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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兵临天下txt下载     兵临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25章 苛刻条件

    刘璟在中军大帐内接见了三名羌人长老,这是生活在张掖郡南面、靠近大斗拔谷地区的几支羌人部落的代表,他们没有想到这支骑兵的统领竟然就是汉王本人,而且汉王对他们热情接见,令他们十分感动。

    三人都会说汉语,其中一名须雪白的老者感慨道:“我们在张掖郡生活了几百年,世代都为朝廷养马,朝廷也没有亏待我们,不仅免除税赋,而且所养战马都得到朝廷的粮食补助,我们几个部落人丁繁衍,都从最初的几百人增加到几千人,生活也比较富足,但至少南宫索占据了张掖,我们生活就完全变样了,不仅要三户抽一丁去为他打仗,而且每年新增的战马和牛羊要上交一半以上,我们三个部落原有五十万头=只羊,现在只剩下二十万只,牛马也是一样,生活一下子变赤贫了,我们做梦都想摆脱南宫索的控制。”

    老者的话极强另外两人的同感,说到痛心处,三人都忍不住潸然泪下,刘璟连忙安抚三人道:“汉军这次来河西走廊,就是为了恢复原来的秩序,我们要求各个部落独立,各个部落的命运应由各个部落自己决定,统一接受官府管理,绝不会容忍南宫索这种残酷剥削其他部落的所谓‘羌王’存在,所以大家放心,这一次汉军一定会铲除这个羌人毒瘤,还广大善良羌人以自由。”

    三名老者考虑的只是本族人的利益,绝对不会考虑一个强大的、统一的羌人政权出现意味着什么,但刘璟却很清楚,无论是氐人还是羌人,一但形成强大的胡人政权,那就意味着汉王朝将很可能会失去河西或者陇西,这是他绝不能容忍。

    对于南宫索这样的羌胡枭雄之辈,只能在其尚弱时进行无情地打击,彻底使羌氐人恢复从前的一盘散沙状,只有羌氐大小部落各自为阵,只顾各人利益,才有利于官府分化他们。

    刘璟当然也知道,南宫索为什么要残酷剥削羌人各部落,他并不是完全为了个人享受,而是为了建立一支专职军队,打破从前的部落军队,而这恰恰是一个胡人王朝强大的基础。

    三名老者皆感激不尽,纷纷表示,愿意凑五万只羊犒劳汉军骑兵,汉军也正好缺乏粮食,对于羌人的热心奉献,他也不客气地笑纳了。

    “你们的羊我自然也不会白要,等恢复张掖官府后,我会让官府在牧场面积上给予你们一定的照顾,作为你们今天拥戴汉军的补偿。”

    三名老者大喜,又立刻表示愿意将犒劳的羊只数量增加到十万只,刘璟也是一一笑纳,虽然平均一名士兵六只羊,这似乎多了一点,但军粮嘛!刘璟从来不会嫌多,可以在需要之时,再来取羊

    正如法正的预料,武威郡的失败给南宫索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不仅使他损失八千直属骑兵,有限的兵力遭到重创,更重要是他的威望受损,开始有部落不再听从他的命令。

    先便是靠近武威郡的二十几个部落率先拒绝了南宫索的征兵要求,也明确表态,不再向南宫索缴纳份羊,其次是大斗拔谷一带的几个部落也拒绝出兵,他们理由是要保护本族妇孺安全。

    随着三万汉军从武威郡进入张掖郡,这股反叛风潮由南至北,越来越多的部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往年征兵,十天内可征集五万军队以上,但这一次只有张掖城附近的部落派兵参战,人数也只两万出头,加上两万直属军,目前南宫索手中的军队只有四万余人。

    张掖城的王帐内,南宫索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显得十分气急败坏,他刚刚得到消息,靠近武威郡的骊靬县和番和县五千羌兵投降了汉军,这是第一起羌兵投降事件,但南宫索知道,这绝不是最后一起,只要开了头,就会不断有羌兵投降汉军。

    更让南宫索心烦意乱的是,汉军中有一支专门克制骑兵的军队,叫做重甲步兵,使用坚无不催的斩马刀,事实上,对于斩马刀,南宫索绝不陌生,他自己就收藏着一把,还是当年他卖战马到江夏时,刘璟亲自赠送给他。

    南宫索被这把长刀的坚固和锋利所震惊,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渴望也能铸造出这样的刀,他向刘璟提出精铁的条件,其根本原因就是为了得到铸造斩马刀的精铁,但刘璟并没有满足他。

    他只能用极其昂贵的价格向粟特商人购买来自西方的镔铁,他手中已经有几万斤上好镔铁,却又缺少能铸造刀剑的名匠,为此他派人去江东会稽郡,以高价聘请铸剑名匠,可惜名匠还没有来,但汉军就已经杀到了。

    “父亲为什么一定要和汉军交战,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和刘璟友好相处呢?”

    说话的是南宫索唯一的儿子南宫伯玉,他今年只有十三岁,却天生聪颖,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还可以写诗做赋,他尤其喜欢汉朝,最大的愿望是去邺都,拜建安七子为师,但自从马岱将他从长安救出,南宫伯玉的拜师梦就破灭了。

    此时他见父亲忧心忡忡,不由又劝道:“父亲应该无条件和汉军修好,承认攻打武威郡的错误,我想汉王不会为难我们。”

    南宫索叹口气道:“这次汉军西征河西明显就是有预谋,刘璟不会容忍我占领张掖和酒泉,一定是为这个原因,他怎么可能轻易与我修好。”

    说到这,南宫索又恨恨道:“最可恨是这些背叛部落,平时表示对我忠诚,可一有风吹草动,他们马上就翻脸,比祁连山的天气变得还快。”

    “这或许是因为父亲平时对他们索要太多的缘故,我也劝过父亲”

    “你懂个屁!”

    不等儿子说完,南宫索便狠狠骂道:“不剥削他们,我哪来钱粮建立军队,不剥削他们,我怎么买得起昂贵的镔铁,等我打造出一万把精钢战刀,我就可以北上河朔,征服贺兰山羌人,建立羌帝国,那时我有甲兵十余万,又何惧汉军?”

    “可是现在汉军已至,我们该怎么办?”

    南宫伯玉的这句话俨如一把锋利的匕,戳破了南宫索的万丈雄心,他顿时泄气地坐下,是啊!他手上只有四万军队,能敌得过汉军吗?如果打不过,河西羌人肯定会分崩离析,他的统治也就结束了,现在他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在大帐前禀报:“启禀大王,汉王刘璟派使者前来见大王,已在城外等候。”

    南宫索愣住了,刘璟派使者来了,这是何意?南宫伯玉在旁边连忙道:“这应该是刘璟想和平解决争端,父亲应该见一见。”

    南宫索思考半晌才点点头道:“既然使者来了,就请他进城相见。”

    很快,几名羌兵将一名汉军文官领进了大帐,来人是刘璟帐下的仓曹主事,名叫林进,也就是当年祁山道妻子被氐人胡所杀的那个猎人,他因为有计数天赋,被刘璟看中,任命他为仓曹从事,去年升为仓曹主事,主管汉军钱粮,他十分精明能干,深受刘璟器重,这次便派他来和羌人谈判。

    林进进帐施一礼道:“汉王幕僚林进参见羌王。”

    南宫索立刻笑眯眯迎了上来,“失礼!失礼!没有去城外迎接林先生。”

    他又给林进介绍自己儿子,“这是犬子伯玉。”

    南宫伯玉连忙深深施礼,“晚辈过见先生。”

    “王子客气了。”

    三人寒暄几句,南宫索请林进坐下,他关切地问道:“不知汉王殿下现在何处?”

    林进微微一笑,“汉王殿下现在在表氏县。”

    南宫索眼睛瞪大了,表氏县也就是酒泉郡最靠近张掖的一个县,他心中顿时乱作一团,且不说刘璟身在酒泉郡有很强的暗示意义,更重要是刘璟怎么会在酒泉郡,自己居然一无所知,他是长翅膀飞过去的吗?

    这时,南宫伯玉问道:“汉王殿下是从大斗拔谷过来的吗?”

    一句话提醒了南宫索,确实只有走大斗拔谷,才可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绕过张掖城,前往酒泉郡,林进笑着一竖拇指,“王子果然聪颖过人。”

    他又对南宫索道:“汉王殿下去视察西海,又从经大斗拔谷进入河西走廊,视察酒泉郡和张掖郡,大王应该知道,凉州现在也划归了汉国,我们会很快派官员接管凉州五郡。”

    林进矢口不提酒泉郡和张掖郡已经被羌胡占据的事实,依然当做它还是汉国的领土,南宫索沉默了,他并不愚蠢,当然明白林进这样说的含义,刘璟不可能不知道酒泉郡和张掖郡已经被自己占领,他不承认这一点,也就是说,这两郡不在谈判范围。

    半晌,南宫索叹口气道:“林主事,我们都是明白人,就不用绕圈子了,你就明说吧!汉王殿下开出了什么条件?”

    林进笑了起来,“南宫羌王果然是爽快人,那我就明说了,汉王殿下很愿意和羌王达成和解,只要羌王能满足三个要求。”

第726章 南北夹击(上)

    “林主事请说,我洗耳恭听!”南宫索坐直身体,勉强笑了笑道。

    “第一个要求,所有的羌人部落都强烈反对南宫部对他们的剥削,汉王殿下认为向各部落收税是官府的事情,南宫部不应该越俎代庖。”

    南宫索心猛地一沉,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刘璟第一个要求就涉及到了他的核心利益,他急忙申辩道:“我并非向各部落收税,那不是税,那是必须向羌王缴纳的‘份羊’,就像汉人家族中需要向族长缴纳的族钱。”

    林进歉然道:“我只是代述汉王殿下的原意,我没有任何决定权,羌王的述求我可以回去向汉王殿下如实反映。”

    南宫索阴沉着脸问道:“那第二个要求呢?”

    “第二个要求便是羌王不能有直属军队,必须解散回归各部落。”

    南宫索心念急转,这个要求可以应对,他的直属军队大多是南宫部子弟,就算解散也能迅速集结,问题不大,他不露声色又问道:“第三个要求又是什么?”

    “第三个要求就是必须确定羌人和官府之间的界限,羌人各部落的牧场由官府来划定,此外各县城的管辖权在官府,和羌人无关,另外按照惯例,羌人各部落每年应向官府缴纳牛羊,当然数量不会多,只是一种象征性的缴纳,但必须要缴纳,这是一种臣属关系,几百年来一直是这样,汉王殿下也不想改变。”

    第三个要求其实就是领土疆域问题,河西是中原朝廷的疆域,羌人不过是生活在汉朝疆域中的臣民,之前南宫索赶走酒泉和张掖官员,现在要重新恢复。

    这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苛刻,一个比一个让南宫索难以接受,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冷冷道:“如果我不接受又怎么样?”

    林进摇了摇头,“这一点汉王没有说,或许他认为羌王应该会接受,或者羌王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双方达成妥协。”

    南宫索重重哼了一声,“除了第二条我勉强可以接受外,其余两条我都不能接受,第一条中羌人部落缴纳的是传统份羊,和官府税钱无关,这一条就是汉王的无理要求,没有什么妥协余地,至于第三条,我可以让出一些县城,但让出哪些县城应该由我来决定,换而言之,酒泉和张掖我可以接受共治,但不会再恢复从前那种主臣关系。”

    林进欠身笑道:“第一条中或许双方有误会,也或许是汉王殿下听信了一些羌人部落的一面之辞,汉王的本意是恢复传统,我想双方只要能沟通充分,那么‘份羊’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至于第三条,只要不影响到丝绸之路的畅通,怎么共治,双方可以反复协商,最后达成妥协,我个人意见,关键要沟通充分,不要造成误会,这次我只是来传信,具体代表汉王谈判之人是法军师,羌王这边也可以指定对等谈判者。”

    南宫索点点头,这样也可以,他想了想便道:“我就让叔父南宫盛全权代表我和贵方协商吧!我也希望能和平地解决双方的分歧,保住河西来之不易的安宁。”

    林进告辞而去了,南宫索又命人将叔父南宫盛找来,南宫盛是个干瘦老者,十分精明,只是身体不好,一直在修养,他听完南宫索的叙述,眼珠疾转,连声冷笑道:“大王听不懂刘璟的意思吗?”

    “侄儿愚笨,请叔父教诲。”

    南宫盛冷哼一声道:“刘璟怎么可能不知道‘份羊钱’,氐人不是也有吗?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河西各部落脱离南宫部的控制,没有了各部落进贡的份羊,你的羌王也就名存实亡,我们也就养不活直属军,这是由一而二之事。”

    南宫索脸色一变,他这才明白刘璟提出废除份羊的深意,拳头不由捏紧了,绝不!他绝不会答应。

    南宫盛瞥了他一眼又道:“就算刘璟答应保持份羊,也会大大削减各部落上贡份额,比如每个部落上交五万只变成五百只,还是一回事,所以也不能太相信他的妥协。”

    南宫索已作出决定,他绝不接受任何侵害到他利益的条款,他又沉声问道:“那叔父说,第三条是什么意思?”

    “第三条更简单,就是恢复从前的强汉时代,我们只是臣民,一切听从官府的安排,简而言之,刘璟就是要将我们变成比氐人还不如的零散部落,他现在只是先礼后兵,想不费一兵一卒就达到目的,如果我们不干,那么战争必然爆发,所以我劝你不要太迷信所谓谈判,他们只是说得好听,让你在不知不觉中缴械投降,汉人的狡猾你不是不明白。”

    南宫索点点头,“叔父说得极是,一方面去谈判,另一方面要做好充分的战争准备,我现在就去昭北部和合离部,逼迫这两个大部落出兵,这样我的兵力就能达到六万人,可以和汉军一战。”

    南宫盛拍拍他肩膀,凝视着他眼睛道:“这才是南宫部的雄主,只要这次击败汉军,建立羌帝国的梦想就能一步步实现了。”

    尽管南宫盛十分奸猾,但他还是没有看透刘璟的真正意图,刘璟并没有什么先礼后兵,也没有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想法,所谓谈判只是拖延战术,防止羌人先发制人,从而为汉军的作战部署争取时间。

    刘璟已铁下心彻底铲除南宫部,只要南宫部一除,河西羌人又将陷入一盘散沙的状态,什么羌王,他刘璟就是羌王。

    就在林进去张掖城出使的同时,刘璟的酒泉战役也有了结果,马岱率领五千骑兵在酒泉郡禄福城外大败控制酒泉郡的居延部,斩杀居延部大酋长阿奴,阿奴之子左利丹率领残军逃往居延海,马岱却不肯放过,率领三千骑兵穷追不舍。

    居延部是效忠南宫索的三大羌人部落之一,居延部的覆没也就意味着南宫索失去了对酒泉郡的控制。

    刘璟没有了腹背受敌之忧,他请法正率领两千军镇守酒泉郡,随即亲率一万骑兵南下,进入张掖郡,向张掖城挺进。

    这天下午,刘璟军队在距离张掖城约五十里外的草原上扎下了大营,大营扎在一座高地上,四周插满了十万支长矛,里面又围了一圈大车,这是野外扎营的简易方法,可以防止敌军偷袭大营。

    刚扎下大营不久,王平便率五千军队赶到了大营,这是马超担心刘璟被羌胡袭击,派王平赶来支援。

    刘璟大喜,连忙命人将王平带进大帐,王平进帐单膝跪下见礼,“卑职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很久没有看见部下了,此时一见格外欢喜,他连忙扶起王平,拍了拍他胳膊笑道:“快坐下,给我说说大战情况,好像听说你们在武威郡全歼一万羌胡骑兵。”

    “确切说是七千九百余人,只要是刘虎将军的重甲步兵大展神威,还有马将军主力及时赶到,否则羌胡骑兵就攻克了苍松县,后果不堪设想。”

    王平便将武威郡的战役简单说了一遍,却将自己的功劳含糊隐去,刘璟何等精明,他立刻听出了王平话音中的隐瞒情况,那应该就是王平自己的功劳,他身为先锋,救下了武威城,怎可能毫无建树。

    王平的谦虚颇有几分赵云之风,让刘璟非常喜欢,他心知肚明,也不说破,便笑了笑道:“那你这次过来,可遇到羌人阻击?”

    “没有遇到,卑职抓到敌军探子,好像南宫索去其他部落催兵去了,不在张掖城内。”

    这个消息令刘璟心中一动,又连忙追问:“你是什么时候抓到敌军探子?”

    “就在今天,距离现在不到两个时辰,可惜探子死掉了,否则卑职会带回来。”

    刘璟负手走了两步,立刻喝令道:“让吴班来见我。”

    不多时,吴班匆匆赶来,他率三百鹰击军一路跟随骑兵主力,“卑职在!”吴班躬身道。

    刘璟吩咐他道:“你可命手下潜入张掖城,给我打探消息,南宫索现在究竟在哪里?另外,所有鹰击军派出,抓捕附近的羌人巡哨。”

    “遵命!”吴班行一礼,匆匆去了。

    刘璟从王平的话语中敏锐地发现到了一个战机,如果南宫索不在张掖城,这是一个击溃敌军的难得机会。

第727章 南北夹击(下)

    吴班的效率没有让刘璟失望,一个时辰后,从抓捕的羌人斥候中得到确切消息,羌王南宫索不在张掖城,而是去了合离部和宫北部催兵,七天前动身,至今没有归来。

    刘璟立刻在地图上找到了这两个部落,就位于合离山下,两个部落的牧场紧靠在一起,距离张掖城西北约两百里,这两个部落都是拥有数万人的大部落,在张掖郡举足轻重。

    刘璟迅速判断眼前的局势,南宫索只带了千余人前往这两个部落,如果非常顺利,他大概能带回两万军队,如果不顺利,他带回兵力将大打折扣,正常的话,他最多去四天就可以回来,但他现在却走了七天,说明他此行并不顺利。

    刘璟当即作出决定,前往合离山拦截南宫索,此时汉军已从亲汉的各部羌人手中得到一万多匹战马,刘璟令王平五千步兵骑马而行,跟随着一万骑兵向西北方向而去。

    合离山是河西走廊上西北至东南走向的一座延绵百里的大山,山脚下是河西走廊上最大最丰美的牧场,方圆近千里,这片牧场最早是由月氏人的昭武部占有,昭武部被匈奴人击破后,西迁去了中亚费尔干盆地,建立了粟特九国。

    后来便由羌人移居在此放牧,在汉武帝时这里设置为中央朝廷的养马苑,设置马监,羌人也同样承担了朝廷的养马任务,每年所养战马大半都提供给朝廷。

    目前在这片牧场上生活着两大羌人部落,一个叫做宫北部,一个叫做合离部,他们占有最丰美的牧场,自然也成为比较强大的羌人部落,每个部落都有数万人。

    在汉军进攻河西之前,这两个部落也同样奉南宫索为羌王,每年提供四成份羊,军队随时可以征召,尽管条件格外苛刻,但慑于南宫部的强大实力,宫北部和合离部只能忍气吞声,接受南宫索的剥削。

    但自从汉军在武威郡大败羌胡骑兵,歼灭近万人后,河西震动,各羌人部落都开始有了反叛之心,宫北部和合离部也不例外,虽然还不敢公开投降汉军,但已经在态度上开始敷衍南宫索,该交的份羊拖延不给,军队征召也找各种借口不去。

    只是这两个部落涉及到两万军队,对于南宫索极其重要,别的部落他可以暂放过,但这两个部落,南宫索却绝不肯放过,为了要到两万军队,南宫索亲自赶到合离山,情况却并不如愿,尽管两个部落每天大酒大肉招待南宫索,但在出兵的关键问题上,两个部落却态度暧昧,不肯出兵。

    南宫索已经在合离山下呆了七天,无论他怎么劝说,两个部落都不肯松口,合离部最多只肯出兵三千,而宫北部却只出两千军,加在一起也才五千人,和南宫索之前想要的两万军相差太远。

    但时间已经不容他再耽误下去,无奈之下,南宫索只能率领征召到的五千人和自己一千骑兵返回张掖城,行军百里后,夜幕降临,南宫索下令军队驻营休息。

    而就在三十里外,刘璟的军队也在一条小河旁刚刚扎下了大营。

    草原的夜空中星光璀璨,漫天星斗挂在天鹅绒般的天幕里,远处是合离山黑黝黝的巨大身影,俨如一条巨龙正副在辽阔的草原上酣睡,夜色中,一支百余人的汉军斥候骑兵队正在草原上疾速奔驰,为首大将正是校尉吴班,他奉命前往合离山探查南宫索的下落。

    此时他们刚刚离开大营二十余里,正沿着一条发源于合离山的小河一路西行,吴班是汉中都督吴懿之弟,年约三十余岁,身材魁梧高大,武艺超群,他是鹰击军的副统领,目前鹰击军统领刘正和另一名副统领任平身在关中,而吴班则跟随刘璟一路西进,他极受刘璟赏识,很多重要之事就交给他,吴班也格外卖力,本来去合离山探查敌情,一般斥候就足够了,但吴班仍然坚持亲自带兵前往。

    这时,忽然有士兵指着远处大喊:“将军,快看!”

    吴班放慢马速,他也看见了,远处一处草丘上驻扎着一片营帐,占地颇大,足有数百顶大帐之多,显然不是牧民部落,而是军营,吴班心中暗惊,难道这是南宫索的军队吗?

    临行时汉王叮嘱过他,南宫索很可能就是这两天返回张掖城,让他路上格外当心,没想到真的遇到了敌情,吴班不敢大意,立刻命士兵隐蔽在一片树林内,又派两名斥候前去查探。

    不多时,两名斥候传来了令人激动的消息,他们发现的敌军,正是南宫索的军队,约六千人,正在返回张掖城的途中,这个情报极为重要,吴班立刻调转马头,赶回汉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刘璟没有休息,他站在关陇地图前久久沉思不语,虽然关陇成为了汉国的疆域,但实际上朝廷控制的地区并不多,除了关中和陇西外,其余地区基本上都在异族的手中,之前他清剿杨千万和宋健,夺回了陇西和河湟地区。

    现在对付南宫索,是为了恢复中原王朝对河西走廊的控制,但还是远远不够,比如贺兰山及河套一带,现在也在羌胡手中,另外关内地区,也就是关中以北的广大地区,却是在羌胡和匈奴人的掌控中,可是在汉朝强盛之时,大量的汉民被迁移去开发河套,汉王朝在那里建立十几个郡县,但随着汉末朝廷衰败,这些土地又重新沦入游牧民族之手。

    但刘璟也知道,他得一步一步来,清除杨千万和宋建是因为他们会威胁到至关重要的祁山战略通道,而剿灭南宫索则是因为他占领河西走廊的时间很短,内部还有分歧,利益没有固化,在这种情况下夺回河西,无疑事半功倍。

    至于河朔以及关内的土地,必须从长远规划,在北方站稳脚跟后,再逐步征战,最终恢复大汉王朝对河朔地区的统治,而现在他不能操之过急。

    正思考着,帐外有士兵紧急禀报:“启禀殿下,吴将军发现敌情,在帐外求见!”

    刘璟一怔,立刻令道:“让他进来!”

    片刻,吴班大步走进营帐,单膝跪下禀报道:“启禀殿下,卑职在三十里外发现羌胡大营,约六千人,正是南宫索的军队。”

    刘璟大喜,当即喝令道:“传我的命令,命令各将立刻动身,准备夜袭羌胡。”

    一万五千汉军迅速动员起来,他们收拾兵甲,纷纷翻身上马,这时,刘璟将吴班找来,叮嘱他道:“你可率三百鹰击军隐秘前去,火烧敌军大营,令敌军混乱。”

    “遵令!”吴班行一礼,匆匆而去。

    刘璟又将王平找来,叮嘱他道:“羌胡大乱之时,大部都会向自己部落逃跑,唯独南宫索一定会逃回张掖城,你可率五千军在东南方向拦截,无论如何要拦住南宫索,生死不论!”

    王平点点头,“卑职明白了,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当吴班和王平的军队都纷纷部署完毕,刘璟这才令道:“出击!”

    一万骑兵列队驶出大营,马蹄上包括了厚厚的羊皮,无声无息,向三十外的羌人大营杀去。

    ........

    时间已经接近一更时分,羌胡大营内异常安静,绝大部分人都已沉沉睡去,只有一队巡逻兵在大营和四周巡视,此时羌人还没有进入战时状态,大营周围的巡哨也只在十里范围之内。

    这时,数百名黑影已悄悄摸到了大营四周,这是汉军的鹰击军,由大将吴班率领,外围巡哨兵已经被他们干掉,他们从西北角潜入大营,在大营外等待消息。

    就在这时,一队五人的巡哨兵列队走来,就在他们不远处,十名鹰击军冷射手已准备就绪,他们分工明确,两人负责解决一人,一人射第一箭,另一人补射。

    冷射手已经换上了带有剧毒的狙击毒箭,这种毒来自蛮人部落,见血封喉,十名冷射手举弩瞄准了五名哨兵,有人低低喊一声‘射!’

    一片弩机声响起,五支弩箭闪电般射向哨兵,准确地射在他们咽喉之人,紧接着补射的五支冷箭也呼啸而至,强劲的箭矢射穿了五人的心脏,五名哨兵连喊声都没有发出,便倒地身亡。

    解决了哨兵,三百名鹰击军无声无息地奔进了敌军大营,开始在各处纵火,南面的几顶大帐率先有火光燃起。

第728章 平定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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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索喝了不少酒,睡得正沉,在他的意识中,现在应该是他叔父南宫盛正和汉军讨价还价,还远远没有到战争的一刻,他没有任何防备,还是和平常一样。

    就在这时,几名亲兵冲进了大帐,拼命将他推醒,“大王,快醒醒,不好了!”

    南宫索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大帐中已充满了刺鼻的烟味,外面到处是惊恐的喊声,他的酒意顿时惊醒,翻身坐起身,“发生了什么事?”他惊愕地问道。

    “大王,到处是烟火,有人放火烧营!”

    南宫索足足愣了半晌,他忽然猛地站起身,大喊道:“这是汉军要偷袭我们,立刻集结骑兵!”

    话音刚落,只感觉大地震动起来,外面惨叫声、惊恐喊声响成一片,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冲进大帐喊道:“大王,汉军骑兵已经杀进大营了,快走!”

    南宫索惊得魂飞魄散,他连靴子和盔甲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向外奔去,冲出大帐,只见外面火光冲天,无数骑兵身影在大营内横冲直撞,无情地杀戮奔逃的羌胡士兵,他们的士兵早已乱作一团,大部分人衣甲不整,手无寸铁,有的拼命奔逃,有的跪地求饶,有的被刀砍伤,哀嚎着死去。

    两名亲兵牵来战马,南宫索心慌意乱,翻身上了马,本能地催马向东南方向奔去,那边是张掖城方向,是他心中的安全之地,身后只有不到两百人跟随。

    而大部分羌胡骑兵则是宫北部和合离部牧民,他们则向西北方向的家园方向逃窜,逃跑的羌胡骑兵泾渭分明,各奔一方。

    混乱中,南宫索逃出了大营,拼命打马在草原上奔驰,他们沿着一条通往张掖城的河流奔驰,人人皆已失魂落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

    一行骑兵只逃出不到十里,奔上一座草丘,草丘前方却出现了密集的人影,就像突然从草地下冒出的鬼魂,一下子出现在他们几十步外。

    黑影足有数千人,呈月牙形埋伏,无数把军弩对准了他们,一支支锐利的箭头在月光下闪动着死亡的光泽,当南宫索看清楚对方竟是数千gong弩兵,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调转马头要跑。

    但已经晚了,王平早已率军等候他多时,一声令下,数千支弩箭呼啸而出,如暴风骤雨般射向不到两百人的南宫索队伍,只听一片惨叫声,顿时人仰马翻,羌胡骑兵纷纷中箭。

    当一轮箭矢射完,草地上再也看不见一个骑兵,只有刺鼻的血腥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王平率领士兵们奔了上来,他一眼看见了躺在血泊中的南宫索,他身上插满数十支箭,俨如刺猬一般,已气绝身亡。

    王平挥刀剁下他的人头,将人头高高举起,顿时引来士兵们的一片欢呼

    大营方向的战役也已经结束了,六千羌胡骑兵在混乱中被斩杀一千余人,不到千人逃走,其余羌胡骑兵全部投降成为战俘,大火已经将整个营地烧毁,只有星星点点的余火还在燃烧。

    刘璟却在等待王平的战报,他很有信心,南宫索是沿河逃跑,他必然会进入汉军的埋伏圈,不多时,有人大喊:“殿下,王将军来了。”

    只见王平带着一队士兵疾奔而至,他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刘璟面前,单膝跪下,将一颗人头高高举起,“卑职不辱使命,逃跑骑兵全部射杀,南宫索人头在此!”

    刘璟大喜,他接过南宫索人头,大笑道:“南宫羌王,早知今天,何必当初?”

    这时,廖化上前禀报:“启禀殿下,战俘已经收拾完毕,我们是去张掖城吗?”

    刘璟摇了摇头,“先去合离部!”

    天还没有亮,一万五千汉军押解着近四千羌胡战俘向合离山方向而去,次日中午,军队进了牧场,这时,有士兵来禀报:“合离部和宫北部酋长前来请罪!”

    刘璟点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立刻令道:“大军就地驻营!”

    汉军在草原上开始搭建帐篷,这时,一队哨兵领来十几名羌人贵族男女,他们都赤着上身,跪在军营前请罪,一队士兵奔出,大声道:“请各位着衣,汉王殿下有请!”

    十几名羌胡贵族穿好了衣服,心中忐忑不安,跟随着士兵来到了中军大帐,走进大帐,十几人都跪下,前面两人是合离部和宫北部酋长,两人皆五十出头,后面是他们的妻子和几个儿子。

    “罪臣不识天威,冒犯汉军,前来请罪!”

    刘璟上前将他们扶起笑道:“两位酋长如此诚恳,我怎会加罪你们,请坐下!”

    他命士兵给十几人都铺了坐席,众人见刘璟态度亲切,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这时,合离部酋长道:“我们根本不想出兵助南宫索,只是因为我们都有子女在张掖城为人质,不得已才被迫出兵,但也和他要求的兵力相差甚远,请殿下放心,我们都坚决支持汉朝恢复对河西的管辖。”

    刘璟点点头,“其实汉朝管辖河西几百年,大家都相安无事,羌人汉人都能和睦相处,各自生息繁衍,我不会夺走你们的牧场,甚至还要依仗你们来替朝廷养马,这对羌人也有好处,河西之大,足以养活我们大家,我只是希望各个部落都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事务,不容外来势力干涉,象南宫索这样破坏河西平衡,破坏羌汉和睦的野心之辈,我绝不会容忍。”

    刘璟一方面安抚他们,承诺不会干涉他们的内部事务,另一方面却又警告他们,胆敢破坏河西势力平衡,他绝不会容忍,众羌人都明白刘璟的意思,一起跪拜谢罪。

    刘璟又笑道:“你们的被俘子弟我会放回,不过放回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两名酋长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殿下请说!”

    “南宫索已死,我要去威压南宫部投降,希望你们各自派兵跟随我一起前去张掖城,最后以和平方式结束河西争端。”

    两名酋长纷纷表示,愿意倾兵跟随汉军前往,他们皆告辞回去点兵,刘璟起身送他们出帐,这时,宫北部酋长对刘璟低声道:“殿下,卑职有一个建议,可保河西长久。”

    刘璟笑道:“酋长请说!”

    “南宫部其实也是由九个小部落组成,他们的牧场在张掖城附近,殿下可以将南宫部拆散,让九部各自独立,然后将他们牧场打散到河西各地,只要牧场不在一起,南宫部就不复存在了。”

    刘璟眼睛眯了起来,破敌还需内部人,这句话一点不假啊!虽然此人也有私心,但他的建议却是解决河西羌人最好的办法

    三天后,包括马超三万军队在内的五万汉军主力兵临张掖城下,另外还有合离部和宫北部的两万骑兵也跟随汉军前来,共七万大军在张掖城下摆开了阵势。

    这时,南宫盛受南宫伯玉的委托,前来汉军大营谈判,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南宫盛被押到大帐内,刘璟全身披挂盔甲,手执青釭战剑端坐在帅位上,冷冷地望着南宫盛走进大帐。

    “南宫盛参见汉王殿下!”

    南宫盛跪下,伏身施一礼,刘璟哼了一声,“南宫索已死,尔等为何还不开城投降?”

    南宫盛咬牙道:“羌王虽死,但城内还有两万愿意死战的勇士,如果汉军攻城,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合理地解决河西问题。”

    “合理?”

    刘璟冷笑一声,“无非是向我漫天要价罢了,你们现在还有资格吗?如果识相,立刻投降,否则我攻入张掖城,将屠尽南宫部。”

    “我们并没有漫天要价,只是希望能够保留南宫部牧场,能够保住我们最基本的利益。”

    刘璟眼中杀机顿起,喝令左右,“推出去斩首!”

    数十名士兵虎狼般将南宫盛推了出去,在南宫盛的叫骂声中将他斩首,须臾献上人头,旁边跟随南宫盛同来的两名随从吓得瘫软在地,刘璟对二人冷冷道:“你们回去告诉南宫伯玉,他若投降,我不会杀他的族人,如果他胆敢抵抗,一旦城破,我必将屠尽南宫部,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两名随从连连磕头,抱头鼠窜而去,刘璟望着他们逃远,起身喝令道:“传来马将军,给我摆阵!”

    “咚!咚!咚!”巨大的鼓声敲响,汉军在城外摆出了进攻的阵势,一片片密集的汉军方阵,盔明甲亮,杀气腾腾,数不清的攻城梯出现,还有五十辆巨大的巢车,声势浩大。

    城头上,羌胡士兵战战兢兢,个个心惊胆战,此时南宫家族几乎全部消亡,只剩下南宫伯玉一人,他只有十三岁,性格优柔寡断,没有了叔祖父南宫盛的撑腰,他已毫无抵抗意志,这时他也知道居延部被汉军骑兵屠杀大半,余部不足千人逃入大漠,羌人部落纷纷自立,不再承认南宫部为羌王,他们已经众叛亲离。

    这时,一名将领快步走上前,低声对南宫伯玉道:“王子,我刚刚得到消息,八个长老在秘密开会,准备开城投降了。”

    南宫伯玉大吃一惊,南宫部是由九姓组成,南宫只是其中最大一姓,如果其它八姓背叛,南宫部就彻底完了,他心乱如麻,急声道:“我该怎么办?”

    将领叹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不明白王子还在犹豫什么,投降吧!再迟半天,我们南宫姓就全完了。”

    南宫伯玉泣道:“如果大家都愿意,那么就投降吧!我没有意见。”

    将领摇摇头,大步走去,对守军高喊道:“王子有令,开城投降!”

    随着张掖城的投降,标志着河西五郡又再次回归汉王朝,正式纳入了汉国的疆域,刘璟遂拆散南宫九部,河西最大的羌胡势力随之消亡了,刘璟又任命马超为河西都督,率领一万镇守凉州,其余大军则返回陇西,结束了长达半年的关陇巩固战。

    很快,汉国居延海所在西海郡改名为居延郡,在西海高原设立西海郡,又设立河曲郡,筑城造县,迁移军户家眷,随着陇西、河西、河湟、西海的羌氐各胡族纷纷归顺汉国,这便意味着汉军开始在关陇地区站稳了脚跟。

    而这时,刘璟收到了家信,孙尚香已为他诞下一子,刘璟大喜,为自己的第二个儿子取名为刘陇,以纪念他平定关陇。

第729章 世子暗斗

    (全文阅读)

    随着曹刘两家签署了真正意义上的停战协议,曹操也由此从连续多年的征战中解脱出来,他已年近花甲,来日不多,但他还有很多要务需要处理,他需要让人民休养生息,恢复国力,还需要处理好魏国和汉朝的关系,也需要进行后三十年的权力布局,但更重要是的,他要明确继承人。

    在选择继承人这一点上,事关重大,曹操迟迟下不了决定,虽然他任命长子丕为副丞相,代他处理政务,甚至还住进了原来的丞相府,在很多人看来,长子丕就已经是世子了。

    但实际上,曹操并没有决定由长子继承自己,他还在长子和三子之间来回摇摆,长子冷静、理智,作风果断,这些优点令人赞赏,但长子的缺点也同样明显,薄情寡义、野心勃勃,城府极深,甚至还有点偏信奸佞。

    这里的奸佞,曹操认为是华歆,虽然华歆很能干、听话,是一条得力的走狗,但曹操却并不喜欢此人,此人缺乏忠诚,整日揣摩上意,投其所好,若不是曹操还需要这样一条走狗,早就将他宰了。

    但长子丕却明显很信赖此人,这让曹操不喜,但他又不想提醒长子,他担心长子为迎合自己而隐瞒本性,最后让他选择错误。

    相比之下,三子曹植却是性情中人,待人真诚,率性而为,有抱负,有大志,有一颗怜悯天下人之心,曹操极为喜欢他,认为他酷似自己,所以曹操又想立曹植为世子。

    不过曹植的缺点也同样明显,太过于理想,毫无城府,没有驭人之术,他若为魏主,不出一年,魏国就会被刘璟所灭。

    想到刘璟,曹操又忍不住生出无限感概,若刘璟是他的儿子,他就会毫不犹豫以魏代汉,他绝不会担心魏国的前途,可惜,刘璟是他的大敌,是魏国的致命威胁,他的长子丕和三子植,都不是刘璟的对手。

    后堂内,曹操正和族弟曹仁商议练兵一事,曹仁的态度很明确,虽然停战协议是五年,但最多只能维持三年,所以练兵备战是当务之急。

    “丞相,我主张学习汉国最近实施的民团办法,一方面实施精兵战略,将常备军维持在十五万,可以使每个士兵身上耗费的军费更多,有利于训练出精兵,同时组建民团,使农民不离家,不离田,却同样能得到军事训练,一旦战争爆发,可以大量征召民团后备军,将他们转为正式军,这样既可节约平时军费,也有利于我们集中力量训练精兵,汉军已经开始实施,我们完全可以照搬。”

    曹操也很了解最近汉国颁布的《民团令》,目的是化兵为民,对节省军费,恢复生产有着重大意义,不仅是曹仁,包括陈群在内的很多文臣也提出效仿汉军民团令。

    曹操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我们确实应该学习刘璟的一些好措施,比如匠学,比如垦田令,还有就是民团令,我已告诉丕儿,命他也组织官员商讨后推行。”

    “丞相知道刘璟平定羌氐之事吗?”曹仁又小心翼翼问道。

    “我时时在关注。”

    “其实我觉得可以利用胡人,挑起河朔和关内的”

    不等曹仁说完,曹操便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丕儿也给我提到过利用此事,被我否决了,虽然我和刘璟是仇敌,但在恢复汉王朝对边疆的统治上,我完全支持他,当年我北征乌桓,刘备向刘表建议趁机袭击的许都,刘璟却坚决反对,我记忆犹新,子孝,在民族大义上,我们不能犯错误。”

    曹仁羞愧地低下头,“卑职明白了。”

    曹操又叹口气道:“虽说我利用氐胡骑兵来阻截他北上,但也只是利用,一旦利用完,我同样会扫平氐胡,只是刘璟比我走得更远,居然把西海高原和河曲地区都划归了中原王朝,我想河朔和关内他也绝对不会放过,迟早会收复旧地,现在我的当务之急是恢复民生,然后确定下世子,不能再拖了。”

    曹仁心中一惊,连忙低声道:“丞相觉得长公子还不适合为世子吗?”

    “丕儿当然不错,但我也觉得植儿不错,所以在犹豫,到底立谁为世子更好?”

    说到这,曹操瞥了一眼曹仁,见他欲言又止,便笑道:“你是他们叔父,不妨说说你的意见?”

    曹仁知道曹操精明无比,很多事情瞒不过他,他沉吟片刻道:“丞相知道发生在长安的一件事吗?我和三公子有了争执。”

    “你是说,不让民众进城一事吧!我事后接到他的信。”

    曹仁心中一怔,原来曹植真的写信告自己,他心中更加恼火,但脸上没有表露,只是叹口气说:“三公子为人仁慈,怜悯众生,如果现在天下已平定,我会坚决支持他继承丞相的事业,但现在刘璟愈加势大,还不是仁慈怜悯天下众生之时,三公子远不是刘璟的对手,丞相立他为继承人,不妥。”

    “难道丕儿就是刘璟的对手吗?”曹操又淡淡问道。

    曹仁摇摇头,“坦率地说,长公子也不是刘璟的对手,但至少他的意志很坚定,而且作风霹雳,平定袁氏余孽,不惜赶尽杀绝,我觉得他要比三公子更适合对付刘璟。”

    “那是你不了解他们两个,我打算把宪儿嫁给刘璟为妃,丕儿没有反对,但植儿却坚决反对,在对付刘璟上,其实植儿的态度更坚决,丕儿倒有点优柔寡断,对袁氏余孽手段霹雳,那只是因为他在对付弱者,对付强者他未必有这般果断,其实我是希望他只斩杀匪首,饶过哪些普通民众,可是他却毫不留情,把仇恨留给后代,若是刘璟呢?他就会最大限度的保留民力,会让战俘去挖矿几年,然后放回家,相比之下,丕儿缺少一颗兼济天下的仁心,差刘璟远矣,植儿这一点就很好。”

    说完,曹操似笑非笑地望着曹仁,曹仁满脸通红,他这才明白丞相在长安难民一事上其实对自己不满,丞相是支持曹植,他连忙俯身磕头,“卑职有罪!”

    “长安之事我不会怪你,你的想法并没有错,确实要防范刘璟的鹰击军趁机混入城内,有过很多教训了,只是你不够聪明,不像钟繇那样善于变通,放入妇孺而不放青壮,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我相信你应该有了教训。”

    “卑职确实学会了,不会再做蠢事。”

    “去吧!世子之事我会再考虑,如果在我去世前能剿灭刘璟,那么还是立植儿较好,子孝,这是我们兄弟私下之谈,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弟记住了!”

    曹仁行一礼,慢慢退下去了,曹操负手慢慢走到窗前,望着远方波光荡漾的玄武池,他想到刘璟已经在关陇站稳了脚跟,获得了重要的战马来源地,他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转身要回座位,不料他刚走两步,眼前忽然一黑,竟然晕倒在地。

    旁边的侍卫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跑过来大喊:“魏公!魏公!请醒一醒。”

    华歆匆匆走过长廊,来到曹丕官房前,远远便看见曹丕在喂一只虎皮鹦鹉,他上前急声道:“长公子,出事了。”

    “你急什么?”

    曹丕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拉长声音道:“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华歆连忙稳住情绪,低声道:“我刚刚得到御医房消息,丞相今天上午晕倒了。”

    曹丕眼中一惊,随即惊色消散,负手走过房间坐下,沉吟半晌问道:“御医有没有说,父亲为什么会晕倒?”

    “王御医说,丞相年事已高,昨晚有些放纵自己,精血不足,才一下子晕倒。”

    “嗯!应该没什么事吧。”

    “问题虽然不大,但这是个信号,丞相的身体有些不妙了,如果他不加保养,恐怕”

    华歆没有再说下去,下面的话,曹丕应该心知肚明,曹丕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又停下脚步望着屋顶,半晌才道:“桌上有一封信,你看看吧!”

    华歆早就发现桌上有一卷信,他拾起信展开,原来是曹仁写来的信,匆匆看了一遍,华歆大吃一惊,丞相竟然是想传位给曹植。

    “这是一个时辰前,三叔命人送来的密信,我真没有想到,父亲是希望平定刘璟后,把魏公之位传给三弟,真的令我很失望。”曹丕长长叹了口气。

    “那公子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他是我父亲,我当然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说完,曹丕对屋外侍卫令道:“准备马车,我要去探望父亲。”

    “长公子!”华歆叫住了曹丕。

    “华御史还有什么事吗?”曹丕瞥了他一眼问道。

    华歆小心翼翼提醒他,“公子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丞相晕倒之事才对。”

    曹丕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妨,我可以说父子天性,父亲晕倒,我应该有所感才对,不放心,前来探望一下父亲,这很正常。”

    说完曹丕快步向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住脚步,对华歆道:“多派精干人手,给我严密监视三弟,他的一举一动都要报告我。”

    曹丕养了一支精锐的密探,就是由华歆掌握,华歆连忙躬身说:“卑职遵命!”

    曹丕这才大步向屋外走去。

第二卷江夏 第730章 曹宪心事

    曹丕乘坐马车一路来到了铜雀宫,马车进入大门,曹丕透过车窗看见台阶前停着另一辆马车,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那辆马车分明就是三弟曹植的马车,他怎么来了?

    曹丕心中不由有些恼火起来,他为了探知父亲的情况,下了极大的心血,这次才从御医那里得知了父亲晕倒的消息,他不相信三弟也能像自己一样耗费心血买通暗探,那他怎么知道父亲晕倒的消息?难道是父亲让他来的吗?如果是这样,父亲为何不通知自己?

    一连串的疑问使曹丕越想越恼火,他下了马车,一言不发,快步向铜雀宫中走去,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这时一名侍卫悄悄走上前,低声对曹丕道:“是宪娘通知植公子前来。”

    原来是妹妹曹宪,曹丕知道这个妹妹才思敏捷,文学天赋极高,尤其仰慕建安七子,因此和三弟关系极好,她一直服侍在父亲身边,有她在,三弟当然能够及时得到父亲的消息,曹丕心中不由有了想法。

    他走到内堂前,正好迎面遇到了妹妹曹宪,曹宪脸上泪痕未干,双眼通红,她看见长兄,又不由哽咽起来,“大哥!”

    曹丕连忙扶住她,低声问道:“父亲情况怎么样?”

    “父亲已经醒了,可是我今天才知道,父亲这个月已是第二次晕厥,都怪我,我竟然没有关心”

    “如果近侍有意隐瞒,你也不会知道,不要自责了。”

    曹丕柔声安抚妹妹,他看了一眼内堂,又若无其事问道:“谁在父亲身边?”

    “三哥在父亲身边,父亲昏迷时,一直低呼三哥的名字,我我就让人把三哥叫来了。”

    曹宪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有些不安地看了长兄一眼,又低下了头,她知道长兄肯定会不高兴,曹丕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做得很对,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关心父亲的健康,如果三弟能让父亲开心,这当然是好事。”

    曹宪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她没想到长兄竟是如此通情达理,连忙道:“我去替大哥禀报父亲。”

    她转身向内堂走去,望着妹妹背影消失在内堂,曹丕的目光立刻冷了下来,轻轻地哼了一声,他需要把这个妹妹调离父亲身边。

    不多时,曹植从内堂出来,他脸上也有泪痕,见到大哥,他连忙施礼道:“参见兄长!”

    曹丕温和地笑了笑,又问道:“父亲好点了吗?”

    “已经清醒了,只是有点虚弱。”

    曹植长长叹息一声,“都怪我对父亲关心太少了。”

    曹丕点点头,“不止是你,我也一样。”

    这时,曹宪快步走出来,对曹丕道:“长兄,父亲让你进去。”

    曹植连忙施一礼,“兄长请去探望父亲吧!小弟先告辞了。”

    “去吧!”

    曹丕点点头,跟随妹妹走进了内堂,内堂被巨大的帘幔一隔为二,曹操的病榻在内室,此时曹操已经清醒,只是身体略显虚弱,一名侍妾正小心地喂他喝粥,曹宪走进帘幔内,小声道:“父亲,长兄来了。”

    “让他进来!”

    曹宪拉开帘幔,对兄长使了个眼色,曹丕快步走进内室,双膝跪下,忍不住饮泣起来,“父亲,孩儿不孝!”

    “不要每个人见我都哭,我难道要死了吗?”

    曹操有些心烦,“别再哭了,起来吧!”

    “是!”

    曹丕站起身,垂手站在父亲身旁,曹操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又笑问道:“你怎么知道为父身体不适?”

    “孩儿不知,孩儿只是来找父亲禀报政务,进了铜雀宫才知道父亲病倒。”

    “哦!原来如此,我原本不想让你们操心,而且问题不大,所以不准侍卫说出去,没想到你们一个个都知道了。”

    说到这,曹操佯作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都怪你这死丫头多嘴!”

    曹宪吐了一下舌头,悄悄退了下去,她极为聪明,知道长兄要和父亲谈政务,她留在这里就不合适了,曹操见她冰雪聪颖,不由赞许地点点头,目光又转向长子,“有什么事情要向我禀报?”

    曹丕犹豫一下,“还是等父亲身体好点,孩儿再说吧!”

    “不妨,你尽管说。”

    曹丕沉吟一下道:“孩儿本想向父亲汇报一下民团之事。”

    曹丕是临时决定找汇报政务的借口,之所以选**团,是因为叔父曹仁在密信中说,父亲对民团非常重视,果然,曹操精神一振,急着要坐起身,显然,曹丕的话题引起他极大的兴趣。

    曹丕连忙扶起父亲半躺,曹操笑了笑,“说下去!”

    “孩儿已经在着手草拟民团的细则,但这里面涉及面太广,有训练、耕作、税赋、劳役、保甲以及兵器管理,军事调配等等,非常复杂,各地的情况又不一样,所以孩儿考虑可以采取两个方案,一是照搬汉军的民团规则,毕竟他们已经在江夏实践过多年,有丰富的经验,我们却没有经验,只要稍微针对我们实际情况稍加修改,第二个方案就是先试点,比如在邺郡或者颍川郡进行民团试点,一年后再全面推广,这两个方案父亲觉得呢?”

    曹操沉思片刻道:“其实第二个方案比较稳妥,但要耽误一年的时间,这又是我不能接受,也罢,就用第一个方案,事情先做起来,然后在施行中不断修改。”

    “孩儿也是这个想法,完全可以利用汉军成熟的经验,另外孩儿建议设立专门的民团官衙,统一部署民团训练之事,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曹操点点头,“完全可以,你觉得让谁负责此事更好?”

    “孩儿建议让陈群和杨修负责此事。”

    曹操想了想说:“陈群不错,做事讲规则,也有手段,相信他完全可以胜任,不过杨修似乎不太合适,你怎么会想到他?”

    曹丕当然不会说是为了调开曹植的心腹,他解释道:“孩儿觉得杨修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给别人挑错,因为我们对民团不了解,规则制定可能会有问题,一般人就算发现问题也不会指出来,但杨修则不然,他的性格是一定要说出来,所以孩儿考虑让他来挑错。”

    曹操笑了起来,“有这个想法倒不错,好吧!就让杨修出任副职,协助陈群办好民团。”

    .......

    曹氏父子在内堂商议政务,曹宪却一个人坐在外堂,怔怔地思索心事,她今年十八岁了,已经到了最后的出嫁之年,若再不出嫁,她就年长了。

    虽然说她身为丞相女儿不愁嫁,但她也知道,她的婚姻无法自己做主,注定要成为政治牺牲品,比如她的两个妹妹,曹节和曹华都一起嫁给当今皇帝,很明显是父亲为了加强控制皇帝。

    本来父亲的意思,是想把她也一并嫁给刘协,但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这让曹宪暗暗感到庆幸,她当然不愿嫁给那个窝囊无能的男人,而且据说还有龙阳之癖,令曹宪深感恶心,更重要是,他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这样的男人没有任何安全感。

    曹宪知道父亲的深意,是想把她嫁给刘璟,早在两年前,父亲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刘璟不肯答应,这也难怪,谁愿意娶敌人的女儿?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曹宪也觉得刘璟很吸引人,年轻有为、高大英武,无论外形还是年龄,还是他的成就,都是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夫婿,听说还不是好色之人,如果能嫁给这样的夫婿,曹宪也会深感欣喜。

    但曹宪也知道,任何女人都可以嫁给刘璟,唯独她不行,因为她是曹操的女儿,有时她又想到孙尚香,刘璟迟早也要和孙权为敌,那孙尚香怎么办?

    这又让她心中委实难以决断,或许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一种方式。

    正想着,曹丕从内堂走了出来,曹宪连忙起身行礼,曹丕指了指外面,她便知道兄长有话要对自己说,便跟随兄长走到大堂外。

    曹丕笑了笑,“父亲还好,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相信他很快就会康复。”

    “我也是这样希望。”

    “其实我们每个子女都有责任为父亲排忧,不仅是我,你也一样。”曹丕语气很轻柔,但话的内容却不轻松。

    曹宪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很想帮助父亲,可是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兄长能给我指条明路吗?”她恳求地望着兄长。

    “你知道父亲是想把你嫁给刘璟,这是他最大的心愿,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

    “父亲是希望在你身上给曹家留一条后路。”

    曹宪默然,她这才明白父亲的深意,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愿意为父亲分忧,但听说刘璟不太愿意,因为我是曹氏之女。”

    “这你就错了!”

    曹丕笑道:“刘璟不答应这门婚事,不是因为你是曹氏之女,而是他不愿意再接受政治婚姻,他已经娶了孙尚香,就不想再涉及第二次政治婚姻,如果他了解你,并喜欢你,那他就不会在意你是谁的女儿。”

    “兄长怎么知道?”曹宪低声问道。

    “我在成都有眼线,自然了解这些,小妹,有些事情要你自己去争取,不能总指望父兄。”

    说完,曹丕扬长而去,他知道话已经说到点子上了,剩下就看妹妹自己的选择。

    曹丕离去,曹宪却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她蓦地从沉思中惊醒,快步向父亲房中走去。

第二卷江夏 第731章 意外来客

    刘璟感觉自己就像度假一样,从某处回来,休息几天,然后又匆匆动身,对他而言,家就像一处旅舍,总让他呆不了几天,而这一次,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在家中多呆些日子。

    平定河西已经有些日子了,刘璟也在家中住了近一个月,随着天气渐渐变热,难熬的酷暑时节又悄然来临,这几天,刘璟在忙着给次子摆满月酒,和长子刘致长得像母亲不同,次子刘陇长得酷似刘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这令刘璟欣喜万分,这个宝贝儿子,他一天要上看几次才满足。

    房间里,陶湛正在打趣孙尚香,看着孙尚香抱着儿子爱不释手的模样,她笑道:“我还记得当初某人拼命埋怨自己怀孕痛苦,哭着喊着不要孩子,现在呢,不知她还有没有这种想法?”

    孙尚香有些不好意思道:“早知道小家伙是这么可爱,当初我才不会埋怨呢,哎!这小家伙是我命中克星,昨天我还给夫郎说,想出去走走,可刚说完他就大哭,不准我出去。”

    孙尚香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刘璟的笑声,“你可以带着他一同出去呀!”

    帐帘一开,刘璟走了进来,陶湛和孙尚香见刘璟冒失闯进来,连忙‘嘘!’一声,孙尚香指指孩子,压低声音道:“刚睡着,别吵醒了。”

    刘璟点点头,连忙蹑手蹑脚走进来,笑眯眯道:“让我瞧瞧。”

    “这么热的天,你就安静一会儿吧!”孙尚香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她秀眉微蹙,指了指旁边,“先坐下休息儿。”

    陶湛见刘璟满头大汗,便取出绣帕递给他,笑问道:“将军是刚回来吗?”

    “刚从城外军营回来。”

    刘璟没想到陶湛也在这里,他心中有些歉然,这段时间他光顾着疼爱小儿子了,却有点冷落了长子,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致儿怎么样,读书可有进益?”

    “他还好,读书很用功,先生说他天生是读书的料,不过我倒觉得他太安静了,需要出去走走。”

    刘璟点点头,“过几天我带他出去走走。”

    “我也要去!”

    旁边孙尚香忍不住接口道:“你也带我一同出去走走,我要快被闷死了。”

    她刚说完,怀中的孩子便大哭起来,哭声响亮,孙尚香顿时慌了手脚,连忙起身哄拍孩子,低声发狠道:“你这个小魔头,整天缠着我,我出去走走都不行。”

    陶湛莞尔一笑,“尚香,你把他放在摇篮里,或者给乳娘,别老自己抱着,他习惯了被你抱着,你就丢不掉了。”

    这时,孩子哭声渐渐停止,又睡着了,孙尚香小心翼翼把孩子放在摇篮里,坐在一旁摇着,又叹口气道:“我也知道,可就是舍不得啊!”

    陶湛知道刘璟有话要对孙尚香说,便起身笑道:“我要去问问晚饭了,你们先聊吧!”

    她笑了笑,便快步走出房间,刘璟见妻子走了,这才取出一封信,递给孙尚香,“这是刚刚从江东送来的快信,应该是周夫人写来的信。”

    孙尚香大喜,她就在等小乔的来信,她本应春天过来,但至今没有消息,让孙尚香很担心,还特地写了一封信回去问,她接过信,忽然反应过来,奇怪地问道:“小乔来信,怎么会在你哪里?”

    刘璟笑道:“今天江东一起送来几封信,也有你兄长给我的信,所以江东信使便一并把周夫人的信给了我。”

    “哦!原来是这样。”

    孙尚香这才点点头,又问道:“我兄长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关于荆南的一些公事。”刘璟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他不愿孙尚香参与到荆南事务中去。

    孙尚香没有再多问,便打开了小乔的信,匆匆看了一遍,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她说春天时病倒了,所以不能来成都,正在调养身体,明年春天才能过来。”

    “这确实有点令人遗憾了,但愿她身体尽快恢复吧!”

    这时,孙尚香笑着凑近刘璟,拉住他手撒娇道:“你刚才说出去走走,我觉得是个好主意,我们再说说细节。”

    陶湛离开孙尚香的院子,在十几个侍女和女护卫的簇拥下,快步向前堂而去,她心情不错,丈夫说要带儿子出去走走,这让感到十分欣慰,她更希望丈夫能多抽出时间陪一陪儿子,儿子太沉溺于读书,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这让她有些担心。

    刚走到前堂,这时,一名侍女跑来禀报道:“王妃,吴管家请你去门房看看,好像有什么要紧事实。”

    陶湛眉头一皱,有什么要紧事,她只得又向门房处走去,门房位于大门内侧,一般是官员来求见汉王等候召见的地方,此时门房两边站在二十几名侍卫,将门房团团围住,陶湛心中微微一怔,这是怎么了?

    她刚上去,老管家吴忠便上前行礼道:“参见王妃?”

    “吴管家,这是出了什么事?弄得这么紧张。”

    吴管家低声对陶湛说了几句,陶湛眼中也露出惊讶之色,怎么可能?曹操的女儿怎么会来汉王府,这一定是假冒。

    陶湛为人谨慎,她沉吟一下,还是走进门房,两名女护卫一左一右跟在她身旁,房间里有两人,一名侍女模样的少女正无精打采地坐在角落里,而另一名女子则站在窗前,正抬头凝视着天空的云彩。

    陶湛见她身材修长,容貌秀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竟有一种雍容华贵之气,这让陶湛暗暗一惊,如果她认定这个女子是假冒,但这种气质却不是一般人能拥有,她心中也疑惑起来。

    “你是何人?”陶湛冷冷问道。

    年轻女子蓦然回头,一双清丽的双眸中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她略略打量一下陶湛,迟疑着问道:“你是陶王妃!”

    陶湛听她语气并不是疑问,而是认定自己的身份,显然她很懂装束等级,陶湛的语气依然很冷淡,“我再问一遍,你是何人?”

    年轻女子连忙上前施一礼,“小女子曹宪,是曹丞相之女,从邺都过来。”

    ‘曹宪!’

    陶湛听丈夫说起过这个名字,似乎是曹操的女儿,但一个名字代表不了什么,谁都可以冒充,关键是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曹操的女儿居然独自跑到成都来,只带了一名侍女,谁都不会相信。

    陶湛摇摇头,“姑娘,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曹丞相之女,你不觉得很荒唐吗?

    来人正是曹宪,她被长兄的话刺痛,为了父亲,她偷偷离开了邺都,毅然来到成都,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有一点她很清楚,父亲的病根在刘璟身上。

    曹宪脸一红,慢慢低下头,半响道:“我也知道很荒唐,一般人都不会相信,但是我确实是曹丞相之女,我”

    曹宪说不下去了,陶湛心中却更加警惕了,她吩咐身边两名女护卫,“把她赶出去!”

    陶湛转身便走,这时曹宪急道:“王妃,我真的是,我我父亲病倒了。”

    陶湛停住脚步,也不回头,只冷笑一声问道:“姑且就算你是真的,你父亲病倒,又和汉王有什么关系,你跑到成都来做什么?”

    “我父亲我的父亲的病根就是汉王。”

    陶湛蓦地转身,目光锐利地注视曹宪,“所以你就想来成都刺杀汉王,解除你父亲的病根,是吗?”

    “没有!”

    曹宪慌乱地连连摇头,“我怎么会刺杀汉王,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陶湛毫不含糊,追问曹宪。

    曹宪紧咬嘴唇,低下头,眼睛有些红了,“我只是来求求汉王,给父亲写一封信,安慰一下他,让他病体能好转。”

    尽管曹宪声音很低微,但陶湛却听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温暖之意,不管这个女子是不是假冒,也不管她动机如何?但陶湛能感受到她对父亲的挚爱,那种亲情却假不了,她心中暗忖,‘难道她真是曹操之女,倒不能太鲁莽了。'

    想到这,陶湛依旧冷冷道:“虽然你的话真让人匪夷所思,不过我也不会太为难你,就姑且当你是半个曹丞相之女,等我调查清楚后再发落你,你可以暂时留在王府,不过你只能住在外府,这是为汉王的安全考虑,如果你不愿意,你随时可以离去。”

    曹宪是个冰雪聪明之人,尽管王妃态度冷淡,但她却能感受到王妃善良的本性,她心中感动,连忙点点头,“我没有意见!”

    陶湛又回头对吴管家道:“带她们去客房,收拾一间院子给她住下,不准任何人去打扰。”

    吴管家心中叹息一声,王妃心地太善良了,莫名其妙来个女人,居然就把她留下了,而且自称曹丞相之女,荒谬之极,若换了别人,早就赶出去了,也只有王妃这么宽容,他对曹宪和侍女道:“你们跟我来吧!”

    曹宪向陶湛行一礼,便跟着管家出去了,陶湛望着她的背影,举手投足之间,那种高贵的气质显露无疑,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吩咐两名女护卫,“你们二人监视住她,不准她四处乱走,但也要保护她的安全。”

    “王妃放心,我们明白!”

    两名女护卫远远跟了上去,陶湛又沉思片刻,这才向府中走去。

第732章 是去是留

    “你什么?”

    刘璟惊讶地望着妻子,那神情仿佛听见了一件匪夷所思之事,确实有点匪夷所思,曹操的女儿居然出现在自己府中。

    陶湛苦笑一声:“实话,我刚听时也是惊讶之极,第一个反应是冒充,一定不是真的,但她本人后,我又觉得似乎不太是假。”

    “为什么觉得她不是假?”

    陶湛想了想道:“我也不清楚,凭女人的直觉吧!她那种仪态不是普通人能具有,还有我觉得她真是为父亲的病情而来。”

    “所以你把她留下来了?”刘璟接着她的话笑问道。

    “我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但出于对孝心的同情,我也不忍赶她走。”

    刘璟摇了摇头,“我感觉有点荒谬了,我的敌人病重,敌人之女跑来求情,让我放过她父亲,这叫什么事,我还恨不得曹操立刻死了最好,我不用这么辛苦了。”

    陶湛叹了口气,“夫君,帮不帮她在于你,但至少我不忍把她赶出去,她千里迢迢而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也无法对天下人交代,人家会,汉王妃简直是妒妇,连个弱女子都容不下。”

    “得也有几分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办?”

    陶湛想了想道:“我打算暂时给她一个安身之处,然后请夫君派人去邺都打听,她底是不是曹操之女,如果真是曹操之女,那夫君最好把她送回去,这件事可以完结了。”

    刘璟笑道:“怕真是曹操的女儿,但曹操死要面子不肯承认,那不麻烦了。”

    “我想不会,她是为父亲的病情而来,任何一个父亲对这样孝顺的女儿都不会置之不理。”

    刘璟点了点头,“好吧!我可以让李孚来调查此事,不过我很好奇,曹操底病成什么样子?还能活几年,这可是重大的机密啊!”这,刘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女子竟无意中透露了曹操的秘密

    曹宪被安置在一座环境优雅的院子里,她所住的这一片都是客房,占地颇大,光独院有八座,目前只住着几名书佐幕僚,另外侍卫营房也在客房北部。

    院非常安静,管家给曹宪送来了不少起居用物,又安排人给她送来饭菜,使她生活很是便利,这一次曹宪是鼓足勇气来成都汉王府,可当她被收留下来后,她又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了,整整两天过去,她一直愁眉不展。

    这天中午,她依旧和平常一样,百无聊赖地坐在池边大石上喂水中之鱼,她忽然若有所感,一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带着平顶冠,身着一袭白色的细麻长袍,腰束革带,儒雅中不失威武,他目光沉静,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曹宪慌忙站起身,后退两步,脸带愠色问道:“你是谁?”

    她确实很不高兴,无论如何,一个陌生男子怎么能随意闯入自己住的院子,这是一种极为无礼的冒犯,见来人衣着朴素,曹宪便感觉此人应该是汉王幕僚或者书佐之类,她听附近住有几个这样的人。

    来人微微一笑,“你是曹姑娘?”

    “我是!但你是何人,为何如此无礼,不请自入?”

    “哦!这样起来,我确实有点无礼,应该在门口先打个招呼,我向姑娘道歉。”

    “我不怪你,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回吧!”

    曹宪的侍女正好去前面厨房了,院子里只有她一人,她心中有些不安,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她没有安全感。

    男子笑了笑,“我只是想来问问,你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曹宪毕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她心念一转,忽然猜眼前年轻男子是谁了,她心中顿时怦怦跳了起来,脸色微红,“你你是汉王殿下。”

    “我是刘璟,委屈曹姑娘了。”

    来人正是刘璟,他刚才从府衙回来,便顺路过来一曹宪,他已用飞鸽传信去确认曹宪的身份,但正如陶湛所,当他第一眼见曹宪的背影,一种直接便使他意识,这个女子确实是曹操之女。

    刘璟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一下曹宪,曹宪身材高挑修长,皮肤洁白细腻,鼻梁高挺,一双宝石般明亮的眸子里沉静如水,她的绝世美貌让刘璟感惊讶,如果陶湛的美是一种温婉娇柔,俨如一块温润的美玉,而孙尚香的美则是奔放自然,像一片人迹罕至的湖光山色,那么眼前曹宪之美,却仿佛是一座精心雕琢的盆景,雍容华贵,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精致,美不胜收,令人赞叹。

    曹宪感受刘璟目光炯炯地注视自己,她心中更加慌乱,连忙行一礼道:“请殿下原谅女子唐突,不请自来。”

    刘璟温和地笑道:“我没有怪你什么,我只是关心你父亲的身体,听他病倒了,很严重吗?”

    刘璟诚恳的语气和对父亲的关心令曹宪心中十分感动,她默默点点头,道:“父亲从汝南回来后,一直身体不好,时常病倒,我来之前已经两次晕倒。”

    “医匠怎么呢?”刘璟不露声色问道。

    曹宪毕竟没有什么心机,更不懂权力斗争中的尔虞我诈,她只感觉刘璟很诚恳地关心父亲,再加上父亲平时对刘璟也赞誉有加,她竟忘记了刘璟是她父亲的死敌,她叹口气道:“御医父亲是因为长期抑郁,积累成病。”

    这,曹宪悄悄了一眼刘璟,其实她的意思是父亲是心病,而解除父亲心病的药方在眼前这个人手中,当然,她也知道刘璟不可能轻易将药方拿出,但她总是抱了那么一线希望。

    刘璟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道:“依我,你父亲是因为太心高气傲了,对得失得太重,事实上,现在中原和北方地区依然在他手中,我不过是挖走一块关中,河西陇右都还是我自己率军平定,也不是从你父亲手中夺取,他大凡心平气和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心病了,我觉得他的心病并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继承人吧!”

    曹宪并不太了解目前的局势,她只知道父亲提刘璟唉声叹气,一脸愁容,她便认定是刘璟造成父亲的心病。

    她的想法当然没有错,平定袁氏后,父亲意气风发,雄心万里,可一场赤壁大战,父亲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从此脸上很少再有笑容,整天郁郁不乐,这不是因为刘璟,那是因为什么?

    当然,曹宪也知道刘璟只是不想和自己翻脸才不承认,自己又什么权利要求刘璟呢?他又凭什么给自己让步,自己是他什么人?

    想自己是他什么人,曹宪的心中又剧烈跳了起来,她想起了这次来找刘璟另一个用意,那是有没有联姻的可能,但这种事情,她作为一个女子怎么能开口。

    曹宪黯然低下头,半晌才道:“是我让殿下为难了。”

    “为难倒没有。”刘璟笑眯眯道:“我也确实很希望你父亲能够康复,毕竟他是相国,他的身体健康关系千万黎民的福祉,这样吧!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下,王妃会照顾你,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后,我自会写封信让你带回去,我相信你父亲了信后,心情会愉快一点。”

    曹宪心中欢喜起来,连忙盈盈施一礼,“多谢殿下关心。”

    这时,侍女拎着食盒走进院子,刘璟笑道:“你吃饭吧!我不打扰了。”他又瞥了她一眼,笑着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姑娘,他是谁?”侍女声问道。

    “他是哎,别问了,快进屋吧!”

    曹宪有些心烦意乱,转身向屋里走去,刘璟和她话时,她没有意识,当刘璟告辞而去时,她才忽然意识,她已经见了刘璟,可又能怎样呢?

    ........

    刘璟回自己书房,他脑海里还时不时出现曹宪绝美的倩影,这让他想起曹操曾经提出的一个建议,希望自己娶他的一个女儿,算起来,应该是这个曹宪了,当时他是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

    但刘璟却没有想,曹宪竟是如此美貌,令他怦然心动,可惜她是曹操女儿,他心中总是会随即出现这个念头,刘璟心中叹了口气,她竟是如此一个尤物,那精致极点的容颜,那修长曼妙的身材,那冰雪洁白的肌肤,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今天,刘璟要给南郡太守赵俨写一封信,但提笔时,他却有点心不在焉,只得又放下了笔,在这时,有侍卫在门外禀报:“殿下,司马尚书求见!”

    刘璟的思绪立刻从纷乱的杂念中拉了回来,他知道司马懿为何而来,便点点头,“请他进来。”

    片刻,司马懿匆匆走了进来,跪下行礼道:“微臣拜见汉王殿下。”

    “尚书请起!”

    司马懿直起身,便有些急不可耐道:“殿下知道荆南之事吗?”

    “什么时候的荆南之事?”

    “是刚刚送来的消息。”

    刘璟微微一怔,荆南的消息他昨天已经得,难道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荆南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733章 荆南危机

    当初,刘璟为和孙权联合对付曹军,便将荆南四郡划给了江东,他实际上是有着很深的含义,他知道此时刘备已经统一了交州,也知道刘备难以适应岭南的气候,时时刻刻梦想着反攻中原,但只要有他刘璟的军队在荆南一天,刘备不敢轻举妄动。

    可如果是孙权的江东军占领荆南,对刘备而言,意义又完全不同了,江东军主力远在建业,粮食物资运输不便,在荆南的军队必然不会多,若发生战争,江东军也救援不及,这对刘备的交州军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更重要是,当初刘璟和孙权签订协议时,在协议上明确规定,江东在荆南四郡的驻军不能超过一万人,正是协议的约束,使荆南四郡的江东军驻军人数只有八千人,由长沙郡太守兼荆南都督步骘统帅。

    事实证明,刘璟的推测并没有错,刘备北归的**已经难以抑制,在一个月前,已经稳固了交州的刘备任命诸葛亮率两万军北征荆南,以张飞为先锋,向江东军占据的荆南四郡发动了突然袭击。

    仅仅三天时间,张飞便占领了桂阳郡,随即诸葛亮挥师北上湘东郡,湘东郡太守陈纪投降,交州军势如破竹,一举杀进了衡阳郡。

    此时步骘已手忙脚乱,一面向荆州水军主将、安南将军甘宁求援,一面又紧急派人去江东求救,同时,步骘又命建武将军徐盛率五千江东军赶赴衡阳郡,阻止交州军夺取衡阳。

    衡阳郡两江口,这里是涟水注入湘水的河口,两条江的交汇处,属于衡阳郡郡治湘南县管辖,两江口以北便是长沙郡,也是人口稠密,物产富庶的洞庭湖平原。

    诸葛亮所率的三万交州军,便是在两江口处遭遇了徐盛率领的五千精兵。

    浩浩荡荡行军北上的交州军缓缓停下,有斥候疾奔而回,在诸葛亮面前禀报道:“禀报军师,发现五千江东军,背靠涟水驻营,距离我们约二十里。”

    诸葛亮轻摇羽扇对旁边的关羽笑道:“云长,久闻这徐盛是勇烈之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竟要背水一战。”

    关羽冷笑道:“我们有三万军,六卒战一兵,算他们背水十战又能如何?请军师让关某领一万军,一战击溃江东军。”

    诸葛亮却微微一笑,“上兵伐谋,不需要和他们硬战,我只需派一军突袭长沙,徐盛不战自乱。”

    这时,张飞高声道:“军师,让我去吧!我去步骘的人头拧下来。”

    关羽眉头又一皱,“军师,如果长沙郡援军已,突袭长沙岂不是很危险?”

    “危险?”

    诸葛亮摇羽扇笑道:“江东援军从哪里来?算江东军长翅膀,援军也要三四天后才能,现在孙权或许还不知道荆南已出事,至于荆州军,我相信甘宁会有一万个理由来不了。”

    “为何荆州军来不了?”关羽不解地问道。

    “这本来是刘璟布的局,江东心急火燎,一口吞下诱饵,再想脱钩不容易了,所以,荆州军绝不会来救援。”

    关羽点了点头,他似乎有点懂了。

    ........

    徐盛此时确已别无选择,他只有五千军队,面对三万交州军的强大压力,他只能以破釜沉舟的决心来对抗敌军。

    这时徐盛已经得知交州军杀来的消息,敌军在十余里外,他立刻率领士兵开空旷处,准备面对与敌军的决战,他们离湘水已不远,江风强劲,大旗拍打旗杆猎猎作响,五千江东军士兵早已列队完毕,盔明甲亮,军容整齐。

    徐盛骑在战马之上打手帘眺望远方,他们已等候快一个时辰,但依然不见任何敌军的踪影,这让徐盛心中颇为不安,这时有士兵指着远处大喊:“将军,斥候回来了!”

    只见一个黑点从南方疾奔而来,徐盛精神一振,应该是斥候,他在等斥候的消息,不多时,斥候疾奔而至,徐盛催马上前大声问道:“有什么情况?”

    斥候奔至近前抱拳道:“启禀将军,交州军原地按兵不动,但另一支军队已渡过湘水向北去了。”

    徐盛一愣,连忙问道:“有多少军队渡河?”

    “约一万人左右,为首大将是张飞。”

    徐盛心念急转,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定是去夺长沙郡了,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步骘那边只有一千守军,兵力空虚,如果交州军杀过去,长沙郡必失无疑,现在该怎么办?难道他也撤回长沙郡吗?

    徐盛略一思索,现在不能撤军,一旦他撤回长沙郡,交州军前后夹击,他必败无疑,如今之计,只能一拼,现在对方少了一万人,他以五千军对两万人,拼死一战,或许还有取胜希望。

    他心一横,回头大喊道:“唯有死战,才有生路,弟兄们,跟我前去迎战敌军!”

    三军将士一声呐喊,跟着徐盛向十几里外的交州军驻地杀去。

    他们刚出发不久,早已探子将消息报告给了诸葛亮,诸葛亮呵呵一笑,对关羽道:“正如我所料,江东军沉不住气了,没有了背水一战的决心,他们能坚持几时?”

    关羽在跟随诸葛亮统一交州的战争中,已对诸葛亮的才能心悦诚服,他也笑道:“这场战斗,交给晚辈们去做吧!”

    “我也正是此意。”

    诸葛亮将关兴和张苞找来,对他们细细交代了一番,两人心领神会,一起抱拳道:“末将遵令!”

    两人各率一支军队离开了主力,这时诸葛亮对关羽笑道:“烦请关将军指挥军队后撤吧!”

    这是诸葛亮的聪明之处,尽管刘备将统军大权交给了他,但诸葛亮知道,他不能大权独揽,适当尊重关羽和张飞,有利于平衡各方的利益,所以他也会适当将一定权力下放给关羽和张飞。

    关羽欣然接受了诸葛亮的交权,喝令军队向南撤退,此时,徐盛的军队已经杀十里之外,徐盛也得斥候消息,交州军全面撤退,徐盛也意识这是交州军在刻意避战,目的是为进攻长沙的军队争取时间,他心中更加焦虑,喝令士兵加快行军速度,务必追上敌军。

    江东军一路疾追,这一带是两江交汇之处,水网密布,河流众多,远处是大片的农田和树林,几座低缓的丘陵零星地分布在平原之上,一条泥泞的官道弯弯曲曲伸向南方。

    此时江东军已追出十余里,相距正南撤的交州军只相距五里,徐盛更加焦急,大声喝令士兵加快速度,可在他们即将穿过一座丘陵时,忽然丘陵两边鼓声大作,一左一右各杀出一军,左面是大将关兴,率领三千人,右面是大将张苞,也同样率三千人,他们来势凶猛,瞬间将队伍延绵达三里的江东军一截两断。

    江东军顿时一阵大乱,徐盛暗叫不妙,连声喝令军队迅速集结,但他们军队已被截成两段,首尾难顾,在交州军的突击中,阵型已完全失控,在这时,有亲兵指着前方大喊道:“徐将军,敌军主力杀回来了。”

    徐盛一扭头,一颗心俨如坠入了冰窟,只见前方旌旗铺天盖地,他们一心追击的敌军又杀了回来,黑压压的军队无边无际,为首大将正是关羽,副将吕岱急得大喊:“将军,快撤吧!再不撤我们全军覆灭了。”

    徐盛长叹一声,高声令道:“全军跟随我撤退!”

    是撤退,实际上是逃跑,徐盛挥刀杀向敌军,吕岱紧随其后,拼命冲杀,这时张苞大喝一声,纵马杀,他的马速极快,长矛飞挑,吕岱躲闪不及,被挑于马下,复一矛刺死在地。

    这时,徐盛已杀开一条血路,打马向西逃去,上千士兵紧随着他,关兴率军追杀,杀得江东军死尸遍野,投降者不计其数,徐盛最后只带着三百余逃离了战场。

    不多时,诸葛亮坐在车上,被士兵们推了上来,张苞和关兴跪下交令,诸葛亮捋须笑道:“两位将军不愧是名将之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主公兴盛有望了。”

    关羽也大笑,极感欣慰,这时,关平上前禀报道:“启禀军师,我们杀敌一千五百余人,俘敌三千人,逃走者不过数百,我军损失不足百人。”

    诸葛亮点了点头,这是他追求的结果,以最的代价歼敌,他又对司马糜竺道:“这些战俘先守起来,以后可以和江东交换利益。”

    这时,关羽还是有些担心张飞那边,便建议道:“军师,敌军已溃败,不如我们去接应翼德吧!”

    “可以!”这一次诸葛亮答应了,但他又补充道:“要给翼德将军创造条件,不准让任何消息传临湘县。”

    关羽立刻令道:“传令,立刻去湘水渡江!”

    交州军在湘水上征用了数百艘渡船,两万大军当即渡过湘水,沿着湘水继续向北挺进,与此同时,关羽又派关平北渡涟水,从北面拦截徐盛军逃回长沙。

    .........

    张飞的性格是比较急躁,有些也显得粗鲁,喜欢直接了断以战争方式拼出结果,但张飞并不愚蠢,他也会审时度势,他率一万军队北取临湘县,他知道对方只有一千军,必然不会和他决战,而是死守城池等候援军,而他们没有携带攻城武器,想攻下城池并不容易。

    这个时候,只能智取城池,张飞想出一计,他并没有直接杀向长沙城,而是兵分两路,命大将陈雷率三千疾速绕道北上,他自己则率七千人,慢慢吞吞,且大张旗鼓北上。

    陈雷是刘备手下大将陈的长子,今年只有十八岁,武艺高强,且冷静能干,也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他是张飞部将,深得张飞信赖,入夜,在夜幕的掩护下,陈雷率领三千人悄悄靠近了临湘县。

第734章 四郡易手

    (全文阅读)

    临湘县也就是今天的长沙,西靠湘水,北邻浏水,两条河流一北一西的护卫,使临湘县的防御压力大大减小,只须面对南面和东面之敌,而且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也正是有些优越条件,步骘才派五千军赶去救衡阳郡,只留一千jing兵守城。

    步骘心中也盘算过,就算徐盛救不了衡阳,被交州军击败,也会有一部分军队逃回,再加上征用部分民夫守城,应该能守住临湘县,等到江东军援军到来。

    但步骘毕竟是文人,没有作战经验,很多事情他想不到,首先长沙民众根本就不买他的帐,他派人再三去动员民众守城,但最终花费高价才招募到千余人。

    其次他没有考虑徐盛军队全军覆没的可能,如果这些后果他都能想到,那么他就不会派军队南下,而是用六千军死守临湘城,正是步骘关键问题上的决策失误,导致他陷入了极大的被动之中。

    城头上,步骘心事重重地凝视着南方,此时他已经得到消息,张飞率一支军队一抵达十里外的汨水镇,正在紧张地制造攻城武器,这令他心中极为担忧徐盛军队的情况,他知道这是交州军的分兵作战,如果徐盛有失,交州军一定会大举进攻,步骘叹了口气,心中说不出的后悔,为什么要把徐盛派去救衡阳郡,他那点兵力,衡阳郡能救得了吗?

    这时,郡丞陆立上前劝道:“太守还是去休息!交州军应该在连夜制造攻城武器,今晚不会有事,明天才会大举进攻,今晚好好休息。”

    步骘点点头,陆立说得有道理,他对身边几名将领吩咐道:“留一百人巡逻城头就行了,所有士兵都回去睡觉,养足jing神,准备明天迎战。”

    几名将领答应一声,纷纷带领士兵回军营睡觉了,步骘又巡视一圈城墙,也下城休息去了,城头上只剩下百名士兵,分为五队巡视城头。

    时间渐渐到了一更时分,北城外出现了一支军队,约三千人,他们渐渐靠近北城外的护城河,埋伏在距离护城河约三百步外的一片民房后,夜幕笼罩之下,在这个距离内,城头上看不见城外任何动静。

    片刻,一名探子匆匆跑上前禀报:“启禀将军,城上的巡哨都集中在南城和西城,北城有一队士兵,只有二十人左右。”

    陈雷大喜,一摆手,“上!”

    三千士兵如cháo水般冲上,他们扛着长长的木板和攻城梯,十架攻城梯都是他们自己携带,早已准备好,张飞在汨水镇造攻城武器不过是为了迷惑对方,掩护陈雷的夜间进攻。

    木板搭上护城河,三千交州士兵冲过护城河,竖起攻城梯,士兵们攀城而上,就在这时,巡视北城的二十名哨兵发现了攀城而上的无数黑影,他们惊得大叫起来,“有敌情!有敌情!”

    “当!当!当!”城头上jing钟声大作,在夜晚传得格外遥远,这时南城头也传来急促的jing钟声,南城外发现无数的敌军在逼近城池。

    步骘刚刚睡下,便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只听士兵在门外紧张地大喊:“太守,敌军杀入城了。”

    步骘大吃一惊,翻身坐起来,披上一件衣服匆匆打门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北城和南城同时出现了敌军,但北城敌军已攻上城头,杀入了城中,太守快走!”

    步骘顿时惊得手足无措,这时,满城都是喊杀声,远处城头火光冲天,形势危急之机,他的几名随从牵来战马,不管步骘要不要取机密文书,推他上了战马,百余名士兵护卫着向东门奔去,眼前只有东城可以走,没有敌军杀入。

    这时,城内已乱作一团,数千交州军士兵冲入城内,和一千余江东士兵在城内鏖战,护卫步骘的士兵连杀数十名敌军,杀出一条血路,保护着步骘冲到东门,东城门缓缓开启,众人一口气冲出了城门。

    不料刚冲城门,四周却火光大作,千余士兵团团将他们包围,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火光中一员大将手执丈八蛇矛,声如洪钟,正是张飞,他大笑道:“你们当真以为我张翼德是愚鲁之人吗?”

    步骘惊得目瞪口呆,左右逃跑无路,眼看敌军一拥而上,他只得翻身下马,束手就擒

    次ri中午,诸葛亮率领大军缓缓开到了临湘城,张飞率领数十名将领迎接出城,“张飞参见军师,不辱军师的嘱咐,夺下临湘城,活捉步骘和陆立。”

    诸葛亮已经知道了张飞智取临湘城的详细经过,他欣然赞道:“翼德将军也能用计,是主公之福也!”

    张飞大喜,连忙道:“飞愿领军继续东征,夺取鄱阳郡和豫章郡,请军师恩准!”

    这时,旁边的关羽被张飞的战绩刺激,终于也忍不住道:“关某也愿东征。”

    诸葛亮呵呵一笑,“既然有两郡,两位将军各取一郡就是了,不用争执。”

    关张二人抽签,关羽抽到豫章郡,张飞抽到鄱阳郡,两个各率五千军队,立刻出发前去夺取这两个郡,他们之前就探明了情报,这两个郡都只有几百郡兵,不堪一击。

    这时,主簿杨仪上前劝道:“军师立刻出兵鄱阳和豫章,是否太焦急了一点?”

    “威公为什么会这样说?”诸葛亮笑问道。

    “属下只是担心荆州军会出兵干涉,我们一口气夺取了荆南四郡,刘璟焉能容忍,应该先观望后再出兵不迟,军师一向谨慎,此番为何如此焦急?”

    诸葛亮微微一笑,“如果我们停兵不动,荆州军队才会出兵干涉,我出兵鄱阳和豫章,就是按照刘璟的意图走,他求之不得,又怎会出兵攻打我们?”

    杨仪这时才有点醒悟,“军师的意思是说,刘璟是希望我们和江东交战么?”

    诸葛亮点了点头,“否则他怎会把荆南四郡划给江东,孙权贪得无厌,吞下了诱饵,想脱钩就没那么容易了。”

    “属下明白了,可万一孙权放弃荆南四郡怎么办?刘璟也不会容我们占领。”

    诸葛亮一直在悉心为刘备寻找并培养有才学的文官,象不肯效忠刘璟,转而前来投靠刘备的王累、黄权,还有一直跟随刘备的孙简糜三人,以及陈震、马谡、杨仪、陈祗、吕乂等等,使刘备身边也聚集一些仰慕他声望的才学之士。

    所以对于杨仪的疑问,他也是悉心解释,让他明白眼前的大局,他见杨仪颇为聪明,反应极快,便又笑眯眯道:“所以我才急着攻打豫章和鄱阳,孙权可以放弃荆南四郡,他却无法放弃豫章和鄱阳,一定会出兵,这就像人陷入泥潭,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只要孙权深陷入荆南困局,刘璟就一定不会干涉我们,任由我们削弱江东,一但孙权脱钩,我们的荆南也就白白攻打了。”

    “可是江东军有战船,我们却没有,会不会很被动?”杨仪又忧心忡忡道。

    “威公就放心!船只问题刘璟会替我们解决,他可不希望我们这么快就被击败了。”

    说到这,诸葛亮又对杨仪道:“我有一封亲兵信,要转给刘璟,威公能否去一趟江陵,把信交给甘宁?”

    “甘宁在江陵么?”杨仪惊讶地问道,水军都督甘宁应该在夏口才对。

    诸葛亮笑着点了点头,“我想,他应该在!”

    当初刘备在统一交州后,便开始考虑北上,收复桂阳或者零陵郡,作为他北上的根基之地,但诸葛亮却坚决反对,他很清楚刘璟是希望他们开发交州,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没有北上之心,那么汉军也不会南下交州进攻他们,至少在二三十年内,他们可以相安无事。

    不过当刘璟将荆南四郡划给江东后,诸葛亮反对北征的声音便弱了,形势有了变化,刘曹两家罢兵,开始各修内政,厉兵秣马发展,但刘璟却不想给江东同样的发展机会,他要借交州之手来削弱江东,或者说阻碍江东的发展。

    意识到这一点,诸葛亮便不再反对刘备北征,他知道此番北征,交州必然会有好处,至少不用还当年所借的粮食,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陆续占领了荆南四郡,汉军却始终按兵不动,诸葛亮由此可以看出自己的推断完全正确。

    不过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写了一封亲笔信,派杨仪送去江陵。

    从长沙去南郡并不远,但陆路很艰难,杨仪走水路一路乘船西行,这天中午,坐船抵达了江陵码头,此时江陵由于得到几年的安宁而迅速恢复了繁荣,更重要是荆州和益州的统一,各种壁垒消除,使两地间的贸易迅猛增加,大量巴蜀货物沿长江东进,在江陵中转,江陵码头也随之扩大三倍,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货船。

    码头上人声嘈杂,人流如织,在几十头大象的协助下,数丈高的货塔将船只货物吊运上岸,再由码头劳工利用木牛将货物搬运去仓库,而远处是数十座巨大的仓库。

    杨仪十分感慨江陵的繁荣,相比之下,交州真的是人烟稀少,难怪主公一心想北征,就在这时,杨仪被一辆辆木牛吸引住了。

第735章 出使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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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仪早就听说过木牛,是一代神匠马钧的天才创造,在汉军的北征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他一直以为那是汉军的最高军事机密,却没有想到在普通货运码头上也看到了它的身影,让他感到无比惊讶。

    不过再仔细一想,其实也是正常,现在整个关陇已归属汉国,而曹cāo势力范围主要在平原地区,木牛这种山地运输利器对他们的意义不大,最多是穿越太行山时用得着,但杨仪心里明白,这种木牛对交州却至关重要。

    交州地区大多是崎岖山地,河流落差较大,不利于水运,很多偏僻之地都要靠人力搬运货物,交通不便,运输艰难始终是困扰交州的一个大问题,如果交州能大量使用这种木牛,对交州的发展将起着巨大的促进作用。

    杨仪慢慢走到一辆牛车前,轻轻抚摸着这辆油亮发光的车辆,是用结实的樟木制成,虽然体型硕大,却不失灵巧,木牛的主人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壮汉,他见这位士子对自己的木牛很感兴趣,不由得意洋洋介绍道:“这是我向官府租赁,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么好的运气,扣除每月三百钱的租金,它每月能帮我净挣两千钱,租用三年后它就归我了。”

    杨仪这才发现木牛侧面有编号,他点了点头,又问道:“码头上有多少辆木牛?”

    “这个难说,不过我估计有五百辆左右,南蜀道上也有不少。”

    杨仪又小声问道:“如果我想买一辆,能买到吗?”

    “这个恐怕不行,都有官府编号,除非官府肯卖。”

    犹豫一下,壮汉又笑道:“当然了,如果肯花高价,哪有买不到的东西,这位先生真有意,可以找吴氏商行,他们和官府有很深的交情,这些木牛就是他们替官府管理,他们应该能搞到。”

    吴氏商行和交州有很密切的关系,如码头上使用的大象,就是吴氏商行从交州采办,听说和吴氏商行有关,杨仪一颗心放下,便向壮汉拱拱手,带着两名随从向江陵水军军营而去。

    杨仪在江面上便看见水军码头上停泊着大量的战船,足有数百艘之多,基本上都是千石以上大船,他便意识到军师的推断没有错,甘宁很可能就在江陵,如果甘宁在江陵,那他就应该在水军大营内。

    杨仪乘坐一辆马车来到水军大营,马车在大营前停下,刚下马车,却迎面遇见一名江东军大将带着几名随从怒气冲冲从大营内走出,杨仪立刻猜到,这应该就是徐盛,他连忙闪身到一旁,注视着徐盛的动静。

    杨仪没有猜错,这名江东军大将正是徐盛,他在涟水兵败后向西逃走,本想返回临湘县,怎奈还未渡江,便得到临湘县失陷的消息,他只得来江陵拜见甘宁,想向甘宁借兵收复临湘,当然,他最终碰了一鼻子灰,甘宁推说无权出兵,必须要得到汉王的金牌军令,他才能出兵助江东。

    不过甘宁还是愿意借一艘船给他回江东,徐盛只得悻悻离开军营,返回建业去禀报孙权,此时,正是徐盛借兵失败,准备返回建业,他不认识杨仪,还当他是普通的士子,从杨仪身边骑马而过,向带着百余人向码头方向奔去。

    杨仪一直注视他走远,这才来到军营前,拱手向守兵禀报道:“请问甘都督可在?”

    “我家都督在,请问这位先生是?”哨兵军侯见杨仪气度不凡,对他也颇为客气。

    “请转告甘将军,交州军主簿杨仪求见!”

    “原来是杨主簿,请稍候,我这就去禀报甘都督。”军侯转身快步进营去禀报了。

    甘宁率领两万水军赶到江陵也才三天,他之前接到刘璟的密令,一旦交州军北征,他可率军赶赴江陵,关注交州军北征情况,如果江东放弃荆南四郡,交州军又不东进,那么荆州水军将即刻进攻交州军,收复荆南四郡,但如果江东出兵荆南,荆州水军则按兵不动,坐望两军交战。

    甘宁深谙刘璟之意,就是借交州军来削弱江东,为下一步汉军东征做准备,这也是甘宁盼望多年的心愿。

    就在刚才,徐盛赶来恳请他出兵攻打交州军,助江东收复长沙郡,甘宁自然是一口回绝,当然,他不会那么强硬回绝,而是有充分的理由,汉军制度森严,没有汉王的军令,他无权出兵,这不仅是汉军,对于曹军和江东军也是一样。

    徐盛离去了,甘宁负手在大帐内踱步,不出汉王的预料,刘备果然出兵荆南,而且交州进攻神速,才二十余天便攻下了荆南四郡,当然,这也和江东在荆南的兵力太少有关,甘宁不得不佩服汉王深谋远虑,布下一个陷阱让江东钻进去,而且还限制住了江东的兵力,那么诸葛亮是否识相?孙权是否能忍下这口恶气?甘宁拭目以待。

    这时,有士兵在门外禀报:“交州军主簿杨仪在军营外求见!”

    甘宁不由笑了起来,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地来了,他立刻吩咐道:“带他来大帐来见我!”

    不多时,士兵将杨仪领进大帐,杨仪躬身施礼,“在下交州军主簿杨仪,奉诸葛军师之命来江陵见甘都督。”

    “杨主簿不必多礼,请坐!”

    甘宁客气地请杨仪坐下,又命士兵上茶,他这才好奇地问道:“你家军师知道我在江陵?”

    杨仪点点头,“我家军师说,甘都督应该在江陵。”

    甘宁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诸葛亮果然名不虚传,竟能领会到汉王的意图,配合得很默契,这时,杨仪取出诸葛亮的亲笔信,呈给甘宁道:“这是我家军师写给汉王殿下的亲笔信,请都督替我们转达。”

    “我会派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去成都,请杨主簿放心。”

    说到这,甘宁又试探地问道:“杨主簿来江陵,就是为了送这封信吗?”

    “送信只是一方面,另外军师还交代了一些事情,我需要和甘都督沟通一下。”

    “请说,我洗耳恭听。”

    杨仪沉吟一下道:“我们已经攻克了临湘县,抓住太守步骘和郡丞陆立,因为这两人身份特殊,军师想把他们交给荆州,不知甘都督可愿意接收?”

    步骘和郡丞陆立的身份确实有点特殊,步骘不仅是江东高官,而且他的女儿步氏是孙权的夫人之一,步骘也就是孙权的岳父,在江东的地位非同寻常,而陆立的身份更是特殊,他是吴郡陆氏家族子弟,在江东官场上地位一般,只是曲阿县县令。

    但他的另一个身份却非同小可,他是汉王妃陶湛的姑父,陶湛姑姑就是嫁给了陆立,正是这一层关系,诸葛亮才决定将陆立交给荆州,而步骘交给荆州则是出于另一种考虑,诸葛亮想让孙权知道,交州出兵荆南其实是和汉国有默契。

    甘宁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我写一封信,请杨主簿带给诸葛军师,请他看在荆州面上,将步骘和陆立释放,就当是给荆州人情。”

    甘宁也是谨慎之人,他知道不能轻易接收这两人,但可以作为中间人进行调解,以调解江东和交州矛盾的办法,促使交州军放人,这于情于理也就说通了。

    杨仪见甘宁颇为jing明,不肯上套,只得苦笑一声道:“我会把甘都督的信和意思一一转告军师,不过陆立我已经带来了,就在码头的船中。”

    “原来如此,那就请将他交给我们。”

    杨仪答应了,命人去将陆立带来,安排完陆立之事,他又对甘宁道:“另外还有一事,我也要告诉甘都督。”

    “请讲!”

    杨仪喝了一口茶,稳了稳心神道:“我们已经出兵鄱阳郡和豫章郡,因为鄱阳郡涉及到荆州的利益,我家军师让我转告甘都督,我们不会触碰荆州利益。”

    “贵军真是兵贵神速啊!”

    甘宁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诸葛亮告诉他这件事是什么意思,就是希望自己按兵不动,既然交州军如此识相,他自然也要有所表示,甘宁略略沉思一下便道:“汉王殿下和曹cāo达成停战协议后,便对荆州有严令,以后五年,荆州以休养生息为主,只要荆州的领土不被侵犯,人民不被掳掠,商道不被中断,财产不受损失,荆州军就不动刀兵,请杨主簿转告诸葛军师,这就是荆州军的四不原则。”

    “我明白了,一定会转告。”

    这时,杨仪又迟疑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是我职务份内之事,我想和荆州做一笔买卖,不知甘都督能否同意?”

    “做买卖嘛!大家都有好处,杨主簿不妨说说看。”甘宁笑眯眯道。

    “我想用五百头大象换取荆州五辆木牛,不知甘将军能否答应?”

    一头成年大象的市价是十万钱,而一辆木牛最多值两万钱,中间差了几百倍,交州明显做大亏本买卖,当然,甘宁也懂杨仪提出这笔买卖的深意,交州是想大规模仿制木牛,所以才用五百头大象为代价,征得荆州同意交州仿制。

    事实上,现在木牛开始大规模推向民用,杨仪也一定在码头上看到了木牛,才有了这个念头,他若真想弄到一辆木牛其实也很容易,但杨仪怕大规模仿制木牛后影响交州和荆州的贸易,才用这个折中的办法,用五百头大象补偿荆州,然后名正言顺进行仿制,这是一种有很远见的做法。

    想通这一点,甘宁便笑道:“既然杨主簿有如此诚意,我想问题不大,不过此事必须要得到汉王同意才行,我会在给汉王的报告中如实禀报,相信以汉王的心胸,他会答应把木牛卖给交州。”

    杨仪大喜,连忙起身行礼,“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

    “请稍等,我写一封信给诸葛军师。”

    甘宁随即写了一封信,交给杨仪告辞而去,望着杨仪走远,甘宁又返回大帐坐下,他沉吟片刻,提笔给刘璟写了一封快信。

第736章 身陷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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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交州军开始大举进攻衡阳郡时,步骘便紧急派人向孙权禀报,此时江东军的远程鸽信还没有建立,只能派人赶去武昌县寻找江东情报点传递消息,等孙权得到消息时,长沙郡已经被交州军攻占。

    徐盛兵败、临湘失陷、步骘被俘,荆南四郡全部被交州占领,一连串令人心惊胆战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建业,令江东朝野一片哗然,痛斥步骘守土不力者有之,埋怨孙权不该接受荆南四郡者有之,质疑汉军袖手旁观者也大有人在,一时间,江东上下都陷入了极大的舆论风潮之中。

    但对于江东的应对策略,江东官场内却出现了巨大的分歧,这一次是江北派和吴越派的对立,以张昭和张纮为首的江北派极力要求孙权出兵夺回荆南,而以顾雍及虞翻为首的吴越派却主张放弃荆南。

    这一次,势力弱小的庐江派站到吴越派一边,鲁肃两次上书孙权,陈述江东出兵荆南的得失,鲁肃在上书中明确指出,荆南无论人口还是税赋都谈不上是江东的重要利益。

    但如果劳师远征,就算击败了交州军,夺回荆南,江东也会付出巨大的人力财力代价,这种代价已经不是江东能承受,更何况远征荆南还要看荆州军的脸色,种种权衡利弊,再出兵荆南对于江东而言,是得不偿失。

    但张昭却强烈要求出兵荆南,维护江东的利益和尊严,张昭明确指出,江东无论对汉军,还是对曹军,都遭遇了重大失败,如果再向交州刘备低头,吴侯的威望将被撕碎殆尽,将难以再有作为,甚至连一向中立的张纮也含蓄劝孙权,不要轻易放弃荆南。

    至于顾虞陆等吴越派反对的原因是劳军损财,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却是为了维护吴越各郡的利益,去攻打荆南,显然是需要吴越出人出利,这将严重影响到吴越的经济复苏,而荆南对他们则没有半点利益。

    各方意见在朝野中争吵,在市井街头热论,两派观点尖锐对立,也影响到了孙权的决策,孙权为此迟迟拿不定主意。

    建业吴王宫,鲁肃在一名宦官的引领下快步走进内宫,来到麒麟阁前,这里是孙权在内宫的书房,是孙权晚上处理政务之地,宦官来到书房前躬身道:“启禀吴侯,鲁都督到了。”

    “请进!”

    房间里传来孙权的声音,似乎忧心忡忡,鲁肃叹了口气,快步走进了麒麟阁。

    大堂上,孙权正负手来回踱步,他已为荆南之事烦心了两天,依孙权的本意,他不太想出兵,江东民困财乏,确实再承担不起一场大战的耗费,但张昭说得也很有道理,如果在刘备面前的示弱,恐怕他孙权的威望将损毁殆尽。

    不过孙权也知道,吴越派反对出兵是有私心,而张昭和荆南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确实是为了他的声望考虑,孙权处于一种两难的境地,他想再和鲁肃好好谈一谈。

    这时鲁肃走进大堂,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吴侯!”

    “子敬终于来了,快快请坐。”

    孙权连忙请鲁肃坐下,这才对他正言道:“子敬,荆南之事令我心烦意乱,我想再听听你的想法。”

    “吴侯一向果断,怎么现在犹豫不决了?”鲁肃微微一笑。

    孙权叹了口气道:“两难啊!国力贫乏,兵力不足,可让我放弃荆南,我又不甘,我盼望了多年才到手,不想这么轻易就失去它。”

    “可是吴侯得到荆南也并不艰难啊!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到了,不是吗?”

    孙权一愣,他有点听出鲁肃话中有话,迟疑着问道:“子敬这话是什么意思?”

    鲁肃苦笑一声说:“吴侯不觉得很巧合吗?我们拿到荆南不到半年,刘备就北征了,尽管我一向不以恶意度人,但我还是有点奇怪,荆南对于刘璟同样重要,他就这么拱手让给我们,是不是这里面有点名堂。”

    “你是说,刘璟明知刘备想北征,就故意把荆南让给我们?”孙权黑着脸问道。

    “我不敢这么说,微臣只是觉得刘璟的诚意不足,或者说,他放弃荆南四郡,太大度了一点,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他可是寸土必争之人。”

    孙权之前没有考虑这么多,主要是他钻了牛角尖,他对荆南看得太重,而且他们也完全拿到了荆南四郡,派去了官员,除了兵力受限制外,没有任何阻碍,刘璟完全是把荆南四郡给了他,更重要是,刘璟通过让出荆南四郡,最终逼曹操签署停战协议,得到了关陇,和关陇相比,荆南四郡也算不上什么了。

    但现在刘备军队北上,把尚未捂热的荆南四郡又夺了去,孙权又急又气,在鲁肃的提醒之下,他忽然也意识到,这里面是有点蹊跷,刘璟把荆南四郡让给自己,确实太大度了一点,再细细思索,终于有点回过味来。

    “砰!”孙权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道:“他胆敢如此欺我。”

    鲁肃又连忙劝道:“其实吴侯也不必生气,这件事刘璟其实也在冒风险,毕竟刘备也是刚刚打完大战,国力困乏,未必愿意北征,如果交州军不肯北征,那刘璟就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况且这件事若处理得好,对江东也并非坏事,可趁机将交州席卷于囊中。”

    孙权怒气稍平,他和刘璟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刘璟这样暗算自己也很正常,犯不着为此恼火,他点点头又问道:“我是想把交州卷入囊中,子敬说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微臣建议先文攻,派人去成都找刘璟,要求他履行盟约,出兵协助江东夺回荆南四郡,刘璟必然不会出兵,但这样一来,我们就在道义上占优,摆明了荆南四郡是我们的土地,一旦我们不出兵夺回荆南四郡,刘璟也不会容忍刘备势力真的北上,他迟早会出兵攻打交州军,那时我们再向他讨要荆南四郡,他怎么交代?和我们撕破脸皮,还是毁掉两家的盟约?除非刘璟愿意眼睁睁看着我们和曹操结盟,否则他一定会有所交代,微臣估计,他会协助我们攻下交州,把交州给我们,荆南四郡他拿走。”

    孙权负手来回踱步,他知道鲁肃是不希望江东和荆州翻脸,但鲁肃还是把刘璟考虑得稍微简单了一点,在国家利益面前,道义是不值钱的,刘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旦夺取交州,他才不会让给江东。

    孙权叹息一声,“子敬,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微臣告退!”

    鲁肃该说的也说了,最后还是要吴侯自己拿主意,鲁肃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

    孙权心中纠结,连晚饭也没有吃,自己独自在麒麟阁中思考,侍卫们也不敢打扰他,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两个时辰,夜渐渐到了一更时分,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侍卫低声喊道:“吴侯!吴侯!”

    孙权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他一下子惊醒,有些不悦道:“什么事?”

    “启禀吴侯,张军师紧急求见,说荆南有大事发生。”

    “啊!”孙权低低一声惊呼,连忙道:“速速请他进来。”

    不多时,两名侍卫领着张昭走进了麒麟阁,张昭行一礼,“老臣参见吴侯!”

    “子布,有什么紧急大事,快说来!”

    张昭叹息一声说:“臣刚刚接到豫章郡和鄱阳郡的飞鸽求救,交州军分兵两路,进攻鄱阳和豫章,两郡皆失陷了。”

    这个消息如一声晴天霹雳,将孙权惊呆了,荆南四郡对他来说只是不舍,但毕竟不是江东的传统疆域,得之最好,实在失去其实也无妨,可豫章和鄱阳郡则不同,十几年来一直便是江东的领土疆域,尤其豫章郡,无论人口、粮食,还是铜矿,对江东都至关重要,如果豫章郡丢失,就等于断了江东一臂。

    孙权半晌才醒悟过来,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连忙问道:“子布,这可怎么办?”

    “吴侯,这就是老臣坚持要出兵的缘故,刘备和诸葛亮皆是虎狼之辈,我们示弱,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继续向东扩张,现在江东叫喊不肯出兵之辈皆有私心,并非为国家大计考虑,吴侯不能再犹豫,丢失豫章和鄱阳,江东会出大乱,吴侯之位恐怕就保不住了。”

    张昭话说得极重,但又击中了孙权的要害,这一次张昭并没有私心,他确实是为大计考虑,他知道孙权屡败于刘璟和曹操,地位已经不稳,如果再被刘备所欺辱,江东就会有人造反了。

    孙权深深吸一口气,这一刻,鲁肃的一番苦劝已被他抛之脑后,他可以失去荆南,但绝不能失去豫章和鄱阳,他当即下定决心,“子布说得不错,我们不能再退让,必须出兵。”

    张昭大喜,急道:“老臣建议分兵两路,水路可由吕子明率领,陆路则由陆伯言统帅,水陆并进,先夺取豫章郡。”

    孙权冷笑一声,“这一次我亲自统帅军队西征。”

    建安十九年七月,交州军占领荆南四郡后,继续向东扩展,先后占领鄱阳郡和豫章郡,孙权已无退路,他举倾国之力,出兵十万,亲自为主帅,分兵两路,水陆并进征讨交州军。

    而此时,刘璟也秘密赶到了江陵。

第737章 暗施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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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城外码头上,一艘两千石的军船正缓缓靠岸,军码头上已经戒严,千余名士兵严密防御,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不准任何闲杂人靠近,连原本在军码头上搬运货物的千余名劳工也被赶出了码头区。

    远处,几十名商人在窃窃私语,不知道会是那个大人物到来?

    “会不会是汉王来了?”有人小声道。

    这个想法顿时让旁边很多人都激动起来,“很有可能啊!长沙郡那边在打仗,汉王怎能在成都坐得住,一定会赶来。”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这时,一名骑兵飞驰而来,厉声大喝道:“统统离开,不准在这里聚集。”

    这时又有几名骑兵飞驰而至,他们举鞭便抽,吓得商人们一哄而散,这时,大船停靠在码头上,数百士兵护卫着一名头戴金盔的大将快步走下大船,来人正是刘璟。

    他在接到甘宁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快信后,便动身前往江陵,荆南局势变化之快出乎他的意料,短短二十天时间,诸葛亮便拿下荆南四郡,继续向东进兵。

    诸葛亮在给他的信中也写到了愿意配合他的战略,但希望汉军能承认交州军的利益,但信中说得很含糊,并没有提到承认交州军的什么利益。

    与此同时,刘璟接到了建业情报点用飞鸽接力传递送来紧急情报,江东已出兵十万,孙权亲自挂帅,分水陆两军向西开来。

    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虽然汉军只是观望一方,但刘璟知道,汉军其实也在参战,只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参加这场战役。

    随同刘璟一起到来的,还有军师庞统,刘璟快步走下大船,早等候在码头上的甘宁连忙迎上来,单膝跪下禀报,“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连忙扶起他,微微笑道:“你这样行礼,岂不就是告诉所有人,汉王已到江陵了吗?”

    甘宁歉然,“卑职忘记了这一点,请殿下见谅!”

    “其实也无妨,我来没来,由你说了算,若江东使者到来,你就打发他去成都找我。”

    旁边庞统笑道:“殿下一路上说,要秘密前来江陵,可站在码头上却不肯离去,这是想让江陵城民众都出来迎接吗?”

    “军师说得对,有什么事回军营再说。”

    刘璟翻身上马,在众人的簇拥下,催马向水军大营奔驰而去

    来到中军大帐,众人都坐下,甘宁取出一封信,递给刘璟,“这是诸葛亮今天下午派人送来,关于木牛之事。”

    刘璟接过信看了看,是诸葛亮的正式表态,愿意用五百头大象换三辆木牛,恳请荆州方面能答应。

    刘璟当然知道,诸葛亮是为了仿制木牛,说来好笑,木牛流马本应是他诸葛亮的专利,现在诸葛亮居然有了山寨之心,到底是诸葛变成孔明,还是孔明变成了诸葛,一头乱帐了。

    刘璟且不管他,他回头把信递给庞统,笑道:“士元看看吧!给我一个意见。”

    庞统知道刘璟早有定计,这是在考自己呢!他想了片刻道:“微臣以为既然木牛已推广为民用,制造技术迟早会公开,交州其实也可以轻易弄到两辆木牛回去仿制,他们之所以大动干戈,用五百头大象来换三辆木牛,实际上是有一种报答之意,但更多是一种试探的方式。”

    “试探什么呢?”

    “殿下请想,五百头大象不是一两天就能交完,少则两年,多则三年,这期间他们占据着荆南,如果殿下一心要他们的大象,这个面子自然拉不下,还得让他们继续占据,如果荆州要夺回荆南,那么他们的大象也不会再给了,这其实就是用五百头大象换取三年的荆南占领期,微臣建议大象宁可不要,木牛嘛!就给他们两辆,与其他们大规模私下仿制,不如我们主动准他仿制,他们反而欠我们一个人情。”

    刘璟点了点头,他的结论是和庞统所想一样,但过程却没有庞统想得那么复杂,这时,刘璟又问甘宁,“再给我说说交州军的战况。”

    甘宁命士兵抬来一座木架,将地图挂在木架上,他用木杆指着地图道:“目前交州军主力已经杀去鄱阳郡和豫章郡,长沙郡只有三千人驻扎了临湘县,其余荆南三郡各有一千人,根据今早得到的最新情报,诸葛亮目前率主力在豫章郡,而鄱阳郡那边只有张飞率领五千人。”

    刘璟眉头微皱,江东军主力必然是乘船而来,诸葛亮主力应该是放在鄱阳郡才对,怎么会放在豫章郡?

    这时,旁边庞统笑道:“我了解孔明此人,他作战一向是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如果我没有料错,孔明是想把江东军拖到陆地上作战,以弥补交州军水战的不足。”

    “何以见得?”甘宁好奇地笑问道。

    庞统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凭一种感觉吧!”

    刘璟却一言不发,背手在大帐中慢慢踱步,他在沉思一件更重要之事,这时,他转身对甘宁道:“我有一封信,你可利用鸽信,立刻送往建业。”

    .........

    众人商议结束,刘璟又来到了另一座别帐,这座大帐内住着在临湘县被俘的陆立。

    陆立今年四十余岁,皮肤白净,身材中等,长得文质彬彬,他原本是陆家的偏房庶子,在陆家没有什么地位,负责长江上的一些生意,由此认识了荆州大商人陶烈。

    陶烈也有意和陆家联姻,便将小女儿陶华许配给了陆立,陆立做梦也想不到,正是这门他曾经很嫌弃的婚姻使他走上飞黄腾达之路。

    因为陶华是陶湛的亲姑姑,陆立便和刘璟攀上了关系,被孙权任命为曲阿县令,同时也跻身为陆家的核心成员,成为陆家的决策人物之一,很多从前瞧不起他的嫡子,都要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叫声三叔。

    这令陆立感慨万分,谁能想到当年的一门婚姻竟使他的命运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他妻子陶氏也成了陆家最重要的三位夫人之一。

    其他被俘的人如步骘等人都已被甘宁释放,陆立却被挽留下来,因为刘璟要见他。

    陆立当然是受到优待,按照贵客的级别安排起居,尽管如此,陆立还是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不知到自己命运如何?

    陆立正负手在大帐内踱步,忽然若有所感,一回头,只见帐门口站着一名年轻人,身材高大英武,器宇不凡,眼睛里有一种慑人的气势。

    虽然刘璟几次去过江东,但陆立都没有见过他,他不认识刘璟,他见眼前之人器宇不凡,也不敢轻视,便问道:“这位使君找我吗?”

    刘璟微微一笑,“我是来看看姑父!”

    ‘姑父?’

    陆立一怔,猛地明白过来,眼前此人原来就是汉王刘璟,吓得他手忙脚乱跪下施礼,“微臣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连忙扶起他笑道:“应该是我向姑父行大礼,怎么反过来了,快快请起。”

    陆立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惭愧,慌忙请刘璟坐下,给他倒了一碗茶,问道:“殿下是几时来江陵的?”

    “一个时辰前刚到,我来晚了,让姑父受了委屈。”

    刘璟一口一个姑父,叫得陆立面红耳赤,虽然他确实是陶湛的亲姑父,但毕竟眼前之人是汉王,他承担不起,他苦笑一声道:“殿下不如叫我亭伯,晚辈们都这样称呼我,湛儿从前也是这样叫我。”

    “那也好,我也随王妃叫亭伯,请问姑母现在可好?”

    “她目前很好,就是信佛,整天呆在佛堂诵经。”

    寒暄几句家常,刘璟慢慢将话题转到正事上,他笑道:“上次荆州公开举士,几乎天下名望世家莫不响应,怎么就不见陆家的子弟。”

    “这这件事我不是很了解,我回去可以问问家主。”

    “也好,亭伯可以问一问陆氏家主,另外代我向陆公纪问好,当年襄阳之行,连累他腿受了残疾,我很是过意不去,希望他有时间来巴蜀看看,我会亲自带他畅游巴蜀山水。”

    刘璟的诚意令陆立感动,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孙权亲率十万大军出兵后,建业城渐渐安静下来,人们不再提及荆南的战役,但另一种愤怒却在城内迅速蔓延,那就是新增加了三种口税,使每个人的赋税徒增了五成,虽然是以各种借口和理由,但大家都明白,这就是战争税。

    沉重的税赋压得中下层民众喘不过气来,人们对孙氏政权充满了愤怒和不满,建业城到处都在谈论税赋问题。

    这天中午,刘敏和平常一样来到建业贵宾馆附近的喜氏酒馆,这是建业五大酒馆之一,占地约五亩,由酒馆和旅舍组成,早在京口时便极有名气,不过它的另一个身份,却是汉军设在建业的情报中心。

    这些天刘敏也是颇为紧张,十万江东军出征豫章和鄱阳,将引起整个南方局势大变,虽然战争本身和荆州没有直接关系,但战争的结局却对荆州影响巨大,刘敏天天来喜氏酒馆,也是想从这里得到成都的消息。

    来到酒馆门口,酒保早已认识他,连忙领他上二楼,他有一个靠窗的位置,酒保小声对他道:“刘使君请先安坐,我去问问东主有没有什么事情。”

    刘敏坐了下来,打量一下酒馆内的情形,或许是中午的缘故,酒馆内格外生意兴隆,坐满了酒客,吵吵嚷嚷,各种骂声此起彼伏。

    “我看他不如登基当皇帝好了,那样他就更名副其实。”一名屠户愤怒的骂道,生意格外响。

    众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孙权,有人接口笑道:“刘三爷,你这话怎么说,为什么当皇帝更加名副其实?”

    “那样大家都可以称呼他为‘万岁’了,我们现在可不就是万税吗?”

    众人哄堂大笑,有轻浮好事叫道:“刘三爷说得对,他现在就是孙万岁!”

    但也有稳重者轻轻摇头,有人好心劝道:“刘屠户,祸从口出,当心点吧!”

    “我怕个屁!”

    满脸横肉的刘屠户骂道:“老子现在杀头猪,他娘的至少一半要交税,大不了老子去荆州杀猪,不受他这个鸟气。”

    众人先是一阵大笑,随即议论声响成一片,这时,坐在刘敏对面的老者叹息道:“话虽糙,但理却不糙,现在的税赋实在太沉重了,再这样下去,估计很多人都要逃去北方或者荆州了。”

    刘敏心中一动,拱拱手笑道:“老丈这话可有依据?我是说民众要逃去荆州。”

    “这要什么依据,江东年年加税,最近又增加三种口税,税赋已经比荆州高了两倍不止,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活不下去,还不能走吗?”

    “已经到活不下去的程度了吗?”刘敏有些吃惊道。

    老者摇摇头,“虽不至于这么严重,但也快了,如果秋后再加税,我估计就会有造反了,你去看看米价就知道了,斗米三百钱,江东米价什么时候超过百钱,北市的店铺也倒闭了一半多,生意萧条,偏偏他还那么好战,屡战屡败,劳民伤财,治国无能啊!”

    刘敏默然,这些天他虽然也听得不少抱怨,但他确实没有想到,江东的形势已变得如此严重。

    这时,酒保快步走上前,低声对刘敏道:“使君请随我来。”

    刘敏知道一定是有消息了,他连忙起身向老者拱手行一礼,跟着酒保快步向后院走去。

    喜氏酒馆后面是喜氏旅舍,大大小小十几个院子,房舍幽深,他跟着酒保走进一间小院,酒保笑道:“刘使君请吧!我家东主在屋内等候。”

    刘敏走进了房间,房间不大,收拾得十分整洁,在对面坐着一名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长得十分优雅,她便是喜氏酒馆的东主关喜,同时也是汉军在江东的情报头子,极为精明能干,深受刘璟的器重。

    刘敏在江东呆了两年,也一共只和她见过三次,知道她是直接受汉王管辖,所以对她也颇为客气。

    关喜起身笑盈盈行礼道:“参见刘参军!”

    刘敏是汉王府的尚书从事,是政务官员,而关喜却属于军方,军职为副校尉,两人不是一个系统,刘敏也笑着回礼道:“不敢当,关校尉可有什么消息?”

    关喜嫣然一笑,“今天刚刚接到汉王的命令,和刘使君有关,使君请坐!”

    刘敏坐下,关喜这才取出一卷纸条递给他,刘璟送来的是鸽信,字迹非常小,刘敏连忙接过纸卷,打开匆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他确实有任务了。

    他想了想又笑道:“殿下命令我去一趟会稽郡,不知关校尉能否给我安排一条船?”

    “没有问题,不知使君何时动身?”

    “我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就动身。”

    两人又商量一下安排船只的细节,这时,刘敏想起一事,便对关喜道:“现在建业民怨沸腾,校尉可禀报了汉王?”

    关喜笑道:“我就是开酒馆之人,这些事焉能不知,现在建业确实是怨声载道,但我还要收集其它郡县的情报,然后汇总后再禀报汉王。”“原来如此!不知别的郡县是否会好一点?”

    关喜摇摇头,“据我听到的一些信息,建业反而是税赋最低,税赋最高是会稽郡,其实是吴郡,所以吴越派系的官员强烈反对西征,就是因为吴越两地的民众已难以承受了。”

    刘敏沉默片刻道:“或许这就是汉王所期待,江东从内部先乱,有利于我们统一南方。”

    关喜嫣然笑道:“刘使君是有学问之人,以后还要向使君多多请教。”

    刘敏见她笑得又娇又媚,容颜俏丽,忽然又想起她是寡妇,心中怦怦乱跳,连忙低下头道:“不敢,有机会我们可以互相交流。”

    关喜识人无数,阅历很深,她看出刘敏的窘态,心中好笑,便道:“那就不打扰先生了,先生请先去用餐,下午我会安排好船只。”

    刘敏连忙行一礼,慢慢退下去了,关喜见刘敏颇为知礼,对他顿时也有了几分好感,她注视着刘敏背影远去,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第738章 深藏之棋

    两天后,刘敏的坐船抵达了会稽郡,他头戴游学冠,身着儒袍,腰佩长剑,身后一名小童挑着书箱,从外表看起来,他就是一个来求学的士子。

    船只缓缓停在郡治山yi县码头上,山yi县也就是今天的绍兴,自古便是繁华之地,和建业相比,山yi县少了几分肃杀的官气,而多了几分市侩的商贾之气,码头上货船密集,劳工成群结队,搬运着大小货包,气氛格外热烈忙碌。

    刘敏没有在码头上久留,他嘱咐船夫几句,便直接进了县城,山yi县城颇大,生活着近十万人口,街道纵横,绿树成荫,各种店铺林立次比,吆喝声此起彼伏,商业极为繁盛。

    刘敏一路打听,来到了城南的一条小巷前,这条小巷叫做十人巷,住着十户人家而得名,刘敏走到巷子最尽头,来到一扇半旧的大门前,院子里一棵大树亭亭如盖,将整个小院都笼罩住了,他敲了敲门,半晌有妇人声音问道:“是谁?”

    “我是从荆州过来,在下姓刘,找孙先生。”

    门‘吱嘎!’一声开了条缝,一名中年妇女打量了一下刘敏,刘敏取出一块铜牌,晃了一下,妇人立刻开了门,“请进吧!”

    刘敏走进院子,笑问道:“孙先生在吗?”

    “我在!”

    对面房间的一扇门开了,露出一张肥大的宽脸庞,紧张地注视着刘敏,此人正是孙贲,孙贲原本是被刘璟软禁在武昌,但自从他们达成一致后,刘璟便将他送来会稽郡,一直躲藏在这里。

    孙贲认识刘敏,他紧张的目光消失了,露出一丝笑容,拱手施礼道:“原来是刘参军,好久不见了。”

    刘敏笑着点点头,回一礼道:“孙先生别来无恙?”

    “还好,请到内宅吧!”

    孙贲住的这座房子占地约两亩,由内外两个院子组成,他带着刘敏走进内院,进屋坐下,孙贲笑道:“孙权出兵豫章,我便知道参军很快会来找我了。”

    这句话一说,刘敏便立刻知道,孙贲并非深藏不出,他在会稽郡已有活动,应该还很活跃,刘敏笑了笑,“看来,先生对建业的情况了如指掌。”

    孙贲傲然一笑,“那是当然,会稽郡原本就是我的势力范围,既然藏身这里,自会有人给我提供消息。”

    说到这,孙贲眼中满怀期盼地问道:“是不是时机成熟了?”

    “快了,我接到汉王殿下的快信,他说先生可以开始活动,先建立势力,等最后时机成熟时,便可发动了。”

    “最后时机成熟是指什么时候?”孙贲又追问道。

    “具体我也清楚,不过殿下说,他会通知我们。”

    孙贲点了点头,“这一天我期待已久!”

    刘敏没有在山yi县久留,当天下午便返回了建业,入夜,孙贲乘坐一辆马车来到了城东的一座大宅前,这里是镇南将军贺齐的府邸,贺齐自从当年西征失败后,被孙权贬为会稽都尉,仍让他主管对付山越人,这也是没有办法,会稽郡的军队就是贺齐一手打造,一半汉人,一半是山越人,除了贺齐,谁也指挥不动这支会稽军。

    贺齐一直便是孙贲的人,当年孙贲yu造反,贺齐也在名单之上,孙贲失败被抓后,孙权为了稳住会稽,派人与贺齐达成了妥协,孙权不追究贺齐支持孙贲的罪责,而贺齐也必须继续效忠吴侯。

    话虽这样说,但这两年孙权一直小动作不断,用各种手段削弱贺齐的兵权,比如孙权表面上提升贺齐为镇南将军,却又安插了两名校尉掌管了部分军队,这就是典型的明升暗贬,令贺齐心中十分不满。

    当半年前,孙贲再度出现,找到他时,贺齐便又再次转向支持孙贲,是孙贲东山再起的最大支持者。

    孙贲来到贺齐府邸,贺齐立刻命人将他请进书房,不多时,贺齐也匆匆赶到书房,他知道孙贲到来,必然和孙权出兵有关,孙贲见他进了门,便笑道:“贺将军,我们的机会即将到来。”

    “是汉王派人来找过使君了吗?”

    孙贲点了点头,“正是!”

    孙贲并没有向贺齐隐瞒自己背后得到了刘璟的支持,只有这样,才会让贺齐等支持自己的人看到希望,虽然贺齐当年败在刘璟手上,但他也明白,孙权毕竟是江东之主,势力强大,光靠他们是无法战胜孙权,只有得到外部势力的支持,才有可能和孙权抗衡,外部势力要么是曹a,要么是刘璟。

    现在刘璟全力支持孙贲,战胜孙权就有希望了,贺齐的心中也开始兴奋起来,他命人摆酒,和孙贲对坐而饮,贺齐连喝几杯,情绪开始上头,他端起耳杯忿忿道:“去年会稽遭受百年不遇的水灾,秋收减产七成,人民困苦,可他做了什么,非但不减赋赈灾,还居然加税,要不是官府暗中抵制,不知会逼死多少农民,前不久,又增加了三种口赋,税赋平空增加一倍,商贾税也大幅增加,我昨天找了吕范,明确要求会稽郡不执行增税之令,吕范却不肯,我和他大吵一场,我估计一旦真的执行,会稽郡的商业必将遭受毁灭ig的打击,至少一半店铺要关门。”

    孙贲也愤恨道:“当年叔父和伯符打下的江山,被他一点点败亡殆尽,屡战屡败,割地赔款,伤亡的将士不知有多少,对外昏庸无能,对内拼命压榨,他有何面目去见父兄!”

    两人唏嘘不已,孙贲又喝了一杯酒道:“我们关键是要夺取会稽郡,随即北上夺取吴郡,我估计刘璟的意思,就是趁现在江东空虚的机会,一举夺取江东。”

    “应该是这个意思,但他说的时机,可能是指孙权被交州军拖住,无力撤回,那样才是最好的时机。”

    停顿一下,贺齐又建议道:“另外使君可以去建业,暗中拉拢一些支持我们的文武高官,象朱治、韩当、程普,他们受当年的牵连,都被贬黜,完全可以拉拢过来,还是会稽虞氏、吴郡陆氏,丹阳谢氏,这些豪门世家也要争取,另外山越人那边我会和他们联系,相信他们会支持使君上位,我觉得还有必要得到曹a的支持,这样我们把握更大了。”

    孙贲默默点头,贺齐说得很对,他是该有所行动了

    孙权率十万大军乘坐一千两百艘大小战船,延绵二百里,风帆如云,铺天盖地,在长江上浩浩荡荡一路西行,自从建安十四年的西征惨败后,江东的战船毁损殆尽,只剩下几百艘千石以下小船,随即又遭到荆州的限船制裁,使江东战船难以恢复。

    不过周瑜却用了变通的办法,建造九百石战船,同时准备了大量造船材料,当限制取消后,便立刻开始大规模造船,短短两年时间,江东战船便恢复到一千五百艘,千石以上的大战船就有三百艘之多。

    这次江东军出征,几乎将江东各地官仓的钱粮调拨殆尽,以举国之力征讨北侵的交州军,在为首的五千石主船上,孙权站在船头,凝视着波光浩淼的江面,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这时,张昭慢慢走到他身后,微微笑道:“难道吴侯没有信心吗?”

    “我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孙权叹了口气说。

    张昭轻捋花白的长须道:“吴侯的是因为当年西征荆州失败,心中留下了yi影,至今没有消除,其实这一次我们征讨交州军,吴侯应该有信心才对。”

    “也不完全是当初的yi影,主要是我有点担心这次汉军会有什么动作,会不会助力交州军,如果汉军也参与战役,恐怕这次西征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吴侯的担心虽然有点道理,但我相信,刘璟绝不会公开支持交州军,毕竟我们之间有盟约,毕竟有尚香公主,这点面子刘璟要给,最多是暗助交州军,但毕竟我们和交州军实力悬殊,就算暗助,也不会有多大的作用。”

    孙权苦笑一声说:“别的不怕,就怕交州军突然使用了火油,而我们却没有,这可是战船的大敌啊!”

    张昭也沉默了,确实很有可能,他沉思片刻道:“老臣以为,刘璟就算给他们火油,量也不会太大,或者吴侯写一封亲笔信,让子敬送给江陵,有吴侯的亲笔信,刘璟就不会做得太过分。”

    “军师觉得刘璟在江陵吗?”孙权眉头一皱问道。

    张昭点点头,“我敢肯定,刘璟一定在江陵或者柴桑,这个时候,他绝不会在成都,不过就算他不愿见我们也无妨,把信交给甘宁,甘宁自然会给刘璟。”

    “好吧!我这就写一封信。”

    孙权随即修书一封,派人将鲁肃找来,将信递给他嘱咐道:“子敬可先去柴桑,如果柴桑兵力不多,那刘璟就可能在江陵或者武昌,江陵可能ig更大,若刘璟愿接见子敬最好,若不愿见,那就请甘宁把这封信转给刘璟,事关重大,子敬要慎重行事。”

    鲁肃接过信施礼道:“吴侯请放心,我和刘璟打交道多年,知道该怎么应对他,绝不会误了大事。”

    鲁肃随即乘坐一艘快船,箭一般驶向荆州,孙权站在船头,望着快船远去,他心中沉甸甸的,充满了担忧

第739章 诸葛对陆逊

    当十万江东军渐渐逼近鄱阳郡时,交州军便已全面撤军,张飞的军队从鄱阳郡撤出,而诸葛亮的主力也从豫章郡治南昌县撤出,撤到一百五十里外的新吴县,豫章郡是南方地区最重要的郡县之一,人口众人,物产丰饶,郡下有十五个县之多,新吴县是江东军占领豫章郡后新筑的一座县城,顾名思义,就是新的吴县。

    新吴县城墙周长近二十里,城墙高大坚固,四周有护城河,是豫章郡的内陆军事重镇,其重要程度仅次于南昌县,人口近两万人。

    诸葛亮从一开始便没有考虑以南昌县为据点,原因很简单,南昌紧靠赣江,江东的船队可以浩浩荡荡直接杀至,对于水军薄弱的交州军极为不利。

    其次,新吴县位于丘陵地带山,山峦起伏,河流、平原间杂其中,非常有利于伏击战,对于擅长山地作战的交州军而言,新吴县无疑要比南昌县更加适合。

    所以当交州军占领豫章郡后,诸葛亮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将南昌县的大量粮草搬到新吴县,准备以新吴县为据点与江东军作战。

    交州军中军大帐内,诸葛亮正和关羽、张飞等人商议即将到来的大战,军营内正厉兵秣马,积极cao练,大战来临前的气氛已经很浓厚了,交州军上下士气高涨,无不跃跃yu试。

    但关羽却显得有点忧心忡忡,他对汉军含糊的态度心怀疑虑,或许是和他曾被汉军俘虏过有关,他总觉得汉军不会容忍他们对荆南四郡的占领。

    尽管现在汉军是在利用交州军来削弱江东军,可如果战胜江东军后呢?汉军会不会落井下石,将他们赶回交州。

    关羽终于忍不住道:“军师,我觉得还是应该和刘璟进行谈判,将荆南四郡的归属问题明确下来,不能等我们战胜江东军后,最后却白白做了嫁衣,这样不行。”

    诸葛亮却摇了摇头,“我不妨明着告诉云长,荆南四郡刘璟绝不会给我们,不用和刘璟谈判,我心知肚明。”

    关羽愕然,半晌说不出话来,张飞却急道:“既然荆南四郡没我们的份,那我们还打什么,直接回家生孩子去!”

    诸葛亮却笑了起来,对张飞道:“虽然荆南四郡最终拿不到,但我们这次北征也只是借道荆南四郡,我们真正目的却是夺取豫章郡和鄱阳郡,然后向南打通交州干道,这样就拥有了我们自己的北上通道,这其实是从江东手中夺取土地,和荆州无关,我相信刘璟会乐见我们与江东军之间的激战。”

    “可和江东军的一战也不好打啊!”关羽叹息道。

    “确实不好打,江东兵力是我们的四倍,我们的压力很大,不过他们也有弱点,一是他们不擅山地战,其次战线较长,兵力容易分散,便于我们各个击破,而且这次孙权居然亲自挂帅,看似很重视,其实不然,这会削弱前线统帅的决策权,不利于前线统帅决策,江东军几次都失败在这上面,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吸取教训。”

    这时,军师从事陈震在一旁补充道:“孙权亲自挂帅的原因我倒清楚,他也有苦衷。”

    “哦!孝起说说看。”诸葛亮笑道。

    “其实江东军几次失败的根源就在于他们的内斗,江东派系林立,壁垒分明,从文官到武将,都各有派别利益,从前是周瑜和程普之争,周瑜是庐江派,程普是北方派,周瑜病故,程普又卷入孙贲之乱,军中旧格局已去,但新势力又起,现在吕蒙和陆逊之争,吕蒙属于北方派,是张昭极为推崇之将,而陆逊则是吴越派,而且两人有私仇,根源就在当年的柴桑之战,这次北方派主战,吴越派主和,矛盾有激化之势,孙权就是担心这两人互相拆台,才亲自出任主帅。”

    “那为什么不派其他人做主帅,比如黄盖、周泰、鲁肃等人,非要让这两个有仇之人带兵?”关羽不解地问道。

    “这就是江东目前政治恶化的典型表现,孙权两次西征失败,使他权威大损,现在江东内部已有呼声,要求孙权还政给孙策之子孙绍,也有人主张由孙静之子孙瑜继位,孙权为了巩固权力,分化反对势力,愈加纵容江东派系对立。

    现在北方派和吴越派两强相斗,黄盖本身不错,但他是庐江派,自从周瑜病逝,鲁肃不受重用,庐江派已失势,黄盖就没有了带兵机会。

    这次西征,北方派和吴越派争夺主将之位,孙权只得各用一人,北方派推出吕蒙,吴越派推出陆逊,这两人的矛盾不仅是私仇,还代表了两派之间的斗争,去年合肥之战,孙权派陆逊去接应吕蒙,就注定了江东军的失败,这就是江东ri渐衰败的根源,激烈的派系内斗。”

    杨仪的一番话让众人幡然醒悟,诸葛亮赞许地点点头,“孝起洞察江东局势,看得很透,所以这一战,我们如果能充分利用江东内部矛盾,或许就有胜机。”

    众人正商议着,有士兵在大帐门口禀报,“启禀军师,荆州甘宁派人送来了两辆木牛,就在大营外。”

    诸葛亮一怔,随即大喜,他就在等待木牛,没想到居然送来了,他立刻起身对众人笑道:“晚一点再继续商议,我们去看看山地运输利器。”

    众人对木牛早已久闻大名,纷纷欣然起身,跟着诸葛亮向帐外走去,此时两辆木牛已运入大营,十几名士兵正将它从牛车上卸下,数百名士兵围在两边窃窃私语,诸葛亮带领众将走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这时,送木牛的使者上前向诸葛亮行一礼,呈上一封信道:“这是我家都督给诸葛军师的一封信,两辆木牛是应上次杨主簿所请,特地送来。”

    诸葛亮打开信看了看,脸se略略一变,但立刻又恢复平静,若无其事来到木牛旁,他仔细看了一看,对众人笑道:“大家看到没有,木牛的关键就在于下面的铜枢纽,非常巧妙,关键就在于如何省力,在平地上不如河流运输,但在山地中却相当于两匹骡子,比骡子更好照顾,它还不用吃草料。”

    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围上去细看,这时杨仪看出了诸葛亮神se有异,他慢慢走上前低声问道:“军师,发生了什么事?”

    诸葛亮微微叹息一声,“甘宁在信中明确拒绝了我们的五百头大象,如果我没有料错,刘璟现在就在江陵,这应该是刘璟的意思。”

    杨仪一怔,“军师是说,刘璟拒绝了我们的好意?”

    诸葛亮摇摇头,“他们其实是在告诉我,荆南四郡不会给交州。”

    尽管诸葛亮告诉关羽,刘璟不会容许他们占领荆南四郡,但他本人却还抱着一线希望,但刘璟拒绝了他提出五百头大象的美意,就说明刘璟看透了他的心思,明确拒绝了大象换荆南的暗示,诸葛亮又忍不住叹息一声,心中无限怅惘

    四百余艘战船在赣江上列队疾驶,这是陆逊率领的五万jing兵,他们将直接和交州军正面作战,而在另一战场,吕蒙则率三万军进入荆南,从后面断交州军的退路,而孙权则率两万辎重后军在彭泽湖一带接应两军。

    在为首大船上,陆逊手按战剑上,显得颇为忧虑,他并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他们的军队这次西征,必须要得到荆州的借道同意,非常被动,吕蒙的军队迟迟不能进入荆州江界,延误进兵,这会影响到整个战局。

    这让陆逊意识到,这场战役的胜负实际上是控制在汉军的手中,一旦汉军想借交州军来削弱江东,那么这场战役江东军必败无疑,他们仿佛就像将头伸进了绳套之中,随时会被汉军勒紧脖子。

    陆逊属于吴越派,吴越派强烈这次反对出兵,但作为军方重要人物,陆逊是支持与交州军作战,只是陆逊主张从海路直接进攻交州,断北上交州军的根子,他在战略商议中提出了这个方案,却遭到了所有文武大臣的一致反对,包括孙权也坚决反对,或许是他陆逊的想法太冒险,太匪夷所思,也或许是因为江东水军没有海航经验,也可能是长途奔袭,江东军后勤无法保障。

    但陆逊觉得真正的原因是他们缺乏一种冒险jing神,尤其是孙权,他更是缺少一种置死地而后的勇烈,这让陆逊十分失望,就在他出征之前,和族长陆景略略交谈了几句,族长竟流露出他当年支持孙权上位的后悔,表达了应该由孙策长子孙绍继位的想法,陆逊也有了同样的念头,或许换一个江东之主,他们不会像今天这样被动。

    “到岸了!”

    桅杆上的眺望兵大声叫喊,打断了陆逊的思路,他打手帘遮住刺眼的阳光,只见在远处隐隐出现了一座城池的轮廓,那里就是南昌县了,船队渐渐放缓了速度。

    陆逊在半路上已得到情报,交州军已撤离南昌县,驻扎在一百六十里外的新吴县,南昌县内已无一兵一卒,这让陆逊心中很纠结,这就意味着南昌县只是一个中转站,他们还须继续西进,进攻新吴县。

    这时眺望兵指着江面大喊道:“陆都督,有船只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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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天下介绍:
一个穿越千年的灵魂,一名卑微的少年,一辆神秘的牛车,命运交织,演绎出一段金戈铁马的传奇。
波澜壮阔的三国新争霸史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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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月作品:《大唐万户侯》、《名门》、《大明官途》、《天下》、《皇族》、《天下枭雄》本本皆是精品,人品保证
兵临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兵临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兵临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