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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兵临天下txt下载     兵临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32章 同室操戈

    派系斗争始终是江东政权的痼疾,不仅官派系斗争激烈,武将也是一样,这其中固然是有孙权刻意之举,毕竟这是帝王之术的精髓,臣子内斗,君王得益。

    但另一方面也和江东的政治结构有关,江东从孙策南下便一路势如破竹,很快扫平丹阳郡、吴郡和会稽郡,根本原因是得到了江东世家的支持,孙策投桃报李,使江东世家的人才纷纷进入新成立的孙氏政权之中。

    但孙策又唯恐江东士族过于势大,便又引进北方士族和江淮士族,诸如张昭、张紘、周瑜、鲁肃等人,在孙策死后,孙权继位,江东政权开始进一步扩张,江东士族互相介绍,使江东士族的势力源源不断进入孙氏政权。

    与此同时,孙权继续了兄长的平衡之术,在江北设立招贤馆,使诸葛瑾、徐盛、吕蒙等北方人才南下被招揽。

    北方人才南下必然会受到江东本土士族抵制,由于本土士族互相联姻,百年世交,关系早已盘根错节,很容易在官场上结成同盟,而受到抵制的北方士族也同样走到一起,从而便为派系形成创造了条件。

    在孙权的有意助推下,江东迅速形成了北方派、庐江派和吴越本土派,而江东迁都建业重重打击了本土派系,吴越派分裂成顾陆吴派和虞氏会稽派,周瑜死后,庐江派系衰败,北方派系不断势大,为了制衡北方派系,孙权开始重用外戚,使步骘为首的外戚派系崛起。

    在军方也同样派系林立,存在着老将派、中流派和少壮派,所谓老壮派便是指程普、黄盖、韩当等跟随孙坚的一群老将,而中流派是指跟随孙策开拓江东基业的勇将,包括周瑜、太史慈、蒋钦、陈武、董袭、潘璋、凌操、周泰等大将。

    少壮派则是孙权当政后的后起之秀,包括吕蒙、陆逊、丁奉、徐盛、凌统等年轻将领。

    在孙策时期和孙权早期,江东军是中流派的天下,但随着孙权地位渐渐稳固,他便开始有意去除兄长孙策在军中的影响,树立自己的权威,中流派也渐渐开始失势,尤其当周瑜、太史慈、陈武、潘璋、凌操等中流大将先后病逝或者阵亡后,中流派便完全失势了,换成了老将派和少壮派的崛起,少壮派中陆逊和吕蒙更是先后担任大都督。

    蒋钦和周泰是同乡,两人同时加入江东军,在早期两人交情深厚,但世间之事就是这样,交情深厚者反而容易反目成仇,所以儒家提倡君子之交淡如水。

    蒋钦和周泰由于走上了不同的仕途,最终渐行渐远,蒋钦目前是中派的代表人物,而周泰却脱离了中流派,成为特殊的从龙派,也就是孙权的心腹。

    当然,两人道不同,不相谋,两人的关系只是疏远,而谈不上反目,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足以让两人反目为仇。

    数十名蒋钦的部下被抓,周泰态度严厉要将他们处斩,这让蒋钦如何置之不理,蒋钦也知道无论投敌还是逃跑都是军中大罪,按律当斩,可这些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他怎能见死不救。

    蒋钦只得软下身段向周泰求情道:“幼平能否给我一个面子,把这些士兵交给我来处置?”

    “交给蒋将军不是不可以,但我要知道,蒋将军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这....我自会严加惩处!”

    蒋钦说得很含蓄,话也说得很活,处斩是严加惩处,重打军棍关押起来也是严加惩处,这就是官场的一贯用语,按照常理,周泰也就打个哈哈,赞许蒋钦几句,不徇私情等等,然后将人犯顺水推舟交给蒋钦,人情也拿到手,这件事也就了结。

    若是从前,周泰或许会这样做,犯不着得罪蒋钦,但现在是局势危急,必须从严约束士兵,否则会引发士兵的逃亡潮,那时就难以收场了,所以周泰决定杀一儆百,用这几十个士兵的人头的警儆三军。

    只是这些士兵都是蒋钦的部下,周泰也需要和蒋钦取得共识,最好让蒋钦自己动手,所以他才派人把蒋钦请来。

    周泰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冷冷问道:“不知蒋将军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一口一个‘蒋将军’叫得蒋钦很不自在,他忍住心中的暗恼,答道:“我带他们回军营,自然是以军规处置。”

    “很好!”

    周泰一指数十人道:“为何要回军营,就在这里处斩,将人头送至各处巡视,警示士兵!”

    蒋钦大怒,狠狠瞪着周泰问道:“周将军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非我不给蒋将军面子,现在是非常时期,军纪必须从严,否则会引发士兵逃亡潮,秣陵城也就完了,慈不掌兵,还请蒋将军以大局为重。”

    “你!”

    蒋钦心中愤怒之极,高声怒喝道:“谁都知道江东大势已去,崩溃只在数日间,这个时候当体恤士卒性命,让他们能和家人团聚,不要再做无谓牺牲,周将军为何如此心黑手狠?”

    蒋钦怒极而失言,引来周泰大怒,他拔剑一半,厉声喝道:“蒋钦,你再敢胡言乱语,动摇军心,我必将你人头砍下!”

    蒋钦也知自己失言,但面子上他放不下,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翻身上马,催马便走,奔出十几步,他停马回头道:“你要按军规处斩,随你的便!”

    他催马向军营疾奔而去,跪在地上的数十名被绑士兵哭喊道:“将军救我们一命!”

    蒋钦已经远去了,周泰慢慢收剑回鞘,心中却怒火难消,他回头冷冷瞥了一眼数十名逃兵,一挥手喝令道:“推下去斩首,人头示众三军!”

    “将军饶命!饶命!”

    两边士兵不管数十呼喊求饶,将他们拖了下去,一刀一个砍掉了人头,周泰这才怒气稍平,令道:“将人头传送三军,胆敢逃跑者,同罪!”

    旁边一名部将有些担忧道:“将军,恐怕蒋将军那边难以交代?”

    周泰冷冷哼了一声,“他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情急之下,说出了心里话,这种人在关键时刻最靠不住,他若敢乱来,我正好夺他军权。”

    虽这样说,周泰也有点不放心,他召来几名心腹,命令他们去监视蒋钦,蒋钦若有异动,立刻禀报。

    望着几名士兵远去,周泰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绝不是鲁莽之人,更不愚蠢,他绝不会在关键时候和副将闹内讧。

    他这样做其实是得到了孙权的密令,蒋钦和董袭两人多次密谋,意图不明,孙权命周泰试探蒋钦,蒋钦若有异心,立刻抓捕,刚才不过是周泰的一次试探,果然试出了蒋钦真实内心,虽然不是心怀异心,但至少已是意志不坚,这种人在稍微失利时就会投降,成为整个防御失败的关键。

    周泰慢慢捏紧了拳头,决不能让蒋钦再领兵,最迟明天就必须夺取他的军权,他又写了一封密信,令心腹火速送去建业宫。

    ........

    蒋钦回到自己营帐,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喝酒,他对江东早已没有信心,他之所以没有投降汉军,只是不想背负叛主的骂名,尽力而为罢了。

    但今晚发生的事情着实令蒋钦恼火,周泰不给自己面子,一定要处斩他的部属,虽然不知道周泰最后如何处置逃亡士兵,但蒋钦也想得到,这些士兵必然凶多吉少。

    蒋钦暗暗捏紧耳杯,若周泰逼人太甚,他也不必要什么名声了,这时帐外有亲兵禀报,“将军,程咨公子求见!”

    蒋钦一怔,程咨找自己做什么,程咨是程普之子,和他蒋钦素无瓜葛,这么晚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但一转念,蒋钦便明白了,这必然是程普有事找自己,他立刻令道:“请他进来!”

    片刻,帐帘一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锦袍男子走进了营帐,正是程普之子程咨,他上前深施一礼,“参见蒋将军!”

    蒋钦连忙起身回礼,“程公子客气了,请坐!”

    程咨也不客气,两人分宾主落座,蒋钦这才发现桌上还有酒壶酒杯,他连忙收了起来,不好意思笑道:“让公子见笑了!”

    程咨淡淡一笑,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而是低声道:“刚才我过来时,听说周将军在南城门斩杀了数十名逃兵,都是蒋将军的部下,蒋将军可知此事?”

    蒋钦勃然大怒,周泰还是下手了,他气得狠狠一拍桌子,大骂道:“匹夫周泰,欺我太甚!”

    程咨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若将军恨周泰狠毒,那就错了,将军知道这是谁的授意吗?”

    蒋钦愣住了,他当然听得懂程咨言外之意,除了孙权还会有谁?他忽然一推桌子,站起身,惊疑地望着程咨,“我不明白公子是什么意思?”

    程咨苦笑道:“交浅言深,当然是大忌,若是平时我也不会这样鲁莽行事,只是秣陵形势危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父亲让我转告将军,将军和董袭将军三度密谋都被鹰喙监视,吴侯已不信任将军,任命将军为秣陵副将只是为了稳住中流派,今晚发生的事情绝非偶然。”

    “你父亲?”

    蒋钦心中更加惊讶,难道程普已经暗中投降汉国了吗?程咨仿佛明白蒋钦的猜疑,他轻轻叹息一声说:“江东大厦将倾,我父亲焉能不痛心,但势已不可违,只能顺天意而为,我父亲的本意也并非要出卖吴侯,只是想保住秣陵二十万民众,一旦城破,周泰不肯投降,必然会引发激烈巷战,那时就是秣陵民众大灾来临,孙氏既不可保,将军为何不保江东之民?”

    蒋钦低头沉思片刻,他知道事到如今,程普也不会使诈来试探自己,他说得很有道理,想到孙权的猜忌无情,蒋钦终于一咬牙道:“程公子尽管直言,需要蒋钦做什么?”

    。.。

第1033章 秣陵城破

    五更时分,刘璟在沉睡中被侍卫叫醒,“殿下,有要事禀报。”

    大帐内灯光点亮,刘璟起身披上一件衣服,问道:“什么事情?”

    “秣陵县城内有消息送来,来人是程普之子程咨。”

    “带他去偏帐稍候!”

    刘璟和程普早有接触,那张至关重要的江东军队分布图便是从程普手中得到,使汉军能精准出兵,以最快的速度扫平京口和吴郡,当然,此事十分隐瞒,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程普已暗中投降了汉军。

    刘璟稍微梳洗一下,便快步向偏帐走进,走进大帐,正在帐中等候的程咨连忙起身施礼,“小民参见汉王殿下!”

    “让程公子久等了,请坐!”

    刘璟认识程咨,他请程咨坐下,又让亲兵上了茶,他知道程咨五更时赶来必然有重要事情,但需要稳住情绪,让程咨冷静下来,什么事情一旦着急,就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程咨喝了一口茶,他也慢慢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先说蒋钦之事,在这件事中,必须把父亲的重要性显示出来,否则,程家就只是一个传声筒了,他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急切汇报。

    程咨整理一下思路道:“秣陵破城在即,我父亲很担心会爆发巷战,连累秣陵民众,希望殿下能够有万全之策,保秣陵之民。”

    “程老将军心怀秣陵之民,令人敬佩,但战争不可能不进行,否则就会更让江东军绑架秣陵之民来对付汉军,我们尽量以雷霆战术攻下秣陵城,最大限度减少平民伤亡。”

    刘璟的回答也轻描淡写,他知道程咨这么焦急跑来,绝不会为了表述他父亲担心平民伤亡那么简单,必然有更重要的情报。

    程咨感觉到刘璟语气冷淡,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不说,只得继续道:“我这么急着来见殿下,是因为我父亲已成功说反了副将蒋钦,蒋将军愿意配合汉军夺城。”

    这有点意思了,刘璟笑问道:“不知蒋钦准备如何配合汉军?”

    “蒋将军手下有两千部属,目前他已和周泰反目,他将军队拉到西城驻防,卯时一刻,蒋将军将开西城门迎汉军出城。”

    刘璟负手走了几步,他点点头道:“程公子回去告诉蒋将军,我愿意接受他的投诚,卯时一刻,汉军将准时出现西城外。”

    程咨大喜,深施一礼向刘璟告辞,刘璟令侍卫送他回去,此时距离卯时一刻已不到半个时辰了,时间很紧急,刘璟当即下令道:“速让甘宁和魏延来见我!”

    .........

    秣陵城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蒋钦接受了程普的劝说,决定献秣陵城投降汉军,他将两千部属拉到西城,控制了西城门。

    此时周泰也得到了蒋钦擅自动兵的消息,令周泰大怒,他率领三千军队赶到了西城。

    天还没有亮,东天空已泛起鱼肚白,浓重的夜幕渐渐褪色,冰冷的空气中透出一丝青色,西城门前却杀机弥漫,蒋钦率领两千士兵在城墙上张弓搭箭,和周泰的三千军队对峙。

    “公奕,大家都是为吴侯效力,何必这么斤斤计较,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谈,千万不要发生内讧!”

    周泰也担心蒋钦开城门投降汉军,他尽量稳住蒋钦,哄骗蒋钦下城,蒋钦自然也不会说实话,他大喝道:“你给我闭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杀我部属,此仇不共戴天,我要到吴侯那里去告你。”

    周泰暗叫不妙,自己是吴侯心腹,他告自己有什么意义,恐怕他是要投降汉军了,故意拖住自己,周泰心中焦急,暗令左右牙将道:“速调北城和南城守军,从城头上发动进攻,我在下面接应!”

    城门和吊桥控制在蒋钦手中,上城甬道狭窄,很难从甬道夺城,最好的办法是从城头两边发动进攻,给自己军队上城创造条件,周泰眼看天快亮了,心中也着急起来,他决定当机立断夺下西城。

    蒋钦见周泰没有了回应,便知道他准备进攻了,他心中也不免有些焦急,不时向城外望去,此时距离卯时还有一刻钟,也就是还有两刻钟才到他和汉军约定的时间。

    就在这时,南北两面忽然爆发出一片喊杀声,似乎发生了激战,有士兵疾奔来禀报:“启禀将军,南城守军和北城守军同时从城头杀来,弟兄们准备不足,死伤惨重!”

    蒋钦大怒,喝令道:“给我顶住,速速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城楼内的城门枢纽被数十名士兵扳动,吊桥吱嘎嘎放下了,沉重的城门也缓缓开启,周泰远远看见,心中大急,战剑一挥,大吼道:“冲上去,关闭城门!”

    三千军队爆发出一片呐喊,一起向城门冲去,城头上箭如雨发,密集的箭矢射向江东士兵,大片士兵中箭倒地,惨叫声响成一片,士兵们纷纷驻足,向后撤退。

    周泰大怒,催马冲上去,挥舞长枪拨打箭矢,后面士兵跟着他向前冲锋,尽管箭矢如雨点,令冲锋士兵死伤无数,但在主将周泰的激励之下,黑压压的江东士兵还是冲到西城下。

    一部分士兵推动城门关闭,另外千余士兵沿着两边甬道向城头冲去,此时城头上激战正酣,双方同室操戈,激战异常惨烈,到处是尸体和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城头。

    蒋钦的部属实力较弱,被死死压住,伤亡惨重,处境越来越不利,就在这时,南方忽然传来隐隐的闷响声,‘轰隆隆!’仿佛天边卷起惊雷,周泰一愣,猛地回头向南方望去,只见一名士兵远远奔来,大喊道:“将军,不好了!”

    .......

    此时,在南城外,二十步巨型投石机一字排开,重达百斤的巨石腾空而起,猛烈地砸向城墙,秣陵县城破旧的城墙经不住巨石的撞击,纷纷坍塌,仅第一轮巨石攻击,城墙便有三处坍塌,露出了三段百丈宽的缺口。

    城头的守军都赶去西城参与围剿蒋钦的叛乱,剩下的守军只有百余人,由一名军侯统帅,他们见汉军攻势猛烈,城墙已坍塌,知道城池保不住了,不等军侯下令,江东士兵纷纷奔下城逃亡。

    这时,第二轮投石机发动,二十块巨石腾空而起,呼啸着向城头砸去,破旧的城墙俨如豆腐一般,在巨石的猛烈撞击下,泥砖皆成齑粉,‘轰!’一声,长达半里的城墙坍塌了,尘土飞扬而起。

    在远处观战的刘璟下令道:“停止攻击,军队杀入城中!”

    ‘咚!咚!咚!’汉军进攻大鼓敲响,三万汉军士兵爆发出一片喊杀声,如潮水般向县城杀去,甘宁一马当先,率先杀进了县城。

    正在西城激战的周泰脸都白了,汉军已从南城大举进攻,而江东军却在爆发内讧,秣陵城如何还能守得住?

    这时,城外也爆发出一片喊杀声,另一支汉军从西城外杀来了,巨大的攻城槌正猛烈地撞击城门,数百名江东士兵死死从里面顶住城门,抗击汉军的攻城。

    周泰已心乱如麻,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前方大街上忽然出现了大群汉军士兵,在大将甘宁的带领下,向西城门处疾冲而至,甘宁的任务就是要将江东军堵死在西门,使巷战只发生在西门一带,绝不让巷战扩大到全城。

    “将军,速从北门撤退!”一名牙将对周泰大喊道。

    这时,热血涌进周泰心中,今天就是他战死沙场之时,他大吼一声,“跟我杀上去!”

    他率领数百士兵向汉军迎战而上,两万汉军士兵从四面八方杀来,从三面将数百江东士兵包围。

    ‘轰!’的一声巨响,西门被攻城槌撞开了,数千汉军士兵在大将魏延的率领下杀进了西城,军队如大潮奔涌,瞬间将江东士兵吞没了。

    .........

    秣陵城的战争在一刻钟后便结束了,大将周泰和数百江东士兵全部阵亡,而其余江东士兵或从北城逃走,或者向汉军投降,秣陵城的损失仅仅限于西城门附近的数十户民居和商铺,甚至没有普通民众伤亡,在内讧爆发时,住在西城门附近的大部分普通民众都纷纷躲入地窖避难。

    刘璟在数千骑兵的护卫下进入了秣陵城,他看见诸葛瑾带着救出的妻子,远远向他拱手致谢,刘璟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这时程咨带着蒋钦上来见礼,蒋钦上前单膝跪下行礼,“江东罪将蒋钦拜见汉王殿下!”

    刘璟翻身下马,上前扶起蒋钦,笑道:“早在柴桑之战时,我便希望有一天蒋将军能为了效力,没想到这一天竟等了十年。”

    蒋钦惭愧,“让殿下久等了!”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皆大笑起来,这时,蒋钦又道:“末将与周泰是同乡,从前交情深厚,昨天却反目成仇,但人死仇散,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死后与母亲合葬,恳求殿下将他尸首赐给末将,末将送他回乡安葬。”

    刘璟点点头,“蒋将军如此重旧情,我焉能不成全,蒋将军可将他厚葬了。”

    蒋钦声音哽咽,“多谢殿下成全!”

    刘璟拍了拍他的肩膀,命侍卫带他下去,刘璟又看了看已经晨曦朦胧的天色,随即对甘宁和魏延令道:“可出榜安民,发放救济粮食,胆敢扰民者,立斩!”

    。.。

第1035章 江东末路(上)

    当天晚上,汉军终于发动了对建业城的进攻,一百部巨型投石机在三百步外向建业城的东城和西城同时发动猛攻,巨石在天空呼啸疾飞,巨大的火球划过黑暗的夜空,仿佛一道闪电球击中城池,重达五十斤的火油陶罐腾空而起,在空中翻滚,接二连三的砸中建业城墙。

    城垛被巨石砸中,瞬间断裂,碎石横飞,士兵们躲在城墙根下,不敢抬头,城头的一架架投石机被巨石砸中,轰然断裂,断裂的巨木重重坠下城去。

    但真正可怕的却是汉军的火油攻击,装满火油的密封陶罐砸中了城头,陶罐碎裂,火油流满一地,随即被呼啸飞来的火球点燃,城头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随着不断的火油陶罐射来,火势不断蔓延,愈加猛烈。

    城头士兵被烧得一片惨叫,无数士兵冲过烈火向城下逃去,但也不少人被浓烟熏到,倒在熊熊燃烧的火油之中,被烧缩成一团。

    但汉军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城头,更多是城内的目标,建业宫位于城池正北,南面是军营,东西两侧的建筑群则是江东官署,由于城池偏小,官署大多靠近城墙。

    而汉军进攻东西两面,主要目标正是城内的官署,此时距离城墙较近的官署建筑群全部被烈火点燃,大火正迅速蔓延,渐渐吞没了整个官署群,官署内住着不少官员家眷,在一片恐惧的尖叫声中,数百官员家眷逃出了官署,在士兵的接引下,向相对安全的建业宫方向撤离。

    就在建业城火势滔天之时,十艘三千石的巨船从长江内沿秦淮水向南推进,逐渐靠近了建业北城,建业城内一片混乱,但吕蒙却紧张地注视着北城外的动静,他已经发现了汉军的真实意图,那就是利用火油的优势烧毁城内建筑。

    东西两侧是官署,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烧毁也不影响战局,南面的军营稍微重要,但也不是非保不可,关键是北面,北面是建业宫和仓库群,一旦建业宫或者仓库群着火,那建业城就无法再守下去了。

    就在这时,有士兵指着城外河中大喊:“将军快看!”

    吕蒙忽然也看见了,夜幕之中,数百步外出现了巨大的船影,正缓缓向建业城驶来,江东军对于水军的各种战术了如指掌,如果战船靠近城池,最有可能就是攻城船,一旦攻城船的高度超过城池,攻上城头更是轻而易举。

    远处驶来的战船体型非常庞大,高度超过四丈,显然已经高过了城墙,如果它们是攻城船,后果将非常严重。

    吕蒙当机立断令道:“放火油烧船!”

    他们知道该怎么对付攻城船,城下立刻有士兵将数千桶火油倒入秦淮水中,火油流出城,缓缓向船只流去,就在这时,埋伏在城外的汉军士兵用火把点燃了河中的火油,火油迅速燃烧起来,整个河面上燃烧着一片蓝色的火焰。

    但河中的火油在流出百余步后便放缓了速度,转而流进了旁边的一条小支流,在城头看不清楚,但如果走到河边,就会清晰地看见,河面上数百根巨木连在一起,拦截住了河面上漂流的火油,使它们调头向另一条小支流流去,根本烧不到汉军战船。

    这也是汉军的应对之策,只要把火油引走,江东军再多火油也烧不到战船,五艘战船并列在三百步外,每艘战船上都安装有三架巨型投石机,大火球装在投射兜中,等待着命令下达。

    在更远处的一艘大船上,刘璟负手站在船头,冷冷地注视着被大火和浓烟笼罩的建业城,大火早已使城头乱成一团,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候攻城,但他还是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让孙权自己投降,今晚不过他对建业的一次警告,如果建业城还不肯投降,那就休怪他大火焚城了。

    “发射!”刘璟下达了命令。

    汉军士兵点燃了巨大的火球,五艘战船上的十五架投石机同时发射,十五只大火球腾空而起,向城内呼啸着飞去,城头上一片惊呼,江东士兵们纷纷抬头望着十几只大火球掠过头顶,向城内飞去,

    吕蒙的心都凉了,他看出了汉军的用意,不是针对仓库,而针对正北方向的建业宫,汉军这是在攻击建业宫。

    建业宫并没有紧靠北城,而是距离北城墙两百余步,汉军显然很了解城内的结构,他们十五只大火球弹性极好,在落地后再次弹起,直射入建业宫内。

    吕蒙见河中火油没有效果,急得他大吼道:“用投石机反击!”

    建业北城上的十架投石机发射了,建业城无法安装巨型投石机,只能装大型投石机,这种投石机能将五十斤重的大石投射到两百余步外。

    但汉军在战船却在三百步外,为了射中汉军战船,只能缩小投石重量,十块三十余斤重的从城头飞出,向汉军战船射去,尽管汉军战船距城池较远,但还是有三块大石击中了目标。

    ‘轰!’地砸中大船,船身被砸了一个大洞,而与此同时,汉军的第二轮火球发射了,又是十五只大火球划过天空,越过城墙向建业宫砸去。

    刘璟见江东军已开始反击,便下令道:“船队撤退!”

    船队缓缓调头,向长江而去,渐渐远离了江东投石机的射程。

    此时建业宫已乱成一团,数十只大火球闯入后宫,有了落入水中,有的则撞入了后宫房舍内,一只火球冲进了孙权正妻谢夫人所住的百雀楼,点燃了帘幔,很快,占地约五亩的百雀楼被大火吞没了,侍女们吓得惊恐尖叫,簇拥着谢夫人向前方逃去。

    后堂上,一只大火球砸碎的屋顶,冲入大堂,撞在木柱前慢慢停住,几十名侍卫用水浇、用土掩,终于熄灭了火球。

    旁边孙权满脸苍白,怔怔地望着火球被扑灭,他又抬头看了看屋顶,顶上被撞开一个大洞,这时,两名侍女慌慌张张跑来,“吴侯!夫人的百雀楼着火了!”

    孙权一惊,“夫人怎么样?”

    “夫人逃出来了,在前堂,请吴侯也过去。”

    旁边几名侍卫也劝道:“马房和明楼也着火了,后宫不安全,吴侯还是避一避!”

    孙权半晌长叹一声,转身向前堂走去,此时,建业宫内最安全之地就是前堂了,偌大的殿堂上挤满了人,从后宫逃来的孙权妻妾以及百余名侍女,还有从官署逃来的数百名官员家眷,众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对今晚发生的火攻依然心有余悸。

    孙权走进了前堂,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数百双眼睛一起向孙权望去,孙权没有说话,又转身离开了,这时,谢夫人奔了过来,拉住孙权劝道:“将军,这里安全,就留在这里!”

    孙权挣脱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前堂,谢夫人望着他走远,低低叹息一声,眼看建业城不保,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最好丈夫能投降,平平安安地过后半生!

    汉军投石机在攻击了一个多时辰后,便缓缓撤退了,没有了后续的进攻,城内的大火也渐渐熄灭,东西城头上除了投石机被砸毁或者烧毁外,基本上没有别的损失。

    但官署却烧毁严重,火势一直到夜里三更才渐渐熄灭,东西两边的数百间官署全部被烧毁,只剩下一片断垣残壁,堆积满屋的各种书和竹简都毁于一旦。

    建业宫后宫也有部分房舍被烧毁,尤其谢夫人住的百雀楼和孙权静心养性的明楼被大火烧毁,三名侍女被烧死,十几名侍女受伤。

    士兵的伤亡也不大,只有一百余名守军逃离不及被烧死,虽然伤亡兵不大,但给江东士气带来的却是毁灭性的打击,士兵厌战,损毁兵器之事屡屡发生,还有不少士兵企图逃出城被抓住。

    但汉军的火攻仅仅只是一种威胁,对士兵生命影响不大,而另一种直接影响生命的威胁却出现了,疫病在军队中爆发了,近百人病倒,引起了军队的恐慌。

    五更时分,建业城南门,数百名江东士兵奔上城头,企图翻城墙逃走,顿时被守军发现了,守军立刻敲响了警钟,在混乱之中,无数士兵用绳索套住城垛向下攀爬,还有不少士兵慌不择路,直接从城头跳入护城河。

    不多时,负责防御南门的大将董袭匆匆跑来,当值军侯禀报道:“启禀董将军,有数百士兵逃走,卑职拦截不利,大部分都跑掉了,只抓住三人。”

    董袭走到被抓的三人面前,见其中一人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心中着实不忍,便问道:“你为何要逃?”

    少年放声大哭,“我爹爹病倒了,他让我逃走,要不然我也要死,我不想死啊!”

    董袭叹息一声,吩咐左右,“把他们都放了!”

    士兵们放了被抓的三人,这时,吕蒙也闻讯赶来,他心急如焚问道:“董将军,有多少人逃跑?”

    “具体人数不知,估计有三四百人。”

    “这可糟了,汉军必然会知道我们军中发生了瘟疫。”

    董袭再也忍不住道:“吕都督,我实在不明白,这座城池还有什么意义守它,难道非要等我们都病死,让汉军来替我们收尸吗?”

    吕蒙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但吴侯不准降,谁又敢投降呢?”

    董袭绷紧了脸,一言不发。。.。

第1036章 江东末路(下)

    天色已大亮,建业宫广场上,张昭和步骘带着三十几名官员集体求见孙权,恳求孙权和汉军谈判,所谓谈判不过是投降的美化说法,最多是在投降后的待遇上有所提高,尤其对于江东重臣,谈判投降只会使他们继续享受富贵,可一旦汉军大举攻城,刀剑无眼,那可是性命也难保了。

    尤其昨晚汉军发动火攻。那大火烧天的声势令江东官员们心惊胆寒,他们所住的官署被烧成白地,建业宫也险些被烧毁,这让官员们亲眼目睹战争的残酷无情,也意识到了建业城的软肋,那就是城池太小,没有纵深,一旦汉军大举攻城,建业城将玉石俱焚。

    不仅是张昭、步骘,所有的官员都明白作为刘璟不过是在警示他们,督促他们投降,如果他们依然执迷不悟,那下一步就是烈火焚城了,所有的人都会被烧死。

    “吴侯,请听臣等一言,早做决断!”

    张昭声音嘶哑,他不知叫了多久,但孙权就是不睬,张昭泄了气,回头对众人道:“吴侯执迷不悟,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严畯望去,大家心意相通,希望严畯能再次出使,严畯暗暗苦笑,没有吴侯的命令,他出使算什么?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毕竟孙权是江东之主,如果没有孙权的命令,他们就名不正言不顺,甚至有叛主之嫌,文官们很看重这种名声,这让大家都十分为难。

    张昭和步骘对望一眼,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步骘缓缓道:“我们可以先去了解一下刘璟的底线,这也算是了解对方的情况,最后决策当然是由吴侯来拍板,我想这也没有什么大碍,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赞同,“长史说得极是,了解情况,确实无妨!”

    张昭便对严畯道:“就烦请严公再去一趟汉军大营,和汉王再谈一谈!”

    严畯见众人一致推荐自己,无奈,他只得躬身道:“下官愿去汉军大营。”

    众人大喜,纷纷簇拥严畯而去,这时,步骘对张昭低声道:“我觉得关键还是在于那个人!”

    步骘向建业宫迅速瞥了一眼,张昭明白步骘的意思,便道:“先让曼才去探探口风再说。”

    步骘点点头,他也知道现在还不能深谈,便转身向建业宫外走去,张昭目光闪烁不定,如果实在不行,他只能采用下策了

    严畯被两名汉军侍卫带领着,一直来到汉营内的中军大帐,侍卫站在门口向帐内禀报,“启禀汉王殿下,建业使者带来了。”

    “请他进来!”

    虽然用了一个‘请’但已经没有上次那般客气,不迎出帐不说,而且语气也比较严厉,严畯心中颇为忐忑,快步走进了大帐。

    只见帐中央放着一座巨大的城池木雕,刘璟和十几名文武高官围在木雕前,严畯没有细看,上前向刘璟深施一礼,“严畯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看了严畯一眼,微微笑道:“严公不妨帮我们看看,这座木制城池还有哪里不足?”

    严畯这才认出,这座木城原来是建业城,他暗吃一惊,仔细观察,发现木城做得惟妙惟肖,城墙、宫室、官署、军营、仓库样样齐全,方位和大小都完全符合真实城池,甚至秦淮水在城中的流向宽窄都和实际完全一样,可见汉军早就对建业城了如指掌。

    严畯苦笑一声说:“城池做得无懈可击,细节也很完美,只可惜官署昨晚已被一把火烧毁,不存在了。”

    “原来如此!”

    刘璟笑了笑,给旁边从事使个眼色,两名从事立刻将两座官署取走,建业城内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这样对了吗?”刘璟又笑问道。

    “建业城内到处是残垣断壁,哪有这么干净整齐?”

    刘璟点点头,却不再问木城之事,话题一转问道:“严公是自做主张前来,还是奉了吴侯之令出使?”

    严畯一路上想了很多理由,此时刘璟一句话问出,严畯便知道他根本瞒不过刘璟,在刘璟面前使花头,只会适得其反,他只得实话实说道:“回禀殿下,众文臣都愿意和汉军谈判,只是吴侯不理不睬,大家无奈,只得推举我出使汉军大营,希望能和汉王殿下再谈一谈。”

    刘璟淡淡一笑,“如果谈判是为了你们个人的前途富贵,我可以明说,只要你们能效忠于汉国,我可以保证你们荣华富贵,甚至还能让你们继续发挥才干,让你们的仕途不再局限江东,而是放眼于天下,可如果谈判是为了江东,那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严畯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刘璟说得每一句话都将他的后路堵死了,他只得叹口气,默默无语,等待刘璟的最后通牒。

    刘璟负手走了几步又道:“我不妨实话告诉严公,由于建业城守军中爆发了疫病,我已不会再拖下去,决定在今天攻城,一旦攻城,整个建业城都将玉石俱焚,我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严公不妨带话回去,今晚亥时整,汉军将火烧建业城,在此之前开城投降,诸公和三军将士可保性命!”

    严畯带回了刘璟的最后通牒,引来建业城内江东官员的一片恐慌,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一旦汉军大火焚城,谁的小命也保不住,数十名江东高官再一次聚集在建业宫前,呼吁吴侯出宫商谈,但孙权却依旧不理不睬,甚至连侍卫也不知道他藏在哪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建业宫前的对峙始终没有结果,眼看天渐渐黑了,官员们更是忧虑万分,纷纷涌来找军师张昭,不料军师张昭和步骘都不见了踪影,让众人恐慌起来。

    南门军营,在一座不引人瞩目的军营中,张昭、步骘和吕蒙三人在进行最后的协商,时间已经拖不起了,他们除了逼孙权投降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但怎么逼孙权投降,却大有文章可做,张昭有更巧妙的办法,只是需要吕蒙配合。

    “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再不投降,恐怕我们就和建业共存亡了,如今之计,只能逼吴侯做出最后决定。”

    张昭说到这,微微叹息一声,目光却向吕蒙望去,言外之意就是要让吕蒙出面,吕蒙沉吟一下道:“我手下想开城投降的大将也有,为何不让他们直接献了建业?”

    步骘在一旁道:“大将献城和吴侯投降完全不是一回事,大将献城我们就是战俘,而吴侯投降,我们则是归顺,意义完全不同。”

    张昭又补充道:“而且我也不希望吴侯有什么意外,万一做出极端举动,我们岂不是成了罪人,最好是他献城归降,所以需要找一个人兵谏吴侯。”

    “我知道有一人愿意出头兵谏吴侯,就怕他死活不肯下令投降,那时该怎么办?”

    步骘微微笑了起来,“这一点吕将军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建业宫摘星阁内,孙权独自一人喝着闷酒,这些天他几乎都是在极其苦闷中饮酒度过,才短短数日,他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眼看江东大厦将倾,他如何向父亲和兄长交代?

    孙权不知道外面情况,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在酒中沉醉,忘记一切烦忧,孙权身边还有十几名贴身侍卫,他们也不敢告诉孙权实情,更不敢劝他投降,三天前孙权手刃了两名劝他投降的侍卫,令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孙权且哭且歌,狂放饮酒,不觉已大醉,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伸手去拿酒壶,却发现酒壶已空,便高声道:“再拿酒来!”

    这时,外面却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大呼小叫,响起一片刀剑撞击声,令孙权吃了一惊,他扶墙站起身,踉跄着走了两步,门砰地被撞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董袭,他手执大刀,冷冷地望着孙权。

    “董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孙权吃惊地问道。

    “再过半个时辰,汉军就将烈火焚城,所有人都活不了,吴侯知不知道?”

    孙权摇摇头,“我不知!”

    “这些侍卫隐瞒消息,误了大事,罪该万死,我已全部将他们诛绝,现在请吴侯下令开城投降,保全一万无辜将士的性命。”

    孙权大怒,指着董袭大骂:“你是在谋反吗?”

    “卑职不是谋反,是为了保全吴侯和将士们的性命,形势危急,请吴侯下令吧!”

    孙权拔出墙上剑,大吼道:“要死大家一起死,我绝不会投降,先杀了你这个叛逆!”

    他挥剑向董袭劈去,董袭用大刀一击,剑被折成两断,孙权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董袭使个眼色,几名士兵上前将孙权按住,董袭叹息道:“卑职非本意,但为了保全吴侯和众将士的性命,只好先委屈吴侯了。”

    士兵们堵住孙权的口,将他推了出去,孙权恨极,却喊不出声来

    建业宫前,近万士兵和数十名文官高官聚集在台阶下,等待着孙权出来宣布投降,人群密集,每个人都带着焦急的期盼之色,距离最后大限只剩下一刻钟了。

    这时一声钟响,士兵们骤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只见张昭和步骘陪同着吴侯孙权走了出来,虽然光线忽明忽暗,看不清吴侯的脸庞,但大家都认出此人正是孙权。

    ‘孙权’一言不发,在桌案后坐下,步骘上前一步,打开锦轴宣布道:“天意已不可违,为了江东免遭战火涂炭,为了百万黎民,为了所有将士能回家和父母妻儿团聚,我决定放弃抵抗”

    一万多士兵再次爆发出一片欢呼声,人人互相拥抱,喜极而泣,尽管吕蒙隐隐猜到坐在桌案后的‘孙权’并非是真,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他当即下令道:“开城,向汉军投降!”

    建安二十二年九月,孙权下达了放弃抵抗的命令,困守在建业城的最后一万江东军献城投降,建业城陷落,建业城的陷落也就意味江东政权覆灭,意味着刘璟统一了除了交州以外的南方。

    五天后,汉王次妃孙尚香乘船抵达了江东。

第1037章 江东后事

    孙尚香返回江东一方面是为了祭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江东,她在江东军民中具有很高的威望,至今人们依旧念念不忘当年那个鲁莽而又侠义可爱的江东公主。

    丹阳郡衙内,百余名江东的文武高官聚集一堂,一齐来拜见尚香公主,在从前孙尚香没有这么高的政治地位,但随着江东覆灭,每个人的心中浮躁不安,对未来充满迷茫,而孙尚香既是江东公主,同时也是汉王次妃,无形之中,她便成了刘璟和江东百官之间的一座沟通桥梁。

    江东文武高官们信任她,感情上也能接受她,大堂内一片寂静,无数双目光默默地注视着已经渐渐成熟的尚香公主。

    “江东已经结束了,作为乌程侯之女,作为伯符将军之妹,我心里也很难受,很失落,这毕竟是父兄流血流汗开创的基业,就这么悄然结束了,感情上我接受不了,但我和大家一样,都不得不面对现实。”

    孙尚香声音哽咽起来,泪珠从脸庞上滚落,很多江东大将也忍不住转过脸去偷偷拭泪,文官们也黯然神伤,孙尚香用手绢拭去泪水,又缓缓道:“年初时,我收到家兄的信,家兄在信中求我说服汉王,放过江东,为此我也很愤怒、焦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直到我在长安东市内遇到一对年轻的江东夫妇,他们是从乌程逃来的难民,和他们一番交谈,我才意识到江东政权已不得人心,被江东人民痛恨,才意识到,江东存在一天,人民就痛苦一天,这样的君主和董卓何异?

    我就问自己,江东究竟是孙家的后花园,还是江东人民的家园,结果我醒悟了,我的愤怒和焦急是何其自私,只想着怎么保住江东政权,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江东民众的死活,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战死沙场,就是为了保住孙氏的社稷,一个被人民唾弃的孙氏社稷,我宁可不要!”

    孙尚香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每个人的内心,有的官员深思,有的官员自惭,更多官员是暗暗叹息,尚香公主说的何尝不是事实。

    “汉王亲口对我保证过,孙氏并非篡逆,他会恩待之,江东文武也会继续重用,总之,我希望大家记住一点,不管是谁在江东主政,都需要善待江东民众。”

    张昭在一旁暗暗赞叹,尚香主公确实大有长进,变得很会说话了,先说恩待孙氏,无疑让很多关心孙权的官员放了心,接下来便说要继续重用江东文武官员,这更是安抚了担心前途的官员们,最后说善待江东民众,则就使刘璟统治江东合法化了,民心所向。

    但张昭更关心江东在汉国的地位,他试探问道:“请问尚香公主,我江东的官员是留在江东继续为官,还是入长安任职?”

    孙尚香犹豫一下道:“具体细节汉王并没有告诉我,只是说江东将恢复郡县,也就是说,江东不会有太多的官员,我想,大多数官员应该是入京,或是调去别处为官。”

    张昭心中略略有些失望,尚香公主显然也不知道刘璟的正式安排,这时,孙尚香笑了笑说:“或许我今晚可以具体问问汉王,明天再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入夜,孙尚香和丈夫久别胜新婚,浓情处,两人一番恩爱,孙尚香吁吁娇喘,过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她依偎在刘璟怀中,想起白天的事,便撒娇道:“今天人家可是替你做了不少事,你准备如何报答我?”

    刘璟在她脸上轻轻一吻笑道:“我会继续努力,让你早早怀上一个宝贝女儿。”

    孙尚香脸一红,在刘璟手臂上掐了一下,娇嗔道:“你还说,在灵州我那样迎合你,却没有能怀上孩子,难道这次就可以吗?”

    “我有感觉,你回到家乡,一定可以。”

    孙尚香低低叹了口气,她是多么希望有个可爱的女儿,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事,刚要开口,却又想起陶湛嘱咐过她,不能对丈夫,她又硬生生咬住了嘴唇,终于没有说露口。

    “你想说什么?”刘璟见她欲言又止,便笑问道。

    “没什么!”

    孙尚香慌忙摇头,又岔开话题道:“我在想,明天我怎么答复他们?”

    刘璟自然很清楚孙尚香和江东百官的见面,他很满意孙尚香的表现,由她出面,确实比自己出面效果要好得多,江东众人的情绪基本上被抚平了,下面就是要考虑如何安置他们,给予他们一定的政治利益,这样就能彻底收复江东。

    刘璟笑道:“明天就和几个重要人物谈一谈,我准备把五相国扩大为七相国,张昭入相,步骘为黄门侍郎,顾雍为国子监祭酒,虞翻出任御史中丞,这是我已经决定的几个主要官员。”

    孙尚香默默点头,她明白丈夫的安排,这样便平衡了江东各派的利益,她沉思一下道:“那江东各郡太守是从长安派来吗?”

    刘璟摇了摇头,“我会在江东派出御史中丞巡查,但江东各地太守尽量用江东旧臣,丹阳太守由周鲂出任,吴郡太守由鲁肃担任,而会稽太守我想让黄盖出任,他在山越人颇有威望,可保会稽平安。”

    孙尚香一惊,“会稽太守不是孙绍吗?”

    “孙绍能力不行,我会让他继承吴侯的爵位,出任扬州别驾,以安江东民心。”

    “那夫君准备如何处置我的兄长呢?”孙尚香怯生生地仰头问道。

    刘璟明白妻子的担忧,他不由将她紧搂在怀中,柔声道:“现在他暂时被囚禁,但情绪很暴躁,我打算等他冷静下来后,封他为奋威将军,让他长居江夏。”

    孙尚香心中叹了口气,她明白丈夫的意思,就是将兄长软禁起来,虽然她心中很难过,但她也知道,夫君不仅保住了孙氏满门,而且没有把兄长流放荒岛,这已经对自己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孙尚香双臂搂住刘璟的脖子,对他撒娇道:“刚才有个人怎么说来着,要加倍补偿我,他怎么能光说不动?”

    刘璟哈哈一笑,翻身便将孙尚香压到了身下

    次日,孙尚香在位于秣陵城北的丹阳郡衙内再次接见了十几名江东重臣,如果说昨天她是以江东公主的身份安抚江东百官,那今天她就是以汉王次妃的身份,代表汉王宣布江东的后事了。

    十几名高官坐在一旁,每个人心中都有点忐忑,他们心里明白,既然尚香公主指明他们十几人出席,就说明他们未来的官职已经决定了。

    “我先说明一点!”

    孙尚香今天的语气却变得很轻快,脸上容光焕发,显得更加美艳,一双美眸着闪烁着光彩,她笑道:“汉王府的第一条家规就是女人不能干政治,我这次来江东只是特殊,下不为例,以后大家有什么政事就不用找我了,倒是生活有什么困难,我会尽量帮忙。”

    孙尚香轻快的语气使大堂内紧张的气氛融化了,众人也轻松起来,步骘笑道:“以后就由我们的夫人来麻烦王妃了。”

    步骘更会说话,江东已不存在,江东公主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他们现在面对的是汉王次妃,孙尚香点点头,“步公说得不错,以后就不要再称我为江东公主了,今天本来应该是汉王殿下接见各位,但他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所以今天还是由我出面,和大家再谈一谈。”

    说到这,孙尚香的目光转向张昭,笑道:“我首先要回答张公昨天的问题,我昨晚已详细问了汉王,也能给张公一个答复了。”

    张昭欠身含笑道:“愿听王妃之言。”

    “汉王说,他准备把汉国五相扩为七相,其中一相给江东。”

    众人的心中都骤然猛跳,刘璟竟然把相国之位给江东,可见他对江东的重视,尤其张昭,脸上已经不自然起来,他是江东第一文臣,这个相国之位应该属于他,但也不一定,或许会是陆逊,也或许是孙绍,毕竟当初自己多次刁难荆州,刘璟未必会忘记。

    孙尚香感觉到张昭有些不自信,便笑了笑道:“张公不必担心,汉王已明确告诉我,其中一个相国之位,正是由张公出任。”

    张昭鼻子忽然一酸,心中异常感动,刘璟毫不记前嫌,这是何等心胸,他深深行一拜礼道:“请王妃转告汉王殿下,老臣一定会为复兴我大汉社稷而竭心尽力。”

    张昭出任相国是众望所归,没有人会有异议,而另一个新增的相国之位众人便不再多想,那肯定不是给江东,但汉王会给他们一个什么前途呢?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期待。

    ..........

第1039章 邺都大案

    钟繇的马车在大街上快速行驶,两边跟着十几名骑马带刀家丁,现在邺都的形势不太稳定,大臣们出门都必须有家丁护卫,从前那种微服出行,骑驴闲游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

    马车内,钟繇眉头紧皱,思索着对策,他确实没有想到崔林也会受到冲击,崔林可是清河崔氏的家主,天下士族领袖之一,他的女儿是曹植之妻,曹丕对他下手,铲除曹植余党的意图已非常明显了。

    钟繇也同样担心自己的命运,前两天,便有人揭发他和现任汉国京兆太守的张既往来过密,这也是在收罗他钟繇通敌的证据。

    要知道他当年出任司隶校尉时,张既便是他最得力的幕僚及副手,现在张既被刘璟重用,他给自己写信也是极为正常之事,但就有人会捕风捉影陷害他,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更让钟繇担心的是,兵围崔府,搜查崔林这种事情,若没有曹操点头,曹丕纵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乱来,那么问题就来了,曹操为什么要纵容曹丕铲除异己?是为了维护魏国稳定,还是为了平稳交权?

    当然,钟繇也承认,曹丕资历不足,从前他是以曹操名义下发政令,还有人听他的命令,现在他以监国世子身份下发命令,无论朝廷还是地方,都是阳奉阴违,他的命令出不了邺都,去年颁布出丁令,可谓气势汹汹而来,最后却铩羽而归,根本无人理睬,使曹丕的威信遭遇沉重打击。

    但这并不意味着曹丕就可以发动政治清洗,恰恰相反,他这样做只会更加令人对他不齿,他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将来何以容天下之士?

    钟繇一路思索,不多时,马车便驶入了铜雀宫,在台阶前停了下来,钟繇下了马车,正好遇到军师程昱,两人笑着见了礼,钟繇问道:“程军师可是来找魏公?”

    程昱点了点头,谈了口气道:“元常还不知道吧!建业已被汉军攻破了,孙权和江东文武百官全部投降了刘璟。”

    钟繇大吃一惊,尽管他们都知道江东在劫难逃,但听到建业被攻破的消息,还是让他感到震撼,这就意味着,江东已不存在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钟繇又急问道。

    “昨天吧!听说魏公为此一夜未眠。”

    程昱苦笑一声,“我可以理解,如果昨晚我听到这个消息,我也会一夜未眠。”

    钟繇默默点头,这一刻崔林之事忽然变得不重要了,江东灭亡,使他心中蒙上了重重的阴影,这时,一名侍卫匆匆出来,躬身施礼道:“魏公请两位军师去外书房会见。”

    程昱和钟繇对望一眼,两人一起向内宫走去,外书房内,曹操平静地坐在桌前翻看一些重要的地方牒文,基本上所有的军政事务他都转给了世子曹丕,但他也并非无事可做,比如高官任免大权和调动军队大权,依然牢牢地掌握在他手中,一些重要的军政事务他会看一看。

    曹操虽然没有像年初那样病态怏怏,但他无论精力体力都已严重衰退,骨骼收缩,变成了一个佝偻的干瘦老者,他也知道自己已到风烛残年,活不了几年了,如何将曹魏延续下去?便成了他摆不掉的心病。

    昨天晚上,他接到了淮北曹真的紧急快报,汉军攻克了建业城,孙权率百官投降刘璟,江东终于灭亡了,这个消息令曹操极为沮丧,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就仿佛江东灭亡的丧钟在同时为曹魏敲响。

    他该怎么办?如果保持现状,保持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迟早会被刘璟破局,曹操已经发现一个可怕的现实,赤壁大战已经结束近十年,但北方实力始终无法恢复到大战前的水平,而且每况愈下,直到最近两年他才意识到问题根源所在。

    建安十三年,他之所以能发动对南方的战争,根本原因是他有强大的财力、物力及人力,而这些实力并非是他一点点积累得来,更多是他灭掉袁绍后的战争红利。

    事实上,北方土地兼并愈演愈烈,自耕农逐年减少,户籍人口锐减,自然导致官府税赋大降,导致兵源减少,正是因为不断恶化的土地状况,使北方这些年始终没有从赤壁惨败中恢复,反而每况愈下,去年一场合肥大战,耗尽国力,几乎使整个政权崩溃。

    扪心自问,合肥大战远远不如赤壁大战的规模,便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由此可见曹魏实力已衰弱到什么程度,连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都快承受不起。

    直到去年,他才终于明白危机根源所在,就在于自耕农锐减,税赋大量减少,而权贵占领土地太多,且藏匿了大量人口,直接导致曹魏的衰败,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要解开这个结,就必须逼迫权贵放弃土地,放出人口,去年他颁布出丁令,结果却不了了之。

    曹操也知道儿子没有这个能力破局,可如果不解开这个结,一旦自己去世,权贵的利益便固定下来,曹丕就很难再改变什么了,最终结果只能是曹魏覆灭。

    正是江东的灭亡深深刺激到了曹操,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必须要尽快破局,可是就算想破局,他也面临两大挑战,从哪里破局?他还有多少时间?

    就算一切顺利,至少也要两三年时间过渡,再用五年时间恢复,刘璟还可能给他们这么多时间吗?他已经浪费了近十年的时间,每每想到这一点,曹操便痛心疾首,懊悔不已。

    曹操虽然在翻看文牒,心中却在想着出丁令之事,尽管在大多数人眼中这个命令已成为笑话,已经不了了之,但曹操还是想在自己余生中实施下去。

    “魏公,程军师和钟军师来了。”一名侍卫在门口小声道。

    曹操放下手中的文牒,笑道:“请他们进来!”

    片刻,程昱和钟繇走了进来,两人一齐施礼,“参见魏公!”

    “不必客气,两位军师请坐吧!”

    程昱和钟繇一左一右,在客位上坐下,有侍女进来给他们上了茶,曹操淡淡道:“仲德已经知道了,想必元常也听说了,刘璟最终攻破了建业城,江东灭亡了。”

    尽管曹操说得轻描淡写,但也掩饰不住他眼中的惆怅,程昱心中暗叹,曹军始终不肯出兵救援,江东灭亡早已没有悬念,现在又有什么遗憾可言。

    虽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程昱欠身道:“仁义不施,重税盘剥,江东早已失去人心,他的灭亡就是天意,丞相不必叹惋,或许这对我们未必是坏事。”

    旁边钟繇也接着道:“程军师说得对,江东原本是富庶之地,这几年屡遭涂炭,早已破败,刘璟占领江东,未必是得到资源,而是增加负担,要减负减税,要赈济平民,要恢复经济,至少两三年内刘璟的主要精力都在恢复江东上,”

    曹操点点头,“这也是我想和两位商谈的主要议题,刘璟收复了江东,会在什么时候攻打中原?其实我倒觉得江东并非负担,只要低徭薄赋,无为而治,江东就会慢慢恢复,毕竟那是里富庶的鱼米之地,而且只需一支水军守住长江,江东的安全就能保证,汉军完全可以调头来攻打中原,我担心会是明年。”

    曹操并不赞成程昱和钟繇对自己的安慰之言,他心里很清楚,江东绝不会成为汉军进攻中原的绊脚石,不会成为负担,虽然他们签署了两年的和解协议,但他们都知道,这种所谓的协议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之前不知签订过多少次停战协议,又有哪次遵守过?

    程昱沉思片刻道:“微臣觉得刘璟的下一步棋,应该是打交州,而不是对付中原,只有统一南方,没有后顾之忧,他才会全力谋取中原,如果丞相希望拖延和汉军开战的时间,不妨在交州上做做文章,或许能够拖上三年五载。”

    曹操点点头,又回头问钟繇,“元常的意见呢?”

    “微臣也认为交州的可能性较大,微臣听闻交州实力恢复迅速,更重要是刘备北上之心不死,一旦汉军在中原大战,南方就出现机会,刘备岂能会坐失良机,微臣相信刘璟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要攻打中原,一定会扫平后路,但交州不是江东,征战极为不易,当年始皇帝派屠睢、赵佗率五十万大军南征交州,尚需四年时间,而刘璟派十万大军南下交州,又岂能是两三年就能结束战争,一旦汉军被陷在交州,说不定反而是我们反攻汉国的机会。”

    钟繇一番分析说得十分透彻,令曹操连连点头,他欣然捋须道:“元常之言果然有道理,如果汉军真为了征交州耗费四五年时间,那就是我们的大幸。”

    程昱又笑着补充道:“其实刘璟也有过战略失误,当初交州倾兵北上,结果几乎全军覆没,那时夺取交州可谓唾手可得,刘璟却放弃了那次机会,现在他再想夺取交州,就得耗费十倍的代价了,我建议魏公和刘备联系一下,说不定我们还能助刘备一臂之力。”

    ..........

第1040章 杀鸡儆猴

    程昱告辞而去,曹操却将钟繇留了下来,书房内,曹操负手缓缓踱步,他今天并没有派人去请钟繇,钟繇是自己过来,当然另有事情,而且曹操也知道钟繇为什么来找自己。

    钟繇慢慢喝茶,心中略略有些忐忑,他感觉曹操已经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如果是这样,恐怕崔林之事就不是曹丕擅自所为了,钟繇心中一阵阵寒意,如果真是曹操同意,崔林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这时曹操停住脚步,似乎在自言自语道:“刚才程军师说得很对,我是该和刘备联系,利用刘备来牵制刘璟,或许比江东效果更好。”

    说到这,曹操回头瞥了一眼钟繇,缓缓道:“就烦请军师辛苦跑一趟交州如何?”

    钟繇半晌叹道:“多谢魏公保全之恩!”

    曹操会意地笑了起来,钟繇果然很练达,洞悉自己的心思,他又略略沉吟片刻道:“有些事情不是军师想的那么简单,我固然不希望曹魏再发生内讧,但用崔林做文章,也并非只是为了世子之争。”

    钟繇默默无语,曹操又叹了口气道:“权力斗争是很残酷的事情,尤其在权力交接之时,我只想在余年能顺利把权力交接,不希望再变成袁本初第二,望军师能理解。”

    钟繇轻轻点头,“微臣能理解!”

    曹操欣慰笑道:“你明白就好,好了,我们再谈谈如何与刘备合作之事吧!”

    回程的马车慢了很多,钟繇望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心中却在想着曹操对他说的话,‘出丁令能否执行下去,事关曹魏生存大计,如果出丁令失败,那么曹魏必将会步江东后尘,我希望在剩下的时间内把出丁令推行下去。’

    ‘有些事情不是军师想的那么简单,我固然不希望曹魏再发生内讧,但用崔林做文章,也并非只是为了世子之争!’

    钟繇微微叹息一声,他终于明白曹操为什么要对崔林下手了,世子之争只是表象,更深的意图却是要推行出丁令,清河崔氏是天下名门,家族拥有大量土地和佃奴,崔林又是继杨彪后的士族领袖,拿崔林开刀,无疑为推行出丁令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可是真正拥有大量土地的却是曹氏家族和夏侯家族,曹操不从本族入手,却拿士族开刀,怎么能让天下人心服,这只会将士族更加推向汉国。

    钟繇心中很惆怅,他根本不看好曹操的改革,一个改革光靠权术,而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是不可能取得成功,但他又能理解曹操的苦衷,曹魏军队被曹氏家族和夏侯家族控制,在这种情况下,曹操又怎么会去触动这两个家族的切身利益。

    钟繇不由想到刘璟,他没有庞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在某种情况下,这又何尝不是好事,没有家族利益羁绊,很多事情就容易得多,或许这就是刘璟同样在土地改革上比曹操成功的缘故。

    “老爷,先回府吗?”马车走到十字路口,一名家丁打断了钟繇的思路。

    钟繇想了想道:“先去军署,另外你回去告诉夫人,我明天要出远门,让她现在就准备行装。”

    马车调头,向不远处的军署驶去。

    钟繇办公所在的军署全称叫做大将军府,也是曹军的最高指挥军衙,和曹丕管理政务的丞相府平行,目前曹丕虽然得到了一点军权,但那只是后勤、募兵以及军屯等等,而军队真正核心的军队调动权和将军任免权以及军令虎符都依然牢牢控制在曹操手中。

    大将军府平时由三位军师坐镇,处理各种日常事务,有时候曹丕也会过来,由于程昱年事已高,他已不过问政务,主要由钟繇和刘晔两人负责大将军的日常运转。

    明天钟繇要代表曹操出使交州,曹操指定主簿司马朗来暂时接手他的事情,他需要把手中的事务和司马朗做个交接。

    马车刚刚在军署前停下,便一名身材极为魁梧之人从大门冲了出来,直奔钟繇的马车,十几名家丁吓得手忙脚乱,一齐拔出战刀。

    “住手!”

    钟繇一声喝喊,叫住了鲁莽的家丁,他已认出向自己马车走来之人,正是前将军、豫州大都督夏侯惇,他见夏侯惇面有怒容,便拉开车帘笑道:“元让是几时回的邺都?”

    夏侯惇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向夏侯惇施一礼,“我今天一早刚回邺都,军师身体可好?”

    “还好吧!刚刚去见了魏公,得了一件新差事,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了。”

    夏侯惇一怔,这个时候钟繇居然要出去,他连忙问道:“军师要去哪里?几时回来?”

    钟繇看了看两边侍卫和家丁,微微笑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请到我官房一谈。”

    夏侯惇跟随钟繇进了官房,两人坐下,钟繇便道:“魏公今天让我出使交州,和刘备建立联系。”

    夏侯惇顿时急了,“现在世子为打压异己大兴文字狱,军师却在这个关头要去交州,植公子岂不是要满盘皆输?”

    钟繇暗暗叹息,传言说曹氏家族支持曹丕,夏侯氏则支持曹植,现在看来传言果然不假,连夏侯惇都赤膊上阵为曹植奔波了,看来他们的交情确实非同一般。

    钟繇沉思片刻道:“今天我因为崔府被查抄之事去向魏公求情,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明天就出发去交州,我也奉劝元让立刻返回许昌,没有魏公的准许,元让擅离职守,这会被人抓住把柄,不要再错下去了。”

    “为什么?”夏侯惇沉声问道。

    钟繇知道夏侯惇虽是武将,却极为精明,想随口应付他,几乎不可能,钟繇只得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我只告诉元让一句话,最近发生的事情,魏公都知晓,崔林之事也并非世子之争那么简单,而是和出丁令有关,听我一言,元让立刻回许昌,不要再卷进这件事中来。”

    夏侯惇明白了钟繇的意思,如果自己触怒了魏公,恐怕出丁令就会轮到自己头上,那时世子趁机落井下石,自己军权就难保了,他心中叹息一声,起身施礼道:“多谢军师提醒,我这就返回许昌。”

    就在夏侯惇返回邺都没有多久,曹丕便接到了消息,他立刻命人找华歆前来商议,华歆已被曹操任命为侍中,这也是曹操对曹丕的妥协,合肥之战中,曹丕承担了战败的责任,被免去五官中郎将之职。

    作为对曹丕的补偿,曹操重用了曹丕的几大心腹,任命华歆为侍中,王朗为郎中令,吴质为大理寺卿,又加封曹真为中坚将军、淮北都督。

    这实际上是加强了曹丕的权力,也是为了平稳交接权力做准备,但对于曹丕而言,他最渴望的军权却一直得不到,曹丕也没有办法,他只能用另一种手段攫取军权,那就是与掌军权大将交好,尤其使曹氏家族,曹仁、曹真、曹休等人更是曹丕拉拢的重中之重。

    为他们谋取利益,为他们扩大军权,以获得他们的坚定支持,而对于支持曹植的夏侯家族,曹丕则不遗余力打击,利用他手中权力缩减粮草供给,降低补充兵源的质量,精壮新兵送去徐州及青州,而老弱新兵则送去许昌和太原等等,诸如此类。

    现在曹丕又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为曹真谋取豫州大都督之职,现在曹真守淮北及谯郡一带,已经属于豫州的范围了,但军权依旧远远不如夏侯惇,在合肥战役结束后,曹仁便向曹丕委婉提出这个想法,可以把夏侯惇调去冀州,而让曹真坐镇豫州,便可豫、徐、青三州连为一片。

    对于曹丕而言,把夏侯惇调走,便使曹植没有了军队支持,消除了最大隐患,再用曹真去监视并控制曹植,那他曹丕的世子之位就彻底坐稳了。

    调走夏侯惇既可以强化和曹氏家族的联盟,又能削弱曹植的势力,可谓一举两得,曹丕也极为卖力推动此事,两次向父亲提出调夏侯惇为冀州大都督,但他父亲却没有任何反应。

    但今天曹丕听闻夏侯惇擅自来了邺都,他意识到或许这是个机会,便立刻将华歆找来商议。

    华歆是权术高手,对权力斗争有极高的天赋,他也是曹丕的军师,这次建安七子被抓事件,以及崔府被抄,都是他一手策划。

    他知道该怎么掌握分寸,该如果循序渐进,他见曹丕急于扳倒夏侯惇,便劝他道:“殿下不要急于求成,夏侯惇在军中地位太高,若没有绝对的把握,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微臣建议世子还是集中精力办到崔林案。”

    “可是我觉得夏侯惇从许昌赶来,恐怕就是为了崔林一案,他若劝服了父亲,我会前功尽弃。”曹丕依旧有点不甘心道。

    华歆眯眼笑了起来,“崔林案是魏公的意思,夏侯惇恐怕还不清楚,让他去触怒魏公岂不是更好,世子不要出面,不要让魏公看出世子有谋军权之意,一旦被魏公看出,那才会前功尽弃,假如夏侯惇触怒了魏公,我倒要劝劝世子替他求情。”

    曹丕若有所悟,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这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道:“启禀世子,军署那边传来消息,夏侯都督和钟军师一番谈话后,已经返回了许昌。”

    曹丕一怔,继而又忍不住恼怒道:“他跑得倒挺快!”

    华歆也轻轻松了口气,笑道:“这应该是钟繇把他劝回去了。”

    曹丕沉吟片刻道:“我刚刚得到消息,今天上午父亲单独接见了钟繇,派他出使交州,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魏公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在保护钟繇,其实也是暗示世子,不要把打击面扩大。”

    曹丕有些疑惑不解了,“如果是这样,父亲为什么暗示我对崔林下手?”

    华歆叹了口气,“世子还不明白了,魏公打击崔林,不是为了植公子,而是为出丁令之事,土地和人口问题才是魏公的心腹大患啊!”

    曹丕的心中变得沉甸甸起来,父亲不肯放弃出丁令,他肩头的压力将再次加重了。

    .........

第1041章 长安新相

    时间渐渐到了十月下旬,长安已经有了几分初冬的寒意,长安民众也慢慢从夺取江东的狂欢中平静下来,继续着每天平淡忙碌的日子,另一种期待在他们心中滋生,建安二十三年的新年再有一个多月就要来临了。

    刘璟也渡过了他这几年来最为平静祥和的一个秋天,扫平江东,终于搬去了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在他统一天下的征程中,又向前迈出一大步。

    这一个多月,他一直在忙碌安置江东的文武高官,让他们得以融入到汉国中来,能接手政务或者能开始训练士,还要安置他们的生活,有自己府邸,再把他们的家眷接到长安。

    这天上午,在未央宫汉王官房内,刘璟和平时一样正埋头批阅奏章牒文,这时,秘书从事卢琮在门口禀报道:“启禀殿下,张尚书求见!”

    卢琮是今年科举考试榜,尽管他一心想去灵州或者河西历练,但最后却进了秘书监,也就是为汉王处理各种重要的军机文书。

    这也是惯例,上一次科举第一名崔实也同样在秘书监任职,一到两年后转为地方官,或是担任县令,或是直接出任郡丞,这也是他们的特殊优势。

    卢琮已得到秘书监令伊籍的承诺,一年后推荐他去河西任职,这让卢琮极为期盼,现在他任职已有两个月,已渐渐适应了紧张忙碌的仕途生涯。

    刘璟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请张尚书进来!”

    卢琮快步出去,不多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张尚书也就是张昭,刘璟为了平衡权力,将相国由五相扩为七相,这样张昭便作为江东代表入相,他出任工部尚书,取代原来费观的职务。

    进入权力中枢的江东高官还有步骘,封为黄门侍郎,是门下侍中法正的副职,主管门下省日常事务,也能参与政事堂的中书门下议事。

    张昭走进官房,跪下施拜礼道:“参见汉王殿下!”

    “张尚书免礼,请坐!”

    张昭坐直了身体,刘璟又笑问道:“听说张尚书前两天去了咸阳?”

    张昭虽然在从前对荆州并不友好,屡屡为难刘璟,不过那是过去之事,刘璟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相反,他却极为欣赏张昭的能力,无论事情多么繁杂,他都能化繁为简,找到问题实质。

    当然张昭也有不足,他在军事方面确实比较薄弱,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他在江东最后备战时积极倡导疏通运河,放弃对秣陵县城的重修改造,反对吕蒙关于放弃建业迁入秣陵城的建议,这些都是张昭在军事方面的败笔,最后导致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也导致了建业和秣陵的防御两难。

    刘璟也知道他在军事方面的不足,所以扬长避短,不让张昭参与军事,而是用他处理内政,张昭出任相国一个月,已渐渐适应了他的新仕途。

    张昭取出一幅地图,呈给了刘璟,笑道:“殿下上次在中书门下议事时,提出建长安副城的建议,众相国商议,便决定由工部来牵头此事,这两天我就在忙碌选址之事。”

    建长安副城最早是由陶胜提出,为的是解决长安土地过于昂贵问题,陶胜是商人出身,考虑问题比较实际,仅仅是从土地利益上考虑,至于社会效应和军事防御这些方面,他就没有想到了。

    不过设立副城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征服江东后,很多江东士族以及文武高官都需要在长安购地置业,使长安的土地更加紧张,建立副城也就成了当务之急。

    刘璟接过地图,又起身来到关中沙盘前,对照张昭的地图,在沙盘上找到了三座相应的副城位置,插上了红旗,这三座副城实际上是三座县城,一处是秦旧都咸阳县,在长安以西十五里处,一处是长安东南的杜陵县,一处是正东的霸陵县。

    这三座县城都距离长安不远,在二十里范围内,这也是相国们的一致意见,利用现成的县城来作为长安副城,一方面可以节约开支,另一方面也有利于聚拢人气。

    张昭在一旁介绍道:“这三座县城非常适合作为副城,从前和长安联系较少,主要原因是交通不便,如果都修建宽阔的直道,又有畜力代步,最快一刻钟便可抵达长安,假如直道两边商业展起来,那么副城和长安城之间的联系就更紧密了。”

    刘璟又看了看沙盘上的三座县城,笑道:“这三座县城我都去过,感觉很小,也很破旧,如果真做副城,城池至少要扩宽一倍,我建议向长安方向扩宽,这样和长安之间的距离就会缩短,如果缩减到十里之内,那他们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副城了。”

    “殿下说得对,如果缩减为十里,那么直道沿途的土地也会变得很有价值,不仅是商铺,还会有很多府宅出现,长安城也就真正的繁荣起来。”

    刘璟点点头,“这件事政事堂再好好商议一下,最好估算一下需要耗费的钱粮,一旦定下来,就立刻着手实施。”

    “微臣遵令!”

    张昭转身刚要走,刘璟却又叫住了他,“马上要入冬了,我有点担心张尚书能否适应长安的严寒。”

    张昭笑道:“多谢殿下关心,我是徐州人,年轻时去河北游学数年,其实也早适应了北方的冬天,而且听说关中并不是很冷,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要求,不仅是张尚书,也包括其他来自江东的官员。”

    “微臣多谢了!”

    张昭施一礼,缓缓退了下去,刘璟目送他出了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有所感,江东最大的问题便是派系斗争,他也担心这种派系斗争会延续到长安,不过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他这种担心暂时没有必要,江东还没有出现派系的迹象。

    不过自古以来,有官场的地方就有派系之分,也不是说长安就没有,汉国内部同样有派系之分,比如巴蜀派系,荆州派系,关陇派系等等,如果再出现一个江东派系也不足为奇,这是人性的本能,一个小小的手工作坊内都还拉帮结派,关系复杂官场中更是难以避免,因联姻、因世交、因同窗等等。

    刘璟也并不反对这种难以避免的派系之争,但他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派系之争不能过分,像从前江东那种派系斗争,他就不能接受,如果因派系斗争而损害到汉国利益,他会毫不犹豫地对派系斗争下手。

    正沉思着,他忽然若有所感,一回头,见卢琮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刘璟忽然想到他是卢植之孙,天下七大名门之一河北卢氏的子弟,刘璟便笑道:“我有话要问你,你随我来。”

    刘璟走回官房坐下,卢琮也走了进来,垂手站在一旁,刘璟便笑问道:“卢氏家族在长安就只有你一人吗?”

    “回禀殿下,微臣的二叔也来长安了,上个月刚到。”

    “在长安买土地了吗?”

    “还没有,但有这个打算,刚才张尚书告诉我,如果想买土地,最好去杜陵县买。”

    刘璟点点头,又问道:“你二叔是代表家族来买土地,还是他个人准备在长安置业?”

    “应该是代表家族,河北很多大士族都准备来长安购地,除了我们范阳卢氏外,还有博陵崔氏,赵郡李氏以及钜鹿白氏等等,都有在长安附近买地购宅,我们卢氏还是比较晚了。”

    停一下,卢琮又小心翼翼问道:“近来长安有一种传闻,说将来要迁都去洛阳,致使长安高涨的土地价格忽然降低下来,不知这传闻是否属实?”

    “你觉得会吗?”刘璟淡淡笑问道。

    “微臣觉得不太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卢琮不假思索道:“当初曹操从许昌迁都到邺都,是因为击败袁绍,夺得河北大片土地,他需要稳定河北,同时匈奴和乌桓对北方威胁较大,所以曹操才迁都邺城,而对汉国,我认为它继承的并非光武帝的后汉,而是高祖开创的前汉,所以从法理继承上,定都长安会更加激起天下对汉室的向往,这是其一。”

    “那其二呢?”刘璟又笑问道。

    “其二是汉国的历史任务决定,就算夺取天下,复兴大汉,但这只是殿下目标的第一步,第二步目标应该是经略关陇、河西,收复西域,再建西域都护府,微臣认为这至少需要百年时间,要完成第二个目标,那就应该建都在长安,而不是洛阳。”

    刘璟点点头,“你还是有点眼光,伊籍说你素有大志,一心去河西建功立业,是这样吗?”

    卢琮按耐不住内心的期待,单膝跪下道:“恳请殿下成全!”

    刘璟想了想道:“按照惯例,你应该在秘书监磨练一年才能外放,不过你要去的不是巴蜀荆州等富庶之地,而是要去河西建功立业,这种精神难能可贵,值得提倡,也罢!我就成全你,任命你为居延县县令,你可愿去?”

    卢琮高声道:“这是微臣平生所愿也!”

    “好!你明天就去吏部改签,正式出任居延县县令,另外我再加封你为居延尉丞,协助张掖都尉戍边。”

    卢琮心中激动,再次深施一礼,“多谢殿下成全!”

    刘璟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不要让我失望!”

    .........

第1043章 小心掩饰

    刘璟疑惑地望着妻子,这件事极为保密,妻子怎么会知道?

    陶湛笑了笑道:“这件事其实是小乔告诉我,夫君和大乔之事她似乎知道一点点,后来大乔给她写来一封信,信中透露了她在成都的地址,我便赶去成都找到了她。”

    “原来如此!”

    刘璟暗忖,以大乔的聪慧,这应该是她有意透露,毕竟一个人在成都,那种孤独的煎熬,以及对孩子未来的担心,大乔也希望陶湛尽早知道这件事。

    沉吟一下,刘璟又问道:“这件事一共有多少人知晓?”

    陶湛想了想道:“小乔知道,尚香也知道,另外还有就是大乔贴身丫鬟,如果说知道她怀孕之事,还有女护卫钟雪和王医士,我仔细盘查过,应该就这几人知道。”

    “可是她现在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我就算娶了她,再过几个月,她生下孩子,这也很难隐瞒,这该如何是好?”

    陶湛摇摇头笑道:“现在夫君才知道事情麻烦吗?”

    刘璟无奈道:“确实是事到临头才觉头疼,夫人可有什么良策?”

    “我替你想过了,她现在孕相还不重,可以掩饰,首先尽快让她入府,夫君纳她为妾,然后让她住在山庄内,这样她生下孩子也不会被人知晓,等时间久了,也就没人会注意这个漏洞了。”

    刘璟眉头一皱,“让她一个人住在山庄,不太妥吧!”

    “如果你不舍得她住在山庄,那我们就搬家,搬去未央宫,以未央宫之大,足以避开一切耳目,现在的汉王府太小,你让她住在这里,肯定难以掩饰,各种流言蜚语最终会流传出去。”

    刘璟负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他倒不是舍不得把大乔放在山庄内,而是他现在刚灭江东,如果就此娶了大乔,会让江东文武官员寒心,他不得不考虑这一层影响,就算要娶大乔,也必须过一段时间,让江东的影响慢慢淡去。

    其实陶湛在一方面提醒了他,他是可以搬进未央宫,以未央宫之大,守卫之严密,确实可以封锁一切消息,当初孙权打大乔的主意,不就是将她把带入建业宫,外界人就无从知晓了吗?

    至于使用未央宫涉及的僭越,事实上已经不成问题,孙权住建业宫,曹操自己也不同样住进铜雀宫内,谁又会说他们僭越,况且他早已启用未央宫作为官署,这早就是僭越了。

    刘璟之所以没有搬入未央宫,只是不想影响太大而已,现在为了大乔,他也不得不考虑这个方案了,沉思良久,刘璟缓缓对陶湛道:“你说得不错,搬去未央宫确实是一个办法。”

    陶湛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没想到丈夫竟然很严肃地回应要搬去未央宫,令她愕然,半晌,陶湛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夫君,你不会真的要搬去未央宫吧!”

    刘璟坐下对妻子语重心长道:“我从前要求你们简朴,严禁锦衣玉食,确实也有点偏激,好像是推崇节俭,但这样也会引起大臣们的不适应,引发他们心中的不满,反而得不偿失,搬入未央宫也是一样,明明有这个条件,搬入未央宫已是众望所归,却硬要住在狭小的房宅内,看似自我约束,但实际上却有点矫情了,而且会打击天下支持者的信心,以为我不敢愈越臣下身份一步,所以借这次扫平江东的东风,我们正式入住未央宫,更会让天下人视长安为正统。”

    “可这样做,夫君不怕别人指责夫君有不臣之心吗?”

    “想指责我之人,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会指责,而支持我的人,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会支持,所以僭越不过是一种打击政敌的借口罢了,我入住未央宫若是僭越,那曹操住的铜雀宫比天子居住的邺宫要豪华富丽不知多少倍,为什么没有人说他是僭越呢?”

    陶湛默默点头,“夫君如果决定搬入未央宫,我不反对,只是我不希望夫君为了一个女人才这样做。”

    “和她没有必然关系,她只是一个触点,让我最终下定了决心。”

    刘璟和陶湛达成了共识,那么大乔入府也就水到渠成了,如果在几个月前,大乔还不想嫁给刘璟为妾,她甚至没有再嫁人之心,只是平平静静地度过这一生,但她有了身孕后,心思就有变化,尤其夜间感受到腹中孩子的心跳,那种为人母的喜悦,她更是愿意为孩子牺牲一切。

    她对自己没有要求,可她却不想让孩子没有父亲,成为一个地位卑下的私生子或者私生女,正是在成都时,大乔改变了心意,她写信告诉了小乔,含蓄地说了自己的境况,她已愿意嫁给刘璟为妾。

    从独身转变为人妻,这段历程并不平坦,最关键就是她要过正妻陶湛这一坎,如果没有陶湛的同意,她永远只是一个别宅妇,她生的孩子只能成为私生子。

    好在陶湛是一个宽容而理智的女人,没人被私心所困,她考虑更多的是丈夫的名声,从而积极周旋,将大乔接回长安,又最终对丈夫表态,她愿意接受大乔。

    正是陶湛的穿针引线,使大乔在怀孕五个月后,最终以妻妾的身份进了汉王府,入夜,一辆马车从侧门悄然驶入了汉王府,在汉王府内堂,陶湛接受了大乔的敬茶,正式确定了大乔的身份。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张扬,只有刘璟的几名妻妾参加了纳妾之礼,刘璟不希望大乔嫁给他的消息成为第二天长安街头的话题,尽管府中很多人都知道汉王娶了新妾,名字似乎叫做江莲,却无人知道这个江莲是何人?长的什么模样?又是从哪里来?

    汉王府后宅,两名丫鬟提着灯笼在前方带路,小乔和孙尚香则慢慢跟在后面走着,小乔和姐姐大乔一样,也是怀了近六个月身孕,走路已经有点不便了,孙尚香则扶着她慢慢行走。

    “尚香,这次大姐真是费尽了心机,既要让我阿姊入门,又要按照将军的意思隐瞒住众人,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不让阿姊风风光光入门?”

    小乔半晌没有听到孙尚香的答复,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语,便问道:“你不高兴吗?”

    孙尚香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说起来大乔还曾是我大嫂,我更不能接受,不过呢,想想她也很可怜,大哥早早去世,现在江东也灭亡了,三个月前父亲又去世,她在世间也是孤苦一人,只要她不是被强迫,我又何必为自己心中的不痛快而干涉此事?那也太过自私了。”

    这时,两人走到了小乔院子前,小乔挽住孙尚香笑道:“要不要进我屋里坐一会儿?”

    孙尚香勉强笑道:“你若不嫌我烦,我就去坐一会儿吧!”

    “哪里嫌你烦,就怕你放心不下儿子。”

    “那小子应该已经睡了,有乳娘陪他,我有什么不放心。”

    两人走进院子,上了二楼坐下,小乔的侍女给她们上了热茶,孙尚香捧着茶杯道:“大乔毕竟曾是江东的主母,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那年赤壁之战时,曹操不是公开索取你们姐妹吗?结果触怒了江东大将,差点把使者蒋干杀了,现在江东刚亡,夫郎便急着迎娶她,会让江东文武心寒,所以这件事不能张扬,悄悄入府就行了,哪能像你那样风光出嫁?”

    小乔秀眉微蹙,“可是这种事情毕竟纸包不住火,早晚会被别人知晓。”

    “时间拖久一点,大家对江东也就淡了,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关键是要给江东文武官员一个面子,大家心知肚明,知道汉王在意他们的感受,他们也不会计较了,若像曹操那样当着天下人的面索取,谁的面子会搁得住?”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能理解了,想不到你回一趟江东,长进不少嘛!”

    “眼看着江东灭亡,不长进也要长进了。”

    小乔见孙尚香情绪有些低落,便笑着转移了话题,“尚香,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阿姊和将军的关系?”

    “你以前就知道?”孙尚香疑惑地问道。

    “我从前只是看出一点端倪,上次将军带着阿姊离开建业,我就发现阿姊看将军的眼神不一样了,尤其后来告别之时,阿姊眼中那种万般不舍”

    “我们不说这个!”

    孙尚香打断小乔的话头,又道:“我听大姐说,我们很快要搬进未央宫了,你知道吗?”

    小乔一楞,随即摇摇头,“我竟一点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搬家?”

    “应该很快,估计就是这两天了。”

第1044章 再搬新家

    汉王刘璟搬入未央宫,从表面上看,是源于妻子陶湛随口说的一句话,但实际上,这其实是一种大势所趋的必然结果,在汉国攻灭了江东后,汉国国势大振,汉国已经成为一个东到大海,西至河西大漠的地域广阔的大国,不仅占据了大汉王朝的大半个江山,而且完成了对曹魏的包围。

    在这种情况下,希望刘璟登基称帝的呼声逐渐在汉国内兴起,事实上,无论是汉国文武百官,还是广大的黎明百姓,甚至中原的士族,都已不再承认邺都的傀儡天子,而是把大汉正统的帽子戴到了刘璟的头上。

    此时,刘璟登基继承大统已是众望所归,但刘璟却深知此时并不是考虑登基之时,条件还没有成熟,但如果他一味低调拒绝,只会伤了支持者之心,况且,汉王制度上的狭隘和不足已经影响到了他治理汉国。

    所以从今年开始,刘璟便已渐渐抛弃了所谓僭越的道德制约,将平章台改为政事堂,设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这完全就是没有朝廷名义的朝廷了,而入住未央宫也是众望所归,就算他暂时不称帝,也能给支持者一个心理上的平衡。

    就在刘璟纳大乔的次日,政事堂便做出决定,开启未央后宫,汉王正式迁入未央宫居住,这个消息令长安朝野上下欢欣鼓舞,这就意味着汉王开始向登基为帝的目标迈出了第一步。

    但此时的未央宫已不是三百年前的未央宫,从前的未央宫已在历次的战乱中被损毁殆尽,而现在的未央宫是当年贾诩用各地残余宫殿的材料,在原来未央宫的基础上修建,后来又慢慢修葺完善,尽管陆续修建了多年,但规模还是不到从前未央宫的一半。

    未央宫分为前署中殿后宫三大部分,前署占地最大,是汉国的中央官署所在,大部分官署都集中在这里,而中殿则由勤政殿、承明殿、麒麟殿三座大殿以及大殿前的武明广场组成,是汉国举行重大朝会和仪式所在地,但很少使用。

    到目前为止,未央宫只启用了前署和中殿两部分,至于后宫,更是从来没有使用过,后宫由广明台、椒房阁、清凉殿、玉堂殿、东明楼和凤凰楼六组建筑群组成,有数千间各种楼台殿阁,六组建筑群围绕着占地近千亩的瑶池,在瑶池中间还有昆仑台,须乘船前往。

    虽然后宫相对前署和中殿而言占地并不算大,但它的占地却是汉王府的五倍有余,住进未央宫,刘璟名义上还是汉王,但实际上他的排场和地位已和帝王没有区别了。

    刘璟家眷入住未央宫过程却是十分低调,每天晚上都由马车运载着大量箱笼,无声无息地向未央宫内搬家,在第五天的夜晚,十几辆马车经过未央宫的玄武门驶入了后宫。

    未央宫虽然没有启用,但也有人居住打理,宫内生活着二十几名内侍和百余名宫女,内侍也就是宦官,内侍和宫女大多来自中原各地,其中一名董卓时代留下的老宦官是宫内总管,他名叫赵惟,在未央宫内生活了三十年。

    此时一百多名宦官和宫女早已在玄武门内列队等候了,马车缓缓停下,一名丫鬟扶着王妃陶湛慢慢走出马车,赵惟连忙迎了上去,深深施一礼,“老奴赵惟参见王妃!”

    陶湛含笑道:“你就是赵总管,我听汉王说过,以后要多麻烦你了。”

    “老奴不敢!老奴会尽心服侍王妃。”

    他一口一个老奴,听得陶湛很不舒服,这时,陶湛看见了远处排列的宫女和内侍,不由有些奇怪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回禀王妃,他们是未央宫的宫女和内侍。”

    陶湛吓了一跳,“这么多人?”

    赵惟回头看了一眼这些宫女和内侍,苦笑一声道:“这已经很少了,当年灵帝身边的宫女和内侍有上万人,这才一百余人。”

    陶湛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得慢慢适应未央宫的生活了,按照刘璟的嘱咐,原来汉王府的下人,他们只带贴身丫鬟和乳娘进宫,其余家人已全部遣散,另外还有三十余名女护卫也跟随他们进宫了。

    陶湛点点头,吩咐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让他们都回去吧!以后我再慢慢认识,另外凤凰楼在哪里?今晚我们暂时住在凤凰楼内。”

    “请王妃稍候,老奴这就带路。”

    赵惟上前将宫女和内侍都解散,这才请王妃上车,他骑马带着一行马车向凤凰而去,众人这才知道未央宫之大,居然要乘马车在宫内行走,赵惟在马车旁解释道:“凤凰楼在西南角,距离玄武门约两里,步行太远,原来的后宫更大,但一般不乘马车,而是坐车辇,其实就是人力车,不过现在人手不足,只能暂时乘马车往来。”

    众人默默无语,望着月光下的无数亭台楼阁,还有可容纳数千人大殿,高耸如云,气势非凡,他们眼睛都有点看花,就连生活在铜雀宫内的曹宪,也不禁叹服于未央宫的规模和气势。

    “王妃,到了!”

    马车停稳,众人下了马车,只见不远处便是波光浩淼的湖水,在月光下闪烁着粼粼光芒,而一座高达十余丈巨型楼阁出现在他们眼前,飞檐斗拱,气势恢宏,下面则修建了无数的小型建筑,被一堵黄色的围墙包围。

    众人都有点愣住了,原以为凤凰楼是一座小楼,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庞大的巨楼,还有那么多建筑,这时陶湛若有所悟,他们在城内可以隐隐看见的一座高楼,不就是这里吗?

    陶湛不知道,凤凰楼原来叫凤凰台,是皇后的起居之地,自然非同寻常,这时,刘珠忽然大喊一声,“爹爹!”

    只见她像小鸟般向不远处奔去,众人这才发现,她们的夫君刘璟已经在大门前等候她们了,刘璟牵住女儿的手,慢慢走过来,赵惟连忙上前行礼,刘璟摆摆手道:“你先退下,这里有我就行了。”

    “老奴告退!”

    赵惟退了下去,没有了这个多嘴的老宦官,众人一下子轻松起来,陶湛上前对丈夫抱怨道:“早知未央宫是这样子,我就不搬来了!”

    刘璟对她笑了笑,随即对众人道:“大家都进来吧!”

    一家人跟随着刘璟进了凤凰楼,凤凰楼内已经收拾完毕,楼内灯火通明,一楼大堂显得极为宽阔,十二根粗大的柱子矗立在大堂两边,高达数丈的幔布从屋顶垂下,在大堂中央,搬家来的所有的箱笼物品都暂时放在这里,堆放如小山一般。

    “今天晚上大家就暂时在这里休息,明天再好好安排。”

    不用刘璟吩咐,众人都各自忙碌起来,陶湛也接受了现实,她忙碌地安排众人的临时宿处,凤凰楼足有十几层,楼内房舍众多,他们只用了下面五层,基本每人都有了自己的临时房间。

    夜渐渐深了,众人都已睡去,大乔站在房间露台之上,她扶着栏杆注视着下面波光粼粼的水面,略带寒意的夜风拂面,吹起她修长飘逸的秀发,这时,刘璟在她身后出现,从后面轻轻搂住了她的腰,“这在里不冷吗?”刘璟关心地问道。

    大乔倚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有力的臂膀,令她心中充满了温馨的感动,她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美眸注视着爱郎,柔声道:“你应该去大姐那里。”

    刘璟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笑道:“有这么多妻妾,我都得关心,不能顾此失彼,但你是我的新妇,我得更关心你。”

    大乔嫣然一笑,“你真是个奇怪的男人,有高崇的地位,有时却又像个住家小男人,将来你若有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难道你都要一一关心吗?”

    “不会!”

    刘璟摇了摇头道:“我是说,我不可能有那么多女人,有你们几个,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时,门外传来侍女的禀报:“殿下,前面传来消息,司马相国在宫外求见。”

    刘璟一怔,这么晚司马懿还来求见自己,必然是有急事,他应道:“我知道了!”

    他随即挽着大乔的腰进了房间,大乔的贴身侍女立刻关了露台大门,刘璟对大乔笑道:“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大乔伸出白藕般的手臂搂住刘璟的脖子,深情地在他唇上重重一吻,展颜笑道:“快点去吧!”

    刘璟转身离开了房间,快步向楼下走去,大乔站在门口一直望着他走远,一回头,却见曹宪抱着被子站在一旁,红着脸望着自己,大乔笑道:“小妹怎么了?”

    曹宪有些不好意思道:“莲姊,今晚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我那房间的窗子不好,吱嘎嘎响,我有点害怕。”

    大乔笑了起来,将曹宪拉进房间,“快进来吧!外面冷。”

    刘璟乘马车出了后宫,一直来到自己的官房,只见司马懿已经在官房前等候自己。

    司马懿出任兵部尚书,兵部主管汉军的招募、新卒训练、普通将士升赏、阵亡将士抚恤、军城设置等等军务,不过这些军务都是由兵部左右丞具体负责,司马懿并不过问具体事务,他是相国,主要参与政事堂军国大事的决策。

    不过司马懿还有另外一个重要职务,那就是主管汉军的情报系统,这却是由司马懿直管,情报系统原本是贾诩负责,后来转给了司马懿。

    由于江东已经被汉军攻占,江东的情报点也已解散,现在汉军情报主要目标是曹魏和交州。

    司马懿见刘璟下来马车,连忙上前低声:“殿下,曹魏那边传来紧急情报!”

    刘璟点点头,“进房间去说。”

第二卷江夏 第1045章 钟繇出使

    刘璟和司马懿进官房坐下,有侍卫给他们上了茶,司马懿这才低声道:“曹操派钟繇为特使,已前往交州。”

    刘璟眉头一皱,“消息可靠吗?”

    “应该可靠,是杨添传来的消息。”

    刘璟负手在房间走了几步,回头对司马懿道:“曹操是想利用交州来牵制我,形成南北呼应之势,这并不奇怪,我只是奇怪曹操怎么会派钟繇为使者?”

    “这一点微臣倒想到了,这应该和邺都最近爆发的建安七子案有关系,曹丕借机铲除曹植势力,连清河崔氏也被波及到了,而钟繇是曹植的主要支持,曹操是为了保护他,才派他出使交州。”

    刘璟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应该是这个原因,不过崔氏涉案倒不完全是为了铲除曹植势力,我倒觉得和曹操的出丁令有关系。”

    司马懿不解,“殿下,出丁令不是不了了之了吗?”

    “怎么会不了了之呢?”

    刘璟冷笑一声说:“出丁令和汉国的土地重置令如同一辙,事关曹魏生死存亡,曹操怎么可能不了了之,他动不了军队权贵,便拿一向反对他的士族开刀,清河崔氏有良田万顷,藏匿流民数千人,崔家不把这些人口和良田交出来,曹操是绝不会罢休,收拾了清河崔氏,下面就是弘农杨氏,所有的士族都逃不掉,这是曹操很多年前就想做的事情,现在再也拖不下去了。”

    司马懿叹息一声,“他动了士族的利益,无疑自毁根基。”

    “那也没有办法,曹魏的自耕农已减少近半,官府税赋收入锐减,如此下去,他曹操拿什么养活军队?去年陈群就对我说过,出丁令最早是由荀彧提出,当初叫做公田令,私家拥有五顷土地以上,十亩须交官四亩,连同土地上的人口一起,后来推行不下去,去年陈群提出了改良措施,只要人不要地,所以改为出丁令。”

    “这又是为何?”司马懿笑问道。

    “很简单,现在官府有足够的耕地,却没有农民耕种,所以陈群就建议曹操,只需逼迫各地豪强将藏匿的人**出来,土地可以放过,有了人口便可以集中屯田,重新推行井田制,如同交州一般。”

    司马懿叹息一声,“各地豪强也不傻,没有农民耕种,他们手中的土地又有何用?难怪还是推行不下去,现在用强迫手段,偏袒权贵,只针对士族,我估计就算成功,也会极大动摇曹魏根基。”

    刘璟沉思片刻道:“曹操心里很清楚,他根基不是士族,早在他推行寒门法家,杀边让、孔融之时,便已和士族对立了,他的根基是支持他的权贵,而铲除支持汉国的士族,同时夺取他们的人口土地,岂不是一举两得。”

    “那殿下就眼睁睁地看着曹操打击士族,而无动于衷吗?”

    刘璟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对司马懿道:“如果我击败曹操,统一天下,那我该怎么对付这些士族,怎么让他们交出人口和土地?这一点仲达想过吗?”

    对于刘璟的腹黑,司马懿不是一次两次体会到了,他今天又一次感受到了,司马懿心中叹息一声,只得默默无语,刘璟又负手道:“大汉王朝就是因为豪强割据而天下大乱,任何诸侯在起兵之初都要依靠豪强地主的支持,可一旦成了气候,又必须掉过头对付这些曾经支持他们的豪强地主,袁绍如此,曹操也是这样,这就是帝王之术,千百年来周而复始,高明君王会寻找一个平衡点,也就是所谓中庸之道,我也希望能找到这样的平衡点,追随我的功臣应该享受荣华富贵,应该拥有土地,但不能过分,必须保持一个限度,汉制中早有明确,只是纲常败坏,这些制度都名存实亡了,我既然复兴汉室,就是要重建制度,再立纲常,此汉非彼汉,仲达能理解吗?”

    司马懿起身道:“微臣能理解!”

    刘璟笑着点点头,“这个话题太大,一时谈不完,改天再谈吧!我们再说说钟繇出使交州,仲达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微臣觉得要标本兼顾,一方面要阻止曹魏和交州结盟,另外一方面要积极准备南下攻打交州,这才是本,不能再拖下去了。”

    刘璟走到窗前,沉思良久道:“如果我们在交州扶持一个势力,用来牵制住刘备,便暂时放过交州,仲达以为如何?”

    “殿下的意思是养狼制虎,可就怕虎狼联手,我们反受其害。”

    刘璟点了点头,“仲达说得不错,只有铲除刘备,统一交州,才是治本之道,事实上,甘宁和陆逊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说到这,刘璟回头对司马懿笑道:“既然曹操派钟繇出使交州,仲达也替我出使一趟交州如何?”

    司马懿明白刘璟的意思,起身行礼道:“微臣愿为殿下分忧!”

    自从几年前刘备的北伐野心破灭后,交州遭到了沉重打击,经过数年的卧薪尝胆,交州的兵力又渐渐恢复到三万人,交州人口稀少,这是交州能养活的最多军力。

    当然,当年的北伐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交州最终还是占领庐陵郡,作为交州军北上的通道。

    这天上午,一艘百石客船缓缓靠近了赣县码头,赣县位于庐陵郡南部,是赣江上的重要商埠,虽然人口不多,但商业却很发达,每年春秋两季,大量山货及药材在这里集散上船,运往荆州或者江东。

    此时已经初冬时节,赣县码头略显得有些冷清,十几艘破旧的货船停泊在码头旁,但码头上却有数十名交州士兵,中间则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文士,正是刘备的记室主薄马谡,旁边还有赣县县令、县丞等一群地方官。

    马谡是奉刘备之令前来迎接曹操的特使钟繇,钟繇的随从已先一步抵达南海郡番禹城,向刘备送去了曹操的亲笔信,刘备极为重视,立刻令马谡前来赣县迎接特使钟繇。

    江东灭亡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交州,令交州上下十分紧张,诸葛亮认为汉军在灭亡江东后,下一个目标必然是交州,只有扫除了交州这个后顾之忧,汉军才能全心和曹军逐鹿中原。

    “使君,来了!”一名士兵指着远处出现的客船喊道。

    马谡神情有点紧张,特使竟然是以书法而名闻天下的钟繇,令他心生敬慕,片刻,客船靠岸,几名随从簇拥着一名身着青袍小帽的老者上了岸。

    马谡连忙迎上前施礼道:“阁下可是钟军师?”

    钟繇笑着点点头,“然也!”

    马谡大喜,连忙道:“在下是皇叔记室主簿马谡,奉刘皇叔之令前来迎接钟军师。”

    钟繇微微一笑,拱手还礼道:“原来是马良之弟,久仰了。”

    马谡心中有些不快,对方是因为他的兄长马良才对他有所久仰,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在交州多年,恐怕中原早已把他们忘记。

    心中虽然有点不舒服,但马谡却不敢怠慢,立刻令人牵马过来,对钟繇道:“前方河中乱石林立,水流湍急,不能再行船,我们先骑马南下,过了大余山,到龙川县后再上船前往番禹。”

    “哦!这里去龙川县还有多远?”

    “大约要走五天。”

    钟繇没有再说话,翻身上马,跟随着马谡等人向南而去

    番禹县也就是从前赵佗建立的南越国都城,交州的政治中心原本在交趾,但因为士燮家族在交趾经营多年,和蛮族、占族等部落多有联姻。

    虽然刘备军队灭亡了士家,却遭到了蛮族和占族两大部落的敌视,刘备几次想缓和关系都遭到两大部落的拒绝,派去的使者也被杀害,刘备只得将统治中心定在南越国都城所在的番禹县。

    番禹县也就是今天的广州,位于零丁洋口,又有两江交汇,水运交通便利,诸葛亮为此建立了一支五千人的水军,拥有三百余艘大小战船,同时建立官船货运,使庐陵郡、苍梧郡和郁林郡等地的粮食物资能通过水运,源源不断运到番禹城。

    刘备一直渴望北归中原,对经营交州也不是很尽心,他只是把交州当做自己的临时驻脚之地,但自从几年前的北征惨败后,刘备的北征之心遭遇沉重打击,开始用心经营交州。

    他任命诸葛亮的军师将军,全权主管政务,从益州过来的王累和黄权为左右侍中,协助诸葛亮主管政务,又任命孙乾为郁林郡太守,简雍为苍梧郡太守,糜竺为庐陵郡太守,再令关羽、张飞、陈到、刘封等大将掌控军队,日夜操练,准备伺机夺取建安郡。

    这也是诸葛亮所献的北扩策略,不谋荆南,以避开强敌,转而谋取江东,建安郡地域广阔,物产丰富,如果能夺取建安郡,便可以为将来继续北上夺取临海郡甚至会稽郡打下基础。

    刘备深以为然,他早已发现江东逐渐衰败,已不复从前的强大,他或许惹不起汉国,但他可以谋取江东,也同样满足他北上的渴望。

    就在刘备准备谋取江东之时,却传来江东被刘璟攻灭的消息,令刘备极度震惊,而就在这时,曹操的使者钟繇抵达了交州,与此同时,苍梧太守简雍派人送来消息,汉王刘璟特使,汉国兵部尚书司马懿也抵达了苍梧郡。

第1047章 双重困惑

    钟繇一路颠簸南下,着实有些疲惫了,他刚刚烫了脚,准备就寝,这时,一名随从快步走到门口禀报:“启禀军师,司马公求见!”

    钟繇不解,司马懿这么晚来找自己做什么?但他又想到诸葛亮刚刚拜访了司马懿,这其中必有什么缘故,他便道:“请他到客堂稍候,我马上就来。”

    钟繇穿上鞋袜,又披了件长袍,这才慢慢来到客堂,司马懿正坐在客堂上喝茶,见钟繇进来,连忙起身歉然道:“打扰钟军师休息了。”

    “无妨,这么早我也睡不着,仲达请坐!”

    两人坐下,司马懿取出一封信,笑着递给钟繇,“这是汉王殿下给钟军师亲笔信。”

    钟繇一怔,刘璟居然写信给自己,他接过信打开读了一遍,刘璟在信中大加赞赏自己治理关中,恢复长安民生,才给汉国迁都长安打下了坚实基础,这让钟繇心中苦笑,他治理关中可不是为了汉国迁都,最后分明是给汉国做了嫁衣。

    不过刘璟在信中言辞非常诚恳,看到后面,钟繇竟也感动起来,他感觉刘璟是出于真心地感激自己,在信的最后,却让钟繇愕然,信中说,汉国中书令一直空缺,就是为他虚席以待,希望他能去汉国出任中书令,成为汉国百官之。

    刘璟最后的话让钟繇心中很乱,倒不是反感,而是他一时有点难以接受,居然请自己去做中书令,这时,司马懿在一旁诚恳道:“魏公最多也就一两年时间了,现在曹丕上位已成定局,曹操默许他动建安七子案,就是不想曹魏后事再出乱局,一旦曹丕登基,相信他第一个要收拾之人就是钟公,轻则贬黜,重则下狱,而且曹丕狼子野心,极可能会废汉立魏,公为汉臣,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大汉灭亡,汉王有复兴大汉之志,也有再建大汉之实力,钟公无论是为已为国为天下苍生,都应该投身于大汉复兴的伟业中去。”

    良久,钟繇长长叹息一声,“汉王殿下对我如此看重,出乎我的意料,也令我深为感动,只是我现为曹使,身负魏公重托,让我在这个时候弃魏投汉,有违我做人原则,也会令天下人耻笑,我只能很抱歉。”

    司马懿笑道:“汉王殿下并没有要求钟公此时弃魏投汉,只是希望钟公在人生低潮时,要想到还有一处光明之地,另外,汉王殿下诚心邀请钟军师出使结束后绕道去长安重游故地。”

    钟繇反应极快,他立刻试探问道:“仲达的意思是说,汉王殿下已有准备了吗?”

    司马懿点点头,“汉王已在长安虚席以待,钟公不可能再从原路返回了,但汉王殿下绝不会强迫钟公,只是让钟公对曹操有个交代,如果钟公不愿去长安,那我会立刻传令到荆州,取消拦截,一切由钟公决定,不瞒钟公,这也是我出使交州的真正目的之一,我们其实根本不在于曹操和刘备结盟。”

    钟繇这才知道,原来司马懿真正出使交州的目的是为自己,不在半路拦截,而让自己继续完成使命,虽然只是原因之一,但足以令他感动了,刘璟的诚意让他无法拒绝,他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既然汉王殿下如此盛情邀请,我愿意转道去一趟长安。”

    司马懿大喜,“那就一言为定,我们会在襄阳拦截钟公,请钟公转道去长安。”

    司马懿出使交州并不是为了破坏刘备和曹操的结盟,事实上,刘备和曹操结盟对汉国的战略也没有什么影响,曹操既不可能运送物资给交州,也不可能在汉军和交州军激战之时从北面出兵响应交州,说到底,曹操只是在利用刘备,利用交州来牵制汉军。

    所以司马懿出使交州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要用诚意来打动钟繇,请他转道去长安,另一个目的是要迷惑交州,让刘备认为汉军并不急于攻打交州。

    所以他要和交州签订边界条约,而且在第二天一早,司马懿又亲自去拜访了占族和蛮族驻番禹的代表。

    占族和蛮族是交趾最大的两个部族,他们支持士燮家族,仇视刘备,当刘备占领交趾,灭亡士家后,虽然占族和蛮族抵制刘备的招安,但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想和刘备军队交战,作为双方妥协,两大部族也派出了代表长驻番禹,算是勉强承认刘备为交州之主,而他们则保持自立,这样双方相安无事。

    就在司马懿去拜访占族和蛮族驻番禹的代表之时,刘备也在越王宫内正式接见了钟繇。

    钟繇还在沐浴更衣,做正式接见的礼仪准备,而刘备则利用这个空隙,再次和诸葛亮会谈,了解诸葛亮昨晚和司马懿会谈的情况。

    刘备对刘璟所谓的善意嗤之以鼻,这些都是官话,听听就算了,不能当真,他更关心一些实际利益,比如生铁贸易等等。

    诸葛亮对刘备道:“尽管司马懿表达得很委婉,找了很多理由,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其实就是告诉我们,汉国不会再卖给我们生铁。”

    刘备脸色极为难看,半晌重重哼了一声,“他还说什么?”

    “他还警告我们,不得谋取建安郡,他这次来交州,就是为了和我们确定两国边界。”

    “简直无耻之极,建安郡从来都是朝廷直辖,被江东强占,朝廷根本没有承认,现在他吞并交州,难道建安郡就要被他吞并吗?”

    建安郡也就是现在的福建省,地域广阔,几乎涵盖了整个福建省,由于地广人稀,建安郡没有江东驻兵,刘备几次派军队深入建安郡试探,随即又退出,江东在年初时还派出使者来交涉此事。

    就在刘备决定派军队占领建安郡时,却传来了江东灭亡的消息,这就意味着建安郡已经属于汉国,令刘备不敢轻举妄动了。

    此时,刘备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懊悔,江东在年初时已经提出愿意用二十万石和一万两黄金将建安郡卖给江东,只是刘备觉得没有必要出这么多粮食黄金,可以再和江东讨价还价,不料拖的时间太长,却使他们失去了得到建安郡的唯一机会。

    现在司马懿到来,直接警告他们不得谋取建安郡,这让刘备心中怎么能平静下来,刘备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难掩他心中的恼火和愤怒。

    诸葛亮也为此想了一夜,他比刘备考虑得更深,“主公请听微臣一言,司马懿出使交州绝不是为了建安郡那么简单,如果刘璟真是了为了建安郡,他直接派兵进驻建安郡就是最好的警告,微臣认为司马懿不过是为了麻痹我们,让我们以为汉国要和我们争边界,以为汉军不会攻打我们,从而掉以轻心在,这才是司马懿出使交州的真正目的。”

    诸葛亮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在刘备的头上,让他骤然清醒,他确实是有点被迷惑了,忘记了汉军要攻打交州的威胁,却去斤斤计较建安郡的归属。

    “军师说得对,我真的有点糊涂了。”

    刘备话音刚落,有侍卫在门外禀报,“启禀皇叔,林郡丞有重要事情禀报。”

    林郡丞叫做林瞻,是刘备在交州提拔的一批本地文人,林瞻是南海郡林氏家族的嫡长子,只有三十余岁,被刘备任命为南海郡丞,他这次负责陪同司马懿,同时也是监视司马懿,他有急事禀报,必然是和司马懿有关,刘备当即令道:“让他进来!”

    片刻,郡丞林瞻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参见州牧!”

    “司马懿有什么情况吗?”刘备问道。

    “回禀州牧,今天一早,司马懿去拜访了占族和蛮族的人。”

    “什么?”刘备大吃一惊,司马懿居然去拜访占族和蛮族,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诸葛亮不慌不忙问道:“他们谈了什么,谈了多久?”

    “谈了什么微臣不太清楚,他们是密谈,各自谈了半个时辰左右。”

    林瞻刚说完,外面又传来侍卫的禀报:“启禀皇叔,占族和蛮族的人匆忙出城,返回部族了。”

    “混蛋!”

    刘备咬牙切齿地骂道:“刘璟这是想给我树敌吗?”

    诸葛亮给林瞻使个眼色,让他先退下去,诸葛亮这才对刘备道:“主公,这恰恰证明了微臣的推断没有错,刘璟是在迷惑我们,给我们树敌,让我们以为刘璟要支持占族和蛮族来牵制我们,这一切都是计谋,让我们没有战争准备,然后战争就会突然来临。”

    诸葛亮这一次的解释并没有让刘备心悦诚服,刘备眉头一皱道:“军师应该想到这一点,攻打交州并不容易,军队很容易被陷在交州,相信刘璟也明白这一点,如果我是刘璟,我就会在交州树敌,从前是士家,现在没有了士家,那对我们不满的占族和蛮族就是最好的人选,内部有了敌人,我们就不敢轻易北上,刘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全力攻打曹操,军师,这是良策。”

    诸葛亮见刘备动摇了,他急道:“主公太小看刘璟了,他从不会把自己命运放在别人手上”

    不等诸葛亮说完,刘备便摆了摆手,“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不要急于下结论,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第1048章 钟繇访汉

    尽管曹操的想法很丰满,希望能与刘备结成联盟,两家南北呼应,共同对付日益强大的刘璟,但现实却很骨感,一个交通断绝使两家之间联系都要仰仗汉国的脸色,更不用说曹操实际支持刘备了。

    刘备想要的财力物力和人力他都给不了,最多满足刘备称王的精神要求,但这种精神满足又不足以使两家结为实质上的联盟。

    这就注定了钟繇出使交州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尽管事后还有一系列的会面活动,但基本格调已定下,连刘备都没有什么兴趣了。

    相反,刘备却对司马懿的出使非常关注,他想从司马懿的出使态度上捕捉到刘璟的真实意图,刘备绝不希望和汉军开战,他只希望能实现自己的策略,在不和汉军交恶的情况下获得建安郡和临海郡,他已经放弃荆南及豫章郡等中部地区,只希望能在沿海边缘之地得到展。

    这是刘备的态度,他希望能和汉军达成一个协议,用支持汉军进军中原,以换取汉军对交州吞并建安郡的认可。

    在和司马懿的会谈中,刘备提出了这个方案,当然,司马懿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表示要回去请示汉王殿下。

    总之,会谈是愉快的,也是充满了希望,不管这希望是井中月还是镜中花,至少刘备知道,在年底之前汉军不会有任何动作。

    另一方面,刘备也采纳了诸葛亮的方案,尽量避免战争,但也要积极备战,他下令关羽率一万军进驻苍梧郡,应对可能从荆南路线南下的汉军,又另张飞率一万军进驻庐陵郡,应对可能从豫章路线南下的汉军,同时向苍梧郡的广信县和庐陵郡的赣县各运送十万石粮食。

    ........

    十二月初,钟繇在返回邺都途中,在襄阳被汉军拦截,不能再从南阳北上,而是在汉军的护卫或者说押送之下,绕走南襄隘道北上长安,十日后,钟繇终于抵达了长安城。

    长安在十一月中旬下了第一场大雪,紧接着在十二月上旬又下了第二场大雪,当钟繇抵达长安时,整个长安和关中都已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

    “钟军师,邺都的雪下得大吗?”护送钟繇北上的军侯名叫钱宁,长安人,和钟繇朝夕相处,两人早已混得很熟。

    钟繇微微笑道:“邺都应该比长安还冷一点,我在长安呆了十几年,我知道长安有北山环护,寒冷北风进入关中平原时便已减弱,而邺都北方则没有阻挡,一到冬天,就是冰天雪地的世界,相比之下,我其实还是希望长安。”

    “那钟军师就留在长安呗!长安民众都很怀念你,我父母总是说,要是没有钟军师,我就不会出生。”

    钱宁不到二十岁,说话快人快语,但他说的话钟繇却听得很舒服,他笑道:“你父母太过奖了,现在长安变化很大吧!”

    “变化太大了,保证钟军师认不出来,我去年回家都差点迷路。”

    “嗯!我可以想象,进了关中后,变化就很大了,到处是成片的农舍,人口增加很多,和我当年在关中时完全不同了。”

    正说着,对面来了一队骑兵,为是一名文官,正是中书丞费祎,他是奉刘璟之令前来迎接钟繇,钱宁认识他,大喊道:“费使君,钟军师在这里。”

    费祎连忙上前施礼,“中书丞费祎奉汉王殿下之令前来迎接钟军师!”

    钟繇也知道刘璟安排费祎来迎接自己大有深意,刘璟在信中承诺自己,中书令虚席以待,而费祎任中书丞,正是中书令的副手,很明显,刘璟是希望自己能为汉国效力。

    钟繇回礼笑道:“还让费使君亲自出城迎接,钟繇愧不敢当!”

    这时,钟繇忽然看见费祎身后还有一名文臣,很是面熟,他再细看,竟然是张既,张既曾是钟繇最得力的幕僚,跟随他多年,堪称他的左膀右臂,钟繇撤出关中后,张既被任命为南阳郡丞,后来投降刘璟,出任京兆太守。

    钟繇呆了一下,“德容,是你吗?”

    张既催马上前,躬身道:“钟公,一向可好?”

    钟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他鼻子有点酸,点头道:“我很好!”

    费祎在一旁笑着介绍道:“这次钟公出访长安故地,汉王殿下特地安排张太守全程陪同,希望钟公能愉快渡过长安之旅。”

    钟繇又是高兴,又是感动,连连点头道:“好!好!”

    “钟公,请进城吧!”

    费祎调转马头,请钟繇进城,一行人催马起步,向城内缓缓而去。

    长安城外虽然是大雪覆盖,但城内却是另一番光景,一进城门,一股热闹喧嚣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只见大街上的雪扫得干干净净,堆积在屋角墙边,大街上人来人往,各个店铺前摆满了各种货物,伙计扯开嗓门叫卖,大多是新年所用之物。

    此时离新年旦日只剩下半个月,长安城内的节日气氛愈加浓厚,家家户户门前挂上红灯笼,院子里挑起长竿,挂着各种五颜六色的幡子。

    很多人穿着光鲜的皮袄,推着小鹿车,车上堆满了刚刚采购的年货,上好的香蜡,朱漆供盘,以及公鸡、果蔬、皮货、野味及捆好的肥羊。

    钟繇有些呆住了,城内变化如此之大,他简直认不出来了,而且城内之热闹、繁华,和从前冷清、萧条的长安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就在这时,一名从事骑马赶来,附耳对费祎低语几句,费祎连忙向钟繇拱手道:“政事堂有重要议事,我就不陪钟公了。”

    “费使君请便!”

    费祎便调转马头,向未央宫方向奔去,费祎走了,钟繇倒自在了很多,他指着不远处几栋新修的府宅笑着对张既道:“德容,我记得那边原来是社庙市集,现在怎么修成了府邸?”

    张既笑道:“长安城内寸土寸金,已经无法安排社庙集市了,社庙迁到南城外,集市则有了东市和西市,城内就不需要原来那种自的市集了,当然自的墟市也有,还是在南城外社庙旁,每年的上巳、寒露和庙祭都会有市集,人山人海,热闹异常。”

    钟繇点点头,这是他看见从大宅内驶出一辆马车,车内坐着一名老者,车帘没有拉,他一眼便认出了此人,钟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对张既道:“刚才那人好像是杨太尉!”

    杨太尉就是杨彪,杨修被杀后,他便称病回乡,不问朝政,他现在应该在弘农才对,怎么会出现在长安,令钟繇感到震惊,或许他是看错人了。

    张既看了看那栋大宅,点点头道:“这栋府宅正是弘农杨氏在长安的府邸,应该就是杨彪,他有时也会来长安看看,我几个月前便听说他来过长安。”

    “他在汉国出任官职吗?”钟繇又追问道。

    “他应该没有出任官职,不过他孙子杨嚣今年考上科举,才十八岁,出任南郑县丞,前途无量。”

    钟繇又向杨彪的马车望去,他想打个招呼,但杨彪马车已经远去了,令他心中有点遗憾。

    这时,张既又指着旁边另外两座府邸低声道:“钟公看见没有,这两座府邸的主人也非同寻常,一座属于太原王氏,另一座属于博陵崔氏,不过他们很低调,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些府宅的主人。”

    钟繇看了半晌,他简直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张既明白他心中的震惊,苦笑道:“长安建都,天下士族豪门便蜂拥而至,在长安购地建宅,都想在汉都有一席之地,所以长安土地才变得寸土寸金,钟公,人心所向啊!”

    钟繇沉默了,半晌,他低低叹息一声,曹丕在邺都清除异己,打压士族,长安却广纳百川,包容宿敌,刘璟这种广阔的心胸,难怪能让天下士族认同为正统。

    钟繇心中倍感失落,他也无心再感叹长安的热闹繁荣,默默而行,张既也知道钟繇心中有事,不再打扰他,静静跟在一旁,走了一程,钟繇又忽然问道:“刚才费祎说去参加政事堂议事,不是相国也能参加吗?”

    张既解释道:“政事堂议事有两种,一是中书门下议事,又叫小议事,参加人数较少,除了现在的六相外,还有左右中书丞以及左右黄门侍郎,费祎出任中书丞,他可以参加这种小议事,另一种叫广议,再加上六部丞及各监寺主官,一般每半月举行一次,这是汉王定下的制度,重大军国政务和职官任免必须要经过广议后才能呈报给他。”

    钟繇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可以防止相国专权和暗箱操纵。”

    “钟公说得对,君相分权后,防止相权过重,所以用广议来制衡。”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贵宾驿馆前,这时,驿丞慌慌张张奔来,对张既急道:“张太守,汉王殿下来了,在馆内等候。”

    张既吓了一跳,连忙对钟繇道:“这定是汉王殿下来看望钟公了,请随来!”

    钟繇默默点头,刘璟竟然亲自来看望自己了,他心中感动,也翻身下马,跟随张既向馆内走去,走到中堂,钟繇便看见了身着王服的汉王刘璟,正负手站在台阶前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钟繇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笑道:“将钟公半路拦截,请到长安来,实在是有点无礼了,希望钟公能理解刘璟思贤之心。”

    “微臣惭愧,让殿下费心了。”

    刘璟点点头,“钟公请堂上坐,张太守也请一并入座。”

第1049章 钟繇赠字

    众人在大堂坐下,有侍女给他们上了茶,刘璟这才笑着问钟繇道:“这次钟公出使交州,不知刘皇叔身体如何?”

    钟繇在官场已久,对很多潜辞了解极深,比如说,刘璟应该问曹操的身体情况,但他此时却问刘备身体情况,实际上他是想知道自己去交州出使的情况,只是这种话他不能直问,所以含蓄地用刘备身体来替代。

    “回禀殿下,刘皇叔看起来还是不太适应南越的气候,身体不是很好,微臣这次出使交州,刘皇叔明显也不太关心,泛泛而谈,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估计和他身体有关。”

    钟繇也委婉地告诉刘璟,他这次出使交州,没有任何成果,刘璟笑了笑,话题便转到了邺都,“我与魏公交战十余年,至今未分胜负,彼此却成了翁婿,也算是一种缘分,可惜天道无情,魏公已年迈,人生无几,我希望最后几年中,我与他不要再战,以免伤了翁婿情谊,如果钟公回去后,魏公问起,钟公可转达我对他的问候,同时我会遵守双方达成的协议,彼此停战。”

    钟繇点点头,“微臣一定转达!”

    刘璟沉思片刻道:“这两个月钟公出使交州,可能不知道邺都的情况,我倒知道一点,钟公可想知晓?”

    钟繇虽然觉得过多和刘璟谈及邺都不太妥当,但他也想听一听刘璟的看法,这也是曹操感兴趣的东西,他便笑道:“微臣洗耳恭听!”

    “这两个月魏国有点混乱,建安七子案已了结,陈琳、刘桢、应玚、徐干、魏讽五人被处斩,被牵连官员达数百人,平民更是不计其数,崔林也不幸病故,夏侯惇被调回邺都,任大将军,曹真出任许都留守兼豫州大都督,魏公随即又强制推行出丁令,各地约有近千户豪门士族被清理,仅从清河崔氏手中就清出六千农户和三万顷土地,其余渤海高氏、范阳卢氏、博陵崔氏,太原王氏、弘农杨氏,荥阳郑氏等等这些名门望族都没有能幸免。”

    刘璟一一列举,钟繇心中听得很沉重,他没想到邺都的官场清洗竟是如此暴风骤雨,更没有想到曹操下手极狠,将各大士族全部清理,难怪杨彪会出现在长安,尤其崔林之死,令他心中黯然,良久,他沉声问道:“各大士族中,除了崔林外,还有谁遭遇不幸?”

    “这倒没有听说,曹操用清河崔氏杀鸡儆猴,各地世家都纷纷响应出丁令,短短两个月时间,冀州、幽州、青州、徐州、豫州、并州便已清出二十万户藏民和百万顷土地,现在出丁令还在推行,据说要执行到明年底,估计最后会增加百万户自耕农。”

    钟繇叹息一声,“可惜根基也毁掉了。”

    刘璟也笑了笑,“我能理解曹操的无奈,他也是迫不得已,没有土地可以开垦,可没有人口可不行,连官员都养不活了,不用说军队,不过这件事他早该做了,不应该拖到现在。”

    钟繇摇摇头,“关键是只对士族,不对权贵,立场不公平,出点再好也会被人诟病,不过我也能理解,这些士族心已不向他,无非是病上再添疴罢了。”

    两人闲聊片刻,刘璟又笑道:“内子极好书法,对钟公之作向往已久,今日有缘,能否请钟公赐字?”

    钟繇因为长途骑马跋涉,这两天手腕有些不适,写出的字他也不满意,他沉吟片刻道:“殿下盛情,钟繇焉能不从,不过我昨天正好手腕稍微拧了一下,恐怕写不出殿下满意的字,我在交州时倒写了几分自己比较满意的字,若殿下不嫌字旧,我愿赠给殿下。”

    刘璟笑道:“我哪里会嫌,多谢钟公赠字!”

    钟繇亲自去取来三卷锦轴,赠给了刘璟,刘璟大喜,又让张既安排医士,这才收了锦轴告辞而去。

    钟繇和张既送刘璟离去,两人返回内堂,张既忧心忡忡道:“邺都颇不平静,公若返回,必被曹丕所害,汉王以诚待公,许与重职,公为何不留下?”

    钟繇叹息一声,“无论如何,我都得回去!”

    刘璟家人住进未央宫已有两个月了,最初长安城也有议论,但大部分都是赞成汉王入住未央宫,甚至包括曹操那边,也没有太多非议,显得很平静,原因很简单,当初封刘璟为汉王时,诏书中就明确他同太子礼制。

    更重要是,连魏公都能住铜雀宫,汉王为什么不能住宫居殿?若为这件事攻击刘璟,岂不是在暗讦魏公,没有谁会傻到自找麻烦的程度,至于傀儡天子刘协,曹操已严禁大臣擅自和他接触,他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生的事情,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两个月过去,陶湛等人也渐渐适应了宫廷生活,每个人也有了自己的宿宫,大多是临瑶池而居,风景秀丽,不过一些汉王府的生活习惯还是继续保持着,比如大家共进晚餐,聚会聊天等等,这些都是大家愿意保持的习惯,否则独居旷室,会让人很寂寞。

    眼看新年将至,宫内也到处张灯结彩,连瑶池上的八艘游船也挂满了彩灯,众人尤其喜欢瑶池中间的昆仑楼,昆仑楼要比陶湛住的凤凰楼稍小,但也高达五丈,有近百房间,在下雪前,她们的大部分聚会都在昆仑楼内举行。

    此时瑶池内已结了厚厚的冰层,未央宫内也是一片冰雪世界,众人于是有多了一个娱乐项目,在冰上乘坐雪橇或者滑冰,孩子们尤其喜欢。

    陶湛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孩子们在冰上玩耍,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她的房间里点了火盆,格外的温暖,这时,宫内女总管蒋氏在门口道:“王妃找我吗?”

    蒋氏早在陶湛出嫁时,便是刘璟府中的女管家,跟随陶湛已有十年,忠心耿耿,大家都很喜欢她,叫她蒋婆,陶湛便任命她为未央宫女总管,由她来安排大家的起居。

    陶湛关上了窗户,转身走回房间笑道:“产婆都安排好了吗?”

    小乔已快临产,大乔下月也要生产了,这是两件重要之事,甚至比过新年还重要,陶湛为此很操心,她想多找几个经验丰富的产婆。

    蒋氏躬身道:“请王妃放心,都安排好了,各种禁忌都有人专门负责,不会有问题。”

    陶湛笑了笑说:“我知道我们家的孩子出生都是由蒋婆安排,对这些早已熟悉,只是关心则乱,所以要多问问。”

    “王妃不用这样客气。”

    陶湛坐下想了想,又问道:“关于宫女回家探亲之事,赵总管怎么说?”

    临近新年,按照风俗,子女都要回家和父母团聚,陶湛特地调查了宫女,现有二十余人父母都在,她便有心放宫女回家过年,但赵总管却坚决反对,说这违反宫中礼制,这让陶湛很不高兴,不过她还是希望得到大多数人的赞成,包括赵总管。

    蒋氏迟疑一下道:“启禀王妃,我和赵总管谈过,他还是坚决反对,不过我觉得不太妥当。”

    “这话怎么说?”

    “赵总管说,宫女回家会胡乱编造宫中之事,甚至会编造一些低俗不雅之事,然后会到处流传,越传越俗秽,会影响王妃和其他夫人的名声,另外,这些宫女难免会生一些男女之事,若有了身孕,更会使宫中不宁,所以我也觉得放宫女回家过年不妥,让她们写写家信就行了。”

    陶湛毕竟还年轻,对市侩之事了解不多,不像蒋氏那样久历人世,也不像赵总管那样有经验,蒋氏的话让她暗吃一惊,想想确实有这种可能。

    而且丈夫纳大乔为妾之事至今没有传到外面,尽管大乔改名为江莲,宫女基本上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就怕万一,慎重起见,还是不要大意为好。

    想到这,陶湛便道:“这件事我也问过殿下了,他也表示反对,既然殿下反对,那我自然要听从,所以这件事就罢了,可以让她们写信回家,再给她们每人五两黄金,让她们和信一起捎回家去。”

    “我明白了,王妃还有什么事吗?”

    陶湛从桌上取过一只锦轴,递给蒋氏道:“这是殿下刚派人送来的书法,估计莲夫人会喜欢,你呆会儿去趟七星阁,把书法给她吧!”

    “我这就去!”

    蒋氏结过锦轴,慢慢退了下去,搬来未央宫后,陶湛比从前忙碌了很多,但她也会关注陶家之事,最近他听丈夫说起,准备调兄长入京,出任少府寺卿,这让陶湛有些担忧,兄长去灵州才两年多,就调回京出任高官了。

    陶湛希望兄长能固定在某个地方更长久一点,至少五年以上,不要总调来调去,这样对他没有好处,看起来资历多了,当了很多官,可实际能力却磨练不足。

    陶政正出神地想着兄长之事,她的贴身侍女在门口禀报:“王妃,朱夫人在宫外求见!”

    .........

第1051章 难容政敌

    十二月的邺都也同样是白雪皑皑的世界,河水结冰,湖泊冻结,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整个河北大地,此时距离新年已不到十天,但邺都城内却看不到长安那种热闹繁华的景象。

    大街上冷冷清清,市场上货物短缺,交易寥寥,大部分店铺都关门歇业,生意稍好的商业,只有酒馆和青楼。

    邺都人都说,邺都的新年一年比一年惨淡,合肥大战曾使建安二十二的新年在物资的极度困乏中度过,经过一年的复苏,粮食库存和各种生活物资的供应都略有增长,建安二十三年的新年应该有所起色才对,但恰恰相反,今年的新年比去年还要冷清,还要惨淡。

    这固然是因为一场清洗官场的**影响极大,使官员们人人自危,谁也没有心思操办新年之事,另一个原因却是曹魏疆域内愈演愈烈的出丁令,自耕农的消亡使曹魏赋税收入锐减大半,已经到了曹魏政权难以维持的地步,曹操迫不得已,终于在晚年对拥有大量人口和耕地的士族开刀了。

    遭受打击的士族们用他们的方式抗议曹魏政权,在关中置办产业,家主西迁等等,其中对新年的抵制也是士族们反抗的手段之一。

    虽然邺都新年气氛极其冷清,但曹魏主政者曹丕却格外心情畅快,一场针对曹植势力的清洗最终达到了预先制定的目标,曹植残余势力几乎被一网打尽,随着夏侯惇被调回邺都出任有名无权的大将军,而曹真坐镇许昌,接手豫州军权,标志着曹丕的清洗战役大获全胜。

    同时让曹丕感到振奋的是,父亲利用军队来推行出丁令已经卓见成效,官府新增耕地达百万顷,自耕农增加二十万户,而这仅仅只是开端,到明年年底,至少要增加自耕农百万户以上,这就意味着明年的税赋收入下滑的势态将得到扭转。

    而财税收支才是一个政权的根本,对于主管政务的曹丕而言,这是令人极为振奋的大事,甚至比打一场胜仗还要让他高兴。

    房间里,曹丕正负手来回踱步,他刚刚得到消息,钟繇已经从长安归来,即将抵达邺都,在曹丕眼中,钟繇绝对是这次政敌清洗的漏网之鱼,而且是支持曹植的重量级人物。

    曹丕虽然在军事方面不如他父亲曹操,但在政治斗争上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深知权力斗争要斩尽杀绝的道理,一定要彻底扳倒曹植,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而钟繇的存在,就是曹植得以翻身的一线希望。

    曹丕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要将钟繇也一并铲除,不能让他躲过这次清洗,就拿钟繇来充作他这次官场清洗的收网祭品。

    正想着,门外有侍卫禀报:“启禀世子,华侍中已经到了。”

    曹丕精神一振,连忙道:“请他进来!”

    片刻,华歆快步走进了房间,躬身施礼,“参见世子!”

    “坐下说话。”

    曹丕请华歆坐下,对他道:“我刚刚得到消息,钟繇快到邺都了。”

    华歆愣住了,他当然知道曹丕对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曹丕是想对钟繇下手,这让华歆有点为难,华歆很了解曹丕,权力**太重,而且心胸狭窄,容不下异己,对曹植的势力斩尽杀绝,但有时做得过分了未必是好事。

    华歆其实也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不过他比曹丕有头脑,他知道现在曹魏真正的大权还是掌握曹操手中,如果他们操之过急,反而会弄巧成拙,不如等曹丕真正登位后,在动手铲除钟繇,也为时不晚。

    不过华歆虽然这样想,但他却没有直接表述出来,他毕竟是政客,政客和政治家的区别,就是政客需要揣摩上意,华歆需要了解曹丕的意志,一旦曹丕铲除钟繇的意志坚定,华歆就会太过于反对,那样对他不利。

    华歆沉思片刻道:“虽然这次清洗植公子势力得到了魏公同意,但派钟繇出使交州也同样是魏公的安排,可见魏公是刻意让钟繇避开这次清洗,殿下如果决定铲除钟繇势在必行,我们也只能从另外方面来想办法。”

    华歆先含蓄地提醒曹丕,铲除钟繇可能会触怒魏公,但他也不坚持反对,而是把决定权又交给了曹丕,他已经提醒了曹丕,该怎么决定是曹丕自己的事情了。

    曹丕从桌上取过一份机密情报,这是御史中丞杨添从长安得到了快报,记录着钟繇在长安的一举一动,这就是曹丕想铲除钟繇的原因,钟繇根本就不是被汉军劫持到长安,他在长安受到了隆重的礼遇,甚至汉王刘璟还亲自接见了他。

    曹丕觉得这是一个很好机会,当然他也可以再等几年,等他完全登位后再收拾钟繇,但曹丕实在有点害怕,害怕他父亲朝令夕改,又要再考虑三弟曹植继位,正是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使曹丕最终决定对钟繇动手,利用钟繇来试探父亲对自己的继位的决心。

    虽然曹丕也曾认钟繇是宰相之才,但和他的权位相比,十个钟繇他也可以放弃,曹丕将情报递给华歆,“你先看看吧!”

    华歆接过情报细细看了一遍,他也暗暗吃惊,难道曹丕要对付钟繇,这确实是一个机会,不过华歆不想承接这件事,他点点头道:“让御史出面弹劾,完全合情合理,这件事世子就不要露面了,置身事外,相信魏公会权衡其中利弊。”

    曹丕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考虑,最好我去太原督促出丁令,避开这件事。”

    华歆抚掌大笑,“世子高明,果然是好主意!”

    就在华歆告辞后没有多久,御史中丞杨添便匆匆赶到了曹丕的相国府,杨添同时也兼管曹军在汉国的情报点,曹丕得到的那份情报,正是长安情报点用飞鸽传信汇报给他。

    尽管杨添在某种程度上和汉国暗通款曲,但他毕竟是魏国的御史中丞,是曹丕的心腹,他也在积极地为曹丕卖力。

    杨添赶到了曹丕书房,向他行一礼,曹丕令他坐下,缓缓道:“你送来的情报很重要,可以借题挥扳倒钟繇,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杨添顿时感觉肩头变得沉重起来,竟然把扳倒钟繇的重任交给自己,但他不敢拒绝,只得默默点了点头,曹丕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见他没有退却,心中很满意,又道:“你先草拟一个具体方案,交给我看看,然后我会去太原督促出丁令,你再弹劾钟繇,此时要尽快实施,你先告诉我,你需要多久准备方案?”

    “微臣大概需要三天左右!”

    曹丕摇了摇头,“三天时间太长,你明天就把方案给我!”

    钟繇和十几名随从是在下午时分返邺都,经历了两个月的长途跋涉,众人也十分疲惫,各种返回家中和家人团聚,钟繇也准备晚上写一份出使报告,明天一早呈给曹操。

    这次钟繇的随从大多是他的亲信,但也有几名魏国低级的官员,陪同钟繇一同出使,在这些官员中,有一名叫做张箪的小官,官任鸿胪从事,邺都本地人氏。

    在和钟繇分手后,他也匆匆赶回家和妻儿团聚,张箪家境还可以,有一栋占地两亩的小宅,在邺都城外有五顷祖田,家中还有一名使女,在邺都也算是小康人家。

    天渐渐黑下来,一家人正坐在火炉边吃饭,听张箪讲述交州趣闻,全家人不时传来笑声,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张箪妻子有些不高兴,怎么在吃饭时候上门,她让使女去开门。

    不多时,使女快步走回,对张箪道:“老爷,是找你的客人。”

    “我去看看!”

    张箪放下碗走到院子里,只见院子里负手站着一人,正在打量他的房宅,在门外似乎还有几名随从,淡淡光线照在来人脸上,张箪顿时愣住了,来人竟然是御史中丞杨添。

    吓得他连忙上前行礼,“下官参见杨中丞!”

    杨添瞥了他一眼笑,似笑非笑道:“你这栋宅子不错嘛!”

    杨添在邺都官场上恶评如潮,是出了名的酷吏,尤其最近几个月,他动了建安七子案,清理了上百名官员,下手狠毒,死在御史大狱中的官员就不下二十人。

    张箪虽然刚刚才回来,但他也在路上听说了此事,如今杨添竟然出现在他家中,怎能不令他心惊胆战,他不知杨添的意图,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这是祖屋,已经传了五代。”

    “原来如此,张从事,让我站在院子里赏雪,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吧!”

    张箪吓得连忙推开书房门,“杨中丞请进!”

    书房里已经点了火盆,十分温暖,本来张箪准备在书房里好好休息一下,却被杨添占了先,他请杨添坐下,又走出院子,正好妻子走过来问道:“是谁啊?”

    “你别多问,快去煎一壶好茶。”

    张箪低声嘱咐妻子几句,这才回到书房,陪笑道:“杨中丞稍等片刻,内人已去煎茶。”

    “呵呵!我不是来喝茶,只是想和张从事聊几句。”

    杨添脸上挂着奸笑,很客气地一摆手:“张从事请坐。”

    张箪很畏惧这个御书中丞,战战兢兢坐下,杨添这才轻描淡写问道:“张从事这次也去了长安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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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天下介绍:
一个穿越千年的灵魂,一名卑微的少年,一辆神秘的牛车,命运交织,演绎出一段金戈铁马的传奇。
波澜壮阔的三国新争霸史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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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月作品:《大唐万户侯》、《名门》、《大明官途》、《天下》、《皇族》、《天下枭雄》本本皆是精品,人品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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