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着手布局
“果真？”
赵玉宸追问道，目光里满是寒意。
雪彤不敢欺瞒，缓缓点了点头。
赵玉宸愤然的一手捶在树上，那石榴树被捶得左右摇摆。
雪彤站在树下被落叶扫了一下，心里莫名觉得紧张起来。
“楚王妃只是想知道真正下毒害她的人是不是陶映秋？”
赵玉宸盯着雪彤道：“陶映秋在喝下毒药之前，是不是跟楚王妃说过什么了？”
雪彤摇了摇头。
当时她根本没有听清，因为伤口疼得厉害，她失血过多，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
“好像只是说了些旧事！”
“隐隐提到了太孙的母妃……”
这些消息对赵玉宸来说，足够了。
他想起许卿离开养心殿时，看他的目光。
她那目光就像从前，他刚刚做了她大姐夫的时候。
有关怀，还有敬仰！
时光没有如初，她的眼神怎么会如初呢？
是他忽略太多了！
现在卿儿想囚陶映秋在靖王府，就是想让陶映秋亲眼看见陶家是如何衰败的，而她又是如何复仇的！
想到这里，赵玉宸对雪彤道：“你安心看着陶映秋，其余的事情不用管了。”
雪彤行了一礼，匆匆退下。
赵玉宸失魂落魄的去了许锦住过的院落，看着里面的兰花，轻轻伸手抚摸着。
只听他喃喃细语道：“锦儿，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卿儿。”
“她都知道了，她要去为了报仇！”
“她抱走的那盆兰花，不是因为她释然了，而是她早就做了决定。”
“那个丫头最喜欢你，但却一点也不像你。她有仇必报，比你要锋利太多了。”
……
他该怎么办呢？
阻止是万万不能的了！
可他不想看着当年那个仰面对着他笑的小丫头变成另外一个人！
“锦儿！”
“我突然才发现，卿儿更像是我的妹妹。因为她的性格太像我了，我没有办法阻止她去为你做任何事情。”
……
这一室的幽香还在。
这屋檐下的灯也照常亮着。
软塌上还铺着七年前时兴的团花软垫，卷起的竹帘坠着玉藕荷花的风铃。
可他靠在这里，身边却无人会给他盖上御寒的毯子，也不会有人拉着他的手环在腰上，非要紧靠着他才能睡着。
那几年的温情时光，终究像夜里的寒风一样，在他突然惊醒以后，一切都恍如碎梦一场。
……
四月初的时候，在外奔波几天的方澜回到了东宫。
“楚王妃让宝山混迹戏园，结识了王峥旭。”
“现在王峥旭以为宝山是外地来富家公子，花钱爽快，还没有防人之心，很是乐意交往。”
“定国公府因为管家权的事情闹得红了脸，如今主子与主子间见了面都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陶映蓉自小产以后，身体一直不见好转。王峥旭也不乐意回去，他现在看上了一个叫谢艳云的戏子，只是碍于身份，只说是喜欢看戏！”
“喜欢看戏？”赵玉宸轻嗤！
方澜道：“暂时还不知道楚王妃想做什么？因为太后还住在楚王府，楚王妃日日陪着，一直都没有出府。”
“楚王爷到是出去过几次，不过都是给楚王妃买东西，很快就回府了。”
赵玉宸点了点头，对方澜道：“宝山没有见过你，你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揍他一顿，问他为什么要奉承王峥旭这样的小人？”
“他受命接近王峥旭，目的不是讨好，所以他知道你也恨王峥旭，说不定会愿意跟你接触。”
“王峥旭早年间犯下一桩案子，强纳了一名良家女子为妾，那女子是个烈性的，到了王家就跳井死了。”
“那家人去衙门闹过一阵，后来被衙门里的人敷衍着，便不了了之了。”
“你可借这个由头，也不怕宝山私下里去打听。等你与他走近了，便能知道出楚王妃的意图了。”
方澜连忙正色道：“属下明白了！”
赵玉宸颔首道：“你去吧！”
方澜告退，当天夜里就在巷子里给宝山套了麻袋，狠狠揍了宝山一顿！
一边揍一边骂，宝山怕被他打死了，又听到是因为王峥旭，连忙告饶！
方澜是练过武的人，知道打什么地方疼却又不致命！
宝山只知道他打得狠，不是做戏！
后来又得知他和王峥旭有仇，便半信半疑，也说自己跟王峥旭有仇。
方澜立马说了好几个杀了王峥旭的办法，宝山越听越迷，便回王府回禀了。
许卿得知以后，沉凝道：“他要杀让他去杀，你别理会他！”
“王峥旭就算要死也不是现在，更不能经由你的手。”
“到是那个萧艳云怎么说？”
宝山道：“他有个条件，要红一回，替他爹挣些个脸面。”
许卿狐疑道：“他爹是谁？”
宝山连忙解惑道：“京城里不是有个挺红的戏班叫芝华戏班吗？现在的班主是萧艳云的师叔，当年他接管戏班以后，把萧艳云和他爹赶出戏班，还不准他们在京城唱戏！”
“萧艳云他爹一辈子都想回京，现在虽然回来了，却听说病重了。”
“萧家的戏班现在虽然满座，但芝华戏班是老班子了，捧场的达官贵人多，萧艳云自然比不过。”
许卿道：“你只问他肯不肯！”
“他若是肯，其余的都好说！”
“若是不肯，便无需理会！”
宝山谨慎的点了点头道：“王妃放心，我这就去问个清楚！”
许卿道：“他若说肯，你便让他好好准备准备，我要请他来王府给太后娘娘唱戏。”
“他若说不肯，你回来便是，别的话一概不许多说！”
宝山连忙道：“小的明白，不会给王妃惹麻烦的。”
看着宝山又有跑腿的活计了，洪昌蔫蔫的，在厨房里喝闷酒。
傅元恒去看他，只见他摆了一叠花生米，一叠酱菜，真是够寒酸的。
“王妃让你当厨房总管，你就是这么苛待自己的？”
洪昌叹道：“我宁愿出去跑腿，偶尔饿一顿，吃着烤鸡心里还踏实些。”
“现在我管着厨房的帐，采买有人，做饭有人，烧火劈柴都有人。”
“我闲得慌，还领那么多的月钱，我觉得心里闹得慌！”
傅元恒听了，哈哈大笑。
“你这个憨货，是因为宝山闹得吧？”
洪昌憋着不说，不过神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第333章 自然是有仇
傅元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以后才道：“宝山去盯王峥旭，那是因为宝山在夜幽挺那个地方当值，见过他的人不多。”
“你跟着王妃跑前跑后的，又是从嘉兴来，又是跟着去了田庄，泰安。”
“王妃是怕别人认出了你，将计就计反而害了你。”
洪昌颔首道：“我知道的。”
“可我就是觉得，我没什么用了。”
“哈哈哈哈……”
傅元恒大笑！
“那就先成亲吧，成亲以后你就知道自己有用了。”
“成亲？”洪昌一头雾水！
“我跟谁成亲啊？”
傅元恒打趣道：“我瞧着你跟青青走得近，你不喜欢她吗？”
洪昌笑道：“我是喜欢她啊，她性子那么温柔，待人又那么客气，还会医术。”
“不过我当她是姐姐呢，想照顾她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些心思！”
傅元恒听了，倍感诧异。
“那你喜欢谁？”
洪昌摇了摇头：“我还没想这个问题呢。”
傅元恒道：“我爹娘过几天就从通州来了，我想向王妃提亲，求娶竹露。”
洪昌道：“竹露姐姐愿意，王妃就会同意的。我瞧着前日竹露姐姐不是给你送了荷包，你们两个郎情妾意的，的确该谈婚论嫁了。”
傅元恒笑着喝了口酒，心里挺舒坦的。
“自打王爷成亲了，前院后院都是王妃管着。你还别说，我这心里可比以前踏实多了。”
“以前做错了什么，王爷一脚踹过来。现在王妃会问个缘由，知道咱们有不容易的地方，也都体谅着。”
“再有什么不好的，王妃该担待的也都担待，没轻易扫咱们的脸。”
洪昌点头附和：“是的。”
“咱们说王爷不如王妃，即便王爷亲耳听见了都没什么？”
“但要是说了王妃不好，呵呵，那王爷就算是没有亲耳听见也是要查办的。”
傅元恒一脸慎重的点头：“这到是真的。”
……
洪昌很快接到一个活计了，带青青去给萧艳云的父亲看病。
临走前，许卿叮嘱道：“多带几个侍卫跟着，别叫没颜色的人冲撞了。”
说罢，又给青青拢了拢披风。
“如果要是觉得不自在，那就回来，我另外会叫太医去的。”
青青笑着摇了摇头，她没有什么不自在的。
许卿笑着拍她的肩膀道：“去吧，早些回来，我让厨房给你备着鲜花饼。”
青青福身，随即跟着洪昌去了萧华戏班。
见着萧艳云的瞬间，洪昌愣了愣神。
这人也太好看了，眉目如画，俊朗不凡。身形挺拔如竹，举止优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叫人说不上来的雅韵，仿佛像个世外的翩翩公子一样。
宝山引荐了洪昌，低声与萧艳云耳语：“是王妃身边的亲信，带着医女来的。”
“这位医女就是当初在泰安解了毒的那位。”
萧艳云连忙躬身请他们入门。
待进门以后，洪昌给萧艳云介绍了青青。
“这是来为尊父看病的，你唤她青青姑娘便可以了。”
“她不会说话，不过你说的她都能听见。”
萧艳云诧异的朝着青青看过去，只见青青微微福身。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眉清目秀的，脸颊白皙，看着一点也不像个侍女，到像是哪个府里养尊处优的小姐一样。
“青青姑娘，劳烦了！”
萧艳云请她往父亲的卧榻去，青青便跟上。
萧艳云的父亲积劳成疾，病重在床已经有一月之久了。
现如今一身药味，卧榻一丈之外都能闻到了。
萧艳云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去看青青，发现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心里掠过一丝敬意，越发不敢怠慢了。
青青给他父亲诊治以后，很快开了方子。
她将方子递给了萧艳云，转而在宣纸上写道：“无救，只可延半年性命！”
萧艳云见状，心里一凛，下一瞬却是跪在了青青的面前。
之前他找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撑不过四月了。
倘若他爹还能活半年，那时间就足够了。
青青扶起萧艳云，随后写道：“先吃着药，我明日再来。”
萧艳云再次拜谢！
等洪昌带着青青走了，萧艳云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问宝山道：“王妃这般心善，为何对那王峥旭如此耿耿于怀？”
宝山道：“自然是有仇！”
萧艳云道：“我明白了，还请你回禀王妃，我会好好准备去王府登台的。”
宝山笑道：“你去归去，哄谁高兴你是知道的。可千万别说是为我们王妃去的。”
“我们府中有一位醋王，那可不得了，小心揭了你的皮。”
萧艳云同笑道：“略有耳闻，不敢造次！”
……
王峥旭再去戏班时，萧艳云以练功为由，拒绝了王峥旭的相约。
王峥旭自然不甘，请了宝山做东，让宝山请萧艳云一同赴宴。
萧艳云去了就说，四月二十八日要去楚王府为太后娘娘唱戏，惊得王峥旭不敢置信。
“谁请的？”
“自然是楚王妃，现如今楚王府里，谁不知道楚王妃才是真正的掌权人？”
王峥旭咽了咽口水，脑海中突闪过一个主意，便道：“到那时，你带我一起去，我正好有些时日没有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萧艳云冷笑道：“带你去砸的可是我的牌子。谁不知道你媳妇因为给楚王妃下毒，到如今还不受太后娘娘待见呢？”
“你自己媳妇惹出来的祸事，你没本事平，到求到我这里来了！”
说罢，拂袖离去！
王峥旭长叹，望着宝山道：“不行吗？”
宝山摇头：“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我也不懂，不过他说不行，应该就是不行。”
“楚王妃怎么会找上他呢？”
宝山磕着瓜子道：“还能因为什么？京城里红过的戏班子，谁没有在太后跟前唱过戏？”
“这叫风水轮流转！”
王峥旭想着萧艳云那小脸蛋长得，那个叫倾国倾城，便道：“这可别进去出不来了！”
“瞎说什么呢？”
“这要被他听见，你往后还来不来了？”
王峥旭郁闷的闭了嘴，喝着酒不说了。
到是宝山露出身上的伤，只说是因为他而被人打了几个闷棍。
王峥旭见宝山说的不似作假，这顿酒便由他情，算是给宝山赔罪了。
第334章 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四月里的牡丹开得真好。
许卿逛牡丹园的时候，瞧着哪朵都好看，可细口瓶里却插不了太多。
她让人给太后送了九枝万花盛，自己则剪了两枝玉楼春。
赵玉郎去牡丹园里寻她，只见她衣裙外穿红色绣春兰的长褙子，头上梳着凌云髻，带着两支南珠簪子，看着可比牡丹耀眼多了。
“听说你要给表妹办及笄礼，又要给皇祖母请戏班，这么忙还有空来剪花枝？”
许卿道：“是他们忙，我忙什么？”
“下帖子是事情是白长史在办，搭戏台是傅元恒在办，我只是给瑾瑶备了份礼，请了李夫人为她插簪而已。”
赵玉郎道：“本以为成亲了你会围着我转的，怎么你如今连我去了哪里也不寻不问的？”
“还请那什么萧华戏班？”
“那个班主跟王峥旭有牵扯，你不知道吗？”
许卿点头：“知道啊！”
“我就是想让王峥旭知道，一个戏班的人都可以进这楚王府，唯独他王家二爷进不来。”
“我还要他知道，但凡是他看中的，无论是人也好，物也罢，我都要让他得不到。”
赵玉郎哭笑不得，调侃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孩子气了？”
“是吗？”
许卿可不觉得！
赵玉郎上前挽着她的胳膊，看着她白皙的肩颈，目光微微一暗。
这天气渐渐热了，她穿的衣服也渐渐单薄起来。
这不，坦领的裙子露出了大片肌肤，她那脖子上戴着的翠玉璎珞又衬得肌肤雪白，勉强搭在肩上的对襟褙子又盖不住，真是让他看得眼热。
赵玉郎心里捣鼓着话，想跟她说以后不许穿坦领的裙子了。
可转而一想，天气热了，自己都受不住，何必要如此要求她呢？
便作罢了！
“卿儿，我带你出城去钓鱼吧？”
赵玉郎兴致勃勃的道。
许卿摇了摇头：“不想去！”
赵玉郎又道：“那我带你去朝云楼吃海味？”
“不想去！”
“那我们回侯府？”
“不想去！”
赵玉郎：“……”
“为什么人家成亲的妇人一天到晚想去外面玩，你却不想呢？”
许卿捏了捏赵玉郎的耳朵道：“笨蛋。”
“那是因为她们想去，但不能去。”
“好吧！”
赵玉郎彻底无话可说了！
“顾表哥去大理寺了，你知道吗？”
许卿点了点头：“听说了，大理寺左寺丞，跟着魏立安办案。”
赵玉郎道：“父皇到是很高兴，不过二姑姑不高兴了。”
许卿笑了笑道：“大理寺那个地方，他又不是主判官，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更何况，还有顾家三位老爷在京城里看着呢。”
“二姑姑避世太久，不愿沾染烦心事！”
“不过，我觉得顾表哥选择留京，未必就是为了入仕。”
“不是为了入仕？”赵玉郎苦思冥想！
“那是因为什么？”
许卿打趣他道：“你当初当在永宁侯府门前负荆请罪是为了什么？”
赵玉郎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谁？”
“他喜欢谁？”
许卿狠狠给了赵玉郎一个暴栗！
赵玉郎揉着脑袋，猜测道：“总不会是瑾瑶吧？”
“如果不是瑾瑶，那会是谁？”
“青青吗？”
许卿不说话，就凉凉的看着他！
赵玉郎自己张了张嘴，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还真是青青啊！”
“我一直以为，青青跟洪昌！”
“我太笨了！”
赵玉郎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许卿被他蠢笑了，低头解释道：“洪昌对青青应该不是男女之情！”
“表哥比较在乎青青，不过目前应该可以克制，所以他也说不准。”
“青青嘛，我看她像是神仙下凡，对谁都好，但对谁都不会掏心掏肺，她应该是没有动情的。”
赵玉郎听着，看着许卿的脸庞微微愣神。
许卿看他手还搁在花瓣上呢，帮他挪开后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赵玉郎道：“不对啊！”
“我觉得青青对你是真的好，掏心掏肺那种！”
“平常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她都是亲自伺候你，晚上也要守夜。”
许卿笑着捏了掐赵玉郎的脸颊道：“那怎么能一样呢？”
“青青是我的丫鬟，我怜她不会说话，待她一向亲和。”
“她心存感激，自然希望我好。”
“是吗？”赵玉郎蹙眉，他觉得青青那样的人，好像不会为了感激一个人而事事亲力亲为吧？
他说不出那种感觉，好似无形中透出一种不可干涉的力量，让他都要避开一些。
许卿怕赵玉郎多想，那花瓶给他抱着，转而半靠在他的身上道：“在这个世上，在乎我的人可多了。”
“我在乎的人也很多。”
“不过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楚王爷，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赵玉郎得意的扬起下巴，微微抿了抿唇。
许卿眼眸微动，凑上去亲了亲。
赵玉郎心满意足道：“你多主动主动，我什么都不会想了。”
许卿还没有试过，自己要怎么主动才能把生着气的赵玉郎哄回来！
因为在她的眼里，赵玉郎好像还没有真的跟她生过气呢！
想到这里，她便打趣道：“我会找个机会主动的，你等着便是。”
赵玉郎舔了添唇，意犹未尽道：“什么时候啊？”
“我生辰的时候？”
许卿笑而不语，推着他走出牡丹园，两个人往婉卿楼去。
……
殿试过后，朝廷里变动了一批官员。
大理寺也来了不少从外调来的，其中一个叫严焕的是从陕西调来的，因为他在陕西破了一桩大案。
魏立安很喜欢有能力的办案官员，严焕来了以后，还做东请他和顾青云一起去酒楼喝酒。
酒过三巡，几人说起冤案，疑案。
严焕道：“之前我待的那个县城，曾经发生一起男女殉情的案件。”
“那两个人抱在一起，面贴面，死的时候是笑着的。”
“当时屋里没有第三个人在，所以排除是有人蓄意谋杀的。可我一直觉得事情很蹊跷，因为那个男人是有家室的，家中还有几房美妾，妻子还怀有身孕了。“
“他根本不像是会殉情的男人。”
“直到我查到那个女人的身份，她是个寡妇，丈夫才死了一个月。”
“可据那男人的随从招供，他们两人**已有三年之久。于是我便怀疑那寡妇丈夫的死因，找人开棺验尸。”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魏立安和顾青云被他说的吸引了，连忙问：“怎么着？”
第335章 恍然若失
“空棺！”严焕大声道。
“空棺？？？”
魏立安给严焕倒酒，还想听下去！
顾青云的身体不自觉的往前倾，想让严焕快点说！
严焕继续道：“那寡妇给她丈夫置的是一口薄棺，开棺的时候，棺材板还没有掀就掉下来了。”
“我们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定睛一看，棺材里面却是布料都没落一块。”
“一开始，我们以为她那丈夫是假死，暗中报复！”
“后来经过多番打听才从一个风水先生的嘴里知道，有人请他重新看了一块宝地，置了一副好棺材，请人将那寡妇已经下葬的丈夫又迁葬了。”
“那个人做这些，那个寡妇从头到尾都不知情，那个男人也不知情。”
“他们的死到底跟那个人有没有关系呢？”
“这件事怕是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魏立安狐疑道：“进出城的外地人中查不出可疑的吗？”
严焕道：“没有证据证明人家跟那两个人殉情的死有关？官老爷不批，我私下查了城门进出薄，到是发现一个可疑的人。”
“不过……也仅仅是可疑罢了。”
“再说那对狗男女也算是罪有应得，这案子便就此结了。”
顾青云好奇道：“连那个请风水先生的人都没有查出来？”
严焕道：“查到了，叫季礼。”
“他是军医，当时随军驻扎在西宁州。”
“在休职的时候，刻意赶去找他。结果你猜怎么着？”
“当时西宁州的守将跟一伙冬掠的敌军在打仗，军医都不够用，帐篷里到处都是鲜血。”
“守营官见我是官家人，对我也还算客气，带我去伤营里找他。”
“我看见的他的时候，他正在帮一个砍断腿的伤兵止血，那双手简直都不能看。”
“一旁有个伤兵肩膀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可他都顾不上。因为他一停手，可能断腿的那个就死了。”
“我当时傻呆呆的看着，守营官问我找他干什么？我便谎称自己生病了听说他医术高明，特意来求药的。”
“我一直等，足足等了八个时辰，可他在这八个时辰里，连饭都没有顾得上吃一口。”
“渴了就喝水，饿了就猛灌一口冷粥，我看那粥里都落了血了，可他也顾不上。”
“我当时就在想啊，为了那对狗男女值吗？”
“就算真是他做的，那也是那对狗男女该，更何况那时我只是怀疑，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魏立安和顾青云听完，久久不语。
严焕苦笑道：“后来战事平了，听说西宁州的驻军都调走了一半。”
“我又去找他，想着就只说迁葬那件事就行了！”
“结果听说他已经随军调走了，不知去了哪里，但总归是随军治病，为我们的将士抵御敌寇出一份力。”
气氛一时沉静下来，魏立安伸手拍了拍严焕的肩膀。
严焕咽了咽喉咙里的苦涩，认真道：“我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并不是因为那对狗男女的死。”
“而是我见识了战场的血腥和残酷，觉得那些生活在安逸中的人根本不懂得珍惜。”
“我后来查了，那寡妇的丈夫是被人打断胸骨致死的。他是军医，迁葬时就应该查出来了，我都不敢想当时他知道真相的样子。”
“因为那寡妇的丈夫，也是一个军医，而且是受了伤，不得不回到家养伤的军医。”
“听说是在战场上，为了抢救伤兵，膝盖骨被马蹄踩碎了。”
顾青云伸手拍了拍严焕的肩膀，只见严焕的眼睛已经红了。
他低头喝了一口酒，嘴里好像一下子苦得张不开，连面容都有些狰狞起来。
魏立安叹道：“我跟随楚王去查郑继虎的时候，曾问过他一句话。”
“我问他，倘若郑继虎所做的一切都是越王指使的，他会如何？”
“楚王说，他会亲自手刃越王。”
“那时我惊他说得如此决绝，自己却是半句话也不敢答。”
“现在想一想，楚王去西域那几年真算没白去。”
顾青云也连忙宽慰道：“太子殿下也很关心边疆的将士，各处驻军所需之物，都是提前就叫人备好了。”
“粮草都囤着的，兵器营也都没有闲着，就算真有祸乱，朝纲正，援兵及时可达，再也不会有让将士们寒心的事情发生了。”
严焕缓了缓，笑着道：“我们是管查案的，而且要查大案，查贪官污吏。”
“只有我们及时肃清朝堂，把各地蛀虫都一一抓出来，这样老百姓才能安心啊！”
魏立安和顾青云连忙附和，三人举杯，都痛快的喝了起来！
……
顾青云刚入大理寺不久，冤案错案就见识了一堆。
他心里受到冲击，跑去了楚王府找赵玉郎。
赵玉郎对他说的不感兴趣，不过目光却古古怪怪的看着他。
顾青云被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环抱手臂，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赵玉郎正色道：“你是来找我的？”
顾青云：“……不然呢？”
赵玉郎轻咳一声道：“我以为你是来找青青的，又不好意思过去，在我这里一通胡扯！”
顾青云：“……”
他有一种受到侮辱的感觉！
他刚刚说的，全是他所见所闻，亲身经历的！
是真的！！！
“我走了！”
顾青云说，站了起来！
许卿从外面带着几个丫鬟进来，丫鬟们的手里捧着各色糕点，还有新泡的花茶。
许卿笑道：“怎么刚来就走，我还没有跟表哥说说话呢？”
顾青云看许卿这般盛情招待他，心里总算找到一些安慰。
他坐回去，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那些丫鬟！
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一瞬间意兴阑珊！
许卿亲自摆了糕点，给他斟了茶，这才道：“我身边那两个丫头近来都在备嫁，这些年因为我跟玉郎也耽搁了她们，现在我就让她们安安心心备嫁了。”
顾青云端茶的手不稳，茶水烫到了他的手。
许卿连忙拿帕子过去给他擦拭，顾青云避开了，那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打趣道：“别，我怕玉郎揍我！”
许卿坐回去，懒懒的笑道：“他不敢！”
赵玉郎一直观察着顾青云的神情，见他的确心不在焉又恍然若失的，心里便肯定了许卿的猜测！
只听他轻哼道：“亲疏远近我还是分得清的，别说得我跟个只会吃醋的傻子一样？
顾青云状似恍然大悟道：“你不是？”
“你……”赵玉郎作势要去揍他，顾青云笑着往一旁歪去，然而笑意却是未达眼底。
许卿见了，低头抿了一口茶，笑而不语。
第336章 偷看
楚王府的糕点做得都很精致，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赵玉郎和许卿都吃了几块，顾青云却是没怎么动。
过了一会，他开口问道：“可是竹露和凝霜在备嫁？”
许卿点了点头，含笑道：“对啊！”
“不然表哥以为是谁？”
顾青云：“……”
“咳，没有。”
“我就是问问，也好给她们准备一份贺礼。好歹相识一场，不能知道了装不知道。”
“呵！”赵玉郎在一旁轻嗤。
他看向顾青云道：“青青最近给那个萧艳云的父亲治病呢，听说那个萧艳云乃是人间绝色，无论男女都为他着迷得很。”
“这说不准啊，下一个备嫁的就是青青了。”
顾青云眉头轻蹙，但是没有说话。
他在想萧艳云是谁？
想了想，最后才想起来，是京城最近风头正盛的一个戏子！
“风月场中的老手，青青应该看不上才是。”
“她那样心性的人，不会为色所迷！”顾青云道。
许卿附和道：“那倒也是。”
“毕竟像表哥这样玉树临风的男子都没有迷住青青呢！”
顾青云瞬间就不好了，无话可说的憋屈感涌上心头。
赵玉郎在一旁忍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许卿拍了他一下，示意他收敛些。
顾青云临走前，说了一句：“我再想想。”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赵玉郎嘀咕道：“他还要想什么？”
许卿道：“你当初跟着我去嘉兴，为什么一开始不敢明说呢？”
“那时的你怕什么？他现在就在怕什么？”
“所谓想一想，大抵是想捅破那层纸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吧？”
赵玉郎闻言，好笑道：“怎么跟你最久的竹露和凝霜都没有学到你的精髓，反而青青学到了？”
“我看这会表哥是真的惨，他可比我大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亲？”
许卿道：“他出身富贵又年少得志，倘若栽在这情字上，大抵是不甘心的吧！”
“表哥可不像你，他做不出跟着姑娘家的无赖之举。”
赵玉郎猛然从后面搂着许卿的腰，状似威胁道：“什么无赖之举？我那是情难自控！”
许卿好笑道：“无耻！”
赵玉郎一口咬在许卿的颈窝处，用牙口磨着她的嫩肉，一个劲的威胁！
“还说不说了？”
许卿往后靠倒在他的身上，连忙道：“不敢了不敢了，楚王爷就是情难自控！”
赵玉郎轻哼一声，这才放开了她！
许卿摸着脖子被他啃过的地方，一手都是口水！
她嫌弃的擦在了赵玉郎的身上，赵玉郎见了，还要来讨伐！
许卿笑着奔出客堂，翩然远去。
……
顾青云近来喜欢听戏，把魏立安和严焕都叫上。
前两日严焕还以为他们是借着听戏打听消息来着，兴致勃勃。
过两日后，严焕看着茶饭不思的顾青云，心下了然。
顾青云那双眼睛看似专注盯着戏台，实在双眸无神，根本不知神游何方去了？
严焕用手肘撞了撞喝酒的魏立安，低声询问道：“他这是迷上萧艳云了？”
“呵！”魏立安轻嗤！
他对严焕道：“这个倒不会，不过好像是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不喜欢他！”
严焕道：“那也不用天天来听戏吧，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再说了，这唱来唱去都是这几出，有什么好听的？”
魏立安眼眸微动，压低声音对严焕道：“他也许是在等人！”
“等人？”
“难不成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会来？”
“嘘！”
“别说破了，等等再说！”
魏立安道，给严焕倒酒！
三个人坐了没一会，魏立安看见了宝山和王峥旭！
他拉了顾青云一下，顾青云回神道：“怎么了？”
魏立安道：“王峥旭！”
顾青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淡淡道：“不奇怪，早就听说这个王峥旭捧着萧艳云呢，一般人都不敢来戏班找麻烦！”
魏立安蹙眉，压低声音道：“他身边那个，我见过一次。”
“在宫里的时候。”
“是吗？”顾青云正色，靠近魏立安。
魏立安道：“那一日押送陶映秋去夜幽挺的时候，当时是我办的差！”
严焕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他们两个。
顾青云道：“你说会不会是九卿的意思？”
魏立安点头：“听闻太子迁入东宫，那个还是戴罪之身的宫女被放出宫了。”
“那么好的契机，除了与太子亲近的人，谁敢开这个口？”
顾青云收了折扇，招呼魏立安和严焕道：“走，我们先出去！”
说罢，三人匆匆出了戏园。
三人绕着戏园走，魏立安把那王峥旭的来历告诉了严焕。
严焕冷笑道：“定国公府的二爷，大名鼎鼎。”
魏立安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顾青云扬起手来，示意他们别动。
不远处的角门外，有五六个人站着那里，似乎正等着进门去。
不一会，角门开了，有个管事一样的中年男人恭恭敬敬的把人请进去。
顾青云看见了，领头的是洪昌，然后是带着披风的青青。
剩下的，应该就是楚王府的侍卫。
“怎么了？”魏立安问道。
顾青云道：“是洪昌和青青，应该是来给萧艳云的父亲看病的。”
魏立安道：“那我们是走还是不走？”
顾青云道：“你们先走吧，我等会！”
魏立安好笑道：“这里有什么看头，你要想看，咱们上屋顶去看啊！”
说罢，拉着顾青云一跃而起，两人瞬间上了屋檐。
严焕暗骂他们两个不厚道，却是也跟了上去。
三人犹如夜猫一般，轻巧的在房檐上掠过，直到随着青青他们到了萧艳云父亲住的房顶。
魏立安取了两片瓦，示意顾青云去看。
顾青云觉得这与他的君子之道相悖，不肯低头。
魏立安懒得理他，便定睛去看。
“在施针！”魏立安用嘴型道。
严焕不懂他们两个到底在激动什么？
他低头去看，只见一个素雅的姑娘坐在床边，正在给一个病重的男人施针！
那个男人看样子已经病入膏肓了，勉强还吊着一口气！
姑娘嘛……好像还挺好看的。
第337章 犹如故人
从房檐上下来，顾青云羞赧，想走了。
魏立安打趣他道：“就你这个样子想学楚王追姑娘？你没戏了！”
“等等！”严焕突然说！
“我好像见过里面那位姑娘！”
魏立安和顾青云立即驻足，转头去看严焕！
只见严焕正在苦思冥想，可全然无头绪的样子，一脸愁苦！
魏立安道：“她叫青青，是楚王妃身边的侍女，会医术的！”
“听闻之前在京郊的驿站里面当马医，你知道？”
“马医？”严焕诧异的开口！
魏立安点了点头，回道：“正是。”
严焕自我怀疑的摇了摇头，出声道：“那我应该是不认识的！”
顾青云道：“她不会说话，如果你认识的话，应该记忆深刻才对！”
严焕皱着眉头，把所有的线索联系到一起。
“侍女，会医术，哑巴……驿站……”
“倘若我曾见过她，以我们办案的敏锐，我不可能会忘记她！”
“可如果我不曾见过她，她给我的感觉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呢？”
“就像……”
“就像是故人一样！”
严焕抬起头来，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顾青云道：“要不我们在这里等一等，等他们出来以后，我带你去见她。”
严焕点头道：“也好。”
“不然我心里一定会老惦记这件事，睡都睡不好！”
魏立安打趣道：“我们日常查案，脑袋里不谋害就是被谋害，想睡得好可真难！”
言罢，三人都笑了起来！
……
萧艳云下了台，匆匆卸妆以后便赶来送青青。
他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梳，脸色也略显苍白，不过这样的他看着到有几分楚楚可怜，羸弱之美。
出门时，他对青青说谢谢，目光依依不舍。
顾青云从远处看去，只见那男子容颜当真时间少有，更觉得的是他那身段当真妙极，虽说有弱柳扶风之态，但却有没有阴柔之气，和善得像是落难美人，多看一眼都会让人心生怜惜之情！
顾青云只觉得浑身冰冷，想也没有想就冲了上去。
魏立安和严焕见势不对，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架着顾青云。
“冷静些！”
“对，你现在冲过去只会有损你的君子之风！”
顾青云：“……”
呼！！！
好吧，他冷静！
勉强扬起一抹不算笑容的笑容，顾青云远远的便开口唤道：“青青！”
“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青闻声看过去，当她的目光落在严焕的身上时，微微停了一会，随即不动声色的离开！
洪昌见是顾青云，高高兴兴的上前解释道：“顾七爷，魏大人。”
“青青是奉王妃之命来给萧老班主看病的！”
魏立安朝洪昌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大理寺的严大人！”
洪昌连忙颔首：“严大人好！”
“我是王府一个跑腿的。”
严焕道：“能为王妃跑腿，想必是个能干的管事才对，不知怎么称呼？”
洪昌笑道：“不敢不敢，小人姓洪。”
严焕道：“洪管事！”
这边寒暄，那边的顾青云已经站在青青的面前了！
萧艳云大半身体都被挡着，想说句话都不太容易！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自然看出了顾青云对青青的在乎！
他往后退了退，朝着魏立安等人遥遥行了一礼！
魏立安等人颔首，只等着顾青云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
“你近来可好？”
“有空可以来顾府，我们都是旧识了，你不用跟我客气的！”
“听说凝霜和竹露都在备嫁了，你……”
“罢了，不说那些了，你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青青点了点头。
顾青云：“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有点事找你们王爷！”
青青颔首，指着一旁的软轿！
顾青云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你坐吧，我走路就行了。”
青青伸手坐了个请的手势，意思要陪顾青云一起走。
顾青云喜笑颜开，瞬间就精神了！
“也好，那我们就一起走回去！”
他们临走前，青青朝魏立安和严焕微微颔首。
魏立安会意，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等到顾青云带着青青离开了，魏立安对严焕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严焕摇头。
“远远看着是挺熟悉的，可这仔细瞧了瞧，好像又很陌生！”
魏立安大笑道：“哈哈哈……你可别瞧上她了，你也看见了，顾青云挺上心的。”
严焕摇头：“那到不会。”
“现如今已是四月，可她还穿着立领的青色春衫，头上戴的饰物也少，面容素净清丽，举止温和优雅。”
“有些像那种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却又比那样的姑娘要大气一些，给人一种好相处的感觉。”
魏立安见严焕与青青不是旧识，逐不再将他与青青联系起来。
两个人也很快分别，各回各家了。
……
顾青云跟青青一起回去，许卿知道以后，还特意去看了一眼青青。
青青刚洗了脸，正想换衣服呢。
许卿看着她立领下的两个纽扣都解开了一个，忍不住好笑道：“虽说是出门看诊，可你也不用裹得这么严实。”
“我让洪昌多带几个护卫跟着，就是怕有人会唐突你！”
“不过现在，敢招惹楚王府的人可少得很。”
青青无奈，手指把那扣子扣上，然后给许卿倒茶。
她这厢房还好，有个隔间做了书房，倒也满宽敞的。
许卿看了看，见她过得还不错，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难为你肯陪顾表哥走路回来，我看他很高兴！”
青青：“……”
“你不想嫁人对吧？”
“可为什么不想呢？”
“是担心那个人以后会对你不好，还是担心以后会离府，没有人护着你了？”
青青沉默着，觉得这个问题好像避不过去了！
她进了书房，许卿也跟着进去。
只见青青铺着宣纸，认真写道：“我少时学医，错服了药，那药对身体有损。”
“而我也从未用过月事布！”
“那是不能有孩子的意思吗？”许卿不敢置信的问道。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那也太可惜了！
青青没有说话，只是把宣纸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第338章 我们真好
许卿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青青，自顾自的说道：“我大姐姐生产的时候，我才十二岁。”
“感觉一身的冲劲，恨不得早日见到我的小外甥，然后帮大姐姐带好他。”
“可大姐姐受人算计，生下我的小外甥就过世了。我当时很害怕，很多个夜晚都会做梦，梦见是我在生孩子，梦见我也死在一滩血水中。”
“直到现在，我知道那是一场蓄意的谋杀，我不再害怕，我想给大姐姐报仇。”
“可我依旧很清楚，女人生孩子是很艰难的事情。”
“你如果没有机会经历，那其实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你是活得好好的。”
青青走过来，握着许卿的手！
她在说：“你不会的，我会帮你的！”
许卿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道：“我知道啊。”
“所以你也要好好的，留在我的身边，不要思虑太多了。”
青青点了点头，看着纸篓的目光闪过一丝晦暗。
……
许卿回正堂的时候，顾青云和赵玉郎正在下棋。
她给他们上了茶点，便坐到赵玉郎的身边去看。
赵玉郎立马让她，盘着腿坐到她的身后，还伸手给她捏了捏肩。
他这殷勤模样看得顾青云眼皮直抽。
许卿落了一子，漫不经心道：“表哥，你希望自己将来有几个孩子？”
顾青云诧异道：“为什么这么问？”
许卿道：“就是想知道！”
顾青云看了一眼赵玉郎，又看了看许卿的肚子！
赵玉郎一下子弹跳起来，惊声道：“卿儿，你有身孕了？”
许卿被赵玉郎着孟浪的动作吓了一跳，哭笑不得道：“没有！”
赵玉郎笑容还挂在嘴角呢，连收都没有收一下！
他伸手来摸许卿的肚子，出声道：“我不信！”
许卿用力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羞赧道：“你闭嘴！”
“真都没有吗？”赵玉郎揉着手背，有些不想相信！
许卿道：“我们才成亲多久，你急什么？”
赵玉郎想了想，蔫蔫的坐回去道：“也是！”
“不过真的没有吗？”
许卿：“……”
顾青云摸不准他们两个在闹什么？
这有还是没有呢？
他心里暗暗嘀咕，面上却道：“我娘只生了我一个，不过顾家的孩子多，我从小也不孤单。”
“以后若是成亲的话，生一个两个都行。”
许卿道：“青青在跟我之前，求了我一件事，让我不要逼她嫁人。”
“我原先一直不懂，现在却明白了。”
“她年少误服了药，那药对身体有损，子嗣是不能有了。”
顾青云手里的棋子滚落棋盘，发出细微颤动的声响。
赵玉郎移着他的小步伐，一点一点的靠着许卿，然而在她耳边道：“这……”
许卿没有理会他，接着道：“我看表哥一直处于挣扎中，不如就此断了吧。”
“青青会医术，留在我身边我也心安。”
“所幸都未挑明，不如就让我来当这个恶人好了。”
赵玉郎的手抚上了许卿的肩膀，在心里暗暗给她竖大拇指。
这气定神闲的功夫，说的却是别人的终生大事。
不说别的，就这份魄力，他是很佩服的。
过了一会，顾青云开口道：“没有子嗣不是什么大问题，顾家子嗣繁茂，没有谁一定要我去传宗接代！”
许卿道：“这就是表哥自己的问题了。”
“总之，我是不会再去劝青青了，她自己的路要怎么走，全凭她的意愿。”
“同样的，表哥想怎么做，也是表哥自己的事情。”
顾青云点了点头，他明白许卿的意思。
顾家男人可以纳妾，但那不是说服青青嫁给他的办法。
甚至于，那个念头起来，他会觉得自己很龌蹉！
……
顾青云走了，许卿靠在软塌上，微微松了一口气！
赵玉郎给她打着扇，发现她额头都起了一层密汗！
“噗。”
“我以为你很能呢？”
赵玉郎喷笑，觉得她特别有趣！
许卿白了他一眼，不悦道：“青青能守住自己的心，或许正是因为她清楚自己不能给别人完美的期许。”
“可我觉得，没有孩子不一定就不能成亲了。”
“你还记得我带明泰的时候吗？小小的一团，我抱在怀里那么稀罕。”
赵玉郎点头道：“我当然记得了，我当时想要抱，你都不肯，舍不得。”
许卿笑了笑道：“善堂里有那么多可爱的孩子，倘若有心，抱养一两个总是行的。”
“大人都会日久生情，何况是孩童稚子？”
赵玉郎道：“所以，你也不全是断了表哥的念想。”
许卿道：“这可比他之前下定决心要难多了，不过一旦他想清楚了，那便是真心实意。”
“青青若是错过，那也太可惜了！”
赵玉郎叹道：“可也要他们两情相悦才行，如若不然，就算不是子嗣的问题，青青也不会嫁给表哥的。”
许卿何尝不知！
她转过身，搂着赵玉郎的脖子，温柔的啄了啄他的唇！
“真好！”
“什么？”赵玉郎微醺一般的闭上眼睛，唇瓣却不自觉的翘了翘！
许卿又温柔的亲上去，含糊道：“我们真好！”
赵玉郎笑了起来，反客为主！
是啊，他们两情相悦，结为夫妇，真好！
两个人动情的时候，嗅着的气息仿佛弥漫着一股酒香，带给人一种微醺沉醉之感。
赵玉郎搂着许卿的腰，渐渐转为压着她的姿势！
许卿搂着他的肩膀，无声的回应着他所有的情意！
只是这到底是客堂里的罗汉床，赵玉郎很快把人抱起来，准备回房了。
出门的时候，许卿捂住脸，埋首在他怀里道：“哎呀，还是不要了！”
赵玉郎脚步生风，走得更快了！
许卿感觉脸都红透了，热乎乎的，让她的心也跟着不规则的跳动起来！
她的手抓住赵玉郎的肩膀，无意识的用力，整个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看着特别憋得慌！
等到了房内，赵玉郎才放她到床上，许卿就忍不住笑着翻滚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赵玉郎猛地扑上去，恶狠狠的威胁道：“别笑了！”
许卿还是忍不住笑，笑完以后道：“这王府太大也不太好，客堂离我们住的地方好远啊！”
赵玉郎紧箍着她的双手，亲上去的时候，故作凶狠道：“那我明天把客堂拆了！”
许卿原本都不笑了，见他这般做作的粗鲁，一时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轻晃的帷幔下，那床榻上的两人情浓似蜜，如胶似漆！
第339章 赏花宴
静谧的房间里，顾青云一个人喝着闷酒。
香炉里的烟渐渐燃尽，徒留一室冷香。
他一直都想拥有像赵玉郎和许卿那样的感情，坚不可摧。
然而他们经历的那些荆棘和磨难他却是没有想的，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也不例外。
没有子嗣，乍一看他可以说服自己。
可日子长久呢？
他能否做到始终如一？
而且，这就像是青青是心结一样，他能不能解开还是一回事呢！
顾青云将心事压下，想让自己冷静一段时间！
魏立安见他不去楚王府了，便好奇道：“怎么？你移情别恋了？”
顾青云摇了摇头。
他没跟魏立安说实情，只是道：“王府最近客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魏立安好笑道：“外面都在传，楚王妃要给她的表妹挑个夫婿，不少世家可都在闻风而动呢。”
“宋家虽说是武将之家，但人家也不是没有出读书人。”
“更何况，结了亲就能跟楚王府走近，何乐而不为呢？”
顾青云没精打采道：“那跟我有什么相干？”
魏立安觉得顾青云情绪不对，奈何顾青云不肯明说，他便也只能作罢。
四月二十八日，楚王府办了个赏花宴。
请的大半都是诰命夫人，年纪稍长些的。
这有太后相熟的，去了以后便径直陪伴太后左右。
年轻一些的，便是陪在许卿左右。
方老夫人和萧老夫人也都去了。
她们二人多番叮嘱许卿注意身体，不要劳累。
许卿哭笑不得道：“祖母，叔祖母，我没怀孕呢！”
萧老夫人道：“没怀上也要注意休息，省得累病了。”
方老夫人也附和道：“你还年轻呢，以后操办宴会这种事情，让身边的嬷嬷去办吧。”
许卿颔首，带她们去戏楼看戏。
萧艳云扮相的贵妃极美，若非时时要招呼客人，许卿都想坐下来好好看看。
因是在太后跟前唱戏，许卿早早让人给萧艳云准备了几身行头。
那些戏服、珠冠、腰带、扇子等物，全是新样式。
做工精致，珠玉也美，一身的锦绣华服更犹如宫中所出一般。
那些个懂内行的夫人们一瞧，便知许卿是用了心的，少不得在太后跟前奉承几句。
太后心里高兴，抬头去寻许卿的身影。
却见她与顺王妃聊得正热乎，两人有说有笑，宛如亲姐妹一般。
太后便道：“这良善之人，不管是做什么，心里都存着一份敬意呢！”
“旁人请戏班子唱戏，谈的是价，说的是戏。”
“她请戏班子唱戏，谈的是情，说的是理。不叫人家吃亏，也不叫人家为了谋生担惊受怕的。”
身旁的诸位夫人们连连应是，谁敢说楚王妃的不是？
太后老了，就爱听点乐呵的戏。
接连点了三出，眼见这府中热热闹闹的，犹如团花似锦，连开不绝，心里不免宽慰。
待许卿又亲自送了新鲜的玫瑰花卷来，便拉着她的手道：“坐一会吧，别忙了。”
许卿应是，坐在太后的身边。
太后道：“办完这一出，好好歇歇，早日给哀家添个曾孙，哀家的私房钱都留给你！”
许卿打趣道：“您还有私房钱？”
“不都给玉郎了？”
太后佯装生气道：“怎么没有？”
“慈宁宫里可还摆着不少好东西呢，等你生了孩子，哀家都送给你了。”
许卿颔首道：“那好啊！”
“不够您别一次给送完了，不然孙媳要再生一个，您可拿什么送啊？”
一众夫人都笑了起来！
太后霸气道：“生！”
“你生三个五个哀家都送，实在不行，哀家去把皇上的私库开了！”
许卿握着太后的手道：“这可是您老人家亲口说的啊，孙媳可等着呢！”
待许卿又起身去招呼客人时，李夫人对太后道：“别的新媳妇说起生孩子就羞得脸红，咱们楚王妃可真是一点也不羞，是不是已经有好消息了？”
太后摇着头道：“还没呢！”
“不过不急，他们小两口刚成亲，还早！”
李夫人笑道：“那到也是。”
“楚王爷好不容易把媳妇娶进门了，可不得好好黏糊黏糊？”
说罢，一众夫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
顾青云原本是不想来的，不过魏立安和严焕攒使着他，说是来见见世面。
这不，三人刚进楚王府的大门就遇见了英王。
英王一看他们三个，目光古怪道：“一群老太太媳妇听戏，你们来干什么？”
顾青云抬首，无语回怼：“那你来干什么？”
英王轻哼：“我自然是来……听戏的！”
顾青云轻嗤：“我们也是来听戏的！”
英王不忿，说了一句：“你们都还没有成亲吧？”
顾青云看了看魏立安和严焕，心想他们三个是还没有成亲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一回头，只见英王已经先他们一步进大门了。
“他这是在哪里受气了？”顾青云嘀咕！
魏立安拍了拍顾青云的肩膀道：“人家怕是有看中的姑娘喽！”
顾青云：“……”
……
戏台搭的地方比较高，那四周凉爽，有屋檐和大树可以避暑遮凉。
但戏台上，因敲锣打鼓，还有一些配角站得比较多，便显得有些闷热。
再加上萧艳云穿的戏服太厚，上的妆也厚，还带着贵妃珠冠。
青青怕他撑不下去，特意熬了一碗解暑汤送过去。
恰逢顾青云不愿凑热闹，把魏立安和严焕带到了高处的假山上去。
那里有个凉亭，看戏到看不太真切，不过却能看到左侧的戏台入口，那里时常有人走动。
他那目光无意识的搜寻，却是不见自己想见的人影！
偏偏这时，魏立安用手肘拐了拐他的胳膊，低声道：“那是青青吧？”
顾青云顺着魏立安的视线看过去，顿时目光一滞。
只见青青给萧艳云端了一碗汤药来，见萧艳云满头是汗，还把手帕给他了。
萧艳云笑着道谢，不知说了什么，青青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那两个人紧挨着，顾青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郎情妾意！
他捏了捏拳，感觉心里像火烧一样，越发难受了！
第340章 一点小秘密
外面的骄阳正好，花香在庭院中飘散，芬芳流窜。
屋里的王峥旭搂着个通房丫鬟厮混，那软塌上的窗户还是支开的呢！
陶映蓉刚处理完家中的琐事，一回来就看见王峥旭这副鬼样子！
她气得扯断了隔间的珠帘，指着王峥旭骂道：“你不出去谋事就算了，成天在家里跟丫鬟厮混。”
“你不知道，你现在都快成定国公府的笑话了！”
丫鬟被陶映蓉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到了，连忙穿了鞋子就跪在一旁。
陶映蓉上去就两个耳光，然而让身边的婆子拉出去打！
王峥旭懒懒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陶映蓉怒吼道：“什么日子？”
王峥旭冷嗤道：“今天是楚王府摆宴的日子。”
“满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去了，定国公府为什么不能去？”
“太后她老人家可还住在楚王府呢，有本事你去把太后请到定国公府来住，到时候让我给你跪下都成！”
陶映蓉又气又急，现在整个王家正是拿捏住她这点把柄，个个都以为可以把她往死里欺！
但旁人这样她无所谓！
可自己的丈夫也这样，她便受不了！
只见她扑上榻去，揪着王峥旭撕打！
一边打一边道：“你现在嫌弃我了是吧？”
“你忘记是谁扶着你王家二爷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要不是我，还你缩在王家的龟壳里呢？”
……
王峥旭本来也只是挣扎，奈何陶映蓉下手太狠，把他连脸挠出血了。
王峥旭反手就开始收拾陶映蓉了。
夫妻俩你来我往，打得丫鬟们都不敢拉。
后来还是及时请了何老夫人来劝，这架虽然是劝下了，可何老夫人却气昏了。
等何老夫人幽幽转醒之际，迷迷糊糊便说了一句：“只怕等我一走，王家便要败了……”
赶来的林夫人听了这句话，当场就给陶映蓉一个大耳光！
王峥旭自讨没趣，立即带着随从出了家门，连陶映蓉是何下场都不管了！
……
不同于定国公府的鸡飞狗跳，此时的楚王府已经在唱第五出戏了。
萧艳云穿着一身红妆，鼓声急，他转得快，众人拍手叫好！
黄昏中，看戏的气氛正浓。
偌大的楚王府内，赏花之地有，喝茶之处有，僻静清幽之地异有。
各寻各的欢，各找各的乐。
楚王妃为人亲和，说得少，做得多。
事事皆想了周全，连个丫鬟中暑都有大夫照看。
各家夫人们，没有不满意的。
再到戏散人离，她们都有些不舍，也有些意犹未尽。
更难得的，是太后的精神。
看着高高兴兴的，脸色也好，吃的也香。
不像是无奈住在楚王府，实则担心王家和陶家的模样。
众夫人探了底，还没有回去就先夸楚王妃孝顺。至于王家和陶家，却是犹如禁忌一般，闭口不提。
太后听了一天的戏，最后也乏了。
许卿送她回去，吩咐王公公端了热水给太后泡脚，她则在一旁打扇。
太后道：“今日那个萧艳云不错，很争气！”
“哀家想赏他二百两，你觉得怎么样？”
许卿笑道：“该赏，他也值得！”
太后好笑道：“听闻你叫青青去给他父亲看病，你到是有心了！”
许卿道：“既要他好好唱戏，总要让他没了后顾之忧才是。”
“那些戏班子里的行当孙媳也不懂，不过是孙媳愿意抬举他，这才请他入府唱戏的罢了。”
太后闻言，拍了拍许卿的手！
“王家……再等等吧！”
许卿知道太后的意思，连忙道：“孙媳可没有那么大的报复心！”
“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还不至于！”
太后了然，松了一口气！
她对许卿道：“从前哀家以为你大姐姐最像玉郎的母亲，事事周全。”
“可直到今天哀家才知道，在你眼里，只有你愿不愿意，没有周不周全？”
“那件事王家应该是没有参与的，哀家知道，王家中庸。”
“明着敢欺压，暗中的谋算，怕是有心也无城府！”
许卿反握着太后的手，哽咽道：“皇祖母，您别这样。”
“他们若给了我一刀，那就别怪我还他们一剑。”
“可我没有利用您的心思，您莫要多想。人活一辈子，重要不过情义二字，倘若连情义都算计了，那还有什么活头呢？”
太后也哽咽着，啜泣出声。
“好孩子，哀家知道！”
“这些日子哀家过得很开心，想着就算闭眼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哀家一直住在楚王府，她们就该上蹿下跳了。”
“你跟玉郎好好过，别怕，哀家会护着你们的。”
许卿想说，别管了！
为了那群人不值得！
可人心都是偏的，有些事情她自己都做不到袖手旁观，又怎么能去跟太后说这个话？
直到伺候太后睡下了，许卿都还没有离开。
王公公见她这般，在碧纱橱外叹了口气。
直到见许卿走出来了，王公公便低声道：“王妃，王家的姻缘多，一时也容不得他们倒！”
“或是筹钱，或是找关系，总是会上下打点。”
“哪怕是墙缝中求生，那股气运总是还在的。”
许卿道：“我知道的。”
王公公又道：“或许……可以从陶家……”
许卿看向王公公，只见王公公眼眸一紧，随即又壮着胆子说道。
“早几年皇上也请过戏班入宫给太后娘娘唱戏，那时入宫相陪的夫人不多，王夫人算是常去的。”
“老奴曾经撞见过，她与芝华戏班的班主抱在一起。”
许卿惊讶得眼眸睁了睁，不敢置信道：“你怎么会告诉我这些？”
王公公低垂着头，十分赧然道：“老奴只是嫌这事丑，不愿说，并不是怕王夫人报复，不敢说。”
“现如今平阳侯装病在家，无意与太子修复关系，这已然是要撕破脸了。”
“王妃若是有什么主意，还是早做打算吧！”
许卿闻言，微微朝王公公福身！
王公公连忙错开身道：“王妃，这使不得！”
“这些日子老奴陪着太后她老人家住在王府里，您事事上心，只差在太后身边日夜伺候了。”
“这些年，奉承太后的老奴见得多了，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一眼便知。”
“老奴陪了太后她老人家一辈子，从未想过出宫。此番能来楚王府住这么久，全托了王妃的福！”
“这点小秘密，就当是老奴给王妃的一点谢礼吧！”
许卿闻言，认真道：“这可不是一点小秘密！”
“总之，谢谢你了！”
王公公憨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这秘密不算什么，可见楚王妃这般慎重，他心里莫名的宽慰起来！
好像……他在宫里待了那么久，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第341章 知遇之恩
许卿回婉卿楼的时候，远远的，只见戏楼那边还在收拾行当。
幽幽昏黄的灯照耀着，原本热闹的场景不再，只有波光粼粼的湖水映着那些交错的灯影。
许卿走过去，发现青青也在。
萧艳云接连唱戏，体力不支，卸了妆，只着一个宽松的道袍。
此时他头发也未曾梳理，就静静坐在湖边，而青青在给他把脉。
见到许卿，萧艳云连忙站起来给她行礼。
许卿道：“你身体可还好？”
萧艳云道：“多谢王妃关心，只是疲倦些，今夜睡一觉便好了。”
许卿微微颔首，问他道：“太后的赏赐你可收到了？”
萧艳云高兴道：“收到了，比其他戏班子收到的还多一百两呢，谢谢太后娘娘，谢谢王妃！”
许卿见他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眼睛亮晶晶的，脸颊肉鼓起来，看着还挺可爱的。
这笑容她很熟悉，因为玉郎笑起来也是这样的。
许卿突然不想让他去接触那些不好的事情了，便道：“王家那边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好好唱戏，照顾好你爹就行了。”
萧艳云面色骤变道：“怎么会？可是太后娘娘那边……”
“嘘！”
许卿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待见萧艳云突然收了一声，一副做错事的慌乱模样，许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是，你别瞎想！”
“是我觉得，你是个孝顺的人，笑起来又和善，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那些不好事，你还是不要沾染了。”
“我是想要报仇，不过，我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萧艳云之前不明白，为什么宝山那样圆滑的人会对楚王妃忠心耿耿！
为什么像青青这样医术高明的人愿意卖身给楚王妃当奴婢！
为什么桀骜不驯的楚王爷愿意不顾身份的卑微求娶！
可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她站在不远处，盈盈一笑，笑容明媚干净！
她说的话，全然是在为他考虑！
她想知道的事，也全然是紧系他心的事！
关心他人，顾念他人，却可以将自己置身在后。
这样的人，本也该尊贵不凡，犹如渡厄渡难的菩萨一般。
可他算什么呢？
戏子而已！
不知多少人垂涎他的美貌，却又觉得他如同溅泥一般，沾染上便会恶心不堪一样！
萧艳云的目光渐渐便得晦暗，心也不自在的疼了一下。
他想，出了这个府。
即便楚王妃的人不再去找他，但他该做的也一样会去做。
甚至于，会做得比之前预想的要好吧！
毕竟之前对他来说，这件事仅仅只是一桩交易而已。
可现在，他想报恩！
倾尽他所能，去报这段知遇之恩！
……
许卿不知转瞬间萧艳云已经想了许多。
她看着青青红扑扑的脸颊，伸手牵过她的手，然后摸了摸她的掌心！
青青的掌心有些烫，脸颊也是。
可这会天色已经暗了，骄阳带来那点暑气也早就散了。
青青若是身体无恙，这手和脸不应该如此。
许卿蹙眉，询问道：“可是中了暑气？”
青青本想摇头的，见许卿双眼沉沉的望过来，便下意识僵硬了一下。
随后她点了点头，嘴里无声说着：“无碍！”
许卿知道她的医术，但到底不放心，便道：“走吧，回去休息！”
青青颔首，与萧艳云告别！
萧艳云愣神的看着她们离开，只见青青另外一只手不自在的捏了捏，但被楚王妃拉着那只手却没有挣脱出来。
青青今日是因为要照顾他，所以才一直在戏台边晒着，又闷着。
可楚王妃也没有提上半句，拉着人就走了。
这是一种无言的默契吧！
得像知己一样，才能这样心照不宣！
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可以做到不问！
萧艳云收回目光，突然觉得还挺吃味的。
能跟王妃这样的人结交，能得到她这般温柔的相待，也难怪青青愿意卖身，留在她的身边当个侍女！
假山上的茶寮里。
顾青云早就看不下去了！
尤其是，许卿和青青已经走远，但萧艳云还收不回目光的时候！
顾青云脑袋一热，抬脚就要往山下冲！
魏立安和严焕立马把他架回去。
“你冲下去能干嘛？”
“就是，人家青青姑娘又不是你的未婚妻！”
顾青云挣脱出来，气呼呼的，脸色很差。
魏立安叹道：“他之前跟青青有说有笑的，目光看着也没有什么不妥啊！”
“他现在或许是在看楚王妃呢，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严焕附和道：“就是。”
顾青云愤然道：“我不是想去揍他，我是想去让他揍我一顿！”
魏立安：“……”
严焕：“……”
“啪。”魏立安拍了顾青云一巴掌！
“啪。”严焕拍了顾青云一巴掌！
顾青云瞪着一双幽怨的眼睛，不过到是没有还手！
魏立安又打了一下！
严焕刚扬起手，顾青云便道：“行了。”
“我说！”
“我觉得青青对我太客气了！”
“就之前我们在一起熬夜写药方的时候，我困乏了，倒在她身上。”
“当时我就醒了，可我又不好意思起来。她为了让我靠得舒服一些，还移了移位置。”
“我不好意思，很快就装着醒来的样子。那时我整张脸都是红的，眼睛也闪烁着，目光很不自然。”
“可她却一脸坦然的看着我，转过头还给我加了一件披风，从头到尾毫无半点害羞之意。”
“我当时的心就像没睡醒一样，恍恍惚惚的，有种恍然若失，愁苦愁深的感觉！”
魏立安和严焕听了，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们笑什么？”顾青云不满，他现在急需发泄口。
魏立安道：“一般的女子可做不到这般坦然，除非你娘！”
“这也是你为什么会心乱，迟迟犹豫不决的原因。”
“可有没有可能，她把你也当成主子了，而且是不能心生他想的主子？”
严焕点头道：“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然一般的姑娘，也做不到像她这般坦然，尤其是之前她不是还陪你一起走路回来！”
顾青云愁死了！
伸手抓了抓头发，然后还把脸捂起来！
他蹲到地上去，哀嚎一声！
整个人像个在泥塘混搅的木棍一样，恨不得一下子折断了，一了百了才好！
第342章 青青生气了
许卿送青青回去，本想和她谈一谈的。
结果青青一直杵着没去换衣服，只是洗了手就给许卿上茶了。
许卿看着她那黏黏糊糊的脖子，伸手揪了揪她的领口道：“你不去换衣服？”
青青摇头，往后退去，然后规规矩矩的侯在一边。
许卿喝了一口茶，好笑道：“你不用如此拘谨。”
“去里间换身衣服，我们一起说说话。”
青青闻言，这才往寝房去。
她很快就换了衣服出来，不过还是立领的衣服。
杏色的琵琶袖短衫，**配了一条青色的裙子。
看是挺好看的，就是……
“你不热吗？”
许卿狐疑道，她最近都穿坦领的衣服了。
青青摇了摇头，坐到了许卿的面前。
许卿上下打量着她，只见她脸颊红红的，目光微闪，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许卿看着看着，心想这也没有什么不妥啊？
可她忽然想起来了，青青身上穿的杏色的衣服上绣几株樱桃，钮扣上坠了圆润的珍珠，这身衣服是她和玉郎成亲的时候，她吩咐针线房特意给青青她们几个丫鬟做的。
只是凝霜和竹露这个月起就不怎么穿了，她到是第一次见青青穿出来。
还挺好看的。
就是……
许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又看了看青青的，伸手过去戳了戳！
好像不是很大的感觉！
“没有什么药吗？”
“好像太平了！”
青青：“……”
猛然站起来，青青回房了，甩给许卿一个不爽的背影！
许卿：“……”
那啥！
这个不能说吗？
青青好像生气了！
许卿有些莫名，站起来往前走，依在落地明罩处。
她看向房里那个坐在梳妆镜前不语的姑娘，轻咳一声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那也有很多姑娘家都是平的呢，不只是你一个人！”
“没关系的，反正你也不想成亲！”
青青转过头来，脸色肃然，瞳孔幽深，像是随时会炸毛的样子！
许卿讪讪的笑，往后缩了缩道：“那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遁了！
青青看着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说不出的复杂，手里拿着的梳篦硬生生折断了。
锋利的木齿刮得她虎口生疼！
……
赵玉郎刚沐浴完，正转悠出来找许卿呢。
两个人在竹林小道里碰面，许卿慌里慌张的。
赵玉郎扬着一抹宠溺的笑，伸手揽过她道：“不是去了青青的房里，怎么这副样子跑出来？”
许卿哭笑不得道：“别提了！”
“什么？”赵玉郎不明白！
许卿摸了一把他的胸，欲哭无泪！
赵玉郎：“……”
“卿儿，你想在这里？”
许卿没回过味来，反问道：“在这里干什么？”
赵玉郎看她没有那个意思，不免失望道：“那你**？”
许卿！！！
“啪。”
许卿给了赵玉郎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他的肩上！
她没好气道：“你瞎想什么呢？”
“我是说，你的胸，挺平的！”
赵玉郎：“……”
自己低头看一眼，顺便摸了一把！
赵玉郎无语道：“男人不都是这样的？”
许卿叹道：“女人也有这样的！”
“我刚刚说青青的胸不是很大，她好像生气了！”
赵玉郎愣了愣，爆出一片惊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许卿恼羞成怒！
赵玉郎半个身体都靠在许卿的身上，笑到弯腰揉肚子！
过了好一会，他忍住了笑，抬头时，只见许卿铁青着脸，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
“噗！”
“哈哈哈哈哈哈……”
赵玉郎又笑！
许卿实在是忍无可忍，给他一拳一脚，然后推开他大步往前！
赵玉郎急急的追上去，揉着笑疼的肚子道：“卿儿，你好傻！”
“你好端端的说青青的胸做什么？”
“她本来就小，估计吃了什么药也不管用，所以才有了心病！”
“你到好，一去就直戳她的心窝，她不生气才怪！”
许卿皱着眉道：“我没有想那么深啊？”
“我看很多姑娘家，不也是平的？”
赵玉郎好笑道：“那怎么能一样？”
“她会医术，通晓各处穴位，自然知道女子丰满些才美。”
“你自己就很美啊，你再去说她，便如同取笑奚落一般，她当然会生气了。”
许卿检讨了一下！
她的很美吗？
不是看着跟一般的姑娘也没有什么差别？
呸！
她都被带歪了，想什么呢？
许卿主动挽着赵玉郎的胳膊，有些懒懒的靠在他的肩上道：“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可她现在还在生气呢，我出来的时候，那双眼睛黑定定的盯着我看！”
“我当时就想，可别打我！”
“哈哈哈哈哈……”赵玉郎又爆笑。
笑完以后揉了揉许卿的额头，安慰道：“没事！”
“你不提，她也不会提，这件事过去了就算了。”
“啊，我当时怎么会说的？”许卿哀嚎一声，自责了。
赵玉郎见她这般在意，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许！
夫妻俩黏黏糊糊回婉卿楼了，竹林之上，假山小道处。
顾青云、魏立安、严焕三人呆立着，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魏立安轻咳道：“楚王妃还是这么有趣啊！”
严焕笑道：“之前就听闻这对冤家自小就结了仇，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现在看来，这姻缘坎坷些倒也不怕，最重要是两情相悦啊！”
顾青云神游太虚，没有反应！
魏立安挨着严焕道：“他之前骗我说楚王妃是他妹妹，我当时就想去提亲来着。”
严焕吃惊道：“还有这事？”
魏立安点头：“幸亏我后来见过他妹妹了，不然我可真是被坑死了！”
严焕：“……”
顾青云突然道：“你们两个先走吧，我要去找青青！”
魏立安诧异道：“你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顾青云点了点头道：“你的话提醒了我。”
“当初我带九卿入京，那是因为玉郎在京中受了伤，她放心不下。”
“他们能在一起，也不只是玉郎的坚持，还有九卿的付出！”
“我不能再畏首畏尾了，不管成与不成，总要努力以后才知道！”
顾青云说完，几个纵步就下了假山。
魏立安看他那决绝的背影，与严焕道：“那我们走吧！”
严焕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那个青青跟楚王妃好像还挺亲近的，都敢跟楚王妃明着生气了。
第343章 你不是，所以我不愿
顾青云冒冒失失的，他问到了青青的住处，二话不说就冲进房去。
恰逢青青在洗澡，吓得缩在浴桶动也不敢动！
她还喊不出声来！
顾青云冲进去的一瞬间就懵了，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然后他彻底僵在原地！
青青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全都放了下来，身体紧贴着浴桶，白皙的肩头却来不及遮掩，彻底落在了顾青云的眼中。
顾青云咽了咽口水，想转身来着，结果脚步应是一点都没挪动！
青青愤然，伸手扯着衣架上的长衫！
结果衣架倒了！
顾青云一下子就冲了过去，然后……
青青想也没有想就转过身来，用身体紧贴着浴桶，然后将自己浸泡在水中。
黑长的头发铺在水面上，好歹是遮掩些的。
只是她气得不轻，目光黑沉沉的，面容也狰狞起来。
顾青云扶起衣架，将长衫递给她！
知道她接过去以后，瞬间就往外冲！
结果应该冲得太快，一头撞在了珠帘上！
那滚动的珠帘把他双眼都打肿，不知道是不是在惩罚他的冒失！
顾青云捂住眼睛出去，可又不敢走远，便守在门外！
他没有想好要怎么解释？
但他不是故意的！
可不是故意的也说不清了！
只能以成亲收场了！
可青青若是不同意了呢？
他会不会太卑鄙了！
亦或者，青青怀疑这一切都是他有预谋的！
苍天啊！
可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凑巧！
所以，这算不算是天意？？？
顾青云胡思乱想着，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却又浑身热热乎乎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闷感和浮躁感！
过了好一会，他身后的房门打开了！
顾青云就蹲着的姿势慢慢转身，然后抬头！
“……”
很美的人儿，头发还是湿的，随意的披散在肩上！
直裾外罩了一件黑色的长衫，是他之前递给她的那件，他识得的。
就是那交叠的领口太低了些，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让他的眼睛微微闪了一下。
脸颊不自然的红了，顾青云没出息的垂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想来找你，跑得像阵风一样，只想快点到你面前！”
“我以后再不会了。”
“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头发太黑了……”
青青：“……”
狠狠瞪了一眼顾青云，青青回屋去了。
她点了灯，拿着帕子在擦头！
事已至此，也不全怪顾青云！
刚刚她心浮气躁的，洗澡都没有加热水，因此也忘记插上门销了。
她只是想去冷水里清醒一些，提醒自己要恪守规矩。
只是没有想到……差点就出大事了！
顾青云畏畏缩缩的跟进去，但不敢跟得太近，隔着明罩道：“要不你打我一下？”
“你这样我心里慌，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青青篦头的手停了一下，站了起来！
她看向顾青云，只见他正探头探脑的看来，目光里闪过一丝慌乱。
她走到桌边去，研墨，提笔写道：“你刚刚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顾青云走进去看，看到以后为了不让青青反感，便往后退了退。
他道：“我在前面小竹林遇见九卿了，她说惹你不高兴了，我就想来看看你！”
青青蹙眉，继续写道：“她没有惹我不高兴！”
顾青云下意识看向青青的前胸，发现是有那么点平！
不过她肌肤真好，刚刚沐浴后泛着一层柔柔的光，像明珠一般惹人瞩目。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目光收回去，却是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青青不喜欢穿坦领的衣服！
“没有就好！”
“可我冒犯了你……”
“青青，我喜欢你，我想娶你！”
“你愿意吗？”
青青握笔的手一顿，抬头打量着顾青云！
只见他长身玉立的站在她的身侧，容貌出色，品行高洁，按理说是最好的归宿！
不过……那都与她无关！
她在纸上写道：“我不愿意，因为我不喜欢你！”
顾青云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目光也在闪烁后沉寂如夜！
他脸颊上的肉不知不觉紧绷着，好像整个人忽然瘦了一圈，僵硬的身形也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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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并未觉得这样的他有什么不妥，而是继续写道：“王妃说她之前喜欢随意而安，纵然心有不平，可也不想挣扎求胜，受尽苦楚。”
“除非，她想求的是心上人！”
“你不是，所以我不愿！”
顾青云沉重的点头，低声道：“我明白！”
“我心里一直清楚，你不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是骗不了人的，就算你不会说话，可你的眼睛会说话。”
“我只是不甘心。”
“如果什么都不说，如果一点机会也不争取，如果连告诉你都害怕。”
“那我也不配喜欢你，更不配拥有自己的幸福！”
“所以我来了！”
顾青云说到这里，长长一叹！
然后他勾了勾嘴角，状似轻松的笑了起来！
“虽然你拒绝了我，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
“我们的路也还长！”
青青知道他还是难过的，他的眼睛里闪着一层水雾，连里仅剩那点光都淹没了。
可她无法同情！
她在纸上写道：“日子还长！”
所以……即便现在忘不了的，以后也会忘的！
顾青云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苦笑着，与她行了一礼！
他慢慢走了出去，与青青错身后，他的眼泪还是没能忍住。
可他都不敢去擦，只能任由它流着，然后尽快出了青青的房间。
这算结束吗？
或许是吧！
他自己也不清楚，就是觉得很难过！
青青一点余地也不留，他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不可摧！
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有韧性，可以很有力的再爬起来！
当初玉郎被九卿告上大殿，重打板子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样？
绝望！
难过！
更有不知名的酸楚，无处诉说！
……
青青看着顾青云走出去，然后把写了字的纸全都揉成团。
可后来她觉得那样也不妥，便取了灯罩，将它们都烧了。
她拢了拢交领的长衫，觉得浑身不适！
穿惯了立领的衣服，再穿这样露出脖子和锁骨的衣服，她感觉脖子凉凉的，喉咙都有些疼了起来！
青青很快换了立领的短衫，这样的衣服能让她有安全感。
可她到底中了暑气又受了凉，当天晚上就病了。
第344章 相公真好
四月的夜晚，丝丝暖风抚着杨柳，虫鸣在水洼处高低起伏。
许卿忙了一天，身体早就乏了。
她特意让凝霜和竹露备了浴池，自己则在浴池边趴着昏昏欲睡。
婉卿楼的浴池在一楼，修建得很大。
台子用的是大理石，池底则用的是鹅暖石。
一旁的垫子都可以铺着，然后可以靠在池子边缓一缓，解解乏。
许卿昏昏欲睡时，突然有个人从后面圈住了她的腰。
她吓得立即睁开眼睛，却听见赵玉郎在她的耳畔道：“怎么可以睡在这里？”
也没那个力气跟赵玉郎横了，许卿软软的道：“困！”
赵玉郎搂着她的腰，将她往身上揽了揽，皱着眉头道：“那也不可以。”
说罢，扯着薄毯把许卿裹了起来。
他抱着许卿上楼去，许卿就搂着他的脖子准备昏昏欲睡了。
房间里的灯比浴池里的要亮一些，许卿的眼皮不适的动了动，然后抬手挡着。
赵玉郎把她抱到床上去，扯了薄毯将她脚上的水渍擦干，然后又拿帕子帮她擦着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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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卿拉被子盖过脸，就准备这样谁了。
谁知道没过一会，她便觉得某人的手在作怪，便不适的转过身去。
赵玉郎随即也睡了上去，一只手钳制着她的腰，不许她躲。
“不要了！”
许卿嘟囔着说，她现在好累！
今天站了一天，还走来走去的，这会脚酸得厉害！
眼皮也重，眼睛想睁都睁不开。
整个人虚软无力，连声音都带着些许告饶。
可她不知，此番她的模样实在是太诱人了，浑身上下写满了可以为所欲为！
赵玉郎得寸进尺，肆意欺负，光是听她哼哼就觉得浑身舒爽！
许卿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记得了。
只是隐隐约约陷入深眠中时，赵玉郎好像在问她。
问她有没有明白！
她还嘟囔一句：“明白什么？”
然后就彻底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疲倦之意虽散了些，可嗓子却有些疼。
她才动了动身体，赵玉郎被扣着她的腰有把她拉回去！
“渴！”
许卿的声音有些沙哑！
赵玉郎听到不对劲，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他伸手摸了摸许卿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等着，我去给你端茶来！”赵玉郎说着，起身下床去。
房里的茶早就凉了，他提着茶壶出去，不一会就换了热茶来！
许卿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感觉舒服多了。
“你昨晚闹我了？”许卿问道，她记不太清了！
赵玉郎黑了脸，夺过她的茶杯。
“你忘记了？”
许卿：“……”
“说话就说话，你这是干什么？”
她都还没有喝好呢？
赵玉郎又给她端过去，不过却是先问了一句：“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求我的？”
许卿：“……”
那还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求你？”
“你平时不是对我百依百顺的，我用得着求你？”
赵玉郎轻哼，等她又喝了一口茶，便道：“玉郎，放过我好不好？”
“咱们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可以！”
“噗。”
许卿一口茶喷了出来，险些把自己呛到！
赵玉郎瞪着她，见她这般狼狈，轻哼道：“这还不算呢？”
“在我身上左摇右摆的，嘴里喊的却是：“好了吗？”
“应该好了吧？我都快睡着了！”
“噗。”
“哈哈哈……”
“你骗我！”许卿根本不承认！
她昨晚真的好困，怎么会做这些不着调的事情？
赵玉郎解了寝衣的带子，露出挠痕掐痕的胸膛！
“你自己看！”
看到那些醒目的证据，许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敢置信道：“真的？”
赵玉郎端过她的茶杯放下，这才道：“何止！”
“你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了，一边掐一边问我有感觉吗？”
“怎么没有？”
“我都痛死了！”
“哈哈哈哈哈……”许卿爆笑！
天呐，怎么这么好笑！
“哈哈哈哈哈……”
赵玉郎幽怨的瞪着她，不满道：“你还笑？”
“不就是昨天的胸平闹的？”
“你摸完了捏，捏完了掐，掐完了问我！”
“我说疼！”
“你说我说的不对！”
“然后我让你不要碰了，你笑嘻嘻的跟我说：“平胸也有感觉的吗？””
“可不是魔怔了？”
“哈哈哈哈哈哈……”
“你别说了！”
“我要被你笑死了！”
许卿捶着被子，原本还有一点困意的，这会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待到她实在是笑不动以后，便跟赵玉郎道：“我兴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也是的，这样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还说给我听，真是的！”
赵玉郎见她笑得脸颊绯红，目光如春水一般，温柔明媚，心里便也涌出甜丝丝的蜜意！
当然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不够能逗她开心也是好的！
昨晚他扶着她的腰肢，把她折腾恼了，这才掐他挠他的。
不过如同她自己说的，昨晚她实在是太困了，昏昏沉沉的，以为自己在做梦也是有可能的。
赵玉郎埋首在许卿的腰窝，贪婪的嗅着她的气息，一双大手牢牢的抱着她不放！
他道：“再睡一会吧，昨晚你一直喊困！”
许卿捋了捋他的头发，摇了摇头道：“不睡了！”
“再说我也饿了。”
“还有，等会我要去看看青青，不知道她还在生我的气没有？”
赵玉郎道：“不会的！”
“青青对你除了主仆的情意，还有些别的寄托。”
“什么寄托？”许卿问道。
赵玉郎斟酌道：“亲情吧？”
“不是说她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吗？”
“你收留她又教她写字画画，对她又那么好，像当初照顾明泰一样，很容易让她依赖。”
许卿颔首道：“或许吧！可青青毕竟是大人了。”
“再说她离了我可以过得好好的，可我离了她就得随时防着吃食用具这些，说起来也是我过于依赖她！”
赵玉郎想起宫中下毒那件事，便知青青的重要性！
他点了点头道：“那用了早膳我送你过去。”
许卿笑着点头，俯身吻了吻赵玉郎的眉心。
“相公真好！”
赵玉郎不满的嘟着嘴，仰着面道：“真心实意一些！”
许卿见他这般孩子气，心里暗觉好笑，面上却顺着他，温柔的吻了下去！
第345章 青青说话了
早膳的时候，许卿胃口还蛮好的，用了五个肉丁盒子。
赵玉郎见她爱吃，吩咐竹露道：“让厨房记下来，换着肉馅做。”
许卿笑道：“相公真好！”
赵玉郎给她倒了蜂蜜茶，轻笑道：“行了，你今早都说了好几遍了。”
“那你是真的好，我也说不够！”
赵玉郎被哄得高兴了，陪着许卿去看青青的时候，嘴角一直没合拢过！
许卿挽着他的手，在晨初的花园里慢慢的散着步。
她深嗅着，淡淡的花香味，青草味，朝阳味……一切都是那么新鲜的！
然而她心里的满足和幸福感却是浓郁的！
到了青青门口，许卿微微蹙了蹙眉。
“她不在？”
“不在？”赵玉郎狐疑，往四周看了看！
许卿道：“她房门是关起来的。”
“也许还在睡呢？”赵玉郎道。
许卿摇了摇头，叫住打扫庭院的小丫鬟道：“青青去哪里了？”
小丫鬟连忙回禀道：“青青姐姐好像还没有起！”
“不对！”
“青青一向起得很早！”
许卿上前推了推门，发现门还是从里面销上的。
“青青！“
“青青！”
许卿拍着房门喊道！
赵玉郎侧耳听了一下，屋里根本没有脚步声！
他一把拉过许卿，沉声道：“让我来！”
赵玉郎一脚踹开了青青的房门，与此同时，小丫鬟都吓傻了。
许卿奔进去看，青青发烧了，在梦魇，叫都叫不醒！
“快，让人去请太医！”
许卿说着，伸手把青青扶起来，将她靠的枕头垫高一点。
赵玉郎急奔出去，许卿看着青青烧红的脸颊，心里倍感自责。
婉卿楼离青青住的位置较远，青青又一向不喜人打搅！
一个人住在这边，倘若不是她想着过来看看，再这样烧下去，青青只怕都凶多吉少了！
许卿自责着，却听见青青沙哑的嗓子发出粗粝的声音，好似喉咙正被火烧一样！
“水……”
“水……”
许卿想也没有想就折身去倒，可是当她倒了茶以后，突然回过神来！
只见她那目光猛然的看向青青，手一颤，茶杯倒了。
茶水浇在许卿的手上，她才惊醒过来！
就在刚刚，她听见青青的说话了！
虽然那声音粗粝不堪，像是嗓子被磨砺后，努力才能发出的一丁点声音！
但那足以表明，青青不是哑巴！
怎么会？
许卿惊恐的瞪大眼睛，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
片刻之后，她看见青青紧闭的睫毛颤动着，整个人难耐的抿着唇，看起来渴得厉害！
许卿立即强迫自己冷静，然后转头，笨拙的给青青倒了一杯茶。
她走到床边，扶起青青！
当她把水喂给青青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青青眼睛都没有睁开！
“谢谢！”青青下意识说着，虽然那声音太过丑陋！
是的！
那样的声音，就像慢慢剥落的老树皮，一点一点的被撕碎！
声音刺耳的同时，还掺杂着无奈的沧桑与无法逃避的残酷！
“不谢！”许卿呆呆的回道！
一个人在没有意识的时候，心里想的也是道谢！
那是不是可以证明，她的心不坏？
装哑巴也只是因为嗓子受过伤，或许是她说过误服的那种药？
所以她干脆就不说了！
可……就算声音太过诡异，也不应该一直装哑巴啊？
许卿说不清心里的复杂，只是在青青喝了茶以后，试图叫醒她！
终于，青青被她唤醒了！
可青青睁开眼睛看到她的一瞬间，是惊慌的！
她那目光里闪过一丝惊惧，惶恐到卷缩着身体，尽可能往床榻里靠去！
原本被烧红的脸颊迅速退去红潮，取而代之的是雪一般的煞白！
青青的目光不敢看她！
飘忽着，深幽的瞳孔里渐渐变得惊颤起来！
显然！
刚刚她对自己刚刚说的话是有意识的！
那声“水”，那句“谢谢”！
无意识的呢喃后和获得满足以后，那时的她没有警惕心，想要什么都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可现在，她清醒了！
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不能说！
来不及收回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青青就缩在床角，然后埋着头，一言不发！
许卿静静的望着她，回想她们从相识到现在，有没有可以被人安排的地方？
好像是没有的！
可青青能跟着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与她展露的医术有关呢？
在马场的时候，套马车的人从洪昌换作了傅元恒，她真的不知吗？
就算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那她拿自己试药的时候呢？
那也能作假吗？
许卿突然觉得很头疼！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青青突然慌了，连忙抬起头来！
她想伸手拉着许卿，可又不敢，伸出的手很快无力垂下！
“不要走！”
“我可以解释的！”
青青说着，声音粗粝极了，连尾音都跟着发颤。
那是一种常人难以忍受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嗓子里磨砺着，比蚌壳磨砺沙子还要残酷，可如果想要说话，那这声音是无法避免的。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很急！
许卿道：“你别说话！”
很快，赵玉郎带着孟太医来了！
跟来的还有傅元恒和竹露等人！
他们都是在泰安相处过的，情谊总比旁人深一些！
都涌进来以后，房间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下去了！
许卿看着青青的脸，好像一下子被阴影笼罩着，死气沉沉的。
她没有在哭了，眼泪擦干了！
不过人看着傻傻的，像是病糊涂了一样！
赵玉郎不知发生了什么，看着许卿沉着的脸，便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出声安慰道：“许是昨天中了暑，等太医开了药，很快就能好了！”
许卿点了点头，对赵玉郎道：“我们出去吧！”
赵玉郎点头，陪着许卿出去。
外面的天还跟昨天一样蓝，这会的骄阳晒到了院子里，金黄金黄的。
院子里的海棠花开得很好，娇艳极了，可惜就是无香。
许卿叹了一声！
赵玉郎道：“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许卿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随即点了点头，出声道：“好！”
过了半刻，孟太医出来回禀！
“中了暑气后，贪凉又受了寒，所以发烧了。”
“所幸青青姑娘底子好，吃点药应该就能退烧了。”
许卿颔首道：“劳烦了，去开药吧！”
孟太医连忙说不敢，然后去开药了！
第346章 不要赶我走
两个人又站了一会！
许卿对赵玉郎道：“我等她吃了要再回去，你先去请皇祖母安，别叫她老人家担心！”
赵玉郎颔首，抱了抱许卿道：“我知你待她是不同的，不过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
许卿笑道：“我晓得了，一会我就去陪你！”
赵玉郎闻言，这才笑着离去！
等赵玉郎走了，许卿独自在院外转了转。
她看见洪昌来了，便叫住他道：“你过来！”
洪昌连忙过去，侯在一旁道：“还请王妃吩咐！”
许卿道：“在京郊驿站之前，你可曾见过青青？”
洪昌摇头！
许卿点了点头道：“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她的家人？”
洪昌挠了挠头，一脸赧然道：“青青姐姐不会说话，我也不好意思问这些。”
那就是不知道了！
许卿发现，她知道的也很少！
想到这里，她便对洪昌道：“她一向喜欢独居，身边也没有小丫鬟跟着。”
“今天就差点烧糊涂了，可到现在，我连她祖籍何处都不知。”
洪昌听了，心里一凛，便道：“可要小的去打听打听？”
许卿摇了摇头：“罢了，我只是一时感慨！”
“你进去看她吧！”
洪昌闻言，躬身告退，实则心里隐隐不安！
他进去看青青的时候，青青闭着眼睛在睡觉！
竹露和凝霜帮她整理屋子，傅元恒在明罩外小坐！
洪昌探头看了一眼，青青的脸色很苍白，可睫毛颤动着，并没有睡着！
她那眼底有些湿意，不知道是不是病得难受！
洪昌也不敢说什么，悄悄看了一眼便退出来！
等孟太医的药熬好了，竹露才端过去呢，青青几口就喝完了。
竹露想说还有些烫，可看青青那不知疼的样子，她到是莫名的难过起来！
竹露道：“早就跟你说过了，咱们是大丫鬟，房里放个小丫鬟不碍事的！”
“可你偏不听，这下好了，病了都没有人知道！”
凝霜拉了拉竹露，示意她不要说了！
竹露道：“就你跟王妃惯着她，可她身边没个人，又不会说话。别说是病了，就是磕了碰了，那也是件麻烦事！”
许卿听见她们在屋里说话，便走了进来！
“行了！”
“你们都好好的去备嫁，青青这边我会叫洪昌多照看的。”
竹露和凝霜没有再说了，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许卿让她们都回去了，留了洪昌在外看门。
许卿坐到床边去，看着青青默默垂泪的样子道：“大家都当你是自己人，心疼你多半也是因为你不会说话！”
“吃了苦默默受着，吃了亏默默忍着。”
“事到如今，你准备怎么向我解释？”
青青搁在被子上手指动了动，潮湿的汗珠凝聚在掌心！
她觉得心慌，不知要不要和盘托出？
可如果说了……她还怎么能留在楚王府？
青青沉默着，眉头紧皱在一起，面容悲戚！
她的神情太过哀伤了，有种被逼到绝境压迫感！
许卿静静的看着她的神情，看着她那深色的瞳孔缩了又缩。
突然间，许卿站了起来！
青青突然道：“不要走！”
下一瞬，守在门外洪昌好像听见什么古怪的声音，顿时只觉膝盖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去！
房间里，许卿道：“我去给你拿纸笔！”
青青闻言，越发羞愧起来！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穿鞋！
许卿没有拦着她，青青比她更快一步到了案桌前！
之前的墨早就干了，她手忙脚乱的研墨。
许卿见了，拍了开她的手，然后不紧不慢的替她研。‘
等墨好了，许卿见青青的额头都起了一层密汗。她那脸颊**着，唇瓣却略显苍白，目光也一再失神，飘忽不定，毫无着落。
“写吧！”
许卿拿笔递给青青！
青青快速的在纸上写道：“我不是探子，我没有恶意！”
“嗓子伤了太久，我已经习惯不说话了。”
“嗓子是什么时候伤的？”许卿问！
青青在纸上写：“五年前！”
“你十六岁的时候？”
青青点了点头！
许卿再道：“这跟你的身体有关？”
青青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懂得许卿的意思，迟疑的点了点头！
然后许卿却冷嗤道：“你说谎！”
青青猛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她哭得无声无息，比那些哀嚎痛苦的更揪人心！
可许卿却不为所动，她继续道：“五年前你十六岁，都已经是女子出嫁的年纪了。”
“你之前说的少时，我以为是十二三岁，那也与你这寡淡的性子相符。”
“可如果你是十六岁才伤的身体，才伤的嗓子，那你是如何才走到如今这般心如止水，无怨无恨的地步！”
“女子有的娇气你没有，女子有的憧憬你也没有，甚至于你连半分无法找寻幸福的失落感也没有。”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
“你走吧！”
“不要！”青青拉着许卿的手！
她不要走！
那声音里的悲伤压抑得狠了，说的话都是带着浓浓的鼻音。
“不要！”
“不要赶我走！”
“你待我这么好，我还能怎么一个人？”
许卿红着眼睛，用力甩开青青！
她望着青青错愕又彷徨的眼眸，冷声道：“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发落你，不追究你的欺瞒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了！”
“你走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许卿说完，眼睛终是忍不住红了。
她转过身去，决定不要再对青青心软！
可就在这时，青青忽然用力撞向桌角！
“嘭”的一声！
许卿惊得心脏骤停，待回过头时，只见青青右边的额头上已经见了血！
“你……”
“洪昌，快叫太医！”
许卿看着青青软软的倒在桌下，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心里的悔意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没有想过要青青这般的，至少，她到现在也不曾想过要取青青的性命！
“不要……”
“不要赶我走！”
青青说着，有血顺着她的眼角流下！
她以为是眼泪，伸手去擦！
那手颤颤巍巍的，擦得满脸是血，看得许卿眼眸欲裂！
很快，反应过来的许卿上前扶着青青！
她气急败坏吼道：“你是疯了吗？”
青青拉着她的手，嘴里重复着一句话：“不要……不敢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