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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兵临天下txt下载     兵临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6章 陶家自省

    入夜,刘璟在后堂里陪自己的儿子玩耍,小家伙已快四个月,好吃贪睡,但今晚他却十分兴奋,调皮活泼,被刘璟逗得咯咯直笑,这时,陶湛端着一碗参茶走了进来,见儿子和丈夫玩得正开心,她心中也极为欣慰。

    不过此时她心中却有一丝忧虑,就在刚才,大嫂找到她,告诉她兄长陶政被停职,含蓄的恳求她帮忙说情,这让陶湛有些惊讶,倒不是兄长被停职这件事,而是兄长遭到的罪名,狎ji而有失体统,如果这也算罪名的话,那荆州大部分官员都该停职。

    不过正是有些奇怪,陶湛才感觉到其中必有蹊跷,她决定找个机会,私下问一问丈夫。

    陶湛放下茶碗,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把他抱了起来,“小虎儿该睡觉了!”

    刘致顿时又哭又闹,要继续和爹爹玩,陶湛却不理他,直接将他交给了nǎi娘,或许是真的疲倦了,刘致只哭闹两声,便倒在nǎi娘怀中睡着了,nǎi娘将他抱了出去。

    刘璟靠在榻围上,和儿子玩了大半个时辰,他也有点疲惫了,陶湛摸摸他额头,柔声道:“大虎儿也该睡了吧!”

    刘璟握住妻子白嫩细腻的手,笑道:“是该睡了,和娘子共寝去。”

    陶湛脸微微一红,挣脱他的手,将参茶端给他,“先喝了!”

    刘璟将参茶一饮而尽,陶湛心中欢喜,拉着丈夫的手快步走出了书房。

    .........

    寝房内,两人相拥而卧,陶湛象只猫似的蜷缩在丈夫怀中,低低喘息着,刘璟轻轻抚摸妻子的秀发,他也想利用这个机会给妻子说说陶家之事,但不知怎么开口。

    “夫君想说什么?”陶湛感觉到丈夫有话要说,她不由抬头注视着丈夫的目光。

    刘璟吻了吻妻子光洁的额头,笑道:“今天陶家有人找你了吗?”

    “就是,我还要问你呢!”

    陶湛推了刘璟一笑,娇嗔道:“你怎么把我兄长罢官了?什么叫狎ji、不成体统,你们这些官员去ji院喝酒的还少吗?”

    刘璟微微一笑,“只是暂时停职而已,并没有罢免,娘子不必着急。”

    “我可没有吹枕边风,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父亲说,荆州还从来没有因这个问题罢官,怎么我兄长就遇上了?”

    “岳丈大人今天来了?”

    “没有,是嫂子来找我,她说家里已经乱了套,父亲非常担心。”

    “那祖父呢?他是什么态度?”刘璟又笑问道。

    陶湛想了想说:“我估计他压根就不知此事。”

    “有时间你回去和祖父谈一谈,现在武昌民间对陶家意见很大,要给别人一条活路。”

    陶湛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眼睛里充满了惊讶,“难道陶家已经到不给别人活路的程度了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给今天已经有人直接向我告状了。”

    刘璟便将小船东告状之事告诉了陶湛,陶湛心中有些沉重,她没有想到陶家会这么短视,她是要去找陶家说一说了。

    ........

    次ri一早,刘璟早早出门到城外军营去了,陶湛稍微收拾一下,也出门回了娘家。

    陶府老宅位于柴桑,武昌原本只是部分生意转过来,但随着这几年柴桑的地位逐步边缘化,陶家的重心也渐渐迁到武昌。

    在武昌县城东北角修建了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大宅,另外在武昌东城外也有一座占地两百余亩的庄园,今天陶湛要去之处,就是城外的庄园。

    半个时辰后,数十名亲卫护卫着陶湛的马车缓缓停在庄园门口,事先已经有人来报信,陶家数十名女眷纷纷来大门外迎接,马车停下,丫鬟将陶湛从车内扶出,后面跟着ru娘,怀里抱着刘致。

    女眷们一起涌上,莺莺燕燕,围着陶湛嘘寒问暖,陶湛的姑母早已把孩子抱了过去,众女眷的注意力又转向了孩子,围着孩子逗乐。

    这时,陶政的妻子于氏上前将陶湛拉到一边,小声道:“阿妹来得不巧,公公一早去城里了,不过你大哥在,要见他吗?”

    陶湛沉吟一下说:“我想先去看看祖父,要不烦请大嫂请大哥一起来见祖父吧!”

    于氏点点头,连忙回庄园去了,陶湛又和大家说笑几句,便抱孩子进了庄园。

    这两年陶烈的身体每况愈下,基本上已经不过问陶家事务,他每天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喜欢独自静坐,回忆自己的人生,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虽然身体衰弱,眼睛也不太好,但陶烈依旧思绪清晰,也能听见屋外的脚步声,这时他的房间外传来奔跑的脚步声,一名丫鬟在门口气喘吁吁禀报:“老太爷,州牧夫人来了。”

    陶烈先是一怔,立刻笑了起来,是他最宝贝的孙女湛儿来了,他连忙道:“请她稍坐,我马上出来。”

    他吃力地要站起身,丫鬟连忙上前扶起他,陶烈这才拄着拐杖慢慢向外堂走去。

    外堂内,陶湛已经见到了兄长陶政,陶政心中颇为郁闷,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心中着实很不服气,这次赤壁大战,大量物资运到赤壁,还有民团征用,治安维护,他每天从早上忙到晚上,连晚上做梦也是在忙碌公务。

    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万万没有想到,一纸弹劾书便将他停职了,而且还是狎ji、有失体统的罪名,简直让他莫名其妙。

    陶湛坐在对面,静静地望着兄长,她有快一年没见到兄长了,见他变得又黑又瘦,可见他平时的辛劳,其实自己夫君也是一样,一场大战给众人都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但她不希望兄长变得如此意志消沉,即使是遭遇挫折,她也希望兄长能积极面对。

    “这其实只是一件小事,兄长为何愁绪满怀?”

    “小事!”

    陶政冷笑一声道:“在你看来当然是小事,可对我而言,这就是大事,荆州几十年来,哪个官员没去过青楼喝酒,偏偏到我这里就成了罪名?我是不服!”

    陶湛叹了口气,“兄长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赌气?难道兄长真的没有一点把柄,比如以权为家族谋私之类,真的没有吗?”

    陶政低头不语,他心里也明白,怎么可能没有,难道...自己真正的罪名是以权谋私?

    陶湛注视着他,又道:“你也不能否认是吧!你也不想一想,为什么不用别的罪名,偏偏又这个不着调的罪名,为什么不直接免你的官,而只是暂时停职呢?”

    所谓当局者迷,陶政只是因为生气而没有细想,现在妹妹的提醒之下,他终于有一点回过味来了。

    更重要是,妹妹是州牧夫人,她既然这样说,一定是有了什么内幕消息,再联系到妹妹今天来陶家,陶政心中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本来消沉的情绪也渐渐开始有点起sè了。

    陶政刚要开口再问,这时,两个小丫鬟扶着老爷子陶烈走进了内堂,“是我宝贝孙女来了吗?”陶烈笑呵呵问道。

    陶湛连忙站起身,从旁边姑母的手中接过孩子,笑道:“不光是你孙女来了,你的小重外孙也来了。”

    陶烈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走上前捏了捏刘政粉嫩的小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家伙了,呵呵!还不理睬我。”

    刘致在低头专心玩弄自己的小脚丫,没有心思顾及这个最老的长辈,陶烈爱怜地摸了摸他脑袋,从手腕上抹一串手链,要替孩子戴上。

    陶湛吓了一跳,慌忙推却,“祖父,不行!不行!”

    旁边陶政也有些呆住了,他知道祖父那串手镯异常名贵,曾是光武帝的心爱之物,一直深藏于皇宫,由九颗四种颜sè的金刚石组成,颗颗如鸽卵,叫做金刚宝链,能祛邪避灾,在初平元年,陶家花三万两黄金从董卓手中购得。

    这串手镯可以说是陶家的传家之宝,只限于家主佩戴,却没有想到祖父竟将这串手链送给重外孙,尽管这是刘璟之子,但陶政心中还是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震骇。

    陶烈脸一沉,硬塞给了陶湛,“这是我给重外孙的见面礼,有什么不可以?”

    陶湛当然不会要陶家的传家之宝,但她也不好拒绝,只得暗忖,以后有机会再还给父亲。

    她只得先收下了,“多谢祖父!”

    “这就对了嘛!”

    陶烈摆摆手,让孙女坐下,陶政却不敢坐,站在旁边,陶烈笑了笑,语气轻缓地对陶湛道:“我知道你不是专门为看我而来,有什么事,你就先说吧!趁我现在头脑还清醒。”

    陶湛也笑道:“孙女当然是来看望祖父,另外确实有一件小事,我想让祖父知道。”

    陶烈没有说话,他专心地听着孙女的话,他虽然身体苍老,但思路却很清醒,他知道陶湛在这时候来,一定是有原因。

    陶湛又看了一眼陶政道:“兄长先说吧!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陶烈一愣,这件事和政儿有关吗?陶政虽然是陶胜的次子,但因为长子在孩童时病故,所以陶政实际上是长孙,而且是陶家现在唯一从政之人,陶烈对他很看重。

    陶政只得将昨天自己被停职之事吞吞吐吐说了一遍,他正要解释自己和那个名ji的关系已经结束,但陶烈却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最近陶家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妥之事?”

第397章 上品之利

    陶湛也不得不佩服祖父,姜果然是老的辣,祖父竟一下子看出问题不在兄长的身上。

    她也没有说话,等待兄长的回答,陶政自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半天也回答不出来,他只得胀红了脸躬身道:“孩儿也不知。”

    陶烈看了他半晌,从苍老浑浊眼中shè出的目光却变得异常锐利,陶政让他有些失望,从刚才自己把手链给刘致时,陶政那种遗憾的眼神就让他感到失望了。

    这可是他的长孙,他寄托了极大希望的第三代,陶家唯一的入仕者,竟然是如此的平庸,甚至还不如他的妹妹,陶湛尚知在这个时候要来找自己。

    陶烈轻轻叹了口气,又问陶湛道:“湛儿能告诉我吗?”

    陶湛笑了笑,柔声道:“我听夫君说,好像昨天上午有不少人在码头告状,说陶家独占了武昌的船运。”

    陶烈这才恍然大悟,‘独占’这两个字太敏感了,这必然已使刘璟感到不满,所有才会有陶政被弹劾停职,这就是一个jing告啊!

    陶烈心中暗暗叹息,几个儿子眼光短浅,脱不开商人的本xing,他便对陶湛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去见见姐妹们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陶湛知道祖父是明白人,她便不再多说什么,关键是她不能太多参与陶家之事,那会让丈夫不满,她起身跟着姑姑走了。

    望着孙女走远,陶烈脸沉了下来,回头冷冷对陶政道:“速去把你父亲找来。”

    陶政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吓得他连忙起身去找父亲了。

    自从孙女陶湛出嫁后,陶烈便不再过问陶家事务,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年事已高,更重要是,他希望儿孙能够自立,不再需要他cāo心,陶家一样能繁盛下去。

    但从今天的情形来看,情况并不如意,陶家似乎并没有跟上形势,依然在原地踏步,这是最让陶烈担心的事情。

    当初他并不愿意将陶湛嫁给刘璟,很大程度上也是他不想让陶家介入官场,但现在荆州州牧已经成了陶家女婿,陶家却依然在追逐蝇头小利,这就让陶烈感到一种深深的危机。

    这时,堂下传来脚步声,陶胜和陶利快步走进了大堂,他们是听说陶湛回娘家了,才匆匆赶来,正好在门口遇到了陶政。

    陶烈冷冷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去后堂说吧!”

    他转身拄杖向后门而去,陶胜和陶利连忙上前要扶住父亲,却被陶烈甩开,慢慢走进后门,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感到惊异,父亲这是怎么了?

    后堂,陶烈坐在位子上,看了看长子,又看了看次子,冷笑一声问道:“两位东主的生意近来如何?”

    陶胜感受到父亲的话语中带刺,他心中有些慌乱,连忙躬身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陶烈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又转头问次子,“二东主说说吧!最近生意如何?”

    陶利也感觉到不妙,他硬着头皮道:“回禀父亲,生意做得很顺,最近又接到一笔大买卖,江夏军准备把三成的战利品卖给我们,只要一转手,将有三倍的利。”

    “但昨天你们却做了一笔亏本买卖。”

    陶烈淡淡瞥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长孙,“政儿被停职了,你们是什么感想?”

    陶胜已经知道父亲是为什么事而生气了,应该就是政儿被停职之事,这件事陶胜也感到非常突然,他心中很乱。

    昨天他和儿子商量一下,决定让儿媳去州牧府摸摸情况,看是否能从女儿哪里得到一点消息,所以听说今天女儿回娘家,他便急急赶回来。

    陶胜嘴唇动了点,嗫嚅道:“回禀父亲,孩儿心中也很茫然,恳请父亲指点。”

    陶烈一招手,把长孙叫上来,“我想你应该明白一点了,你自己说吧!”

    陶政毕竟在官场上混了一年,多少知道一点官场规矩,刚才他去找父亲时便已想到了问题所在,他躬身小心翼翼道:“回禀祖父,孩儿被停职,应该是州牧对陶家的jing告。”

    陶烈点点头,瞥了一眼陶胜,“你明白了吗?”

    陶胜的额头已见汗,他终于明白了儿子被停职的原因,但为什么会这样,陶胜心中还是有一点茫然,其实这也不怪陶胜,他毕竟是商人,对官场规则了解不深,对政治脉络更看不懂,千年来,jing通官场的商人也只出了一个吕不韦。

    而陶烈曾做过南阳郡丞,在官场滚打多年,再加上他本身阅历极深,所以很多问题看得透。

    事实上,陶烈也有责任,他没有好好培养儿子,只是他自己在荆州和江东之间走出了一条路,然后让儿子沿着自己的轨迹走,这就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陶烈也无可奈何了,他看出儿子是真的不懂政治之事,他必须趁自己未死之前,好好教一教儿子和长孙,让他们不要在大cháo中迷失方向。

    陶烈这才缓缓道:“商人之利有三品,下品是暴利,坑蒙拐骗或者一夜暴富之类,就属于暴利,这种暴利不能长久,晨得晚消,最重不过是竹篮打水;

    中品是商利,四面经商,通达江海,十年积累,厚积薄发,所获商利可富贵三世,比如陶家,虽然富可敌国,却还得看权贵的脸sè;

    上品才是权利,转商为官,跻身权贵,出相拜卿,泽被十世,居庙堂之高,又岂是江海商贾所能仰望?”

    陶胜默默点头,“孩儿有点懂了。”

    “你呢,懂了吗?”陶烈又问长孙道。

    陶政躬身道:“孙儿明白!”

    “既然都明白,咱们就说说今天之事,政儿被停职是因为陶家垄断了武昌县货运,使其他船主无以为生,集体告状,所以州牧才jing告陶家。”

    陶胜心中惊讶,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又向兄弟陶利望去,这件事是他负责。

    陶利脸上胀得通红,连忙跪下请罪:“父亲,这是孩儿的责任,孩儿谋利之心太重,从没有想过别人的利益。”

    陶烈点点头,“其实官场和商场是一脉相通,你们手下有十大管事,假如只剩下一个大管事,这个大管家掌控了陶家的所有生意,我想你们也不会答应,官场也是一样,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会允许手下一家独大,尤其陶家身份特殊,你们逼迫弱小,就会让人想到仗势欺人,损害的却是州牧的名声。”

    说到这,陶烈又问道:“现在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陶胜点了点头,“孩儿明白了,孩儿会把南方的生意让给苏家,另外立刻解决所有垄断问题。”

    “这就对了!”

    陶烈欣慰地笑了起来,对儿子和孙子道:“我们陶家从现在开始要谋取上品权利,刘璟在赤壁大胜,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参与争夺天下了,那么陶家就要在其中发挥作用,不仅仅是粮食物资支援那么简单,必须要跟随军队的节奏。

    比如协助军队解决后勤运输,以及帮助官府安置难民等等,军队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不要仅仅只想到赚钱,要学会做赔本生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丢掉商业利益,收获官场利益。

    只要我们陶家在刘璟争夺天下中发挥巨大作用,那么湛儿的地位就不会降低,只要湛儿的地位不失,那么刘致就是我们陶家获得上品权利的根本保证。”

    这时,旁边的陶政蓦然醒悟,“祖父把金刚宝链送给刘致,就是这个意思吗?”

    陶烈笑道:“你总算明白一点了,不过不全面,要知道那串手链是光武帝的心爱之物,光武帝是何许人,他的手链岂是我们陶家能拥有?我想刘璟会明白我的深意。”

    陶胜叹了口气,“这两年我过得糊里糊涂,若不是父亲今天醍醐灌顶的教诲,孩儿还会继续糊涂下去,孩儿明白了,刘璟已经暗示我们,只要我陶家做得好,那么利益就会落在政儿身上。”

    陶烈感到十分高兴,他的儿子并不愚笨,只要自己捅破这张纸,他们就会明白一切,但陶烈还是不太放心,他觉得自己必须在临终之前,把陶家的道路安排好,让儿孙们不要迷失方向。

    想到这,陶烈又对两个儿子道:“陶氏办家学之事不能再马虎,要出高价聘请真正有学问的大儒来教授子弟,家学不仅收陶家子弟,还要多培养一些有资质的贫寒少年,另外再捐一笔钱给江夏书院,让江夏书院用来改善士子们食宿。”

    说到这,陶烈笑着问陶政,“政儿明白祖父资助江夏书院的用意吗?”

    陶政沉思片刻,“孙儿想,祖父是不是想让陶家子弟也有机会进入江夏书院读书?”

    陶烈捋须大笑,“吾孙可教也!”

    .........

    当天下午,陶氏商行召集武昌数百名商人和二十几名船东,宣布陶家不再涉及短途生意,同时让出四成的货运量,这个消息令武昌城的商人一片欢腾。

    次ri,关于陶政的调查报告也出来了,陶政没有涉及狎ji,只是有两次喝酒过量,并非有失体统,刘璟随即下令,恢复了陶政的官职。

第398章 再见司马懿

    夜里,刘璟在书房里察看陶烈送给儿子的金刚宝链,妻子说这是陶家的传家之宝,让刘璟颇感兴趣。

    手链是用纯金打造,镶嵌了九颗鸽卵大的金刚石,分粉红、淡黄、湛蓝、无sè等四种颜sè,光彩夺目,璀璨异常,从财富上来说,这条金刚宝链确实价值连城,天下独一无二。

    但刘璟感兴趣的却是手链的独特身份,这竟是光武帝刘秀的心爱之物,是帝王之宝,只是.....怎么知道这是刘秀之物?

    这时,陶湛端一杯茶走上前,嫣然笑道:“我记得小时候玩过这条宝链,好像在盖子里有玄机。”

    ‘盖子?’刘璟又翻找一圈,这才发现在手链接口处有一个小小的翻盖,不注意还难以发现,他小心打开盖子,见内壁上果然刻了一个‘御’字。

    “夫君真的想替致儿收下这条宝链?”

    陶湛本想把宝链还给父亲,但父亲坚决不收,她只好带回府来,但她不希望儿子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最好还是能还给陶家。

    刘璟摇摇头道:“既然这是光武帝之物,陶家确实不能拥有,不过我也暂时不能要。”

    “那夫君打算怎么处理它?”陶湛不解的问道。

    刘璟微微一笑,“我打算把它进献给当今天子,来表明我的心志。”

    陶湛心中不太愿意,这毕竟是陶家的传家之宝,丈夫却要把它进献给那个傀儡皇帝,但她也知道,丈夫此举必有深意,陶湛便低声道:“夫君自己决定吧!我不反对。”

    刘璟明白妻子的心思,轻轻把妻子搂入怀中,笑着安慰她道:“放心吧!这手链不是食物,吃掉就没有了,它就那里,不会消失的。”

    陶湛将脸贴在丈夫胸前,轻轻点了点头,这时,门外传来管家婆的声音,“老爷,管家说府门外有客人拜访,是书院的金院丞。”

    “带他到客房等我,我马上就来。”

    刘璟起身披上一件外套,陶湛替他整理一下衣领,这才离开书房,向客堂而去......

    客堂内,一名三十余岁的文士正不安地喝茶等待,他和普通的读书人相比,除了书卷气外,更多了几分jing明,此人名叫金迥,是江夏书院院丞,也就是负责管理ri常杂务,整个书院运行都是由他负责。

    庞德公只管教书育人,不管书院事务,而蒯良虽然名为院主,但实际上并不管事,只是挂个院主之名,士子的衣食住行,书院的财物往来,都是由这个金院丞负责。

    这时,刘璟走进了客堂,金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卑职参见州牧!”

    “院丞不必客气,请坐。”

    江夏院丞只是小官,他没有资格来拜访州牧,他到来是刘璟的吩咐,大概在七天前,刘璟得到了一封司马懿的家信,是司马懿父亲司马防写来,司马懿的妻子因被囚禁而得产褥热不幸病故,儿子虽然保住,但身体也极为瘦弱,现由祖父暂时照顾。

    金迥坐下来便道:“卑职按照州牧的吩咐,七天前便已经把信给司马懿了。”

    “他现在情况如何?”刘璟问道。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五天,昨天才终于露面,看得出他jing神状态还可以,昨天他还去拜访了庞公和蒯院主,听蒯院主说,他们相谈甚欢。”

    刘璟不由笑了起来,这个司马懿果然厉害,借这个机会向自己表达了心意,事实上,刘璟知道司马懿一直就在关注赤壁战,当赤壁之战大局已定时,司马懿便借徐庶之口表达了他的让步。

    贾诩说得果然不错,这个司马懿不是谁能说服,必须有要靠实力来争取,只要实力足够,他自然会投靠,这次江夏军大败曹军,就让司马懿看到了江夏的希望,不过他们之间还缺一个契合点。

    说得直接点,就是双方都需要一个台阶,而这时,司马懿妻子的病故就是最好的台阶,司马懿要向曹丕报杀妻之仇,同时,刘璟也不用担心司马昭出生了。

    刘璟点点头,赞许地笑道:“你做得很好,这次我会记你一功。”

    金迥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还有一事,卑职要向州牧禀报。”

    “你说!”刘璟喝了一口茶笑道。

    “今天上午陶家向江夏书院捐了一大笔钱,有两千万钱之多!”

    刘璟也不由笑道:“陶家出手很阔绰嘛!”

    “是很大一笔钱,而且这笔钱来得非常非常及时,正好很多士子都想把家眷接来,苦于手中无钱,这笔钱正好可以作为旅费和安家费,剩下的钱还可以改善士子们的食宿。”

    刘璟当然知道陶家不会无缘无故给钱,估计和陶烈有关,这个老爷子确实很有眼光,懂得做长远买卖,刘璟点点头问道:“陶家提出了什么要求吗?”

    “具体要求没有提出来,只是希望江夏书院能让商人也有读书的机会。”

    这个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陶家是想送子弟进江夏书院读书,刘璟又问道:“那庞公和蒯院主又是什么意见?”

    “他们都表示尊重州牧的意见。”

    很显然,庞德公和蒯良都表示默许了,现在是要他刘璟表态,刘璟想了想便道:“最多不能超过三人,但现在不能进,要按规矩来,明年开chun招收新生时再一并录入。”

    “卑职明白了,回去后,会向庞公和蒯院主说明州牧的态度。”

    刘璟此时更关心地是司马懿,他心中暗忖,时机应该成熟了。

    .........

    司马懿自从被俘后便一直被软禁在江夏书院,虽说是软禁,其实他也有相对zi you,除了不能出江夏书院外,在书院内他完全zi you,事实上他和普通士子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区别。

    白天去书院听课,晚上读书,除了十分思念妻儿之外,他的生活过得倒也充实,而且江夏书院是从赤壁到武昌的必经之路,每天都会有信使传来赤壁前线的消息。

    包括蒲圻伏击战,赤壁对峙等等,从这些零星消息里,司马懿凭借他过人的才智,推断出此战曹军凶多吉少,直到河北袁氏复兴的消息传来,司马懿终于得出结论,赤壁之战,曹军必败。

    如果曹军被全歼于赤壁,那么天下格局必然大变,司马懿已经隐隐看到了刘璟的王者之路,他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前途命运。

    也就在这时,他接到了父亲的来信,得知妻子被曹丕囚禁,在产下一子后,不幸得产褥热而亡,这让司马懿悲痛万分,也同样使他恨之入骨,正是妻子的不幸去世,终于使司马懿下定了决心。

    一早,司马懿和往常一样,开始收拾书籍纸笔,准备去书院听课,这时,院丞金迥慌慌张张跑进小院,急声嚷道:“司马先生,州牧来了,是专程来看望先生。”

    司马懿一怔,连忙迎了出去,远远见刘璟走来,他连忙上前深施一礼,“司马懿参见州牧!”

    刘璟没想到司马懿竟如此恭敬,当初贾诩还摆摆架子,司马懿却很现实,难怪贾诩说一切水到渠成,刘璟立刻笑眯眯道:“这段时间忙于军务,一直未能来探望先生,怠慢先生了!”

    “不敢,州牧请进!”

    “请!”

    刘璟跟司马懿进了房间,见房间堆满了书简,不由笑道:“司马先生果然是博学之人。”

    “州牧过奖了,无事消遣耳!”

    两人坐下,院丞金迥给他们上了茶,刘璟对他笑道:“院丞有事去忙吧!”

    “是!”

    金迥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刘璟和司马懿两人,刘璟歉然道:“令夫人的不幸我已知晓,我本来派人去接夫人来江夏,但去晚了一步,曹丕吸取了前次教训,提前把尊夫人转移走了,没有能帮上忙,我很抱歉!”

    司马懿眼中shè出愤怒的目光,恨声道:“从父亲的来信中,我也猜出一点端倪,我与华歆向来不和,这次妻儿出事,必然和此人有关,不杀此人,我司马懿誓不为人!”

    “我能理解司马兄的心情,但这需要时间和耐心,争夺天下,其实就是人才之争,我很希望司马兄能助我一臂之力,统一天下,既实现胸中抱负,也能为妻子复仇,不知司马兄是否已考虑清楚?”

    司马懿早已考虑清楚,他就等着这一刻,他立刻起身单膝跪下,高高抱拳道:“司马懿愿为州牧效犬马之劳!”

    刘璟大喜,连忙扶起他,“刘璟也绝不会亏待仲达,快快请起。”

    司马懿又请刘璟坐下,司马懿既然已经投降,话语之间便不再含糊,他笑了笑道:“这次赤壁大战,可以说是改变天下格局的一战,我很想知道州牧下一步棋怎么走?”

    刘璟微微一笑道:“下一步棋,自然是夺回失地,江陵、襄阳和樊城,然后是南阳郡。”

    司马懿想了想道:“其实收复失地可以放在开chun后再实施,现在离新年已不到一个月了,我建议州牧利用这段时间尽快建立制度。”

    “建立制度?”刘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错,当务之急是建立制度。”

    司马懿捋须道:“正所谓‘明相位,立德业’,赤壁大战后,天下格局大变,州牧已不再是偏地小诸侯,而是可以和中原抗衡的力量,这个时候,州牧必须要明确自己的地位,然后建立相应的制度,这样才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有了规矩,才能画出方圆。”

    刘璟点了点头,“仲达说得不错,不知仲达对我以后的战略有什么建议?”

    “我听贾先生说,州牧准备把州治迁回襄阳,可是真的吗?”

    “这个我已经决定了,我的战略目标是向西,所以迁回襄阳是大势所趋,仲达有什么建议吗?”

    司马懿沉思片刻道:“我也替州牧考虑了很久,荆州乃四战之地,不宜立为根基,下一步,我建议拿下巴蜀,将荆州巴蜀连为一体,然后东和孙权,北抗曹cāo,便形成三国鼎立之势。

    再后则取汉中,汉中乃南北交汇之地,北可进关中,南可守蜀荆,曹cāo若西攻,江东军可北上增援,曹cāo若东进,州牧便可取关中,使曹cāo首尾难顾。

    而曹cāo挟天子以令诸侯,虽得一时之利,却失道德根基,ri久天长,士族不满之心益深,而州牧只需厉兵秣马,待时机成熟,州牧便可举‘兴汉室、清君侧’之大旗,席卷中原,重复汉室江山。”

    刘璟深以为然,叹道:“仲达深谋远虑,刘璟不及也!”

第399章 天子封爵

    新年又称旦ri,是一年之始,按照例制,这一天须举行大型朝会,天子上朝,接受百官臣僚祝贺,同时各地太守、边疆属国使臣向天子献礼。

    天还没有亮,许昌宫德阳殿前广场四周点燃了数百盏灯笼,将广场内照如白昼,朝官们三五成群,各聚在一起在窃窃私语,话题都不离一个多月前的赤壁大战。

    尽管曹cāo已下丞相令,不准朝野议论此战,但事实上,他的命令堵不住天下人之口,尤其朝中百官大多对曹cāo独揽大权、枉杀孔融极为不满,所以曹cāo这次赤壁之败也就成了百官们发泄心中愤懑的借口。

    在广场一角,太常卿杨彪正和太尉伏完低声说着最近发生之事,杨彪也就是主簿杨修之父,今年已六十岁,在朝廷内德高望重,几年前被曹cāo下狱,出狱后便借口脚疾,在家闭门不出,今天因为是旦ri大朝,他也须上朝祝贺天子。

    而伏完则是伏皇后之父,年约五十岁,官拜太尉,素和杨彪交厚,两人数月不见,今ri一聚,两人的话题也自然说到了赤壁之战。

    “国丈,我昨晚夜观天象,发现凋敝已久的紫微宫竟有复明之相,莫非就是喻指江夏?”杨彪有些兴奋道。

    伏完不以为然道:“一场赤壁之战还不足以说明什么,不过是北军不识水战而已,杨公抱的希望太大,恐怕会失望更大。”

    “不然!”

    杨彪摇摇道:“我听修儿说,他数次见过刘璟,说此人胸怀锦绣,有匡扶天下之志,连曹贼也数次赞他为英雄,是平生之劲敌,而且我听说,他放十余万战俘回乡与家人团聚,由此可见其心怀仁慈,是我汉室复兴之望。”

    “我也希望如此,不过我更希望他能明人臣之道,不要有非分之念。”

    杨彪知道伏完对刘璟有一种担忧,原因就在于刘璟是皇族嫡系,这次他战胜曹cāo,并且释放战俘归农,激起士族们的一片赞誉,民间已经有声音希望刘璟能重振汉室,但这样一来,也就影响到了伏完的利益。

    眼看天子威望ri益衰落,很多人都汉朝有些绝望了,但刘璟的强势崛起,又让这些绝望的人看到了一线希望,包括杨彪,他心中也燃起了汉室复兴的希望。

    杨彪能理解伏完患得患失的心情,他不再提此事,看了看天sè,有些奇怪道:“好像时辰已经过了,怎么还不开朝?”

    伏完冷笑一声,“曹贼尚未来,谁敢开朝!”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轻微的sāo动,官员们纷纷闪开一条道,只见上百名御林军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高大华丽,由八匹白马拉拽,这是曹cāo来了,马车在官场前停住,两名侍卫上前开了车门,将曹cāo扶了下来。

    曹cāo回许都后便大病一场,也无力去讨伐袁氏余孽,直到这两天他才病体稍复,曹cāo下了马车,不少大臣上前见礼慰问,曹cāo摆摆手笑道:“时辰已不早了,开朝了吧!”

    “咚——咚——”

    开朝的钟声悠扬响起,上千名官员在大殿前列队,公、卿、将、百官、使节,等级分明,。按照礼制,四百余名两千石以上的官员将进大殿觐见朝贺,其余官员则留在陛阶觐见,这时,侍卫高喝,“天子已就坐,召百官觐见!”

    百官排成两列,曹cāo独占鳌首,他整理一下衣冠,率领百官向大殿内而去。

    大殿内高高的玉阶之上,汉帝刘协独坐龙榻,头戴金饰衮冕,垂白珠十二旒,身着玄衣纁裳,有ri月星龙等绣物十二章,在他身后站着八名宫女,手执长扇、罗盖等物,另有心腹宦官穆顺站在一旁,替天子接送上呈之礼。

    刘协年近三十,身着中等,皮肤白皙,长得稍显文弱,从中平六年登基至今,已有二十年,二十年来,他先后被董卓、李催、曹cāo等人把持朝政,没有一天能够自主,当了二十年的傀儡皇帝,他的棱角早已磨顺,也深谙自保之道,经过衣带诏之变后,刘协便示弱了几年,一切按曹cāo的意思来办。

    不过他也明白,尽管曹cāo没有篡逆之心,但难保曹cāo的儿子没有,他现在无兵无权,支持他的大臣也都是些文弱书生,他不能再有翻身之ri,现在对于他来说,如何能善终,才是最重要之事。

    刘协也听说了赤壁之战,而且击败曹cāo之人竟然也是宗室,是刘表之侄,也就是嫡系皇族,这让刘协早已绝望的心中又升起一线希望,能够击败曹cāo二十余万大军,那他能不能横扫中原,诛杀国贼,恢复汉室江山呢?

    这几ri,刘协都夜里睡不好,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但此时,他心中的希望和激动都隐藏在他久已麻木的面容之下。

    百官快步走进大殿,在大殿上排成九列,一齐躬身施礼,“臣等参见陛下,祝陛下万岁万万岁!”

    刘协摆摆手道:“各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数百名大臣分别向两边走去,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旦ri朝会主要是朝贺、献礼、会乐和大宴四项,但从数年前开始,曹cāo提倡节俭,便去掉了会乐和大宴,只剩下朝贺和献礼。

    刘协又缓缓道:“去年徐州旱灾、冀州蝗灾,豫州四郡发生水灾,人民生活困苦,值此新年旦ri之际,各位爱卿可有好的建议,眷顾天下苍生?”

    “臣有话说!”

    曹cāo出列,手按剑柄微微欠身道:“陛下,天灾不如**,人民困苦大多是因为各地逆匪横行,臣已派军队四处讨伐,不久可平,陛下不必担心,此新年旦ri之际,臣特向陛下献白玉麒麟一对,以贺新年之喜。”

    刘协不由暗暗恼火,旦ri大朝是他每年少得可怜的几次公开露面机会,他总希望能借用这些机会表达点什么,但曹cāo却不给他任何谈论国事的机会,无奈,他只得勉强一笑,“多谢丞相献礼!”

    这时,鸿胪卿韩嵩出列道:“启禀陛下,匈奴、乌桓、鲜卑、西凉、林邑、高句丽等二十余国使臣也有贺礼进献,是否准他们上殿?”

    “宣各国使臣上殿!”

    这也是每年的流程之一,献完礼后,三呼万岁,朝会就结束,然后下一次露面就要到数月后的夏至大朝了。

    片刻,二十几名使臣陆续上朝觐见,献上骏马、白狐、美玉、人参等名贵之物,刘协命人赏赐酒食,大殿又安静下来,这时曹cāo高声问道:“各地是否还有献礼?若无献礼,百官要送陛下回宫!”

    就在这时,侍中荀悦上前禀报道:“荆州牧刘璟派使者特来向天子献礼!”

    大殿内顿时一阵惊呼,随即窃窃私语声大作,曹cāo脸sè苍白,他没想到刘璟竟然派人来献礼,这无疑是来澄清的叛逆身份,这件事竟然没有事先告之自己,令曹cāo恼火万分,恶狠狠瞪了荀悦一眼。

    刘协深谙自保之道,他知道有些界线自己不能逾越,比如事关刘璟之事他就不能多问,刘协也沉默了,等待曹cāo的决定。

    曹cāo瞥了一眼殿中群臣,此时他若不准见,倒显得他心胸狭窄,而且有些事情他也知道无法阻拦,更何况夏侯渊还在刘璟手上,曹cāo现在还有求于刘璟。

    “陛下,既然荆州使者有献礼,不妨命他觐见。”

    刘协点点头,立刻吩咐道:“宣荆州使者觐见!”

    “陛下有旨,宣荆州使者觐见!”

    在侍卫一声声高呼声中,荆州使者苏飞走进了大殿,身后跟着一名宦官,手捧一只檀木镶金盒子,这就是刘璟的献礼。

    大殿内顿时下来,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苏飞,苏飞跪下,重重磕头道:“臣荆州参军苏飞叩见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苏爱卿免礼!”

    “谢陛下!”

    苏飞起身又道:“臣封荆州刘州牧之命,在新年旦ri之际,向陛下献礼,以尽人臣之义。”

    宦官走上前,将檀木镶金盒献上,数百双目光都注视着盒子,刘璟献了什么贺礼?曹cāo却回头看了一眼侍卫,侍卫点点头,表示已检查过,没有任何可疑之物。

    曹cāo一颗心放下,这时连他也有点好奇了,刘璟会送什么?

    刘协打开了盒子,取出一串璀璨夺目的手链,九颗金刚石在光照之下,闪烁着炫目的异彩,大殿内顿时一片低低的惊呼,苏飞禀报道:“启禀陛下,这是光武帝心爱之物,原藏于皇宫,董卓之乱时流失到荆州,被刘州牧找到,特献给陛下!”

    刘协微微笑了起来,“朕小时候见过此物,叫做金刚伏魔圈,后来迁都时不知去向,原来流落到了荆州,刘荆州的心意,朕心领了。”

    曹cāo忽然明白了刘璟的意思,刘璟把光武帝之物进献给皇帝,就表明他无僭越之心,毕竟他击败了朝廷大军,必须有一个交代。

    从一个小小的细节,曹cāo便感觉刘璟越来越厉害了,不仅军事上获胜,政治也走出高明的一步棋。

    不过刘璟既然肯臣服于朝廷,这也方便自己控制他,有得必有失,刘璟不可能两全。

    曹cāo当然恨不得宣布刘璟为国贼叛逆,诏天下人讨之,但他心里也明白,自己必须面对现实,必须要承认失败,要务实而不能感情用事,不能被情绪左右。

    想到这,曹cāo上前奏道:“陛下,既然刘州牧愿意效忠朝廷,臣建议加封他为楚侯,以正君臣名分!”

    刘协点点头,欣然道:“丞相说得有理,传朕旨意,加封荆州牧刘璟为楚侯,赐白玉一双。”

第400章 荀攸四策

    曹cāo的马车驶出了许昌宫,在数百骑兵的严密护卫下,向丞相府驶去,马车内,曹cāo微闭双眼靠在软褥上,心中却在思量今天发生的事情。

    很显然,今天的献礼只是刘璟的一个试探,自己是奉诏去荆州讨逆,虽然刘璟获胜,但他也难以摆脱逆贼的名声,所以就有了今天的献礼,就是试图弥补他叛逆的身份,重新和朝廷建立平衡。

    这一点曹cāo并不反对,如果他是胜利者,他会将刘璟赶尽杀绝,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但他在赤壁大战中失败了,作为失败者,他需要恢复平衡,稳住南方,让他能全力以赴扫平河北,还有西凉的马腾,这些北方诸侯都需要他在三年内扫平。

    也是这个原因,曹cāo才奏请天子封刘璟为楚侯,一方面是为了稳住他,另一方面也是让他和孙权平起平坐,为挑起南方的内讧创造条件。

    不过刘璟使者的突然出现,自己竟然事先不知,看来朝廷中有人居心叵测啊!曹cāo眼睛眯了起来,闪烁着凶光,侍中荀悦,还有河北荀谌,难道荀家真要和自己唱对台戏了吗?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只听车外传来了夏侯惇的声音,“我要见丞相,烦请替我通报!”

    曹cāo拉开车帘,只见夏侯惇正和侍卫首领说着什么,在他身后还跟着侄子夏侯霸,曹cāo心念一转,便猜到他们找自己,必然和夏侯渊有关。

    曹cāo问道:“元让有什么事?”

    夏侯惇带着侄子快步走上前,躬身施礼道:“臣是为弟妙才之事而来,听说刘璟已经开出了释放条件,臣心中万分焦急,恳请丞相解惑!”

    曹cāo不由一怔,夏侯惇怎么会知道刘璟开出释放条件?这件事很隐秘,自己再三叮嘱杨修,不准他说出去,是谁告诉了夏侯惇?

    “元让,你知道了什么?”

    “回禀丞相,现在许都街市上都已传开,刘璟要用吾弟来交换刘备妻儿,又传言丞相已经拒绝了这个条件,臣才心急如焚。”

    夏侯霸也跪下磕头,泣道:“恳求丞相救我父亲!”

    曹cāo心中忽然明白了,这必然是刘璟派人在许都宣传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让自己为难。

    曹cāo确实很为难,他不想用刘备妻儿交换夏侯渊,虽然现在刘备势力ri趋衰落,但如果捏住他的妻儿,自己就可以让他乖乖听话,从南面牵制刘璟。

    可现在夏侯惇也知道了此事,让曹cāo一时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刘备妻儿比夏侯渊重要吧!

    “元让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把妙才换回来,他也是吾弟,我和你一样心急。”

    曹cāo又对夏侯霸道:“你也起来吧!你父亲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丞相!”

    夏侯惇和夏侯霸行一礼,伯侄二人便告辞而去。

    虽然答应了夏侯惇,但曹cāo心中却无计可施,似乎除了用刘备妻儿交换之外,他就没有其他一点办法,关键是夏侯渊对刘璟无所谓,但对他曹cāo也至关重要,他处于十分被动之中。

    沉思良久,曹cāo吩咐侍卫道:“去请荀公达来我府上!”

    ........

    半个时辰后,荀攸匆匆来到了丞相府,他今天没有参加朝会,不过他也听说了族兄荀悦在朝会上暗助刘璟一事,这令他有点担心,他跟随曹cāo近二十年,非常了解曹cāo。

    河北荀谌助袁氏复兴,曹cāo一言不发,现在荀悦又暗助刘璟,如果曹cāo还是一言不发,那么荀家就危险了,曹cāo的沉默比声sè俱厉还要可怕。

    荀攸下来马车,曹植已在门口等候他多时了,曹植快步走上前,躬身施礼道:“世叔请跟我来,父亲在书房等候荀世叔。”

    “丞相在书房接待我吗?”荀攸不露声sè地笑问道。

    “是!父亲请世叔去内书房相见。”

    荀攸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请他去内书房,那就意味着他并没有失去曹cāo的信任,曹cāo找他还是大事商议。

    其实荀攸也知道,曹cāo现在面临很大的困境,北有袁氏复兴,南有孙刘劲敌,西北有马腾,西南有张鲁、刘璋,可谓四面环敌。

    尤其这次赤壁大败,无论在军事上还是政治上都给了曹cāo重创,更重要是国力上的巨大损失,曹cāo在五年之内都休想缓过气来。

    要想摆脱目前的困境,曹cāo需要极大的智慧,他也需要自己给他出谋划策,而且从曹cāo主动建议封刘璟为楚侯,便可看出曹cāo的务实。

    很快,荀攸跟随曹植来到书房,曹植在门外禀报道:“父亲,荀公已到!”

    “请进!”

    房间里传来曹cāo的声音,似乎心情并不坏,荀攸整理一下衣帽,快步走进了书房。

    曹cāo已经换了一身宽身细麻禅衣,坐在火盆前看书,神态颇为悠闲。

    他把荀攸请来当然不是为了jing告荀家,尽管荀谌和荀悦都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考虑到荀攸和荀彧对自己的重要,他只能暂时忍下一口气,暂时不找荀家的麻烦。

    在赤壁之战中,荀攸是防御樊城,没有能发挥太大的作用,这是让曹cāo颇为后悔的一件事,如果荀攸也在自己身边,那很多事情就不会是程昱一人独断,或许就能避免赤壁惨败。

    这时,荀攸快步走进书房,躬身施一礼,“参见丞相!”

    曹cāo放下书,笑眯眯摆手道:“荀公请坐!”

    “谢丞相!”

    荀攸坐了下来,曹cāo这才问道:“今天是旦ri,荀公没有祭祖吗?”

    荀攸连忙欠身道:“祭祖安排在初五,我打算明天出发返乡。”

    “呵呵!我也是安排在初五,初一事情太多,还要参加朝会,来不及。”

    两人闲聊两句,曹cāo便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曹cāo沉吟一下道:“刘璟提出用夏侯渊交换刘备妻儿,荀公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荀攸微微一笑,“做买卖嘛!卖家总要有利益才行,买家觉得物有所值,那就成交,如果丞相觉得开价太高,拒绝就是了。”

    曹cāo叹了口气,“可是夏侯渊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绝不能失去他,可我又想利用刘备妻儿来控制刘备,让他为我所用,所以我有点矛盾。”

    “丞相和刘备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不了解此人吗?迄今为止,刘备可关心过他的妻儿?可派人来谈过赎回条件?”

    曹cāo一怔,忽然有点醒悟过来,俘获刘备妻儿已经几个月了,刘备确实从未表示过关心,难道此人心xing竟凉薄如此?

    荀攸笑了笑又道:“刘备不是不关心他的妻儿,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只是不想被丞相利用,昔ri高祖被项羽追击,为了逃命,竟不惜将自己亲生子女推下车去,何谓枭雄,这就是枭雄也!”

    “先生的意思是赞同我用把刘备妻儿交给刘璟,换回夏侯渊?”

    荀攸点了点头,“赤壁之战,将士皆遭重创,军心失意,这个时候丞相应该以人为本,不惜一切代价安抚军心,其实刘备已不足为虑,他的妻儿更不是奇货可居,我建议丞相交换。”

    曹cāo不由叹了口气,“我若早听先生之言,恐怕就不会有赤壁之败了。”

    荀攸笑道:“可是荆州这一步,丞相还是要迈出去,不是吗?”

    “先生说得不错,刘璟确实是我的劲敌,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唯一能战胜江夏军的策略,就在拼国力,如果能拖延半年,江夏军就会支持不下去,可惜刘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才挑起袁氏之乱,这也是天意!”

    说到这,曹cāo有些意志消沉,到现在为止,他都想不到战胜江夏军的策略,想来想去,就是因为他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军,可对于北方来说,建立强大的水军根本就毫无基础,那么他何时才能灭掉南方,统一天下。

    “荀公,我现在该如何是好?”曹cāo心中一筹莫展,他渴望能从荀攸这里得到好的建议。

    荀攸笑了起来,“丞相建议天子封刘璟为楚侯,这个方向不就对了吗?”

    “荀公的意思是让我和刘璟讲和?”

    荀攸缓缓点头,“如果丞相在三年之内没有把握灭掉刘璟,那么就应该尽力稳住他,然后剿灭袁氏余孽,同时灭掉马腾和张鲁,扫平北方后患,然后苦修内政,同时等待南方的机会,我相信十年之后,北方强盛起来,那时统一天下就是大势所趋。”

    曹cāo长叹一声,“荀公之言让我如梦方醒,此次赤壁之败,不是策略之错,也不是我轻敌之误,更不是什么天意,根本原因是北方还不够强大,统一南方的时机还远远没有成熟。”

    荀攸笑了起来,“大势还须细节相配,我有四策,可让丞相渡过眼前的危机。”

    曹cāo大喜,“荀公请说!”

    “一是江夏策,应以稳为主,丞相建议封刘璟为楚侯,是明智之举,但还不够,我建议丞相和他联姻,将女儿许他为妻,不知丞相是否愿意?”

    曹cāo私下非常欣赏刘璟,恨不得他是自己的儿子,如果他肯投降自己,不用荀攸说,他会也主动将女儿嫁给刘璟,但现在....曹cāo有点犹豫了,他必须要考虑将士的感受。

    他沉吟一下,“此事让我再想一想,荀公请继续说。”

    “臣的次策是江东策,丞相可封程普为南郡太守,把南郡交给东吴,埋下江东和江夏内讧之根。”

    “说下去!”曹cāo眼中闪烁着jing光,荀攸已经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第三策是河北策,丞相可派人去和袁氏谈判,可以承认他们的存在,但条件是他们去辽东发展,可封袁买为辽侯,兼辽东太守。”

    曹cāo愕然,“荀公是让我把辽东割让给袁氏?”

    荀攸淡淡一笑,“河北是袁氏之水,鱼离开了水,他还能活得下去吗?”

    “可是.....袁氏既想要幽州,又不肯放弃河北,怎么办?”

    荀攸呵呵笑了起来,曹cāo顿时醒悟,有了辽东,袁氏就守不住河北了。

    曹cāo深深向荀攸施一拜礼,“荀公请说第四策!”

    “第四策是西凉策,丞相可让天子下诏,追封汉将马援为新息侯,追谥为忠勇,重修其墓,三个月后天子将亲自拜祭,这样一来,马腾就必须进京谢恩,然后丞相可封马腾为朝官,留在京中为质,同时,丞相再派密使去见韩遂,我相信马韩之间必起内讧。”

    曹cāo沉思良久道:“就怕韩遂不肯为我所用。”

    荀攸微微一笑,“马腾之妻可是被韩遂所杀,就算马腾不计较杀妻之恨,难道马超就会忘记杀母之仇吧!”

第401章 孙小妹选剑

    在赤壁大战爆发的同时,孙权也亲自率三万军渡江攻打合肥,却遭到合肥守将满宠的顽强抵抗,江东军久攻不下,曹cāo随即令谯县守将张喜急领五千军支援合肥。

    与此同时,扬州别驾蒋渠假传消息,言大将张辽率五万jing锐即将杀至,又派人假冒张辽使者赶赴合肥,密令满宠务必拖住江东军,却故意被江东军抓住。

    孙权中计,遂放弃合肥,撤军返回了江东。

    建安十四年的新年对于江东来说,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ri子,就在正月初五,江东正式迁都京口,这就意味着江东政权从东吴时代的韬光养晦,转为了长江时代的进取扩张。

    铁瓮城又叫京口城,它只是孙权的过度都城,因此修建得并不大,周长约二十余里,开南、西两座城门,城池高大坚固。

    虽然城池不大,但它的战略位置却极为重要,它背靠北固山的中峰和主峰,东、西、北三面是浩瀚的长江天险,向南雄视广袤的江南丘陵、平原,可谓占尽形胜之地。

    天还没有亮,孙权便早早起来了,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处理政务,这时,夫人谢氏也跟着醒了,孙权歉然道:“又把夫人惊醒了。”

    “我也没有睡好,一夜都在想那件事。”

    谢氏所说的那件事是关于孙权妹妹孙尚香的终身大事,孙尚香已经十八岁,至今没有一个人来提亲。孙权倒没有放在心上,但孙老夫人却有点急了,上个月将孙权叫去,狠狠骂了一顿,孙权这才意识到,妹妹确实该出嫁了,他又将这件事交给了妻子谢氏。

    谢氏早有想法,她想把孙尚香许配顾雍之子顾济,顾济文武双全,少年英才,曾在东吴宫为侍卫,谢氏很喜欢这个年轻人,而且他父亲又官任高位,同时也是东吴著名的大儒,世家名门,门第也相配。

    十天前,她和顾雍妻子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提到此事,顾雍妻子也不象其他人一样回绝,谢氏便将此事放在心上,既然丈夫终于决定给尚香找个婆家,谢氏第一个便想到了顾家。

    关键是孙老夫人也不反对顾家,所以谢氏今天就要去和顾夫人谈此事,如果谈得妥,那么这桩婚事就开始走六礼的流程了。

    孙权也觉得顾家不错,便点点头,“这件事就让夫人费心了!”

    .......

    收拾梳洗完毕,又用了早餐,孙权来到了他的书房,他并没有急着进书房,而是拔出一柄剑,在院子里练剑,只见剑光闪闪,风声作响。

    孙权从小跟父亲学剑,剑术jing妙,他也十分好武,他梦想自己能成为象父亲那样的猛将,率领军队纵横沙场,只是父亲坚持让他学文,使他最终没有练成大哥孙策那样的绝世武功,这便成了孙权一生的遗憾。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叱,一柄剑从身后刺来,孙权侧身闪开,挥剑横格,‘当!’的一声,挡开了来剑。

    孙权跳开了战圈,一回头,只见妹妹孙尚香执剑站在他身后,满脸笑容。

    她身着一身白sè武士服,后背弓箭,腰配长剑,穿一双长筒皮靴,脸sè红润,眼睛里闪烁着宝石般的光彩,显得格外地英姿飒爽,更显得她美艳异常。

    孙权心中叹息一声,妹妹长得如此美艳照人,为何就没有人愿娶呢?

    孙尚香从去年开始有了一些变化,最大的变化是孙权接受了妻子的劝告,利用迁都的机会,勒令孙尚香解散她的娘子军,使东吴人解除了一大头痛之患,也稍稍改变了孙尚香的形象。

    当然,这样做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让孙尚香嫁出去,这也是所有江东人的心愿,她年已十八岁,却没有一个世家愿意娶她,已经成了孙老夫人最大心事。

    不过此时孙权有点奇怪,妹妹不是因为解散娘子军一事,在生自己的气吗?今天怎么满脸笑容,他心念一转,便猜到妹妹一定是有事求自己。

    她从小就这样,xing格奔放外向,生气时几天都不理人,但高兴起来,转头又忘了为什么生气,只是一个率真无城府的少女。

    “尚香,怎么一大早来了。”

    “在甘露宫里闷得慌,就下山来走走。”

    孙尚香所说的甘露宫位于北固山上,是江东国母孙老夫人的静养之地,因为老夫人皈依了佛门,孙权又特地在不远处修建了甘露寺,专为母亲修佛。

    孙权微微一笑,“那你去玩吧!我要处理公务了。”

    他转身向书房里走去,孙尚香却跟了进来,“二哥,我找你商量一件事。”

    “呵呵!是不是看中了哪个少年郎,想让兄长牵一牵线?”

    孙尚香一撇嘴,“算了吧!我看得上人还没有出现呢。”

    “真的吗?一个都没有?”孙权坐在位子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妹妹。

    孙尚香的脸蓦地一红,随即娇嗔道:“别老说这件事好不好,母亲天天念,我耳朵都听出了老茧,到你这里,你还在说这件事,兄长再说,我就离开京口了。”

    “好吧!我不说了。”

    孙权笑道:“那你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孙尚香按耐不住兴奋道:“听说兄长已经拿回古锭刀了,能否给我看看?”

    父亲的古锭刀是前天刘璟才派人送来,没想到这个小妮子这么快就知道了,孙权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从自己身旁的箱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古锭刀,这柄刀的外形十分古朴,颇像chun秋时代的越刀,是由会稽郡第一名匠甘珑耗三年心血打制,刀柄上刻着孙权父亲的名字。

    刀虽然不是凡品,但对于孙权乃至整个江东来说,这柄刀却是圣物,也正是这柄刀的缘故,孙权没有追究周瑜擅自和刘璟签署协议的责任。

    孙尚香拾起刀,缓缓抽出,青sè的刀锋寒光闪闪,她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孙权忽然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不等她开口,他立刻道:“这柄刀是江东圣物,只有江东君主才能拥有,你不能拿走!”

    孙尚香心思被兄长说破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我要,我想放在母亲那里,由母亲保管。”

    “胡说!”

    孙权又好气又好笑道:“母亲什么时候想要这柄刀,分明就是你想要,才拿母亲当借口,我告诉你,这将是江东的权刀,世世代代由江东君主拥有,作为权力交接的象征。”

    孙尚香无奈,只得把刀还给兄长,又道:“那你总得送我一把兵器吧!我十二岁生辰时,你答应过的,却一直没有兑现。”

    孙权心中苦笑,他哪里答应过,说得一本正经,好像自己真欠她似的,孙权极为宠爱这个妹妹,从来不会拂她的意,他将古锭刀收好,便走到剑室前,推开了门,“你自己挑一把吧!”

    孙权酷爱收藏名剑,这是他最大的嗜好,十几年来,他收藏了一百多柄名剑,全部都陈列在剑室里。

    其实这也是孙家世传的爱好,从孙坚开始,到孙策、孙权,甚至孙尚香也喜好收藏各种兵器,孙策去世后,他妻子大乔按照丈夫的遗嘱将收藏的剑送给孙权,其余兵器都给了孙尚香,使孙尚香拥有了数百件上等兵器,摆满了三间屋子。

    孙尚香今天来,就是想要古锭刀,不过她也知道兄长不会给,所以她的备用方案,就是再要一柄剑,总之不能空手而归。

    孙尚香顿时眉开眼笑,这是她第三次问兄长要剑了,她喜吟吟走进剑室,孙权又叮嘱道:“还是老规矩,不准碰,只准看,看中哪一柄就定下来,不准反悔。”

    “我知道!”

    孙尚香笑得脸上都仿佛绽开了桃花,她背着手一柄柄地看,看得眼花缭乱,每一柄她都喜欢,恨不得把墙上剑全部都抱走。

    走了两圈她都没有定下来,有点撒娇道:“二哥,我都想要,你说怎么办?”

    “不行!”

    孙权没好气道:“只能给一柄,要不你闭眼顺便指,指中了就是你的。”

    孙尚香真的闭上了眼睛,她转了一圈,随手一指,“就是这一柄!”

    她指中了一柄短剑,孙权顿时愣住了,妹妹指中之剑,竟然是刘璟送他的青月剑,他犹豫了一下,道:“尚香,你换一柄剑吧!”

    “为什么要换,这可是老天爷送我的剑,我就喜欢这柄。”

    孙尚香上前取下剑,剑身长一尺三,轻盈适手,她又将剑抽出,只见剑身为淡青sè,剑光如月,寒气森森,锋利异常,在剑身上用小篆刻着‘青月’二字。

    “青月剑,好名字!”

    孙尚香顿时喜欢上了这柄剑,她挥了两下,更加爱不释手,“二哥,我就要它了!”

    孙权心中暗忖,‘莫非这是天意?’

第402章 以武拒婚

    孙尚香拿着剑走了,孙权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段时间,母亲关心妹妹的终身大事,他也跟着cāo心,但在他心中从来都是在考虑哪个大将合适,或者哪个大臣之子。

    直到妹妹闭着眼睛挑中了刘璟送的青月剑,他才蓦地有了一种想法,和江夏联姻如何?

    周瑜曾经提过这件事,他们在酒会上也开过玩笑,但孙权并没有当真,毕竟刘璟已经娶妻,让自己的妹妹去做次妻吗?显然不太现实,而且母亲也不会同意。

    但如果是出于政治考虑,那么和刘璟联姻无疑将有利于江东在南方的扩张,可以消除彼此的怀疑。

    孙权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他在左右权衡此事,其实孙权并不在意妹妹是否做大夫人还是二夫人,有江东为靠山,名份并不重要。

    关键是这个念头来得太突然,孙权一时也难以接受,而且刘璟会答应吗?尚香本人愿意吗?还有母亲那边怎么解释?

    孙权也觉得困难重重,这件事可不是那么好决定的,可能xing也不大。

    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口禀报道:“启禀吴侯,鲁校尉有急事求见!”

    鲁校尉就是鲁肃,赤壁大战后,鲁肃因促成孙刘联盟有功,被升任为赞军校尉,同时负责孙权的对外联络,孙权在三天前得到消息,朝廷派使者出使江东,孙权便命鲁肃过江去迎接。

    现在鲁肃求见,必然是朝廷使者已经到来,孙权jing神一振,连忙道:“命他进来!”

    不多时,鲁肃匆匆走了进来,躬身施礼,“参见吴侯!”

    孙权摆摆手,“不用多礼了,快说说朝廷使者之事,他是为什么目的而来?”

    “朝廷是鸿胪丞杨佑,奉天子之诏而来,他来江东有两件事,一是替天子答谢吴侯的献礼,其次是为册封公瑾和德谋而来?”

    “册封程普?”孙权一下子愣住了,他半响才问道:“册封程普什么?”

    鲁肃叹了口气道:“封公瑾为夏水亭侯,同时封程德谋为南郡太守。”

    孙权心中更加疑惑了,又问道:“可是南郡现在在曹cāo手中,封公瑾为南郡太守有什么意义?”

    鲁肃虽然心中不赞成,但作为臣下,他不能隐瞒自己的主公,“杨佑还带来了一封曹cāo的亲笔信!”

    鲁肃取出一封信,呈给了孙权,“杨佑说,如果程普接受南郡太守之职,那么曹军将把江陵乃至整个南郡让给江东。”

    孙权接过信看了看,果然是曹cāo的亲笔信,还有丞相大印,信中说得很清楚,曹军愿意把江陵让给江东,曹cāo在信中承诺,只要江东兵到,曹军就即刻撤兵。

    孙权不由怦然心动,尽管他很清楚这是曹cāo的离间之计,可是这个机会却是千载难逢,这其中的利益实在是太诱人了。

    孙权立刻吩咐左右道:“速去把**师和程老将军请来!”

    旁边鲁肃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孙权被曹cāo的利诱打动了,可惜公瑾不在京口,希望公瑾能尽快赶回来。

    ........

    后宫侧门,孙尚香怒气冲冲地快步走了出来,她这段时间被母亲天天念终身大事,使她耳朵都快听出老茧,她才偷偷溜出来散心,见了兄长,她又去后宫探望嫂子,不料二嫂告诉她,她将许配给顾雍之子顾济,马上就要请媒人提亲了。

    这让孙尚香不由又惊又怒,自己的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草率,而且她认识顾济,在宫中当过侍卫,长得虽然不错,而且能说会道,但她一点也不喜欢。

    她当场翻脸,和二嫂争吵一场,心怀忿怒地离开了,孙尚香翻身上马,猛抽一鞭战马,催马疾奔而去。

    孙尚香冲出城门,一路疾奔,不多时来到长江边,她翻身下马,在江边跪了下来,二嫂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这件事你别怪我,这是母亲的意思,人是你二哥定的,母亲也答应了,我只是去和顾家商量,而且顾夫人也表示了赞同,小妹,你就准备做新妇吧!”

    此时孙尚香就想大哭一场,凭什么她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一定要逼她嫁给不喜欢的人,毁她一生的幸福。

    孙尚香嘴唇渐渐咬紧了,不行!她绝不认命,她一定要争取自己的婚姻。

    孙尚香猛地站起身,又翻身上马,“驾!”双脚一踹马肚,战马向城内飞奔而去。

    .......

    铁瓮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是东吴宫和各官署衙门,而外城则是普通民居,只是都城刚刚迁来,外城还有大片空地,只有稀稀疏疏的房宅,大多是官员的官邸,以及一些先知先觉的商人。

    在外城的西北角有一座占地约十亩的官邸,这里便是左司马顾雍的府宅,孙尚香催马一路疾奔,不多时便奔至顾家府门前,她手执弓箭高声娇喝道:“顾济,你给我出来!”

    一名管家从门缝看见了孙尚香,心中不由苦笑,怎么惹上这位姑nǎinǎi了,他只得开了门,高声道:“尚香公主,我家三公子说不想见你,你回去吧!”

    孙尚香大怒,拉满了弓箭,锐利的箭头对准了他,吓得管家本能地一缩脖子,转身便跑,轰地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嗖!’

    一支箭shè出,钉在大门上,孙尚香又抽出一支箭shè出,再次钉在大门上,一连shè出三箭,这是吴地的一个风俗,媒人上门议婚,受婚方一般会封还一只盒子,若同意婚姻,则盒子里放一双筷子。

    如果拒婚或者不接受求婚,则向求婚者送还三支筷子,表示难以成对。

    这是一种很委婉的表达方式,不让媒人为难,对方也心知肚明,议婚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到了孙尚香这里,她送的却是三支箭,这就叫‘以武拒婚’,四周围观的民众顿时大笑起来,这时,躲在门后的顾济终于忍无可忍,开门冲了出来。

    “尚香公主,你到底想怎样!”顾济怒喝道。

    孙尚香拉弓如满月,对准了他,冷冷道:“你去告诉你父母,有些事情最好别做,否则是自取其辱!”

    她弦一松,狼牙箭闪电般shè出,顾济见利箭迎面shè来,吓得他大叫一声,双腿战栗发软,‘噗!’一声脆响,这一箭shè穿了他头上的冠帽,他惊得坐倒在地上,半晌,他爬起身,连滚带爬向府中跑去。

    孙尚香连声冷笑,这种窝囊废也敢娶她,简直是做梦,她调转马头向北固山奔去。

    不多时,顾雍闻讯匆匆出来,孙尚香早已不见了踪影,他看了看儿子头上插着的箭矢,又看了看远处围观的人群和门上钉着的三支箭,气得他脸sè发青,回头怒喝妻子。

    “你简直疯了,竟想娶吴侯之妹,江东人谁敢娶她,你自己看一看,她已是如此表明心志了,你还要自取其辱吗?”

    顾夫人吓得低下了头,她是想和吴侯联姻,才答应吴侯夫人,没想到尚香公主竟是如此刚烈,上门以武拒婚,她心中暗暗懊悔不已,连忙道:“老爷,我什么都没有答应。”

    “哼!你自己看着办吧!”顾雍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进了府宅。

    ........

    书房内,孙权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在另一边,张昭和程晋都脸sè严肃,他们都明白这是曹cāo在挑拨江东和江夏的关系,但实实在在的利益却摆在眼前,令他们不得不怦然心动。

    张昭对这次赤壁结盟一直不满,尽管江夏军事后送来了不少战利品,包括船只、营帐和钱物,但江东真正需要的粮食和人口却一点没有得到,据说这是因为周瑜和刘璟签署了一份秘密协议,这让张昭不由万分恼火,数次向孙权上书施压,弹劾周瑜擅主之罪。

    虽然弹劾周瑜之事因为孙权的不愿追究而不了了之,但孙权也知道,他必须适当安抚一下张昭,否则江东内部权力失衡,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严格说起来,张昭并不是亲曹派,他应该是南统派,极力主张江东统一南方,形成南北对峙,但由于曹军的强势南下,使张昭的南统主张没有被孙权采纳,孙权最终采纳了周瑜的南和主张,也就是联合江夏,共抗曹军。

    现在赤壁大胜,曹cāo势力遭遇重创,不得不退回北方,这样一来,以张昭为代表的统一南方的主张又再次兴起,并得到了军方二号人物程普的支持。

    “如果能拿下南郡,再和荆南四郡连为一体,我们就形成了对荆州的包围之势,同时为我们西进巴蜀打下基础。”

    张昭极力劝说孙权抓住这次机会,又道:“吴侯,江陵城池高险,背靠长江,易守难攻,恕微臣直言,这是我们夺取江陵乃至南郡的唯一机会,而且是曹军拱手相让,如果我们不抓住这次机会,将来再想夺取江陵,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作为江东之主的孙权,他需要在周瑜的南和派和张昭的南统派之间进行平衡,灭掉荆州,统一南方,这当然是江东政权几代人的梦想,作为江东之主,孙权首先要考虑江东的利益,而不会在意他和刘璟的私交。

    孙权唯一顾虑之前和江夏签署的盟约,上面写得很清楚,江夏、南郡、襄阳、长沙、安陆五郡都是刘璟的势力范围,江东军不得染指,也不能逾越长江。

    如果自己毁约取江陵,这无疑就是和刘璟反目,也彻底破坏江东的信用,虽然现在曹cāo势力薄弱,无力南征,那么将来呢?一旦将来曹cāo大举进攻江东,他怎么向刘璟求救?

    这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江夏军在赤壁大战中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让他有点发憷。

    如果真的爆发战争,江东军有几分取胜的把握?这一点孙权又不得不慎重考虑。

    一面是难以拒绝的利益诱惑,另一面是获取利益的风险,使孙权有一种火中取栗之感,使他一时难以做出决断。

    张昭看出了孙权的犹豫,他又向程普使了个眼sè,程普会意,便笑道:“主公,不如这样,我们可以以讨伐江陵曹军为借口,派一支数千人的小型船队,向江陵进发,假如刘璟已经抢先占领了江陵,我们就此罢手。

    假如江陵还在曹军手中,我们便可以以击败曹军夺取江陵为借口,驻军在江陵,然后主公再和刘璟谈判,争取最大的利益。”

    孙权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折中方案。

第403章 消息泄露

    从古自今,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国家大事远远不如婚姻男女之事令人感兴趣,普通民众对天子使者到来并不关心,但尚香公主‘以武拒婚’之事却传遍了京口城,成为家家户户谈论的话题。

    京口的普通民众暂时还不多,只有千余户人家,各种酒馆旅舍也寥寥无几,到目前为止,开张的酒馆只有五家,其中最大的喜氏酒馆便位于京口城的主干道江南大街上。

    酒馆占地四亩地,高四层,后面还有旅舍,前后共有酒保酒姬三十余人,每天生意兴隆,顾客盈门,尤其是江东的文武官员,都会来这里聚会喝酒。

    傍晚时分,喜氏酒馆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三层酒楼内都坐满了客人,酒保们前后奔忙,端菜送茶,忙得脚不沾地,在三楼的一间雅室里坐着十几名中低级官员,他们轮流请客,隔三差五便来这里聚会喝酒。

    “真是太壮观了,尚香公主竟然还给了顾家三支箭,不知道顾司马当时是什么脸sè?”

    众人都大笑起来,一名官员端起耳杯又道:“这只能怪顾家太没有自知自明了,竟然想娶尚香公主,听说尚香公主还给了顾济一箭,shè穿了冠帽,顾济吓得坐倒在地,他以为自己能降伏尚香公主,简直太自以为是了。”

    另一名官员也笑道:“估计这么一闹,尚香公主真的嫁不出去了,谁家敢娶啊!”

    “那也未必,女大当嫁,只要尚香公主喜欢,她就能嫁出去,她毕竟是我们江东的公主。”

    “可是她说过非天下英雄不嫁,难道让她嫁给刘璟?不是有传闻说,大家都希望尚香公主嫁到江夏去吗?”

    “呵呵!孙刘联盟变成孙刘联姻,妙极!简直妙极!”

    众人正在说笑,这时旁边一人冷笑道:“什么孙刘联姻,孙刘两家马上就要开战了,你们都还在做梦吧!”

    说这话的人名叫陆新,是陆逊族弟,官任江东户曹从事,消息极广,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人连忙问的:“子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又有人道:“可是和天子使者有关?”

    陆新点点头,“不是什么天子使者,就是曹cāo的使者,我听到一个消息。”

    说到这,陆新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曹cāo封程公为南郡太守,准备把江陵城让给我们江东。”

    房间里顿时一片惊呼,“这个消息可是真的?”众人纷纷问道。

    “当然是真的,只是吴侯怎么决定我不知道,但消息绝对可靠,此事尚未公开,大家可别出去乱传。”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很清楚,一旦江东军占领江陵城,孙刘两家必然会开战。

    .......

    喜氏酒馆的大掌柜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漂亮女人,名叫关喜,是一个寡妇,长得极为美艳,而且泼辣能干,招待客人无微不至,喜氏酒馆的老客人都很喜欢她。

    大家都知道她原是江东第一大商贾胡顺的宠妾,倪顺三年前死后,关喜被胡顺之妻赶出了胡家,她便用自己的积蓄在东吴城开了一家喜氏酒馆,生意极好,尤其江东官员大多同情她,成为了喜氏酒馆最主要的客人。

    这次东吴迁都,她便卖掉了东吴城的酒馆,跟来了京口,又重新开张了喜事酒馆,一样地顾客盈门。

    当然,这只是表象,关喜实际上是陶氏商行和江东胡氏商行竞争的一颗棋子,她原是陶家收养的一个孤儿,十年前奉命嫁给胡顺为妾,为陶氏商行提供内部情报,也正是她的情报,陶氏商行才得以在历阳的铁矿竞争中击败了胡氏商行。

    现在关喜的身份又变了,她成了刘璟安插在江东的秘密情报头子,她的喜事酒馆同时也是江夏军在江东的情报汇集点。

    关喜身材娇小而丰满,容貌艳如桃花,一双媚眼比嘴还会说话,撩拨得很多江东高官都想续她为妾,她却在众官中游刃有余,没有任何想嫁人的意思,但又没有得罪任何人。

    此时,她正在旅舍的一间屋子里核算账目,这时一名酒保出现门口,小声道:“喜娘,有消息。”

    “嗯!什么消息。”

    酒保关上门,禀报道:“刚才陆新他们说到了一个消息,说天子使者到来,封程普为南郡太守,并答应把江陵城让给江东军。”

    关喜前几天得到武昌的命令,命令她留意天子使者来江东的目的,此时关喜刻意识到这个情报事关重大,必须立刻送走。

    她写了一封鸽信,交给酒保吩咐道:“去北固村立刻把这封鸽信送走。”

    作为一个女人,她心细如发,绝不在酒馆中发送鸽信,那样容易被发现,她在酒馆中炮制了一道烤香鸽的名菜,并在城北的北固村养肉鸽,信鸽就混杂在其中,有任何消息都去城外发送,以确保安全。

    酒保接过信,急匆匆要走,关喜又叫住他,“我再确认一下消息,等我明确消息后再通知你送走!”

    “是!”酒保退了下去。

    关喜又低头沉思片刻,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能大意,有必要再深入打听一下,她便拿了一壶酒向前院的酒馆而去。

    一个时辰后,一只鸽子扑棱棱从北固山下飞起,盘旋两圈,便振翅向江夏方向飞去。

    ........

    时间渐渐到了二月早chun,二月初一是传统的社ri,社ri每年举行两次,分别是二月旦ri和八月旦ri,二月是祈求风调雨顺,祈求丰收,而八月社ri是报答神祗,就像许了愿就要还愿一样,是两个首尾呼应的节ri。

    但社ri又是一个全民欢庆的节ri,就像后来的庙会一样,家家户户都携带酒食出门,一乡一里聚集在空旷处,席地而坐,欢度社ri。

    尽管早chun时节仍然chun寒料峭,但挡不住人们欢聚的热情,一大早,在武昌城外的旷野里,四乡八里之人纷纷从各地赶来,或喝酒跳舞,或相聚而歌,或者拿出家中多余的东西,摆摊交换,笑声歌声传遍田野,人头攒动,热闹异常。

    但对于武昌人来说,今天又是他们的祭风神和水神的ri子,因为从今天开始,风向正式转为东南风,可以挂帆西行。

    一早,武昌城外的码头上早已是人山人海,一万多名靠码头吃饭的挑夫,靠船吃饭的船夫,靠水吃饭的渔夫,齐聚在码头之上,在长江内已搭建了一座方圆数长的木台,高三层,叫做候风台,插有三杆大旗,江风凛冽,将旗角吹向西北,旗帜啪啪直响。

    四角各站一名身着白裙的年轻女巫,迎风而舞,长袖飘飘,中间则是祭案,案上的大铜盘内供奉着用面做得红马、黄牛、黑羊三牲。

    祭台下站着江夏的数十名文武高官,案台前,荆州刘璟身着黑sè祭袍,头戴平顶冠,高举三支香焚香祷告,在他身旁,各站着男女小童一名,男童是风使,女童是风臣。

    这时钟声敲响,一名祭祀司仪高喊:“吉时已到,祭拜风神!”

    刘璟将三柱香插入香炉,恭恭敬敬跪下,码头上一万余人都跟着跪下,刘璟默默祈祷风调雨顺。

    他连拜三拜,起身将一写有祭风颂言的白sè纱巾高高抛起,大风卷起纱巾,向江心飞去,渐渐不见了踪影,又随着一声钟响,一万多民众顿时欢呼起来。

    三名大汉跑上祭台,高高端起三牲祭品,向位于城南的风神庙奔去,数千人欢呼着,载歌载舞,跟随在三名男子身后奔跑,官府的祭祀结束了,下面是民间对风神庙的祭祀,同时还有社ri的歌舞欢聚。

    刘璟走下祭台,对几名高官笑道:“各位猜测一下我在想什么?”

    贾诩呵呵一笑,“自然是希望风再大一点,将我们的战船早ri吹到江陵。”

    “贾公这次猜错了,我在想,今天难得是社ri,我们也找个空旷地,一起铺席喝酒去。”

    众人一起大笑起来,“只要州牧肯请客,我们都愿意奉陪。”

    这时,刘璟见董允站在后面向自己招手,似乎有什么事要禀报,他又对众人笑道:“玩笑归玩笑,不过咱们人情也要讲,今天虽不是旬休,但如果想去参加社ri,也可以请假,只是明后天得把积压的事情补回来。”

    高官们对这种民间社ri兴趣不大了,但年轻官员都比较贪玩,听说可以请假,脸sè都纷纷露出喜sè。

    刘璟走到董允面前,“什么事?”

    董允是刘璟的记室参军,同时暂代李孚掌管各地情报,他取出一卷鸽信,递给刘璟,“是江东传来的紧急情报!”

    刘璟取出鸽信看了一遍,是江东关喜送来的紧急快信,信中内容使他心中顿时一惊,曹cāo竟然准备把江陵让给孙权,他立刻意识到情况有些严重。

    沉思片刻,刘璟低声对董允道:“让贾军师和司马参军等会儿到我官房来,说我有要事相商。”

    刘璟翻身上马,带着数百骑兵向江陵城内疾速奔去,他先回到了官房,快步走到沙盘前。

    这是他上个月刚刚做成的泥塑沙盘,长三丈,宽两丈,由四块沙盘拼成,包括整个荆州地区和北方的南阳地区,不久的将来,汉中和巴蜀地区也会完成。

    刘璟的目光注视着江陵城,到目前为止,江陵城依然在曹cāo手中,刘备并没有如愿以偿,不过刘备已在油江口筑城,改名为公安县,准备将公安县变成他的军事中心。

    这时,贾诩和司马懿先后走了进来,他们感觉到有大事发生,等他们二人走近,刘璟沉声道:“上次朝廷派使者去江东的目的已经摸清了,曹cāo打算将江陵城让给江东。”

第404章 谋夺江陵

    新年过后,刘璟也进行了一系列的任命,任命黄忠和文聘二人为偏将军,甘宁、魏延、刘虎三人为中郎将。

    又提升廖化、霍峻、王俊、陈朔等八人为校尉,其余将官皆有封赏,文官方面也稍有变动,主要是任命张机为荆州别驾,赵俨接任长沙太守,又封贾诩为军师,司马懿为参军事。

    但让刘璟最为期待的是赵云,他已和曹cāo达成一致,用夏侯渊和毛玠二人置换刘备妻儿,这就是给赵云最后的人情,现在刘备妻儿已从邺都出发,正在前来江夏的路上,据说已经到了安陆郡,刘璟已派人前去迎接。

    对于贾诩而言,他最终接受刘璟的任命,出任军师一职,这也是他反复权衡的结果,更是一场赤壁大战改变了他的意志,或者说是去掉了他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担忧,使他意识到了刘璟的前途。

    刘璟不会是他辅佐过的董卓、李催、张绣之流,他将是唯一能和曹cāo争霸的枭雄,如果能一步步将他辅佐成功,也不枉自己的一生,贾诩已年过六十,他很清楚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辅佐刘璟将是他人生最后的机会。

    也正是基于这个考虑,贾诩最终接受了刘璟的任命,出任军师一职,包括司马懿,他也欣然接受了参军事的任命,这是仅次于军师的第二号军事幕僚。

    贾诩眉头微微一皱道:“孙权几个月前才和我们达成协议,他现在就要撕毁了吗?”

    “我估计孙权不会这么快出尔反尔,但他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我觉得他会采取折中之计,而且张昭等人也会推波助澜,怂恿孙权接受曹cāo的方案。”

    贾诩点点头,“如果孙权有统一南方的野心,那他一定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很可能会以讨伐曹军为名,派水军前往江陵,然后很轻易地占领了江陵。”

    刘璟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心中有些烦恼,曹cāo这一招驱虎吞狼之计非常成功,挑起了孙权的野心,当然,他可以阻止江东水军西进,但他担心的是孙权的野心之盒过早开启。

    从第一次和孙权谈判,刘璟便知道以张昭为代表的一大批高官强烈要求统一南方,其实他们也代表了孙权的另一面,只是碍于曹cāo强势南下,孙权才不得不与荆州结盟抗曹。

    现在曹cāo势弱,孙权真的会甘心被一纸合约束缚,放弃江东的世代目标吗?刘璟以心度心,如果是他,他绝不会被合约束缚,那么孙权呢?他必然也不会被一纸合约束缚。

    想到这,刘璟缓缓对二人道:“我觉得和江东一战已不可避免了,只有将他狠狠打痛,他才会真正老实下来,不过还须和刘备先缓和一下关系。”

    “州牧若想和刘备缓和关系,不妨利用刘备的妻儿。”

    刘璟点点头,“我正有此意!”

    这时,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司马懿笑道:“我建议在和江东开战之前,应先取江陵,我倒觉得这里面藏着一个机会。”

    ........

    江陵城是荆州第二大城,也是荆州南部的经济中心,不仅在经济在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而且战略地位更加重要。

    从东杀来的军队因为云梦泽的阻隔,而无法形成陆路威胁,只能从水路进攻,而宽阔浩荡的长江,无疑给江陵城又增加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险。

    历史上,江东最终凭借吕蒙的白衣渡江,用计谋夺取了关羽镇守的江陵,而此时,江陵城依旧在曹军的控制之下。

    自从曹cāo率军北归后,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在曹cāo离去之初,曹仁riri备战,士兵从早到晚加强训练,同时到处抓民夫修固城池,连曹仁也天天在城头巡视,就担心哪一天江夏军忽然杀至。

    但两个多月过去,他们和江夏军相安无事,这便使曹军绷紧的弦也渐渐松懈,原本每天登城防御演练和江边的反登陆演练改成了三天一次,又渐渐变成十天一次,现在距离最近一次演练,已经半个月过去了。

    对于主将曹仁,他并没有懈怠,只是他的关注点转移到了对岸的刘备军队,这是曹cāo临走前交给他的任务,务必剿灭荆南刘备军队,如果他能完成这个任务,将封他为县侯。

    虽然县侯之爵很令人期望,但想完成它却几乎不太可能,主要是曹军兵力不足,他在江陵只有一万驻军,而刘备手中却有两万多军队,剿灭刘备显然很不现实。

    另一方面,南郡七成以上的民众都跟随刘备南下,或者东逃江夏,使南郡人口锐减,根本就无兵可征,就连抓来修缮城墙的民夫也多用女人和老人充数。

    这让曹仁十分烦恼,他知道刘备在油江口筑城,改县名为公安,但他却无力前去清剿,一方面固然是兵力不足,另一方面也是船只太少,都是一些小船,千石以上的大战船几乎一艘都没有,这让他怎么渡江作战?

    一早,曹仁带领数十人赶到了码头西侧的造船所,这是他一个月前新建的一座造船所,募到百余名工匠,他打算用半年时间造几艘千石战船。

    其实这也是曹仁的油滑之处,他不敢违抗命令,不肯去攻打去刘备,但表面上又要积极备战,所以他修建造船所,向曹cāo表明自己认真准备的态度,但实际上,他手中的货船就足以运载渡江,根本没有必要造千石战船。

    造船所内已经修好了两座仓库,两千余士兵正在修筑码头,挑土搬石,工地上一片忙碌,曹仁勒住战马喝道:“把几个将官都找来!”

    不多时,三名牙将上前施礼,“参见大将军!”

    曹仁用马鞭一指码头令道:“立刻停止修建,带士兵们回营!”

    三名牙将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敢不从,立刻奔回去招呼士兵集合,准备回营,曹仁见码头已修好大半,不由叹了口气,有点可惜了。

    他清晨时接到了丞相的命令,令他准备将江陵城交给江东军,曹仁虽然有些不舍,但更多却是庆幸,这就意味着丞相放弃了让他剿灭刘备的计划。

    曹仁又来到了造船所,两座存放造船材料的仓库已经建成,百名工匠正在忙碌地拆卸十几艘五百石货船,准备利用货船的材料造船。

    造船所管事立刻迎了上来,躬身施礼道:“启禀大将军,我们已经弄到制作龙骨的材料,准备明天开始动工。”

    曹仁点点头,苦笑一声道:“我是来告诉你,暂时停止造船。”

    管事一愣,又小心翼翼问道:“将军的意思是暂时停止,还是放弃造船?”

    曹仁叹了口气,“应该是放弃造船吧!”

    “那这些船匠都要解散吗?”管事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忙碌地百余船匠问道。

    “这倒不必,北方很稀缺这种船匠,好好安抚住他们,以后带去北方。”

    曹仁话音刚落,外面便发生一阵sāo乱,只听有人大喊:“江夏军,江夏军杀来了!”

    曹仁大吃一惊,拨马冲出造船所,只见江面上一支船队正急速驶来,都是五百石左右的中型战船,船帆鼓起,在江面上行驶如飞,约五十艘战船左右,桅杆上挂着江夏军的战旗。

    曹仁随即又稍稍松了口气,才五十多艘小战船,还不足以威胁江陵城的安全,但曹仁又担心江夏军大队在后面,他当即纵马向城内奔去,又连声令道:“速调三千弓弩手到岸边防御!”

    不多时,大将牛金率领三千弓弩手疾速赶到码头上,很快排成了箭阵,严阵以待。

    曹仁一口气奔进城内,又跑上了城,这时,长史陈矫和十几名将领已经赶到城头眺望大江上的江夏战船。

    陈矫年约四十余岁,跟随曹cāo多年,务实能干,深受曹cāo信赖,他同时也是一个足智多谋之人,正因为这样,曹cāo才将他留下来辅佐曹仁。

    陈矫见曹仁步履匆忙,便笑道:“镇南将军不必太担心,江陵无恙!”

    曹仁正在担心江夏大军在后面,听他这样说,便连忙问道:“先生怎么知道?”

    “因为风向在三天前才改为东南风,所以就算荆州大军杀来,也没有这么快过来,看这五十余艘战船都是五百石的桨船,由此可知这只是江夏军的前哨,只是为了控制江面。”

    曹仁眉头略略一皱,“先生说他们是为了控制江面?”

    陈矫点点头,“刘璟的真正目的是防止我们把江陵城交给刘备,所以他们要控制江面,不准刘备军队渡江。”

    说到这,陈矫也微微叹息道:“恐怕我们的船只也保不住了。”

    曹仁心中一沉,举目向码头方向望去,只见江夏战船果然向停泊在码头的船只发动了攻击。

    码头上,曹军三千弓弩兵乱箭齐发,箭矢铺天盖地shè向江中的船队,但没有任何效果,江夏军战船相距稍远,使曹军箭矢无法shè到.

    大江上的江夏军船队并没有靠岸,而是停泊在曹军弓弩兵的shè程之外,利用石炮和火箭向停泊在码头上的数百艘渡船发动了进攻。

    只见乱石横飞,一只只装满火油的陶罐凌空shè来,在船只上破碎,火油流满一船,很快被火箭点燃,码头上烈焰腾空,数百艘船只被浓烟和烈火包裹,江面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405章 赵云归心

    波光浩渺的大江之上,一支由数百艘战船组成的西征水军,正浩浩荡荡向江陵方向驶去。

    战船上挂着风帆,强劲的东南风将白sè的风帆吹鼓起,就像一片片在江面上飞驰的白云,延绵数十里,声势浩大。

    船只已经过了洞庭湖,正向西北方向疾驶,前面百里外便是油江口,在为首一艘三千石大船上,刘璟走过船舱走廊,来到位于最里面的船舱前。

    船舱门口站着两名士兵,他一起向刘璟行礼,“参见州牧!”

    “起来吧!”

    刘璟看了一眼船舱,又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回禀州牧,很安静,两位夫人刚才还在说话,这会儿没有声音了。”

    这时,门忽然开了,露出一张俏丽而苍白的脸,面带病容,她正是刘备的甘夫人,她被曹军俘获时,正好小产没两天,然后便是长途跋涉去了邺都,路途劳累使她身体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直恢复不过来。

    刘璟微微笑道:“我来告诉夫人,公安县就快到了,可以收拾东西了。”

    甘夫人勉强一笑,“州牧请进来坐吧!我们有几句话想说。”

    刘璟犹豫一下,他还是推门进了船舱,船舱里很宽敞,这里原来是将领们商议军务之处,现在临时改成刘备妻儿的寝舱。

    船舱里堆满了各种物品和十几口箱子,糜夫人和两名丫鬟在慢慢收拾东西,在她身旁放着一个藤编的大摇篮,刘禅在摇篮里睡得正香甜。

    糜夫人见刘璟进来,便点点头笑道:“州牧请坐!”

    刘璟坐下来欠身道:“一路而来,没有能照顾好夫人,希望夫人多多包涵。”

    “州牧说哪里话,我们在船上过得很好,是我们最愉快的一段时光,更要感谢州牧把我们换回来,让他们父子能团聚,这简直就是再造之恩,我们替禅儿叩谢州牧了!”

    说完,糜夫人和甘夫人都跪下,向刘璟深深磕头,刘璟连忙虚托,“两位夫人千万不要行此大礼,刘璟是晚辈,为皇叔尽一点力也是理所应当,而且赵云将军再三请求我能换回小公子,我希望小公子长大后能记住赵云将军之恩。”

    半晌,糜夫人叹息一声,“我们心里明白,赵将军之恩我们会铭记于心。”

    刘璟站起身,“到了公安县,皇叔会有船只来接,两位夫人先收拾东西吧!大概下午就到了。”

    刘璟行一礼,告辞而去,离开了船舱,刘璟慢慢走到船头,赵云站在船头,怔怔地望着江面,显得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刘璟已经走到他身边。

    “兄长不去和她们说几句话吗?”刘璟微微笑道。

    赵云这才发现身边的刘璟,他摇了摇头,“大家心里都明白,见了面反而尴尬,只要她们母子能平平安安抵达公安县,我便无愧于心。”

    “我刚才见过她们了,她们很期待父子重逢的一刻。”

    赵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是贤弟的心胸,能够用曹cāo最重要的大将把他们换回来,又将他们母子送回丈夫和父亲身边,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刘璟却淡淡道:“我并没有这个心胸,就算赎回来,我也不会轻易交还刘备,毕竟刘备屯兵江南,对江陵虎视眈眈,只是我想让兄长解开最后的心结,能够成家育子,能过普通人的生活,能够让九泉下的父母瞑目,至于兄长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奋斗,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在意。”

    赵云回头注视着刘璟的眼睛,他从刘璟的眼中读到了真诚的关怀,使他心中不由一阵感动,他轻轻拍了拍刘璟的肩膀笑道:“你就是我兄弟,我怎么能不帮你,你放心,我并不是迂腐之人,我分得清好歹,我对刘皇叔已仁至义尽,今天之后,我不会再欠他什么。”

    说到这,赵云又笑道:“再说了,若我有了儿子,我总得给他留点什么吧!所以还得为儿孙奋斗,否则,将来我怎么好意思问你要良田美宅。”

    刘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想不到兄长也有一颗功利之心。”

    赵云呵呵一笑,“我当然有,不过以后叫我子龙将军,那样我的压力会小一点。”

    两人对望一眼,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这一笑,将赵云压抑在心中多年愁绪也一扫而空。

    ........

    长江从江陵南下,流出一条弓形轨迹,油江口就位于弓弧中间,而就油江口南岸和长江交汇处,开始修建一座新城,这里便是公安城,刘备将在这里建立他的军政中心。

    在长江对岸建立军政中心也是出于一种无奈,赤壁大战结束后,从南郡逃去武陵的十几万民众开始陆续返乡,他们不愿留在武陵。

    与此同时,大部分将士也不愿意呆在偏僻荒凉的山区,强烈要求返回南郡,刘备无奈,只得招募民夫,开始油江口筑造新城。

    之所以选择在油江口筑造新城,主要考虑在油江内造船,这也是刘备最大的心愿,造出百艘战船,渡江北上,重夺江陵城。

    此时刘备便站在尚未修建完成的公安城头之上,注视着远方波光浩渺的江面,他心情颇为激动,就在上午,他接到了刘璟派人前来送信,他的妻儿即将送至公安城。

    虽然他没有派人去和曹cāo谈判赎回儿子,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自己唯一的儿子,只是他知道赎回儿子必然会付出他难以承受的代价,所以他一直在犹豫之中。

    刘备却没有想到,刘璟竟然用夏侯渊和毛玠换回了他的儿子,而且还愿意不附带任何条件地还给他,当然,刘璟在给他信中写得很清楚,这是赵云的面子,是赵云还他最后一次人情。

    这便使刘备的心情颇为复杂,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怎么也不是滋味,他并没有感激赵云,相反,他感到的是一种羞辱,赵云用放回自己妻儿来对他进行羞辱。

    但不管怎么说,刘璟的这个人情他还是欠下来了,这个人情他早晚还得还。

    这时,有士兵指着远处江面大喊:“有船队来了!”

    刘备也看到了,远方江面上出现了一片小黑点,这必然就是江夏军的船队,待船队慢慢驶近,刘备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是一支无比庞大的船队,浩浩荡荡从天际边驶来,他就仿佛一脚踏空,心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不是他以为的一艘送人大船,而是江夏的主力军队,这...这明显是来攻打江陵,如果江夏军拿下江陵,还有他刘备的机会吗?

    这时,诸葛亮也快步走到他身旁,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军师,这可如何是好?”刘备不安地问道。

    诸葛亮摇摇头,“当初我不赞成主公攻打江陵,就是因为刘璟迟早会杀来,江夏军水军犀利,我们无法和他们在江面上对抗,一旦被他封锁长江,江陵也是一座孤城,粮草后援送不过来,江陵城能坚守到几时?一旦我们主力在江陵城被江夏军歼灭,甚至连主公都会成为战俘,对我们将是毁灭xing的打击,现在看来,我当初的担心并没有错。”

    刘备呆立片刻,才叹了口气道:“还是军师有远见,我若强行夺城,最终将一无所有。”

    诸葛亮又笑道:“我们的命运在巴蜀,一旦拿下巴蜀,主公就将彻底翻身。”

    “是啊!我也只能期待那一天。”

    这时,有士兵再次高喊:“启禀皇叔,江夏军的战船在江面上停住了。”

    刘备点点头,“通知糜公出去吧!”

    哨塔上红旗挥动,两艘五百石的战船从油江口驶出,向停泊在江心的江夏主船驶去,船头上站着刘备的主要幕僚糜竺,他是代表刘备前去迎接妻儿的到来。

    此时刘璟也站在船队,远远眺望油江口东岸修筑了一半的公安城,城池旁边还有大片军营,唯独看不见战船,这时,从油江河口内驶出了两艘战船,刘璟笑了起来,看来刘备的战船是藏在油江口内。

    船只缓缓驶近,旁边赵云的脸sè有些不自然起来,他认出了糜竺,不知为什么,他忽然不想再见刘备的任何下属,甚至包括刘备本人,他都不想再见一面,他转身便向大船的另一头走去。

    这时糜竺的船只靠拢了大船,糜竺拱手对刘璟笑道:“皇叔听说妻儿到来,太过于激动,以至身体有点不适,特命我向州牧表示万分的感谢,这份恩情皇叔会铭记于心。”

    “呵呵!糜公客气了,这应该感谢赵将军。”

    刘璟一回头,却不见了赵云,他心中不由暗暗苦笑一声,赵云最终还是不想见刘备的人,他只得对士兵道:“把两位夫人请出来吧!”

    不多时,糜、甘两位夫人抱着阿斗从船舱里出来,后面几十名士兵替她们拿箱子,两位夫人都十分激动,尤其糜夫人看见自己兄长来接,她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

    “人平安就好!”

    糜竺也激动万分,连声道:“两位夫人快请上船!”

    士兵们搭上梯子,两名丫鬟小心地扶着两位先后上了自己船只,这时,糜竺忽然看见了站在船尾的赵云,他缓缓抱拳向赵云深深行一礼,赵云也拱手回了一礼。

    糜竺心中叹息一声,这么好的大将,主公竟然毫不珍惜,真不知该怎么说了,糜竺又再次向刘璟感谢,这才上了船,喝令开船。

    赵云站在船尾默默注视着船只渐渐驶远,他心中那个结在这时蓦地解开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欠刘备任何人情。

    刘璟也在注视着刘备船只走远,但他更关注刘备的战船,此时他的目光投向了油江口。

    一招手,刘璟将一名亲兵叫上前,低声吩咐道:“去告诉李俊将军,让他率一支水军留下,务必将刘备军队的战船和造船所给我统统摧毁!”

第406章 势取江陵

    中午时分,急促地钟声在江陵城上空敲响,一队队曹军士兵疾速奔向城头,江面上又出现了一支船队,这一次规模浩大,由上百艘战船组成。

    不多时,曹仁也接到禀报,快步来到城头,早有士兵向他禀报:“大将军,好像是江东的战船!”

    曹仁心中一惊,江东战船终于来了吗?他快步走到城垛旁,极目远眺,只见不远处的江面上,一支延绵十几里的船队声势壮观地呈现在他眼前。

    为首是一艘三千石的大船,大船上飘拂着一面黑红相间的三角大旗,那是江东军的战旗,而船舷边上的士兵隐隐可以看见他们身着黑红sè的江东军军服。

    船队在江面上缓缓停下,数十艘江夏军的前锋哨船从西面驶来,虎视眈眈地在江面上一字排开,和江东船只对峙。

    从眼前的情形来看,毫无疑问,确实是江东的船队到来,只是它却难以掩饰曹仁心中的疑惑。

    如果真是江东船队,那它们是如何通过江夏,江夏军真的允许它们过境吗?

    这时,陈矫也匆匆赶到城头,他注视片刻江面,眉头一皱道:“难道江夏军要和江东军火并不成?”

    曹仁摇摇头,“长史,我有点担心啊!”

    “将军担心什么?”陈矫看了他一眼问道。

    “我担心这不是江东军战船,而是江夏军乔装,来骗取我的江陵城,因为我直觉,刘璟不会允许江东军船队过江夏。”

    “这倒不一定,或许江东军是借口来攻打武陵,刘璟就会很愿意借他们之手剿灭刘备。”

    曹仁点点头,他曾经听程昱分析过,刘璟和孙权最后达成的同盟就是将荆南四郡让给江东,如果是这样,江东军来攻打武陵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应该谨慎为上。”

    陈矫捋须微微一笑,“如果江东军真是为了江陵而来,我想今天晚上,江东军必然会有使者前来。”

    .......

    果然不出陈矫所料,天刚擦黑,一艘小船便悄悄离开了江东军船队,靠上了北岸,船上是一名年轻军官,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魁梧,颇有几分世家风范。

    年轻将军刚上岸,立刻被数十名曹军士兵团团包围,几十把弓弩对准了他,一名屯长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年轻将领拱手道:“在下是江东军牙将程议,奉主将之命,前来求见曹仁将军!”

    屯长一挥手,“带他进城!”

    很快,年轻的江东将领程议被曹军带进城,一直来到军衙大堂上,曹仁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程议上前不慌不忙躬身施礼道:“在下江东牙将程议,参见镇南将军!”

    曹仁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你是程普什么人?”

    “他是末将的家父。”

    曹仁知道程普有两个儿子,长子程咨,次子程议,原来就是此人,他也得到曹cāo快信,朝廷已封程普为南郡太守,那么程普来收江陵的可能xing就最大了。

    曹仁点点头又问道:“江东军主将是何人?”

    “回禀镇南将军,正是家父!”

    程议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曹仁,“这是家父的亲笔信,请将军过目。”

    曹仁接过信看了看,落款果然是江东程德谋,不过谁也没有见过程普的信,是真是假无法判断,曹仁又将信递给了陈矫,陈矫看了一遍,信中和丞相的来信内容一致,程普为南郡太守,他率军来接受。从信本身来看,看不出有假,那么就姑且当它是真,陈矫笑了笑问道:“你们是怎么向刘璟解释?大军居然通过江夏。”

    程议不慌不忙道:“去年在蕲chun县,吴侯和刘璟达成盟约,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江夏军默许我们取荆南四郡,这一次我们便是以出兵攻打武陵为借口,顺利通过了江夏,而且这次赤壁之战,刘璟独吞了战利品,令江东普遍不满,刘璟也为此有愧于吴侯,所以在荆南之事上,刘璟便让了步。”

    程议说得合情合理,令人信服,曹仁和陈矫对望一眼,曹仁又问道:“不知令尊带来多少军队,准备怎么接收江陵城?”

    “军队我们带了一万两千人,足以守住江陵,另外周都督准备从陆路先攻零陵,再北攻武陵,将在长江南岸会师,就算江夏军派大军前来,我们也不畏惧,至于怎么接收江陵城,希望按照曹丞相的承诺,贵军尽快退出江陵城,我们自然会接收。”

    曹仁沉思片刻道:“我们当然会信守承诺,请程小将军转告令尊,最迟明天,我们一定会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

    程议告辞而去,曹仁沉思片刻,又问陈矫道:“长史以为我们真的该让出江陵城吗?”

    陈矫微微一笑,“将军觉得丞相为何要把江陵让给江东?”

    “这个我自然明白,挑起南方内讧,让江夏军和江东军互斗,最后两败俱伤,听说江东内部也有反江夏的势力,用江陵为诱饵,江东必然会上钩,江夏又绝不会容忍,这样一来,两家的矛盾就会激化了,这其实就是他们之间分赃不均的战斗。”

    陈矫点点头,“将军说得没有错,但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是丞相知道,我们守不住江陵.....”

    “等等!”曹仁打断了陈矫的话,“这一点我不太赞同,如果丞相认为我们守不住江陵,为何还要我剿灭刘备?”

    陈矫不由苦笑一声,曹仁有大局观,有很强的统帅能力,能带兵打仗,但在权谋上还是略有不足,尤其在一些微妙的细节上,他还是无法理解。

    丞相是让他剿灭刘备,这不过是一种士气鼓舞,事实上,以江陵的一万驻军,又要守卫城池,防御江夏军,又要跨江去攻打刘备的近三万军,怎么可能办到,难道丞相会不知道?

    偏偏曹仁就没有反应过来,陈矫只得解释道:“刚开始丞相就有放弃江陵,让给刘备的意思,将军还记得吗?”

    曹仁点点头,“我记得!”

    “就是因为丞相知道我们难守江陵,才打算放弃,只不过用刘备太弱,用他来抑制江夏军,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丞相最终才决定扶持江东来对付江夏,把江陵让给江东军,无疑就是触犯了刘璟的切身利益,除非江东军老老实实把江陵让出来,否则他们之间必然爆发战争。”

    说到这,陈矫目光中有了一丝忧虑,他又继续道:“其实我最担心的是襄阳,如果徐晃将军守不住襄阳,被江夏军占领,那我们就没有退路了,甚至江夏水军封锁汉水,我们最后也只能退败上庸,将军,前车之鉴啊!”

    陈矫的一句‘前车之鉴’重重敲打在曹仁的心中,那是他最狼狈地一次败退,翻山越岭,逃往上庸,他发誓这辈子也不要再经历一次,可现在,如果他撤退不及时,甚至连败退去上庸也是一种奢望了。

    曹仁终于被说动了,“既然是丞相的安排,我自然会遵命,将江陵城让给江东。”

    .........

    当天晚上,一万曹军撤离了江陵城,北上襄阳,就在曹军撤兵的同时,一艘小船载着一名曹仁的使者向停泊在江心的江东军主船驶去,不等靠近,便巡哨小船拦截,使者连忙道:“我奉曹将军之命,特来见程公!”

    巡哨将使者带上了大船,走进一间船舱,船舱内灯火通明,就在一个时辰前刚从江陵城回来的程议坐在小桌后,他冷冷道:“有什么事,可直接告诉我!”

    使者连忙拱手,“禀报程小将军,曹将军已撤军,现在城池已空,江东军可随时入城。”

    这时里舱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曹cāo就这么情愿将江陵送给江东吗?”

    只见从里舱走出一人,身材魁梧,头戴金盔,身着铁甲,腰佩青釭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荆州牧刘璟。

    使者认识刘璟,顿时大吃一惊,一下子跌坐在甲板上,而年轻的将军‘程议’也起身行礼道:“参见州牧!”

    这员年轻的小将当然不是程议,而今年只有十六岁的邓艾,邓艾还在江夏书院读书,但刘璟却希望他能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将才,所以在去年底将他从书院里带出来,跟随自己磨练一年,并出任屯长一职。

    邓艾少年老成,机敏能干,假冒程议出使江陵,成功骗过了曹仁,这让刘璟非常满意,他拍了拍邓艾的肩膀赞道:“干得不错!”

    邓艾抱拳施一礼,慢慢退下去了,刘璟又对吓得浑身发抖的使者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杀你,你替我给曹仁传一句话,如果他识相,立刻撤离襄阳,否则,他的两万军队将成为荆州的奴隶!”

    .........

    夜sè中,江陵城门大开,一队队江夏军走进了江陵城,刘璟骑在战马之上缓缓入城,却抬头打量这座荆州的第二大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江陵城.只可惜城池虽大,大部分人口却跟随刘备渡江南下。

    刘璟暗暗思忖,须得想一个办法,把江陵的人口弄回来,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来禀报道:“启禀州牧,有一人求见,说是州牧一定很愿意见他。”

第407章 巴蜀消息

    刘璟不由一怔,居然有人在江陵城要见自己,他一时想不到会是谁?

    “带他上来!”

    不多时,几名士兵将一名三十余岁的文士带了上来,火光下,刘璟一眼便认出了此人,竟然是去年在襄阳见过一面的法正,刘璟心中有些惊讶,法正怎么会在江陵?

    法正上前笑呵呵行一礼,“我就想,江面上的战船怎么会是江东军呢?应该是江夏的水军才对,果然被我猜中了。”

    刘璟心念一转,他忽然猜到法正为何会出现江陵了,这必然是刘璋派他来探查荆州的情况,赤壁之战改变了各方的利益格局,刘璋如果视而不见才是怪事。

    想到这,刘璟不露声sè问道:“孝直兄怎么会想到不是江东军,而是江夏军?”

    “如果柴桑以西的江面上出现江东战船,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赤壁大战还没有结束,现在赤壁大战已结束数月,江东军的战船怎么还可能出现在江陵的江面上?我想刘州牧可不会为一个所谓的盟约而放狼入室。”

    刘璟暗暗佩服其高见,法正对时局看得很准,不过刘璟想知道,这种对荆州局势的判断,是法正的个人看法,还是整个益州的官方解读。

    刘璟笑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孝直能否随我进城谈一谈?”

    法正微微欠身施一礼,“愿和州牧一叙。”

    ........

    刘璟并没有再入城,他令新任南郡太守李严及校尉陈朔控制住江陵,又让司马懿协助他们二人,他则带着法正返回了自己的坐船。

    船舱内,刘璟请法正入坐,又令军士上了茶,刘璟笑道:“孝直怎么会来江陵?”

    法正淡淡一笑,“我并非是专门来江陵,而是奉我家主公之令去武陵找刘皇叔,准备返回益州,正好遇到了江陵之事。”

    刘璟心中更加疑惑,刘璋竟然已经和刘备有了瓜葛,这倒是让他始料不及,刘璟当然知道刘备要谋益州,只是没有想到刘备动作竟如此迅速,刘璋已经有了回应。

    不过更让刘璟没有想到的是,法正竟然坦然地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法正有了投靠自己的心思?

    但此事不能唐突,刘璟喝了一口茶,又问道:“现在刘皇叔的处境堪称艰难,他本来实力就是最弱一方,又被曹cāo突击,损兵近半,只剩下一些偏僻之地,实力更加羸弱,那么对于他而言,益州就是最后的机会了,难道你家主公打算把益州拱手相让吗?”

    法正叹息一声,又摇了摇头道:“我家主公的想法让人难以捉摸,一方面他似乎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主张联弱抗强,因为他认为刘皇叔的实力不足以吞并益州,另一方面他又听信巫女占星之言,认为刘皇叔是他保益州的幸星。”

    说到这里,法正心中充满了沮丧,刘璋太让他失望了,且不说他在军国大事上竟然荒诞之极地听信女巫的话。

    更重要是刘璋认定了要和刘备联合,想请刘备替他守巴蜀大门,简直就是引狼入室,这个愚蠢的想法得到了张松的大力支持,这让法正怀疑,张松已经被刘备收买。

    刘璟笑了起来,历史上刘璋是因为惧怕曹cāo的威胁,才考虑让刘备做益州屏障,结果是引狼入室,现在曹cāo已败,莫非刘璋是因为惧怕自己,才想到和刘备合作吗?

    思索片刻,刘璟问道:“不知道现在刘备和刘璋的合作已经到了哪一步?”

    “现在只是初步接触,估计不久刘备就会派人去益州进一步协商,不过此事很机密,益州知道的人并不多。”

    刘璟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忽然回头笑问道:“孝直为何把这么机密之事告诉我?”

    “刘璋不是守土之主,益州迟早是别人盘中之菜。”法正平静地说道。

    “那孝直为何不考虑刘备呢?他是大汉皇族,仁义播于天下,连三岁小儿也知道他的名声,似乎孝直对他并不感兴趣,这是为何?”

    法正摇摇头,苦笑道:“或许我这个人比较实在,不太注重这些虚名,坦率地说,刘皇叔承担不起统一天下的重任,更不用重振汉室,他顶多龟缩于巴蜀,哪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法正注视着刘璟,“我法孝直阅人无数,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能复兴汉室者,唯有使君耳!”

    ........

    法正告辞走了,刘璟站在船窗前陷入沉思之中,巴蜀他当然要取,将荆楚连为一片,再取汉中和关中,这样就和曹cāo成鼎立之势,但他也知道,如果不解决江东的威胁,他就会后顾之忧,就难以夺取巴蜀,弄不好还真给刘备作嫁衣,他必须全盘考虑此事。

    这时,门外传来司马懿的声音,“州牧找我吗?”

    “请进!”

    司马懿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参见州牧!”

    “不必多礼,参军请坐吧!”

    司马懿坐了下来,刘璟先问道:“江陵城的情况如何?”

    “粮食倒有不少,曹军一时运不走,也没有烧毁,大概有五万石存粮,还有不少军械帐篷等物资,但人口太少,只剩下原来的四成左右,现在只剩下了军事功能。”

    刘璟点点头,“江陵人口都跟随刘备走了,不过我相信会慢慢回来,现在关键是控制江陵,不给南岸军队任何北上的机会,包括刘备,也包括将来的江东军。”

    “属下也是这个意思,把江陵城夺回来,就是第一步的胜利,以后在慢慢来。”

    刘璟把司马懿请来,并不是要和他谈江陵之事,江陵有李严和霍峻便足矣,刘璟想和司马懿说说益州之事,刘璟沉吟一下笑道:“你知道我今天遇到了什么人?”

    “属下不知!”司马懿摇了摇头。

    “今天遇到益州使者法正,参军知道此人吗?”

    “我知道,字孝直,在关中极有名气,听说在巴蜀混得并不如意。”

    刘璟笑道:“正是此人,不过他不是来才出使我这里,而是出使刘备处。”

    司马懿愕然,出使刘备的使者为何来找荆州牧?莫非是......

    刘璟便笑着把他和法正的一番交谈告诉了司马懿,司马懿忍不住笑了起来,“恭喜州牧再得贤才!”

    “现在还谈不上,他也没有表示效忠我,只是说愿意尽力帮我拿下益州,我想听听参军的想法。”

    司马懿也曾经考虑过拿下益州的策略,再结合法正的一番话,他大概便有了一个方案。

    “我想,可以从刘璋的弱点来进行突破,他最想要什么,最害怕什么,只要切中要害,我们就能牵住刘璋的鼻子。”

    刘璟微微一笑,“司马参军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想请参军当一回使者,替我出使巴蜀。”

    司马懿立刻起身施礼道:“属下愿为州牧效劳!”

    刘璟的话没有说完,他注视着船舱外黑漆漆的江面又缓缓道:“你把自己当作张仪使楚,目的只有一个,给我争取时间。”

    ........

    就在江夏军乔装成江东军骗取江陵城的同时,江东大将程普也率领两百余艘战船抵达蕲chun县。

    从柴桑到夏口一段的长江是江夏郡和蕲chun郡的共管水域,江东军的战船可以在靠蕲chun一侧zi you航行,但过了夏口后,便是安陆郡和江夏郡的水域,也就是江夏军的独占水域。

    江东军战船也就无法再向西去,除非能得到江夏军的许可,但程普等到的,却是江夏军的断然拒绝。

    船舱内,程普yin沉着脸听长子程咨的禀报,他已经两次派长子前去协商,却两次被拒绝。

    尤其甘宁回应绝断,江东军的战船只能在蕲chun郡一侧航行,不能进入荆州水域,否则不保证战船安全。

    “回禀父亲,孩儿这次没有去找甘宁,而是去找长史徐庶,虽然徐庶语气很客气,但意思却很清楚,我们若要过境西行,必须得到刘州牧的许可。”

    程普忍住心中的怒火,又冷冷问道:“有问过刘璟的去向吗?”

    程咨低下头,有些惶恐道:“这正是孩儿要向父亲禀报的,听徐庶的意思,好像刘璟率领水军西征了。”

    “什么!”

    程普顿时急了,如果刘璟率军西征,要么是襄阳,要么是南郡,难道刘璟也听到什么消息,抢先去占领江陵了吗?

    程普焦急地在船舱内来回踱步,他不能这样被动下去,必须要有所行动,否则他无法向吴侯交代。

    想到这,程普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的船队一定要过去,不过....可以先试探一下。

第408章 果断出击

    入夜,三艘江东千石战船离开了蕲chun县,沿着长江向北驶去,这是程晋的试探之举,他想试探江夏军的底线,看江夏军敢不敢冒与江东军翻脸的风险,对江东军战船下手。

    江东主船上,程普注视着三艘战船向北驶去,眼睛里十分复杂,这次西征江陵是吴侯考虑了两天才最终下定了决心,程普心里也很明白,江东和荆州几十年的世仇,哪里会轻易消弭。

    可以说,夺取荆州,统一南方从来都是江东的国策,虽然有赤壁之战而结盟,但这并不代表江东就放弃根本利益。

    就在他率军出征前,周瑜还坚持劝说吴侯不要违背盟约,结果触怒了吴侯,将周瑜的军权夺走一半,程普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只能说周瑜太不了解吴侯的野心。

    现在曹cāo战略收缩,且北方不平,至少十年内都无法南征,如果吴侯不利用这个机会统一南方,恐怕江东将很难再有所作为。

    在这一点上,程普比周瑜更加看透了孙权,周瑜的书生气还是太重,讲承诺重信誉,可是两国相争,重要的是利益,契约不过是实现利益的一种工具罢了。

    “父亲,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旁边程咨小声问道,甘宁的严厉jing告令他记忆犹新。

    程普冷冷瞥了儿子一眼,“那你说怎么办?知难而退吗?那你怎么向吴侯交代?”

    一连三问使程咨哑口无言,程普这才对儿子道:“你不要小看了吴侯,他当然知道江夏军不会准我们过境,却仍然命我前来,可见吴侯已经下了决心,不惜和江夏军一战,现在朝廷任命我为南郡太守,江夏军却阻拦我前去上任,他们在道义上已经失了分。”

    程咨嘴唇动了动,其实他想说,如果父亲是单身前往,江夏军未必会阻拦,现在率领五千军队前往,这可不是就任太守的模样啊!

    虽然这样想,程咨却不敢说,程普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不要担心什么,我们只是先锋军,如果江夏军强行阻拦甚至动以刀兵,那么吴侯将亲率大军西征!”

    .......

    三艘江东战船刚刚离开蕲chun郡,在江面上监视的江夏军哨船便立刻返回武昌禀报。

    目前武昌县驻军有三万人,除了甘宁率领的两万水军外,还有刘虎率领的三千重甲士兵和廖化率领的五千骑兵。

    另外老将黄忠还率领三千军队在武昌县以西的民团大营内训练三万士兵,这是从曹军战俘中挑选出的三万jing锐,只须经过半年的强化训练,他们就将忠诚于荆州,忠诚于刘璟。

    这样一来,江夏军的总兵力将达十万人,但仅靠江夏、长沙、安陆、南郡和襄阳五郡,将难以支撑这么庞大的军队,所以对外扩张也将成为必然。

    甘宁率领十几名骑兵一路疾奔,很快便赶到军衙,甘宁翻身下马,向军衙内走去,“军师可在?”他急问道。

    甘宁要找军师贾诩,刘璟在西征江陵前有令,他不在时,一切军务大事由贾诩决定,现在江东军战船北上,甘宁无法做主,他需要和贾诩商量对策。

    当值士兵连忙应道:“军师在后堂,正和徐长史议事。”

    甘宁立刻快步向后堂走去,此时在后堂上,贾诩正和徐庶商议民团的制度安排,荆州历史上因为长期地广人稀,一直采用火耕水耨的落后种植方式,亩产极低。

    但随着北方战乱不断,大量北方人民迁移至荆州,使荆州人口迅速增加,再加上刘表和刘璟两代州牧重视农业发展,使荆州农业发展迅速,开垦的土地也不断增加,产量也得到极大提高。

    目前荆州实行麦稻轮种,麦子以冬小麦为主,这样一来,chun天时节实际上就比较清闲。

    所以刘璟便考虑建立地方民团制度,实行全民军训,这样就需要和地方协调,争取地方官府的协助。

    “州牧的意思,既然在赤壁大战时已经临时推行了民团征调,索xing就利用这个契机全面推广民团制度,忙时为农耕作,闲时集中训练,以乡为营,不离开家乡,长史觉得是否可行?”

    徐庶沉思片刻道:“不离家乡问题倒不大,这次曹军南侵使民众都意识到了保卫家园的重要,说服他们参加军事训练也比较容易办到,关键是农闲时,大家都要忙碌其他活计,比如捕鱼种菜之类,一旦参加了训练,就无法再挣钱养家,对他们而言,这个损失很大,军师可曾考虑过?”

    贾诩呵呵一笑,不慌不忙道:“这个问题其实可以解决,参加训练时,可以给予一定的钱粮补贴,弥补他们的损失,更重要是,无需天天训练,比如五天训练一天,其实影响也不大,关键是有一个制度,可以随时征集补充兵力。”

    “既然如此,我回去再详细商议一下,立一个具体的方案出来,然后再讨论。”

    两人正在商议时,士兵在门口禀报:“启禀军师,甘校尉有急事求见!”

    贾诩呵呵一笑,“请他进来。”

    他又对徐庶道:“估计是江东军有动作了,长史不妨一起听听。”

    片刻,甘宁快步走进,躬身施礼,“甘宁参见军师和长史。”

    “甘将军请坐!”

    甘宁坐下便道:“就在昨晚四更时分,江东军有三艘船离开了蕲chun县北上,估计很快就会到达武昌江面,我们是打还是不打?”

    “看样子江东军当真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贾诩冷笑一声,正要做出决定,却想起徐庶也在,便问徐庶道:“长史有什么想法?”

    徐庶为人十分谨慎,他想了想道:“昨天下午程咨也跑来找我,说他父亲被任命为南郡太守,准备去江陵赴任,想向我们借道,当时我回答说,一艘客船便可以过去,何须百艘战船?如果一定要百艘战船过境,需要得到州牧的许可,其实就是婉拒了他们,我感觉江东在这次赤壁大战中一无所获,他们要借机闹事了。”

    贾诩点点头,“长史说得一点也不错,曹军势力北退,很长时间内都无力南下,孙氏世代想谋荆州,统一南方,现在没有北方之患,正是他们的机会,这一点州牧也有深刻认识,他不止一次说,如果不解决江东这个后顾之忧,我们也将无法西进。”

    这时,旁边甘宁道:“我也一直在考虑,既然江东想统一南方,为何我们就不能统一南方?如果我们剿灭江东,统一南方,那么我们也就有了和曹cāo抗衡的本钱。”

    说到这,甘宁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只是在下的一点愚见。”

    贾诩微微笑道:“甘将军想法倒是不错,只是实现起来有点难度啊!孙家盘踞江东已有三世,树大根深,而且军队实力也在我们之上,击败他们或许我们可以办到,但要彻底覆灭江东政权,我们办不到,而且这正是曹cāo所希望,鹤蚌相争,他也来捡渔翁之利,所以州牧定下的方案,和江东还是以和为主线。”

    贾诩见甘宁要说话,又摆摆手笑道:“我们目的是和,但实现和的方式有很多种,战争也是其中之一,当年柴桑之战后,我们不是得了六年和平吗?”

    徐庶也叹道:“军师说得不错,东和孙权,北抗曹cāo,西扩疆土,这才是我们的国策,战争只是一种手段,就是为了实现这条根本之策。”

    甘宁默默点头,“我明白了,江东内部有两派,我们要打击南统派,争取南和派,所以对程普绝不能手软!”

    贾诩捋须一笑,“甘将军说得一点没错,州牧走之前有令,若是程普领兵到来,甘将军尽管放手施为!”

    ........

    长江在柴桑以东是属于江东势力范围,而在夏口以西直至彝陵则属于荆州的势力范围,而在柴桑至夏口这一段因为东为蕲chun郡,西是江夏郡,所以这段长达数百里的江域,在理论上就应该是两家共有。

    但由于荆州州治武昌位于这段敏感江域内,为了保证武昌的安全,所以在孙权和刘璟达成的荆吴盟约中,就明确规定了江东军战船未经江夏军同意,不能驶过蕲chun县。

    也就是说,程普派三艘战船擅自离开蕲chun县北上,就已经违反了荆吴盟约。

    三艘千石战船借着东南风向北疾驶,中午时分,它们已经过了武昌县,但就在它们准备向夏口方向行驶时,前方却忽然出现了一支由三十艘战船组成的水军双翼阵型,向它们迎面驶来。

    三十艘江夏战船行速迅猛,很快将江东战船包围,三艘江东战船立刻挂上了免战旗,并开始缓缓调头,收起船帆,这就表示它们无意再北上,愿意返回蕲chun。

    但甘宁却冷笑一声,下达了命令,“击沉它们!”

    围困在江东军战船周围的江夏水军发动了进攻,一颗颗滑石被石炮强劲shè出,猛烈地击打在江东军的战船上,箭如雨发,从四面shè向敌船。

    很快,最前面的一艘战船被击穿了船身,大量江水灌入,开始缓缓下沉,而另外两艘战船也燃起大火,士兵们吓得惊恐大喊,纷纷跳江逃命。

    仅仅大半个时辰后,三艘北上的江东战船全部沉入了长江,近半江东士兵阵亡。

第409章 截断归途

    程普一直在紧张地等待三艘战船的消息,下午时分,他终于得到了消息,两名被释放回来的江东军士兵告诉了他最坏的情报,三艘试探的战船被江夏水军击沉,两百名士兵死伤过半,其余全部被俘虏。

    这个消息让程普半天说不出话来,尽管他知道江夏军不太会让三艘战船通过,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江夏军竟然会击沉三艘战船,而且是在三艘战船准备返航之时,这便让程普既愤怒,但又感到一丝不安,江夏军的强硬态度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父亲,情况有些不妙啊!”程咨有些紧张,江夏军竟然动手了,这就是战争的开端,那他们该怎么办?

    程普毕竟是江东军的第二号人物,在周瑜被孙权贬斥后,他的军方地位又得到提升,已经和周瑜并驾齐驱,在这个时候,程普已经开始恢复理智和冷静,他冷笑一声道:“我的船队没有越过蕲chun县,谅江夏军还不敢把我如何?等着,看他们有什么说法!”

    话音刚落,一名士兵奔到船舱门口禀报道:“启禀程将军,发现二十余艘江夏军战船,正向我们驶来!”

    果然来了,程普快步走出船舱,向江面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一排战船,离他们已经不远,正缓缓减速,看样子,他们不会靠近,这时,中间出来一艘小船,向这边快速驶来。

    船上是一名送信的军士,江东很快将他带上大船,军士行一礼,取出一封信递给程普,“这是甘将军给程将军的信,没有口信,要说话都在信上!”

    程普yin沉着脸接过信打开,开头便写着:‘江夏水军校尉甘宁致江东军副都督程公阁下。’程普不由重重哼了一声,一个小小的校尉便敢和自己平起平坐,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程普耐着xing子将一封信看完,其实内容很简单,就只有一条,由于他们挑衅在先,勒令江东军战船两天之内必须驶过柴桑以东,否则江夏军将击沉所有战船。

    这就是极为强硬的威胁,就算他们停泊在自己的码头上也不行,说白了就是一条,柴桑以西的水域不准江东军进入。

    程普的脸sèyin沉到了极点,他几乎要按耐不住发作了,但他知道,武昌县水寨内有两万水军和上千艘战船,他们这百余艘战船根本不是对手,他忍住了怒火,对送信军士冷冷道:“你回去告诉甘宁,我知道该怎么办?”

    军士走了,程普将信递给了副将丁奉,恨声道:“你看看吧!江夏军何等嚣张。”

    丁奉看完信,有些惊讶道:“这个甘宁竟然想把我们赶出蕲chun水域,这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程普终于冷静下来,沉思良久道:“甘宁从来就不是鲁莽之人,此人很有头脑,我估计这不仅是甘宁的意思,这应该是整个江夏军的态度,甚至是刘璟的授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刘璟应该知道了朝廷任命我为南郡太守之事,所以他率军西征江陵,同时把我们赶回江东。”

    “那我们该怎么办?”

    程普冷冷一笑道:“我相信甘宁一定会攻击我们战船,不妨先忍下这口气,返回江东,此事让吴侯来定夺,正好他们击毁了我们三艘战船,让吴侯找刘璟要一个说法。”

    说到这,程普当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全军启航,返回江东!”

    .........

    夜幕笼罩下,一支由两百艘战船组成的水军船队正在汉水江面上疾速列队行驶,战船排成三列,延绵十几里,在江面宽阔的江面上显得蔚为壮观。

    这支船队是从夏口出发,运载着一万jing锐的江夏军,由大将文聘统帅,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襄阳城,截断襄阳曹军的北归之路。

    此时船队早已经过了宜城县,离襄阳城只有五十里不到,船帆在东南风的劲吹下鼓成了半球,使船速快疾如飞,照这个速度,船队天亮前便可以抵达襄阳。

    文聘站在船头上,默默地注视着黑黝黝的江面,他心中颇为感怀,当初他们实施战略撤退,离开了襄阳,很多人都感慨此生再有没有机会返回襄阳,当时军中普遍认为曹军不可战胜。

    甚至包括文聘,他也没有多少信心能战胜曹军,但事实却证明了他当时的悲观,仅仅半年多后,他们又重新杀回襄阳。

    如果说从前是因为刘表最后的遗言才使他决定效忠于刘璟,与其说是对刘璟的效忠,不如说是对刘表的效忠,而现在,赤壁大战的胜利使他的心态有了微妙的改变,那就是他对刘璟的忠诚的基础变了,刘表已经在他心中渐渐淡去,而对未来的信心却在一天天加强,尽管前路会有坎坷,但他相信刘璟最终能统一天下。

    “师父在考虑作战吗?”

    不知何时,徒儿蔡进出现在他身边,蔡进在赤壁之战中跟随黄忠守卫军营和看押战俘,没有得到渡江作战的机会,尽管如此,他也积功升为别部司马。

    文聘摇了摇头,“我没有考虑作战,我是在想州牧此人,和老州牧相比,他在阅历、文采、名望、人脉等等方面差得较远,而且才二十四岁,为什么他却做成了老州牧一辈子都没有做成的事?”

    蔡进也笑道:“我觉得我比较有发言权,当年和他第一次比武,他学武才几个月,竟能击败我,虽然是我轻敌,但我觉得根本原因还是他善于抓住我的弱点,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特长,谋定而后动,所以他取胜了。”

    “你说得没错!”

    文聘点点头道:“老州牧就是样样都要涉及,就像枝繁叶茂的大树,却忘记了根本,那就是水军,州牧便是将荆州水军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而曹军最弱就是水军,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曹军就算在陆上再强大也毫无还手之力。”

    蔡进沉默片刻,又问道:“师父觉得我们蔡家将来该怎么办?会不会受到前任家主的牵连?”

    这是蔡进最担心之事,毕竟蔡瑁一手毁了荆州,又投降了曹cāo,使得蔡家在荆州抬不起头,他对家族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文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不要想得太多,他是做大事之人,不会为过去的小芥蒂而耿耿于怀,再说他还需要蔡家替他稳住荆州,所以只要你忠诚正直,蔡家的前途命运就不会差。”

    蔡进默默点头,他扶住船舷,望着黑亮的江水,不由心cháo起伏,襄阳,他又回来了!

    ........

    襄阳城和樊城一线目前有一万曹军驻守,由大将徐晃统帅,尽管襄阳城是整个荆州的中心,但曹军主力却驻守在樊城一线,连徐晃本人也大多时候在樊城。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曹军各种粮食辎重都堆放在樊城,必须用重兵把守,另一方面徐晃也受够了江夏水军之苦,如果他驻守襄阳,一旦江夏水军封锁了汉水,那么他们就要重蹈去年逃亡上庸的覆辙。

    这段时间徐晃的心中格外担忧,由于风向转为东南风,那就意味着江夏军进攻的ri子越来越近,而曹军在荆州的兵力只有两万人,却分守两地,这让徐晃觉得极为不妥,虽然放弃江陵有点可惜,但兵力分散会导致江陵和襄阳最后都保不住。

    就在昨天,徐晃得到了消息,曹仁放弃江陵北撤,将江陵让给了江东军,这终于使徐晃稍稍松了口气,这是明智之策,不管将江陵让给刘备还是孙权,都是对江夏军的有力牵制,有利于曹军控制襄樊战略要地。

    但与此同时,徐晃也担忧起来,江陵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江夏军会不闻不问吗?

    天刚亮,邓塞城头上的jing钟便猛烈地敲响起来,‘当!当!当!’jing钟声传到了樊城,一队队曹军飞奔上了城头,徐晃也大步上城,扶住城垛向东眺望,他最担心的一刻终于来临了。

    只见远方江面上,一支船队正浩浩荡荡开来,船队在强劲东风的鼓动之下,劈波斩浪,渐渐驶近了樊城。

    徐晃的目光向停泊在樊城码头上的近百艘渡船望去,他很清楚,只要江夏水军到来,就意味着曹军所有的船只都保不住了。

    果然,江夏军战船随即对汉江上的所有船只进行清剿,无论是民船还是曹军运货船,全部被驱赶到樊城码头一侧,放火烧毁,一时间,江面上烈火冲天,浓烟滚滚。

    上万曹军在城头和城下默默注视着江面上的大火,他们一年多来早已经习惯了江夏军在水上的强势,江夏水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已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

    甚至连主将徐晃也暗暗庆幸自己昨天从襄阳返回,否则他也将被困死在襄阳。

    想到这,徐晃抬头向对岸的襄阳城望去,城内还有五千驻兵,但徐晃更担心的是曹仁的军队,他正在北撤途中,现在江夏军封锁了汉水,曹仁军队又怎么回来?

    徐晃心中忧虑之极,就在这时,东面有士兵大喊:“将军,快看比水,出事了!”

    徐晃扭头向比水望去,他的心顿时沉入冰窟,只见比水上空浓烟弥漫,烈焰腾空十余丈,远在十里外的樊城也看得清清楚楚。

    比水上停泊着曹军的数百艘战船,此时徐晃最后一线希望也随之断绝了。

第410章 衔尾追击

    编县是南郡最北面的一个县,只是一个中县,人口三千余户,由于编县紧靠襄阳郡,受襄阳郡的影响很大,自从曹军南侵以来,编县也和其他襄阳郡县一样,连续爆发了两次逃亡cháo,大部分民众都逃去了江夏,使得整个县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这天傍晚,一支从南方过来的军队浩浩荡荡开到了编县县城,这支万余人的军队正是从江陵北撤的曹仁军队,经过三天的急速行军,曹军即将离开南郡。

    但曹仁并不高兴,三天来,曹仁两次大发雷霆,将十几名违规的士兵打得半死,又一连罢免了三名军官,让曹仁如此愤怒的原因很简单,他中了江夏军冒充江东之计,白白将江陵拱手让出。

    虽然陈矫再三规劝,江陵兵力太少,一旦江夏大军杀至,他们很难守住城池,弃城也是明智之举,话虽这样说,可一想到自己是中计撤军,曹仁就感到无比窝囊,心中恶气难出。

    一连三天,曹仁脸上都十分yin沉,没有一丝笑意,使他周围的士兵都战战兢兢,唯恐触怒了他,这时,副将牛金催马上前问道:“启禀大将军,天sè将晚,我们是连夜赶路还是就地驻营?”

    曹仁抬头看了看天sè,太阳已落山,满天布满了紫红sè的晚霞,他马鞭一指远处的编县县城,“去县城里驻营休息,五更准时出发!”

    “遵令!”

    牛金立刻命人去通知各营主官,他自己则率领五百士兵向大营急速奔去。

    曹仁之所以决定在编县休整一夜是有一定的原因,他尚不知襄阳的情况,他很担心江夏水军已经杀入汉水,封锁了北渡之路,如果是那样,他就需考虑直接撤退到上庸。

    而编县正好就是西去上庸,北入襄阳的交叉口,所以他需要在编县得到明确的消息。

    很快,大军浩浩荡荡抵达了县城,县城已是一座空城,绝大部分民宅都房门紧锁,整个县城内只剩下三百余户人家,由编县主簿留下来管理。

    当大军进城之时,牛金将县主簿带了上来,主簿名叫辛治,南阳郡人,年约四十岁,他上前向曹仁躬身行一礼,“下官编县主簿辛治参见大将军!”

    辛治并没有投降曹军,依然是荆州牧任命的主簿,不过他官微职小,他是否投降对曹军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他必须约束住当地民众,不要给曹军添乱。

    曹仁冷冷哼一声道:“我们只是途径编县,休息一夜就走,你要约束好编县民众,若敢来捣乱,小心军法从事。”

    “卑职不敢,我已将县中所有居民都迁到东南角,其余地方随便士兵住宿。”

    曹仁又问道:“这两天襄阳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辛治摇摇头,“这两天没有人过来,也没有听到什么消息,若有消息我会立刻禀报将军。”

    曹仁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便吩咐左右道:“赏他十两黄金!”

    “多谢将军!”

    辛治连连感谢,被士兵带了下去,曹仁随即对牛金道:“士兵不要住得太分散,集中在北城一带,另外搜查全城,不准有任何易燃引火之物,明白我的意思吗?”

    “卑职明白!”

    曹仁催马进了县城,进县城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北方,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襄阳极可能已经出事了。

    .........

    天空的紫霞变成了黑sè,夜幕终于降临了,在距离编县十余里外的一片树林内,一支数千人的军队也悄悄进入,这支军队正是一路尾随曹军北上的江夏军,他们距离曹军较远,且不是走一条路,没有被曹军发现。

    军队约三千余人,由大将赵云率领,这是赵云主动向刘璟请令追击曹军,三千追兵自然是无法和一万jing锐的曹军抗衡,所以对赵云而言,最重要的是等待机会。

    尽管刘璟认为曹仁在得知汉水被封锁后,极可能会向上庸方向撤退,但赵云根据一路观察的情况分析,曹军随身携带的军粮只能支撑六七天。

    而从江陵前往上庸,最快也要十天左右,再加上沿途多是山区,人口稀少,难以补充军粮,所以赵云判断,曹仁军队一定会先回襄阳,在襄阳得到粮食补充后,再转道前往上庸。

    和赵云一起北上的,还有年轻的军官邓艾,赵云尤其喜欢这个生机勃勃的少年,睿智、谦虚、好学,不仅文才谋略出众,武功基础也练得很扎实,看得出他将来一定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帅才。

    实际上,邓艾一路上都跟随着赵云,他对赵云的武艺极为仰慕,希望能拜赵云为师,为此,赵云也一路上悉心相授,却不肯收他为徒。

    树林内,邓艾在一片空地上苦练丹凤朝阳枪,一杆三十斤重的青影枪被他舞得呜呜风响,枪影神出鬼没,流畅得俨如行云流水,赵云则站在另一边,目光淡然地注视着邓艾练枪。

    赵云也不得不赞叹邓艾天资聪颖,自己只教了他三遍,他便完全掌握了一百零八式枪法,已练得熟练无比,不过他在落凤功法的体悟上还是略有不足,和刘璟相比差得较远。

    赵云也知道,枪法是靠才华,但功法却要靠天赋,刘璟是才华和天赋都具备,才练成今天的武艺,而邓艾正是因为太过于聪颖,他能很轻易地理解深奥的功法,可是怎么也无法在练武实际中运用,这就是缺少一种天赋。

    正因为邓艾无法在功法上突破,他也就练不成十三式丹凤朝阳枪,只能最大限度在招式上出彩,而最终无法成为象赵云、刘璟那样的猛将,为此,赵云也颇为遗憾。

    这时,邓艾枪法一收,漫天枪影霎时无影无踪,邓艾看见了赵云,上前行礼笑道:“世叔觉得侄儿最近练武可有进步?”

    赵云笑着点点头,“看得出你下了苦功,三十斤重的铁枪已经很娴熟了,从明天开始,你开始七招一练,要想办法把七招变成一招,比如这样.....”

    赵云接过的枪,平平一枪刺出,虽然枪法很简单,速度不快也不慢,也使人感到一种强大的控制力,令人躲无可躲。

    邓艾也感受到这一招的威力,不由叹息一声,“化繁为简,譬如写文章,三言两语中才见功力,我几时才能有这样的武艺?”

    赵云把枪还给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需要恒心和毅力,当年我练了七年才有所成就。”

    邓艾忍不住问道:“那州牧练了多少年?”

    “五年!”

    赵云微微一笑,“我师父说他是百年不遇的奇才,还要超过我,所以他只练了五年,而且是在水底练成,这份毅力令人敬佩。”

    邓艾眼中一阵黯然,“不知小侄有没有这个机会?”

    赵云笑了笑,“天下并没有所有人都有这个天赋,光有机会还不行,象州牧那样的天赋,天下不过十人,你也不用太自卑,虽然你不一定能成为万人敌猛将,但也能成为沙场大将,更重要是这里.....”

    赵云指了指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才是你的目标,追求为将,有点舍本逐末了。”

    邓艾深深行一礼,“世叔的教诲,侄儿铭记于心!”

    赵云很喜欢他的谦虚,便笑道:“估计有曹军的消息来了,我们去看一看。”

    .........

    两人来到树林边,探子果然有消息传来,这次赵云尾随曹仁军队,刘璟特地把江夏最jing锐的‘鹰击军’也一并交给赵云带上,一共五十人,首领正是刘正。

    刘正在赤壁大战后也累功升为别部司马,他今年只有十九岁,可以说是江夏军中最年轻的高级将领,但他的名声却是全军皆知。

    而且他又有了一个响亮的绰号:‘鹰猴’,象鹰一般锐利,如猴一般敏捷,他自己也对这个新绰号十分满意。

    刘正抱拳向赵云禀报道:“曹军已全部入驻编县城内,县内防御森严,从上面进不去,弟兄们正在下面打主意,已找到一处暗洞,一更之前便可以挖通。”

    虽然刘正长得又瘦又小,身高只齐赵云胸口,但他在江夏军中名声极大,屡立奇功,赵云也不敢轻视他,抱拳回礼道:“刘将军辛苦了,这次若击溃曹军,我一定向州牧表刘将军首功!”

    刘正咧嘴一笑,“我们只做暗事,正面作战还要依靠赵将军,赵将军太看高我了。”

    他又对邓艾笑道:“小将军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邓艾毕竟少年心xing,他也很想知道刘正是怎么干的,他眼中流露出炽热之sè,回头向赵云望去。

    赵云笑着点点头,邓艾心中大喜,立刻换了一身黑衣,跟着刘正向黑夜中奔去。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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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天下介绍:
一个穿越千年的灵魂,一名卑微的少年,一辆神秘的牛车,命运交织,演绎出一段金戈铁马的传奇。
波澜壮阔的三国新争霸史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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