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族人南归
“发生了什么事?”
张翼怒吼着冲了上去,他心中恨极,平时都能安安静静释放,偏偏今天州牧来视察,却要闹出事端来,简直就是打他的脸。
只见数百名战俘抱着头蹲在地上,两边士兵的棍子如雨点般劈头盖脸打去,一名军侯上前禀报道:“启禀将军,这些战俘冒充关陇籍,企图蒙混过关,被人举报后清查出来,他们不服,叫嚷着要闹事,被弟兄们制服了。”
张翼铁青的脸喝令道:“将他们拖下去,每人打一百军棍!”
千余名士兵如狼似虎地将这些人拖下去,数百人哭喊哀求,拼命磕头求饶,这时刘璟走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战俘估计是想冒充关陇籍人蒙混过关,被查出来了,可又不甘心,所以拼命叫嚷。”
刘璟走到一名年轻战俘面前,打量他一眼问道:“你是哪里人?为何要冒险逃跑,难道你不知道后果严重吗?”
年轻战俘垂泪道:“启禀将军,我是河间郡人,参加苏银造反被镇压,被迫当了曹军,在水淹冀城时被俘,我离家已有五年,实在是思念父母,恳求将军饶我这一次,下次再不敢逃了。”
众战俘都感觉眼前这个将军似乎是高官,连矿监和校尉在他面前都毕恭毕敬,他一起跪上前拼命哀求,哭声一片,恳求饶他们一次,他们都知道,不光是责打一顿那么简单,服役期还要延长为五年,这让他们害怕之极。
刘璟点点头,“这次就饶他们吧!下不为例。”
张翼喝骂道:“算你们运气好,州牧饶你们这一次,下次谁敢再逃,我加倍处罚,全部带回去。”
这些战俘听说是州牧,个个激动万分,磕头感谢,哭声响成一片,被士兵们带了下去,刘璟心中十分烦乱,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矿工营。邓芝和张翼感觉州牧心情不好,他们心中不安地陪同刘璟来到了仓库,仓库紧靠河边,由三座巨大的建筑组成,存放有五百万斤铜锭,每块铜锭大约重二十斤,都整齐地码放着,整个仓库内堆满铜锭,规模十分壮观。
刘璟走进仓库里面的休息房间坐下,有侍卫给他上了茶,直到这时,刘璟才对邓芝和张翼道:“因为我刚和曹操签订了和解协议,我们需要休养生息,至少三五年内都不会发生战争,如果按照释放战俘的规矩,恐怕三年后矿山就没有矿工了,所以我特地来视察矿山,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邓芝和张翼对望一眼,邓芝小心翼翼道:“从前徐长史曾经提出过一个方案,但因为代价太大而没有施行,微臣觉得现在或许可以考虑了。”
“说说看,是什么方案?”刘璟有点记不清徐庶曾经提过什么方案。
“当时,徐长史说,可以将战俘改成正式矿工,让他们来去自由,提高待遇挽留,自然就会有一部分矿工愿意留下来。”
刘璟想起来了,当年徐庶确实提过这个方案,但为什么没有执行,刘璟一时也忘记了,他沉吟一下问道:“你觉得可行吗?”
“回禀州牧,虽然铜矿对外统一称矿工,但实际上内部又分为矿工、奴工和罪工,奴工就是战俘,约七万人,目前每月支出一百钱,而矿工则每月支出一千钱,如果将奴工全部转为矿工,那么负担确实很大,当年就是因为这一点没有实行,但微臣估计如果来去自由,且收入不错,那么至少有三万人愿意留下,同时他们的家人也会从北方来江夏,对于补充荆州人口很有好处,虽然开支会很大,但对于他们开采出的铜矿而言,这点支出算不上什么。”
邓芝极力推荐刘璟采用这个方案,他和徐庶一样,反对利用战俘来做奴工,他几次提出改制方案都没有结果,难得今天州牧主动提出矿山的长远计划,邓芝便利用这个机会推荐自己的方案。
他又迅速向张翼使个眼色,让他帮助自己说话,对于张翼而言,离开矿山去前敌才是他的理想,他也不愿意长久呆在矿山,看别人立功封爵,张翼明白邓芝的意思,便对刘璟道:“如果奴工转为矿工,那么也就不用六千军队看守,只须两千人看守罪犯,保护仓库便可,这也可以省下大笔开支,卑职也感觉如果矿工家眷能来铜矿,或许铜矿就会形成一个新县城,倒是一件好事。”
刘璟点了点头,他曾经考虑过将战俘服役期改为五年,但到了矿山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倒并不在意成本高低,他担心的是矿山的延续。
沉思片刻,刘璟便对邓芝道:“你先调查一下,看一看转为矿工后,会有多少人留下来,如果能保证三万人留下,我就可以考虑你的方案,调查完成后写一份详细报告来,平章台批准后就可执行。”
邓芝大喜,连忙施礼道:“微臣遵命!”
离开矿山,刘璟又去了武昌,几天后他离开了江夏郡,返回成都
时间渐渐到了十二月下旬,建安十九的新年即将来临,成都城内家家户户打扫屋舍,张灯结彩,各种贡品摆上祠堂,城内到处是燃烧爆竹的声响,孩子们也开始做新衣,女人们考虑增添首饰,新年前三天,成都也下了一场大雪,城内城外顿时变成白雪皑皑一片,瑞雪兆丰年,更添加了新年的气氛。
刘璟的府上也同样张灯结彩,今年的喜庆更比往年,不仅是因为孙尚香怀孕,而且战争停止,要休养生息几年,这就意味着一家人团聚的时间更多了。
刘璟已在前一天回到府中,此时他正在书房和刘虎、刘贤商议族祭的安排,今年,刘氏家族将云集成都,参与一年一度的新年祭,这也是建安十年后,刘氏家族的第一团聚。
刘璟不管族祭的琐事,都交给刘虎打理,今年族祭便由刘虎和刘贤全权主持,刘虎笑道:“今年很不同寻常,邺都的族人也在三叔的带领下来成都了,你不知道吧!”
刘璟确实不知,邺都的族人有七房,是跟随刘琮去了邺都,从此便再也没有往来,不过自从刘度去邺都后,族人间又渐渐有了联系,没想到他们居然来成都参加祭祀了,这还是第一次。
“不知刘琮会不会过来?”刘璟笑问道。
刘贤摇摇头,“就只有他不肯来,听父亲说,跟他去邺都的族人都混得很落魄,他们在邺都被人瞧不起,就靠每月丞相府发放的一点钱粮度日,或者坐吃山空,其中还有三房从商了,他们对刘琮的怨恨很大,今年刘琮本来也要在邺都举行族祭,结果七房族人都跟着父亲来成都了,目前住在刘氏族馆内。”
说到这,刘贤又迟疑着问道:“他们都很想见一见州牧,不知州牧能不能抽出时间见他们一次。”
不等刘璟表态,旁边刘虎便恨恨道:“他们无非是想要点好处,从前傲慢不睬荆州,现在眼看州牧强大了,便厚着脸皮来投靠,这些趋炎附势之人,见他们做什么?”
刘璟笑着摆摆手,“老虎,你这话就太偏激了,鸟都尚知择良木而栖,何况是人,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族人,千里迢迢从邺都赶回来,也不能太冷落他们,这样吧!请他们选出两个代表,明天来将军府见我。”
刘贤大喜,连忙躬身道:“我这就去给他们说。”
这时,门外传来长子刘致的声音,“父亲,孩儿来了。”
刘璟笑道:“快进来!”
刘致快步走了进来,刘致今年七岁了,身材中等,相貌酷似其母,十分俊秀,而且温良知礼,刘璟也极为喜爱这个长子,他把长子找来,也是想让刘致也参与族祭。
刘致走进房间跪下向父亲行一礼,又拜见了刘虎和刘贤,“侄儿拜见两位伯父!”
刘致是未来的主公,荆蜀上下的文武官员都极为重视他,对他关心倍至,但刘虎对他却是另一种喜爱,是出于亲情的关爱,刘虎连忙拉起他,把他搂在自己身边坐下,笑问道:“我听徐尚书说,你换师父了,是这样吗?”
刘致原来是师傅是来敏,学识渊博,教刘致读书学赋,颇有进宜,但他有一个极大的弱点,那就是好酒如命,常常酒后失态,半年前有人检举他饮酒狎妓,这件事被陶湛知道,陶湛深为不满,便给平章台写了一封信,要求更换刘致师傅,经平章台讨论后一致决定,改由秦宓出任刘致师傅。
这件事当然刘璟也知道,陶湛事先写信给他,征得了丈夫的同意,本来刘璟的原意是保留来敏,再给长子找一个师傅,不过既然来敏酒后失德,确实不宜再为儿子师尊。
刘致胆怯地看了一眼父亲,小声说:“侄儿换了秦师傅,来师傅身体不好,回乡养病了。”
旁边刘贤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很会说话呀!明明是酒后失德被免,他却说是身体不好请辞,不错,待人宽厚,颇有上位者之风,刘璟也点点头,“你就好好跟秦师傅读书学习,今天把你找来,是因为旦日快到了,家族即将举行一年一度的族祭,按理,你要十一岁后才能参加族祭,但为父准备破例,让你今年开始参加族祭,明天下午,你跟贤伯伯去祠堂学礼,明白吗?”
大凡孩子对新事物都十分好奇,刘致也不例外,他早听师傅说过族祭的重要,却从未有机会参加,今年父亲破例让他参加了,他心中十分激动,连忙跪下行礼,“孩儿明白了。”
刘璟拍拍儿子稚嫩的肩膀,笑道:“去吧!去告诉你母亲,她会给你准备祭袍。”
刘致磕头退下去了,刘璟这才对刘虎和刘贤道:“这几天我会很忙,筹备族祭的事宜就交给两位兄长了。”
“州牧放心,我们会办妥。”
就在这时,管家慌慌张张跑来,在门口禀报道:“启禀老爷,天子使者到了!”
刘璟霍地站起身,他知道这是天子派使者来册封他汉王了
建安十八年岁末,刘璟在骠骑将军府举行了盛大的册封仪式,接受天子册封,汉帝刘协正式册封刘璟为汉王,册封陶氏为汉王妃,孙氏为偏妃,同时准许刘璟建立汉国,封地包括荆州、益州和关陇,沃野数千里,人口千万。
刘璟被册封为汉王的消息传出,满城为之欢腾,刘璟为此下令,大赦囚徒,减免全国一年税赋和劳役,以示共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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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1章 商议迁都
平章台议事堂内,百名大臣向刘璟跪拜祝贺,“恭贺州牧荣升汉王殿下!”
众人欢欣鼓舞,主公封为汉王,汉国建立,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刻,终于实现了,徐庶更是忍不住潸然泪下,从柴桑自立开始,整整十年了,他们一步步由弱到强,一步步扩张领土,从两千士兵扩张到甲兵数十万,疆域万里,再回想当年孤守小城的弱小,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徐庶万分感慨。
刘璟对众人笑道:“虽然是汉王,但我还是希望大家称我为州牧,这样更亲切一点。”
“不可!”
董和走出来施一礼,肃然道:“不建规矩,不成方圆,殿下且不可再向从前一样随意称呼,殿下尊重自己的称呼,也就是尊重我们。”
司马懿感觉董和有点太严肃,并不是很理解刘璟的心情,他笑了笑打圆场道:“董尚书说得不错,我们也要升位了,殿下称州牧,总不能我们还是一群州吏吧!”
这句话很轻松,立刻使大堂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刘璟也笑道:“既然大家都想高升,那我也只好免为其难,先一步荣升汉王殿下了,不过董尚书说得很好,不建规矩,不成方圆,我们既然已建国,就要有一国的气势,我们的官职要提升,俸禄要涨,我们的大将要成为将军,这些都要渐渐改变。”
说到这,刘璟的笑容消失,神情变得十分严肃,高声道:“曹操已在去年建立了魏国,封地包括河北中原,实际上已经架空了朝廷,但是,只要中央朝廷不灭,大汉王朝就依然存在,我们既然也建立了汉国,那么就请诸君与我一起努力,以汉国为基础,重振大汉王朝,再现大汉辉煌!”
众人一起躬身,“臣等愿为大汉复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各位请回官衙吧!我要和几位尚书谈一谈建国之事,相信会有大家期待的好消息。”
众人心中期待,纷纷施礼退出了议事堂,大堂内只剩下五位尚书和侍中尹黙,这时刘璟摆摆手笑道:“各位请坐吧!”
几名尚书坐下,刘璟这才对众人道:“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次封汉王是我和曹操达成的妥协条件之一,也是我主动提出来,这是因为我们攻占了关陇,已经有建国的基础,至于官职称呼其实都是小问题,重大事项是我们要考虑迁都,这才是我今天要和各位商议的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这确实有点突然,上午才接受册封,大家都在想着改换官职称谓之事,没想到刘璟开门见山,和众人谈起了迁都之事,不用说大家也明白,一定是要迁都长安,连一向了解刘璟的司马懿也感到有些意外。
这时,徐庶欠身道:“殿下想迁都长安,我们能理解,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一两年之内条件都不成熟,一是关中人口凋敝,长安破败,需要我们全力恢复,其次是陇右尚不稳定,羌氐及北面的匈奴没有归心,对关中威胁很大,如果要迁都长安,首先要平四夷,否则内忧外患,我们很难在关陇立足。”
司马懿也劝道:“殿下忘记杨千万了吗?氐胡和曹操勾结,差点在祁山置我们于死地,现在也不派使者前来认错求和,很明显不服我们,还有凉州,至今也没有消息,我们虽得关陇之名,却没有关陇之实,我觉得应该利用和曹操停战的机会,集中精力扫平关陇,为迁都长安创造条件。”
“大家都说得不错,我说迁都长安,并是立刻要迁都,而是我们要开始准备了,比如汉中的关中流民要全部遣返,还有我最近去了江夏铜矿,我打算将战俘全部释放,但条件是他们要在关中落户,这是为增加关中人口,至于铜矿人手,可以招募蛮夷矿工补充,一月一千钱,比当兵收入还高,一定有很多人愿意,另外巴蜀也有很多三辅流民,也就是东州士,只要我们用利益诱惑的方式,我想很多人都愿意迁回关中。”
“殿下说的利益诱惑是指免税赋吗?”蒋琬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道,他主管税赋,对这一块很敏感。
刘璟点了点头,“不光是免税赋,还有授田,我曾经在汉中也一个关中来的老农谈过,他一家之所以留下汉中不肯回关中,就是为了每亩半斗米的好处,假如我们在关中免五年税赋,我想不仅是关中逃民要争着回去,就连河北、中原也会很多人都愿意迁去关中,两年以后,我相信关中一定会大变样。”
刘璟这番雄心壮志,不仅让徐庶、司马懿这些北方人动心,就连费观、董和这些长期呆在巴蜀的人也为之心潮澎湃,这时,尹黙站起身道:“我完全支持殿下的方案,宜早不宜迟,我希望我们能在新年前作出决定,在新年后就全力实施。”
众人纷纷表态支持,就连觉得五年免税稍多的蒋琬也点头同意了,至于授田,关中搁荒的无主田地极多,完全可以收回来重新授田,这一条官府应该先一步施行。
这时,刘璟毅然道:“既然诸位如此支持,那我们就分工协作,平章台负责恢复关中人口经济,我则率领军队平定关陇四夷,给迁都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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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璟回到官房,一名侍卫上前道:“虎将军带着两名老者等候州牧多时了,说是州牧的族人。”
刘璟这才想起,他今天要族人来将军府找他一事,便点点头,“请他们进来!”
片刻,刘虎带着两名老者快步走了进来,本来应该是刘贤带他们来,但刘贤要帮助刘致学习祭礼,所以就由刘虎带他们前来,两名老者早有商议,绝不能在刘璟面前摆长辈架子,甚至连族人的礼仪都不能有,一进官房,两人便急着跪下行礼,“刘方、刘意拜见汉王殿下!”
这两名老者都是从前刘表的族弟,血缘比较亲近,刘璟之所以要在将军府接见他们,就是因为不想对这两人行晚辈礼,他见这两人下跪称他汉王殿下,颇为知趣,他心中的反感稍微好一点,连忙扶起他们笑道:“两位请起!请起!”
他又吩咐侍卫,“准备软席!”
两名侍卫铺上软席,刘璟请他们坐下,刘虎也坐在一旁,年长的刘方笑道:”听闻殿下封为汉王,我们着实欢喜,现在宗室中虽然还有一些郡王,大多有名无实,哪里像殿下一样,掌控万里江山社稷,这才是真命天子,邺都那个狗屁傀儡算什么”
刘虎听他说得太粗俗露骨,不由重重咳嗽一声,狠狠瞪他一眼,刘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尴尬地干笑两声,“我的意思是说”
刘璟不等他说下去,便摆摆手笑道:“我明白,不用再解释了,不过我想知道现在刘琮和蔡夫人的情况,他们怎么样。”
“刘琮已经没救了,邺都孩童都知道他是阉人,名声已丢尽,整天大吃大喝,肥得象头猪,蔡夫人早就不管他了,殿下不知道么,蔡夫人三年前就已经改嫁了。”
刘璟一怔,他确实不知此事,连忙问道:“改嫁给谁了?”
“常山郡太守夏侯仪,殿下知道这个人吗?”
刘璟眉头一皱,“好像是夏侯渊之弟。”
“正是此人,据说是蔡瑁牵的线,那夏侯仪长得强壮如牛,蔡夫人那娇弱的身子骨哪里经得住他糟蹋”
旁边刘虎又重重咳嗽一声,再一次打断他的话,不满地又瞪他一眼,这老家伙也有六十岁了,怎么就乱说话,刘方吓得不敢吭声了。
刘璟却明白过来,蔡瑁从前是想把女儿嫁给夏侯霸,结果蔡少妤不肯,他没办法,便将寡妹嫁给夏侯仪,为了攀住夏侯氏这棵大树,可谓用心良苦,不敢蔡夫人再嫁,她就不可葬到刘表墓旁了,这倒不是坏事。
刘璟没有时间和这两个老头闲扯,见见他们只是表个态度而已,安抚他们一下,刘璟便笑道:“邺都这一支就暂时不要急着迁回来了,留在邺都也有好处,平时多和三叔往来,我会让三叔照顾你们,有什么困难,三叔也会接济,你们临走时,我也会送你们每人一份厚礼,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刘方和刘意大喜,连忙又跪下磕头感谢,刘璟着实有些厌烦了,便给刘虎使个眼色,让他带走这两人,刘虎将两人请了出去,不多时,又匆匆回来,“州牧找我吗?”
刘璟点点头,“坐下吧!我想和你谈谈重甲步兵之事。”
刘虎精神一振,这才是他最感兴趣的话题,刘璟负手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雪中盛开的腊梅,沉思片刻问道:“我想把重甲步兵扩展到八千人,也就是再增加两千人,两个月之内可以练成吗?”
刘虎想了想道:“训练倒没有问题,关键是装备,重甲和斩马刀都很耗时,目前我的仓库内只多出五百套,两个月之内打造一千五百套恐怕不现实。”
“我考虑过,斩马刀有一千把库存,另外鹰击军那边有五百把,可以调过来,刀具就有了,关键是重甲,我会组织三千工匠日夜打造,责令他们两个月之内造出一千五百副,你只管把两千名新兵给我训练出来。”
“没问题,我用最残酷的训练手段,保证他们合格!”
说到这,刘虎又小心翼翼问道:“难道是要打氐胡了吗?”
刘璟微微一笑,“谁说你笨,真是看走眼了,你比谁都聪明!”
自从夺取陇西后,祁山道变成了繁忙的商旅之道,尽管已是一月底,但祁山道内冰雪还没有融化,道路依旧异常难行,但已经有性急的商队不顾道路艰险,在冰雪覆盖的祁山道上跋涉奔行,将来自陇右的毛皮、药材和牲畜贩运到蜀中,又将蜀中的丝绸、瓷器以及各种日用品贩运去陇西和凉州。
这天中午,在祁山北道上来了一支规模较大的商队,实际上人数并不多,只有三十余人,而是他们贩运了上千匹战马,才显得规模浩大,为首一名伙计挑着一面双鲤旗,意味着这是陶氏商行的商队。
陶家已经不再是普通商人,而是转型为军商,所谓军商就是专门为汉军服务的商人,包括运输辎重物资,处理战利品,运送战俘等等,利润极高。
在荆州,陶家掌握着一支庞大的长江船队,专门从事铁矿和粮食的运输买卖,其实也是为军方服务,为此,陶胜和陶利兄弟二人都有了官方身份,陶胜被封为乡侯,挂御史大夫的头衔。
陶利则封为亭侯,挂校尉之职,虽然都是虚职,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官方身份,这支从凉州过来的商队正是由陶利率领,陶利名义上是去凉州为军方买马,但实际上去执行刘璟交给他秘密任务,联络羌人联合攻打氐胡。
羌王的使者也和陶利一起南下,使者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也就是姜维的父亲姜冏,当初带着羌王之子逃离长安,现任羌王帐下幕僚,他奉羌王之命去面见刘璟,商议具体攻打氐胡事宜。
队伍正急着赶路,可就在这时,后方几名护卫羌人骑兵疾奔赶来,大喊道:“后面有大群不明盗匪追来了,快走!”
陶利大吃一惊,祁山道怎么会出现盗匪,姜冏反应极快,立刻明白过来,急道:“不是什么盗匪,一定是来拦截我们的氐人。”
陶利顿时心急如焚,他慌忙道:“这里离最近的上方谷也有五十里,我们怎么来得及。”
“来不及也要逃,否则就死在这里!”
姜冏催马便逃,陶利也慌忙打马疾奔,十几名伙计催赶着战马奔跑,后面有十名羌人骑兵殿后。
这时,雷鸣般的马蹄声传来,很快,远方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追赶骑兵,速度疾快,足有数百人,他们杀死了落后的十名羌人骑兵,加速追赶。
这些人都穿着厚厚的黑色皮袍,头戴皮帽,手执弓箭长矛,正是从前祁山马匪的打扮,但祁山马匪早已被汉军消灭殆尽,这其实是从陇西追来的氐胡骑兵,他们的目标正是陶利和羌王使者姜冏。
为首氐胡大将远远看见前方的马队,他狞笑一声,大喊道:“追上去,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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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王妃与家事
氐胡骑兵一路疾追,尘土飞扬,他们离目标越来越近,十几名汉军骑兵也被他们杀散,千余匹战马静静地集中在路旁,崎岖不平的道路使他们无法再奔逃,只得不安地等待命运的摆布。
但氐胡骑兵的目标并不是这些马匹,他们的目标是前面两个仍在拼命奔逃的人,相距只有一百多步了,骑术超群的氐胡骑兵开始双腿控马,弯弓引箭。
氐胡的弓箭she程远不如中原军队,虽然他们也有一些从中原流过去的复合弓,但大部分氐人的弓箭依然是比较原始的单弓,she程仅六七十步。
箭矢密集she来,大多在距离陶利和姜囧身后约十几步处落下,但也有几支箭矢强劲,越过他们头顶,呼啸she过,陶利和姜囧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打马奔跑,就在他们快要绝望之时,前方忽然出现一支军队,是木牛粮队,约千余辆木牛,正列队向这边快速走来。
“救命!”陶利大叫,“后面氐胡追杀,救救我们!”
这一刻他们又看到了希望,大声呼救,拼命向木牛队奔去,这支木牛队是从上方谷而来,向新冀县运送粮食,为首大将正是王平,他忽然听见前方的呼救声,他不由勒住战马,只见前方官道上疾速奔来两人,一前一后,神情惶恐,后面尘土飞扬,马蹄声如雷,显然有大队追兵。
他愣住了,一摆手令道:“弩箭准备!”
千余名蛮族士兵纷纷取出弩箭,张弩搭箭,在官道上列成攻击阵型,很快,陶利两人疾奔而至,陶利常在祁山道上往来,认识王平,他激动得大喊:“王将军,救救我们,后面有氐胡追赶!”
王平也认出了陶利,他大吃一惊,连忙喝令道:“gong弩准备,she击后面的追兵!”
陶利二人如风驰电掣般冲过了蛮族运粮士兵,数十名蛮兵立刻用木牛车在官道上部署了障碍,这时,氐胡骑兵渐渐追来了,他们急红了眼睛,不顾一切打马追赶,这是前方氐胡发现前面有异常,不等他们勒住战马,密集的弩箭便铺天盖地she来,箭矢强劲,she穿了骑兵的头颅和胸膛,氐胡骑兵纷纷惨叫落马。
后面的骑兵终于勒住了战马,为首大将见前方有无数汉军士兵,知道他们杀不了目标了,再加上这里已经是汉军的实际控制地,一旦前后被堵住,他们便跑不掉了,“撤!”为首氐将大喊一声,带领数百骑兵掉头而去,片刻便跑得无影无踪。
王平见氐胡逃走,又命人去前方查看,这时,陶利和姜囧上前感谢,两人惊魂未定,对王平的救援感激不尽,王平这才知道陶利是陪同羌王使者而来,他也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果断,否则差点误了大事。
“两位请放心,我会亲自护送两位南下,一路向南,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多谢王将军援手!”
这时,陶利的伙计纷纷赶上来,向陶利述说氐人的残暴,他们临走时还抢走了大半马匹,陶利一一安抚他们,这个时候,保住xing命是第一重要,马匹被抢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向王平拱手再次表示感谢,王平安排了运粮军士,率领五百护卫士兵,这才对两人笑道:“走吧!继续赶路。”
陶利和姜囧点点头,在汉军士兵的护卫下,继续向南而去
这些天刘瓃府中也是乱成一团,主要是刘瓃被册封为汉王,陶湛被册封为汉王妃,府宅也就变成了王府,这里面涉及到很多规矩细节的变化,称呼要变,礼仪要变,规矩要变,匾牌要换等等,尽管刘瓃和陶湛都是不太在意身份礼仪问题,但毕竟他们的言行和汉王府代表了整个汉国的颜面,所以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必须要加以改变。
不过陶湛还是尽量的简化,她不想被繁琐的礼仪所困扰,尤其要约束府中人,不得以汉王府的名义去sao扰勒索他人。
另一方面,孙尚香身孕也是一件大事,她在一个月前出现了小产的征兆,使刘府上下紧张万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保住了胎儿。
陶湛不敢大意,她知道,一旦有了小产征兆,后面随时可能小产,一直要到足月后,才能稍稍松一口气,现在孙尚香身孕才六个多月,正是最危险之时。
温暖的房间里炭火烧得正旺,屋角的青铜兽炉里幽香袅袅,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孙尚香半躺在睡榻上,身上盖着被子,脸se有些苍白,她喝了几口粥,将粥碗放在桌上,秀眉微皱道:“大姐,你说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陶湛明白她的担心,她是怕刘瓃赶不上孩子出生,便笑着安慰她道:“还有三个月呢!我想他应该赶得回来。”
孙尚香叹了口气,有些埋怨道:“这才回来两个月,又走了,他这个汉王也太忙了,什么事情不能交还手下去做吗?”
“这也没有办法。”陶湛苦笑一声说:“曹cao快六十岁了,也还要亲征,你兄长不也一样吗?他们都是劳碌命,听说这次是去清扫胡人,但愿他别弄个酋长之女回来。”
孙尚香咯一笑,“大姐原来是担心他在外面风流无度?”
陶湛脸一红,连忙摇了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也没有那么小心眼,只是哎!我不喜欢和胡人女子打交道,这样那样规矩和我们不一样,很难一起生活。”
“大姐说得有道理,我也不喜欢。”
孙尚香狡黠一笑道:“不如我们一起写封信给他,jing告他一下。”
陶湛犹豫一下,“这个就算了。”
孙尚香知道陶湛心中想,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写这种信,她可不管,他胆敢带个胡女回来,让他等着瞧,孙尚香笑着握了握陶湛,小声说:“这件事大姐别管了,我来写信。”
陶湛也知道丈夫很宠爱尚香,这种男女之事,他从不听自己的意见,但他却在意尚香的感受,虽然陶湛有时候也不太舒服这一点,不过她心胸比较宽,再加上孙尚香本身也是一个心地单纯之人,令人喜爱,而且对自己敬重有加,陶湛也尽量不去计较争宠,以维护家中的和睦。
这时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先说明啊!我可没有这种想法,与我无关。”
孙尚香眨眨眼,“当然了,大姐是汉王妃,应以大局为重,我这个泼辣女子才不理他那一套。”
说到这,两人都笑了起来,这时,门口有侍女禀报道:“启禀王妃,陶乡侯在外面求见!”
陶乡侯就是陶湛的父亲陶胜,虽然同在成都,但很少上门来看望女儿,陶湛知道父亲必有事情,便点点头说:“请他稍候,我马上便来。”
她又对孙尚香道:“你好好躺着休息,我晚上来看你。”
“嗯!把珠儿和婵儿带来,好几天没见她俩了,倒挺想她们。”
陶湛又吩咐几句,便快步向外宅而去
外宅的贵客堂内,陶胜心事重重地坐在软席上喝茶,这两个月他也很忙碌,刚刚才从长安回来,儿子升为京兆郡太守兼长安令,这是陶家的大事,甚至比他这个乡侯还重要十倍,陶胜请教过贾诩,贾诩告诉他,最多两年,汉国就要迁都长安,儿子陶正不出意外将是第一任京兆尹,如果政绩卓著,十年会他甚至还会入平章台为相。
陶胜十分激动,如果父亲九泉之下知晓,不知该有多欣慰,但他也深知,儿子的高迁完全是因为女儿成为汉王妃的缘故,这是刘瓃在培养外戚,提高女儿的地位,所以他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他需要和女儿沟通一下,让她明白家族的动向。
这时,一阵环佩声响,陶湛从外面走进堂内,陶胜连忙起身,上前深施一礼,“参见王妃!”
陶湛微微一怔,“父亲,为何要这样?”
“这是礼数,我没有下拜已经很无礼了。”陶胜笑道:“这不仅是你的面子,我须给汉王面子。”
陶湛默默点头,“父亲请坐吧!”
陶胜坐了下来,又欠身笑道:“你可知道你兄长出任京兆郡太守一事?”
“我听说了,不过不是将军告诉我,我是听大嫂说的,她前几天来过。”
“汉王这些事不告诉你吗?”陶胜有些不解地问道。
“父亲!”
陶湛有些不满地拉长了声音,“我以前给你说过,我从不管陶家的事情,也希望陶家不要借我的名义在外面胡来,至于兄长的升迁问题,我和将军早有约定,他不必将这些事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陶胜有些尴尬,他沉默半响道:“我当然记得你说过,不过有些事情也不能太走极端,你毕竟是陶家的女儿,而你兄长出任京兆郡太守兼长安令也和你有关系,这是事实,你不能否认。”
“父亲,我没有否认,我只是说我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将军是怎么考虑,我不会干涉,更不会主动提出他照顾陶家,你明白我的意思呢?陶家的事情或许和我的身份有关,但和我无关。”
陶胜笑着点点头,“我能理解,你不干政是明智之举,只是作为陶家一员,作为一个女儿,应该知道我这个家主,也是你父亲是怎么考虑,我希望你能给一点建议。”
陶湛沉默片刻道:“父亲请说,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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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3章 羌人使者
陶胜见女儿答应得很勉强,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女儿在嫁给刘瓃后,一直很抵触和陶家接触,几次来陶家都是为了探望祖父,在祖父去世后,她便再也没有来过陶家,就生怕陶家借用她的身份去胡作非。
陶胜也能理解女儿,毕竟陶家在一步步成为巨商的过程中,是做过不少不光彩之事,但自从陶家开始从商场转向官丑,已经很注意保护自己名声了。
但这一点女儿似乎并不理解,倒是刘瓃很关心陶家,不断地创造机会让陶家转型,比如让陶家成为军商,借助陶家在各地的产业搜集情报,提升陶政等等。
陶胜很感激刘瓃对陶家的关怀,但也为女儿和陶家的隔阂而感到难过,他缓缓道:“湛儿,首先你要明白一点,陶家已经没有自己的生意了,我们从前所有的生意都让出去了,包括船运,也不再承接民用货物的运输,我们只运铁矿、粮食、火油和石炭,这都是军方和官方的物资,至于买卖货物,也都是军品,我们现在是军商,或许你不知道,就连陶家在各地的酒馆、旅舍,都同时在为汉军收集情报,所以说,我们已经不是纯粹的商人。”
陶湛苦笑一声,“从我本意而言,我倒希望陶家离官场政治越远越好,宁愿做个纯粹的商人。”
“可是你得面对现实,你是汉王妃,汉王妃的娘家是一个小商人,你儿子的外公是个小掌柜,你觉得你们还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吗?”
陶湛良久没有说话,她想起了当年祖父不肯答应她嫁给刘瓃,现在看来,当年祖父确实有远见,但很多事情她已身不由己了,尤其涉及到自己的儿女,那是陶湛最大的弱点。
陶湛低低叹了口气,“那父亲来找我做什么呢?想说什么?”
“我就明说了吧!陶家不需要你给予特别的关照,只是希望陶家在上升的途中,你不要掣肘,不要阻拦汉王对陶家的提升,你可以不闻不问。”
“可是我现在就不闻不问。”
“现在虽然是,但不代表以后,湛儿,假如有一天你兄长会升为相国,你会阻拦吗?”
陶湛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假如兄长担任相国是王朝和人民的不幸,我想我一定会反对,当然,如果他确有能力,清廉而名声卓著,我也会很高兴,请父亲理解我的苦心,陶家如果因为我而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东西,那对家族不是好处,甚至是灾难,父亲还记得大将军何进的下场吗?”
陶胜无奈,只得叹口气道:“好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谈,我是因为你兄长升为京兆太守,心中太激动,所以来找你,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我的外孙和外甥女都还好吧!”
陶湛笑道:“他们都很好,我把他们叫来见见外公。”
说完,她正要吩咐侍女,陶胜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下次吧!我今天还有重要事情,我下次再来看望他们。”
陶胜站起身笑道:“那我就告辞!”
陶湛一直把父亲送出外院,望着父亲急匆匆的背影,她不由低低叹息一声,又想起了祖父临终前最后一次对她的叮嘱.
‘陶家资历太浅,切不可位卑而居高位,那是撒之道,须厚积薄发,待两代后,家世根基已深,再慢慢向上走不迟,我就担心你父亲急于求成,重蹈当年何进之悲剧,你是明白人,要多多劝阻父亲,劝阻陶家,切记!切记!’
这一刻,陶湛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阻止兄长升为相国。
汉中武都郡,近五万jing锐大军已集结多ri,一早,王平带着半路所救的陶进和姜冏来到了汉军大营,此时在中军大帐内,刘瓃正和军师法正、庞统,以及大将马超商量这次西征的具体方案。
马超对陇西情况了解很深,便首先笑道:“虽然俗话说北羌南氐,其实也不完全是那样,主要是因为羌人王帐在张掖,而氐人王帐在陇西,可实际上陇西一带胡人混杂,羌、氐、吐谷浑、匈奴等等胡人都有居住,其中以氐人最多,其中氐人又分两支,一支是枹罕氐人,首领名叫宋建,却是一个汉人”
“汉人?”庞统惊愕道:“居然是汉人?我一直以为他是氐人。”
马超笑了笑道:“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氐人,连他自己也自称是氐人,可实际上他父亲是汉人,母亲是氐人,但他虽然是汉人血统,可氐人还要仇视中原朝廷,他已割据三十余年,设置官署,势力西达河湟,自称平汉王,居然叫做平汉王,由此可见其野心。”
“再说说另一支氐人!”刘瓃在一旁道。
“另一支氐人就是和我们打过交道的兴国杨千万,他是真正氐人,被奉为氐王,号称甲兵十万,占据了大半陇西郡,此人yin险狡猾,反复无常,说他忠心曹cao也未必,之前他见我们势力弱,所以联合曹军攻打我们,现在我们北上占据关陇,估计他又开始后悔,肯定会派使者来求和,但殿下且不可相信他。”
刘瓃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又问道:“吐谷浑和匈奴如何?你刚才说陇西也有。”
“匈奴的势力主要在关中以北,他们在陇西势力很小,只是几支小部落,不用考虑,吐谷浑其实是鲜卑一支,据说是从辽东迁来,部落以首领名字命名,他们几代首领都叫做吐谷浑,势力也不大,被羌氐人讥讽为‘吐谷羊’,也就是说他们温顺,易被征服。”
刘瓃负手在大帐来回踱步,事实上,马超说的这些他都很清楚,为了攻打陇西河湟,他已经准备了近两个月时间,对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有一件事,刘瓃却迟迟没有能做出决定,那就是一鼓作气彻底杀绝陇西胡人,还是恩威兼施,攻心为主。
从他本意而言,胡人大多桀骜不驯,且欺软怕硬,如果有可能,一举荡平,以绝后患最好,但另一方面刘瓃也知道,胡人大多逐水草而居,秋去chun来,杀之不绝,最多是赶走,可赶走旧族,又会来新族,这是草原地理环境决定,总不能让农耕民族去养马放牧,显然不太现实。
刚才马超提到‘吐谷羊’三个字,顿时给了刘瓃一个启示,游牧民族存在,但要去其彪悍,留其温顺。
就在刘瓃沉思之时,帐外有侍卫禀报:“启禀殿下,王平将军带来两人,一个是陶二爷,一人是羌人使者。”
刘瓃大喜,他在武都郡迟迟不出兵,就是在等陶利的消息,现在终于来了,他当即道:“请他们进来!”
不多时,侍卫将三人带了进来,王平单膝跪下行一礼,陶利和姜囧也跪下行礼,刘瓃连忙请他们起身,又笑问道:“王将军怎么在一起?”
陶利便将半路遭遇氐人追击,幸亏被王平所救之事,详细给刘瓃说了一遍,刘瓃这才知道他们遭遇的波折,点点头道:“看来氐人已经有很深的危机感了,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他们会有准备,倒提醒我要防止他们偷袭。”
刘瓃又对姜囧笑道:“姜将军给我带来了什么消息?”
姜囧出身天水郡姜氏名门,虽是羌人,但已经完全汉化,只是为了躲马超之乱而逃亡西凉,此时马超就在一旁,他却视若无睹,取出一封信呈给刘瓃,“这是羌王给汉王殿下的亲笔信,请殿下过目!”
刘瓃打开信仔细看了一遍,羌王南宫索愿意出兵和汉军攻打氐人,但他在信中提出一个条件,就是希望将所俘获的氐人全部交给羌人,刘瓃看完信,不露声se对姜囧笑问道:“听说将军有一子名叫姜维,聪颖过人,现在还在西凉吗?”
姜囧心中有些奇怪,汉王问自己儿子做什么?他连忙躬身道:“我儿在西凉,陪羌人王子读书。”
刘瓃点点头道:“陇西争夺战已经平息,姜氏家族迁到了新冀城,将军只是暂避凉州,应将儿子送回家族才对,如果将军愿意,可以将令郎送去襄阳隆中,那里名士大儒极多,庞德公、司马徽、荀令君现在都在隆中授徒,我可以写封推荐信,让令郎接受更好的教育,如何?”
姜囧大为惊愕,汉王竟然如此看重自己儿子,当然,自己儿子不是羌王之子,没有什么当人质的价值,他应该是出于一番好意,虽然不明白汉王关心自己儿子的原因,姜冏也没有把自己儿子送去襄阳读书的想法,但他还是很感激汉王对儿子的关心,他连忙深深施礼道:“汉王的好意卑职感激不尽,只是事情突然,卑职需要考虑。”
刘瓃笑道:“我会写一封推荐信,送不送儿子去隆中,你自己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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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毫无诚意
刘璟命人送姜囧下去休息,又给陶利使个眼色,让他留下,王平也告退了,刘璟便请陶利坐下,给大家说一说出使羌胡的情况。
陶利叹口气道:“坦率地说,我这次对羌王南宫索的印象很不好,虽然我就他打交道已有十几年,从前感觉他坦诚直爽,待人热忱,是一个可做生意之人,但这一次感觉完全变了,此人非常虚伪,而且阴险狡诈,提出很多非分条件,这次从张掖回来,他居然只派十名骑兵保护我们,我很怀疑,就是他暗中通知氐人,才引来氐人对我们的追杀。”
庞统眉头微皱问道:“上一次马岱将军出使张掖,羌王很是谦卑,一口答应出兵,而且也办到了,现在我们占领了关陇,他应该更加谦卑才对,怎么会变脸,而且还通知氐人暗杀你们,难道姜冏的性命他也不管了吗?”
“这正是羌王唯利是图之处,上次是他想获得粮食和生铁,所以出兵攻打氐人,但我们最后只给他粮食,他要的上等精铁却没有给,他心中暗自恼火,这一次他就不爽快了,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至于姜冏的性命,他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旁边马超道:“陶公说得完全正确,羌王正是这样的人,当年我没有去投靠他,就是怕他把我出卖给曹操。”
刘璟一直没有说话,他想起了当年一个细节,当年南宫索卖马给江夏,看似非常豪爽,但所有的战马都被阉掉了,在关键处一点也不含糊,刘璟心中暗暗冷笑,便将南宫索的信递给众人,“你们看看他的信吧!”
众人接过信一一传阅,法正冷笑一声说:“羌王提出将氐人全部交给他,可以看出南宫索的野心,他想统一羌氐,不仅占据张掖牧场,还要向河湟扩张,恐怕我们灭掉氐人后,就会面临一个强大的羌胡,很明显,南宫索是想利用我们。”
刘璟沉吟一下,又问陶利,“羌人现在实力如何?”
陶利连忙欠身说:“这个问题我在路上问过姜囧,姜冏说,羌人目前有二十万众,可纠集骑兵五万人,不过部落颇多,南宫索不过是最大部落的酋长,被各部落推举为羌王。”
刘璟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用和羌人联合,直接灭了杨千万和宋建,至于羌人,打完氐人再说。”
当天晚上,刘璟便给南宫索回了一封信,婉拒了和羌人联合攻打氐人的提议,派人护送姜囧返回张掖,就在姜冏刚走,刘璟便立刻下令全军出发,连夜向北进军。
五万汉军一路北上,轻装前行,三天后便抵达了上方谷,此时上方谷已修建起了一座军城,有一千驻兵,屯粮十万石,天色已晚,刘璟便下令全军在军城外驻营休息。
就在大营刚刚扎好,巡哨士兵却领着一名氐人使者来到了大营,这名氐人使者正是当初两次出使汉军的戈援,他忐忑不安地被领进大帐,跪地砰砰磕头泣道:“罪臣戈援叩见汉王殿下,恳请汉王殿下饶恕氐人的愚昧,我们愿以最大的诚意赎我们从前的罪孽,愿为汉王犬马,为汉王攻打曹军效力。”
刘璟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你们犯下的罪孽已不可饶恕,事到如今,只能用你们的人头赎罪,没有第二条路。”
戈援吓得魂不附体,苦苦哀求道:“我们愿交出战马万匹,羊三十万头,愿将氐人最美的少女献给汉王,只恳求汉王饶过我们。”
这时,庞统在一旁对刘璟低语几句,刘璟会意,又冷冷问道:“既然有诚意,那准备什么时候交割给我们?”
戈援看到了一线希望,连连磕头道:“十天后就交割,绝无半点欺骗。”
“好吧!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十天后在首阳县交割,若胆敢有半点不实,我灭你们全族,给我滚!”
刘璟一声怒喝,戈援吓得抱头鼠窜而去,这时,刘璟回头问庞统,“军师怎么知道他们有诈?”
“很简单,他们明知陶公和殿下的关系,还要斩尽杀绝,若有半点投降之意,他们会不给自己留点余地吗?”
刘璟点了点头,庞统一句话说到了关键处,由此可见,氐胡投降必然有诈。
..........
陇西郡是整个陇西地区最大的一个郡,西北部的枹罕是平汉王宋建的领地,势力远至河湟地区,而东北部则是氐王杨千万的地盘,包括南安郡和金城郡的一部分。
这一带城池稀少,草场千里,牧草鲜美,是游牧民族理想的栖身之处,氐人在这一带生活了千年,繁衍出大大小小数百个部落。
八天后,在首阳县以北约百里外的一片草原上搭建了大大小小数千个帐篷,绵延数十里,这是杨千万将他控制的百余个部落,近二十万人口全部集中在一起,战马数万匹,羊百万头,这其中还包括三万精锐的氐胡骑兵,很明显,杨千万准备和汉军一决雌雄了。
杨千万年约五十岁,长得身材强壮,脸上棱角分明,布满了无数道深壑,一双小眼睛格外的阴狠毒辣,他出任羌王近二十年,打了大大小小近百场战役,统一了东氐,成为东氐人之主。
他让戈援去向汉军求饶,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集结各部落,组建出强大的军队,现在三万氐人骑兵已经全部到位,杨千万再没有了畏惧之心,此刻,他渴望和汉军一战,不过是五万人,他的三万骑兵足以横扫敌军。
一名骑兵飞奔进大帐,禀报道:“启禀大王,汉军已经杀到三十里外!”
杨千万大笑着站起身,痛宰汉军的一刻到了,他厉声大喝:“传我的命令,所有骑兵上马备战!”
.........
此时,刘璟率领汉军主力已到氐胡大营二十里外,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刘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凝视远方片刻,摆手令道:“摆阵!”
鼓声敲响,数万汉军摆开了阵型,五十架大型投石机一字排开,在投石机后面是六千弩箭,排列成三排,六千步军弩刷地抬起,弩矢冷冷地对准了前方。
在弩兵后面是八千重甲步兵,再后面是三万主力长矛军,很奇怪的,汉军的五千骑兵却没有在队伍中找到。
四万五千汉军严正以待,大风吹拂着汉国王旗,在猎猎的风中飘扬,刘璟站在大旗之下,冷冷地注视着前方,此时他已经看见了一条长长的黑线。
他看了看天色,已是下午时分了,这一战必须在天黑前结束,数万氐胡骑兵越来越近,大战一触即发。
.........
蹄声如雷,大地震动,氐胡骑兵越奔越近,一千步、八百步、六百步、四百步......已经渐渐逼近了投石机的射程。
汉军的投石机发动了,一连串劲风响过,数十块巨石腾空而起,在空中布成了一片密集的石雨,发出诡异的声响,呼啸着向氐胡骑兵人头顶砸去。
奔在最前面的氐胡骑兵一阵人仰马翻,巨石砸中了士兵,人头瞬间被砸飞,血肉模糊,战马被砸中,惨嘶着摔倒,将马上士兵死死压在身下,巨石在一片惨叫声中翻滚,死伤无数。
一场石雨便死伤了三百余骑兵,使氐胡骑兵人疯狂的气焰为之一挫,他们的进攻却没有停止,前赴后继,继续向汉军大营杀来,第二波石雨再次袭来,又是一片人仰马翻,此刻,他们的前锋部队离汉军大营已不足百步。
汉军的箭阵发动了,一阵鼓声敲响,六千具弩弓同时发射,一片密集的箭雨腾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一片长长的黑色箭云,瞬间变成了黑点,铺天盖地地向氐胡骑兵迎头射来。
氐胡骑兵纷纷举盾相迎,但汉军的弩箭雄霸天下,不仅是射程远,而且力道强劲,普通的盾牌和皮甲根本抵挡不住,尤其是从空中抛射,箭矢下降时更带有自身的重力,使氐胡骑兵骑兵的木盾牌成了摆设。
力道强劲而沉重的透甲弩箭洞穿了骑兵的盾牌,射穿了皮甲,骑兵纷纷中箭落马,哀嚎声遍野,随即第二波、第三波弩箭如雨点般呼啸而来,密集得让人透不过气,长箭嗤嗤落下,射穿了盾牌,射穿了敌军的脸庞和胸膛。
这些氐胡骑兵骑兵仿佛是被暴风骤雨摧残的庄稼,一片片倒下,血光四溅,一个个在哀嚎声悲惨死去,敌军的士气急剧消亡,一万骑兵开始动摇了,溃退、四散奔逃,仿佛劲风吹破乌云,霎时间云开雾散,氐胡骑兵人的第一次进攻被瓦解了,他们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汉军仅射出两轮箭,一万骑兵便减员三成,近三千人死伤。
在后面观战的杨千万倒吸了口冷气,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劲霸道的弓箭,氐人的弓箭射程和汉军相比,相差太远,尽管弓箭并不是氐人的强项,氐人军擅长短距离骑射,可就算是擅长弓箭的羌人,也无法和汉军的弩箭比拟,杨千万一阵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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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草原屠胡
氐胡骑兵人的锐气在汉军强劲的弩箭下消亡殆尽,刚才喊得如山一般响亮的保家卫国的口号也随之烟消云散,每一个人都在忐忑不安地考虑自己的退路,他们本来都是普通牧民,如何保住自己微薄的财产,才是他们所关心的头等大事。
而杀敌激情在一场血腥的箭雨中消失,开始让他们有一种畏惧的感觉,许多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杨千万,为什么在进攻时刻他却躲在后面,氐胡骑兵的激情和狂热被汉军的箭雨无情地击碎后,他们开始冷静下来。
但这在杨千万的意料之中,他知道氐人斗志易消,唯有拿他们家人做人质,他们才会拼死和汉军作战。
杨千万战刀一指后面无边无际的帐篷,大吼道:“你们妻女父母都在后面,你们若不拼命,谁来保护你们的妻女?他们将成为汉人的奴隶,你们的父母被杀,妻子被淫辱,儿女被出卖,你们的人头则成为敌人的战果,挑在高高的竹竿上。”
杨千万带着嘶哑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他每一句话都深深打动氐胡骑兵,使他们刚刚消泯的斗志又再次燃烧起来。
数万骑兵举刀大喊:“绝不后退!”
杨千万再次挥刀大喊:“为了草原的荣誉,击败他们,杀绝汉军!”
“杀绝汉军!”
数万人大喊,战马奔腾,数万骑兵如一片片乌云,在狂风的劲吹之下呼啸而来,大地在颤抖,草原在无助的哭泣。
.........
刘璟立马在一座低缓的草岗上,冷冷望着铺天盖地杀来的氐胡骑兵,他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容。
“弓弩军后退,重甲步兵准备!”
六千弓弩军如潮水般后退,俨如大幕拉开,露出后面排列整齐的八千重甲步兵,他们排列成八派,一排有千名重甲步军。
他们个个身材魁梧,力大无穷,手握一柄两丈长的斩马刀,身上披挂闪烁青光的重甲,脸上只露出一双异常冷漠的眼睛,仿佛一群猎人,冷冷盯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在八千重甲步军身后,是三万长矛兵,每人手中端着一丈五尺长的锐矛,排列成三座巨大的方阵,他们的主将魏延已经传达了汉王的命令,从背面包抄氐胡骑兵,防止他们逃脱。
“咚!”鼓声敲响了,缓慢而有力,“咚!咚!”伴随着沉重的鼓声,重甲步兵一步一步向突杀来的氐胡骑兵骑兵靠近,每走一步都是那么震人心魄,每走一步都是那么气势如山。
这时,氐胡骑兵中杨千万大喊一声,“冲上去!”
氐胡骑兵骑兵骤然加速了,他们知道只有杀退敌军才有生的希望,保护家人的本能让他们拼命了,他们高举长刀,舞动长矛,疯狂地向汉军冲击,俨如暴风骤雨般冲来,重甲步兵却如大山巍然不动。
刘虎身披重甲,手执手执长约一丈九尺的斩马刀,浑身上下只有双眼露出,眼睛里射出森冷的目光,在他身后列队站着八千名重甲步兵。
八千名重甲步兵千人为一排,一共六十排,前后相隔一丈,全部都已换上了重甲,八千人队列整齐,俨如铜墙铁壁,杀气凛然。
氐胡骑兵速度越来越快,马蹄声似奔雷,气势俨如惊涛骇浪,冲毁一切、披靡一切,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暴烈向密集防御的汉军士兵猛冲而来。
汉军前三排重甲步兵一起蹲下,紧紧聚集,战马刀刀柄插入地面,三千把长长的刀刃斜刺前方,俨如一片密集的刀林。
狂风暴雨般的骑兵杀至汉军眼前,骑兵的战术是要冲开敌军的阵型,杀入敌军腹地。
但他们看到了却是一片寒光闪闪的长刃,锋利的尖刺对准了他们胸膛,前面骑兵已收势不及,惊恐得大喊起来,不少人闭上了眼睛。
血雾轰然蓬起,惨叫声响彻草原,氐胡骑兵强大的冲击力没有渗入汉军阵型,被三千把锋利的斩马刀挡住了,近三千骑兵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他们被刺穿在尖刃之上。
刘虎将斩马刀高高举起,八千重甲步兵同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地吼声:“杀——”
刘虎斩马刀一挥,八千重甲兵发动了攻势,如墙推进,气势凝重如山,向铺天盖地的氐胡骑兵步步杀去。
氐胡骑兵也挥舞长矛,刺向重甲步兵,杨千万侄子杨达一马当先,他挥动着长矛,大吼一声,分心便向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军首领刺去。
重甲步兵首领是大将刘虎,他大喝一声,凶猛的斩马刀迎头劈下,刀势凌厉,顿时将冲到他面前的杨达连人带马劈为两半,血光飞溅,内脏横流。
重甲步兵长刀挥舞,步步推进,刀光血影,或劈或刺,所向披靡,氐胡骑兵骑兵断头残躯滚滚落地,惨叫哀号声响彻草原,在他们两边,汉军箭如飞蝗,让他们死伤惨重,受伤落马的氐胡骑兵跪下地上苦苦哀求,但仍被列阵而上的重甲步兵劈成碎片,血流成河,尸横累累,草原上成了人间屠宰场。
草丘之上,刘璟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草原上的屠杀,残阳如血,余晖将草原染成了红色,到处是绝望的惨叫声、凄惨的哭喊声响起一片,刘璟丝毫不为所动,他身边的王平有些不忍了,低声劝道:“殿下,不如接受他们投降吧!”
刘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王平噤声,不敢说话了。
“传我的命令,骑兵出击!”
.......
一支火箭高高射上天空,划出一条长长的黑烟,这是出击的命令,在十几里外的一座草丘之后,八千汉军骑兵早已集结待命,当这条长长的黑烟划过天空之时,马超一声历喝:“出击!”
八千骑兵同时爆发出一声呐喊,战马奔腾,长矛闪烁,向氐人大营铺天盖地杀去,氐人大营就在十里外,只有不到三千骑兵护卫,当黑压压的汉军骑兵出现在不远处时,整个大营象炸开窝一般,妇女抱着孩子拼命奔逃,老人跪在地上,向上天祈求,更多人是躲进帐篷,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三千氐人骑兵迎战而上,瞬间和汉军骑兵撞击在一起,汉军骑兵兵分两路,马超率五千骑兵和氐人骑兵激战,马岱则率三千骑兵杀进了氐人大营,战马奔腾,大帐翻滚,骑兵一路疾奔,追上了逃跑的妇孺,迅速将他们包围,威逼他们返回大营。
在大营外侧,马超率领汉军骑兵结成一队队骑兵阵型,将氐胡骑兵分割击杀,汉军骑兵在骑术上或许不如对方,单打独斗也会弱于对方,但他们训练有素,阵型整齐,利用集体的力量和氐胡激战,作战效果就完全不同,更何况汉军兵力要远远强于对手。
大营内传来的哭喊声、哀求声此起彼伏,哭声震天,使氐胡骑兵无心恋战,纷纷调转马头要奔回大营,却被汉军骑兵包围,长矛挑翻下马,箭疾如霹雳,长刀劈砍,血光迸射,氐胡骑兵死伤惨重,除了弃矛投降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天色已近黄昏,远处主战场的激战进行到了白热化,号角呜咽,战马嘶鸣,长刀声铮铮,马蹄声如雷,斩马刀挥砍,血雾弥漫,遍地人头翻滚,残肢断臂,堆满了草原,八千重甲步兵如铜墙铁壁般层层推进,杀得氐胡人仰马翻,节节败退,而三万长矛军结成三座大阵,从后面包抄,截断了氐胡骑兵逃跑的归途。
氐胡骑兵死伤已超过一万人,士气低迷,败象已现,杨千万在队伍中大急,无论他怎么叫喊,都已经没有了作用,战场的叫喊声早已淹没了他的嘶哑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名骑兵疾奔而至,带着哭声禀报道:“大王,汉军骑兵杀进了我们的大营,我们护卫兵死伤惨重,抵挡不住了。”
杨千万俨如被惊雷劈中,顿时惊呆了,他的三个幼子都在大营内,杨千万发疯般地大叫一声,调转马头便向回奔逃,数百名侍卫骑兵跟着他逃走,他们从西南角两支长矛方阵的接缝中奔逃而出,向氐人大营逃去。
但只奔出数里,迎面杀来一支三千人的骑兵,为首大将正是马超,他们准备从背后袭击氐胡骑兵,却正好遇到了杨千万,马超一眼认出杨千万,大喊一声,“胡酋休走!”
他策马奔上前,挺枪便疾刺而来,杨千万认识马超,他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掉头便逃,但已经晚了,只奔出十几步,便被马超追上,杨千万大喊道:“马都督,看在从前的交情,饶我一命!”
马超冷笑一声,“你去和阎王商量吧!”
他一枪便刺穿了杨千万的背心,杨千万当初毙命,被挑翻下马,马超上前割下他的人头,命人牵了杨千万的玉龙宝马,杨千万的侍卫见主公已死,皆无心恋战,四散奔逃,却汉军骑兵包围,在一阵密集的箭雨下,氐胡骑兵死伤大半,剩下数十人吓得下马投降。
此时,氐人大营被汉军袭击的消息已经传遍战场,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使氐胡骑兵最后一点士气迅速崩溃了,所有人都调转马头,拼死逃命,但他们却被长矛军和刀盾军团团包围,走投无路,外围的箭矢不断飞射而至,使氐胡骑兵死伤惨重,军心完全瓦解崩溃了。
这时,刘璟下达了结束战役的命令:“投降者可免死,抵抗者格杀勿论!”
在汉军催降官的大喊声中,绝望的氐胡骑兵纷纷下马跪地投降,千余名不愿投降,准备突围而逃的氐胡也被数千重甲步兵包围,斩杀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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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6章 再击枹罕
战争终于在天色刚擦黑之时结束了,三万氐胡骑兵被斩杀一万五千人,剩下一万余人全部成为战俘,不仅如此,近二十万氐人老幼妇孺也成为了汉军的俘虏,汉军缴获了百万只羊和数万匹战马,取得了江夏军成立以来对胡人战役的第一场大胜,将东氐人部落一网打尽。
天已经黑了,一队队男女氐人被缴械后押解去后面的空地里,二十万人坐在草原上无助的哭泣,他们就象二十余万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了选择,他们的命运将由汉军决定,四周有八千汉军骑兵看守着他们。
数百名氐人贵族则被关押在另一座大帐内,杨千万的兄弟子侄已全部被杀,这些贵族则是各个部落的首领,他们更是害怕,绝望地等待着杀戮一刻的到来。
中军大帐内,刘璟正和庞统及法正商议这些氐人的安置,杀光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显然不太现实,也不是汉军的传统,目前的分歧是怎么安置他们,是把他们迁入蜀中,和汉民融合,还是让他们继续留在陇西,恢复他们从前的生活。
刘璟偏向于将他们迁入蜀中,但庞统和法正却一致认为应该将他们留在陇西,庞统道:“殿下想过没有,在陇西还有羌人、吐谷浑人、匈奴、西氐人等等胡人,迁走这些东氐人,留下的空白立刻会被别的胡人填补,反而会助长其他胡人强大,不如让他们留在陇西,让陇西的胡人多样化,也有利于我们的统治,关键是要把这些胡人变成羊,让氐胡变成氐羊,成为我们子民,有利于我们的战马和牲畜来源。”
“士元说得不错!”
法正也补充道:“他们是胡人,习惯于游牧生活,把他们迁去蜀中,能不能适应农耕还是一回事,关键大多是妇孺,还需要官府耗费钱粮照顾他们,反而增加地方官的负担,如果涉及土地分割,还会造成蜀人敌视而引发冲突,我也不赞成强制汉化他们,应该慢慢来。”
刘璟点了点头,又回头问马超道:“孟起的意见呢?”
马超淡淡道:“汉国之疆皆是殿下的子民,何必在意汉胡?”
刘璟见三人都不主张迁民,他也不再坚持,便对侍卫道:“去把几个主要部落长老找来。”
不多时,五名年迈的部落长老被带进大帐,他们跪下泣道:“恳求汉王殿下饶我们部族性命,不要杀害我们!”
“我本不想杀人,但你们屡屡与我为敌,助纣为虐,是你们咎由自取!”刘璟厉声道。
一名为首的老者磕头道:“回禀殿下,我们也是受杨千万胁迫,而且他蛊惑我们年轻的牧民,说汉军要抢我们牧场,夺我们妻女,杀我们老人,年轻人被他欺骗,为保卫妻儿家乡才和汉军作战,他们绝不是天生要与汉军为敌,只要殿下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愿归降殿下,成为殿下子民。”
“我们愿归降殿下!”后面长老纷纷应和。
刘璟见这名老者思路清晰,汉语流利,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落长老?”
“回禀殿下,小老儿名叫阿贵,是仇池部首领。”
旁边马超补充道:“仇池部是仅次于兴国部的第二大氐人部落,阿贵长老值得信赖。”
刘璟沉思片刻道:“既然你们愿意成为汉国子民,我也不再杀戮你们,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也不会夺你们财产,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们要履行之前杨千万的承诺,为汉军奉上战马万匹,羊三十万只,其次,所有十四岁以下的贵族少年都必须去成都读书,十八岁后可以回陇西。”
五名老者激动万分,砰砰磕头,为首阿贵道:“我们完全答应汉王的要求,另外我们在西山牧场还有不少马匹,愿再挑选两万匹骏马,献给汉王殿下!”
刘璟对他们态度还算满意,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羊可以减少为十万只,从今天开始,阿贵为氐王,取代杨千万,另外,汉军将保护你们不受羌人的欺凌。”
五名老者对望一眼,汉军居然答应保护他们不受羌人欺凌,五人皆垂泪道:“早知汉王如此恩德,我们何苦要被杨千万欺骗,白白死伤那么多子弟,我们在此发誓,绝不再有二心,愿世代为大汉子民。”
五名老者割腕滴血起誓,刘璟大喜,正式册封阿贵为新氐王,当天晚上,刘璟下令释放氐人回家,交还他们财物,二十余万东氐人在一片感激的哭声中收拾了帐篷和财物,在新氐王阿贵的率领下,赶着羊群返回了他们家乡牧场。
汉军随即杀羊烹酒,犒赏三军,休整两天后,五万汉军继续西进,浩浩荡荡杀向枹罕城,向西氐人发动了攻势
西氐人和东氐人又有不同,西氐人首领宋建是一名陇西汉人豪强,三十年前在枹罕起事,逐渐征服了西氐两百多个大小部落以及河湟一带的吐谷浑人,建立起一支八万人的军队,屡屡击败前来进剿的官兵,最终朝廷默许了他的存在。
宋建仇视汉朝,自立为平汉王,建立王府政权,册封王后、王子,并设立尚书、侍中等官员,治理地方,他实际上已是一个存在了三十年的割据政权。
枹罕城是一座周长十余里的坚固石城,里面修建了金碧辉煌的王宫和大臣们的府邸,生活着成千上万服侍他们的奴隶,在王宫地宫中堆放着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以及堆积如山的名贵皮毛,另外还驻扎着三万军队,仓库中有大量粮食,足够军队食用一年。
宋建最早是想和杨千万联合对付汉军的进攻,但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很深的仇恨,加上杨千万自信能击败汉军,他们联盟便没有达成,此时,宋建已经得到了杨千万被击败身死的消息,他深为惶恐,立刻命两个儿子宋麒和宋麟拿他的金箭赶赴各部落,召集军队支援枹罕城。
但形势似乎有些不妙,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各部落援军却迟迟未到,宋建负手在城头来回踱步,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宋建今年约六十岁,年轻时身材中等,长得其貌不扬,现在年过花甲,变成了一个干瘦的老头,穿着用金丝玉缕织成的王袍,头戴镶有数百颗宝石的王冠,虽然身材瘦小,却养有妻妾数十人,生下上百名儿女,拥有不计其数的财富,或许是因为子女财富太多,使他有了太多的牵挂,无法再离开枹罕城。
这时,有士兵指着远处大喊:“王爷,二王子回来了!”
宋建趴在城垛上向下望去,只见次子宋麟带着十几人狼狈逃了回来,他愣住了,怎么会没有军队?他立刻令道:“将他带来见我!”
不多时,几名侍卫将宋麟带上城,宋麟跪在父亲面前放声大哭,“孩儿险些被杀,无法再见到父亲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
“孩儿去召集氐人军队,不料阿贵事先派人跑去给各部落送信,让他们不要抵抗汉军,这些部落听信了阿贵的蛊惑,不肯再出兵,反而把孩儿囚禁,准备献给刘璟,多亏随从拼死相救,孩儿才逃回来。”
宋建听得目瞪口呆,他还指望氐人的三万军队赶来援助,现在却没有了,他心中大急,又回头令道:“速派人去湟中接应长公子。”
话音刚落,远处又有骑兵逃回来,却是长子宋麒的随从,随从在城下惊恐大喊道:“王爷,长公子出事了。”
长子宋麒是宋建最心爱的儿子,是继承他事业的太子,听说长子出事,宋建眼前一黑,险些摔倒,他扶住城垛,连忙命人把随从带上来,随从跪在地上垂泪道:“我们跟随长公子去湟中命吐谷浑出兵,但他们却百般推托,不肯出兵,我们只好回来,在半路上遭遇到一支汉军骑兵,长公子被乱箭射死,大部分弟兄都死了,只逃出几人。”
宋建大叫一声,仰面栽倒,侍卫连忙将他救醒,宋建泪如雨下,咬牙切齿:“不雪此仇,我宋建誓不为人!”
他脱去王袍,换上了盔甲,率领三万军队日夜在城头巡逻,宋建虽是西氐王,但骑兵要靠氐人和吐谷浑人,现在两家都不愿出兵,使他失去了骑兵的支援,城中战马不到千匹,城中士兵大多是汉人步兵,宋建深知城中的三万军队不是汉军对手,他只能依靠城池的高大坚固和充足的粮草与汉军对峙,最后汉军将不战而退。
这是宋建几十年来屡屡击败朝廷军队围剿的秘诀,屡试不爽,这一次,他还是要利用这个秘诀击败刘璟的汉军,然后再去收拾敢背叛他的氐人和吐谷浑人。
第七天下午,汉军主力终于出现了,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阵战鼓声,只见声势浩大的汉军渐渐向枹罕城开来,宋建高喊道:“所有军队就位,弓箭手准备!”
三万军队布满了城头,密集的弓箭对准了数里外的五万大军,在铺天盖地的旌旗之下,刘璟勒住战马,冷冷地打量前方这座坚固的石城,他有着极其丰富的攻城经验,这座石城使他冷笑一声,他随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全军就地驻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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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章 扫平陇西
城头上的军队不安地望着汉军在场外扎下了大营,声势壮观的大营,延绵十几里,这是他们几十年来第一次看到如此规模宏大的官兵。
在过去几十年中,也有不少次官兵前来围剿,但最多万余人,甚至只有几千人,没有今天这样的规模和气势。
这还只是极少部分年长士兵的记忆,朝廷已经有二十年没有派兵来清剿他们了,对于年轻一代的士兵,甚至不知道战争该怎么打?
不少士兵都害怕得蹲下来,用手掌捂住脸,宋建脸色苍白地望着城外的大营,他也意识到,这一次和从前不同了,但是他已没有选择。
杨千万全家被处死,那就是他的下场,他知道不在于投降与否,而是刘璟不会容忍卧榻之侧有第二个打鼾者,杨千万是一个,无疑他宋建也是。
“给我振奋起来!”
宋建挥剑大喊:“敌军没有攻城武器,他们攻不破我们的城池!”
没有人跟随他叫喊,城头上依然是一片沉寂
夜幕渐渐降临,汉军没有任何攻城的举动,士兵开始撤回城内军营休息,城头上只剩下五千士兵,但就在这时,从汉军军营内驶出了一座座巨大的黑影,就像一头头巨兽在缓缓前行。
这是一百架重型投石机,可以将五十斤的巨石从三百步外砸上城头,汉军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装配出了百架这样的投石机。
十头健牛拉拽一架投石机在旷野里前行,离城头越来越近,城头上的士兵也发现异常,他们大呼小叫,敲响了警钟,‘当!当!当!’刺耳的警钟声传遍枹罕城,刚刚睡下的士兵们纷纷起身,抓起武器便奔向城头。
这时,城头上的士兵都在紧张地望着城外的重型投石机,枹罕城上没有这样的防御武器,很多士兵都是第一次见到。
一百架重型投石机已吱吱嘎嘎拉开,巨大的火油陶罐装上铁兜,随着一声沉闷的鼓声响起,百架投石机同时抛出长竿,将百只装满火油的陶罐向城头射去。
‘咣!咣!’声响起,陶罐碎裂,大量的火油流满了城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这让城头士兵惊恐不安,他们不知道这些液体是什么?
一连三轮抛射,已经有三百罐火油砸上城头,火油布满了东城头,这时,数十只点燃的火油球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刺眼的火焰,轰然砸上了城头,火油被点燃了,烈焰在守军惊恐万分的叫声中迅速蔓延,渐渐的,整个城头都被大火吞没了。
很多士兵逃跑不及,被烈焰吞噬,无数火人在惨叫着奔跑,很快,一头栽倒在地,但汉军的投石机依旧无情地将一只只火油陶罐抛上城头,使火势更加猛烈,半个时辰后,整条数里长的城墙都被烈焰火舌吞没了。
宋建站在王宫顶上,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地狱烈火,来将他们吞没,他执剑跌跌撞撞走回王宫,王宫内哭声震天,他的妻妾和儿女们四散奔逃,宋建仿佛什么都看不见,走进自己房间,轰然将门关上了。
城外的汉军进攻已经进入第二阶段,枹罕城不靠河,没有护城河,但依旧挖了一条旱沟,沟内布满了尖刺和鹿角,一座高高吊桥拉起。
这时,数十名鹰击军士兵已经过了旱沟,他们爬上吊桥,用巨副斧劈砍吊桥铁链,火光四溅,只片刻,铁链崩断,巨大吊桥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土。
不远处,百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抱着一根粗大的攻城槌,是用一根千年巨木制成,直径足有六尺,长十丈,前面包着铸铁,坚硬无比。
头上烈火滚滚,浓烟冲天,他们不用担心会有士兵从城头放箭,在魏延的喝令声中,百名大汉抱着攻城槌向前疾奔,他们大吼一声,巨大的槌头撞上了城门,只听惊天动地一声闷响,城门剧烈晃动,上面的沙石扑簌簌落下,城墙上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裂缝。
士兵们后退,他们再次大喊,抱住攻城槌疾奔上前,再一次撞在城门上,发出的撞击声仿佛让人心脏都要碎裂,城门已经变形,露出一条大大的缝隙,可以看见城门洞内的士兵在没命地奔逃,
“再来!”
士兵们再次后退,攻城槌如疾风暴雨般第三次撞上大门,大门再也经受不起重达万斤的撞击力,城门被撞开了,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远处,刘璟冷笑起来,要攻下这座看似坚固的石头城竟是如此简单,他战刀一挥,下令道:“杀进城去!”
五千骑兵在马岱的率领下疾奔起来,如大潮奔腾,挥舞长矛和战刀杀进了枹罕城,紧接着两万长矛兵也杀进了城中,城内守军已被烈火吓破了胆,纷纷跪地投降,汉军竟没有遇到一处抵抗,马岱一马当先,率千余骑兵杀进了王宫
一个时辰后,刘璟在数百名骑兵的护卫下,缓缓进了枹罕城,城内已经很汉军完全控制,一队队垂头丧气的战俘被汉军押解着前往军营,到处是搜查的汉军士兵,他们砸开一座座府邸的大门,押出府中人,开始彻底搜查府内,这是刘璟的命令,所搜查出的钱物,一部分将用来犒赏三军。
刘璟走进了王宫,王宫已被上千士兵占领,宋建所有的妻妾儿女都被赶到一间大屋子里,这时,马岱上前施礼道:“启禀殿下,我们找到了地宫入口。”
“宋建呢?”刘璟问道,这是罪魁祸首,他绝不能放过此人。
“宋建在地宫内,已经服毒自尽了,请殿下随卑职前往地宫。”
刘璟点点头,跟随着马岱向地宫内走去,地宫入口就在宋建寝房的床榻下,覆盖着方圆一丈的大铁板,上面是一张精美的毛毯,这是宋建最心爱的小妾带士兵找到了这处入口。
铁板被打开,两边有士兵站岗,刘璟跟随马岱进入了地宫,地宫离地面约有一丈,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地下宫殿,由七八间大屋子组成,每间屋子里都堆满了财物,黄金、珠宝,名贵的毛皮,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建的尸体在一间堆满了大箱子的宝库中被发现,这些大箱子里全是金锭,枹罕一带盛产黄金,宋建三十年来收刮了几乎一半的黄金,堆放在地宫里,足有数万斤之多,是这次汉军西征最大的收获之一。
这时,宋建的尸体被两名士兵抬了出来,他脸上已变得乌黑,显然是服毒而死,刘璟看了看此人,不由摇了摇头,“给他挖个坑葬了!”
“殿下,他的儿女妻妾怎么处置?”马岱小声问道。
刘璟沉思片刻道:“他的儿子一概处死,不留后患,女人则发给路费放她们回家,无处可去者可以配给军官为妻。”
马岱更关心这三万战俘,这些战俘大多是河湟地区汉人,他们祖先在两百年前从关陇一带迁来,以农耕为生,但因为常年和羌氐人混居,很多人都善于骑马,完全可以挑选其中精锐组建骑兵。
他又建议道:“这三万人中有不少善于骑马的汉人,殿下,他们可是宝贵资源啊!”
刘璟点点头,他也是这样考虑,便笑道:“三万战俘可以免罪,放他们回家继续农耕,若没有土地,则让西平郡官府分配给土地,他们必须成为自耕农,另外,这三万人中,可挑选一万善于骑马的精锐组建新骑兵。”
马岱大喜,连忙躬身道:“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办理。”
刘璟回头又对王平道:“将枹罕城的财物全部搬回大营,交给法军师处理,然后将枹罕城改造为军城,驻兵三千。”
王平连忙答应,刘璟吩咐完,转身向城外而去,在城门遇到了马超,刘璟当即对他道:“孟起可安排百队骑兵,执我令箭分赴各地,无论氐人还是吐谷浑,召集所有的酋长立刻来枹罕见我。”
“卑职遵命!”
马超立刻调转马头返回大营,半个时辰后,百队骑兵离开了汉军大营,风驰电掣般奔赴各地,召集各部落酋长前来觐见汉王殿下。
三天后,从陇西以及河湟各地赶来的酋长足有数百人,杨千万被灭,宋建身死,极大震撼了这些酋长,再加上阿贵事先已派使者到各地宣扬汉王恩德,氐人皆满怀希望地赶来觐见汉王。
在一顶巨大的圆帐内,数百名酋长聚集一堂,接受刘璟的宴请,刘璟举杯对众人高声道:“各位都是大汉王朝的子民,臣服于天子,现在朝廷已将关陇化为汉国疆域,那么在座诸位也是汉国的臣民,我刘璟不会驱赶大家离开自己的故土,希望各位和汉人一样能够安居乐业,繁衍后代,世世代代和睦平等相处,一样都为我大汉臣民,受汉军保护,承担应尽的义务,为了今天的盟誓,我们饮了这一杯。”
众酋长都听出了话语中和从前的不同,从前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大汉臣民,不用缴税纳赋,每年只是象征性地给官府几张羊皮,就算他们是大汉的臣民,但刘璟今天的话中多了一句,‘受汉军保护,承担应尽的义务’,这就意味着他们从今天开始要向官府缴税纳赋了,这不是他们能拒绝,众酋长无奈,只得一起举杯,高呼汉王万岁,一起饮下了这杯略微苦涩的臣民酒。
刘璟笑了起来,汉**等不仅是口头上,税赋上也要一样,这才是真正的大汉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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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8章 姜氏父子
姜囧已在几天前便返回了西凉,他给羌王南宫索递交了刘璟的亲笔信,看得出南宫索对信中很不高兴,随即冷落了姜冏,命他回家休息,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姜冏的家在张掖县城内,张掖县也是羌人的王城,城中布满了汉人的建筑和羌人的帐篷,羌王南宫索的王帐便位于县城中央,而姜冏的家则在县城西北角,是一座占地两亩的小宅院,宅邸坚固结实,是一座上等好宅,原本是一名商人的房子,商人在十几年前逃离凉州后,这座宅子便空置了,南宫索为感激姜冏将儿子从长安带回来,便将这座宅子赏给他居住。
宅子里只住着姜囧父子二人和几名奴仆,姜囧的妻子暂时住在关中娘家,她不知道他们父子目前在凉州,对于姜冏而言,西凉也只是临时停脚步,只要陇西的局势平静下来,他就会带儿子离开凉州。
这两天,姜冏的心情着实不太好,南宫索的另一名幕僚私下告诉他,上次他和陶利去蜀中被氐胡追杀,实际上就是南宫索向杨千万透露了消息,目的是想借杨千万的手杀死陶利,激怒刘璟出兵陇西,使羌人在其中谋取更大的利益。
至于他姜囧,只是适逢其时,这也就证实了陶利的猜测完全正确,他还在路上维护南宫索,认为南宫索不可能出卖他们,正是这个消息令他情绪低沉,尽管他相信南宫索本意并不想杀自己,但南宫索显然也没有把他的姓命放在心上,氐胡杀了陶利,也必杀他无疑,南宫索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一刻,姜囧终于看出了南宫索对自己骨子里的不信任,或许他名为羌人,可实际上已和汉人无异,南宫索便对他有了防备之心,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汉人来看待。
下午,姜囧闷闷不乐地回到府宅,他今天去向南宫索请辞,准备返回天水,曹艹和刘璟已达成了停战协议,关陇已经划归汉军,天水的局势也就彻底平静下来,这是他回家的时候到了,再将妻子接回来,全家便可以团聚了。
但南宫索避而不见,他等了近一个时辰,南宫索也不肯见他,令他心情郁闷,不过他已决定,不管南宫索是否答应,他都要离去了。
姜冏刚回到家中,儿子姜维便从院子里出来,笑道:“爹爹怎么才回来?”
姜维今年已经十三岁了,长得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眉目间十分清秀,他跟随父亲读书学武,尤其武艺进步神速,连南宫索的贴身侍卫都不是他的对手。
望着儿子阳光灿烂的笑容,姜囧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他也笑道:“本来向羌王辞行,但他不肯见我,算了,我留一封信给他,咱们直接离开。”
停一下,姜囧又问道:“你向南宫伯玉辞行了吗?”
姜维点点头,他取出一把镶有宝石的剑,这是伯玉送给我的纪念,我也把自己的剑送给他了,这时,姜维想起一事,连忙道:“父亲,伯玉让我们不回天水郡,去蜀中或者关中都可以。”
“为什么?”姜冏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
“他可能得到一点消息,或许羌人会进攻陇西。”
“什么!”姜冏大吃一惊,连忙按住儿子的肩膀沉声问道:“你这消息可当真?”
“是伯玉亲口告诉我,具体原因不知,但他是王子,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内幕。”
姜冏知道儿子和王子南宫伯玉的关系非常好,南宫伯玉人品也不错,比他父亲心地善良,既然他这样说,必然是真实,可天水郡是他姜氏家族的根基,若羌人进攻天水郡,岂不是毁了家族的根基。
虽然姜冏对家族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是他的家族,而且他出使蜀中,再三保证南宫索有诚意,现在南宫索居然有趁汉军攻打氐人的时机,准备攻打兵力空虚的陇西,这让他姜囧以后怎么面对刘璟。
姜囧不及细想,立刻对儿子道:“快去收拾点东西,我们立刻就走。”
很快,姜氏父子收拾了一个包裹,两人牵马出了房宅,翻身上马,向城外奔去,就在他们离开府宅不久,上前羌人骑兵便包围了姜囧的房子,他们奉羌王之命来捉拿姜囧,不准他离开凉州。
“他们刚走没有多久,快追!”
一千骑兵调转马头,风驰电掣般向北门追去
姜冏带着儿子奔出北门,就在这时,姜冏听见后面马蹄声如雷,他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一支骑兵正向他这边疾速奔来,姜囧大惊失色,他知道这是羌王不肯放过他。
“走南面!”
他带着儿子向南面奔去,他只能走大斗拔谷,穿过祁连山,可以直达河湟,现在刘璟大军应该在那边,父子二人一路疾奔,但后面的千余追兵却穷追不舍,越来越近。
姜冏见形势危急,便对儿子道:“你去汉军中找刘璟,他答应过我,送你襄阳读书,你快走!”
“父亲,孩儿要和父亲在一起。”
“别傻了,南宫索不会杀我,但你被他抓住了,我就永远逃不掉了,你快走!”
姜维紧咬嘴唇,打马加速飞奔,姜冏见儿子走远,勒住了战马,挡住了后面的追兵,片刻,千余追兵赶到,为首将领没有看见姜维,大喝道:“去追姜维,直接杀了他!”
姜冏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为了追自己儿子,他顿时又惊又怒,大喝一声,挥刀将正准备追击儿子的骑兵劈翻在地,羌人骑兵大怒,无数支长矛一起向他刺来,姜冏躲闪不及,被乱矛刺死在大斗拔谷谷口。
一千骑兵继续向谷内追去,羌王有令,必须要追上姜维,死活不论
大斗拔谷是千里祁连山的一条裂缝,也是凉州和河湟之间的一条至关重要通道,纵深长近两百里,北到张掖郡,南至青海湖以北,是从河西走廊进入河湟地区的捷径,它省去了绕道上千里的路程,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在汉军清剿陇西氐人之前,这条谷道南端是由宋建的一支千人军队在险要处驻防,防御羌胡骑兵从北方杀来。
自从宋健覆灭后,这里的防御就由汉军接管,刘璟从宋健的汉人战俘中挑选出一千人,接管大斗拔谷的驻防,由一名牙将统帅,驻地就在大斗拔谷南出口处。
这支军队不仅扼守住了谷口南端的要害之处,同时还向北拓深数十里,修建了三座烽燧哨所,便于提前预警。
这天上午,一支二十名汉军骑兵组成的巡哨队正和平常一样在大斗拔谷内巡视,由于海拔高,尽管此时已是晚春时节,但天气依旧比较寒冷,须穿厚厚的军服御寒。
巡逻了二十余里,就在骑兵准备调头返回哨所时,一名骑兵忽然指着北面大喊:“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一起向北面望去,只见远处山道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隐隐象是一匹马,众骑兵一起催马疾奔上去,到了近前,果然是一匹黑马,马上还驮着一人,人已晕厥过去,双手软软垂下,看身上衣着,不像是胡人,倒象是汉人,而且年纪也不大,最多十四五岁。
众骑兵都吃了一惊,要知道谷地内野狼横行,落单旅人居然没有被野狼吃掉,这是极为少见之事,为首屯长目光一瞥,见少年腰上佩戴一把剑鞘上镶有宝石的长剑,这不是普通人能佩戴,他试了试少年的鼻息,还有气,便立刻令道:“给他喝点酒,带他回去!”
众士兵给少年灌了几口烈酒,便带着他向哨所奔去
哨所二楼的房间里,屯长将宝剑递给一名采药医匠,“王先生,你认识字,看看剑柄上刻着什么字?”
这名医匠叫王春,是名汉人,原本是朝廷官员,李催之乱时,携带家小逃到西平郡,他医术高明,开了一家诊所,名气越来越大,被河湟一带的胡人誉为医神,他这几天正好在大斗拔谷内采药。
王春接过宝剑看了看,眼中露出一丝惊讶,道:“这是羌文,意思是王子之剑,应该是羌王之子的佩剑。”
“他明明是个汉人,怎么会是羌王之子,难道他是南宫伯玉?”屯长不解地问道。
“此人身份不同寻常,我去问问他。”
王春跟着屯长走下楼,在马槽后面看到了救回来的少年,他已苏醒,得王春的救治,滚烫的身体也恢复了常温,他抱膝坐在草堆里低头不语,在想着什么?
王春走上前用羌语笑问道:“你是羌人贵族吗?”
少年知道是王春救了自己,对他颇为感激,摇摇头道:“我不是,我是天水姜氏子弟,我父亲原是天水太守韦康的幕僚。”
少年正是姜维,他父亲拼死挡住了羌人骑兵的追击,使他得以逃脱,在谷道中奔逃了两天两夜,也是因为他的机警,使他躲过了野狼的袭击,最终被汉军巡哨救下。
王春点了点头,“原来是姜氏名门子弟,那你怎么会从北边过来,还是孤身一人?”
王春语气温和,笑容慈祥,姜维鼻子一酸,便原原本本将他和父亲逃难之事说了一遍,最后垂泪道:“父亲挡住了羌人骑兵的追赶,生死不知,感谢两位叔伯救小子一命,姜维铭刻于心。”
说完,他跪下向王春和屯长磕了三个头,王春连忙扶起他,“孩子,不用客气,我们在谷中相遇也是缘分。”
屯长本是看中他的宝剑,见这少年如此知礼,他倒不好意思了,把宝剑还给姜维,“这是你的宝剑吧!挺名贵的,把他收好。”
姜维摇摇头,“请将军替我换一柄剑鞘,这剑鞘就当我送给将军谢恩之礼。”
“呵呵!这怎么好意思呢?”
屯长心中大喜,剑鞘上的五颗宝石都有鸽卵大,至少价值万钱,少年既然要送给他,他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这样吧!我先替你保管,以后你可以来找我取回。”
屯长客气两句,又关切地问道:“姜少郎是要回天水郡吗?我可以派两名士兵送你回去。”
姜维想了想道:“我被羌人追杀,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一点羌王的军事秘密,我想去见汉王殿下,可以吗?”
王春点点头,“听说汉王正在西平郡练兵,我正好也要回西平郡,我们可以一同前往。”
屯长也笑道:“有王医神同行,我就不用派兵护送了,他名声,就算盗匪要跪下向他磕头。”
姜维稍微收拾一下,便跟随着王春离开了哨所,一老一少骑马向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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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9章 兵进西海
姜囧已在几天前便返回了西凉,他给羌王南宫索递交了刘璟的亲笔信,看得出南宫索对信中很不高兴,随即冷落了姜冏,命他回家休息,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刘璟在剿灭宋建部后,并没有立刻率军西进关中,而在继续留在河湟,巩固对河湟地区的控制,汉朝在河湟地区设立了破羌县和临羌县,王莽时期设立西海郡,但有效管理也只在西海以东的河湟谷地一带,直到数百年后的隋文帝时期,才将整个高原北部纳入中原王朝版图,称为西海郡。
在过去的三十年中,中央朝廷对西平郡的管理已处于名存实亡状态,名义上西平郡官府是由中央朝廷任命,但实际上他们却是听命于平汉王宋健。
宋建和中央王朝之间也保持了这种默契,给了中央王朝面子,他却得到了里子,西平郡是他的势力范围,自从刘璟一鼓作气荡平了宋建后,西平郡也就顺利地回归了汉国,但刘璟的志向并不在于此,他要继续向西扩张,将整个西海地区纳入汉国版图,成立西海郡。
西海也就是后世的青海湖,在两汉时期,西海波光浩淼,方圆数千里,湖水湛蓝纯净,是高原上的一颗明珠,湖畔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高原牧场,此时的西海湖周围还是万里人烟稀少之地,生活着少量的羌人。
这里生活的是先零羌一支,但又和张掖、河湟地区的羌人略有不同,被称为生羌,也就是没有经过汉化,保持着原始生活形态的羌人,他们原本也生活在河湟地区,由于屡屡造反,遭到汉王朝一次又一次镇压,这支羌人便逃到西海以西的高原,在高原上,他们以放牧捕鱼为生,数百年来过着贫困而宁静的生活。
但也有商人不辞劳苦、不远千里来到高原,用曰常用品和他们交换马匹和宝石,尤其这里出产的马匹是当年汉武帝从大宛征服得来的汗血宝马,在这里放养,加上高原缺氧寒冷的气候,使这里出产的战马不仅高大雄健,而且耐力极好,堪称马中珍品,一直是中原将领梦寐以求的宝马。
但汉王刘璟率领军队的到来,打破了高原的平静,虽然羌人酋长中也有野心勃勃的枭雄之辈,但羌人的本姓却比较温顺良善,远不象北方游牧民族那样侵略残暴,他们虽然被汉朝军队驱赶,却也忍气吞声,不敢反抗,默默地在高原生活了两百年,繁衍子孙。
在西海高原生活的羌人约有两万余人,分为三个部落,分布在西海四周,实行原始的部落长老制,此时刘璟率一万五千汉军骑兵便驻扎在西海南岸,他这次进入高原,一方面是想利用高原条件训练骑兵,另一方面是打算建立西海郡。
当然,高原地区不适合农耕,他也不可能将汉人迁来这里居住,这一带还是以牧业为主,他是考虑将西羌人纳为汉国臣民,扩大牧业,使这里成为汉军的战马来源。
大帐内笑声不断,几名军中勇士帐中表演相扑,四周桌上肉山酒海,并摆放着各种中原鲜果,刘璟坐在中间,两边是十几名羌人部落的长老,他们被刘璟邀请来做客,受到了汉王的盛情款待。
不过这些长老中并非所有人都很开心,有几人显得心事重重,他们是明白人,中原军队上了高原,绝不是来做客那么简单,恐怕他们是看中了这片土地肥美的高原牧场。
为首的羌人长老叫做阿保,略通汉语,他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对刘璟道:“殿下说想恢复从前汉朝的西海郡,可从前西海郡只在河湟地区,就连最西的三角城也在西海东岸,中原王朝一向不涉及高原地区,这次殿下怎么会考虑整个高原地区也纳入西海郡呢?”
刘璟一笑道:“王莽设置的西海郡其实也包括了高原地区,只是郡治在西海东岸而已,我也只是恢复从前的大汉疆域,有什么不妥呢?”
阿保脸色一变,他用羌语厉声对其余长老说了几句,笑语声消失,大帐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阿保又冷冷道:“殿下要恢复大汉疆域,也没有什么不妥,但我们在这一带生活了近两百里,早把这里视为自己的家园,安居乐业,也从不侵犯河湟,殿下现在要把土地收回去,是不是还要将我们向西驱赶?”
刘璟笑了起来,“长老多虑了,这里气候苦寒,不适合农耕,我把土地收回去给谁居住?大家可率族人依旧在这里生活,没有人会赶你们走,只是你们也要成为汉国臣民,接受官府的管理。”
“官府要管理我们什么?要向我们征税赋,还是征劳役,还要让我们象先祖一样受官府的盘剥吗?”
阿保又对众人翻译几句,十几名长老都沉默了,看他们看来,受官府的管理就是要盘剥他们,他们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刘璟没有恼火,依然笑眯眯道:“为什么有官府管理就一定是要征税征役,为什么就一定是我派人来管理,难道我不可以任命你们的人为太守吗?比如阿保长老,我觉得让你来当太守就是最合适不过了,不需要你们缴税纳赋,也不需要你们服劳役,你们的战马和牛羊,我用粮食和布匹来交换,如果我需要劳力,我也会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报酬,你们看怎么样?”
阿保的脸色稍稍缓和一点,将刘璟的话给众人翻译了,大帐内顿时嗡嗡声一片,众人在低声议论,这时,阿保对刘璟道:“殿下,能否让我们在别帐商议一下。”
“可以!”
刘璟立刻吩咐手下带他们去隔壁大帐商议,待众长老都走尽,法正对刘璟笑道:“其实我觉得庞军师的建议也不错,索姓把西平郡扩大,将西海以西全部包括在内,也就不用单独设西海郡,他们也就不会那么抵触了。”
刘璟摇了摇头,“如果是那样,又和从前有什么区别?还是一个名义上的疆域,关键不是土地,而是人,必须要让这里的羌人成为汉国的臣民,让他们意识到,他们也是汉国之人,经过几十年的同化后,再逐渐和河湟地区的羌氐人一样缴纳税赋。”
“如果他们不答应怎么办?”
刘璟冷冷一笑,“我的军队已经开到了高原,对他们先用怀柔手段,若不知趣,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法正苦笑一声说:“这个阿保很精明,既然提出商议,就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我想他们是想谋取最大的利益。”
“只要不触犯我的底线,给他们利益也无妨,我想只要他们子孙尝到当大汉臣民的好处后,再给他们自由,恢复从前的贫苦生活,恐怕他们自己也不干了。”
这时,十几名长老又走回了大帐,众人心里很清楚,刘璟率领一万五千骑兵来高原,如果他们胆敢不答应,今天他们就回不去了,他们的部族就有灭族之忧,汉军会把更加温顺的吐谷浑人迁来取代他们,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经过一番商议,众人终于做出决定,与其被灭亡,不如学会妥协。
阿保抱拳道:“启禀汉王殿下,我们商议过了,我们有三个条件,如果殿下能答应,我们愿意归顺为汉国臣民。”
“请说,我洗耳恭听。”
“第一个条件便是汉王殿下刚才的承诺,不需要我们缴税纳赋,也不需要我们服劳役,请问这是短期还是长期?”
刘璟伸出五个指头,“五十年的期限,五十年后,按照河湟氐人税赋的一半缴纳,永远不变,我可以书面承诺。”
众人面面相觑,阿保心中暗忖,‘这个条件其实不错,至少不虚。’他便点了点头,又道:“第二个条件是太守必须由我们族人推选,不一定是我们族人,是汉人也可以,但需要我们一致拥戴才行。”
刘璟一笑,“这个条件也没有问题,另外,我需要派几名文官来出任郡丞从事,我想各位应该能接受吧!”
“可以派文官,我们能接受。”
阿保深深吸一口气,说到了至关重要的第三条,“我们第三个条件是关于驻军”
“等一等!”
刘璟脸色一变,打断了他的话,“我丑话先说到前面,既然为汉国疆域,我就一定要在西海郡驻军,这是我的底线,能商量的只能是驻军多少的问题。”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他们原本就是不希望汉军驻兵,现在刘璟坚决不答应,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阿保道:“其实殿下已经在西海北面的大斗拔谷驻军一千人,这就是西海郡的驻军了,难道还要再增加驻军吗?”
刘璟肃然道:“在大斗拔谷驻军是为了掌控这条重要的通道,和西海郡的驻兵关系不大,我打算在海西和海东各修建一座军城,每座军城驻兵一千人,另外在河曲地区也修建一座军城,也驻军一千,这样在整个西海郡就有四千驻军,军费和粮草不需要你们负担,平时不会搔扰你们,如果你们子弟愿意从军,我也很欢迎,这是我早已定下的计划。”
阿保见刘璟态度坚决,又和众人商议片刻,终于答应了,“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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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章 姜维到来
大帐内,刘璟站在地图前插上几面小旗,这是他准备在西海高原上设立的三座军城,如果加上西海以北的大斗拔谷军寨,那么就是四处驻兵点,基本上扼住了西海高原的各个战略要点。
法正指了指河曲笑道:“我在汉中听说黄河河曲地区是一片很不错的富庶之地,气候温和,土地肥沃,很适合农耕,那边也分布着一些羌人和蜀地汉人,从事农耕,所以关中人有句俗语,叫做‘撑死河曲麦,饿死关中粮’。”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刘璟好奇地问道。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关中虽然土地肥沃,亩产粮食很高,但税赋也极高,一年辛辛苦苦种粮下来,交完税赋后还不够糊口,而河曲那边没有官府管理,而且产量也不低,关键是种多少粮食都是自己的,不用交税赋,所以叫做撑死河曲麦。”
刘璟点了点头,“对于中原汉人而言,那边确实是一个躲避税赋的宝地,不过我希望逃去那边的汉人不会太多。”
“确实不多,只有数千人,主要是当年李催之乱中的逃民,原本有数万人,后来大多去汉中和巴蜀去了,现在那边估计只有四五千人。”
刘璟奇怪地看了法正一眼,法正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法正明白刘璟的疑问,淡淡一笑道:“很简单,因为我也曾经去过,后来才去了巴蜀。”
“原来如此,那为何不留在河曲,那边为什么留不住人?”
法正轻轻叹息一声,“不在那边生活的人,是怎么也理解不了那种感受,那种离开了中原故土,没有中原的风土人情,远在异域的孤独让人无法忍受,虽然没有了官府征税,但也同样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灾祸会发生,损失也不少。”
“比如什么灾祸呢?”刘璟又问道。
“比如和当地羌人的冲突,一些豪强的敲诈,但更严重的是盗匪,一到秋收季节,一些盗匪就成群结队而至,明枪暗夺,甚至还入户杀人奸淫,所以大家都渐渐呆不下去,还是陆续返回了中原,主要去汉中和巴蜀,那边虽然有税赋,但生活还是安定很多。”
刘璟负手在大帐内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我说起来,我倒想亲自去看一看。”
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口禀报道:“启禀殿下,军营外来了一名少年,说是姜少常之子,同行还有一名医匠,有要事求见殿下。”
刘璟一怔,姜少常是谁?法正却笑道:“姜少常就是姜囧。”
刘璟这才恍然,那么这个少年就是姜维了,他连忙道:“请他们进来!”
刘璟对法正笑道:“我听马岱说过,这个少年非同寻常,善加培养,可成大才,孝直不妨看一看他。”
法正捋须笑了笑,他也有了几分兴趣。
不多时,几名侍卫将姜维和王春领进大帐,他们原本去西平郡,但路过大斗拔谷军寨时,听说刘璟在西海南面练兵,便绕过西海赶来,王春不放心姜维独自一人,他对这一带极为熟悉,便领着姜维南下,很快便找到了汉军驻地。
姜维跪下行礼,“晚辈姜维拜见汉王殿下!”
刘璟连忙扶起他,笑眯眯问道:“你父亲呢,怎么一人来此?”
姜维垂泪道:“我们是从张掖逃出,父亲生死不知,我逃过大斗拔谷,听闻殿下在西海之南,便赶来了。”
“原来是这样!”
刘璟安抚他几句,目光又落在王春身上,见他年约五十余岁,身材不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态,便问道:“这位先生是?”
王春躬身行一礼,“草民王春,在河湟一带行医,草术乡医而已,不放心姜少郎独自一人前来,所以陪同他,多谢殿下关注。”
旁边法正惊讶道:“莫非阁下就是当年的太常丞王重卿?”
王春微微一笑,“那是二十几年前的往事了,难得还有人知道,我没猜错的话,你便是当年号称三辅神童的法孝直吧!”
“我正是法正!”
法正颇有激动,连忙给刘璟介绍道:“这位长辈便是当年王允之弟,时任太常丞,李催攻破长安后,他便不知下落,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名满河湟的王神医,就是当年的王太常。”
刘璟也行一礼笑道:“我听氐王阿贵说,河湟有个神医王春,原来就是阁下,久仰了。”
王春见刘璟对自己的过去不感兴趣,重视自己现在的名声,他心中颇为高兴,这正是他所期盼,连忙谦虚道:“草术乡医罢了,不敢称神医。”
“王先生过谦了,请坐!”
王春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他对刘璟闻名已久,也想亲眼看一看这位传奇人物,这时,刘璟也拉着姜维坐下,问他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维便又将在张掖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刘璟不由暗暗冷笑一声,这个南宫索真敢趁虚进攻陇西吗?
他脸上却不露声色,安抚姜维道:“放心吧!你父亲若被擒,我会勒令南宫索把他交出来。”
“多谢殿下关心,晚辈还想提醒殿下,南宫索乃忘恩负义之辈,殿下对他再好,他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只要稍微不遂他意,他就会记恨于心,而且对部族残酷剥削,极不得人心,殿下不可太骄纵了他。”
刘璟见他才十二三岁便能说出这番话,便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正好我打算去一趟河曲,贤侄也一同去吧!”
“可是”姜维急道:“南宫索有进攻陇西之意,殿下应该赶回去才对。”
刘璟微微一笑,“说实话,我很期待南宫索进攻我的陇西,索性就给他创造一个机会。”
姜维心有所悟,原来汉王是想找一个借口收拾南宫索,这时,旁边王春笑道:“我在河曲行过医,对那边地形风俗比较了解,若汉王殿下不嫌弃,我愿给殿下做向导。”
刘璟大喜,他正缺一个熟悉河曲情况的人,王春便自告奋勇了,他立刻拱手行礼道:“如此,多谢王先生了!”
河曲地区也就是黄河的第一个转弯处,今天的青海贵德地区,这一带气候温和,土地肥沃,灌溉充足,又有大片平原,自古以来便是青藏高原上少有的农业曲,唐朝时,吐蕃大举侵犯中原,河曲地区便是吐蕃军队的粮食后勤补给重地。
三国时代,河曲地区居住着少量的羌人,他们属于烧当羌的一支,在河曲地区从事农耕作业,自从董卓和李催之乱后,大量的关陇民众向西逃入河曲,在河曲地区开荒耕作,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他们同时带来了先进的农耕技术,促进了河曲地区的农业发展。
随着中原的战乱逐渐平息,河曲地区的汉人也陆续返回家乡,使原本已有些繁荣的河曲又变得冷清下来,时间已到了五月,这天上午,一支浩浩荡荡的汉军骑兵利用皮筏子渡过黄河,开进了河曲地区。
这支军队正是刘璟率领的一万五千汉军骑兵,一个多月的高原训练,使这支骑兵的耐力得到大大加强,这种训练效果令刘璟大为赞赏,他甚至考虑着在高原建一座训练营地,将其他军队也陆陆续续拉来训练,这有利于弥补南方军队在作战耐心方面的不足。
“殿下,法军师好像挺喜欢姜维!”旁边马岱笑着对刘璟道
这次马超没有跟来高原参加训练,而是留在陇西巩固汉军对陇西的占领,这也是刘璟并不担心南宫索大举进攻陇西的原因,陇西有马超和庞统率领三万军队坐镇,刘璟可以高枕无忧。
而马岱作为当初西凉骑兵的实际领兵大将,在训练骑兵方面甚至还要强于他的兄长马超,所以这次高原训练,便是马岱全权负责。
刘璟也微微笑道:“姜维虽年纪是少年,可有时候感觉他思虑很成熟,倒像个成年人,思维细腻,滴水不漏,此子若善加培养,将来和邓艾一样,也会是能独挡一面的大将,如果法军师有意,我倒想让他成为姜维之师。”
马岱也点点头笑道:“姜维也是一个能练武的大将,我兄长也一直想寻找徒弟,马家和姜家有很深的渊源,不如就让我兄长教他武艺,殿下觉得如何?”
“只要他们双方都愿意,我没有意见。”
这时,法正放慢了马速,渐渐和刘璟并驾而行,刘璟笑问道:“这个徒弟让孝直满意吗?”
法正捋须笑道:“此子乃和氏之璞也,法正就怕才疏学浅,反而误了它,我考虑还是让他去襄阳求学,有庞德公、荀令君等人教授,让他先打好基础,等五年后我再来教他。”
“孝直一番苦心,令人敬佩!”
虽然刘璟很关心姜维的发展,但他却不会轻易表露出来,他作为汉王,过多地表现出对某人的关心,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他把姜维交给法正和马岱,便足够了。
刘璟笑了笑便将话题转到河曲地区来,他用马鞭指着远处的大片肥沃原野感慨道:“这么肥沃的土地,这么充足的水和阳光,却荒芜在这里,简直太可惜了,我们必须要充分利用起来。”
这时,向导王春也催马上前道:“启禀殿下,这一带还不算最好,再向东北方走两百里,那边是人口聚集处,那一带才是真正的物宝天华之地,小麦亩产量要比河湟地区高两成,而且黄河水平缓,可以在河面上搭建桥梁,向东可去河湟,向北则直达西海,交通便利。”
王春的一番话说得刘璟心驰神往,笑道:“我简直等不及了,传令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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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1章 河曲设郡
两天后,汉军抵达了河曲的人口聚集地区,所谓人口聚集区和中原相比还是相差太远,走了数里才会偶然看见一户人家,这里土地太广,每家每户都能拥有数顷土地,对他们而言,并非土地不足,而是劳力不足。
军队在一条狭窄的小道上缓缓行军,两边是大片的野花,漫山遍野,姹紫嫣红,远处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河水如碧带,清澈见底,尺许长的大鱼在河中平静地游动,偶然会有几条大鲤鱼跳出水面,鱼鳞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这一切都令人格外地心驰神往。
刘璟见士兵们对河水都流露出向往之色,便笑道:“就地休息一个时辰!”
命令传下,士兵们欢呼一声,纷纷向河水奔去,在清澈的河水中埋头痛饮,战马也跟过去,欢快地痛饮甘甜的河水,笑语声响彻河边。这时,刘璟见山丘上有一户人家,看建筑式样,明显是关中地区的房舍,似乎有人在向这边偷偷张望,他便对法正和王春笑道:“去拜访一下当地人。”
刘璟三人在十几名侍卫的护卫下,走上了低缓的山丘,来到屋舍前,一名士兵上前喊道:“有人吗?”
半晌才出来一名老者,战战兢兢道:“有什么事吗?”
正是关中冯翊一带的口音,法正也用关中话笑道:“老丈是我同乡吧!”
老者一愣,随即惊喜问道:“这位先生也是冯翊郡人?”
“我是眉县人。”
老者顿时激动起来,“我也是眉县人,我是安远乡人,先生是?”
刚说到这,老者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他看了一眼刘璟,有些不安道:“你们有事吗?”
刘璟抱拳笑道:“我们是汉军,路过此地,想和老丈聊一聊。”
老者不知道汉军,他还以为是汉朝之官兵,便点点头,“请进吧!”
刘璟三人跟随老者走进屋堂,侍卫则留在院子里,房间里陈设简陋,土陶粗桌,明显都是自己动手制作,还有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胆怯地躲到祖父身后。
“请坐吧!房间里太简陋了。”
刘璟三人在小桌边坐下,老者又取来几只粗陶碗给他们倒了水,刘璟请老者坐下,问道:“请问老丈,河曲地区现在大概有多少人家。包括羌人和汉人。”
“这个我说不准,不过年初听人说起过,大概有三四千户人家,羌人大概两千户,其余都是汉人,一千余户家人,**千人左右,其实相处几十年,羌人和汉人互相通婚,已经难分彼此了,象我的儿媳就是羌人,语言也能交流。”
刘璟回头瞥了一眼里屋,他感觉里屋有人,估计就是老者的妻子和儿媳,不敢出来,他便笑问道:“老者很害怕军队吗?”
老者叹口气道:“按理你们都是家乡的军队,我见到应该很高兴才对,可当年我们一家被官兵害惨了,至今记忆犹新,不忍回顾,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
刘璟笑道:“我们是荆州军,不是关中的军队。”
“哦!荆州我去过,还见过刘州牧,待人很客气,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刘荆州早在十年前便已去世了,老者是什么时候离开关中?”
“兴平二年吧!李催之乱时,我带家人逃离关中,来到这里,一晃快二十年了。”老者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丈一直没有回过家乡吗?”旁边法正关切地问道。
老者摇摇头,“当年我有三个儿子,长子一家被乱军所杀,次子才十六岁,被抓走当兵,至今生死不知,我才四十岁,带着妻女和幼子逃出关中,跟着一群逃难乡人来到这里,一住就是二十年,有时候也很怀念家乡,可是不敢回去啊!”
老者搂过孙子,老泪纵横道:“尤其我这孙子,还从未离开这里,难道他也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刘璟默默点点头,笑道:“老丈其实不用再害怕,关中的战争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在重建,很多巴蜀和汉中的关中人都陆陆续续返回家乡,官府会分配土地,五年之内免税,后十年施行三十税一,轻徭薄赋,回家乡不会有问题,不过我建议老丈就不要回去了,以后河曲也会不错。”
“为何?”老者拭去泪水问道。
刘璟笑了笑道:“因为我已决定在建立河曲郡,会陆续从临洮、陇西地区迁移汉民过来,免税赋徭役五十年,先修建河曲县城,我会出高价招募劳工,象老者的儿子如果有时间,可以去应募,我要保护宝贵民力,不会劳累,还可以挣一笔钱。”
老者既高兴又感到十分惊讶,高兴是朝廷终于要在河曲建郡设县了,而且还免税赋徭役五十年,而惊讶是这位将军看起来年纪轻轻,居然能决定建立郡县,他的身份可不一般啊!
法正有意说破刘璟的身份,刘璟却摇摇头,不准他说破,他起身拱手道:“就不打扰老丈,我们告辞!”
刘璟又命亲兵给老者留五张羊皮作为见面礼,老者千恩万谢送他们出了门,这时王春忍不住问刘璟道:“殿下真的决定设立河曲郡吗?”
刘璟用马鞭指着远处风景笑道:“如此丰腴肥沃的土地,物宝天华之处,我岂能视而不见,不过建立郡县是长远之事,我打算先在这里屯田,减少西海周边的驻兵人数,军队转到河曲地区屯田并训练,后来汉军所有的军队都要来河曲一带训练半年。”
王春沉吟一下道:“既然殿下如此有心开发河曲,我也愿为为殿下效力,搬家来河曲长住。”
刘璟大笑,“如果王先生愿来,不妨就出任河曲郡的第一任太守。”
王春愕然,他刚要摆手,刘璟已大步离去,远远听他的声音传来,“为医者,济四方;为太守者,垂青史,先生不必再推辞了。”
王春也不由怦然心动,他今年才五十岁,再做十年太守,却能流芳百年,他原本已经冷却的官场之心,这一刻又重新热了起来
汉军在横扫了杨千万和宋健的军队后,陇西诸胡已经完全臣服于汉国,但凉州一带的胡人却始终没有前来觐见,在凉州也同样生活着众多胡人,不过几年前马超进军关中的军队中大多是凉州的胡人势力,比如杨秋之军,就是凉州的氐胡军队。
当马超的十万西凉大军被曹军击溃后,绝大部分胡人都在关中阵亡,这便使凉州胡人势力遭到了重创,哀鸿遍野,这也同样给了张掖羌王南宫索一个机会,他是凉州诸胡中唯一没有参战的羌人势力,他利用凉州胡人衰亡之机,大肆吞并,仅仅两年时间,便基本上统一了凉州胡人诸部,成为数百支胡人部落的大酋长。
势强必然骄横,这句话放在南宫索身上一点不假,他已拥有带甲骑兵五万余人,便自认为可以和中原诸侯平起平坐,他不仅残酷剥削被他吞并的诸胡各部,同时还将势力触角伸到了朝廷的传统地盘,首先便是驱逐了张掖郡和酒泉郡的太守及官员,开始向生活在这两郡汉人农民征税。
但就在他准备对武威郡官府动手时,传来了刘璟和曹操达成停战协议的消息,关陇地区正式划归刘璟,随即汉国成立,这便使南宫索的黑手又缩了回去,一方面是他颇为忌讳汉军,汉军战胜了曹军,并将曹军赶出了关陇,这多少有点为之胆寒。
而另一方面,刘璟下一步是要对付陇西氐人,南宫索心中也有了几分期待,他很愿意出兵帮助汉军剿灭氐人,这样,他的势力就可以进入陇西及河湟地区,他早就想杀入陇西,只是因为杨千万和宋建联手,使他占不了什么便宜,现在机会来了。
但出乎南宫索的意料,汉军根本没有寻求他的帮助,便直接灭掉了杨千万和宋建,并守住了大斗拔谷,很明显是不准他的势力南下,使他进军陇西的一线机会随之破灭,这使南宫索大发雷霆,痛斥刘璟背信弃义。
南宫索在思量再三后,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焦虑,他决定先试探一下汉军,便借口讨伐曹操,派兄弟南宫纪率军一万进军武威郡,准备将汉朝的朝廷官员驱赶出武威郡,一旦得逞,南宫索就将实际占领了整个河西走廊,使汉朝几百年来苦心经营的西域付之东流。
眼看羌胡军队即将大举杀至,护羌校尉、武威太守杜畿紧急命人赶赴金城郡向汉军求援。
此时汉军的三万主力已离开了陇西郡和西平郡,暂时驻扎在金城郡的黄河北岸,由镇西将军马超统帅,庞统为军师,刘虎为副将。
命汉军驻扎金城郡是刘璟的刻意安排,由于刘璟没有答应南宫索尽收氐人的条件,也没有和南宫索联手进攻氐人,这无疑就是破除了先前与南宫索达成的默契,刘璟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有挑衅行动,而金城郡紧靠武威郡,一旦南宫索有异动,汉军便可立刻出动。
事实上,就算南宫索没有动静,汉军也不会放过他,他占领了原本属于汉朝的张掖和酒泉两个郡,使敦煌郡孤悬于西域。
汉朝在最混乱和衰弱之时都没有失去河西走廊,现在关陇已是汉国的疆域,刘璟又怎么可能容忍羌人对张掖和酒泉两郡的占领。
这天上午,武威太守杜畿的求救信送到了汉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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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2章 迎头痛击(上)
中军大帐内,一名报信兵将武威太守杜畿的信呈给了马超,马超接过信看了一遍,信中杜畿说形势急切,恳请马超立刻出兵,为大汉王朝保住武威郡,马超看完信,把信又递给了庞统,这才问报信兵,“羌兵已经杀到武威城下了吗?”
“启禀马将军,我动身时听说对方已经出兵,我过来用了一天半时间,羌兵应该已经进入武威郡境内了。”
“武威郡现在有多少郡兵?”马超又问到。
报信兵叹了口气,“郡兵只有几百人,杜太守又征募各家豪强的家丁,大概有一千余人左右,最多再动员几千民众参与守城,问题是羌人有攻城武器,我们守不了多久。”
马超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立刻出兵!”
马超命人带报信兵下去休息,这才对庞统道:“我们的骑兵都去高原了,军队都是步兵,军师觉得来得及吗?”
庞统笑道:“杜畿此人非常精明,我估计他看见酒泉郡被羌人占领,便有了准备,应该是在张掖城内有探子,对方一动兵,探子便放出鸽信,而且羌人虽是骑兵,但如果他们携带攻城武器,行军速度绝不会快,从距离上看,应该是我们离武威城更近,我觉得双方抵达武威郡的时间差不多,只要我们出兵及时,行军快速,一定能赶在羌人破城之前抵达武威郡。”
旁边刘虎立刻道:“我们重甲步兵有马匹托运,行军快速,愿先走一步。”
马超摇摇头笑道:“虎将军可以先走,但不能为先锋,重甲步兵若有失,我可无法向殿下交代,先锋另派他人。”
他立刻令道:“命王平将军立刻来大帐。”
半个时辰后,大将王平率领五千蛮军为前锋,昼夜行军赶往武威城,马超亲率一万五千军和刘虎的五千重甲步兵为主力,迟一步出发,庞统和老将严颜为后军,率军五千,押解辎重后行。
武威郡是河西第一大郡,人口约三万户,大半都是两汉时期迁到河西走廊开垦粮田的汉民,经过两百多年的苦心经营,武威郡内已是粮田成片,沟壑纵横,更重要是,武威郡没有遭受汉末之乱的冲击,人民生活安定,还有不少关中之民逃来,也加速了武威郡的繁荣。
虽然是西域边郡,但这里民风尚武,且读书人众多,既出了像贾诩、王肃这样的才智之士,也出了董卓这样的大军阀,目前,武威郡太守是名臣杜畿,他是一名极为能干且爱民如子的官员,在他的治理下,武威郡人民安居乐业,汉人和羌氐胡人相处和睦。
杜畿是朝廷任命的太守,当然也是曹操选中的良臣,他虽然不像国渊、程昱那样效忠于曹操,但也不像荀彧那样忠诚于汉王朝,他并不迂腐,善于审时度势,现在整个关陇都划给了汉国,对于关陇的原朝廷官员而言,可以弃官返回邺都,也可以继续留任,当然,留任要得到刘璟的认可才行。
目前关陇地区的官员去留有三种类型,一种陇西六郡官员,基本上都向刘璟表示了效忠而得以留任,其次是关中三郡的官员,全部撤离了关中,由刘璟重新派人接任,另一种便是还没有表态的官员,比如杜畿就是这第三类。
连杜畿自己都不知何去何从,但此时他顾不上考虑前途,他必须要保住武威郡的民众,武威城四扇城门打开,成群结队的民众蜂拥而至,城门挤满了从武威各地逃难来的妇孺百姓,哭爹叫娘,乱成一团。
“太守,会不会有张掖羌敌混在人群中入城?”旁边郡丞李济忧心忡忡道。
杜畿叹了口气道:“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象长安一样,一个一个验证身份后才能进城吗?就算南宫索的人混进城,那也是没有办法,羌人骑兵转瞬就杀到,我们也只能尽人事了。”
郡丞李济又问道:“汉军真的会来救我们吗?”
“一定会!”
杜畿很自信地笑道:“丢了武威郡,也就丢了河西走廊,刘璟怎么可能容忍,他之所以将军队安排在金城郡,就是为了防范羌人,汉军肯定会来援助,我唯一担心就是他们能否在羌人之前赶到。”
李济默默点了点头,他能理解杜畿的自信,沉默片刻,他小心翼翼问道:“太守,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杜畿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满道:“慈世,我们在一起也有四年了吧!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李济苦笑一声说:“我是想说太守在这件事后,是回邺都,还是继续留在武威郡?”
杜畿微微一笑,“我其实是无所谓,关键就看刘璟对河西的态度了,假如他意志坚决,一定要夺回河西,恢复对张掖郡和酒泉郡的疆域,那么我愿意为他效忠,但如果他忌惮南宫索,默认南宫索对张掖和酒泉的占领,那么这样的人也成不了大事,还是回乡种田为好。”
李济也笑道:“我也和太守想到一起去了,我们这些在河西为官人,实在是对这块土地有很深的感情。”
就在这时,有士兵大喊道:“有军队来了!”
杜畿大吃一惊,连忙上前问道:“在哪里?”
“在南面,太守请看!”
杜畿心中松了口气,他搭手帘向远方望去,只见远方旷野里出现了一条长长粗黑线,旌旗招展,正是一支军队,杜畿捋须笑了起来,是步兵不是骑兵,这只能是汉军。
他心中大喜,对士兵们喊道:“是我们的援军来了!”
城头上顿时欢声如雷,汉军的到来无疑给了他们巨大的希望,令所有士兵都无比激动。
一刻钟后,军队渐渐抵达了武威城,正是王平率领的五千先锋军,他们都是蛮兵,擅长行军,耐力极好,再加上轻装简兵,所以昼夜疾行,仅一天一夜便赶到了武威城,士兵们都已经疲惫不堪,尽管身体疲劳之极,但他们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阵型,不想让武威守军小看了他们。
这时,杜畿带着十几官员骑马迎上来抱拳道:“请问可是汉王军队?”
王平也回礼道:“正是,我乃汉王麾下大将王平是也,使君可是杜太守。”
杜畿大喜:“我是杜畿,终于把你们盼来了,请进城。”
王平点点头,回头令道:“进城!”
队伍列队向城内而去,这时王平问道:“请问太守,可有羌胡的消息?”
“暂时没有,不过他们应该已进入武威郡,恐怕也是今天抵达,你们的速度真的很令人惊讶。”
杜畿由衷地敬佩这支汉军,他简直不敢想象,汉军是步兵,居然比羌人骑兵先到了,他也看得出士兵的疲惫,又连忙道:“军营已经准备好,你们先去休息,然后我们再谈防御羌敌之事。”
王平笑道:“多谢太守,另外我想问城中可有兵甲,士兵们为了减轻负担,都没有携带盔甲。”
“兵甲有,兵库中有一万多副兵甲,还是当年董卓留下的兵甲,我几天前查看过,保存得非常好,完全没有问题,将军尽管取用。”
王平一颗心放下,又道:“那就先取兵甲,然后让士兵们饱餐一顿,下午开始进入防御,请太守理解,我要全权接管防御。”
杜畿点了点头,这是必然的,他已有心理准备。
........
下午时分,羌胡骑兵如期而至,远方尘土飞扬,铺天盖地的骑兵向武威城杀来,一杆杆白色大旗在尘土中飘扬,这是一万人的规模,在队伍的后面,上千匹战马托着上百架几丈高的攻城梯,正是这些沉重巨大的攻城梯延缓了羌胡骑兵的行军速度,使他们不能像放牧般尽情地在原野中奔驰。
为首的大将是羌王南宫索之弟南宫信,他勒住战马,远远望着高大的武威城,见城头上守兵稀疏,军容不整,大多是穿着皂色役服的家丁,还有不少手执木棒、铁叉的普通民众,人数最多一千余人。
他心中不由冷笑一声,取出一封信交给亲兵道:“将此信射入城中,责令汉官弃城!”
亲兵接过信催马疾奔上前,对城头大喊道:“我家将军有令,请汉官离城,否则破城后满门抄斩!”
他大喊三遍,将信穿在箭头射上了城头,早有士兵拾到信交给了主将王平,王平以及他的军队并没有在城头,而是藏身在城下,城头上依旧是原来的杂色守兵。
这时,太守杜畿也闻讯赶来,王平将信递给了他,“是羌王南宫索的信,让我们放弃武威。”
杜畿打开信看了一遍,信中写得颇为客气,请朝廷官员离开武威,由羌人暂管,等天下安定后再还给朝廷,并且会保证汉民安全,杜畿冷笑道:“当初张掖郡和酒泉郡就是这样被他们威逼得手,现在又轮到了武威郡,做梦吧!”
王平却笑道:“这帮羌人智谋不足,非要一起行军,若先派三千骑兵为先锋,恐怕武威城也保不住了,我们大可将计就计,按照原计划行动。”
杜畿点点头,走上城头,他扶住城垛,对城下报信兵大喊道:“我就是太守杜畿,离开城池可以,请给我半个时辰,我们自然会离开。”
士兵回去禀报南宫信,南宫信点点头,“那就给他们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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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3章 迎头痛击(下)
半个时辰后,武威南城门开启,十几辆马车在两百余名骑马家丁的护卫下离开了武威城,向南而去,立刻有羌胡骑兵发现,赶回来禀报了南宫信,片刻,一名随从骑马飞奔而至,高声喊道:“太守和郡丞已经离去,杜太守恳请将军善待城民。”
南宫信大笑,“既然如此知趣,我们自然会善待!”
这时,武威北城门开启,城头上插上了白旗,城头数十人扯开嗓子大喊:“武威郡愿效忠南宫大王!”
南宫信大喜,回头令道:“进城!”
一队队羌胡骑兵开始列队进城,但羌胡骑兵只进城不到千余人,两边伏兵突起,举弩疾射,密集的箭矢射向羌人骑兵,羌胡骑兵纷纷惨叫落马,其余骑兵调转马头便逃,两千伏兵呐喊着冲上前,用密集的长矛刺杀骑兵。
就在城内发生变故的同时,城头也伏兵四起,滚木礌石如冰雹般砸向吊桥上的羌胡骑兵,两边数千伏兵引弓疾射,羌胡骑兵措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响彻城外。
突发的变故使后面的骑兵吓得纷纷调转马头逃跑,一万骑兵兵败如山倒,一口气逃出数里之外,南宫信惊魂未定,半晌才稳住心神,开始意识到他中计了,离开城池的马车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守及家眷,只是为了欺骗他,南宫信羞恼万分,这时士兵清点完人数,竟损失超过两千人,这令南宫信更加暴跳如雷,举刀指着城池大喊:“等攻破城池,我必屠城,以雪此辱!”
这时,一名大将上前低声道:“很奇怪,竟然出现了几千正规士兵,临行前大王不是说武威郡没有什么军队吗?”
南宫信重重哼了一声,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一点端倪,这必然是刘璟的援军赶到了。
南宫信目光凶狠地望着城头,城头上大旗招展,守军密集,和之前的稀疏士兵迥然不同,一名大将又劝道:“对方守军人数也不少,城池高大坚固,我们就算攻下武威城,也会损失惨重,不如去打别的县城。”
南宫信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他们能守住武威城,我不就信他们能守住其他县城,不雪此恨,我绝不罢休!”
南宫信当即令道:“传令,南下苍松县!”
苍松县是武威郡第二大县,仅次于武威城所在的姑藏县,人口有过万,位于武威城以南约八十里外,苍松县城墙较低,容易攻打,更重要是,那边不会有守军,如果能掳掠上万人回去,也可以给南宫索一个交代,而且南宫信还有一个想法,就是逼迫武威城的援军出城,那样有利于羌骑作战。
羌胡骑兵改变了作战方案,不再进攻有准备的武威城,而是继续南下,向八十里外的苍松县浩浩荡荡杀去
城头上,王平惊讶地望着羌胡骑兵南下,他没有想到羌胡居然放弃武威城南下了,很快,他便冷笑起来,羌人明显低估了汉军保卫河西的决心,他们以为就只有自己一支援军,这时,杜畿快步走来,十分不安道:“王将军,羌人一定是去进攻苍松县了,那边城池矮小,没有守军,该怎么办?”
“杜太守请放心,马将军比我晚不了多久出兵,羌人一定会在半路上遭遇到汉军主力。”
虽然有王平的安抚,杜畿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汉军主力没有赶来怎么办?王平看出他的担心,便笑道:“就算没有赶来,我也不绝不会让羌人得逞,他们无非是想把我们引出城去作战,我就成全他们。”
王平立刻派出两名斥候前去探查羌胡情况,他命牙将赵勇率领两千军守城,自己则率领三千军离开了武威城,缓缓向南方而去,他距离武威城并不远,一旦羌胡主力掉头杀回来,他可以随时返回城池。
八千羌胡骑兵带着攻城梯杀向苍松县杀去,八十里的路程,他们至少要走两个时辰,此时已是下午时分,他们就算赶到苍松县,天色也会黑尽了,但南宫信并没有考虑这些,他一股怒火憋在心中,不血洗苍松县,他誓不为人。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黄昏悄然来临,但还没有完全黑尽,东天空还有一丝亮黄色,暮色苍茫,笼罩在大地上,天地间浮起一片薄薄的雾霭,就在这时,几名探子疾奔而回,紧张地禀报道:“将军,前方十里外发现汉军,约一万五千人左右。”
南宫信一惊,怎么又遇到了汉军,他冷静下来,又问道:“是骑兵还是步兵?”
“基本上都是步兵。”
南宫信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们是八千骑兵,对方是一万五千步兵,虽然两倍于他们,但以骑兵的强大冲击力,完全可以做到以一敌二,况且他的军队是羌王直属军,并不是临时拼凑的牧民,战斗力强悍,若不趁机痛击敌军,会让人小看了他南宫信。
他回头对几名大将道:“怎么样?跟我痛击敌军!”
几名大将面面相觑,皆面露难色,一人道:“可是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并不擅长夜间作战。”
“你说什么?”
南宫信手握长矛催马走到这名将领面前,恶狠狠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将领被他杀机所震慑,低下了头,“愿意跟随将军。”
“很好,那你们呢?”
众人无奈,只得答应道:“愿跟随将军作战!”
南宫信大笑起来,他冲到队伍面前,高举长矛厉声大喊:“羌人勇士们,让敌人号哭的一刻到来,前方出现了汉军军队,都是步兵,让我们的铁蹄将他们踏为肉泥,让他们匍匐我们前面吧!”
众骑兵激昂大喊,“全歼敌军!”
南宫信长矛一指前方,“出击!”
八千骑兵轰然奔跑起来,铁蹄敲打着大地,马蹄声如雷,掀起滚滚黄尘,高举长矛呐喊,加快马速向前方疾奔而去
南面到来的汉军正是马超率领的一万五千中军主力,他们一路向北行军,已经过了苍松县,再走四十里便抵达武威城。
就在这时,远处几名斥候骑兵疾奔而至,紧急地禀报道:“启禀将军,前方羌胡约一万骑兵杀至,已不足十里。”
众将大吃一惊,怎么没有王平的消息,羌胡骑兵就杀来了,马超却冷冷道:“才一万骑兵,就敢如此放肆!”
他随即喝令道:“摆阵,迎击羌胡骑兵。”
这时,刘虎上前急道:“孟起,第一阵可是我们的。”
马超微微一笑,“虎将军放心,我很了解羌人的战术,第一阵留给弓弩兵,先挫一挫他们锐气,再让重甲步兵痛杀,虎将军先请去换装!”
刘虎这才想起,他的重甲步兵还没有换装,重甲步兵平时是轻装而行,临战前才换装,换装也需要一定时间,马超只是在给他争取时间,他脸一红,立刻冲回军中大吼,“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换装!”
一万五千汉军在旷野里摆下了大阵,分为三军排开,前面是四千弓弩兵,接着是五千重甲步兵,后方是六千长矛步兵,五千匹重甲步兵的托运战马则迅速向南后撤,暂时离开了战场,一支支军队依次在旷野里铺开了阵型,纵延数里。
这时所有人都感受到大地在颤抖,这是羌胡骑兵杀来了,战马开始不安,喷着响鼻,士兵们紧握长矛的手心攥出汗。
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从远处席卷而来,使天地间也为变色,巨大的马蹄声仿佛是乌云中夹杂的闷雷,大地都在颤抖起来,八千羌胡骑兵制造出的声势足以摧毁一切。
马超的战马感觉到了大战来临的恐惧,‘稀溜溜!’一声暴叫,前蹄高高扬起,马超却毫不畏惧,他手执长枪,银盔上红缨飘舞,英姿勃发,他举枪大喊:“无畏的汉军勇士们,立功的时刻到了,杀尽羌胡骑兵!”
一万五百汉军齐声高喊,“必胜!必胜!必胜!”
汉军信心高涨,喊声高亢,直冲云霄,强大的气势压住羌胡骑兵铺天盖地杀来的恐惧感,他们各就各位,冷冷地注视着杀来的敌军。
昏明的暮色中,远处一根长约数里的黑线出现在旷野尽头,毫不停滞,铺天盖地,以势不可挡之势向汉军席卷而来,马超嘴角露出冷酷的笑意,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这一战将奠定他西凉都督的地位。
“弓弩手准备!”他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两千弩兵和两千弓兵同时上前列队,弩兵在前,弓兵在后,弩兵是远射,弓兵是近射,远近交错结合。
两千弩兵排成三排,前后相隔一丈,第一排半蹲下,两千支擘张弩刷地平端而起,冷冷地对准了排山倒海奔袭而来羌胡骑兵。
羌胡骑兵越来越近,滔天的杀气仿佛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摧毁,“杀啊!”白色大旗之下,羌胡骑兵瞬间冲进了汉军的弩箭射程,马超冷冷令道,“射击!”
“咚!咚!咚!”的巨鼓声敲响,六百支弩箭骤然发射,形成一片乌黑的箭云,向羌胡骑兵呼啸扑来,霎时间,羌胡骑兵阵一片人仰马翻,近三百人被射倒。
紧接着汉军的第二排弩箭射来,不断有羌胡士兵在冲锋中惨叫着倒地,第三排箭云又呼啸而至,密集的弩箭如疾风骤雨,射穿羌胡骑兵的盾牌和皮甲,一片一片的骑兵从马上翻滚落地,被密集的战马踏成肉泥。
三排汉军弩兵动作熟练,上弩、进弩、发弩轮番发射,仅仅只射出三轮,羌胡骑兵便损失了一千三百余人,惨重的损失使羌胡骑兵的杀气迅速消退,阵脚略略有些凌乱,而这时,羌胡骑兵前锋已经冲到了六十步外。
汉军弩兵拾起地上长矛,如潮水般左边撤退,他们变成了重甲步兵的左翼护卫军,在他们身后,等候多时的弓兵开始劲射,弓兵使用长弓兵箭,箭长三尺三寸,钢簇锐利,以仰角射出,两千支箭密如急雨,力道强劲,可连人带马射穿。
冲过最前面的五百余西凉骑兵和战马纷纷中箭倒地,死尸堆积,汉军箭速极快,使羌胡骑兵冲上前便被射翻,加上弩兵配合发射,羌胡骑兵死伤惨重,骑兵开始阵脚大乱。
弓兵拾起长矛迅速撤退,变身为重甲步兵的右翼护卫军,暮色中,五千重甲步兵狰然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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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4章 骑兵出险谷
长刀如林,雪亮的斩马刀在暮色中闪烁着阴森的冷光,在密集的战刀后是如铜墙铁壁一般的重甲步兵,他们半蹲下,刀柄插地,锋利的刀尖斜刺半空,利用大地的坚实力量来反击骑兵的冲击,这是对付骑兵冲击最有效的一招,骑兵遭遇反击力量的大小和他们冲击的力量成正比。
羌胡骑兵的战马狂飙而至,他们面对的,却是闪烁着死神般光泽的密集刀林,在一片绝望的惨叫声中,羌胡骑兵轰然撞上了刀林,肢体碎裂,血水四溅,人和马的尸体瞬间堆积,第一波巨大的冲击力被强大的刀林顶住,后面的骑兵勒马不及,纷纷撞在一起,羌胡骑兵一片混乱。
在混乱中,重甲步兵霍然起身,挥舞长刀,如墙推进,密集的斩马刀向骑兵劈杀而去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悬念的战斗,重甲步兵有丰富的作战经验,经历过最严格的夜战训练,对付曹军的虎豹骑也毫不落下风,更不用说对付夜战薄弱的羌人骑兵。
重甲步兵大展神威,杀得敌军哀嚎遍野,碎尸满地,整个天地间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仅仅半个时辰,八千羌胡骑兵便死伤过半,羌胡骑兵被杀得胆寒,士气迅崩溃了。
南宫信率先掉头逃离战场,紧接着数千骑兵俨如雪崩一般拼命逃跑,混乱中互相冲撞践踏,不断有士兵跌下战马,被后面的群马踩踏成泥。
羌胡骑兵一口气奔出二十里,依然惊魂未定,就在经过一片树林时,树林中响起一片梆子声,紧接着乱箭齐,羌胡败军躲闪不及,被射得人仰马翻,数百人被射倒落地,刚刚停下的羌胡骑兵如惊弓之鸟,吓得再次拼命打马奔跑。
树林里火光四起,一支军队杀了出来,正是王平率领的三千军,他们从后面拦截住了羌胡敌军,王平一马当先冲出,正好遇到了南宫信,他认出这是敌军主将,挥刀杀了上来。
王平战马疾快,大喝一声,已冲到南宫信眼前,刀势凌厉,向南宫信脖颈劈去,南宫信措手不及,人头被王平一刀劈飞,战马奔出十几步,无头尸体才咕咚落马。
王平见敌军已经没有半点战意,回头大喝道:“给我杀,以人头论赏!”
士兵更加奋力奔跑,嗷嗷大叫着冲杀上来,长矛将骑兵挑下,随即一刀剁下人头,系在腰间再去追杀下一个。
这一天的战役,羌胡骑兵遭遇到惨烈的打击,一万骑兵最后只剩下不足三千人逃回张掖,连主将南宫信也死在王平手中
天快亮时,汉军列队缓缓走进了武威城,马望着这座熟悉的城池,他心中无限感慨,阔别多年,他又回来了。
“马都督!”不远处,有人在叫他。
马回头,却见是武威郡太守杜畿,他当年立刻西凉时,杜畿正好从河东郡来上任,这一晃四五年了。
马翻身下马,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杜太守还是不要叫我马都督好,我现在是汉国镇西将军。”
“那还是叫马将军吧!”杜畿施礼笑道:“我很感激马将军及时来援,救下了武威郡,我代表武威郡二十万”
不等他说完,马便摆了摆手,“杜太守或许不知吧!关陇已经属于汉国,这是朝廷的决定,二十万武威人没有必要感谢我。”
“我知道,我只是习惯性的感谢。”
杜畿笑了笑,取出一卷信递给马,“这是汉王殿下给将军的信,昨天晚上送来,当时王平将军正好离城。”
马一怔,他连忙接过信,又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信从哪里送来?”
“是从张掖郡方向送来,马将军想想是为什么?”
马略一思索,顿时恍然大悟,信使是从大斗拔谷过来,殿下现在就在高原上,他打开信,大致看了一遍,缓缓点了点头,将信收起,问杜畿道:“汉王殿下在信中说,如果杜太守愿意留下,可继续担任武威郡太守。”
杜畿淡淡一笑,“我想知道,酒泉郡怎么办?”
马看了一眼旁边的郡丞李济道:“汉王殿下任命李郡丞为酒泉郡太守。”
杜畿和李济对望一眼,两人顿时大喜,这就意味着刘璟还要是收复酒泉和张掖,他一起施礼,杜畿道:“请马转告州牧,杜畿和李济愿为汉国效力。”
马连忙回礼笑道:“两位太守就不用客气了,汉王殿下在信中说要收复张掖和酒泉,要将南宫索的势力彻底从张掖拔除,我很快就要出征张掖,武威郡就暂时拜托两位太守了。”
杜畿有些担忧道:“恐怕马将军兵力不够。”
马微微一笑,“还有一万后军即将到来,这样我们就有三万军队,而且,我们还会有一支最犀利的神秘之兵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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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斗拔谷是横穿千里祁连山的一条斜向通道,北起张掖郡,南到西海以北,长约三百余里,极具战略价值,也是丝绸之路从河湟进入河西走廊的关键通道。
和连接汉中和关中的几条终南通道不同,大斗拔谷内谷道开阔,宽达数里到十几里,长满了各种高原植物,也生活着千千万万的野生动物,尤其海拔较高,气候变化莫测,这条道路也同样充满了危险。
尤其是野狼的出没,对于过往商旅形成了巨大的威胁,草丛中的一具具零散的白骨正是这种威胁的具体表现。
这天上午,一支一万五千人组成的骑兵队正在大斗拔谷内行军跋涉,他们正是从河曲拉练归来的汉军骑兵,他们没有走西平郡,而是绕道西海北岸,从大斗拔谷直插河西走廊,刘璟同时派人通知马,命他北攻张掖,从南面配合自己。
可以说,刘璟率领骑兵去高原练兵,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穿过大斗拔谷,从北面形成对羌胡的威压之势,早在和曹操达成关陇归属协议开始,刘璟便已经决定拔除河西走廊的羌胡势力,他不可能接受南宫索占领张掖和酒泉。
之所以还和南宫索商议共同对付氐胡,那不过是一种缓兵之计,为了不让羌氐联手,在彻底摧毁杨千万和宋建后,收复河西走廊的时机便渐渐成熟,这也是刘璟对姜维的报信一笑了之的原因,他并非不重视,而是他早已有了计划和部署。
“殿下!”
前方一队斥候骑兵疾奔而至,打断了刘璟的思路,他勒住战马缰绳问道:“生了什么事?”
“我们抓住两名羌胡巡哨,他们有重要情报。”
斥候屯长一招手,士兵们将两名羌胡骑兵押解上来,刘璟看了他们一眼,问道:“有什么情报!”
两名羌胡骑兵不会说汉语,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通,一名侍卫翻译道:“殿下,他们说就在几天前生了一场大战,他们骑兵在武威郡遭遇了汉军,结果大败而归。”
刘璟顿时有了兴趣,又道:“让他们说详细点。”
两名羌胡骑兵又将所知道的情报详细说了一遍,刘璟这才知道武威郡生的战事,汉军主力现在在武威郡,而不在金城郡,刘璟立刻掉头向法正的座车奔去。
这几天法正因为旅途疲劳,有些身体不适,是坐在马车里行军,听说汉王来找自己,他连忙强打精神,拉开车窗歉然笑道:“给殿下添麻烦了。”
刘璟见他气色很差,连忙道:“军师不必起身,好好休息,只是有一点情况想和军师商议一下。”
“殿下但说无妨。”
刘璟便将羌胡骑兵的口供述说了一遍,最后道:“从现在的局势看,羌人在武威遭遇败仗,军师认为南宫索的下一步是求和避战,还是会倾兵而战?”
法正沉思片刻道:“我觉得关键是要看羌人内部的压力,如果羌人内部反战压力极大,南宫索求和的可能性就会增大,从目前所知的情报来看,南宫索是用武力维持他在羌人中的统治,对其余羌人部落实施残酷剥削,他在武威战败,应该会动摇到他的统治,所以我觉得南宫索求和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刘璟点点头,又问道:“我也是感觉他求和的可能性更大,那么军师觉得我们是接受求和呢?还是继续一鼓作气,铲除南宫索?”
法正笑了起来,“之前殿下不是做得很好吗?先稳住南宫索,解决了陇西氐人,再将绞索套在南宫索的脖子上,一点点拉紧,给汉军争取到了时间和战机,现在为什么不继续呢?”
刘璟大笑,法正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他现在是要完成军师围剿部署,在此之前,必须要先稳住南宫索。
他拱手施一礼,“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军师请好好休息。”
刘璟调转马头,向队伍前面奔去
次日下午,汉军骑兵走出了大斗拔谷,进入张掖郡,随着地势降低,士兵们的头脑顿时变得清爽起来,精神百倍。
他们已进入河西走廊,一眼望去,到处是大片的草原,一眼望不见边际,随处可见成群牛羊和马匹,如果说武威郡还有一部分农田,那么张掖郡就是以牧场为主了,这里是汉朝最重要的牧场,也汉朝战马的主要来源地。
随着汉末朝廷衰弱,汉王朝对河西的控制力也逐渐减弱,先后被董卓、马腾、韩遂等割据势力占据,五年前,曹操在关中大败马和韩遂,全歼西凉军,河西走廊便出现了势力空白,被羌胡趁虚而入,逐渐占据了酒泉和张掖两郡。
但由于河西走廊的战略重要性,注定这种力量空虚的局面不会长久,就算刘璟军队不来,曹军也同样会进入河西,恢复中原王朝对河西的统治。
刘璟见天色已暗,便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就地驻营!”
就在这时,一队斥候带着几名羌人老者来到了汉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