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反常
当林长歌跨进姜锦房里时,竟看到姜锦正坐在绣架前绣一幅牡丹图,神情没有他想象中的顾影自怜、悲戚哀伤,反而一派恬静淡然,与昨日相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这真的是姜锦吗?
林长歌站在门口愣愣地望着不远处的人儿,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姜锦见林长歌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转头朝林长歌笑笑,柔声问道:“七哥哥怎么不进来坐?”言罢又吩咐丫鬟上茶。
看到对自己态度转变极大的姜锦,林长歌一时有些不习惯。
他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走到桌前坐下,随意摆弄着针线筐里五颜六色的绣线说道:“刺绣费时又费力,表妹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了,身子可好些了?能受得了吗?”
只见姜锦微微一笑,声音清脆地说:“好多了,东西我都按时吃了,汤药很苦,饭菜很香,七哥哥让人炖的滋补汤很甜。”
“这就好。”
林长歌点点头,见姜锦已恢复平静,他本想就昨天的事再好好劝说安慰姜锦一番,可没想到,他刚开口说了个“昨”字,就被姜锦打断了话,“七哥哥,帮我取根绣花蕊的黄色绣线来。”
林长歌压下想说的话,默默抽出一根黄色绣线递了过去。
他知道,姜锦是不想谈论昨天的事,可越是如此,他心里越不安。
姜锦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乖巧安静?
他可不相信姜锦是因为听了他的斥责后,突然想通了、看开了,所以不打算再折腾了。
常言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姜锦肯定是在思量什么。
林长歌怕姜锦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也顾不得姜锦想不想听,直接说道:“表妹,我们两个能重活一世,而且还能相守在一起,已经是上天极大的恩赐,表妹切不可被仇恨和不甘蒙蔽了心智,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来,一定要谨记,世上没有后悔药。”
姜锦却温婉笑道:“七哥哥放心,我不是三岁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即便林长歌不怎么放心,可听姜锦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这就好,我相信表妹。”
陪姜锦坐了一个多时辰,林长歌才离开。
林长歌一走,姜锦立刻放下了针线,神色也变得晦暗不明,“来人。”
一小丫鬟快步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去问问孙婆子,昨儿我让她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小丫鬟应了声“是”,退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看上去极为精致的四方木盒。
姜锦接过木盒,挥退丫鬟,又把门窗关紧后,才打开木盒看,盒子里除了松软香甜的糕点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纸包。
拆开纸包,里面是少许红色粉末,这便是天下无敌的“丹毒”,只要食用,很快就会丧命。
阿祯哥哥不是要让豫王爷登基为帝吗?如果豫王爷死了,看阿祯哥哥还让谁做皇帝,她就不信阿祯哥哥会眼睁睁看着皇帝宝座落入不相干的人手中。
第167章 谁难受谁知道
姜锦找出一个废弃不用的茶盅,把红色粉末皆倒入其中,接着加入少量清水。
待红色粉末全部被水溶解后,姜锦一手端着茶盅,一手拿起一块糕点,然后把茶盅里的水悉数洒在了糕点上,水很快与松软的糕点融为一体。
做完这一切,姜锦把糕点放回原处,重新合上盖子,然后拿着木盒出了房门,并叮嘱贴身丫鬟欣儿道:“我出府办点事,我从后门走,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歇下了。”
欣儿劝道:“小姐,依奴婢看,还是和夫人或少夫人说一声吧,虽然小姐私自出府她们不会责骂小姐什么,可这样总归不好,再说现在外面又这样乱……”
姜锦训斥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教我了,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欣儿不敢再多言。
就这样,和上次一样,姜锦悄悄从后门出了丞相府。
温暖如春的房里,慕若菱坐在炭炉旁,一边翻转着手中的烤鱼,一边好奇地问刚从姜锦处回来的林长歌,“昨天你和表妹闹得那样厉害,今天表妹竟然没把你拒之门外?”
“你也觉得奇怪对不对?”林长歌在炭炉旁坐下,也拿起一只用铁条穿的鱼烤起来。
慕若菱点头,“确实挺让人意外的,我还以为表妹会和上次一样不搭理你呢。”
林长歌闷闷地说:“本来我也以为会这样,可没想到表妹不仅没把我拒之门外,反而对我还挺热情,这实在太反常了,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这应该是患得患失的症状吧。
慕若菱沉默了会儿,道:“她对你冷漠时,你心里难受,现在她对你热情了,你又患得患失的,那你到底想让她如何对你呢?”
什么患得患失,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顺耳。
林长歌忍不住白了慕若菱一眼。
他知道,慕若菱是因为不知道姜锦的那些荒唐想法,所以才把事想得如此简单,“你不知道,表妹她……有时她的想法很可怕,我是怕她惹出什么祸。”
“可怕?怎么可怕了?”
林长歌抿唇不语。
见林长歌还是不肯告诉她他和姜锦之间发生的矛盾,慕若菱心里很是不满,暗道:既然你不肯说,那你就自己难受着吧,反正谁难受谁知道。
鲜嫩的鱼烤好后,林长歌正准备开吃,突然想起了病中的姜锦,遂命丫鬟把鱼包好给姜锦送去,自己则拿起一只生鱼重新烤。
去送鱼的丫鬟回来后,林长歌问道:“烤鱼表小姐吃了吗?”
丫鬟回道:“听服侍表小姐的欣儿说,表小姐身子不舒服,才刚喝过药睡下了,奴婢把鱼交给了欣儿,等表小姐醒来后再热给表小姐吃。”
林长歌不由蹙眉,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不舒服了?
他本想前去看看,但想到姜锦刚喝过药睡下,便决定等等再去。
当林长歌再次去看望姜锦时,姜锦已经从外返回,此时的她正坐在桌前心不在焉、食不知味地吃着已经冷透的烤鱼。
猛然听到下人说林长歌来了,姜锦一个激灵回过神,忙做出一副认真品尝美味的样子。
第168章 豫王爷昏迷
“听说表妹身子又不舒服了,怎么了?现在可好些了?”
林长歌进来后,关心地问坐在桌前吃鱼的姜锦。
姜锦闻言,紧揪的心微微放松下来,她还以为阿祯哥哥是发现了她给豫王爷下毒之事所以来兴师问罪的。
姜锦躲闪着林长歌的目光,故作镇定地道:“没什么大碍,就是胃有些不舒服,不过现在好多了。”
林长歌把鱼从姜锦面前挪开,无奈地说:“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身子不舒服也不知道忌口。这烤鱼已经冷了,让丫鬟热热再吃,或者我们重新烤一条。”
此时的姜锦只希望林长歌赶紧离开,哪还有心情吃烤鱼,忙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也吃不下,我只是想尝个味。”
林长歌见姜锦目光飘忽不定,言行举止也不像之前那般大方自然,心中诧异,忍不住再次问道:“表妹当真没事?”
姜锦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能有什么事,七哥哥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林长歌笑笑,没再继续追问,但愿是他多虑了吧。
约坐了两刻钟,林长歌起身离开。
待林长歌走后,姜锦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虚软无力地跌坐在了凳子上。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食用丹毒后最多不超过两刻钟就会丧命吗?为什么豫王爷没事?
当时,她从豫王爷所住的院子里出来后,还刻意躲在外面等了会儿,可什么事也没发生。
距豫王爷吃下糕点已有一个多时辰,豫王爷若是有事,消息肯定早就传到阿祯哥哥和宁芷冉耳中了,可现在却毫无动静。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孙婆子的药是假的?
思及此,姜锦立刻命丫鬟传孙婆子前来问话,然而得到的答案是,药绝对是真的。
那为什么豫王爷没事?
深夜,慕若菱和林长歌正沉浸在睡梦中时,突然被叩门声吵醒,同时桑儿的声音传来,“少爷,少夫人,有人非要见您们,说是有急事禀报,他还说他是从闹市附近的小巷赶来的。”
小巷!
慕若菱和林长歌一惊,睡意顿时全消,两人同时惊坐而起。
“快让他进来。”
林长歌迅速下榻,从屏风上拿起外袍边穿边往外走。
慕若菱也匆匆忙忙穿衣起身,她猜,定是那两处院子出了事。
果不出所料,来人是照顾豫王爷的人。
只听对方说道:“禀少爷,少夫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豫王爷从午膳后就开始不舒服,一直呕吐不止,到夜里竟然昏迷不醒了。”
慕若菱脸色微变,“豫王爷身子不适,为何等到现在才报?”
对方解释道:“是豫王爷拦着不让,豫王爷以为是吃坏了东西才会如此,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情况越来越严重。”
林长歌当机立断道:“好,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到。”语毕,吩咐人立刻备马。
慕若菱则匆匆返回卧房取银针。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慕若菱和林长歌迎风策马奔驰。
途中,林长歌不解地问慕若菱:“自从给豫王爷治病以来,豫王爷的身子就不曾出过问题,怎么现在突然出问题了?难道是药起了不良反应?”
慕若菱同样不解,她已经为豫王爷全身施针两次,这两次进展都很顺利,而且效果也很明显,按理是不会、也不该出问题的。
第169章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当慕若菱和林长歌快马加鞭赶到地方时,看到豫王爷正双眼紧闭、嘴唇青紫地躺在床榻上,探其鼻息,已是气息奄奄。
而豫王爷坑洼不平的脸上,布满了怪异的红色斑点,再查看其身上,亦是如此。
慕若菱不敢耽搁,立刻着手给豫王爷诊治。
她先翻开豫王爷的眼皮看了看,接着又捏开豫王爷的嘴巴检查。
一番检查后,慕若菱判定豫王爷是中了某种毒,而且极大可能是丹毒。
她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为中了丹毒的人,如果不及时服解药,最多活不过两刻钟,而据照看豫王爷的人说,豫王爷从午膳后就开始不舒服了,如果真是丹毒,豫王爷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
慕若菱百思不解,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与丹毒有关的一切,片刻后脑中突然闪现几个字:以毒攻毒。
思及此,慕若菱立刻取出一根银针,刺进了豫王爷胳膊上的红色斑点里,不一会儿,银针变成了黑红色,而正常情况下,豫王爷体内残留的毒素会使银针变成灰色。
由此可见,豫王爷果真中了丹毒,只不过因其身子长年被毒素侵蚀,已经对各种毒有了适应能力,所以即便是天下无敌的丹毒也不能即刻要其性命。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找到原因后,慕若菱开始给豫王爷施针排毒,同时命人去熬助排毒的汤药。
林长歌趁机问道:“豫王爷没事吧?”
慕若菱神色如常地说:“问题不是很大,我可以治。”
接下来,房中一片安静。
慕若菱认真地给豫王爷诊治着,林长歌和照看豫王爷的下人则焦急地等待着。
待诊治完后,慕若菱才不动声色地问负责豫王爷饮食起居的婆子,“今天豫王爷都吃了什么?”
婆子一听,就猜到了豫王爷变成这样极有可能与饮食有关,顿时吓得不轻,颤声把豫王爷的一日三餐详细说了,末了又补充道:“豫王爷今天吃的东西以前也都吃过,可以前都没什么事,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慕若菱又问:“东西可都是你亲手煮的?有没有经他人之手?”
婆子诚惶诚恐地道:“哪敢让他人经手,再说这院子里加豫王爷就四个,也没别的人。”
慕若菱微微蹙眉,如此说来,问题不是出在饭食上,“你仔细想想,除了一日三餐外,豫王爷可还吃了什么?”
婆子边回想边道:“豫王爷身子特殊,东西不能随便吃,豫王爷所吃的东西,都是我亲手处理过的,我……”
说到这里,婆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快步走到桌前拿起一个四方木盒交给了慕若菱,“我想起来了,今天表小姐来看望豫王爷,给豫王爷带了一盒糕点。豫王爷本不想吃的,可表小姐硬塞给豫王爷一块非要让豫王爷尝尝,豫王爷没办法只好吃了,少夫人看看是不是这糕点的问题。”
姜锦!
林长歌大惊,还不等慕若菱说什么,已厉声训斥道:“我不是吩咐过,除我和少夫人外,不能放任何人进来吗?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话全当耳旁风了吗?”
不用猜,豫王爷变成这样肯定是姜锦搞得鬼。
婆子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解释道:“一开始我们是没放表小姐进来,可表小姐一直在门口唤豫王爷“表哥表哥”,豫王爷不好不见,就让她进来了。”
慕若菱看了眼反应激烈的林长歌,没有说话,默默打开木盒查看,而结果是,盒子里剩下的糕点并没有问题。
显然,有问题的糕点已经被豫王爷给吃了,肯定就是姜锦硬塞给豫王爷的那块。
第170章 我亲自去问她
姜锦明知道她和林长歌在全力医治豫王爷,却还故意下毒害豫王爷。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和林长歌闹了矛盾?她不相信。
换句话说,如果豫王爷死了,姜锦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慕若菱想不明白,只能等林长歌给她一个解释。
见慕若菱盯着糕点久不言语,婆子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夫人,这糕点……”
慕若菱不动声色地接过婆子的话说:“糕点没有问题,只是豫王爷暂时不宜食用,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下次表小姐再让豫王爷吃这些东西,一定要向表小姐说明情况。”
当婆子听说是糕点的问题而不是饭食的问题时,不由松了口气,无奈地道:“该说的都说了,可表小姐不听有什么办法,连豫王爷都拗她不过,何况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慕若菱明白,婆子这样说,目的是想让她和林长歌亲自去和姜锦说,“既如此,等回去后我与七少爷去和表小姐说。”
婆子一脸感激地道:“谢少爷和少夫人体恤。”
等了半个多时辰,豫王爷才悠悠转醒。
看到慕若菱和林长歌在,豫王爷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歉意地笑笑,虚弱地说:“很抱歉,又麻烦你们了。我本以为不是什么大病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竟越来越严重。”
林长歌叹息一声,苦口婆心劝道:“这就是表哥的不是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表哥身子不舒服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才是,若表哥真出了意外,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岂不抱憾终身。”
豫王爷再次致歉,“抱歉,是我思虑不周,以后不会了。只是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事情还没有了解清楚,慕若菱自然不会把姜锦下毒之事告诉豫王爷,只简单解释道:“是饮食不对,与王爷所吃的药相克,所以才会如此,王爷放心,现在已经无碍了。”
豫王爷信以为真,并未往别处想。
豫王爷清醒后,慕若菱和林长歌没有多停留就离开了。
因不急着赶路,回府的途中,慕若菱和林长歌走得很慢,而且两人皆显得心事重重。
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慕若菱见林长歌始终不发一言,终于沉不住气了,说道:“到现在,你还不肯告诉我,你和姜锦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吗?
你可知道,姜锦给豫王爷下的可是天下无敌的丹毒。若不是豫王爷的身子长期被毒素侵蚀,对各种毒已有了适应能力,今日就没命了。
很显然,姜锦想置豫王爷于死地,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林长歌阴沉着脸,依旧一言不发。
慕若菱对林长歌的隐瞒很生气,冷声说道:“好,你不说,我亲自去问她。”语毕,双腿一夹马腹向前冲去。
林长歌急忙打马追赶,“你不能去见她。”
慕若菱头也不回地说:“为何不能?难道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我说不能就不能。”
第171章 我不想要
夜色苍茫,寒风呼啸,道不尽的凄凉,说不完的萧瑟。
空旷的街道上,林长歌拼命追赶着慕若菱,可哪里追得上,眼见慕若菱越跑越快、越跑越远,他情急地喊道:“你停下,我告诉你。”
慕若菱闻声勒马,等林长歌上前。
林长歌快速来到慕若菱跟前,伸手扯住她手上的缰绳说:“不过你要答应我,我告诉你后你不能胡思乱想,也不要想着为我做什么,我不需要。”
听林长歌如此说,再看其凝重的神色,慕若菱隐约猜到了什么,看来事情与她有关,林长歌不肯告诉她,应该是不想给她增添烦扰。
慕若菱握缰绳的手微微收紧,目不转睛地看着林长歌等待下文。
只听林长歌缓缓说道:“姜锦想让我夺皇位,我没有同意,她杀豫王爷,极有可能是想把我逼到这条路上来。我知道,她的想法很荒唐、很天真,我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慕若菱闻言心神俱震,同时心里控制不住地难受酸楚。
想不到姜锦竟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姜锦这样做,应该是在替林长歌,不,准确的说是在替齐祯鸣不平吧,毕竟那个皇位原本是属于齐祯的。
那齐祯心里又是如何想的,齐祯究竟想不想要那个皇帝宝座?
慕若菱思及此,目光沉沉地与林长歌对视片刻,正色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到底想不想要那个皇位?如果想要,或许……”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林长歌打断她的话,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如果我真想要皇位,前世也就不会死了。我现在是林长歌,那个皇位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想要,所以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慕若菱不知道林长歌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只是为了安慰她以减少她心里的愧疚。
她没有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扯起缰绳慢慢向前走去。
林长歌见慕若菱情绪低落,忍不住再次表态:“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不要胡思乱想。至于姜锦,你不用担心,回去我找她好好谈谈,保证不再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慕若菱沉默着点点头。
一回到丞相府,林长歌便直奔姜锦的院子而去。
慕若菱劝道:“现在三更半夜的,不如等明天再去。”
林长歌却头也不回地说:“你不用管我,你先回房歇息。”
夜里正是好眠之时,然而姜锦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有吵嚷声传来。
姜锦一惊,猛地睁开眼坐起了身,而几乎同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用力推开。
还未等姜锦弄明白发生了何事,只听林长歌冷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掌灯。”
姜锦脸色突变,很快明白了,阿祯哥哥半夜来找她,定是她给豫王爷下毒之事被发现了。
不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姜锦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是她早就料到的结果,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被发现又怎样,反正阿祯哥哥又不会打她杀她,只要她的目的达到,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阿祯哥哥这般愤怒,豫王爷应该是没救了吧。
第172章 怎能甘心
随着烛台上的蜡烛被丫鬟点燃,原本昏暗的房里渐渐变得明亮。
林长歌挥退丫鬟,大步来到床榻前,一把抓住姜锦的胳膊咬牙质问:“雅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豫王爷差一点就没命了,你是想让我们功亏一篑吗?”
这么说,豫王爷没死。
姜锦不免失望,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她挣脱开林长歌的手,道:“我为什么杀豫王爷,难道阿祯哥哥心里不清楚吗?如果阿祯哥哥愿意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我又何苦这样做。”
“你果真是这样的想法,你真是疯了。”
当得到确切答案后,林长歌既心痛又失望,“雅珺,我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前的你是那么的善良纯真,连把你抓伤的猫狗都不忍心打骂,可现在你却为了自己的私欲便要杀死无辜之人,而且还是我们的亲人,你这样和齐嵘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林长歌的这番话无异于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姜锦的心上,顿时让她疼痛难忍、痛不欲生,委屈不甘的泪水汹涌而出,“阿祯哥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我这样做是为了谁,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吗?
是,以前的我是很善良纯真,也很爱你,处处为你着想,可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因为你,我家破人亡,我这一生也只能活在别人的躯体里,现在你却来指责我,你说的出口吗?”
林长歌静默良久,才沉声说道:“这不是你伤害无辜的理由,方才你也说了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你要报仇直接找我,我绝不会替自己分辨一句,可我不允许你借此去伤害他人,不管是慕若菱,还是豫王爷,亦或是别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越陷越深。雅珺,收手吧,否则你迟早会害了自己。”
姜锦冷冷地看着他道:“只要阿祯哥哥肯夺回皇位,亲自为我们何家平反昭雪,我就不再伤害任何人。”
姜锦的言外之意是不是,如果他不答应,她就继续害人,直到他答应为止?
林长歌彻底被激怒了,“你还真是执迷不悟,你以为杀了豫王爷我就会去夺皇位吗?没了豫王爷,还有靖王爷,还有齐氏宗室子弟。我明确告诉你,大乾王朝的江山只能姓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大乾王朝的江山只能姓齐,只能姓齐,姓齐……
这句话彻底粉碎了姜锦心底的幻想。
可她怎能甘心。
她为阿祯哥哥付出这么多,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没有得到阿祯哥哥的爱,也没有得到一国之母的尊荣,日夜陪伴她的只有无尽的伤痛和孤寂,这让她怎么甘心。
林长歌见姜锦丢魂失魄的,心生不忍,伸手搂姜锦入怀,“雅珺,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这样迟早会害了自己。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何家,可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无力改变,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等把该做的事做完后,我们就成亲,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姜锦没有说话,也没有挣脱林长歌的怀抱,只是静静地望着某处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姜锦突然说道:“阿祯哥哥,我真的很爱你。”
说完,姜锦离开林长歌的怀抱,又轻声道:“我累了,阿祯哥哥回去吧,阿祯哥哥放心,我不会再害豫王爷,也不会再害别人。”
姜锦的反应让林长歌很意外,也很纳闷。
难道姜锦这么快就醒悟了?
这可能吗?
第173章 是幸运亦是悲哀
虽然林长歌不确定姜锦是否真的醒悟了,但听到姜锦说不会再害人,心里总算安慰了一些。
“那表妹好好歇息,等有空我再来看表妹。”
林长歌扶姜锦躺下,又为其掖好被角,这才离开。
回到卧房,林长歌看到慕若菱并未上榻歇息,而是在饮酒。
他走上前,挨个晃了晃桌上的四个酒壶,发现已空了三个。
再看慕若菱,只见她神情恍惚,脸颊泛红,两眼迷离,显然已有醉意。
林长歌知道慕若菱是心里难受,所以才借酒消愁,暗暗叹息一声,伸手按住慕若菱斟酒的手劝道:“如今你身子越来越差,不要喝这么多了。天就快亮了,赶紧去睡会儿吧。”
“没事儿,喝完这壶就不喝了。”
慕若菱拂开林长歌的手,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后,才问道:“你和表妹谈的如何了?”
想到姜锦,林长歌不是一般的郁闷,但他不想再给慕若菱增加心理负担,遂用轻松的口吻说道:“你不用担心,表妹已经答应不再伤害他人。”
“那她还想让你夺皇位吗?”
对于这个问题,林长歌也给不了确切答案,只能把事情往好的一面想,“我想表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已经和她说得清清楚楚,大乾王朝的江山只能姓齐,我是不可能去夺皇位的,她应该死心了吧。”
“希望如此吧。”
慕若菱站起身,把壶中剩余的酒倒进酒杯里,然后送到了林长歌面前,“抱歉,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林长歌接过酒杯仰头饮尽,说道:“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不必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我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与你无关。”
看着眼前之人,慕若菱满心苦涩。
齐祯爱她无怨无悔,可她却亲手埋葬了这份爱。
不得不说,遇到齐祯,是她的幸运,亦是她的悲哀。
四日后,又到了慕若菱为豫王爷全身施针的日子,而这天恰巧也是林长歌为慕若菱肉身渡血的日子。
因此,用过早膳,两人相伴着往府门走去。
不曾想,来到府门外,却看到姜锦正站在马车旁,身边也没有丫鬟跟随,看上去好像是专程在等他们。
慕若菱与林长歌疑惑地对望一眼,又把视线移到了姜锦身上。
林长歌不动声色地问道:“表妹怎么在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只听姜锦轻声说道:“我想跟你们一起去看望表哥。”
林长歌微微蹙眉,忍不住又与慕若菱对望了一眼,“你见表哥是有什么事吗?你也知道,我们去是有要事做,而且需要的时间会很久,你去恐怕会有不便。你若是有什么事或什么话对表哥说,我们可以代为转达。”
姜锦却坚持要去,“我没什么事,也没什么话,就是想去看看他。七哥哥不让我去,是不是不放心我?”
“没有没有,表妹不要多想,我相信表妹。”林长歌嘴里说着,眼睛却向慕若菱瞟去,想看看对方什么态度。
然而,慕若菱却朝他摊摊手,明显在说:你自己看着办。
林长歌琢磨片刻,最终答应了,“好,既然表妹想去,就一起去吧。”
他要看看姜锦到底想干什么,他不信像她说的那样,只是想去看看豫王爷。
第174章 好兆头
林长歌把慕若菱和姜锦送到豫王爷的住处后,才坐车向慕若菱肉身所在的院子行去。
豫王爷知慕若菱今日要来给他施针,所以一早便等着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姜锦竟也来了。
虽然他和姜锦是表兄妹,但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很亲近,再加上男女有别,这么多年他们两个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可最近不知怎么了,姜锦对他的关注突然多了起来,前几日才带着糕点来看望过他,今日又来了。
姜锦频繁地来看他,莫非是有什么事想和他说?
豫王爷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听到慕若菱对姜锦说道:“表妹在这里恐有不便,不如先去外间喝茶候着,待我施完针后再进来和王爷说话。”
姜锦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出去了,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慕若菱先把治病所需的银针、药水等工具在桌上摆好,接着给豫王爷做全身检查,见一切正常,才开始施针。
和前两次一样,慕若菱先从豫王爷没有知觉的双腿开始扎针。
可没想到,一针扎下去,慕若菱似乎看到豫王爷枯瘦的小腿微微颤动了下,她有些不敢相信,连忙又扎了一针,结果豫王爷的小腿又跟着颤动了下。
这个发现让慕若菱甚是惊喜,她本以为得施针五六次豫王爷的腿才可能有反应,可没想到才施针两次就有了反应,虽然反应极小,但至少证明她的医治方法是正确的。
慕若菱又扎下一针,然后问豫王爷:“这次扎针与前两次扎针相比,王爷的腿可有什么感觉?”
豫王爷用心去感受被针刺扎的地方,却依旧没什么痛感,“没有感觉到痛,就是隐隐有点发痒,可仔细再去感受,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也许这只是我的错觉。”
听豫王爷如此说,慕若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豫王爷的腿真的有救。
她欣慰地说:“王爷不必担心,因现在反应极小,所以王爷不容易感受到。但这是个好兆头,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王爷,王爷的腿能治好。”
对豫王爷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消息能比此消息更令他振奋激动。
豫王爷只觉得两眼又涩又痛,他张合着嘴唇想说什么,可最终吐出口的只有两个字:“谢谢。”
待把银针全部扎进豫王爷身上后,慕若菱又拿出一蓝一红两瓶药膏说:“从明天起,王爷可以开始医治脸上和身上的疤痕了。
这是我按照无尘鬼医的法子给王爷配制的药膏,此药膏与寻常的药膏不同,王爷一定要谨记使用方法。
王爷用时先用蓝瓶里的药膏,蓝瓶里的药膏会让疤痕溃烂流血,如果王爷看到疤痕溃烂了,便要停止使用,待溃烂的疤痕结痂后,把痂揭掉,然后涂抹红瓶里的药膏,三天后,再重新涂抹蓝瓶里的药膏,如此反复几次后,原来坏掉的肌肉便会被新长出的肌肉所取代,到时再辅以其他药物,疤痕便会慢慢消失。
我知道,过程很痛苦也很恐怖,但为了将来,王爷必须承受。”
“表弟妹放心。”
在今天之前,豫王爷对治好自己的身子还是有所怀疑的,他不是怀疑无尘鬼医的能力,而是怀疑自己没有那么好命。
可今天,表弟妹却告诉他他的腿肯定能治好,既然天不亡他,他又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承受。
半个时辰后,慕若菱依次把银针从豫王爷身上取下。
就在她准备擦拭银针时,看见姜锦捧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姜锦捧着茶水越过慕若菱,来到豫王爷床榻前说:“表哥,喝茶。”
第175章 我想嫁给表哥
全身施针的痛苦是旁人无法体会的,每次施针豫王爷都会痛得大汗淋漓,而等施针完毕,整个人也就变得虚弱不堪、口干舌燥,正是需要补充水分的时候。
而姜锦,极有眼色地抢在下人前面端来了茶水,这不禁让豫王爷心里暖暖的,很是感激地道:“谢谢表妹了。”同时用手撑着床榻欲起身喝水。
然而,豫王爷刚施完针,浑身虚软无力,根本起不来。
姜锦见状,便贴心地说:“表哥不要起来了,我喂表哥喝。”说着把茶盏送到了豫王爷唇边。
豫王爷略微迟疑后,满腹疑惑地就着姜锦的手喝完了水。
表妹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他如此上心?还真有些不习惯。
喂完水后,姜锦又开始用帕子擦拭豫王爷脸上的汗渍,“表哥受苦了。”语气听起来说不出的心疼。
这一刻,豫王爷完全被姜锦出乎意料的动作惊住了,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已然忘记了躲避,任由姜锦在他布满疤痕的脸上擦拭着。
坐在不远处擦拭银针的慕若菱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不禁疑惑。
姜锦为何突然变得对豫王爷这般体贴入微了?要知道,就在几天前,姜锦还给豫王爷下了天下无敌的丹毒欲夺其性命,怎么现在又对豫王爷这般关心了?
姜锦如此对待豫王爷,究竟是良心发现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还是别有目的?
整理好银针等工具后,慕若菱起身去了外间,边看书边等林长歌前来接她和姜锦回府,而这期间,姜锦一直在里间陪着豫王爷。
林长歌来后,进去与豫王爷说了会儿话,然后告辞离开。
可没想到,姜锦却不愿跟着回去,说什么想再多陪陪豫王爷。
虽然林长歌不知道姜锦为何要留下来陪豫王爷,但直觉告诉他不会有什么好事。
姜锦和豫王爷是表兄妹,可何雅珺不是,何雅珺心里也根本不在乎豫王爷的死活,否则前几日也就不会下毒了。
这种情况下,林长歌自然不放心姜锦留下来,遂不动声色地劝道:“表妹,我们已经出来太久了,再不回府家人要担心了。何况表哥刚施完针,体力损耗极大,需要好好歇息,我们就不要再打扰他了。”
姜锦却辩解道:“正因为表哥刚施完针需要人照料,所以我才想多陪陪表哥。七哥哥回去吧,到时我自己雇车回去。”
“表妹,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城里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赶紧跟我回去。”林长歌说着,伸手抓住姜锦的胳膊往外扯。
姜锦却还是不愿离开,边挣扎边回头向豫王爷求救,“表哥,表哥。”
豫王爷见姜锦死活不肯走,便更加肯定姜锦定有事和自己说,遂对林长歌和慕若菱道:“既然表妹想多陪我一会儿就留下吧,正好我也有点事和表妹说,表弟和表弟妹就先回去吧。”
林长歌没辙,无奈地看向立在门边的慕若菱,用眼神询问该怎么办。
只听慕若菱道:“既然王爷开口了,那咱们就走吧,等回去后再派人来接表妹即可。我相信表妹定会好好照顾王爷的,上次的情况定不会再发生。”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在提醒、警告。
姜锦不傻,自然听出来了,说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再乱给表哥吃东西,我只是想陪表哥说说话。”
就这样,慕若菱和林长歌带着满腹疑惑离开了。
屋内,豫王爷强打起精神问姜锦:“表妹单独留下来,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吧?”
姜锦目光闪烁,犹豫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我想……想嫁给表哥,表哥愿意娶我吗?”
第176章 我就想嫁给表哥
表妹方才说什么?
想嫁给他?
他没听错吧?
姜锦突兀的问话让豫王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看对方期待又不安的神色,又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听错了。
他愣愣地看眼前之人片刻,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确认道:“表妹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表妹能否再说一遍?”
“我……我说……”
姜锦面色微红,低头摆弄着手指,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嫁给表哥。”
当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时,豫王爷两眼蓦然瞪大,心里的震惊绝不亚于当初听到长歌表弟说无尘鬼医可以让青城公主肉身复活时的反应。
表妹心里喜欢的不是长歌表弟吗?而且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怎么现在突然想嫁给他了?这也太反常了。
豫王爷琢磨了会儿,试探地问道:“表妹为何会有如此想法?表妹莫不是和长歌表弟闹了别扭?”
姜锦不语,神色一片黯然。
豫王爷见姜锦一脸悲伤,仔细想了想近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心里不免有些内疚。
他歉意地说道:“我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表妹受委屈了。我知道,看到长歌表弟与宁芷冉成亲,表妹心里不舒坦,可表妹也知道,他们两个成亲的目的是为了给我治病,并不是真的要做夫妻。
长歌表弟说了,等我身子好后,他就会和宁芷冉分开,然后与表妹成亲。
表妹与长歌表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有彼此的,表妹定是一时生气失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表妹,你要相信长歌表弟,他说娶你就一定会娶你,他不会让你失望,也会好好爱你照顾你。”
姜锦语气凄然道:“如今的七哥哥已不是从前的七哥哥,而他对宁芷冉也不是我们想象得那般简单,如今我在他心里已是可有可无之人,我不想再嫁给他。”
豫王爷忍不住皱眉,“表妹的意思是,长歌表弟对宁芷冉动了真情?”
虽然豫王爷理解偏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但姜锦并不打算解释,因为此事也根本无法解释。
阿祯哥哥不是对宁芷冉动了真情,而是对慕若菱不曾忘情。
阿祯哥哥娶宁芷冉,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用宁芷冉的血救活慕若菱,而不是医治豫王爷,可听豫王爷方才的话,显然并不知道此事,想来是阿祯哥哥和宁芷冉故意瞒下了。
她猜,阿祯哥哥和宁芷冉也肯定有事瞒着她,可她已不想再去深究。
如今她只想嫁给豫王爷,然后生下能继承皇位的齐姓皇子,夺回原本属于她和阿祯哥哥的东西。
见姜锦没有否认,豫王爷以为自己猜中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静默半晌,才开口劝道:“感情的事并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既然长歌表弟和宁芷冉产生了情意,而表妹又愿意成全他们,我也只能祝福他们了。
只是,表妹没必要委屈自己非要嫁给我,我相信舅舅和舅母会给表妹寻个好人家的。”
姜锦的态度却很坚定,“我就想嫁给表哥。”
豫王爷目光渐深,紧紧盯着姜锦问:“我知道表妹心里并不爱我,可表妹却坚持嫁给我,为什么?莫非是为了皇后之位?”
第177章 表哥在骗我对不对?
听到“皇后之位”几个字,姜锦心里一紧,不免发虚,有点不敢正视豫王爷的眼睛。
虽然她的确是为了皇后之位,因为只有这样,她所生的孩子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但她心里清楚,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豫王爷知晓她的心思,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也许以退为进才是最有效的法子。
短短的时间里,姜锦的心思却已转了千百回,并很快想到了应对之法。
她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迎视着豫王爷探究的目光,无比委屈地问道:“难道在表哥眼里,我就是一个为了权势地位不惜牺牲自己幸福的人吗?”
豫王爷闻言,知道自己过于直白的话惹了姜锦不快,忙歉意地道:“表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不明白有什么理由让表妹非嫁给我不可。”
只听姜锦幽幽诉说道:“我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而表哥也曾从云端跌落低谷、受人欺凌,我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如今七哥哥成了家,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丞相府中已没了我的位置,就像表哥说的那样,舅舅和舅母肯定会给我外寻人家。
可表哥也知道,我虽然是在丞相府长大的,但毕竟不是丞相府正经出身的小姐,我一个孤女,外嫁到别家只怕也是受人欺凌。
我嫁给表哥,是想和表哥相伴余生,同时给自己找个依靠。虽然现在我和表哥之间还没有太深的情意,但我相信,只要我们真心对待彼此,时日久了,也定会像七哥哥和宁芷冉一样恩爱。
表哥若是不放心,可以不给我皇后之位,我只要陪在表哥和姨母身边,得表哥和姨母庇护安稳过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原来表妹不是为了皇后之位,而是怕嫁去别家被人欺负,所以才想嫁给他这个知根知底的表哥。
豫王爷斟酌了下措辞,郑重说道:“我很欣慰表妹能把我当成依靠,可很抱歉,我不能娶表妹。
不是我不放心表妹,只是我……我已有心仪的女子,也承诺过会娶她为妻,我不能负她,所以表妹还是另觅良缘吧。
其实表妹多虑了,表妹不管嫁到谁家,我和母妃以及丞相府都是表妹的依靠,我们都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他人欺凌。”
心仪的女子?
承诺娶对方为妻?
姜锦如遭当头棒喝,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四年前豫王爷身子完好时这样说,她绝对不会怀疑,可如今豫王爷已残疾多年,当年那些倾慕豫王爷的世家小姐们也都已消失不见。
虽说现在豫王爷的身子可以治好,可这是天大的秘密,除了他们几个外,没有人知晓此事,试问这种情况下,哪家小姐愿意嫁给这样一个身有残疾的人,哪个父母又愿意让自家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姜锦越想越不相信,紧紧盯着豫王爷问道:“表哥在骗我对不对?表哥口中的她根本不存在对不对?”
想到心里的那个人,豫王爷脸上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容,“我说的都是真的,再说我有必要骗表妹吗?我答应过她,这辈子,正妻之位只属于她。”
第178章 长痛不如短痛
这辈子,正妻之位只属于她。
听到这句话,姜锦意识到,想一步登上皇后之位是不可能了,显然,豫王爷已下定决心要立心仪的女子为后。
虽然不能成为皇后,但她还是要嫁给豫王爷,因为只有这样,日后才有机会谋取皇后之位。
姜锦暗暗盘算一番后,红着眼圈说:“我方才说了,我可以不做皇后,我只想陪在……”
结果,不等她说完,豫王爷就打断了她的话,“好了,表妹不要多想了,表妹的婚事我会留心的。
等下次长歌表弟来时我会和他说,请舅舅和舅母用心帮表妹选个好人家。
天色不早了,表妹快回去吧,否则舅舅他们要担心了。”
姜锦却依旧不死心,“表哥当真不愿娶我?”
豫王爷点点头,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我知道有些话表妹不爱听,可我还是想说。
如果成亲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依靠,这是很悲哀的事,也很难会得到幸福。我希望我的妻子是因为爱我才嫁给我,而不是仅仅把我当成依靠。表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锦脸色微僵,听豫王爷这话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娶她了,她最后一次问道:“就算做妾,表哥也不愿娶我吗?”
豫王爷无奈叹息,“你是我表妹,我怎忍心让你做妾,这样太委屈你了,何况,舅舅舅母他们也不会答应。”
这时,姜锦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不知表哥心仪的是哪家小姐,你们又是何时认识的?”
豫王爷是个谨慎的人,在事情还没有完全确定前,自然不会轻易向外泄露,何况此事又关乎着女方的名节,就更加需要保密了。
因此,听到姜锦问,豫王爷不愿多言,只随口搪塞道:“到时表妹自会知晓。”
见姜锦还欲追问,豫王爷又抢先一步开口道:“婚姻大事,我希望表妹能慎重对待,因为这关系到表妹一辈子的幸福。
表妹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恕我不能接受,我相信表妹以后会遇到彼此喜欢彼此欣赏的人。”
想到自己喜欢、欣赏的人心里却一直爱着别人,姜锦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疼痛难忍。
她见豫王爷态度坚决,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失望离开。
豫王爷看着姜锦孤寂的背影,心里也很难受,可又无可奈何。
长痛不如短痛,暂时的伤心总好过一辈子的痛苦折磨。
走出院门,姜锦看到来时乘坐的马车还在,正疑惑间,车帘突然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是林长歌。
而林长歌之所以没有离开,自然是因为怕姜锦再生事端,同时也想在回去的途中趁机问问姜锦见豫王爷到底所为何事。
姜锦的反常举动,让他很是不安,他真怕她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看到姜锦出来,林长歌温声招呼道:“我怕表妹路上有危险,所以特地等表妹一起回去,快上来。”
姜锦微微迟疑后,来到车前,发现宁芷冉并不在车内,想来应该是先行离开了。
第179章 执念
宽阔的街道上,马车不疾不徐地向前行驶着。
自上车后,姜锦便一直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帕子,不曾说一句话,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长歌默默观察着姜锦的神色,看其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知定有事发生,于是试探地问道:“表妹还好吧?和表哥谈得可还愉快?表哥身子怎样了?你们又都谈了些什么?”
而此时,姜锦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件事,就是让阿祯哥哥和宁芷冉出面说服豫王爷立她为后。
阿祯哥哥和宁芷冉对豫王爷可以说是有再造之恩,如果他们两个开口,豫王爷定不好拒绝。
退一步说,即便豫王爷为不负心中所爱拒绝了,但只要阿祯哥哥和宁芷冉愿意帮她,也总能想出法子让豫王爷不得不答应。
之前她让阿祯哥哥去夺皇位阿祯哥哥不肯,现在总不至于还拒绝她吧,毕竟这对阿祯哥哥没有什么害处,说不定阿祯哥哥心里巴不得她嫁给别的男人,因为这样她就不会再纠缠他了,他就可以和他爱的慕若菱光明正大地续前缘了。
想到这里,姜锦心里不禁一阵苦涩,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做皇后的决心。
阿祯哥哥的爱她没有得到,但皇后之位她必须得到,她要亲手夺回属于她和阿祯哥哥的东西。
打定主意后,姜锦抬头看着林长歌,幽幽问道:“阿祯哥哥,你爱我吗?”
林长歌目光闪动,没料到姜锦会突然这样问。
他不自然地轻咳两声,顾左右而言他道:“我说过我以后会娶你,会照顾你一辈子,你要相信我。”
“你心里根本不爱我,你只是觉得亏欠我,想补偿我对不对?”
面对姜锦的质问,林长歌脸上有些燥热,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不敢直视姜锦的眼睛,说话的语气也显得底气不足,“表妹误会了,表妹对我的情意我心里清楚,我对表妹亦……亦是如此,我以后定会好好爱表妹。”
姜锦闻言笑了,只是笑容甚是凄凉,“感情是强求不来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如今我也想通了,既然阿祯哥哥不爱我,我也不想再缠着阿祯哥哥惹阿祯哥哥厌烦了。”
林长歌的眉心止不住跳了跳,直觉事情不简单,“表妹这话何意?表妹又想做什么?”
姜锦不闪不避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嫁给豫王爷。”
林长歌懵了,瞪大眼呆呆地看姜锦良久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姜锦的胳膊问道:“表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姜锦却一脸平静,“我当然知道,我说我要嫁给豫王爷。”
见姜锦不似在说笑,林长歌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为什么?为了那个皇后之位?”
姜锦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是,我就是想做皇后,那个位置本就是属于我的。”
对于姜锦的这个执念,林长歌感到很无力,“在你心里,皇后之位就如此重要吗?”
姜锦道:“曾经它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认为你会爱我,即便最初不爱,时日久了也定会爱上我,曾经对我来说你的爱才是最重要的。
可后来当我看到你要救活害你丢了性命丢了皇位的女人时,我便知道我错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取代她住进你的心里去。
现在我已不再祈求你会爱上我,我只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然后亲自为我们何家平反昭雪。
阿祯哥哥,你不是觉得亏欠何家亏欠我吗?你不是想要补偿我吗?那就请你帮我登上后位吧,如今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第180章 你这是挟恩图报
林长歌承认,在他和姜锦的感情之事上,姜锦看得很清楚,因为他对姜锦确实是愧疚远远大于爱意。
不管是直接原因还是间接原因,何家的悲剧都是由他引起的,他愿意承担、也应当承担相应的后果,可豫王爷与此事毫无关系,无论如何姜锦都不该打豫王爷的主意。
林长歌目光沉沉地看姜锦片刻,缓缓说道:“雅珺,是我亏欠何家亏欠你,你怎么对我我都毫无怨言,可你不该借此伤害无辜之人为自己谋利。何况,豫王爷已有喜欢的人,也承诺会立对方为后,他是不会娶你的。”
姜锦立刻接话道:“所以,我才需要阿祯哥哥帮我,阿祯哥哥和宁芷冉对豫王爷有天大的恩情,此恩可以说如同再造,如果你们开口说和,豫王爷定不好拒绝。”
林长歌闻言又气又怒,冷声斥道:“你这是挟恩图报,此等行为非君子所为,我虽然没什么大能耐,可也不屑这等小人行径。”
姜锦狡辩道:“你说我挟恩图报,难道豫王爷知恩图报不是应该的吗?何况,帝后之位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你不想要,可我想要。
再说,豫王爷能登上帝位也是我们的功劳,他又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做皇后,我又不是不让他喜欢的女人进宫。”
怕林长歌不答应帮她,姜锦略沉思后,决定先退而求其次,“如果豫王爷真的不肯立我为后,我也不强求,只要让我嫁给豫王爷在宫中有一席之地就好。”
林长歌岂会猜不出姜锦在打什么算盘,于是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然后你再设计夺取皇后之位是不是?”
心思被说中,姜锦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林长歌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劝道:“雅珺,不要再闹腾了好吗?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时间紧迫,我们不仅要给豫王爷治病,要应付官兵的追查,还要联络众大臣筹划将来的事,我们需要做的事还很多,可时间已经不多,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姜锦却丝毫不妥协,“只要阿祯哥哥答应帮我达成心愿,我以后便不再折腾。看在我何家落得如此悲惨下场的份上,阿祯哥哥就帮我一次好不好?”
林长歌只觉得头疼欲裂,可又不能把姜锦怎么着,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开导劝说:“雅珺,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这样迟早会害了自己。
豫王爷又不爱你,就算得到皇后之位又能怎样?深宫寂寞,何必把大好年华葬送在那里。等以后我们成了亲,我定会好好爱你疼你。至于何家平反之事,我会亲自处理,你完全可以放心。”
姜锦紧紧抓住他的手道:“豫王爷爱不爱我我不在乎,我只想要那个皇后之位,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阿祯哥哥,算我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嫁给豫王爷,你就可以和宁芷冉或者慕若菱在一起了啊,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雅珺,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不是有没有好处的问题,而是……”
姜锦见林长歌推三阻四的,沉下脸道:“阿祯哥哥若是不帮我,我就等慕若菱复活后求她帮我,这是她欠我们的,我看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你真是不可救药。”
林长歌气得真想抽姜锦两巴掌把她打醒,不肯再与姜锦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