抬头。
有细微破碎声传入宁长安耳际。
初始微弱，就像一张纸片被撕裂，随后声音放大，如同重物压在薄的冰面上，咔嚓、咔嚓！
快速的过渡，宁长安听到苍穹传来琉璃破碎般的声音，裂缝布满了苍穹。
无形的威压感快速敛去。
镜花水月场景燕子坪中的姥爷、陈渔火同时感觉到了变化。
地动山摇的感觉荡然无存。
“破界了！”
画界外。
五行旗，一百零八阴阳阵旗轰然一声燃烧。
悬浮的狩猎图剧烈颤动。
细密的纹裂自画面蔓延开来，顺着缝隙的扩大，无数道明亮的光线迸溅四射。
狩猎图画界破碎。
空气中弥漫着术法的气息。
怀玉山庄院内男子面色一变。
“出事了！”
男子起身，抖袖，大步走向宅门，出门身影便一闪而逝。
柳树下术法的反噬排山倒海而来。
气血沸腾，姬雪衣身体踉踉跄跄后退一步，鲜血喷出。
宁长安自画界绽开的光芒中走了出来。
黄昏晚照！
一步出画，数丈外是身形不稳的白衣女子。
记忆瞬间就将女子和当初京城遭遇庄斩，被一刀逼入画境时余光扫视到的白衣女子联系在一起。
惊蛰宝剑剑光暴涨席卷向姬雪衣。
侧方向，长刀横空而来，震碎宁长安剑气。
蕴在刀锋气机猛然间暴涨，斩向宁长安。
宁长安左手持有陈渔火给的防御法器“地瓜”。
气机注入，符文闪烁，一面白色盾牌出现在宁长安身前。
长刀斩中盾牌，炸开的气息一圈一圈涟漪。“地瓜”符文形成的护盾破碎。
刀锋直入，贴上宁长安身体的时候被骤然出现的龟甲挡住。
沉闷的撞击声中宁长安流光飞舞消失在原地。
“咦”的一声，男子反手出刀。
第161章 深海里睁开的一双眼
姬雪衣前方空气波动，嘴角渗着血迹的宁长安流光飞舞现身，左手扣向遭受术法反噬气机溃散的姬雪衣，尖锐破空声“嗤”在身后放大。
宁长安脊背抽凉！
超凡境的高手。
不给自己任何应变时间。
气机之浑厚，超出京城西门遭遇到的阴差。
擒眼前女子当人质全身而退。行不通。
姬雪衣笑后退，冷笑。
“宁长安，你以为出得了画界可以……”
“呯”正军拳砸在胸口，姬雪衣弯腰，宁长安左手搭上气机溃散的姬雪衣手臂。
将姬雪衣反手砸出的同时右手惊蛰宝剑“随心所欲”撩了出去。
“铿”一声，“地瓜”符文形成的护盾再一次破碎，宁长安震飞，身后落下的姬雪衣被男子气机托住。
人在空中化一道流光，宁长安落入湖内。
落水的刹那，宁长安听闻到身后响起一声尖叫。
“雪衣……”
大片的水面嫣红，强提一口气机，宁长安捏红月集市老道给的避水符。
挥手，气机将昏过去的姬雪衣托向王妃，男子一步轻飘飘出现在水面上方。
虚空一斩，水面一分两半，露出沟壑纵横的湖底。
哪里还有宁长安身影。
已是黄昏时。
怀玉山庄练刀的弟子看到外湖水面一浪一浪的掀起。
目见男子在湖面走来走去的子弟惊讶。多少年不曾见庄主柳白鹭出过手。
几度夕阳红，柳白鹭一刀斩下，湖面两分，气机所向，湖水通向河道的水面滚滚掀起，无数鱼虾被抛上了河岸。
内湖最深处，姥爷、陈渔火、宁长安坐在湖底闭目养神。
上方的湖水就像结了穹顶，湖面隆隆，穹顶时而闪烁。
水下的姥爷远比陆地的乌龟精有神通。
夜色落下，宁长安、姥爷三人离开大湖。
清晨时分，彩色大脚破洛江水面而出飞向禹国都城方向。
洛江宽阔，水波淼淼，以往河道大船北上南下如梭。江面船帆点点。
此时居高俯瞰，少有大船。
南平郡扼守洛江出海口。
宁长安知道禹国水路命脉被姬怀赢死死的掐住了。
怀玉山庄；
王妃一脸忧郁，看着昏迷不醒的姬雪衣。
原本明净的五官搅在一起。
王妃清楚姬雪衣修为，要超出宁长安。
能被宁长安攻击得手，是因为遭受了狩猎图画界崩塌之后的术法反噬。昏迷不醒，除了术法反噬，还承受了宁长安气机对五脏六腑的攻击。
明明晃晃的光线从方方正正院落内落下。
软塌上的姬雪衣嘴角抽动。
人依旧处在昏迷当中，但姬雪衣咬牙切齿说了三个字。
“宁长安！”
王妃雍容华贵的面相逐渐狰狞了起来。
人起身，出房间，不久之后王妃出现在怀玉山庄三十六院之一的一处独院中。
衣衫退却。
幽暗的灯光下露出王妃一身刻满符文的肌肤。
房间内阴气缭绕。
南平郡天水口向东五百里。
岛屿悬在海面数百丈的高度。
浮岛向南修建有飞檐翘角的凉亭，海风吹来，姬怀赢一声紫色长袍随风鼓动。
日光拉出三个修长的身影，姬怀赢、欢乐岛岛主孟悲同、怀玉山庄主人柳白鹭。
“王爷出京城到山庄时评平天下俊杰，宁长安有一席之地。庄斩和老夫没有师徒名分，我却是传授过刀技，无它，就因为天赋出众。可王爷眼中宁长安是要超出庄斩，所以老夫也不曾轻看宁长安。但即便如此，宁长安还是破了画界伤及雪衣，老夫思虑不周。”
姬怀赢扬手。
“宁长安是人才，破了狩猎图画界脱身而走，也仅仅是可惜，无需自责。一个武夫，即便证道入超凡境，也不过是争一隅而已。这还要看宁长安有没有命走到天人合一。所以不谈此人。浮山之高，可上万里云霄，要看得远，视界宽阔，走一观三。”
柳白鹭点头：“这也是王爷得神碑安然脱身却兵马不动的原因。”
仙人一样的孟悲同笑：“王爷用兵，素来是走奇摒正，讲究变幻多端的调兵遣将，在总体兵力劣势的情况以奇制胜，打出局部优势的战役，步步为营缓缓蚕食，骤然成势。如今手握黑暗神碑，王爷不攻，不知虚实的洛商朝廷反而举棋不定。禹国北方不安稳，王爷扼守洛江出海口，掌握禹国精锐水军。此时只需造乱。”
“如何造乱！”柳白鹭问。
孟悲同目光深邃，看着视线下方的海域，不疾不徐开口：“元景十二年，南海出妖，天水口百里赤潮，水草封河。王爷奉旨荡妖，历经两年，斩杀缉拿妖物无数。南海斩妖起始甲子年，宫内教御院撰书称为“甲子南海荡妖”。宫内文书记载，此役杀太平境、九幽境大妖有四。”
“确实如此，当时宫内宣召王爷功绩，天下皆知。”柳白鹭说道。
孟悲同笑，手指前方海域；
“应该是五，但都活着，九头螣蛇在天上，终年如一日拉动浮山，另外四个，就在下面。”
怀玉山庄一刀破了宁长安“地瓜”、姥爷龟甲的柳白鹭长吸口气，有点被震撼到了。
“王爷这是偷天换日呀！”柳白鹭喃喃自语。
浮山向东，海水幽深，深海之下沉睡着四个形体千丈的大妖。
镇海楼龙珠光芒万丈。
一双眼睛在深海缓缓睁开。
…………
禹国京城广陵县上空。
宁长安收彩色飞轿。
半空中响起猴子尖叫声。
猴子坐在轿顶，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姥爷虚空一步，猴子骑在姥爷铮亮的光头上。
三人一猴，轻飘落下。
空气波动，小仙、牛妖十八、猪妖天勾、吴黄苏现身。
小院无人，地面干净，明显是有人经常性的在打扫房舍。
有风吹过，房檐下响起悦耳的叮当声，顺着声音，宁长安看到挂上去的两个风铃。
陈渔火目光也在风铃上，人笑了笑，没说话。
牛妖、猪妖撒欢，两妖出门，扑通一声跃入河水。
水花四溅，河面露出牛头和猪头。
“看到了没，房檐下有风铃，肯定是柳西楼和谢灵儿。”十八说道。
“如今多了渔火姑娘，有好戏。”猪妖小眼睛冒光。
两妖肆意的八卦。
第162章 雀骑鹰，蛇吞蟒
西厢房布局和陈塘县小院相差无几。
宁长安稍微安顿，让姥爷和陈渔火随意，自己直奔京城。
不上广陵县衙门。
宁长安离去，陈渔火看着房檐下叮当作响的风铃，人走出小院。
牛妖十八和猪妖天勾仰泳。
一口蛤蟆神功气，肚皮圆滚滚的，就像皮筏子。
河道宽敞，波光粼粼，房舍遮掩在沿岸林木当中。
因为河道，入目的景致骤然间便有了灵气。
能观远山，仙葭苍、紫蓬山云雾缭绕。
感觉还多了一份仙气！
灵气仙气，烟火气也不少！有文人才女泛舟，吹拉弹唱的声音传入，间或还能听闻到码头伙计的吆喝声。
陈渔火有点喜欢这种环境。
要不自己也购买一个宅院？
陈塘县的时候陈渔火囊中羞涩，和姥爷下洛江走暗河，得到了不少珍珠，以往为钱银愁苦的姑娘如今不差钱。
属于行动派的姑娘有点小兴奋。
河岸小道的另外方向。
陆仟、粱逍止步，睁大眼睛。
看着陈渔火及其戏水的牛妖十八，两个人对视，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随后陆仟大踏步奔跑了起来。
“十八……”一声悠长包含情感的呼唤。
“咦，陆捕头叫的好风.骚呀！”吹着水泡，猪妖天勾鄙视。
想念着宁长安的陆仟大步流星，宁长安出现在禹国都城西门。
城门戒备森严，但进出的行人络绎不绝，远远就有京兆府的捕快看到了宁长安。
“宁捕头。”
捕快对同伴说了一声。
“哪一个宁捕头。”
“广陵县衙门，日！”
肌肉条件反射之后认出宁长安的捕快脸上露出震惊和兴奋的情绪。
宁长安消失近二十日，京兆府、明镜司及其朝廷各部早就传开了宁长安推导断案的前后。
京城藏龙卧虎之地，最先分析出黑暗神碑，定南王造反的就是宁长安。
宁长安、北惊云到王府，庄斩一刀逼退北惊云，宁长安失踪，京兆府、明镜司、钦天监沿洛江追击姬怀赢的同时大量调动人员搜寻。
这些都是众人皆知的消息。
苦寻不得的宁长安就这样出现在城门口。
长吸口气，捕快大步迎接向宁长安。
京兆府；
廊道落下的阴影中西门秋水抱窄剑。
东邪坐轮椅，手中拿着的是案卷。
喧哗声就从门口街道方向传来。
依稀之间似乎有一个人的名字被反复提及，“宁捕快！”
西门秋水向前一步。
院内的日光冲散，北惊云飘了过去。
东邪轮椅升空。
身形晃动，西门秋水出现在京兆府外。
捕快、明镜司天孤楼为主青衣簇拥一人而来。
五官明朗，灰衣持剑，不就是宁长安。
不苟言笑的西门秋水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浮出。
“你笑了！”浑厚的声音从身侧南孤城口中响起。
“没有，是日光耀眼！”
看着侧翼落下的倒影，南孤城笑！
京城明镜司。
三十六楼各居其位。
中元节之夜明镜司遗留下来的战痕早就荡然无存。
变化也显而易见。
明镜司大牢上方高五丈的大印被血河车带出京城，如今取而代之的是高十丈的刻文石柱。
石柱和明镜司镇妖塔遥相对应。
天孤楼；
大紫衣莫峨眉五官消瘦了不少。
人伏案，花梨木的桌面是齐整摆放的卷宗。
推门，蓝凤凰进入。
靠近莫峨眉，蓝凤凰说道：“宁长安来了，在京兆府！”
“啪”一声，手中的狼毫折断。
莫峨眉冷锐的眼神多了一道惊喜。
“要不去看看！”蓝凤凰小心翼翼的问。
“人来就好，京兆府的人，何必多此一举！”
蓝凤凰撇嘴。
说的多轻巧，宁长安失踪，天孤楼数十人沿洛江追击，结果在靠近南平郡时被姬怀赢所部拦截。
疯子一样的自家头儿夜间单身一人进南平郡两日后重伤退出。
折返明镜司，不是调阅卷宗就是没日没夜修炼突破，不就是想着再一次进入南平郡打探消息。
蓝凤凰出房间。
莫峨眉起身。
目光遥望向京兆府
“回来就好！”大紫衣轻声开口。
京兆府；
时至正午，空气中带着暑意。
院内蝉声阵阵。
房间内的宁长安原原本本阐述了进入画界，姬怀赢劝说投靠及其后来祭炼狩猎图，自己在乌龟精姥爷、陈渔火协助下破画界而出的经过。
也详细描述了同手持长刀男子交手及其内湖所见一幕。
林相合看宁长安的目光充满了赞许。
宁长安言落，南孤城说道：“破画界而出，按照描述，你所在地点是南平郡方塘山怀玉山庄。庄主柳白鹭，和王爷算是至交，修为入超凡境。庄内弟子八百，皆习刀法，庄斩便得到过柳白鹭指点。”
日光倾城，南孤城娓娓道来，宁长安了解到了自己深入画界二十多日来都城内外的形势。
当初姬怀赢入京，建木疗伤痊愈，这些都是假象。
在宁长安捉拿春秋公子，下暗河擒无面女何九姑期间，姬怀赢开门拜客，和朝中权臣都有过交集。
禹国的一柱擎天，镇守南方十年如一日不归。
探寻到天机门消息且被下了河童鬼降咒，这些包装下拜访姬怀赢的重臣络绎不绝。
结果就是姬怀赢取黑暗神碑南下，朝中鸡飞狗跳。
但凡和姬怀赢在都城期间有过交往的官员都被大理寺、御史台调查。
宁长安同样在被调查的名单当中。
当初王府邀约，宁长安入过王府。
但针对宁长安的调查终结的也快。
原因自然简单，是宁长安抽丝剥茧，从繁琐的线索中梳理出主线，告知京兆府黑暗神碑、杨道陵传人都在京城。
也是宁长安推敲出姬怀赢有问题，而且就是杨道陵嫡传。
事态走向还是姬怀赢取黑暗神碑全身而退，但宁长安的断案能力却一致得到了京兆府、明镜司、钦天监的推举。
这就是都城内官员送李星竹千两钱银的主因。
大规模的战事并没有爆发。
就在中元节当夜。
南方三郡、西南五郡兵乱。
姬怀赢一手训练起来的精锐迅速控制郡府，掌管军政。禹国南方、西南合计八郡皆被姬怀赢控制。
南方衔海，禹国同境外有贸易来往，海域岛屿星罗棋布，盗匪、海妖一度横行，禹国水军主力都在南方三郡。
精锐同样被姬怀赢收入囊中。
禹国步军五分之一，水军近半被姬怀赢掌控。南方三郡还是禹国最为富饶之地。
姬怀赢蓄谋已久，是否还栽培有其他势力，不得而知。
关键是黑暗神碑在姬怀赢手中。
宁长安眼中，黑暗神碑就是悬在禹国都城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第163章 八百里加急
禹国圣地小君山也被牵连。
姬怀赢之女姬雪衣虽长年在王府却在小君山习过术法，小君山的圣人当初视姬雪衣为百年一遇奇才。
还是姬怀赢一封手书将姬雪衣自小君山拉了过来。
姬怀赢说姬雪衣要重典籍，守礼仪。
此举当时得到宫内圣皇赞许，如今看来，不过是攻心之计。
王妃之外所有家眷皆留都城，只留庄斩一人护卫。
高明的权术之道。
至于王妃为何长年随姬怀赢，宁长安最清楚，姬怀赢要王妃提升境界，抵抗通灵召唤黑暗神碑木灵军团时的术法反噬。
一切明朗。
林相合询问事关吴黄苏的消息。随后告知宁长安，次日上朝，宁长安在京兆府等候。
朝会没有宁长安什么事情，但林相合有想法。
涉及南方局势，朝会文武诸臣各抒己见，争论不休。午后时分，圣皇多半又会在御书房召唤诸葛望岳、钦天监秦是非、国相等人。
御书房内传达出来的指令多半涉及黑暗神碑、无字天书及其妖魔道。
都是京兆府、钦天监、明镜司需要忙碌的事情。
宁长安有独特的解析推敲能力，能协助自己。
午后时分，宁长安出京兆府。
南孤城陪同，两人出门，南孤城说道：“因为明镜司事件，诸葛先生被革职爵位，好在林大人、国相谏言，明镜司还是由先生掌管。知道查办你的是谁不？刑部。春秋公子、何九姑自京兆府大狱逃脱，林大人其实亦有牵连。多了解朝中利害关系，有益无害。”
宁长安点头。
昔日入京，四海楼南孤城设宴，一顿酒肉，南孤城说话亮堂，但不带任何个人立场，如今这些话就有点掏心窝的意味。
自家兄弟一样。
辞别南孤城，穿过熙熙攘攘的主街。宁长安站在都城小院内。
顺着门缝，宁长安看到萌哒哒的秦歌坐在院内树荫下，忙活着手工。
有风吹来，院内铃铛声悦耳。
宁长安想到了河岸小院房檐下的风铃。
小姑娘专心致志。
“做风铃呀！”宁长安落脚无声。
“是呀，叔叔不见了，娘说风铃响了叔叔就会回来。”秦歌自顾自的回答着，手工不停。
穿针走线的姿势慢了下来。
小姑娘“咦”了一声。
大叫，扔风铃。
“娘……”
趴在屋内的大黑关门。
“叔叔回来了！”
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扑入宁长安怀中。
门开，大黑被踢出，李星竹和宁长生站在房檐下。
标致的女人两手反复拧着衣襟，泪眼婆娑！
午间用餐。
宁长安感觉餐盘子中的河虾特别多。
数百里之外，洛江江面。
姬怀赢叛乱，大量南下商船逼迫停航。
宽阔的江面舳舻千里，都是之前北上商贸如今无法南下的货船。
降下风帆的商船上冒着炊烟，几名商行伙计端瓷碗扒拉着饭粒，目光时不时看向江面穿行的禹国战船，脸上有担忧的神情。
感觉喉咙发痒，一名伙计搁饭碗，右手扣了一下。
指尖捏到了什么东西，伙计抽。
一根纤细水草自口中拉出。
“咦”身侧伙计呕心。
“老三偷吃了！”有伙计玩笑。
拉出水草的伙计最初神色正常，但水草越拉越长，越来越粗。
面部肌肉抽搐，伙计哭腔：“还有呀，还有呀！”
感觉到异常的周边伙计围了过来。
伙计还在拉，口中已经满是水草，鼻孔，耳朵中同时有水草冒出。
尖叫声在甲板响起，围过来的伙计后退，有退出去的伙计惊悚的指着同伴，“鼻孔有水草！”
“不要开玩笑呀！”
“你也有！”
水草从退出去的伙计鼻孔、耳朵冒出。
竭嘶底里的声音从商船甲板响起。
江面有巡防的禹国水军战船。
商船的异常引起战船甲板军士注意。
军士瞭望，看到商船甲板伙计狼奔豕突的一幕，军士皱眉。
走出去的时候人又止步，
胸口臌胀！
感觉有东西游走体内，膨胀感越来越强烈。
“嘭”一声。军士清晰的听闻到身体皮肤的皲裂声，水草自甲胄缝隙冒了出来！
天旋地转，倒下去的时候军士听闻到甲板刀枪落地声。
“发生什么了？”失去意识的刹那，士兵想着！
洛江江面水草害人，出海口方向，百里海水尽赤。
晨光熹微，宁长安到京兆府。
前日在都城小院，宁长安没有出城。
李星竹不让。
知道自己失踪的二十多日哥嫂侄女提心吊胆。
坊间说房檐下挂风铃，离家的人能回。
李星竹便和宁秦歌做了风铃挂在郊外小院。小姑娘还想着做风铃在都城院中挂一串。
一家三口在宁长安郊外小院挂风铃的当天住了下来，每当风铃响起，秦歌都要出门翘望。
前夜，宁长安抱着秦歌，说自己奇遇记，偶尔指拈一朵气机凝成的花出来，小姑娘咯咯娇笑。
和谐的气氛让宁长安感慨，心安就是归处！
日光落下，林相合早朝。宁长安在京兆府等待。
百里之外陈塘县码头。
当了知县的主薄满头大汗，手中丝巾黏湿。
出大事了！
码头陈列着数十具尸体，河道有渔船随着水流打旋。
地面尸体都是渔民，口鼻耳朵填满了水草，个别渔民自指甲缝都有水草冒出，成了水草人。
不久之后，县城方向传送来消息，类似码头的一幕在县城出现。
马蹄声如雷，十万火急的消息报送向禹国都城。
都城西门；
尘走沙扬，一名钦天监白衣术士脚不沾地飞掠而来。
身形在城门口凝实，一张贴身的“神行符”燃烧成灰烬。
长袖翻飞，再贴符箓，白衣一闪而逝。
城门校尉知道白衣是琅琊郡府钦天监随军术士。
禹国地广，明镜司缉妖，钦天监辅助，各郡都有明镜司、钦天监隶属机构的绣卫、术士。
地方出妖，衙门上报，郡府明镜司绣卫、钦天监术士斩妖除魔。如遭遇大妖，汇报京城。
姬怀赢举兵控制南方三郡，南平郡接壤琅琊郡。如今是两军争锋之地。
术士入城，校尉面色凝重，心想着难道是姬怀赢出兵了。
八百里加急，军队、明镜司、钦天监都依靠“神行符”传信。
皇城；
白衣术士如电而来。
“琅琊郡郡府千里传书。”
城门金吾卫检查书信，术士被带入皇城。
“出事了呀！”
皇城外等候着林相合的东邪自言自语。
第164章 匹夫一怒剑来
京兆府。
东邪随同林相合到皇城，人候城门外。
西门秋水、南孤城、北惊云不见踪影。
清晨到京兆府宁长安便没有看到三人。
大院凉亭下纤尘不染，想要找几只蚂蚁观察行为，消磨时光的宁长安大失所望。
最终人在树荫下闭目修行。
宁长安想着画界时陈渔火说过的那句话。
“大千世界，一草一木，不过是千锤百炼臻于化境的一剑！”
画界中抗天雷，雷池炼剑，宁长安修为也有小境的突破，如今是二品大乘中境。修为提一层，对剑意理解增一分，宁长安就顺着当初隐隐约约感觉抓住的一道光逆光而行。
皇城泰正殿
宫殿巍峨，白玉砌成台阶自大殿绵延而下。
泰正殿是皇城拱卫的中心。
以大殿为中轴，白玉阶而下，笔直去向的白玉道遥相对应贯穿整个禹国都城洛商的朱雀大街。视线拉开，以皇城中轴线，经纬线为坐标，坐落有禹国圣地小君山，天下剑修名扬的白帝城及其小蜀山。还有名声稍逊前者一筹的小镜山剑湖宫。
泰正殿正北万里则是禹国西海。
天象之道的格局。
大殿内文武两列。
文以国相赵时中为主，武则视明镜司诸葛望岳为首。
因为明镜司案，诸葛望岳被革爵位，往日朝会，仙风道骨的背影被掌管禹国军马的枢密使晏蒙替代。
宁长安在京兆府等待林相合半日时间，泰正殿内文武大臣也就南方局势争执不下。
琅琊郡千里传书的信息就在这个时候传呈报了过来。
时近正午，空气炎热，大殿内骤然变的鸦雀无声。
宁长安脱身，欢乐岛上指点江山的姬怀赢说禹国朝廷会举棋不定。姬怀赢说的是势，而不是朝廷各部官员的见解能力。
琅琊郡而来十万火急信息说洛江及其两岸突生异常，并未提及姬怀赢。
但非常时刻，大殿内手握权柄的大臣直接或者间接的就同姬怀赢联系到一起。
昔日一柱擎天的王爷出招了。
大殿之上，禹国圣皇元景帝俯瞰众臣。
相貌、皮肤呈现出来的是五十左右年级，五官清瘦。
居高位，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度，但按照宁长安的衡量标准，就相貌气度，元景帝和姬怀赢比较。确实相差了一个等级。
元景帝习惯性的将目光扫视向诸葛望岳方向。
但看到的却是虎背熊腰，阔鼻方口的晏蒙。
视线继续下探，元景帝目看到众臣当中的诸葛望岳身影。
掌管明镜司的诸葛望岳目不斜视。
“回禀圣上，臣有奏！”略微沉闷的气氛被刑部尚书乔松霖打破。
“准奏！”元景帝开口。
大殿外日光明媚，大殿内百官肃穆，乔松霖前后推敲的分析：“昔日有京兆府广陵县捕头宁长安会同明镜司、钦天监人员在陈塘县地下暗河诛杀水草精。洛江出异象，琅琊郡郡守所呈送信息说的详细，商客、士卒体生水草。微臣之建……”
大殿内的京兆府尹林相合内心骂了一句：“老东西”
…………
京兆府；
午后时分，早朝结束的林相合抵达，失踪了整个上午的北惊云、南孤城等人逐一现身。
方正的房间内响起林相合沉稳的声音。
“琅琊郡洛江南段有异常事件发生，货船商客、水军战船军士及其两岸民众体生水草。且有沿江向都城蔓延的趋势。”
“事不平常定有妖呀！”东邪说道。
“长安，你怎看？”林相合问。
宁长安思路清晰，脱口而出：“和姬怀赢脱离不了关系，当初在暗河诛杀水草精，妖物便是以千丝万缕水草作为攻击手段。暗河水草精系何九姑豢养妖物，如今何九姑逃脱，故技重施也是有可能。信息有限，做不到分析全面，但似乎手段更加的高明且具有攻击性、侵略性，祸害性直接提升。”
林相合点头：“长安你说的对，祸害性是蔓延了。”
京兆府尹林相合相貌方正，柔和面貌下存有刚性的威严。原本神情凝重，说了一句祸害性蔓延，林相合面部顿然间硬朗，将眉宇的儒雅冲击荡然无存。
南孤城、西门秋水、东邪、北惊云追随林相合已久，知道自家大人性格。
属于其柔不能卷，其刚不能折的人。
此时看到林相合神情，不约而同意识到问题真很严重。
林相合视线的焦点落在宁长安身上：“朝会结束，宫内再得加急情报，陈塘县亦出现水草置人于死地的一幕。”
宁长安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人站了起来。
意识中自然而然出现的是自己担任捕快时每日咸鱼般生活的一幕。
衙门点卯，和陆仟不疾不徐的走上大街，一片熟悉的招呼声中抵达码头，晚间拎河虾折返。
长吸口气，宁长安说道：“案情重大，长安愿前往调查。”
林相合目不转睛，一字一句：“圣皇钦点，长安主查案件，钦天监、刑部协助。”
“嘶”大厅内响起南孤城、东邪倒抽凉气的声音。
西门秋水面冷，目光剑一样。
“说说想法”林相合不说禹国皇城泰正殿内决策原委，直接问宁长安看法。
宁长安神情反而没有之前凝重，及其自然的开口：“姬怀赢曾入狩猎图，说了一句话，人生两事，不过是生和死，活着就要追求权利、钱财、长生。这句话也没有错，陈塘县当捕头时长安就是这样想得。法无禁止即可为，法禁不可为，所以长安浪荡过。但长安也对姬怀赢说过，以道之名取利，这不是长安的道，利字中间摆，道义两边放，这样的事情长安现在做不出来。往后也是。”
“陈塘县的时候月饷银不足一两，存不了钱银，长安私下绘画、做书册，那会儿，长安遵守一个原则。如今成了广陵县的总捕头，长安成了武夫，钱银已经足够生活，但这个原则始终没有改变，那就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今小人物的天下变了，很多人活不下去，大人问长安怎么看，长安的看法就是匹夫一怒剑来。这把剑，杀的是假仁假义，杀的是以利为道。”
“陈塘县时大人办案，刑部随同，御史台监督，如今还走了这一步，其中的利益勾连，长安不说，不想。大人比长安更要洞彻。但既然是圣皇钦点，长安办案，我便按照我的道来。匹夫一怒，溅血三尺，这个血是邪魔歪道之血，逆势而行跳梁小丑之血。大人问长安，这就是长安的话。”
京兆府尹林相合面色有点动容。
房间内“嗡”的一声，西门秋水从不离身的窄剑自行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