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她知道了
卷在膝盖下的裤子刚好垫着腿,许卿没在动了!
她回头跟凝霜说:“我帮她上烫伤膏,你让竹露端着碗,你把蛋清涂在水泡的周围,记得轻点。”
凝霜连忙点头,拿着筷子上刚裹好的棉花放在蛋清里面搅拌。
许卿打开绿幽幽的烫伤膏,望着青青道:“你忍着点!”
其实青青也发不出什么声音,但她压抑的抽气声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不出呼吸一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加难受了!
许卿涂得很快,但是动作很轻柔!
这对归功于她时常喜欢给画上色,手劲灵巧,不可时重时轻!
青青捏在薄毯上的手慢慢放开,不知不觉落泪了!
“青青别哭,没事的,会好的!”竹露安慰她,实则竹露早就开始哭了!
许卿微微抬头,只见青青的眼睛上挂着两串晶莹的泪滴,特别招人心疼!
这丫头跟了她这么久,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哭!
悄无声息的,可却比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她觉得心疼!
这个丫头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
受过多少委屈?
总是看见她默默干活,默默配药,活得似有若无,但却在关键的时刻能够救命!
许卿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轻叹道:“傻丫头,哭什么啊?”
“你医术那么好,你一定可以给自己配最好的烫伤药。”
“没事的,我之前在嘉兴的时候也受了伤。我那个时候也很绝望,以为自己都活不了。”
“可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青青点头,很快止住了眼泪!
许卿帮她把药都涂好了,想去帮她把裤子褪玩的时候,青青制止了!
她摇了摇头,往后靠在大迎枕上,觉得这样舒服一些!
卷起来的裤子也感受不到湿意,许卿便随她去了!
“你们两个看着她吧,睡一会若是高热,还是应该要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青青睁开眼,动了动手!
许卿道:“摆个炕桌,给她准备笔墨纸砚,她应该是要写方子!”
竹露和凝霜连忙准备,青青动手写了两个方子!
一个是煎服的,一个是捣碎碾细是熬制药膏涂抹的。
许卿拿着药方下楼给顾青云:“看看药都备得有吗?”
顾青云看了看:“应该有的,我娘自己还炼丹呢,不过她都是炼着玩喂鸟的!”
“那你快去抓两副过来,青青的腿很严重,估计要留疤了。”
顾青云拿着药方道:“没事,倘若日后怕早不到婆家,我愿意替她保媒!”
许卿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我是觉得她当时一定痛极了!我只希望她的药有奇效,否则……”
顾青云蹙眉,连忙赶去抓药了!
许卿撩了撩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才发现自己蓬头垢面的。
好在洪昌很快打水来给她洗漱,她也才腾出空来,问道:“王爷走了?”
洪昌点头:“天一亮就走了,带着封立!”
“王爷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傅总管就不带走了,留给三小姐差遣!”
许卿笑了笑道:“也没有什么好差遣的,不过既然留了傅元恒,想必他也不会在京待太久!”
“你……”
“嘭”的一声,隔间里传来茶杯碎地的声音!
许卿连忙赶过去看,发现是青青把床头的茶杯打翻了。
青青挣扎着要起床,许卿连忙上前按住她道:“你别动!”
“我来捡!”
许卿低头,手指刚碰到瓷片的时候,突然青青拽了她一下!
青青的力道不是很大,但许卿蹲下的时候,脑袋突然空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像连自己为什么会蹲下都忘记了!
直到手指碰到瓷片,青青拉了她一下,她才恍惚回神!
与此同时,她的手指被瓷片划伤了!
在流血!
青青看见了,连忙找了手帕替她按住伤口!
“没事的,小伤而已,明天就好了!”许卿不在意的说!
手上的伤来得有些奇怪,等她察觉的时候,已经看见血了!
许卿蹙了蹙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青青拉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王爷他不是回京!”
“什么?”许卿瞬间一凛,眉头狠狠皱起!
青青又写:“顾七爷在济南时说,王爷他要去查案!”
“跟许大爷有关的案子!”
许卿突然反捏着青青的手,郑重问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青青点了点头,面露愧疚!
许卿立即转身就跑下楼了,冲冲跑去找顾青云!
在路上,她看到了抓药回来的顾青云!
顾青云晃着药包说道:“你别急,我把药抓来了!”
许卿眼瞳深眯,冷厉道:“玉郎是去查案,不是回京,这件事是真的吗?”
顾青云突然收敛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许卿冷怒道:“果然是真的!”
“你们竟然骗我!”
顾青云连忙解释道:“九卿,你下你别急!”
“这个案子是密案,皇上下了圣旨不能声张的。”
“别说是你,就是跟随我们一路出京的魏立安,他就是为了这个案子来的,可他跟我们一路走来可曾透露半点风声?”
许卿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赵玉郎要穿女装跟她一起坐马车!
他怕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影响她名节的流言,他怕的是魏立安认出他!
因为魏立安来泰安就是来找他的,魏立安是皇上给他找的帮手,是要帮助他查案的!
“呵!”
“我信有密旨,可既然你都能知道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是因为我哥哥,还是因为他此行会涉险?”
顾青云知道事情瞒不住了,连忙道:“不会,不会有危险的!”
“玉郎他把玄铁卫带走了,还有李征大将军也会帮他的!”
许卿面露讥讽,冷然道:“不会有危险为什么要带着玄铁卫,没有危险的事情怎么可能请得动李征大将军!”
“所以,到底是什么案子,顾表哥现在还不肯告诉我吗?”
顾青云蹙眉,惆怅一叹!
过了片刻,他艰难道:“私卖兵器,远销伊岚国!”
“私卖兵器,远销伊岚国?京城巡城营一共才多少兵马,伊岚国能看上巡城营那些兵器?这显然是有人从中牵线,而那牵线的人,做的怎么可能只有京城这一桩生意?”
“不行,我不能让他去!”
许卿说着,转身就往前奔!
她要下山,她要去把赵玉郎追回来!
顾青云跟在后面喊道:“九卿,别去了,来不及了!”
可许卿像是听不见一样,奔跑的身影越发快了起来!
第243章 追去
翠绿的林荫里,一道飞快的人影急匆匆下山。
顾青云急得没有办法,连忙折回去找他娘。
四无真人看着儿子那急得冒汗的样子道:“九卿知道了?”
顾青云傻傻点头!
“现在只有娘能去把她追回来了!”
四无真人摇头:“有人会拦下她的,你不用着急!”
“谁啊?”
四无真人目光微沉,淡淡道:“已经接到京城密旨的人!”
“其实玉郎能瞒着九卿不说,这证明他是心性已经成熟了,不会再鲁莽行事。可你觉得,以他之前的行事作风,他父皇不会留一手?”
顾青云口干舌燥的,突然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迟疑道:“那我们都不动?”
四无真人轻哼:“给九卿温点桂花酒吧,我猜她回来可能要喝!”
顾青云:“……”
……
许卿跑得很快,一路奔驰而下,不曾停歇。
洪昌都跟不上了,只有傅元恒还能跟着,不过也没能阻止。
耳边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脚下的路都变得模糊起来。
可许卿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倒下!
清晨里的暖阳不再是和煦的,当它们照在许卿脸上的时候,许卿的脸颊已经通红,额头上也满是汗水!
这一路飞奔下山,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
许卿在山下大喊:“叶舟!”
“盛明朝!”
“玄铁卫!”
四周哑寂无声,田里劳作的老人抬首,片刻后又疑惑的摇了摇头,继续劳作。
傅元恒追了上来,叉腰喘气。
“三小姐,你别喊了,他们都被王爷给带走了!”
许卿看向傅元恒,目光里燃着熊熊火焰!
“你去套车,他要先跟魏立安汇合,我们直接到城门口去说不定能截到。”
傅元恒面露焦急之色:“就算截到了,王爷也还是要走的。”
许卿道:“我知道,不过我不去送送他,我心里不安稳。”
傅元恒的心里是怀疑的,可他没有办法。
三小姐那双眼睛满是急迫,倘若他不答应,下一瞬她也还会继续追出去!
让三小姐奔波在街头,这样的事情要是以后主子追究起来,他也讨不了什么好?
想到这里,傅元恒重重一叹,立即去套车了。
坐上车以后,许卿立即掀开车帘,一路上都在找玄铁卫的身影。
赵玉郎一个人容易藏,可几十个玄铁卫怎么藏?
只要她够有心,一定可以察觉端倪的。
许卿从未像现在这样心急如焚,但也从未像现在这样镇静自若。
昨夜她上楼时,赵玉郎在楼下看她,目光依依不舍。
其实如果不是早就习惯了他那样看她的目光,她应该是能够察觉的。
一直以来,从她来到泰安,赵玉郎的表现都超出预期,是她大意了。
许卿看了一路,一路都没有赵玉郎和玄铁卫的影子。
她焦灼的内心越发急迫,可眼看城门在即,傅元恒却突然停车了。
“怎么了?”许卿问,迫不及待的撩开了车帘。
下一瞬,她眉头皱了起来,却不得不下车了。
“大姑母!”
许夫人已经年过五十,但精神很好。
她是老侯爷夫妇的第一个孩子,精明干练,已经是当祖母的人了。
看见许卿下车,许夫人不由分说的上前,要把许卿拉走。
许卿僵在原地,极力抗拒!
许夫人突然停下,眼睛像刀锋一样利。
“你来泰安不去余府,我且随你乐意。可你现在要想出城,绝无可能!”
许卿挣脱许夫人的手,眼眶立即就红了!
她没再往城外去,而是望着许夫人道:“大姑母已经是当祖母的人了,大表哥成亲早,兰哥儿比我还大两岁呢!”
“您就在家里坐着享享清福,何必要出来管我这个不听话的侄女?”
许夫人暴躁一吼:“你当我愿意?”
“还不是你大姑父,他死活不来,非要叫我来!”
“我哪里知道他都接了什么密信?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总之,你今天哪里也别想去!”
许卿气笑了,感觉特别扎心!
每个人都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情奔波着,忙碌着!
为什么到她这里就不可以呢?
许卿一把推开她大姑姑,立即就朝前跑去。
许夫人踉跄往后倒,身边的丫鬟连忙搀扶着。
惊魂未定的许夫人惊呼:“天呐,这丫头现在不得了!”
余府的下人没有敢拦着许卿,但守门的士兵拦住了她!
“傅元恒!”
许卿喊了一声,傅元恒立即冲上前去!
可下一瞬,城门外走来一人。
许卿的大姑父余成春一脸为难道:“卿丫头,你回去吧!”
“楚王爷他有要事要办,办完就会回来了。”
“不是大姑父不放你去,而是……”
余成春指了指天,意思不言而喻!
许卿早就猜到了,此时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
谁才是真正在乎赵玉郎的人?
不!
应该说!
有没有人在乎赵玉郎的死活?
四年前,她以为自己和赵玉郎输给了背后算计的人!
可直到现在!
四年以后,她才明白,原来她和赵玉郎输给了太兴帝!
“大姑父,我不追了!”
“您告诉我,他出城了没有?”
余成春点了点头,轻叹道:“刚走,带着魏立安,一行三十五人!”
“可知去往何地?”
余成春摇了摇头,淡淡道:“出了这个城,楚王爷的行踪便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许卿知道自己该冷静了!
这件事她插不了手!
她微微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目光里满是讥讽。
“我不知道那位究竟想做什么?是考验也好,是磨砺也罢,但他能一次又一次狠下心,就不怕一着不慎悔恨终生吗?”
“我希望他永远也不会有后悔的一天,否则……我会恨他一辈子的!”
许卿说完,转身走了!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哭了!
许夫人愣愣的望着她那双接连落泪的眼睛,原本想呵斥几句的,却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卿却朝她吼道:“大姑母看什么?看我够不够惨?”
“您以为只有您有心疼的人,我就没有吗?”
许夫人:“……”
那啥?
她一直知道这个侄女挺能的,没有想到这么能!!!
吼得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第244章 京城里的异动
“我不知道那位究竟想做什么?是考验也好,是磨砺也罢,但他能一次又一次狠下心,就不怕一着不慎悔恨终生吗?”
“我希望他永远也不会有后悔的一天,否则……我会恨他一辈子的!”
“许卿真是这样说的?”太兴帝又问了一遍!
底下的人回复道:“是的,奴才当时就在余大人身边,听得清清楚楚。”
“唉……”
“这才是真正心疼玉郎的人啊,这样的话也敢说。”
“她是故意说给朕听的!”
太兴帝长叹,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见自己的儿子对许卿那么着迷,许卿爱理不理的,他当然替自己的儿子觉得憋屈。
可这会许卿心疼上了,他到不自在了,好像他才是做坏人的那一个!
张德印道:“皇上已经给李大将军去过密旨了,楚王爷不会有事的。”
太兴帝点头,出声道:“你去内务府吩咐一声,让他们把楚王要大婚的东西都先备上,朕要亲自过目!”
张德印连忙点头,立即下去吩咐。
……
秦王府里。
“准备大婚?”
“老九不是还在泰安吗?”
秦王低喃。
回禀的人道:“听说是皇上让先备着,还要亲自过目,怕是委屈了楚王爷!”
“委屈?”
“老九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委屈过?”秦王冷哼!
底下的人不敢多言,秦王又道:“其他几位王爷知道了吗?都是什么反应?”
回禀的人道:“现在都知道了,齐王去了一趟永宁侯府,说是拜访老侯爷。”
“越王让人在濪绿翡翠定了送子观音,不知道是不是要送给楚王爷做新婚贺礼的?”
秦王握了握拳,冷哼道:“他们到是会献殷勤,眼看着老九跟永宁侯府重修旧好,两家即将联姻。”
“这个时候,他们都往上凑凑,到显得皆大欢喜一样!”
秦王不忿,连续几日都在关注泰安的消息。
结果就在这时,平阳侯突然约他相见。
经过上一次的会面,秦王已经变得很警惕了。
他去见平阳侯时,什么也不说,就想知道平阳侯在打什么主意?
结果平阳侯道:“家母病情严重,太医说就是这几日便要归天了。”
秦王:“……”
“平阳侯府的老太君仙逝,楚王理应归京吊唁的。倘若楚王不来,秦王以为会是什么事绊住了他的脚?”
秦王蹙眉,不太好说!
一来老九跟平阳侯的关系早就破裂了!
而来现在老九在泰安,知道消息再赶回来,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他斟酌道:“兴许路远,消息闭塞,一时不知道也是有的。”
平阳侯淡淡道:“即便如此,可老太君年岁已高,府里最少也要停灵七日。”
“七日都赶不回来,那只有两个可能。”
“一,他不愿来,但这可能微乎其微,俗话说死者为大,更何况是与他有着血缘的亲外祖母!”
“二,他想来,但却来不了!”
秦王接话道:“那不可能!没有什么能绊住楚王的脚!”
至少,泰安那地界上没有谁有这个本事!
平阳侯漠然道:“或许吧!”
“可我听说,毛勇飞的案子根本没有结束。原本该被被流放的毛勇飞不知所踪,而楚王已经离开泰安,目的就是查明毛勇飞背后牵扯之人。”
秦王忽然一震,瞪大双目道:“你说的是真的?”
平阳侯淡笑:“王爷可以去查!”
“从京城去泰安并不远,楚王还在不在泰安可以查。毛勇飞是否在流放之地也可以查。”
“皇上虽然想压着这件事,但知道蛛丝马迹的人若想查证,未免也太过容易了。”
秦王只觉得心里像是在打鼓一样,跳得厉害。
倘若平阳侯说的是真的,那他几乎可以想象有谁要倒霉了?
这对他来说是极为有利的事情,倘若他再从中挑拨一二,他就不信有人坐得住!
想到这里,秦王立即道:“等本王查证以后,再来谢过侯爷。”
平阳侯道:“他日王爷若是得偿所愿,还望王爷多多照拂平阳侯府。”
秦王朗声道:“倘若真有那一日,侯爷尽管放心,本王一定许你陶氏一族百年荣盛。”
平阳侯连忙谢过,把姿态摆得低低的。
……
平阳侯府的老太君是九月十五日仙逝的,而楚王的确也没有归京!
秦王派去泰安的人回来了,得知了楚王的确已经不在泰安城了,至于去了何地,他们却是并不知晓的。
秦王迫不及待的召集了亲信,密切商议着要如何将这一消息透给其他几位王爷,还要确保消息不是从他这里透出去的。
老太君的丧事过后,有个御史弹劾了楚王。
折子被太兴帝压下了,那个御史也被革职。
紧接着,国子监那群时刻关注楚王动向的学子们得到一个消息,楚王早就不在泰安了。
听说是为了寻什么东海明珠当聘礼,总之,是为了大婚准备。
宫里也传出消息,内务府在准备楚王大婚的东西了,单子先捋了皇上过目,然后等师傅们赶工出来,到时候皇上还要再过目一次。
因为需要小心谨慎,精益求精,宫里找了不少京城里的大师傅们备着,就怕到时候急用。
靖王府里。
吴海一一回禀着近日几位王爷的动向!
“张御史的折子虽说被压下了,但几位王爷都是心知肚明的。派去泰安的人都回来了,知道楚王已经不在泰安了。”
“齐王的人近日在打探越王的动向,秦王似乎察觉到什么,最近安分得很。”
赵玉宸淡淡道:“他想坐收渔翁之利!”
吴海点头:“可齐王不会自掘坟墓,越王若真有问题,他等着楚王平安回京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先将越王踢出局。”
赵玉宸放下手中摩挲的棋子,淡淡道:“所以,秦王一定会让齐王掺和进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借楚王的手一下子解决两个劲敌。”
“众所周知,楚王最是得宠,他若是出了什么事,父皇必定追究到底。”
“让我们的人紧盯着秦王,他的人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吴海颔首,连忙点头应是。
“泰安那边有信吗?”赵玉宸问道,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棋子上!
吴海摇了摇头。
“没有。”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赵玉宸的声音低了下去!
第245章 他来信了
京城里的异动许卿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赵玉郎走了一个多月了。
为了不暴露他的行踪,她一封信都没有收到。
日子突然变得度日如年,她也很难沉心静气。
铺陈好的纸笔,大多时候都是她在教青青练字,或者教青青画画。
竹露和凝霜话也少了,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楚王。
唯有顾青云,偶尔能通过他的一些朋友,告诉许卿一些零星的消息。
比如他们一行人进入边疆以后便没有消息了,但李征大将军的队伍有变动,似乎正在执行一道密令。
边疆的事情瞬息万变,顾青云也说不清楚。
十月二十八日晚,顾青云给许卿送去了一封信。
“这是李征大将军写给我娘的,我娘说她同李征大将军素无往来,这封信应该是玉郎他求大将军写来给你报平安了。”
许卿闻言,连忙接了过去。
信的开头用写了粗粗的几个大字:“这小子像野狼一样,命大得很,担心个球啊!”
“噗。”许卿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拿着信道:“这一句定是大将军自己加的。”
顾青云也看见了,跟着笑道:“大将军都这样说了,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许卿没说话,认真开始看信了。
“卿儿,我想你了!”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怪我,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案子牵扯甚广,跟大哥没有关系,大哥也没有牵扯其中,是宫里那个老谋深算的,就等着我来淌这趟浑水。”
“不过你放心,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你尽管放心好了。”
“离开你的这些日子,我写了很多很多的信,每一封我都想捎给你。但是大将军不允,我求了他好久他才愿意帮我捎带一封。”
“卿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昨夜做梦了,梦见你红着眼睛吼我,想狠狠骂我却开不了口,想狠狠打我却下不了手,你自己在一旁哭着,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我答应你,这是我最后一次瞒着你离开。再有下一次,我就是造反当皇帝我也先告诉你,问问你可不可以我再做。”
“我回到西域这一片我待过四年的地方,大将军他们都很护着我,他们请我喝酒,吃肉,还说要帮我。你放心,我是你的,这件事我已经牢牢刻在心里了,我会像护着你一样护着我回来,然后我们成亲,生孩子,一辈子也不分开。”
“写这这封信的时候,大将军他们怕我写了什么泄露消息话,一个个都来盯着我。现在我的帐篷里有十几个人,个个瞪大双眼,说看不下去了。”
“这有什么看不下去的,他们真是少见多怪,我还有很多情话都没有写出来呢。”
“卿儿,我爱你!”
“他们不让我写了,说受不了了!”
“卿儿,照顾好自己,我会很快回来的,今年我们一起守岁好不好?”
“我让白长史准备了很多的金锞子,到时候我们送给表妹,还有阳哥儿,明泰他们。”
“卿儿,他们现在开始按住我的手不让我写了。”
“我真的不能再写了。”
“但是——你记得要想我啊!”
……
“噗。”
“哈哈哈哈哈……”
顾青云大笑!
他能想象赵玉郎写这封信的场景,一群大老粗拼命搓着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个个都说受不了了,要老命了!
然后赵玉郎奋笔疾书,还嫌怎么写都写不够!
许卿也勾了勾嘴角,连日来的阴霾总算一扫而空。
她把信折起来,然后紧握在手里没舍得放。
顾青云见她脸色总算好看许多,这才道:“我娘念叨你好几日了,又不好请你过去。”
“趁着你现在心情略松快些,不如去看看她,也好让她放心!”
许卿点头,出声道:“顾表哥先去吧,我换身衣服就来。”
顾青云高兴道:“我看青青去,等你一起。”
许卿颔首,去寝房里换衣服去了。
青青的腿已经全部结痂了,只是当时烫伤太严重,新长出来的嫩肉时不时发痒,一阵阵的疼,她一般都是在房里休息。
许卿让人给她腾了一个很宽敞的房间,又让人给她摆张罗汉床,她寻常就躺在罗汉床上,在摆好的炕桌上写字画画。
顾青云去的时候,见青青在画小兔子。
她的画还稚嫩得很,因为没有底子,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新学的。
但青青还算是有天份的,进步很快。
“腿好些了吗?”
顾青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问!
青青埋头画画,点了点头。
顾青云笑:“我每一次问你,你都是点点头。”
“其实我也知道,你若是摇头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也是想着来看看你,免得你说我没有良心,心里不记你的情!”
青青停下笔,有些愕然的看着顾青云。
他今天的心情很好,话很多!
她换了张宣纸,在上面写道:“王爷来信报平安了,你们都很高兴!”
顾青云点头:“是的,你家小姐现在都去换衣服了,等会跟我去大殿见我娘。”
青青点头,想了想,在纸上写着:“你那天在济南当着我面说的那些话是故意的!”
“你想告诉小姐,又觉得不妥,便想借我的口说。”
“可我……”
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顾青云看着青青的腿,目光微微一闪!
他没有想到,她什么都知道!
所以他才会内疚啊!
青青若是心里没有藏着事,那天怎么会那么不小心,突然被热水烫伤呢?
“对不起!”顾青云道歉!
青青摇头,在纸上写:“我跟你都是一样的,想说,但开不了口!”
“但真人从头到尾也没有打算说,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王爷也还是会走的。”
顾青云点头:“是啊!”
“所以我白告诉你们了,还害得你把腿烫伤了!”
青青低着头,写道:“不怪你,怪我。”
许卿撩起帘子走进来,不悦的看着顾青云道:“怪不得我说你对青青伤这么在意?原来竟然是因为这样!”
“我说你这只老狐狸能不能不要算计我的丫鬟,我现在都想替青青揍你一顿了!”
顾青云看着青青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他心里微微一紧,面上却玩笑道:“我恨不得遭一顿毒打,好让我心里的内疚消减些!”
许卿作势要动手,青青连忙从罗汉床上下来。
顾青云怕她摔倒,连忙伸手去扶!
下一瞬,他们二人惊觉不妥!
可这时,许卿已经环抱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两个了。
第246章 消息
顾青云和青青突然弹开,各自不理。
许卿笑道:“我走了。”
顾青云追上前去解释:“你别误会啊!”
许卿:“顾表哥在说什么?误会什么?”
顾青云:“我是因为内疚!”
许卿点头:“我知道啊!”
顾青云觉得口干舌燥的,他非常想解释清楚!
但又觉得解释过头反而有掩饰的嫌疑,索性闭嘴了!
四无真人看见许卿来了,上下扫了她一眼,淡淡道:“精神头还不错!”
许卿深吸一口气,上前挽着四无真人的胳膊道:“师傅,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四无真人摇头:“那到没有,我只是在替玉郎高兴,有你这般惦记着他,往后我便可以放心入土了。”
顾青云调侃:“娘不再等一等我,说不定你不放心我呢?”
四无真人嗔怒的看着他,冷声道:“你惯会自作主张,就算我睁着眼睛看着,也只是看着,难不成还能左右你的决定不成?”
顾青云讨了个没趣,不敢再说了。
到是四无真人对许卿道:“找个时间给你大姑姑下张帖子,请她来道观里坐一坐,我与她谈谈心。”
许卿问道:“可是因为我上次鲁莽?”
四无真人道:“我与她素日里也是见过的,不全是因为你。更何况将来你与玉郎大婚,我想她届时会入京去。我想请她帮我带几句话给玉郎的大姑姑。”
许卿会意,连忙道:“那我明日便下帖子。”
四无真人颔首:“好。”
冬月初一,许夫人上青云观拜访四无真人。
许卿住在前院里,那一院子里的摆设样样都是精品,许卿虽说穿得素净,但一身的气度却是寻常女儿家比不得的。
许夫人轻哼道:“我们家要再出一位王妃,往后可都指望着你呢,你可给我争气点!”
许卿道:“大姑姑不生我的气了?”
许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大表哥都没有把我气死,就你那点道行我会放在眼里?”
许卿没接这个话!
她大表哥成亲早,夫妻不睦,后来和离了,留下一个女儿。
他大表哥再娶一个,夫妻感情到好,不过那位表嫂会虐待继女。被她大姑姑发现后,婆媳不睦。
那个表嫂也没有长,后来被她大表哥休弃了。
这第三个刚娶不久,听说性情好,对继女也好。
不过许卿还没有见过,不知道真假。
“看公主对你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你娘来信说,让我劝劝你。”
“楚王虽说有些鲁莽,但胜在心善赤诚,往后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寻思你吼我那个劲也不需要我来多嘴。”
许卿羞赧,低声唤了一声:“大姑母!”
许夫人轻哼:“现在知道羞人了?”
“不过这有什么好羞的,照我说你能看上楚王,那可比一般的女子强多了。”
“之前在泰安城里那出大戏都被编成了戏本子,日日有人唱呢,听说长亭戏班都被请到京城里去唱戏了。”
“楚王能如此低声下气,你大姑父也意外得很。总之我们都盼着你好,你也争气些,若是不成也不许哭哭啼啼的,丢我们许家的人!”
许卿点头,认真道:“不会。”
许夫人松了一口气,去找四无真人说话去了。
许卿知道她们有话要密谈,没有跟去。
……
一转眼,腊月就在眼前了。
京城里下了一场大雪,巡城营忙着铲雪,许远修早出晚归的。
他媳妇被他娘呵斥几句,受不了委屈跑回娘家了。
许远修到是想去接,但他娘每天都在他耳边嘀咕,楚王还没信呢,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个时候许远修哪里敢动,寻常得空就约靖王喝酒,希望能打听到关于楚王的消息。
冬月二十四日,许远修又约了靖王在吉祥酒馆里喝酒。
这个酒馆在巷子里,很清静,来的都是熟客。
酒馆不大,三个小包间都坐满了,烧着的炭火很旺,包间里暖呼呼的。
许远修喝了一口烈酒,砸动着嘴巴,深吸一口衣物上沾染的雪气。
靖王走进来,褪了披风,抖了抖上面的雪。
“怎么,还没有去接回弟妹?”
靖王打趣!
许远修摇头:“除非楚王回来,否则我怕是接不回媳妇了。”
靖王笑道:“你别急,我听说王家那边已经在找人说和了,估计不久就会有人登门了。”
许远修笑道:“果真!”
靖王点头:“果真!”
“这女子嫁在夫家,或得婆母照拂,或得相公敬重,得一份便足以立足了,若两份皆失,那便举步维艰了。”
“弟妹之前是知道你会护着她的,可这两月你不去接她,我想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会好好反省的。”
燃文
许远修长叹:“希望吧。”
“爹娘从小教我,自己取回来的娘子要好好护着,疼着。”
“永宁侯也不是难处的人家,她见人家儿媳妇一过门就掌家,总觉得我娘在针对她。”
“其实我娘是疼她的,当年我娘掌家不易,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一个新媳妇,上面还有太婆婆呢,太心急了。”
靖王点头道:“最重要的,永宁侯还有四位没有出嫁的姑娘呢,的确轮不到新媳妇当家。”
“卿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她的消息?”
许远修笑道:“我们两个现在是在交换消息吗?”
“我想知道你弟弟的,你想知道我妹妹的。”
“若不是我知道你从小护着卿儿,我都要以为你喜欢卿儿了。”
靖王抿了一口酒,没说话。
许远修道:“刚给我娘写了信,她说过得很好,让我们不要担心。还说我大姑姑去看过她了,也拜访了真人。”
“她说腊月里雪下得不大的话,她就回京!”
“其实我知道,她在等赵玉郎的消息,赵玉郎若是回京了,她便会回京。若是赵玉郎年前没有消息,她自然是不会回来的。”
“那你给她写信吧,玉郎有消息了!”
“真的吗?”许远修喜出望外!
靖王点了点头,骄傲道:“他亲率五千兵马当场活捉了伊岚国的大将桑恩,现在已经在押解回京的路上了。”
第247章 毒药
“就是桑恩在买兵器???”
“那没有抓到是谁卖给桑恩的?”
许远修问道,手抓住桌角,有些激动。
然而靖王只是品酒,并不言语。
许远修回过神来,讪笑道:“楚王没事就好了,那我回去就给卿儿写信!”
靖王颔首,出声道:“她从小长在京城,住在京城。在泰安过年太冷清了,让她早点回来吧!”
“京城里还有她的亲人,还有我们这些念着她的兄长!”
“谁说不是呢?”
“我也想她了,那个丫头对别人狠,对她自己更狠!”
许远修轻叹,没有亲妹妹时常怼他,他觉得日子无聊不少。
……
秦王府里。
秦王得到的消息是,越王之母郑贵妃被禁足了。
“完了,果然完了。”
“舅舅,一定是郑继虎出事了。我猜就是他,为了扶持越王上位,郑继虎在军中一定会想方设法拉拢人。”
“私贩兵器的罪名祸及满门,越王失去了郑继虎的帮助,那他就是纸老虎,本王何惧他?”
程文琢蹙眉:“你能想到的事情,其他王爷能想不到,越王能想不到?”
“既然能想到,必定会有所动作,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沉住气!”
秦王点头:“好,我一定沉住气!”
……
郑继虎与桑恩的交易被当场截获,人证物证具在。
但雁门关不可一日没有主将,赵玉郎便留守雁门关,等待朝廷指派的将领就职。
押解郑继虎和桑恩进京的是大将军李征的人,皇上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一时间朝堂哗然,整个京城一片惊诧。
那个看似只会闯祸的小霸王,又立了一大功。
郑继虎是谁,那可是威名赫赫的昭勇将军,郑贵妃的亲哥哥。
楚王说拿下就拿下了,而且还带领五千精兵取道沙漠,穿行半月之久,终于出奇制胜。
难得可贵的是,楚王没有急着邀功,亲自押送押解郑继虎和桑恩进京,而是选择留守雁门关。
这在朝臣的眼中,那必然是以国为重,浑然忘我啊!
国子监那群学子又一次蠢蠢欲动,京城里的风向好像一夜之间都变了。
太兴帝想让儿子回京过年,特意下旨让驻守西宁州的总兵何泉调任雁门关当守将,命楚王尽快回京!
秦王开始变得烦躁,越王眼看就不中用了,但他的劲敌还有齐王。
现在隐隐的,最不适合当太子的老九又冒头了,群臣一片叫好,国子监那边也是推崇拥戴。
再这样下去,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凤仪宫里的那道圣旨,或许就等着赵玉郎回京以后就要宣读了!
就在秦王焦灼的时候,平阳侯又找上了他!
“靖王前些日子跟来跟微臣借几个人,说是出京有用。”
“微臣猜测他应该是派去接应楚王的。”
“毕竟郑继虎驻守雁门关多年,不可能没有几个心腹。靖王是想博个头功,也好重修跟楚王的关系。”
“齐王那边已经有所动作了,哪怕只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博一个兄弟和睦假象,王爷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秦王闻言,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一个越王倒了,还有齐王,靖王,甚至于是楚王。
除非……这些人都倒了。
否则,他想要博得头筹还是悬得很!
回府的时候,秦王一直在想。
老四根基不稳,他可以暂时先放在一边。
但老五是真的强,背后还有那么多世家支撑着,若是一巴掌拍不死,那下一巴掌可就难了。
所以,想要解决老五,他必须得下狠手。
而老五唯一让人诟病的地方就是残忍……
天花!!!
对了,老五的庄子上曾经有人发过类似天花的病。
秦王立即招来亲信:“你去齐王那发过天花的庄子上打听打听,看看那庄子周围后来还有没有人发过类似天花的病症!”
亲信立即去办事去了,秦王捏了捏拳,感觉心像破了个洞,那个洞里有个无尽深渊,深渊里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
越王府里。
传进来的消息只有寥寥的一句话:“主子说,王爷不动就还有机会赢,王爷若是动了,那他死都不能瞑目!”
“你下去吧!”越王疲倦的挥了挥手,知道自己救不了舅舅了。
还有母妃也被困在宫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赵玉郎!
“齐王和靖王的人都去接赵玉郎了?”
“去了。不过都是秘密出京的!”
越王冷嗤:“我是不能动赵玉郎,不过我能动他最心爱的女人!”
“让金重去一趟泰安,他最擅长下毒了。”
“最好在赵玉郎抵达泰安之前,把许卿毒死!”
“我到是想看一看,赵玉郎到时候还高不高兴得起来?”
越王的亲信蹙眉,连忙道:“王爷您此时动手,任何人都会怀疑到您的身上。忍一忍吧,此时不忍的话,昭勇将军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嘭。”的一声巨响,越王的手狠狠的砸在案桌上!
“忍!”
“好,本王忍!”
“本王到想看看,赵玉郎是不是能笑到最后!”
越王愤然,却在几天后突然收到一个消息。
秦王的人在暗中调查齐王庄上那起天花事件,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那个被活埋的人尸骨都烂了。
这个时候秦王才查,事情明显透着诡异。
越王立即把金重招来询问:“你最擅长下毒,可有什么毒的症状跟天花相似,让看诊的人辨不出来的。”
金重笑道:“天花这个病症来势汹汹,一般的大夫根本不敢细查。王爷若想用此法悄无声息杀人的话,属下自然能够调配出类似天花的毒。”
越王道:“可若是查证的是太医呢?你也有把握?”
金重道:“这便要看王爷的本事了。倘若一个人单独发病,太医定会查出的。可十个人接连发病,十个太医九个是不敢细查的,自然能蒙混过去。”
“官府对天花一事防范极严,一经发现必定封村,到时候留在村里没有解药,拖个几天就死了。”
“而他们的尸体官府都会焚烧成灰,王爷尽可放心。”
越王摩拳擦掌,兴奋道:“你先把毒药给我制出来,越多越好,我自有用处!”
第248章 下手
金重用了三天就把药拿给越王了,越王找人试过以后,赏给了金重一百两银子。
他让金重再给他制有些,有人要来买。
那一边的秦王查出,那个被活埋的人其实是种了一种类似天花病症的毒,而不是天花。
就在他寻思着如何能买到这种毒的时候,有人将土郎中金重的消息透给了秦王。
于是,秦王很快就弄到了毒药。
为了掩人耳目,金重在秦王拿到药的当天晚上就被杀了。
消息传到越王府的时候,越王阴翳道:“本王这些兄弟谁是省油的灯?”
“金重死了正好,再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本王的身上。”
“你们都给本王死盯秦王,从他府里出来的,就算是个买菜婆子你们也给本王严查到底。”
“他找这个药必然是要对付齐王的,可区区一个齐王,本王还真是看不上眼呢?”
越王冷笑着,把玩手里的小瓷瓶!
他那里面装的,可都是好东西呢!
……
越王还是低估了秦王的胆子。
秦王派人去接赵玉郎了,走的也是泰安那条路。
没有什么奇怪的,前两位王爷派出去的人都是走的这条路。
众人对赵玉郎回京后先去泰安心照不宣,因此秦王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引人瞩目的。
所以当秦王的人在丰宁庄的井水里下毒的时候,只有越王的人立即回禀。
“丰宁庄?”
“是的。”
“丰宁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距离泰安还有五十里路,是楚王必经小憩之路。”
“这个村因为年轻人都外出做工去了,只有老人和孩子,村里也只有一口深井,而秦王的人把毒下在井水里。”
“这几日村里人家里都备了水的,再说村里人看病嫌贵嫌麻烦,一定会先忍着,忍不住才会请大夫。”
“等楚王的人一到,村里的人差不多都发作了。”
“楚王只要喝了水,再接着赶路,病症很快就出来了。“
“到时候差不多封村的人就在路上,就算楚王侥幸出了丰宁村,可他身边的人接连倒下,别说是官府的人,就是当地的老百姓冒着一死也会阻止他们进泰安。”
“只要楚王死在泰安城外,秦王便可以将这件事嫁祸在齐王的身上。”
越王到挺佩服他这个二哥的。
这么够胆!
这些年他到是小看他了!
“众所周知,老九最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身边跟着别人的人。”
“所以就算他们派人去接,实则也是暗中保护!”
“假如秦王的人也感染了天花,但却活了下来,最后便会成为强有力的证人了。”
“毕竟天花这个病症也不会是谁都死的,所以,他们还需要有人继续给老九下毒,他们不会让老九活着的。”
“只有老九死了,父皇才会雷霆大怒,到时候就算老五的身上有疑点,父皇同意会迁怒于他。”
越王拍了拍手,对底下的人说:“撤回我们的人在泰安城里待命,一旦楚王被关在泰安城外,便立即上青云观报信。”
“本王这个弟弟最是想和许卿双宿双栖了,本王怎么能不成全他呢?”
“哈哈哈哈哈哈。”
越王阴翳的笑了起来,转过身却将手里的小药瓶打碎了。
既然老二这么给力,那他就没有必要跟着插一脚了。
谁都在说,老九回京他就完蛋了。
可笑的是,现在有人不想让老九回京了。
他到是想看一看,等老九出事以后,谁又会是那个完蛋的人?
……
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赵玉郎还在风雪中赶路。
雨夹雪的夜晚,玄铁卫一个个缩着脖子,终于在看到一处暖灯以后松了一口气。
“前面是哪里?”
赵玉郎问!
叶舟看了一下,说到:“是丰宁庄,咱们出来的时候歇过的。”
“这里往前再有五十里就到泰安了。”
赵玉郎深吸一口凉气,淡淡道:“那先休息吧,明天一早再赶路!”
叶舟松了一口气,等到了丰宁庄路旁的遮阳棚里。
这个棚是官府的人搭建的,给过路的人歇息用的。
村里的人会在夜晚来点上一盏灯,表示这附近有人家可以借宿!
解了身上的雨披斗笠,赵玉郎对叶舟道:“我们的身上都湿了,便在此处生火休息,不必去打搅村民了。”
叶舟点头,立即吩咐盛明朝生火。
等到柴火燃起来了,叶舟便连忙道:“后面跟着那些,要不要请过来?”
赵玉郎蹙眉:“不必去管!”
叶舟点头,他也不想管!
都是几位王爷的人!
“王爷,喝点水吧!”
叶舟递上水袋!
赵玉郎接过去喝了一口,晃了一下,也没有多少了。
他索性一下子喝完,将水袋递给叶舟:“去打点井水装起来,明天路上喝!”
叶舟很快让下面的玄铁卫去办了,过了一会,那个玄铁卫回来,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道:“太好笑了,我去井水边打水,发现秦王的人竟然先喝了一口,说是怕有人下毒!”
“哈哈哈哈哈……”
“他们献殷勤都到这个地步了,咱们王爷回京是不是得更威风啊?”
赵玉郎笑不起来,蹙了蹙眉道:“一路上有几位王爷的人跟着?”
叶舟道:“三位。”
“先来的是靖王爷的,然后是齐王爷的,最后才是秦王爷的。”
赵玉郎立即朝那个打水的玄铁卫招手:“你过来!”
那玄铁卫不明所以,立即走过去。
赵玉郎接过他手中的水嗅了嗅,眉头越皱越深。
“都围过来!”
玄铁卫瞬间都聚拢过去。
赵玉郎压低声音道:“你们刚刚有几个人喝过这个水?”
玄铁卫们你看我,我看你,只有那去打水的人来得及喝。
其他的人生火的生火,找干柴的找干柴,都还没有得空。
赵玉郎接着道:“你们都不要喝这个水了,不过去打一些过来,装作都喝了的样子。”
赵玉郎说完又对那个喝了水的道:“你去用手指呕一呕,尽可能呕出来。如果实在呕不出来也不要怕,这个毒还不至于突然要人命。”
玄铁卫都是尸骨堆里爬出来,没有人怕死,立即镇定自若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只有叶舟和盛明朝守在赵玉郎的面前,目露担忧的望着他。
第249章 将计就计
“王爷,您怎么会怀疑这水呢?”
赵玉郎道:“最先担心我的人是靖王,随后跟风的是齐王。他们都不担心这水有问题,秦王的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还有,你忘记西域里有很多毒花,我们刚去的时候光是嗅到气味都会上吐下泻!”
“这个水的味道不对,深井里的水不是这种味道,这种味道的水显然混了什么草根花粉味。”
“秦王他为什么想害王爷呢?”叶舟呢喃。
赵玉郎冷笑道:“来的不止是他的人,说不定是想嫁祸呢?”
“费尽心思选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的人又要以身试毒。一旦毒发,他的人跟我们都出事了,你说谁还会怀疑他?”
“都去休息吧,天亮就有好戏看了。”
赵玉郎说着,往后靠去,闭目养神。
叶舟和盛明朝就坐在他的身边,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有些意外和震惊!
震惊于京中王爷的敢于下手!
也意外于他们王爷心思缜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在战场上只知奋勇杀敌,不知权谋的傻王爷了。
……
天色微亮时,棚外的雨雪都停了。
官道上一片泥泞,灰蒙蒙的一层雾气中,叶舟将一张纸条塞在靖王人的手中。
待他回去,准备收拾行装继续赶路时。
突然间,这个座宁静的小村里传来阵阵马蹄声。
“王爷,有人来了。”盛明朝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异常兴奋的感觉。
赵玉郎慢腾腾的翻了个身假寐,问道:“不急,何昆怎么样了?”
何坤就是昨夜喝下井水的玄铁卫。
叶舟低语:“发烧了。”
赵玉郎点了点头,让叶舟带着玄铁卫往前去。
外面的官道上,突然涌来上百官兵。
他们步伐慌乱,声音更是控制不住的发颤。
“快,就是这里,封村!”
“留出官道,其余的人把丰宁庄的出路都封死,若是遇到蛮横要出村的村民,就地处决!”
“喂,你们是那个衙门的人?”叶舟出面交涉!
官府的人一看见叶舟,目光顿时一凛。
“你是何人,是不是丰宁庄里的人?”
叶舟摇头:“我们是过路的。”
“进过村没有?”
“没有,我们昨夜在凉棚里休息的。”
“那你们站着别动,我去回禀我们大人!”
不一会,今日带领官兵来的泰安知府徐全过来了。
因在泰安地界晃了许久,叶舟是见过徐全的,顿时眉峰微敛。
“徐大人!”
“你是?”隔着老远,徐全并不敢往前。
叶舟道:“我乃是楚王座下玄铁卫叶舟,代我家王爷问徐大人,这里为何要封村?”
徐全一听是楚王的人,而且楚王就在这里,顿时脚步踉跄,险些昏死过去。
“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昨夜!”
“一夜都待在此地?”
“是的。”
“可曾进村?”
叶舟:“在村里头的深井里打过水,可算?”
徐全:“……”
他就知道自己跟楚王八字不合,上一次是贬官,这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
徐全软软的往后倒,他的人连忙搀扶着,惊恐的喊着:“大人!”
徐全无力道:“别叫了,等本官死了你们再喊!”
“报案的大夫呢,快把他抬上来。”
原来这村里昨天有人请了大夫,大夫一看村里老少几十个发病的,这还得了?
当即放下药箱就跑了。
因为惊惧太过,一路连滚带爬,最后好不容易进城还被马车撞断了腿。
等他今日把官府的人带来了,自己却已是奄奄一息,有气无力了。
“大人!”大夫轻喊。
徐全道:“昨夜这丰宁庄外有人过夜,还曾去村里打过井水,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染上了?”
大夫摇头:“不好说,大人还是先将他们隔离起来,待过几日看看。若是都没有发病,那便是没有染上!”
徐全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道:“那好,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徐全让官兵先去封村,自己则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叶舟道:“此地有人染了天花,还请王爷移步,先到泰安城外外的正德道观歇息,那里的老道长精通岐黄之术,定会保王爷安然无恙的。”
叶舟道:“徐大人先等着,我这就去回禀王爷。”
徐全连忙点头,口干舌燥的等着。
他在做挣扎,倘若楚王不愿意,执意要入城,他必然是要阻止的。
可问题是楚王的身边有玄铁卫,个个骁勇善战,他这群没怎么操练过的官兵怎么会是对手呢?
就在他焦灼万分的时候,叶舟立即来禀:“徐大人,王爷说天花一事非同小可,可有什么凭证?”
徐全连忙道:“这村子里昨天傍晚有人请了大夫,大夫现在就在这里,他说这村里人大多都发病了。”
“倘若不是天花,怎么可能这么多人突然发病,而且病症跟天花无二。”
叶舟道:“既然徐大人如此肯定,那王爷便留在此地,借宿于村里的破旧房子,等着徐大人口中精通岐黄之术的老道人。”
“不行。”徐全都急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王爷现在没事,留在这里反而不妥啊。”
叶舟沉凝道:“徐大人,你来太晚了。王爷他……已经有高烧的症状了!”
徐全:“……”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徐全都想死了,连忙颤抖道:“即便如此,也并非一定是天花啊,还请王爷移步吧!”
叶舟道:“可不只是王爷,玄铁卫中已有多人一起发烧了。”
徐全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大人……”
“大人您要挺住啊,我们还等着您发号施令呢!”
徐全的人连忙叫喊,声音听起来都很焦急。
叶舟见这势头,退回去道:“王爷,看起来徐全跟下毒的人不是一伙的。”
赵玉郎点了点头,淡淡道:“你现在告诉徐全,本王愿意挪步,住到道观里去。”
叶舟颔首,立即上前对徐全道:“徐大人,王爷他愿意住到道观里去,还请徐大人让人带路!”
徐全拍了拍胸口,慢慢缓过来道:“好,下官立即安排人给王爷带路!”
第250章 人心惶惶
一群担心的官兵往后退了退,个个目光闪烁,不敢主动应承差事!
就在这时,突然有官兵来报!
“大人,前面发现两个昏迷的人,跟他们在一起的人都发烧了,说是秦王的人!”
“什么??”
徐全惊呼!
叶舟好心解释道:“靖王、齐王、秦王三位王爷体恤我们王爷,所以派人在半道上接应我们王爷。”
“不过徐大人不用担心,据我所知,昨夜只有秦王的人跟我们进过丰宁庄打水喝,其他两位王爷的人都没进村,现在应该还在丰宁庄的村外。”
徐全连忙跟身边的师爷道:“你快亲自带人去,让两位王爷的人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师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带着人匆匆赶去。
叶舟看着徐全一脸为难的样子,淡淡道:“看来秦王的人***是染上了,玄铁卫中有人与王爷症状相同,相差不大。”
“徐大人还是赶快去找大夫来吧,我们王爷愿意暂时留在丰宁庄等徐大人的消息。”
徐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的应承下来。
他要回去找余成春商量,还要找顾青云商量。
楚王要真在泰安的地界上出事,泰安地界的官员一个都跑不了。
至于精通医术之人,那便只有顾青云能够多找几个,不然这病人这么多,一般的大夫也不敢来啊!
就在徐全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立即有官员来报。
“启禀大人,昨夜有爷孙俩已经出村求医去了,现在不知去向何处?”
“什么??”
“那你还不带人快去找?”
徐全双眼发黑,整个人已经在昏厥的边缘了。
这要是人已经进了泰安城,他现在就可以以死谢罪了!
听到消息的赵玉郎站起来,对盛明朝使了个眼色。
盛明朝会意,立即悄然离开,暗中给靖王的人传递消息。
接下来,手忙脚乱又心惊胆战的徐全给楚王等人找了一处闲置许久的空房。
丰宁庄出村的路已经被巨石封堵,由官兵看守,若是有人想要硬闯,即刻就地处决。
赵玉郎让叶舟带着人去村里盘查一圈回来,清点了村里的人数。
“已经逃出去的爷孙俩不算,村里一共有五十二人。”
“其中老年夫妇有三十二人,孩子十四人,另有年轻夫妇六人。”
“都中毒了?”赵玉郎问。
叶舟点了点头:“村里就一口深井,所以都中毒了。”
“老年夫妇比较重,已经躺着下不了床了。孩子和年轻夫妇要好一些,不过也是高烧不退,皮肤出现斑疹了。”
“秦王的人看管起来没有?”
叶舟点头:“已经押起来了,也亏了他们自作聪明都喝了井水。”
赵玉郎道:“你去搜,他们身上一定带了毒药。”
叶舟去了一趟,很快回来。
两个小瓶子装起来的,颜色不一样,一个白色,一个青色。
叶舟兴奋道:“他们说白色的是解药!”
赵玉郎拿着白色那个递给叶舟:“你先喂一个吃下去。”
叶舟匆匆又赶过去,不过片刻回来以后,脸色很差。
“是毒药!”
“剧毒无比,刚咽下人就死了。”
赵玉郎把玩着那青色的小瓷瓶道:“秦王的人是什么反应?”
叶舟沉声道:“都很震惊,不过也怀疑是王爷换过了里面的药。”
赵玉郎冷嗤一声,没说话。
他把青色瓶子里的药粉倒出来,沾了些在手指上,磨了磨,又放在鼻尖轻嗅。
“王爷!”叶舟有些担心的唤道。
赵玉郎摇头,示意他别多话。
“这药配得还挺复杂的,我只能辨别其中一两种。”
“先收起来,看看徐全找来的大夫有没有点用处。”
“你们先散去村民的家中,多喂他们喝点水。另外,我让你们备在身上防毒蛇咬伤的三叶青,都拿出来先给他们服下。虽说不知有没有用,但现在只能尽力一试了。”
叶舟连忙召集玄铁卫去办,直到申时才回来。
“年轻夫妇和孩子的情况暂时稳住了,但老年夫妇还是高热不退,脸上的斑疹出得很快。”
赵玉郎问道:“徐全的请的大夫还没有来?”
叶舟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想必外面已是满城风雨。”
“王爷在这里,泰安的官员必定上下惊动。”
“希望靖王爷的人早日进京向皇上禀明真相。”
赵玉郎眼眸倏尔一变,瞪着叶舟道:“你让靖王的人进京去了?”
叶舟点头:“对啊!”
赵玉郎怒斥:“你有没有脑子啊,本王的意思是让靖王的人上青云观报信,让卿儿不要担心!”
“至于京城,你当齐王的人是死的吗?他们不会去?”
叶舟:“……”
“可……”
“可什么可?卿儿要是担心跑过来,你信不信本王把你剁了。”
叶舟可怜兮兮的,连忙卑微道:“那属下想的是咱们并没有中毒啊,可以偷着回城去啊。”
“至于青云观,怎么也得先是顾七爷得到消息,然后才会……”
“才会你个鬼啊才会!”
“你知道什么?”
“泰安城里明显还有秦王的人,不然那个看诊的大夫怎么会那么巧被撞断双腿,延迟了报官的时间。”
“现在泰安城里一定有人煽动民心,迫使泰安城门关闭,就是官府的人都不能随意进出,你还指望回城去报信?”
叶舟:“……”
赵玉郎要被叶舟气死了!
实在是恨不过,捡起地上的干柴狠狠揍了叶舟一顿!
盛明朝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几乎是叶舟被打一下他跳一下,好像被打的人是他一样!
王爷为了不让三小姐担心,这模样也未免太凶残了!
……
“王爷,徐全带着大夫来了。”
“他在丰宁庄外,问王爷可有什么话要传的,他好代为转达。”
叶舟兴奋得眼睛一亮。
“王爷,现在机会不就来了?”
赵玉郎狠狠的瞪了一眼叶舟,漠然道:“错过了最佳的时间,靖王的人是从丰宁庄出去的,他们的话卿儿才会信。”
“现在徐全守在丰宁庄外,他的话卿儿不会信。”
叶舟闻言,心里突然满是自责和内疚。
他通知靖王的人时,心里想的全是皇家权谋,却忘记了他家王爷最是儿女情长。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251章 有人煽动
靖王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快马加鞭回京城报信,一路在留守在泰安城里,将所有可疑的人都清查一遍。
现如今官府张贴告示,缉拿从丰宁庄出来的爷孙,城中不知怎么走露了风声,一时间长街上空无一人。
余成春急得头发都薅掉了一大把,整个人欲哀欲泣,完全崩溃道:“泰安方圆几百里,近年来也没有听说出过天花啊,怎么丰宁村突然有了?”
“这还不算,怎么偏偏楚王就撞上去了呢?”
许夫人用力拍着他的后背道:“你别急,急也没有用。”
“不是说靖王的人和齐王的人都进京了,只要京城里太医来了,那楚王不就有救了?”
余成春欲哭无泪:“那要是楚王等不到太医来呢?”
许夫人用力捶了他一下,愤然道:“你瞎说什么?楚王久经沙场,身体好着呢,不会随便出事的。”
“再说你不是通知顾青云了吗?说不定顾青云这个时候已经带着大夫出城了呢?”
余成春点头:“你说的对,是有这个可能的。”
然而现实很快击垮了余成春最后一点幻想。
下面的人来报,说是百姓自发把城门堵了,不让官府的人出去。
余成春都懵了,怒声道:“他们这是要造反啊,让官兵去他们都赶走啊?”
下属一脸无奈:“赶不走,来的都是老弱病残,还有孕妇。”
“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说感染天花的是楚王爷,官府的人怕皇上降罪,可以一定会把楚王接进城来治。”
“而且还有人散播谣言,说那个村子里的人逃了不知几个人出来,现在城外的村子都不安全了,所以不能开城门。”
“他们这是疯了吗?还有没有脑子了?”
“第一时间就封村了,能逃几个出来?”余成春都想打开那群愚民的脑子看看,怎么就蠢成这样了?
下属道:“听知府衙门那边的消息,丰宁庄有爷孙俩连夜出来找大夫,现在好没有找到人。”
余成春惊呼:“还真的有啊?”
下属点头:“是真的,不过泰安城里戒严,百姓们自发互相监督,现在没有发现那对爷孙的踪迹。所以官府的人怀疑,那对爷孙可能还在城外某一处,也不知是死是活。”
余成春道:“这可就难办了,知府大人还在城外呢?”
许夫人眯了眯眼,突然冷笑道:“且不说这天花一事来得蹊跷,就这官府走露风声的消息未免也太快了些。而且还有人能煽动百姓自发堵城门,这件事要没有幕后指使者我死也不信。”
“现如今你只有据实往上报,好歹徐大人还在城外,你们这些当官的也不是毫无作为。”
“现在就看顾家的手段了,你可别忘了,在山东的地界上,顾家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余成春道:“我已经派人去青云观通知顾青云了,济南也快马加鞭去报信了。”
“被推出来的老弱妇孺可没有能力造谣,真正造谣蛊惑民心的是那些躲在一旁看热闹的人。让人立即给本官查,查到一个抓一个,本官到是要亲自审一审,到底是谁借他们的胆子?”
余成春捏紧拳头,恨不得这会就去把那群造谣的人都揍一遍!
……
青云观里,接到消息的顾青云面色很难看。
他问秦元贵:“事情属实吗?”
秦元贵点了点头:“泰安城门已经关了,无人能进出。徐大人还在城外,听说楚王爷自愿留在丰宁庄的。不过丰宁庄封村前,有爷孙二人连夜出村,现在不知去向。”
“民心就是因为这个乱的?”
秦元贵点头:“有人煽动,消息流蹿太快,官府的人刚回城,消息就从城南散到了城北。”
“京城方有人传信没有?”
秦元贵点头:“靖王的人和齐王的人都快马加鞭进京了,八百里加急的话,今夜京城就能得到消息了。”
“靖王的人一路护送楚王回京,若有什么内情消息,他们定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按照楚王的秉性,倘若危急性命,第一时间就会往青云观报信。既然靖王的人没来,那就证明事有隐情。”
“你带人亲自守着,我不想看见任何人,你听清楚,我说的是任何人上山。”
“明天就会有京城的消息,稳住这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秦元贵点头,慎重道:“七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顾青云颔首:“去吧,若是三小姐的人问起,你就说近来天寒,雪地里有野猪的脚印子,我让你带人防范着。”
秦元贵立即带着人去守着山道去了,山道清寒,霜雪倾覆。
但凡有人走过,脚印必现。
无论是砍柴的还是想上山打猎的,秦元贵都打发走了。
但因所见之人陌生,口音也不是泰安本地的,秦元贵渐渐察觉事情不妙。
他自作主张想抓两个可疑的人,却发现那两人功夫不弱,很快逃了。
秦元贵立即折返回禀,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顾青云。
顾青云冷笑叮嘱秦元贵道:“多调些人上来,若是有一个漏网之鱼,我唯你是问!”
秦元贵颔首,立即去办。
……
山上的寒风凌厉,许卿窝在扶风楼里没有出来。
她那书房里放好几个熏笼,暖呼呼的,怀里还揣着小手炉。
竹露和凝霜挤在青青的房里,还有被硬拉来凑数的莺儿,四个人正打叶子牌内,闹哄哄的。
顾青云在敲了敲许卿的书房,站在门口没动。
许卿抬头看他,意外道:“顾表哥怎么来了?”
隔间突然都没声了,顾青云好笑道:“你就这么纵着她们玩乐,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冷冷清清的。”
许卿道:“是我撵她们走的,太闹腾了。”
顾青云故作沉凝道:“我在这山上太久了,很多人都猜测我是不是要修仙去了。”
“我仔细想了想,我原本也不用在这山上待这么久的?也不知是为了谁委屈?”
许卿搁笔,站起来道:“顾表哥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好了!”
顾青云嘿嘿笑道:“我想下山去跟朋友喝顿酒,不过……我答应过玉郎要好好照顾你的。”
许卿好笑道:“你放心去吧,我不会乱跑的?
顾青云摇头:“你的人也不能乱跑,雨雪天容易摔跤,到时候秦元贵肯定要去找我的。”
“这都快过年了,你们就让我安安稳稳过个好年。”
许卿点头:“我会约束好她们的。”
“那我走了。”顾青云说,转身离开了扶风楼。
许卿看着顾青云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的敛去,眼底掠过一丝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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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糟了
阴雨笼罩的破庙里,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人匆匆来禀。
“头,顾青云下山了。”
破庙里坐着好几个男人,其中一个闻言,慢慢抬起头来。
只见他额间有一道疤,疤痕狰狞可怕。
他瞥了一眼破庙一角,哪里有俩爷孙高热不退,瑟瑟发抖。
“你送他们到山下去。”
“走!!!”头戴斗笠的男人走到爷孙俩的面前低吼,声音十分不善。
那爷孙俩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却因为动作缓慢而被狠狠踢了一脚。
“我求你们别打我爷爷,我求求你们了。”
“哼,小娃子我告诉你,你们留在这里只能等死。那山上住着修道的老神仙,是会治病救人的。”
“你们再不跟上,可别怪我没心情带路了。”
年过半百的老头杵着木棍站起来,拉扯着身边的孙儿,喘着粗气道:“启儿,走吧!”
他们一路从村里走来,已经走了五十多里的路了。
爷孙俩穿着的布鞋早就湿透了,双脚皆已冻僵,走路时高低不稳。
待他们前脚离开,后脚那个领头的人便站起来道:“余成海已经在抓人了,顾青云下山一定会追究到底。现在你们去城门各处散播谣言,就说有人看见那爷孙俩朝着彩云村去了。”
“办完这件事立即回京,若被抓住自行了断。”
“是!”
一排齐齐整整的声音响应,随即一双双踩着泥水的脚步离开了破庙。
……
余府内,顾青云正在跟余成春密谈。
余成春道:“徐大人根本就没有回程请大夫,说是怕来不及了,请了城外的正德道观的老道长过去替楚王爷医治。”
“传回来的消息说楚王爷和玄铁卫中已有数人发烧,另外,秦王的人也接连发病,所以他们才决定留在丰宁庄。”
“我抓了几个闹事的,都是泰安的一些地痞,收了银子的。他们都是听一个叫仇威的人吩咐,拿银子办事。但我的人找到仇威时,他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顾青云问。
“一剑封喉!”
“先找一个地头蛇替他们办事,等这个地头蛇把消息传出去就立马杀人灭口,这样替他们传消息的这些人只是拿钱办事,供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青云蹙眉,问道:“现在可开城门吗?”
余成春摇头:“因为官府抓人,百姓们反而觉得官府执意要出城,堵城门的已经快上千了。”
顾青云道:“依你看,这件事有没有玄机?”
余成春摇头:“这个不好说,只有等明天京城的消息到了才知道。”
顾青云想出城去看看,正在想办法呢。
突然间,余成春的心腹急急来报:“大人,不好了。不知道是谁说在彩云村那边看见身染天花的爷孙俩,这会子好多村民都冲过去了,说是要把彩云村都围起来。”
“彩云村?那不是青云观的山下??”余成春惊呼!
“糟了!”顾青云面色一变,立即奔出门去。
……
青云观山门往下的隐僻处,顾青云留守的人轮流盯梢。
忽然间,有个护卫开口:“秦总管,你快看,又有人上山了。”
秦元贵眯乜着眼睛,只见一对看似爷孙的两人颤颤巍巍的往上爬。
看那有气无力的身形,明显就是重病在身。
秦元贵道:“青云观自建成,泰安城里无人不知是公主的清修之地。就是山下的村民都不常敢来打扰公主清修,这对爷孙出现在这里未免也太奇怪了。”
有个护卫道:“可看他们的身形,好像也不是会武的。”
秦元贵道:“暂且别理,说不定只是障眼法。”
雨夹雪的天气,地面又湿又冷。
秦元贵看着那爷孙俩紧贴着山道爬行,心生不忍。
若是换了往常,或给些银子,或给床被子。
总之,不会置之不理。
但现在是关键时期,秦元贵不敢轻举妄动。
一旁有个护卫看不下去了,出声道:“我去送他们一两银子就回来。”
秦元贵没有阻止,但是目光一直紧盯着。
去的护卫很快就回来了,出声道:“不要银子,爷俩都病得很重,想求医。”
秦元贵道:“求医的爷孙俩?”
护卫点头:“是的,说是别人带他们来的。”
“不好!”
秦元贵紧张道,只见他面色倏变。
“是从丰宁庄出来的,你刚刚有没有碰过他们?”
那护卫点头:“碰过了!”
秦元贵道:“你现在立即下山,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来。下山后也别回家,找个没人的地方先待着!”
那护卫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敢置信道:“秦总管是说,他们就是那染了天花逃出来的爷孙俩?”
秦元贵点了点头。
“你先走吧!”
那护卫立即匆匆下山,不过在路过那爷孙二人的身旁时,还是将身上的蓑衣脱下,放在了他们的身边。
“你们别往山上去了,上面是当朝凤阳公主的清修之地,虽说是个道观,却是从不接待外客的。”
“叔叔,我求求你救救我爷爷吧,他就快死了。”
“启儿……”
“别求了,爷爷活不了了。”
“这位小哥,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启儿吧,他今年才六岁。”
那护卫捏了捏拳,实在是不忍。
雨水从他的眼睛上滑落,有些余温混在其中。
他哽咽道:“你们真的是从丰宁庄出来的?”
“怎么不等一等,官府的人不是请了大夫去了?”
那老人气若游丝道:“孩子一直叫疼,我怕他等不了了,连夜出来的。”
“当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晓得找到大夫才能活命,哪里想到……咳咳……”
“哪里想到,我们进城就被抓起来了。”
那护卫心里一凛,深知这一场算计果然如他们主子预料的一样。
还真是对着青云观来的。
他想折身回去报信,就在这时,山下突然聚集大批村民。
“在那里,他们就在那里!”
“我看见了!”
“快,我们扔石头把他们赶上山去,不许他们下来!”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那护卫捡起蓑衣遮挡,厉声怒吼!
然后下一瞬,一颗石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眼睛上,把他那眼睛当场就砸出血了。
第253章 她捡到一个宝了
“啊!”
“快住手!”
那护卫受了伤,整个人往边上歪了一下。
下一瞬,一块石头就砸在了孩子的额头,孩子瞬间忍不住哀嚎起来。
“啊………”
“你们这些黑心肝的,那可是个孩子啊!”
那护卫连忙又往前挡着,与此同时,老人家也翻身护住了孙子。
他们已经走不动了,就算被砸死也能死在原地。
上面焦灼万分,不知要不要下去帮忙的秦元贵捏紧长剑。
就在这时,许卿突然爆呵:“秦元贵,你还不快去救人!”
“可……”
许卿蹙眉:“可什么?”
“可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打死吗?”
许卿说着,连忙往下去。
秦元贵拦着她道:“三小姐有所不知,那爷孙俩身染天花,救不得。”
许卿蹙眉:“身染天花并非都会死,更何况我没有让你去碰他们,你可以直接驱散村民。”
“这样看着他们死,你于心何安?”
秦元贵眼眸一亮,顿时带着人轻掠下山。
许卿还要往下走,跟来的竹露和凝霜她们连忙往前拉着。
许卿道:“我不会去触碰他们的,你们也别怕。”
“洪昌,你去让青青准备一些外伤药来。”
许卿说着,拂开了竹露和凝霜的手。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放在手里掂了掂。
真沉啊!
“走!”
许卿快步下山,秦元贵他们已经在呵斥了,但还是有人在扔石头!
“嘭”的一声巨响,许卿狠狠朝下扔了一块大石头。
那石头砸在岩峰上,撞击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许卿厉声道:“从下往上扔石头难,从上往下扔石头可不难。”
“你们已经把他们逼上山了,你们还想活活打死他们不成?”
下面有个村民暴躁道:“你懂什么?他们患了天花,会害死人的!”
许卿冷嗤:“你是蠢猪吗?他们患了天花可曾挨着你了?既然不曾,他们已经上山,你们若是害怕守在山下不就行了?”
“再让我看见谁敢扔石头,别怪我不客气!”
许卿说完,又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扔下山去。
“嘭。”的一声巨响,下面聚集的村民们抖了抖身体,不敢再放肆了。
与此同时,凝霜和竹露也捡起石头,虽没有对着那些村民,但因为用力太猛,石头击碎后散了些到那村民当中!
一时间好几个村民害怕上面真的扔石头下来,立即往下退了退。
许卿见状,接着道:“这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他们现在已经奄奄一息,走不动了。”
“等他们死了,泥土一埋,大家都不用怕了。”
“可他们现在还没有死呢,你们谁把他们打死可是要坐牢的。”
“大家相安无事,你们守着山下,我们守着山上,平安度日便好。再有故意想害人性命的,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底下的有个村民喊道:“那行,我们就守在山下。他们要敢下山,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
下面异口同声的说,声音洪亮无比!
丢石头的的村民们都散了,秦元贵带着人绕道而上,回到许卿的身边。
许卿看着十几步远的那三人,转头跟秦元贵道:“那个眼睛鼻子都流血的,是你的人吧?”
秦元贵点头:“他刚刚看不过,想送那爷孙俩一点银子,谁知道送了以后才知道他们是从丰宁庄出来的?”
“丰宁庄?一个闹天花的地方?”许卿问道。
秦元贵点头,低垂着头,不敢说太多。
许卿微微蹙眉,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赵恒!”
“等会青青送了药来,你给他拿点。“
许卿说完,又对凝霜和竹露道:“你们快去拿些暖和的被子,棉袄下来。”
“这地太湿了,秦元贵,你帮他们搭个帐篷吧。”
秦元贵立即带着人照办。
不一会,洪昌带着青青下来了。
许卿对青青叹道:“很惨,感染了天花,还被石头砸伤了。”
“山下的村民们不许他们下山,你能配点药吗?”
青青看了一眼那挨着靠在山道上的三人。
其中还有个是孩子!
青青把药往洪昌怀里一塞,立即就冲上前去。
许卿见她如风一般,吓得往前拉住了她。
“你出过天花吗?”
“这个病不能乱治的,我怕你……”
青青捏了捏许卿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许卿微微颔首,出声道:“那我在边上看着你!”
青青蹙眉,指了指她自己,然后又指了指许卿,做了个不行的手势!
“好吧!”
许卿无奈点头,她不知道青青是不是真的有把握,但看青青的样子是知道天花的。
青青拍了拍许卿的手,这才往前去。
秦元贵带着人刚把帐篷搭好呢,一转头看见青青把那孩子扶起来了,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青青啊!”
“我的祖宗啊,你快点走吧!”
青青回头看着秦元贵,眉头微皱。
下一瞬,她又看了看那个老人的伤势和症状。
察觉不对的青青拿出银针刺入老人的手指进行查看,待她发现银针变黑以后,立即站了起来。
她往回跑,秦元贵连忙追上去。
不过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青青拉住许三小姐以后,秦元贵差点昏死过去了。
这还不算,青青还在许三小姐手里比划着什么,看起来非常着急的样子!
“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快给我离三小姐远点吧!”
秦元贵哀嚎,他觉得自己可以以死谢罪了。
谁料许三小姐却突然说道:“青青说他们是中毒了,不是染天花!”
“什么?”
“中毒?”
秦元贵懵了。
青青点了点头,把银针给秦元贵看。
秦元贵见状,瞬间正色道:“果真!”
青青再次点头,脸色一片肃然。
“那……这……”秦元贵看了看帐篷,不知道要不要把人挪进去。
许卿道:“快扶上山吧,能救一命是一命。”
秦元贵他们扶着伤者去了,许卿拉着青青的往上走,惊奇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是不是捡到一个宝了?”
“他们既然是中毒的话,你可以帮他们解毒吗?”
许卿原本沉闷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第254章 她不能上当
顾青云赶回来的时候,一踏入前院便看见洪昌在煎药。
他心里有个非常不好的预感,掀帘进入耳房的时候,发现许卿就坐在里面喝茶。
而青青在诊治,竹露和凝霜都在帮忙。
“不……”
顾青云口干舌燥的,有种虚脱无力的颓败感。
许卿知道他担心什么,故意道:“不什么?”
“早知道人家暗地里算计,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让我也好防备呢?”
“你都知道了,那你还……”顾青云变了脸色,眼里一片惊然。
许卿瞪着他,冷哼道:“还说呢。”
“我原本以为你是瞒着我有关玉郎的消息,原来竟然是因为山下有人感染了天花,你不想让我下山去。”
“可刚刚青青诊治了,说他们不是染了天花,而是中毒了。”
“中毒了?”顾青云瞠目结舌。
许卿点头:“的确是中毒了,青青刚刚给他们放了些血,那血的颜色暗沉沉的,银针一试全黑了。”
顾青云镇定下来,问道:“那青青能治吗?”
许卿看向床边:“在治呢,看青青的样子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顾青云微微松了一口气,寻思着找个机会跟青青单独说话。
“现在山下是什么情况?”
“我大姑父是不是都急坏了?”许卿问道。
顾青云点了点头:“我刚去他府里回来,城里人心惶惶。”
“那你还要去奔波一趟了!”
顾青云颔首道:“我看看他们的情况后再走。”
“怎么样了?”顾青云走到青青的身边去。
那个孩子的额头包起来了,纱布上沁着淡淡的血迹,一双眼睛却还是睁着的。
顾青云看他想睡觉,那双眼睛就快闭起来的时候又突然睁开,像是受惊过度了。
青青忙活一通,把顾青云带离床边。
她在写方子,写完以后递给顾青云。
顾青云拿方子的时候,暗暗掐了掐青青的手指。
等他拿方子出来给秦元贵的时候,青青也跟了出来。
顾青云恍惚,突然想起青青不会说话。
他顿时叹道:“你跟我来吧,顺便取药。”
青青无奈,往后看了看,见没有人跟着才随顾青云去。
待她们走后,许卿慢慢走出来。
外面的雪下得越发大了,树梢上堆着一抹白。
然而时常走动的地面却是湿的,还没有积雪。
远山一片寒气,看着就要随风过来了。
许卿想了想,转身进耳房里去。
她对凝霜和竹露道:“凝霜上楼拿些蜜饯,竹露去看药煎好没有。”
待她们两人出去,许卿坐到床边。
老人家斜靠着,紧闭着双眸,看呼吸还没有睡着,只是因为元气大伤了。
“你叫什么名字?”许卿问道。
那孩子眨了眨眼睛,紧拉着自己的被子道:“启儿。”
“启儿,是谁让你们上山来的?”
“我不知道,我和爷爷刚进城就被他们抓起来了。”
“他们好凶,会打爷爷。”
许卿摸了摸他的小脸,安慰他道:“别害怕,现在你们已经安全了。”
“他们让你们上山,有没有说些什么话?”
启儿想了想道:“说上山才能活命,因为城门被堵了。”
“城门被堵了,你们是城外的人?”
启儿点头:“离城很远,我和爷爷走了很久才到城里。”
“他们说城外有一个什么楚王爷也生病了,所以大家就把城门封了,怕那个楚王爷跟我们一样进城了。”
许卿的手忽然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她忽然站起来道:“楚王爷?”
启儿点头:“他们是这样说的,还说楚王爷活不了。”
许卿捏了捏拳,整个人如坠冰窟。
不过她很快强迫自己冷静。
那些人明知道启儿和他爷爷得的不是天花,却以此来吓唬人。
可现在她知道了,事情有异,她绝不能上当。
想到这里,许卿轻轻呼了一口气。
她再次坐下来,拉着启儿的小手道:“我叫许卿,你可以叫我卿姐姐。”
“卿姐姐不会伤害你的,等会你喝了药,乖乖休息好不好?”
“只有你乖乖休息,养好精神,你的身材才会很快好起来。”
启儿侧着头看了看他爷爷,摇了摇头。
“我不敢睡,我想守着爷爷睡醒再睡。”
许卿揉了揉他的小手,轻叹一声:“好孩子,爷爷会没事的。”
不一会,竹露和凝霜都回来了。
洪昌端着药,小声道:“都倒腾温了,不烫。”
许卿点了点头道:“你把老人家扶起来喝药吧。”
等着爷孙俩吃了药,顾青云和青青也回来了。
许卿看他们两个,神色没有什么异常。
她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道:“顾表哥,我上楼换身衣服,等会跟你一起下山去。”
顾青云心头一跳,连忙道:“路滑,还是我自己去吧。”
许卿摇头:“我想去看看我大姑姑,不会耽搁你办事的。”
“不……是……”
顾青云有点急,给青青使了个眼色。
青青当没看见,没理会。
她从房里拿了些药膏制了药包,去外面找了秦元贵,让他拿给赵恒敷眼睛。
秦元贵连忙道谢,高高兴兴的跑去赵恒屋里了。
顾青云跟了上来,急声道:“解毒的药方就是你刚刚开的这个对不对?趁着九卿还没有下楼,我先走了。”
青青摇了摇头。
顾青云急躁道:“你怎么还摇头了?难道这不是解毒的药,那你喂他们吃什么?”
青青不说话,就是盯着顾青云看。
顾青云有事瞒着她家小姐,也不肯跟她说实话。
就是想从她手里要方子。
她开的方子是一般温和解毒的方子,有没有效还得吃了才知道,她现在也不敢肯定。
“算了,现在知道是毒,我自己去想办法!”
顾青云说着,打算溜了。
只是他一转身,发现许卿就在他身后,根本没有去换衣服。
“九卿,你不准备下山了?”顾青云问道,心里怀着一丝幻想。
可下一瞬,许卿却定定的望着他道:“玉郎他是不是就在城外,而且还中毒了?”
顾青云脸色一僵,忽然收敛神色。
与此同时,青青也立即看向顾青云,眼里满是震惊。
第255章 出城
嘴里的话磨了磨,依旧难以出口。
顾青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真的不适合说谎。
“事情或许有隐情,与玉郎同行的人都已经回京去了,最晚明天便会有消息。”
“你先别急,再等一等看。”
许卿正色道:“我明白你的担忧,害怕我会冲动行事。”
“但顾表哥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还不至于会笨到去上别人的当。”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这不是什么天花,而是毒,那城外是什么情形应该也可以猜到了。”
顾青云点头:“现在就看青青有没有把握了,城外暂时有徐全,还有他带去医治的老道长。”
许卿看向青青,青青面色一凛,立即跑回去研究药方去了。
顾青云压低声音对许卿道:“一路暗中护送玉郎的人有靖王和齐王的,事发之后他们径直回京。”
“倘若……玉郎是将计就计呢?”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许卿道:“出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青云道:“可现在堵城门的人太多了,强行出去未必能回得来。”
许卿道:“找几个人混在其中,若是突然发烧昏厥,你说那些堵城门的人可还会在?”
“说起来大家容易被煽动不过外乎两个字“怕死”,知其软肋,还拿捏不住,岂不是蠢货?”
顾青云:“……”
有被骂到!!!
“那我去办。”
“等等吧!”许卿开口道。
“等青青配的药有着落了,到时候出城的时候也好带些去。另外,有些事情晚上才好办!”
顾青云颔首,对沉着冷静的许卿道:“我突然觉得玉郎对你死心塌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许卿瞪着顾青云道:“但愿表哥将来不要有对人死心塌地那一天,不然我怕以表哥这份心性,怕是会求而不得。”
顾青云:“……”
……
夜已深,城门处却生了火,许多人围着取暖。
这会雪下得大了,能避雪的地方都坐满了人。
官府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众人渐渐犯困,挨着睡了。
大约亥时,不知是谁惊恐一声。
“啊,这里有个人昏过去了。”
“是冻昏过去了?”
“不是,好像是发烧了。”
“发烧!!!”
有人的声音尖锐刺耳,瞬间睡迷糊的都醒了。
不知又是谁说,他那边又昏了一个,也是发烧的。
有个胆小的瑟瑟发抖道:“那爷孙俩不是已经进城了,听说被困在山上下不来。但他们是从城里走过的啊,会不会是……”
“啊……我不管了,我不守门了,反正着城里已经有了,我回家去了。”
“我也走了,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我……我家里还有老娘呢!”
……
陆陆续续,除了昏倒在地上的没有人管,其余的都跑得差不多了。
秦元贵见状,立即派人守着城门,还把原来的火烧得更旺一些。
暗处的人瞅了瞅,见来守城门的不是官府的人,这才彻底放心,各自回家去了。
与此同时,青云观里。
启儿的爷爷病重,已经快不行了。
毒入肺腑,他过度劳累又受了伤,很难医治。
启儿吃了药昏昏沉沉的睡着,眼睛却一直在流泪,青青可怜他,一直在陪着。
屋外面,换了一身劲装的许卿披着厚厚的红色斗篷,斗篷上缝制了软乎乎的兔毛,很暖和。
顾青云低语:“你真的要去?”
许卿轻蔑道:“顾表哥就不要说废话了,那些人废那么心思不就是想让我跟着去送死?”
“人家付出了那么多,不惜谋害人命,既然如此,我怎么能不如他们的意呢?”
“我不管玉郎是不是知道这是一场阴谋,我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想将计就计。但你回头看看,现在留在青云观里医治尚且是两条人命呢,此时的丰宁庄里又还有多少无辜等死之人?”
“等会我们的马车一出城门,顾表哥就往京城送信。别藏着掖着,最好闹得人尽皆知。”
顾青云还在犹豫,许卿却已经往前走了。
洪昌替她打灯,傅元恒在前开道。
顾青云的人早就按青青开的药方在山下备好了药,准备好了马车,甚至于都不需要顾青云亲自送下山去。
但顾青云还是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心情复杂,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他们一行人走后,凝霜和竹露站在山上哭,觉得很对不起自家小姐。
青青走出来,拍了拍她们两个的后背,让她们进屋去,外面太冷了。
凝霜道:“青青,你配的那些药会有效吗?”
青青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启儿爷爷的病情没有稳住,只怕是挺不过去了。
启儿的虽然稳住了,但毒还没有解。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配出这种毒,其心险恶,简直超出她的想象。
“青青,如果你没有办法解毒,如果王爷真的中毒了,那小姐要怎么办啊?”
“小姐会不会跟着……”
“呸呸呸,我在瞎说什么啊?”竹露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她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然而凝霜和青青皱着眉头,心里都开始担心起来。
……
许卿的车顺利出城了,除了她从京城带来的四个护卫,剩下的便是傅元恒和洪昌。
他们一共赶了两辆车,后面那辆车里都是药材和米面。
马车在暗夜里行驶,雪路上都是辗轧积雪的声音,吱吱向个不停。
许卿轻靠这车窗边,一路上看着雪景,心里头格外平静。
……
顾青云返回青云观等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丑时了。
前院耳房里的灯还亮着的,顾青云想凑过去看看。
结果刚走进便看见青青用匕首在给启儿的爷爷放血,那血太暗沉了,看着比白日里还黑一些。
就在他想出声的时候,只见青青突然端着那放出来的血抿了一口。
“你在干什么?”顾青云震惊的望着青青,一脸不解。
青青指了指一旁放着的药,唇瓣上下启合,无声道:“我想试药。”
“试药?”
“你是想自己也中毒,然后试解毒的药性?”顾青云问道。
青青点了点头,又抿了一口血。
顾青云眼疾手快的夺过去,厉声道:“你不要命了,这要是你没有试出解毒的药,那你会死的!”
青青淡淡的看了一眼顾青云,朝他伸手,神情执拗。
顾青云只觉得心尖一颤,碗都差点端不稳了。
第256章 后悔了
京城,靖王府中。
报信的人快马加鞭赶回来,刚说完话就昏过去了。
吴海把人扶下去休息,再回来时只见他家王爷换了一身劲装,看样子是要准备出门了。
“王爷是要进宫去?”
赵玉宸摇头:“老五的人会进宫去,那份头功本王就不去跟他抢了。”
“本王要去泰安!”
吴海一脸惊恐:“王爷这个时候去泰安,那皇上那里不就……”
赵玉宸颔首,目光微凝。
“你安心待在府中,无论谁来问都说一律不知,听懂没有?”
吴海连忙点头道:“属下知道了。”
……
齐王的确是想抢一份头功,衣衫不整的就进宫去了。
那在宫道上吹木脸,冷肃极了,透着一抹诡异的青色。
太兴帝正要入寝,听说齐王有急事求见,便在养心殿里等着。
齐王刚进去就跪到在地,声音哽咽道:“父皇……九弟他出事了!”
太兴帝心里咯噔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
“你说什么?”
齐王跪在地上泣声道:“我的人暗中护送九弟回京,谁知道就快到泰安了,途径一处叫丰宁庄的村子,那村子里有人染了天花,九弟不知,已经染病了。”
“什么?”太兴帝倒吸一口凉气,眼里满是震惊!
齐王点了点头,继续道:“四哥的人也回京了,不知为什么还没有来回禀父皇。”
“九弟现在人在丰宁庄,父皇快派太医出京吧,再晚只怕就……”
“你住口!”太兴帝暴躁的怒吼!
他撑着猩红的眼睛,瞪了瞪齐王,然后看向张德印。
“你去招靖王来见朕!”
张德印也是慌慌张张的出去,然而他没有出去多久就回来了。
“回禀皇上,城门的守将来禀,靖王爷连夜出京了!”
“带什么人没有?”
“据说带了孟太医!”
“孟太医?”
太兴帝软软的坐回椅子上,整个人惊惧过度,身体正在微微发颤!
齐王跪在地上,袖子里的手捏得紧紧的,心里把靖王骂了一万遍无耻。
他就说怎么靖王不进宫,原来人家赶着去救人呢!
这要把老九救回来,头功还不算他的?
“张德印,传旨。”
“命禁卫军连夜后护送张太医和齐太医赶去泰安,务必要给朕保楚王平安无事!”
张德印连忙跑出去传旨,微胖的身形跑得身上的肉都抖动起来。
太兴帝终于有空能看着地上跪着的儿子了,直裾外连件像样的鹤氅都没有套,上面褶皱不堪,一副刚从床上连滚带爬进宫的一样!
“呵!”太兴帝冷冷一嘲,疲倦的闭上眼睛!
“你回去吧,朕想静一静!”
齐王主动请旨道:“要不儿臣也跟去看看吧,这样在京城里等着,儿臣实在是不放心。”
太兴帝摇了摇头:“不必了。”
“你下去吧!”
不知是哪里出了错,齐王总感觉他父皇不太待见他了!
迟疑的起身离开,齐王出宫的时候决定先去永宁侯府报个信。
……
禁卫军带着两位太医连夜出城了,还带了不少御药房的救命药。
张德印回养心殿的时候,只见那白日里还精神奕奕的帝王颓废的坐在灯下,低垂着头,弯着腰,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德印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皇上!”
太兴帝抬起头来,面容悲戚,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样。
“依你看,这件事是意外?”
张德印苦笑着,他哪里敢说?
“跟他一起查案的魏立安押解郑继虎提前回京都没事,偏偏他却出了事。”
“有人算准了他会回泰安,算准了他会走那条路,更算准了他那性子绝不是什么跋扈之辈,所以他愿意留在丰宁庄。”
“朕是不是害了他?”
张德印哆嗦着,连忙道:“靖王爷已经出京了,他带的孟太医又是擅长治天花的。皇上放心,楚王爷不会有事的。”
太兴帝闭上眼睛,无力道:“朕想起许卿那句话了。”
“一着不慎悔恨终生!”
“朕后悔了!”
张德印道:“泰安那边不是还有顾家在,皇上放心,顾家不会不管楚王爷的。兴许这会人已经被接到泰安城里医治了。”
太兴帝没有说话,心里是抱着一丝好的希望的。
然而天亮以后,泰安传来急报。
自楚王出事以后,城中有人刻意煽动民心,制造恐慌,迫使许多老百姓自发堵城门,人数皆以过千。
官府的人被知府带出大半,皆被困在城外,现今请求皇上派兵增援。
太兴帝差点把案桌都拍碎了,整个人从怀疑到肯定,立即当机立断。
“传朕旨意,命巡城营统领许远修带三千士兵增援泰安,若有不轨之人肆意捣乱,一律先斩后奏。“
“再调大理寺少卿魏立安,刑部侍郎宋严,都察院御史林苗协同查清背后煽动民心之人。”
两道圣旨一出,京城很快就炸锅了。
楚王若真是不幸感染了天花,那生死在天,与谁也没有影响。
但倘若不是因为天花,而是因为人为的话,那事情就大了。
这是谋害亲王,谋害皇族,是要诛九族的。
一般人哪里有这个胆子,敢做这件事的,大抵就是觊觎皇位那几位。
秦王下朝的时候还恍恍惚惚的,心脏仿佛被捏住了一半,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他对楚王下手是想栽赃在齐王的身上,但他原本是想等楚王死了以后,他后面找个机会揭露这件事。
谁料有人比他更快一步,让这件事提前成为一件阴谋。
这样查下去,谁知会不会查到他的身上?
亲王开始想把那些他派去的人都杀了,只是……他目前还不敢妄动。
按照他的计划,那些人也离死不远了。
当然!
前提是一切都顺利!
可出了岔子了!
那群被煽动的老百姓就是意外,有人插手了,会是谁呢?
那个插手的人又知不知道是他做的?
秦王开始陷入无尽的猜想当中,最后越想越怕,寝食难安。
与此同时,经过排查。
城门出入登记簿中,有些人已经初露端倪了。
魏立安抄录了名册,很快送入宫中。
只是待禁卫军找到那些可疑之人时,那些人早就已经死了。
“这个案子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魏立安呢喃,眼里闪过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