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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兵临天下txt下载     兵临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9章 居高临下

    四更不到,曹军已全部动员,近两万五千曹军士兵站满了近十几里长的板墙,人人张弓持弩,紧张望着军营四周旷野,赵俨安排的防御,如铜墙铁壁一般,无论江夏军从哪一个方向进攻,都会遭到曹军士兵的猛烈反击。

    事实上,江夏军想攻下军营很不容易,且不说有人数众多的曹军士兵,就是军营本身也非常寻常,板墙高一丈五尺,部署了八百架床弩,shè程达三百步。

    军营四周有宽达一丈的护营河环绕,护营河外的旷野里还有大量陷马坑,坑中倒插锋利的竹签,无论是人还是马,一旦踏空都会身负重伤。

    赵俨的防御才干在这座军营上发挥得淋漓尽致,连曹cāo来视察时也赞扬这座军营防御构造严密,堪称铜墙铁壁,而且粮食可以坚持一个月,井水充足,也正是如此,赵俨十分自信,他并不担心江夏军的进攻,而是从容部署。

    板墙上,司马懿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数百步外城头熊熊燃烧的大火,良久,他低低叹了口气。

    “主簿为何如此惆怅?”身后有人笑问道。

    司马懿回头,见是于禁,他摇摇头苦笑道:“若是我来攻打这座军营,不用天明我便可以拿下。”

    “主簿这样说,让赵护军情何以堪,他可是准备坚守一个月,这里不是号称铜墙铁壁吗?”于禁带着一种调侃的语气笑道。

    “赵俨固然死不足惜,但于将军不为自己的部属考虑吗?”

    于禁脸sè肃然,笑意全无,他躬身行一礼,“愿听主簿直言。”

    “于将军也是身经百战了,应该知道这种铜墙铁壁其实是漏洞百出,尤其是火油运用在战争上,赵护军却还在是用旧习惯来防御。”

    说到这,司马懿一指两百余步外的县城道:“军营距离县城两百五十步,固然可以防御弓箭的shè击,但如果江夏军使用shè程四百步的大型投石机,从县城上居高临下攻击,我们何以阻当?江夏军只攻县城而不攻大营,显然就是发现了这个防御漏洞。”

    于禁脸sè大变,司马懿的提醒使他想到了火油,他紧张地说道:“如果江夏军把缴获的六千多桶火油全部倒灌回来,整座大营就会被烧为白地!”

    “于将军说得没有错,赵俨显然没有考虑到火油,他只考虑如何把责任推卸到我的头上。”司马懿叹口气,心中无限惆怅。

    于禁却没有时间考虑司马懿细腻的心思,他只关心自己和部属的安全,连忙问道:“那主簿觉得我们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

    “其实从云阳县传来报jing时,我们就应该主动进攻了,三万人放弃大营主动出击,或许还有三成胜机,可赵俨的保守导致我们屡屡错失战机,现在只有一个字,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禁迟疑一下问道:“主簿可是在说逃字?”

    “逃也好,撤也好,反正只要及时离开军营,就算遭遇江夏军的拦截阻击,我们也能保住七成的兵力,如果一意孤行守军营,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去找赵护军!”

    于禁转身要走,司马懿却凝视着远方城墙道:“恐怕有点晚了!”

    于禁霍然回头,注视远方二百余步外的城墙,这时已经有一点月sè从云层中透出,使视野稍远,隐隐可以看见城头上出现了许多巨大的身影,足有两丈余高,就仿佛一个个巨兽矗立在城头。

    于禁骇然变sè,转身便向大营内奔去。

    司马懿的猜测并没有错,此时在城头上工匠们在迅速安装巨大的投石机,这种绞盘式重型投石机是由马钧设计研制,高一丈八尺,臂杆长三丈六尺,另外还有一部重达千斤的绞盘坠铁。

    先将绞盘坠铁上的铁链钩挂在臂杆上,然后推动绞盘,绞紧皮带,臂杆上形成巨大的势能,只要拉动机关,链钩就会脱离臂杆,臂杆猛地挥击出去。

    一架重型投石机只需十二人便可cāo作,比原来的五十人足足少了八成,而且有效避免了人力拉拽时不同步所造成的伤害,shè程可达四百余步,将重型投石机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刘璟在站城头上俯视着不远处的大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贾诩分析得没有错,赵俨的保守作风使他错失了撤离大营的机会,他必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司马懿能改变赵俨的决定吗?刘璟也觉得不太可能,就算赵俨意识到了危险,他绝不会听从司马懿的建议撤军,这也是曹cāo用人的不当,他压根就不该用文官来领兵。

    这时,一名士兵奔来禀报道:“启禀州牧,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发shè。”

    刘璟点了点头,毅然下达了攻击令,“可以发shè!”

    .......

    曹营内一片混乱,数千曹军士兵正在紧急收拔营帐,一旦江夏军火攻大营,这些大帐就会使军营成为一片火海,随着营帐消失,一片片空地露了出来。

    中军大帐内,赵俨背着手来回踱步,眼前的局势令他忧虑万分,但让他立刻撤退,他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大帐另一边,于禁和臧霸焦虑不安地等待着赵俨的决定,他们二人都是身经百战之将,和司马懿一样,都意识到了大营面临的危险,极力主张撤离。

    但赵俨才是主将,没有赵俨的同意,他们的军队不能离开大营,否则他们将会严重违反军规,甚至会被曹cāo处斩。

    “主帅,不能再犹豫了,必须立刻撤退,否则我们都会遭遇灭顶之灾,主帅,撤吧!”于禁焦急地劝道。

    “主帅,撤吧!”臧霸也急道:“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赵俨叹了口气,“你们以为撤离就能平安吗?江夏军来数百艘战船,至少有数万军队,还有两千多骑兵,军队在哪里去了,不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吗?我们没有夜战的能力,就算我们撤离,也同样难逃被全歼的命运,留在这里至少不会溃散,还是一支军队。”

    于禁急了,高声喝道:“可是.....如果不撤离,我们大家全部烧死算了!”

    赵俨眼睛一瞪,怒道““于将军,你这是在对主将说话吗?你再敢无礼,以下犯上,我立刻以军规斩了你!”

    于禁不敢再多言,含恨地低下头,旁边臧霸又说:“主帅,在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没有投石机,无法反制对方,被六千多桶火油反噬,留在这里确实很危险,请主帅三思。”

    “我知道!”

    赵俨冷冷回了一句,他走到大帐口,凝视着夜空,良久方道:“五更已过,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天亮后再撤退吧!这才是稳妥的办法。”

    于禁和臧霸还想再劝说,赵俨一摆手打断他们的话头,“我已权衡利弊,就这样决定了,你们去吧!”

    于禁和臧霸走出大帐,于禁狠狠‘呸!’了一声,“一个书呆子,丞相怎么让这样的人当主将?

    “嘘!”

    臧霸迅速看了一眼身后,低声道:“未雨绸缪,咱们自己考虑好退路,形势不妙就走,不必跟他一起丧命。”

    于禁大喜,他就是这个想法,但又害怕被丞相严惩,现在多了一个臧霸,那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他正要答应,就在这时,东面传来一片呐喊,于禁和臧霸一起扭头望去,顿时大吃一惊,只见东大营的天空中,四五颗巨大的火球正向他们头顶上呼啸飞来,就仿佛一颗颗流星划过夜空。

    空中除了火球之外,还夹杂着七八桶火油同时向大营抛来,火油砸在地上,木桶立刻碎裂,火油四溢,流满了一地,一只呼啸而至的火油翻滚着点燃了地上的火油,熊熊烈火立刻燃烧起来。

    曹军大营内一片混乱,巨大的火球使每个人心中都感到极度震撼,有一种进入末ri般的恐慌。

    火球是用稻杆缠绕而成,又浸泡了火油,这种火球是冲营的利器,它落地后会随着巨大的惯xing翻滚,可以冲出千余步,如果是落在营帐之中,所过之处将会是一片火海。

    赵俨从大帐里冲出来大声叫喊:“快用沙土掩埋!”

    赵俨受到曹cāo的器重,他确实是有几分本事,他只是担心路上遇袭而不肯夜间撤离。

    但他也想到了会遭遇江夏军火攻的危险,为此他也安排了应对措施,除了收撤所有的营帐外,他还命士兵准备了大量沙土,一旦有火油砸进大营,就立刻用沙子掩埋。

    只是火球引发了士兵们的恐慌,军营内一片混乱,没有人想到用泥沙掩埋火油,此时大营内已有十几处着火,烟火弥漫曹营。

    但这时,已经有曹军士兵开始紧急应对,他抗着沙袋在大营内等候,一旦有火油砸落,便立刻用沙土掩盖四溢的火油,效果也逐渐显现.

    尽管天空中的火球和油桶依旧在接二连三地呼啸砸来,但大营内的着火点却在一处处减少,曹军已经控制住了江夏军的火油攻击。

    不过,曹军另一个更大危机却随后发生,赵俨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掘井自困。

第350章 抓俘司马

    一般军队驻营时很少有人会使用河水护营,一方面是驻营主要选择在高处,居高临下,易于防守,其次挖河道的工程量较大,若是临时驻营则没有这个必要。

    而赵俨是长期驻营,筑造坚固的板墙,所以为了像城池一样,他特地引安陆县的护城河,围绕大营一圈,形成了一条宽达一丈多的护营河,再配合坚固高大的板墙,使大营易守难攻,俨如一座城池。

    如果在火油没有出现之前,这样的驻营确实很有特sè,但在江夏军率先使用火油后,这样的护城河实际就埋下了极大的隐患。

    就在江夏军的重型投石机将一只只巨大的火球shè入曹军大营内的同时,江夏军在护营河外的水道中倾倒了数千桶火油,这些火油迅速在大营蔓延,短短半个时辰内,大营外的护营河内都渐渐覆盖了一层刺鼻的火油。

    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火球击中了板墙,被弹回了河中,火球在水中依然有一半在燃烧,瞬间便点燃了连接水道中的火油,水面上迅猛燃烧起了大火。

    火势迅速蔓延,从水道燃烧进了护营河道,就像多米诺骨牌被推倒到一般,又俨如两条火龙在水中疾游,最后在大营西北方汇合,形成了一条壮观的火环,将大营团团围住。

    水面上火势熊熊,浓烟滚滚,大营内的曹军士兵开始惊慌起来,很多士兵还是第一次看见水面燃烧,这种水火交融的奇景甚至比火球还要震撼人心,更要使士气崩溃。

    很快,水面燃烧开始带来了一连串的严重后果,首先便是东面的板墙被点燃了,从城头投掷而来的油桶不少都在砸中板墙,火油流满用木头和泥土构筑的营墙,使东面一段长约数里的板墙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其次便是浓烟弥漫大营,呛人的浓烟使人无法呼吸,这时,士兵们再也无法顾及城头上呼啸而来的火球和油桶,火球在大营内肆意奔腾,将一群群士兵撞翻,油桶碎裂,火油流满一地,随即被火星点燃,形成了一片火海。

    大火开始在军营内迅速蔓延,士兵的哭泣声,咒骂声,绝望的叫喊声,两万五千多曹军士兵在大营内没命地逃窜,本能地想寻找一处安全之处。

    就在这时,大营外的战鼓声开始隆隆敲响,五千江夏军开始发动了对曹军大营的进攻,内忧外患,士气崩溃,使曹军陷入了绝望之中。

    赵俨满头大汗,严峻的形势已经使他焦头烂额,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火油的战争,火居然能在水中燃烧,这已经超过了他的常识。

    “不要慌乱,集结准备突围!”

    他嘶声力竭地大喊,但四周一片混乱,出了数百亲兵外,再没有人再听他的命令,这时,一名亲兵军侯奔上前大声道:“主帅,西门营门已开,于禁将军和臧霸将军已经率领他们的部众突围了。”

    赵俨大吃一惊,不由破口大骂道:“这两个混蛋,胆敢擅自逃跑,我非将他们斩首不可!”

    虽然这样大骂,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叹了一口气,赵俨又问道:“有多少士兵逃跑了?”

    “有一大半了!”

    亲卫军侯急道:“江夏军已经冲垮了南营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万般无奈,赵俨只得恨恨道:“传令所有士兵突围!”

    他翻身上马,向西面奔去,可刚奔出几步,又勒住缰绳问道:“有谁看见司马懿了?”

    “他晚上一直和于禁将军在一起,不知是否逃走。”黑暗中有士兵回答道。

    “果然是他在后背怂恿!”

    赵俨骂了一句,催马向西营奔去,众士兵跟随着他,身影很快便被浓烟遮掩住了。

    大营内,曹军已经完全崩溃,各自寻路逃生,随着于禁和臧霸率领本部士兵开西营逃走,整个曹军士兵仿佛找到了逃命出口,上万人向西营门汹涌而去。

    其实赵俨的担心不无道理,数万江夏军不可能任由曹军逃走,他们在军营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抓捕逃亡而出的曹军。

    就在西大营外两里处,刘璟亲率一万江夏军排列成偃月阵型,等待曹军的自投罗网,刘璟骑在战马之上,手执方天画戟,冷冷地注视着两里外烈火焚营。

    这场战役他最初的目的是击溃曹军,夺回安陆郡,增强孙权战胜曹军的信息,也让孙权意识到,和自己背盟将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但此时,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念头,刘璟随即对左右令道:“传我的命令下去,俘获司马懿者,赏金五千两!”

    ........

    司马懿在火球刚刚出现时便意识到了大势已去,他当即立断逃离大营,但李俨已下了死令,不准任何人擅自离开大营。

    司马懿知道自己离开大营,必然会成为李俨在曹cāo面前抨击自己的借口,为此,他化妆成一个曹军小兵,穿了一身普通的甲胄,带着他的十几名随从躲在北大营附近。

    司马懿很清楚眼前的局势,西营外必然会有江夏重兵埋伏,只有从北面向汝南方向逃走,才有可能脱离困境。

    护营河中烈火熊熊,大营内浓烟弥漫,不断呼啸而至的火球和火油桶使曹军大营内一片混乱,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斗志已完全崩溃,人人都在寻找逃生的机会。

    在北营门前已经聚集了数千士兵,高声叫嚷着开启营门,三百名曹军士兵守卫北门,他们手执战刀,排成三列,杀气腾腾盯着大群企图冲击营门的士兵。

    为首一名身材魁梧的牙将挥舞长刀高声喝骂:“主帅有令,擅出营门论斩,谁敢冲击营门,我第一个斩了他!”

    尽管数千士兵群情激昂,却没有一个人敢带头冲击,这时,躲在人群中的司马懿指了指为首的牙将,低声对一名随从道:“用弩箭shè他!”

    他的随从立刻举起弓弩,瞄准了为首的军官,只听‘咔!’一声弩机轻响,一支弩箭脱弦而出,闪电般shè向为首牙将,牙将正在大声叫骂,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偷袭,眨眼间,箭矢便shè到牙将眼前,他躲闪不及,面门被一箭shè中,惨叫一声仰面倒地。

    守军顿时一片混乱,司马懿趁机大喊一声,“再不出去就被烧死了,冲出去!”

    群情激昂,场面顿时失控了,数千士兵向营门涌去,几名企图阻拦的士兵被乱刃分尸,大门被撞开,吊桥放下,北营门大开,数千曹军汹涌而出,向黑sè中没命的奔逃而去。

    围剿北营门的江夏军主将是大将甘宁,他率领五千士兵,在北营门两里外布下了一个口袋,这时有士兵指着营门方向高声道:“甘将军,敌军出来了!”

    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只见密密麻麻的曹军士兵在旷野里没命奔逃,不少人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这是踩中了陷马坑,被藏在坑中的锋利竹签刺穿了脚掌。

    这时,很多曹军士兵都发现了前面有敌军包围,吓得大喊起来,甘宁一挥短戟,喝令道:“投降者免死,敢反抗者格杀无论!”

    五千江夏士兵拉出一道三里长的扇形大网,将奔跑出来的曹军士兵团团包围,“投降者免死!”

    “扔下兵器,跪下!”

    黑sè中传来江夏士兵不断地喝喊声,又传来被杀士兵的惨叫声,无数曹军士兵走投无路,纷纷跪下投降,司马懿也混在人群之中,但他骑着一匹马,混乱中,他已和随从走散了。

    这时他听见有不少江夏士兵在高声喝问降兵:“司马懿在不在这里?”他大吃一惊,拼命鞭打战马向东北方向奔逃。

    “站住!”有江夏士兵发现了他,数支箭向他呼啸shè来,从他头顶上shè过,忽然前方出现了二十几名江夏士兵,手执长矛对准了他,若冲上去,他的战马必将被长矛刺穿身体。

    司马懿急忙一调马头,企图从正东面逃走,不料他的战马长嘶一声,重重向前摔倒,它踩中了一个陷马坑,竹签刺穿了马蹄,战马前腿骨折,司马懿也被掀翻在地,一条腿被战马死死压住,他低声咒骂一声,挣扎着想起身,但数支锋利的矛尖却带着风声向他的前胸和咽喉刺来。

    司马惊得大喊一声,“我就是司马懿!”

    矛尖在他的前胸和咽喉前停住了,一名什长颤声问道:“你真是司马懿?”

    司马懿长叹一声,扔掉了头盔,对几名江夏士兵道:“这有什么好假冒,我就是主簿司马懿!”

    几名江夏士兵一声欢呼,同时扑了上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急声大喊:“是我抓到的!”

    “胡说,明明是我先按住他。”

    这时,什长冲上前,揪起几名士兵,给了每人狠狠一拳,骂道:“他nǎinǎi的,这有什么好争,赏金大家都有份,让老子先问问!”

    什长又堆出笑脸,扶起司马懿陪笑道:“这些都是粗人,让先生受惊了,只要先生别乱来,我一定会善待先生?”

    司马懿已经大概听出了一点端倪,问道:“抓住我,有多少赏金?”

    一名士兵脱口而出,“五千两黄金!”

    什长回头一巴掌将他打翻,恶狠狠骂道:“再胡说八道,老子抽死你!”

    他又给司马懿拍拍身上的尘土,满脸陪笑道:“其实就只有一点小赏而已!”

    司马懿已经明白了,也感到很惊讶,自己居然值五千两黄金,既然如此.....

    他整理身上的衣服和帽冠,一指着战马身上的包袱,对什长令道:“给我把包拎着,我跟你们去见刘州牧!”

第351章 大获全胜

    暗淡的月光之下,一场惨烈的突围战在西营外的旷野里刚刚结束了,于禁和臧霸率领四千部众拼死突围,在一轮轮箭矢的密集拦截下,四千曹军阵亡过半,但于禁和臧霸还是带领数百人突围而出,向西奔逃而去。

    没有了大将的率领,剩余的曹军士兵再也没有了抵抗的意志,突围要丧命,而退回军营会被烧死,他们无可选择,只能投降,数以万计的曹军士兵跪满了旷野,纷纷将手放在头顶上。

    “我们投降!投降!”

    投降之声响彻了旷野,大片大片士兵跪倒在地,一队队江夏军士兵在战俘中穿行,收缴兵器,镇压企图反抗的敌军,这时,十几名江夏士兵将曹军主帅赵俨推到刘璟面前。

    说起来也是令人难以置信,曹军在逃跑时发生了内讧,在西营大门外,因为争道而发生了冲突,赵俨和他的百余亲兵被上千愤怒的曹军士兵包围,百余亲兵被杀死大半,在危急关头,赵俨被江夏士兵救下,也同时成为了江夏军的战俘。

    赵俨被推到刘璟面前,傲然而立,周围士兵大声喝道:“跪下!”

    赵俨哼了一声,却不予理睬,这时,刘璟摆摆手,对左右道:“替他松绑!”

    亲兵替赵俨松了绑,刘璟微微笑道:“赵护军,我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想回去,我放你走,若你愿意为我效力,我将任命你为荆州治中,你的家**儿,我会向曹丞相换来,如何?”

    赵俨低头沉思良久,安陆郡三万曹军在他手中全军覆没,他已无颜去见曹cāo,也知道自己被曹军深恨,他叹息一声,单膝跪下抱拳道:“愿为州牧效力!”

    刘璟大喜,连忙上前扶起他,笑道:“刘璟早已久闻公之大名,今ri得公,刘璟生之幸也!”

    赵俨想到自己曾经投靠过刘表,又弃之而走,时隔十三年,结果还是回了荆州,这就是命中注定了,他苦笑一声,“赵俨愿竭尽全力,为州牧效力。”

    刘璟命亲兵带赵俨回船去更衣休息,这时,他又问左右道:“可有谁抓到了司马懿?”

    相对于赵俨,刘璟更看重司马懿,如果他得到司马懿,将不亚于得到诸葛亮,可与诸葛亮对抗,这一次是抓住司马懿的大好机会,如果丢掉了,他将悔之晚矣。

    亲兵们四下去问了一圈,回来禀报:“回禀州牧,没有人看到司马懿!”

    刘璟心中暗暗诧异,难道司马懿跟随于禁和臧霸突围了吗?

    就在这时,有人在远处高声笑道:“州牧,我特来领赏!”

    这是甘宁的声音,刘璟心念一转,难道司马懿并没有从西营突围,而是从北面突围了,他立刻问道:“难道兴霸抓住了司马懿?”

    “正是!”

    甘宁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在他身后跟着几名小兵,拥着一人走来,正是司马懿。

    刘璟心中大喜,拍拍甘宁的肩膀笑道:“兴霸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甘宁一指身后的什长和几名小兵笑道:“是这几名弟兄抓住了司马懿。”

    刘璟呵呵一笑,对抓住司马懿的什长和小兵道:“我会信守承诺,给你们重赏,不过赏赐应该由甘将军分给你们,先下去吧!”

    什长忍不住一咧嘴,心道,若经过甘宁的手,他肯定会把赏赐分给其他士兵一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给自己。

    不过有赏就不错了,说不定还能升一级,他带着几名小兵跪下谢赏,退了下去。

    这时刘璟走到司马懿面前,亲自给他松了绑,打量他一下笑道:“抓住两万战俘我不在意,但抓住了仲达,才是我的心愿达成!”

    司马懿默默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腕,冷笑道:“司马懿乃碌碌平庸之辈,怎敢被刘州牧如此看重?”

    刘璟又问道:“事已至此,仲达可愿为江夏效力?”

    司马懿转身向北,负手不语,周围亲兵大怒,正要斥骂,刘璟一摆手止住了士兵,又笑道:“我问得唐突了,仲达再考虑考虑吧!”

    刘璟当然不会放他走,当初贾诩不是也不肯投降么?而且司马懿为曹cāo效力也时间不长,远远谈不上像程昱、荀彧那样对曹cāo忠心耿耿,此时他不肯投降,更多是为了一种尊严。

    只要给他时间慢慢考虑,相信他会回心转意,刘璟回头吩咐左右,“带司马先生下去休息,不准怠慢!”

    司马懿一言不发,转身跟着亲兵匆匆走了,刘璟回头望着两万多战俘,本钱已经足够了,可以去和孙权谈一谈了,他当即令道:“押送战俘上船,收拾战场,搬走所有的粮食物资!”

    ........

    尽管于禁和臧霸两人率领数百人冲破重围逃走,但大部分曹军士兵却没有他们的幸运,在朦胧的晨曦之中,一队队被俘曹军士兵垂头丧气被江夏军驱赶着上了船,一夜的战斗,足足有两万五千余人成了江夏军的战俘。

    堆积如山的粮食和物资被搬上了大船,刘璟站在主船船头,目光冷淡地注视着大群曹军战俘从他眼前走过,旁边文聘笑道:“这么多劳动力,恐怕徐长史会笑着睡不着觉了。”

    “仲业说得没错,这些战俘用来开采铜矿是最合适不过了。”

    说到这,刘璟回头看了一眼贾诩,见他站在船舷另一边,怔怔望着下面走过的战俘,显得心事重重,刘璟明白他的心情,便慢慢走上前笑道:“先生感到愧疚吗?”

    贾诩摇了摇头,“若愧疚我就不会来了,只是望着这些被俘士兵,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刘璟淡淡笑道:“在战场上能被俘其实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是这样,或许是我渐老的缘故,想到他们家人在倚门而望,心中竟有几分不忍。”贾诩苦笑一声道。

    刘璟沉思片刻说:“在此之前,我们俘获的战俘一般都是用来交换,以后交换会越来越少,按照惯例,战俘一般都是为奴,不过,让战俘终生为奴确实也太残酷,订一个制度吧!服劳役三年,即可zi you。”

    贾诩叹息一声,“公子的心胸总是令人钦佩!”

    说到这,贾诩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笑问道:“听说赵俨已经投降了州牧,司马懿听说也被抓住了,州牧准备怎么处置他?”

    “他们都是有才华之人,赵俨虽然兵败,但他的才华并不在带兵打仗,而应该在于屯田练兵,所以我任命他为治中,主管屯田和练兵,至于司马懿......”

    说到这,刘璟笑了起来,“我为他花费了五千两黄金,他自然应该得到重用,如果他肯投降于我,我会用他为谋士。”

    贾诩微微一笑,“让他投降,可不是那么容易啊!我和他父亲颇有交情,要不要我替州牧劝劝他?”

    刘璟大喜,躬身向贾诩施一礼,“一切拜托先生了。”

    贾诩捋须一笑,“给我时间,我来慢慢劝服他。”

    这时,一名亲兵飞奔而至,向刘璟施礼禀报道:“启禀州牧,有十几名当地老人求见州牧!”

    刘璟点点头,又对贾诩道:“司马懿之事,我就交给先生了,我先去处理事务。”

    “州牧请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刘璟这才跟着亲兵匆匆向船下而去,贾诩望着刘璟走远,不由陷入沉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司马懿,不知该从何着手?

    ……

    河岸上,十几名年迈的老者在安陆郡太守苏飞的带领下来到刘璟面前,苏飞上前低声道:“这是安陆县下属几个乡的三老,在安陆郡德高望重。”

    “他们有什么事?”刘璟不露声sè问道。

    “他们希望我们的军队能留下来。”

    苏飞又回头对众人介绍道:“这位便是荆州牧刘使君大人。”

    众老人一起跪下,“小民拜见州牧大人!”

    刘璟连忙让亲兵把他们扶起,笑着对众人道:“各位父老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刘璟能办到,一定会帮助大家。”

    一名老者垂泪道:“恳求使君不要丢下我们,曹军若至,必会杀我们以泄愤。”

    刘璟一时有些为难,他此时并不想夺回安陆郡,倒不是他担心曹cāo率大军来报复,而是若在安陆郡驻兵少,没有什么意义,若驻兵多,则会被曹军派大军前来歼灭,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留下安陆郡反而可以分散曹军的兵力。

    这时,他看见文聘在一旁向自己使了个眼sè,便走到文聘身旁低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启禀州牧,属下有一个方案,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你说,什么方案?”

    “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云阳县驻兵,作为插在江北的一根楔子,对将来战胜曹军一定能发挥作用。”

    这个方案让刘璟颇为心动,云阳县位于云梦泽中,四周都是湿地水泽,涢水又流经其中,要攻打云阳县,必须走水路,如果是江东军或许没有问题,可如果是不擅水战的曹军,攻下云阳县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文聘又接着道:“可把云阳县的居民迁走,再修筑一些工事,只要驻扎两千军队,完全可以抵挡万人进攻。”

    刘璟见文聘眼中露出期待的神情,便微微一笑道:“那云阳县我就交给你了。”

    文聘大喜,立刻躬身道:“属下愿驻扎云阳县!”

    刘璟又走回来对苏飞和十几名老者道:“这样吧!安陆县的居民暂时迁去夏口,这件事就交给苏太守负责,最迟后天就会有船队来协助迁移,如果需要军队帮助,可以和文将军具体商量。”

第352章 贾诩会司马

    司马懿被软禁在第二艘大船上,江夏军给他的待遇不错,有里外三间船仓,有书籍和笔墨纸砚,还找到一名被抓获的属下来服侍他,除了不能离开船仓外,在船舱里一切都zi you,还有一扇小窗让他探望外面的景sè。

    此时司马懿正伏案疾书,给妻子张氏写一封信,他随军出征时,妻子张氏怀孕已七个多月,现在计算ri子,他妻子应该临盆了,这让他极为期待,妻子会不会给他生下第一个儿子。

    司马懿今年三十岁,成婚近十年,已经生了两个女儿,唯独膝下无子,他妻子这次怀孕,令他期待已久,如果能生下儿子,也就遂了他最大的心愿。

    司马懿将信一气呵成,他放下笔,不由叹了口气,现在他是战俘,如果信送不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司马懿起身负手走到小窗前,默默地注视窗外的景物,大船在涢水中向南航行,旭ri已从云层中升起,万丈霞光shè向大地,将大地染成了紫红sè,他的脸庞也染成了红sè。

    他在考虑自己前途命运,刘璟显然是希望他能投降,而且也很看重自己,不惜悬赏五千两黄金来抓捕自己,虽然不知刘璟为何如此看重他司马懿,但至少说明一点,自己绝不会轻易被放走。

    事实上,司马懿并不愿意为曹cāo效命,是因为他并不赞成曹cāo寒门法家的政治思想,他看重名门望族,重儒家,极为反感曹cāo对名士大儒的摧残,当年名儒边让被杀时,司马懿参加了反曹阵营,激烈抨击曹cāo对儒士的残害。

    当几个月前当儒学领袖孔融被杀,司马懿更是心灰意冷,以至于他放纵国子监士子回乡,以表示对曹cāo的抗议,如果曹cāo愿放他走,他宁可回乡种田,耕读终老。

    ‘道不同,不与之谋’,他和曹cāo的政治思想截然不同,要么就是卧薪尝胆,等待时机推翻曹氏的统治,要么就是回乡避官,终老不为曹cāo所谋,没有第三种选择。

    现在曹cāo让他成为主簿,成为谋士,实际对司马懿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为曹cāo谋划一天,他觉得自己就仿佛参与了对儒家的残害。

    现在,刘璟要求他投降江夏,他并没有强烈的思想抵触,只是他需要考虑利益,考虑自身和家人的安全,坦率地说,他就是担心江夏是否能顶住曹cāo全力以赴的征伐,能否击败曹cāo的南征。

    如果刘璟被曹cāo所灭,那他投降又有何意义?反而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连终老山林都会成为一种奢侈。

    这时,身后传来他随从的笑声,“公子,我找到了《庄子》!”

    司马懿的随从名叫杨顺,世代是司马府的奴仆,他从小跟司马懿一起长大,武艺颇为高强,尤其善于shè弩,他一直跟随保护司马懿,但在突围时和司马懿走散,同时也被江夏军抓捕,江夏军在得知他的身份后,又将他派来继续服侍司马懿。

    司马懿回头见他抱来几十卷竹简,便笑问道:“是从哪里弄来?”

    “是他们的战利品,一箱箱堆在底仓,江夏军当它是垃圾,随便我挑选。”

    “垃圾!”

    司马懿摇摇头冷笑道:“这么宝贵的财富,怎么能当它是垃圾?看来江夏军也不过如此。”

    杨顺放下竹简又笑道:“我还搞到一个炉子和一只茶壶,我去给公子煎茶吧!”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看会儿书。”

    杨顺答应一声,慢慢退下,司马懿随手捡起一只竹简,竟然是《秋水篇》,他在小桌上展开书简,慢慢细读。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司马懿凝神细听,杨顺开了门,只听他问道:“这位先生找谁?”

    回答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去禀报你家公子,就说贾诩来访!”

    司马懿‘啊!’的惊呼一声,连忙站起身迎了出去,贾诩和他父亲交情极好,他从小就认识。

    “原来是世叔来了,恕侄儿失礼!”司马懿躬身深施一礼。

    贾诩捋须笑道:“我听说贤侄不幸被俘,所以特地过来看一看。”

    司马懿这才忽然醒悟,贾诩是刘璟的军师,他一定是来劝说自己投降,司马懿顿时有些尴尬,勉强笑道:“世叔请房内坐吧!”

    贾诩也不推辞,跟随司马懿进了内舱,两人坐下,贾诩笑问道:“令尊可好?”

    “家父现在温县旧宅养老,身体尚好,”

    贾诩叹了口气。“我与令尊有六年未见了,他比我还小两岁,现在他能在家安度晚年,我却还在江夏思虑天下大事,不能比啊!”

    司马懿也笑道:“世叔是天下有名的才智之士,若过早退隐,实在是可惜,家父还羡慕先生呢!”

    贾诩大笑,“若他真这样说,就是言不由衷了。”

    两人又叙旧片刻,司马懿忽然想起一事,有些奇怪地问道:“世叔也住在这条船上?”

    “不!我在前一艘船上,刚刚过来。”

    “可是船上在行驶中.....”司马懿很不解,这怎么过得来?

    贾诩呵呵一笑,“贤侄和我当初刚来江夏时一样,很奇怪在航行中的船只,怎么能往来?北方人都不可思议,事实上,只要cāo作得当,两艘船随时可以相连,搭上栈桥就过来了,很安全。”

    “原来如此!”

    司马懿若有所思道:“如果爆发水战,那么船只之间便可以随时往来支援,是这样吧!”

    “这就是南方水军的优势,事实上,不管曹丞相在江陵怎么训练水军,北方水军还是无法和南方水军相提并论,相差甚远,所以这次曹丞相南征,不利居多啊!”

    司马懿沉默不语,贾诩看了他一眼,又试探地问道:“贤侄觉得刘州牧此人如何?”

    “他虽年轻,却极有野心,居然连襄阳王都拒绝了,据说丞相对他赞不绝口,只恨他不是自己之子,不过我个人不太了解他。”

    贾诩叹息一声道:“你确实不了解他,刚开始我也不了解他,后来才慢慢了解,坦率地说,我深为赞同他重振汉王朝的远大抱负,也由此追随于他。”

    司马懿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贾诩居然想重振汉王朝,那么他当年辅佐董卓又怎么解释呢?

    贾诩仿佛明白他的心思,摇摇头苦笑道:“人是会变的,我历经世事,直到晚年才有所悟,曹丞相虽有匡扶天下之志,但他尊法贬儒,重寒族贬士族,逆历史cháo流而行,已经埋下了他败亡之根。

    就算他得天下,也不过是靠武力所维持,一旦维持曹氏统治的武力衰败,那么反对他的儒家名门就会形成力量,当这股力量朝野连成一片,也就是曹氏消亡之时,所以我敢断言,曹氏兴盛最多不过三代。”

    贾诩这一席话令司马懿陷入了深思,他骨子里也是反曹派,贾诩剖析深刻,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贾诩并不指望一次就能说服司马懿归降,他会逐步改变司马懿的心志,贾诩见司马懿深思不语,便笑着起身道:“我要回去了,贤侄昨晚一定未睡,好好休息吧!等到江夏后,我带去四处走走,了解一下江夏的人文风景。”

    司马懿也起身送他出去,走到门口,司马懿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道:“我妻子可能要临产了,我写了一封家信,还望世叔替我寄回许昌,给家人报个平安。”

    “可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贤侄把信给我吧!”

    司马懿回房取来信,交给贾诩,“拜托世叔了!”

    贾诩一笑,“明天到夏口后,我立刻派人送去邺城。”

    他拱拱手,转身走了,望着贾诩走远,旁边杨顺小声道:“他真的会为公子送信吗?”

    “只是一封家信而已,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我想,刘璟也不会在这点小事上为难我。”

    司马懿把信送走,一颗心放下,他长长伸了一个懒腰笑道:“我要好好睡一觉了,到夏口后再叫醒我。”

    .......

    船舱里,刘璟静静地听着贾诩的汇报,他神情平静,至始至终没有打断贾诩的述说。

    “属下和他父亲很熟悉,他父亲司马防曾任京兆尹、洛阳令,一直以安邦护民为己任,曾不止一次对人说,总有一天,他会老死在赴任途中,可三年前他才五十七岁,便辞官回乡养老了,由此可见他对曹cāo的不满。”

    贾诩见刘璟听得很认真,没有打断自己的话,笑了笑又继续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其实我知道,司马懿也不想当曹丞相的官,只是他为了保家族而不得已为之,我刚才试探他,说曹丞相重法轻儒,重寒族轻世家,是逆历史之cháo流,他既然没有反驳我,就说明他也深有感触,待我再慢慢开导他,定会让他为州牧效力。”

    说到这,贾诩取出一封信,呈给了刘璟,“这是司马懿请我送给他妻子的家信,我答应了他,请州牧过目。”

    刘璟见信封并没有封口,便将信抽出来看了一遍,不由笑道:“原来司马懿也要得子了,取名为司马师。”

    他把信递给贾诩,“可以将它送去邺城。”

    贾诩yinyin一笑,压低声音道:“信去了邺城,曹丕必然会派人索信,我深知曹丕此人多疑胜过其父,州牧不想在信的后面再加一句话吗?”

第353章 蕲春风云(一)

    曹cāo给孙权密信的内容终于在两天前公开,顿时在江东军政双方引起轩然大波,以周瑜、鲁肃为首的军方抗曹派坚决反对和曹军妥协,他们认为唇亡齿寒,一旦荆州被灭,那么江东之危也将迫在眉睫,周瑜上书孙权,认为背弃荆吴之盟,将严重损害江东和吴侯信誉,力劝孙权谨慎从事。

    但以张昭、诸葛瑾为首的江东文官集团却强烈支持接受曹cāo的方案,他们认为应审时度势,避开曹军锋芒,张昭更是认为荆州才是江东世敌,应借曹军灭掉荆州,为江东夺取荆州创造条件。

    张昭的方案得到了程普、韩当等军方元老的支持,他们也认为荆州才是江东第一大敌,一旦荆州联吴抗曹成功,刘璟坐大,必然会严重威胁江东安全,只有借曹军之手除去刘璟,才是上佳之策。

    支持也好,反对也罢,两天来,蕲chun小县成了江东战和两派斗争的战场,而孙权却深居大宅,关闭府门,任何人也不见。

    入夜,蕲chun县飘起小雨,丝丝细雨如针尖般落下,将蕲chun这座长江之城笼罩在细雨烟霭之中,由于吴侯和大批江东高官入住,蕲chun郡实施了夜禁,夜幕降临后,大街上便空无一人,只有一队队士兵在这座不大的县城内来回巡逻。

    夜幕初降,一队江东士兵簇拥着水军大都督周瑜进入了县城,马背上,周瑜显得心事重重,他住在江边的战船之上,但这是他两天来第四次入城了,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他刚刚得到一个紧急情报,刘璟亲率江夏军在安陆郡大败曹军,驻扎在安陆郡的三万曹军全军覆没,这个消息令周瑜极为振奋,他心里清楚,这就是刘璟在对吴侯发出明确的信号了。

    此时,周瑜急急入城,便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吴侯,片刻,周瑜便来到了吴侯居住的寄chun园,也就是蕲chun县最大的府宅前,只见在大门前聚集着几名官员,撑着伞,乃是顾雍、虞翻、张温和步骘四人,看来他们也是想见吴侯而不得入府。

    “周都督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刻迎了上来。

    众人拱手见礼,顾雍先问道:“公瑾可是来劝吴侯乎?”

    “非也,是来向吴侯禀报军情。”周瑜笑了笑,他不想和这群文官直接翻脸,尽量保持克制。

    “吴侯推说感恙,任何人都不见,我们已来了半个时辰了,不得入内,都督如此自信,可是有重大情报要向吴侯禀报?”虞翻试探着问道。

    “没有什么重大情报,只是因为长江涨水,对水军不利,想和吴侯商量一下改变驻地。”

    “莫非公瑾想应刘璟之邀改驻邾城?”

    面对这些官员的各种试探盘问,周瑜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笑道:“水情紧急,让我先禀报吴侯,有时间我再和诸君探讨大家感兴趣的话题。”

    他拱拱手,催马向府门而去,众人只得闪开,眼睁睁看着周瑜下马走上台阶,将一份文书递给了守门侍卫,众人窃窃私语,若是长江涨水这种小事情,吴侯肯定任何人都不会见,但周瑜如此胸有成竹,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果然,一名侍卫从府中出来,向周瑜施一礼道:“吴侯请周都督进去!”

    十几名文官顿时一片哗然,顾雍和虞翻等人面面相觑,心中大为生疑,张温急道:“事情必然有变,诸君,我们去见军师!”

    众人纷纷赞同,这个时候,恐怕只有张昭才能见到吴侯了,大家当机立断,掉头向张昭的住处而去。

    ........

    小窗前,孙权默默注视着黑夜中的霏霏细雨,这几ri他心情颇为烦乱,一方面是他始终拿不定主意,便将密信的内容泄露出去,密信内容泄露却引起轩然大波,各路势力对他的劝说使他不胜其烦。

    另一方面,长江对岸的江夏却一直没有消息,使他心中有些失落,他知道鲁肃已经密告了刘璟,但除了刘璟赶赴夏口的消息外,再没有任何情报传来。

    不过,刚才周瑜送来一份情报让jing神为之一振,安陆郡发生了大战,他立刻便明白过来,这就是刘璟赶赴夏口的结果了,他现在急于知道安陆郡的情况。

    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口禀报:“周都督来了!”

    “请他进来!”虽然孙权也知道接见周瑜会让文官们不满,但此时他也顾不上了。

    很快,周瑜走进了阁楼,躬身行礼道:“参见吴侯!”

    孙权见周瑜的袍服已经湿了,便笑道:“外面的雨势好像不小啊!公瑾先换一身干衣服吧!别感恙了。”

    他一摆手命侍卫带周瑜去换衣服,不多时,周瑜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两人这才坐下,此时孙权和周瑜都已借更衣而调整了心态,两人都冷静下来。

    孙权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口热茶,等待着周瑜带来的消息,周瑜沉吟一下道:“属下得到确切情报,刘璟率数万大军在安陆郡大败曹军,三万曹军全军覆没,连主帅赵俨也投降了江夏军。”

    孙权手不由一抖,一点茶水溅出来,他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周瑜,“你的情报可靠吗?赵俨居然投降了江夏。”

    “绝对可靠!属下得到的消息,赵俨出任荆州治中。”

    孙权半晌没有说一句话,这个消息让他感到十分震撼,赵俨竟然投降了江夏,难道他就那么看好江夏?

    而且江夏军在安陆郡表现出来的实力让人不可小觑,竟然在一夜之间使三万曹军全军覆没,这让孙权已略略偏向曹cāo的信心又开始动摇起来。

    周瑜已经察觉到了主公心态的微妙变化,他心中暗喜,又道:“曹军远道而至,不习水战,虽然在江陵临时训练,但其实没有半点意义,顶多乘船时不再晕船,至于水上战斗,他们还差得远,这一战只要荆州和江东紧密联合,就一定能战胜曹军,主公!我们不要再犹豫了。”

    孙权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此时已心乱如麻,刚刚理清楚的一点思绪又被安陆郡突来消息打乱了,使他重新陷入了迷茫之中。

    “公瑾先去吧!让我再考虑考虑。”孙权叹口气道。

    “属下告退!”

    周瑜知道需要给孙权时间考虑,他行一礼,便匆匆告辞而去。

    走出府门,周瑜透过朦胧的雨夜,迎面看见鲁肃撑着伞匆匆赶来,“子敬,怎么回事?”周瑜笑问道。

    “原来公瑾也在这里,我是来禀报吴侯,刘璟派使者来了。”

    周瑜一怔,怎么只是使者前来,难道刘璟本人不打算来见吴侯吗?

    鲁肃仿佛知道他的疑惑,笑道:“刘璟当然要来,使者是前来联系具体会面事宜。”

    周瑜点点头,“你去吧!吴侯应该会见你。”

    .......

    周瑜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孙权一人,他竭力使自己心绪平静下来,现在他需要把各种头绪理清楚,方能权衡利弊。

    他曾经已偏向于接受曹cāo开出的条件,但江夏军在安陆郡的战役却使他忽然发现,似乎江夏军的实力已经不亚于江东军,这便让孙权犹豫了,如果自己背弃盟约,而曹cāo却在江陵坐山观虎斗,等荆州和江东打得两败俱伤,他再来捡便宜,会这样吗?

    正思虑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吴侯,鲁副都督有急事求见!”

    孙权现在倒想见一见鲁肃,便笑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侍卫领着鲁肃走进了房间,鲁肃躬身施一礼,“微臣参见吴侯。”

    “子敬来得正好,请坐吧!”

    鲁肃坐下,他是要禀报刘璟派使者前来一事,可他见孙权似乎有话要说,便先忍住了,孙权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刚才公瑾告诉我一个消息,说刘璟在安陆郡大败曹军,连曹军赵俨也投降了江夏,这件事你知道吗?”

    鲁肃愕然,摇摇头道:“这件事微臣不知。”

    孙权陷入沉思,鲁肃也不敢打扰,只静静坐在一旁,不知过了多久,孙权从沉思中惊醒,歉然笑道:“我把你忽视了,子敬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微臣要禀报吴侯,刘璟派从事刘敏为使者前来,刚刚到码头了。”

    孙权笑问道:“刘璟回武昌了吗?”

    “应该还在夏口,估计明后天回武昌,刘敏是前来安排州牧与吴侯会面的细节。”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接见他了,就由你全权和他商议会面的细节,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微臣遵命!”

    房间里沉寂下来,孙权却没有让鲁肃告辞,他又沉思片刻,叹了口气道:“子敬,我心里烦乱啊!”

    鲁肃恭恭敬敬道:“吴侯的烦乱在于各种利益的纠葛,每个人都想影响吴侯,以实现自己的利益,却很少有人考虑吴侯的利益。”

    “子敬也有利益吗?”

    “微臣也有利益,微臣希望江东建国,吴侯为开国之君,微臣为开国之臣,名垂青史,千年后吾子孙可言,我乃开国鲁公之后也!

    孙权大笑,“子敬乃本份之人也!”

    沉吟一下,孙权又问道:“那子布、德谋等人,又是为了什么利益?”

    鲁肃半晌方叹息道:“曹cāo若取江东,以鲁肃及众人乡党,官不失州郡,还可进爵封侯,他们当然不希望冒险和曹军一战,可吴侯若降,何以安置?车不过一乘,从不过数人,封区区闲侯之爵以度终老,荆州刘琮在前,吴侯可见否?”

    孙权慨然叹曰:“子敬所论,金玉之言也!”

第354章 蕲春风云(二)

    以张昭等一批文官为首的议和派虽然因为孙权亲到蕲chun县而暂时偃旗息鼓,但随着曹cāo密信内容的公布,他们就仿佛被打了强心针一般,又再次振奋起来,强烈要求孙权放弃与荆州的盟约,退兵回江东。

    他们一次又一次,一轮又一轮地劝说孙权,以至于孙权不胜其扰,关闭府门不接见任何人,尽管如此,他们并不肯放弃劝说孙权。

    张昭已经意识到,这是让孙权放弃孙刘联盟的最好机会,在他的策划下,数十名文官重臣分为数班,每天轮流去孙权住处求见并劝说他接受曹军主张。

    事实上,张昭的轮劝策略还是比较成功,正是在他们一次次的劝说下,孙权已渐渐偏向于解除孙刘联盟,不过张昭却不知道,安陆郡之战使已经偏向解盟的孙权又再次动摇了。

    张昭的住处位于县衙之侧,是一栋占地三亩的小宅,只住着军师张昭和他的几名随身家仆,此时大堂上灯光通明,顾雍、虞翻、张温和步骘等四人正和张昭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虞翻忧心忡忡道:“军师,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水位上涨对于水军来说是极为平常之事,吴侯不会为这点小事接见周瑜,我以为周瑜必有大事要禀报吴侯,我等决不可等闲视之,让周瑜说服了吴侯。”

    旁边张温也接口道:“仲翔所言极是,我倒觉得我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人物,那就是刘璟,至始至终,作为结盟的另一方,江夏似乎没有任何消息,这未免有点奇怪了,此事已闹得沸沸洋洋,江夏在蕲chun焉能没有细作?刘璟必已得知此事,我怀疑周瑜去见吴侯,一定和江夏有关系。”

    “各位静一静,听我一言!”

    张昭笑着摆摆手道:“我知道大家心情急迫,事实上,我们已经劝到这个地步,仅凭口舌之利是难以打动吴侯了,不仅是我们,周都督他们也是一样,除非他们能得到江夏军已改变局势的消息,否则,吴侯就算接见周都督十次,也没有任何意义,问题是,江夏军可能在这么短短的两天内改变局势吗?”

    众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这时,一名从事匆匆走进大堂,在张昭耳边低语几句,张昭笑了起来,“各位,果然不出我所料,江夏派使者来了,协商刘璟和吴侯会面之事,除了面对面的谈判,江夏军已经无棋可走了。”

    “可如果刘璟答应让步,吴侯最终还是决定和荆州同盟怎么办?”顾雍神情严肃地问道。

    张昭一笑,“如果荆州真的决定让步,而且让步可观的话,我倒支持孙刘同盟了,毕竟我们要考虑江东的最大利益,如果刘璟答应把长沙、武陵、零陵、桂阳、衡阳五郡以及南郡的长江以南部分划给江东,我就觉得这笔买卖可以做。”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步骘道:“可是军师别忘了,除了长沙郡外,其余四郡半都在刘备的手上,刘璟就算答应了也没有意义。”

    张昭微微笑了起来,“子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要刘璟答应了条件,他就无法阻拦我们进兵荆州,坦率地说,我不止想要进军荆州,还要夺取益州,这样,整个长江以南都是我东吴的疆土了。”

    “如果刘璟不答应呢?”步骘继续问道。

    “问得好!”

    张昭冷笑一声说:“如果他不答应,那么江东和他结盟还有什么意义?那我们就不妨和曹cāo谈判,共灭荆州,一样能拿到长江以南的土地,我想曹cāo一定会考虑这个建议。”

    ........

    从孙权府中出来,鲁肃又来找到了诸葛亮,此时诸葛亮已得到了刘备的快信,一颗心落地,他的心情也从江陵陷落的郁闷中走出,恢复了往常的自信和睿智。

    天空下着细雨,使夜晚变得凉意十足,诸葛亮披了一件绣鹤大氅,头戴莲花帽,手摇一柄羽扇,笑眯眯望着对面的鲁肃道:“子敬不用担心,刘璟这些天一天做了什么事,足以挽回吴侯的错误决定。”

    鲁肃苦笑一声,“我也希望他做点什么,听说我派人给他送信的第二天,他便赶去夏口了,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诸葛亮沉思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他从旁边的书筪里取出一张地图,摊放在桌上,对鲁肃道:“你说刘璟去了夏口,我就明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一定是夺取了安陆郡,全歼安陆郡曹军,只有这样,他才有和吴侯谈判的底气,也只有这样,吴侯才不敢轻易和曹cāo结盟。”

    鲁肃注视地图半响,他也感觉到诸葛亮说得有道理,曹军主力远在江陵,刘璟不可能远征江陵,杀去樊城的可能xing也不大,时间上来不及,那么只有夏口对岸的安陆郡了,安陆郡只有三万曹军,由赵俨率领,是一块不大不小的肥肉,正好让江夏军一口吞掉。

    想到这,鲁肃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可就算这样,两天时间就歼灭曹军,这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如果是用突袭的手段就不一样了。”

    诸葛亮笑道:“赵俨此人毕竟是一介书生,他不像别的大将那样,通过实战来磨砺自己的弱点,他的弱点会很明显,一旦被江夏军抓住,莫说两天,一夜之间就会全军覆没,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我想刘璟不会给他机会调整,此时战争应该结束了,所以刘璟才会派使者前来联系江东会晤之事。”

    “依贤弟的意思,这次刘璟和吴侯会晤,应该是达成共识了吧!”

    诸葛亮摇了摇头,“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肯定还会有波折,不过....我们要往好的方向想。”

    沉吟一下,诸葛亮又道:“我想和吴侯再谈一谈,子敬能替我安排一下吗?”

    鲁肃默默点头,“我尽量吧!但恐怕得晚两天。”

    “这个无妨,只要在刘璟和孙权会晤之前便可。”

    其实诸葛亮担心的是,刘璟和孙权会晤最后会以出卖自己主公的利益而达成共识,他必须要说服孙权放弃这个想法。

    .......

    四更时分,一艘五百石的客船停靠在了赤壁码头之上,赤壁镇多年来一直是江陵和江夏之间的长江重要补给站,每天都会有往来的商船和客船在赤壁镇停靠,休息吃饭并补给粮食。

    但随着三年前夏口建城,赤壁镇的生意便被抢走大半,停靠赤壁的长江船只越来越少,小镇开始变得荒凉。

    但就在去年,陶氏商行趁低价时买进了一半的小镇土地,改建成仓库,使赤壁镇成了陶家中转贸易站,并在靠近码头处修建了一座大的补给店,主要是替陶氏商行的船只补给,同时也顺便为往来的商船和客船补给。

    这艘五百石的客船停泊在码头上,立刻有一名船老大跳下船,向补给店而去,刚走了几步,便从船舱里走出一名身穿魁梧的男子,叫住了他,“秦老大,你这是去哪里?”

    “去买些粮食和老酒。”

    船老大解释道:“你们不是不想停靠夏口和武昌吗?那可就只能在这里补给了,错过这里,我们粮食可就支持不住了。”

    船上人显然不愿去夏口和武昌补给,男子便摆手道:“那你去吧!但不要乱说我们的事情。”

    “我知道,我不会多嘴!”

    船老大笑了笑,便快步向百步外的补给店走去,此时店已经关门,船老大用力敲了敲门,“老宋,是我,秦老大!”

    这时,店里的灯亮了,门开了一条缝,船老大立刻挤了进去,店管事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名叫宋福。

    他在陶氏商行当了近二十年的伙计,人脉很广,长江上三教九流的人他都认识,去年被升职调来当补给店的管事,手下有五名伙计。

    宋福手拿油灯,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拍拍嘴道:“秦老大,长江上的规矩是入更后不补,现在都四更了,你来做什么?”

    船老大陪笑道:“老宋,我急着赶路去蕲chun,你就行行好吧!下不为例。”

    “你干嘛不去夏口补给,到那里天正好亮了,而且那里的米价比我这里便宜不少,你不是不知道,你这个刮油皮几时变得这么有钱了?”

    刮油皮是荆州土话,也就是吝啬鬼的意思,船老大苦笑一声道:“船上客人不准我在夏口停泊,也不准在武昌停泊,反正是他们出钱,我就无所谓了,别说废话了,我买两石米,再拿五坛酒,替我搬到船上去。”

    补给店的规矩是不准打听客人的情况,宋福也不多问,便去叫了两个伙计起来搬米和酒坛,一名伙计扛着一袋米快步向码头奔去。

    片刻回来,伙计神情有些讶sè,把宋福悄悄拉到一边低声道:“船上人居然带有弩箭和长矛!”

    弩箭是民间禁品,荆州严禁民间私藏,尽管战乱年代这些禁令也名存实亡,但在江夏郡却控制地很严。

    往来长江的行商在经过江夏郡时,都会刻意把违禁兵器藏起来,但伙计居然看见船上有弩箭和长矛。

    这就是违反规矩了,宋福心中有些疑惑,他又走回来不露声sè地笑问道:“你的客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肯在夏口和武昌停船?”

    “老宋,按照规矩,这个好像不能问吧!”船老大有些不满道。

    宋福脸一沉,冷冷道:“既然你要讲规矩,那我会立刻向夏口驻兵报告,你的客人私带弓弩和长矛,你是船老大,应该知道后果!”

    船老大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当然知道后果,如果不是本郡人携带违禁兵器乘船过境,船老大将受重罚,他连忙合掌哀求道:“老宋,我们都认识十几年了,放过我吧!”

    宋福哼了一声道:“那说吧!我刚才问的事情。”

    船老大无奈,只得低声道:“他们是从江陵上船,我怀疑他们是曹军!”

第355章 蕲春风云(三)

    宋福的眼睛蓦地瞪圆了,失声喊出来,“曹军!”

    船老大一下子把他嘴捂住,“小声点,那帮家伙吃人不吐骨头,你要害死我吗?”

    宋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道:“秦老大,你太大胆了,竟然敢运送曹军,若被江夏军知道,你小命就保不住了。”

    “我也不想啊!但被找上了也没办法。”

    船老大没有说实话,客人给了他二十两黄金,他早把一切风险都丢掉九霄云外,这时,伙计上前禀报:“福掌柜,都搬运上船了。”

    宋福点点头,叹了口气道:“秦老大,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保重吧!”

    船老大急着要离开,付了钱便匆匆去了,望着他在黑夜中消失的背影,宋福堆满肥肉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姓秦的,你难道忘记我是谁了吗?”

    他立刻叫上来两名伙计,低声嘱咐他们道:“盯上这艘船,船上有曹军,我向武昌汇报。”

    两名伙计点点头,转身向码头奔去,码头上有一艘运送急货的单桅小帆船,速度很快,正好可以用来跟踪。

    宋福则写了一份纸条,快步来到后院,从后院鸽子笼中摸出一只鸽子,小心地将纸条塞进它腿上的小管中,猛地将鸽子抛上天空,鸽子展开翅膀,向东方飞去。

    .......

    刘璟的坐船在十艘战船的护卫下,从夏口出发,一路折道向南驶向武昌县,事实上,他是去蕲chun县和孙权会晤。

    中午时分,船队缓缓停靠在武昌县码头,它们只是在码头暂作停留,随即继续南下,前往蕲chun县。

    刘璟站在船头,望着数里外的武昌县城,他此时很想回府一趟,看一看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只是他必须尽快处理好江东军的联盟危机,暂时还无暇顾及自己的家庭。

    对于孙权的背信弃义,刘璟也同样恼火万分,如果没有曹军南压威胁,他索xing想甩开膀子和江东军大战一场。

    只是一些事情他必须要忍,政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如果他不学会妥协,他必将一事无成。

    如果他站在江东的立场上,孙权的行为其实也无可厚非,换成他刘璟,他说不定也会动摇立场,假如有一天,曹军从合肥进攻江东,他会不会救江东?

    说到底还是一句话,今天他求孙权,有一天孙权就会来求他刘璟,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当孙子。

    “州牧,徐长史他们来了!”

    只有十几名骑马之人从武昌城方向奔来,为首之人,正是长史徐庶,后面跟着一群文官,包括蒋琬、董允、周不疑、马良等等年轻高官,刘璟还意外看见了陶政,陶政也就是陶湛之兄,现已弃商从政,出任武昌县尉。

    片刻,徐庶带领众人上了船,躬身施礼道:“参见州牧!”

    刘璟笑眯眯摆手道:“各位辛苦了,大家请进舱坐下吧!”

    他令亲兵把众人请进船舱里坐下,这时,徐庶把刘璟拉到一旁,低声道:“发现了曹cāo使者的踪迹。”

    刘璟一怔,“什么曹cāo使者,是去蕲chun县的使者吗?”

    “正是!”

    徐庶把陶政叫上前,吩咐他道:“你自己给州牧说吧!”

    尽管陶政是刘璟的大舅子,但在此时他是刘璟下属,不能谈私情,他施一礼道:“今天一早,家父收到赤壁镇补给店发来的飞鸽快信,说发现载有曹军的客船,大约有十几人,是去蕲chun县,为首之人是一名文士。”

    刘璟又惊又喜,曹cāo使者居然被发现了,他立刻问道:“这艘客船现在在哪里?”

    “他们不肯停靠夏口,按照正常航速,现在应该已经早过了夏口,正向武昌县方向驶来。”

    这个消息令刘璟感到无比庆幸,简直就是上天送来一份大礼,他立刻回头令道:“让沈弥来见我!”

    片刻,大将沈弥步上前,躬身施礼,“请州牧吩咐!”

    沈弥是甘宁的部将,原是长江锦帆贼群盗中的第一水上高手,在江夏军也是水xing第一,他已累功升为牙将,这次他将率一千jing锐水军跟随刘璟前往蕲chun县。

    刘璟回头又问陶政,“可有陶家人协助?”

    陶政点点头,“陶家已派人在码头上等候,愿协助军队抓捕。”

    刘璟随即吩咐沈弥道:“你可带五百弟兄跟随陶家人前去抓捕曹军使者,不可伤人,务必活捉来见我。”

    “卑职遵命!”

    沈弥行一礼,跟随着陶政下船去了。

    刘璟这才走进船舱,只见众人正在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便笑问道:“各位在期待什么?”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战俘!”

    船舱里顿时一阵大笑,这次安陆之战,前后俘获的两万五千余战俘对江夏来说,绝对是一笔极为宝贵的财富。

    因为战备,七成以上的青壮劳力都被编为民团后备役,ri夜cāo练,还征用了大量船夫,使得江夏的青壮劳力极其短缺,眼看到了夏收时节,大片麦田无人收割,只能动员妇女和老人参与田间劳作。

    刘璟心中非常清楚劳力紧缺,他能理解地方官府对劳力的渴求,刘璟摆摆手,船舱里立刻安静下来,他这才问徐庶道:“现在和江东的火油交易已进行了多少?”

    徐庶欠身答道:“已运出两千桶火油,还有三千桶正在搬运上船,还没有运出。”

    刘璟沉吟一下道:“现在我们和江东的关系略有不和,火油交易立即停止,等我的通知再恢复。”

    徐庶也知道了目前的局势,他默默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这时蒋琬建言道:“启禀州牧,如果恢复火油交易,我建议用粮食来交换,毕竟我们也有铜矿,可以铸钱,相比之下,粮食要更加珍贵。”

    刘备明白他的意思,便对众人笑道:“这次我也要给大家说说劳力的问题,曹cāo在江陵训练水军,两个月内不可能东进,所以民团后备军的训练就没有那么急迫了,他们会集中收割小麦,并参与插秧种稻,加上妇女和老人协助,农田的劳力可以解决。”

    徐庶听懂了刘璟的意思,便笑道:“州牧的意思是说,两万多曹军战俘就不打算给我们了?”

    “大家看看!”

    刘璟指着徐庶对众人笑道:“看看你们的徐掌柜,已经jing明成什么样子,我还没说完,他就先把我的后路堵死了。”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徐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开个玩笑,我知道州牧是想让他们去开矿。”

    “说得没错,我确实打算用这两万五千曹军战俘开矿铸钱,战俘已经押送去了绿铜山,由邢道荣将军率领三千军队看押,文官方面,由李正方担任矿冶使,至于战俘粮食......”

    说到这,刘璟看了一眼略显担忧的徐庶笑道:“徐长史不用担心战俘的粮食问题,这次安陆郡之战,我们缴获了近二十万石军粮,将全部用于战俘,另外我希望订下一条规矩,战俘服劳役三年后可获zi you。”

    徐庶点点头,“州牧心怀仁慈,是天下人之福也!”

    .......

    沈弥率领十艘哨船和三艘千石战船在江面上撒网般的搜寻往来船只,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一艘五百石的三桅客船,并且有陶家的小船跟踪,此时战争尚未正式爆发,江夏还没有下达禁江令,因此江面上往来的客船和商船颇多。

    而五百石的三桅客船偏偏是最寻常的一种长途客船,江面上随处可见,为了防止漏网,所有向南航行的五百石客船全部被拦截,江夏士兵逐一上船盘查。

    陪同沈弥搜查客船的陶家管事姓王,他经验十分丰富,认识运送曹军使者的客船老大,有他在,目标漏网的可能xing就很小了。

    这时,江面连续驶来三艘五百石客船,王管事忽然指着跟在客船后面的一艘单桅小船道:“那就是我们商行的船只,就是那艘船!”

    沈弥的目光立刻盯住了三艘客船,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其中一艘,这时,第二艘客船忽然掉头,企图想向对岸驶去,沈弥立刻大声喝道:“拦住那艘船!”

    其实不需他下令,江夏水军已经开始行动,七八艘哨船从南北两面夹击,这时,一艘千石战船从北面疾驶而至,横挡在客船前方,终于迫停住了客船。

    这艘船正是在赤壁补给的船只,船老大吓得浑身颤抖,抱头躲在船舷边,他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七八艘哨船迅速靠近了客船,江夏士兵纷纷攀上船舷,就在这时,两名手执弩箭的男子从船舱里冲出,对准爬上船的江夏士兵放箭,一名江夏士兵躲闪不及,被一箭shè中,惨叫一声栽下江去。

    数名士兵跳下江营救,其余数十名士兵一齐放箭,箭如疾雨,将两名男子乱箭shè死,这时,二十余名士兵冲入船舱,从船舱内押出数名年轻jing壮的男子。

    最后出来之人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文士,身材中等偏矮,容貌干瘦,他此时被吓得脸sè苍白,他见几名江夏士兵执刀向自己冲来,惊得他大声喊道:“我是曹丞相使者,请不要伤害我!”

    众士兵将他按到在甲板上,他从他身上搜出一只玉制信匣,这就是曹cāo给孙权的第二封信,沈弥上前一把揪住他领子,将他拖站起来,瞪着他问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是江夏的口音?”

    沈弥身高八尺,长得膀大腰圆,他满脸横肉,脸上布满了伤痕,相貌十分凶神恶煞,文士被他揪住衣领,吓得结结巴巴道:“在下.....柴桑蒋干!”

第356章 蕲春风云(四)

    “你就是蒋干!”

    船舱内,刘璟饶有兴致地打量眼前这个身材略显瘦弱的男子,这位就是三国演义中那位两次中计,丧送了曹cāo八十三万大军的蒋干?他还居然是柴桑人。

    蒋干认识刘璟,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在下正是。”

    刘璟想起他见过两个姓蒋的人,又问道:“当年樊城游缴所的蒋忠和黄祖幕僚蒋齐是你什么人?”

    “他们都是我族人。”

    蒋干无奈地回答,他垂手站在刘璟面前,神情显得有些尴尬,蒋干心中甚至还有些惭愧,他的父亲现在还在柴桑,跟大哥住在一起,侄儿蒋励还是江夏军的一名屯长。

    这是他的秘密,他告诉曹cāo自己父母双亡,隐瞒住了父亲还健在的事实,他也害怕被刘璟查出自己背景,但他的口音却暴露了秘密。

    “你是哪年投靠了曹cāo?”刘璟又问道。

    “建安八年!”

    蒋干立刻又解释道:“但我建安五年就离开柴桑去北方游学,州牧掌柴桑时,我并不在柴桑。”

    这时,刘璟语气变得柔和,一摆手道:“先生请坐!”

    蒋干心中忐忑不安地坐下,目光撇向桌上的信匣,那里面是曹丞相给孙权的正式书函,刘璟拾起信匣,信匣由白玉制成,外面系一条金带。

    刘璟打开玉匣,取出了里面的信函,让刘璟不由一怔,这竟然不是曹cāo的私信,而是一份加盖有汉丞相大印的书面承诺书,承诺书中明确答应五年内不进攻江东,封孙权为吴公。

    同时还提出,如果江东军愿意和曹军共同攻打荆州,战后,江东将得到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四郡,还有第三条,愿为次子彰求娶吴侯之妹为妻,两家共结秦晋之好。

    这让刘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一个孙权无法拒绝的条件,不仅是丞相许诺,同时还给了孙权荆南四郡,看来曹cāo是下了血本,一定要把孙权争取过去,幸亏这份保证函被自己截住了,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那个赤壁的管事一定要好好重赏。

    刘璟背着手走了几步,沉思下一步的对策,当然他可以把信和使者扣留,就当此事没有发生,可如果曹cāo再派使者怎么办?或者孙权派使者去江陵,都会引发危机。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使者前去蕲chun县,刘璟又看了一眼蒋干,眼中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看来解决危机的钥匙还是落在此人身上。

    刘璟坐下,注视着蒋干微微笑道:“我去年看过柴桑户册,子翼兄的父亲应该还在柴桑吧!”

    这句话俨如一记重击,重重击打蒋干心中,使他本来就不是很坚强的内心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痕,他慢慢低下了头,心中充满了绝望。

    。。。。。。

    孙权临时府邸,诸葛亮在鲁肃的陪同下,在大门前耐心地等待着孙权的召见,鲁肃没有失信,最终说服孙权见一见诸葛亮,听一下刘备方面的意见。

    政治从来都是极为现实,完全靠实力说话,自从曹cāo攻陷江陵,刘备惨败渡江后,他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孙权对他的兴趣也不大了,诸葛亮也被孙权冷落。

    不过诸葛亮并不想离开蕲chun,他要想方设法让刘备加入到抗曹的阵营中来,否则刘备就会失去分享战利品的机会,最终靠鲁肃的帮忙,使诸葛亮得到一次会见孙权的机会,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这时侧门开启,一名侍卫跑了出来,行一礼道:“吴侯有请!”

    诸葛亮和鲁肃对视一眼,一起向大门内走去,很快,两人走到书房前,侍卫进屋禀报:“鲁副都督和诸葛先生来了!”

    “请进!”房间里传来孙权的声音,心情似乎不错,回答得很轻松。

    诸葛亮走进房间,只见孙权正坐在案头批阅江东送来的公文,目前东吴内政由张紘代管,暂时平安无事,山越人也没有趁机闹事,农业风调雨顺,夏粮丰收在望,这使孙权心情十分愉快。

    诸葛亮上前施礼道:“孔明参见吴侯!”

    孙权笑着一摆手道:“孔明先生请坐!”

    诸葛亮坐下,鲁肃也陪坐在另一侧,孙权这才歉然道:“这几ri事务繁忙,无暇见先生,着实怠慢了,请先生见谅!”

    诸葛亮一笑,“亮也有耳闻,知道吴侯烦心,也不敢打扰。”

    孙权知道他说得是曹cāo密信之事,他不想和刘备方面谈这件事,便一笑揭过,又问道:“不知现在皇叔状况如何?”

    “我前天接到皇叔快信,皇叔已在武陵县,目前武陵县粮食充足,军队还有两万五千人,实力尚在。”

    “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上次东吴一会,实在是匆忙,什么时候再请皇叔来江东,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他。”

    孙权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当真,但诸葛亮却抓住了机会,笑道:“既然如此,孔明就替皇叔接受吴侯的邀请,大战后皇叔一定前来拜访吴侯。”

    孙权心中一怔,没想到诸葛亮竟当真了,他只得苦笑一下,岔开了话题,“这次抗曹之战,很遗憾皇叔不能参加了。”

    这也正是诸葛亮要谈的正事,他神sè变得严肃起来,缓缓道:“吴侯此言诧异,联合抗曹是上次东吴之行,吴侯和皇叔亲定的大计,南郡之军虽然遭遇小挫折,但实力仍在,且抗曹之心愈加盛烈。

    现在我们依然拥有衡阳、武陵等五郡,以及南郡一半,jing锐之军两万五千人,更重要是皇叔手中有衣带诏书,奉旨讨贼,更加名正言顺,否则,曹cāo以丞相之身亲讨江东,又有皇帝旨意,刘州牧及吴侯皆是汉臣,何以抗旨不遵?”

    诸葛亮的话句句打在孙权的心中,诸葛亮说得很对,他们联合抗曹最大的问题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曹cāo奉旨征讨,而他们却抵抗朝廷大军,说得严重一点,他们就是造反叛逆,如果有刘备的衣带诏,他们就是清君侧,救汉帝,意义完全不同了。

    诸葛亮见孙权已被说动,他又接着道:“三方抗曹,必有一头,刘皇叔愿奉吴侯为首,协助吴侯讨伐汉贼!”

    这也是诸葛亮的杀手锏,他知道孙权和刘璟在暗争抗曹领袖之位,这对战后的利益分配具有重要意义,所以他先表态,支持孙权为三方抗曹领袖。

    孙权终于被说服了,他点点头又问道:“不知皇叔会以什么方式参与抗曹?”

    诸葛亮大喜,孙权终于松口了,他连忙道:“我们有两个方案,一是派军队跟随江东军,其次是我们在西线作战,攻打江陵,断曹cāo江陵后路,两个方案由吴侯决定。”

    孙权想了想便笑道:“让我再考虑考虑,先不急决定,总之,我支持皇叔的抗曹立场。”

    诸葛亮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他便不久留了,起身告辞,孙权亲自送诸葛亮出去,给鲁肃施了一个眼sè,鲁肃会意,吴侯是要自己留下来。

    鲁肃将诸葛亮送出大门,又匆匆赶回来,只见孙权站在窗前沉思不语,鲁肃不敢打扰主公思路,便静立一旁。

    过了良久,孙权问道:“子敬可知道刘备为何一定要参与抗曹大计吗?”

    “他是皇叔,又奉衣带之诏,在这个时候,他若龟缩在武陵不出,会被天下人非议,他承担不起这种重责。”

    “你真这样想?”孙权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鲁肃。

    鲁肃点点头,“微臣确实是这样认为,诸葛亮也承认了微臣的想法正确。”

    孙权摇了摇头,“那是子敬太忠厚了,看不懂诸葛亮的心计。”

    鲁肃连忙躬身道:“微臣不知,请吴侯明示。”

    孙权叹了口气,“坐下说吧!”

    两人坐下,孙权这才苦笑一声道:“我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昨天子布找到我,劝我就算最终和刘璟联合抗曹,也要谈及条件,要刘璟让出长沙、武陵、零陵、桂阳、衡阳五郡,可除了长沙郡外,其余四郡都在刘备手上,刚才诸葛亮坚持刘备军队参与抗曹,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却一时忘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鲁肃沉默片刻,问道:“吴侯是想反悔,推翻刚才的允诺吗?”

    “我也不至于这么言而无信,但如果能不知不觉让孔明消失,那么......”

    孙权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杀了诸葛亮,那他承诺之事就无人知晓了,也就可以随之作废,只是这个想法有点太yin狠,他希望能得到鲁肃的支持。

    鲁肃却立刻起身道:“吴侯,请容微臣一言,刘备参战有利于主公抗曹之名正言顺,这其实是大义,而为了区区四郡而甘冒逆臣之名,实为因小失大,吴侯若要四郡,战后可以找别的理由,但大敌当前,微臣以为,还是应该众志成城,团结抗曹才是正途!”

    孙权默默不语,鲁肃一席话说得他万分惭愧,半晌他才叹息一声道:“子敬说得对,我险些做了蠢事了,多亏子敬的劝谏,也罢,就采纳子敬的话,既已许之,就不再反悔,四郡等战后找别的理由夺取。”

第357章 蕲春风云(五)

    次ri午后,孙权率领数百文武官员聚集在蕲chun码头前,欢迎刘璟的到来,这时,有士兵在眺望台上大喊:“江夏船队出现了,在十里外江面上!”

    又过了片刻,只见一队由十几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正向蕲chun县驶来,为首大船上插着一面巨大的金边赤旗,赤旗是汉朝军旗,也是荆州军的军旗,而镶金边则表示荆州牧的帅旗。

    孙权回头示意,鲁肃立刻大声道:“奏乐!”

    码头上顿时鼓乐齐鸣,八支舞龙狮队伍上下翻飞,热闹异常,不多时,刘璟的座船徐徐靠上了码头,刘璟站在船头,满脸笑容向众人拱手施礼,头戴金冠,身着紫袍,腰束玉带,更显得他武略文采,英姿勃发。

    在他身后跟着二十名亲卫以及两名从事刘敏和蒋琬。

    孙权微微赞叹道:“果然是人中龙凤,卓越不凡!”

    大船靠岸停稳,有船夫迅速搭上船板,刘璟走上岸,笑道:“不敢劳兄长亲自来迎!”

    “贤弟到来,为兄怎能不迎?”

    孙权大笑上前,两人紧紧拥抱,孙权上下打量他一下,又笑道:“一年不见,贤弟瘦了很多啊!”

    “多事之年,哪里胖得起来?”

    两人会意,皆一阵大笑,这时,刘璟一招手,一名士兵端着一只铜盘上前,盘中是一柄短剑,刘璟笑道:“此剑名青月,是我在柴桑所得,一直收藏至今,现赠给兄长。”

    这把剑实际上是柴桑工匠在冶炼斩马剑时炼出,锋利异常,独此一柄,收藏名剑是孙权最大的爱好,他顿时有了兴趣,拾起剑抽出,只见剑身为淡青sè,剑光如月,寒气森森,锋利异常。

    “好剑!”

    孙权连声夸赞,把剑交给随从,又对刘璟笑道:“听说贤弟喜得贵子,我也要表示心意,金珠宝贝不稀罕,我送给贤弟宝贝儿子一个大家伙。”

    他回头喊道:“牵上来!”

    只见人群纷纷闪开,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牵着一头小象慢慢走上前,刘璟心中惊讶,他走上前拍了拍小象,忽然想起历史上孙权送给了曹cāo一头象,最后由曹冲来称象,莫非就是这头象?

    孙权走上前笑着介绍道:“这头象名叫米拉,是一名岭南商人送给我,还有一个象奴,小象很温顺,等令郎长大一点,可以骑着它玩。”

    “那就多谢兄长了!”

    刘璟命人把小象和象奴一起带上大船,这才跟着孙权乘上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城内缓缓而去。

    蕲chun县是小县,没有东吴城那样数十万人上街迎接,只有全县数千人上街欢迎,虽然人数很少,但人人欢呼,个个面带激动的笑容,他们发自内心的欢迎刘璟的到来。

    十几年前,孙坚跨江击刘表,就是从蕲chun县渡江,那一战蕲chun县几乎全县皆毁,没有比饱尝战争痛苦的蕲chun县人更期盼孙刘和好。

    刘璟望着一张张激动的笑脸,他又想起了襄阳的民众,也是这样发自内心的欢迎自己,他忍不住叹息道:“他们的要求其实很低,只求能平平安安过ri子,说起来令人惭愧,就是这么低的要求也很难满足他们。”

    孙权也微微叹息道:“贤弟所言,也是我所思!”

    马车停下了,蕲chun县没有吴王宫那样宽阔壮观的宫殿,只有孙权所住的府邸稍微象样一点,孙权笑问道:“我记得在东吴,你是住在陶府,那么这里呢?是由我安排,还是回自己坐船?”

    刘璟歉然道:“白天在这里吧!晚上还是回船,让兄长cāo心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贤弟先休息,晚上我为贤弟接风洗尘。”孙权笑眯眯拍了拍刘璟肩膀,带着他走进府门。

    ........

    孙权有午睡的习惯,每天中午都要小睡半个时辰,多年来雷打不动,他回到自己房间,稍微收拾一下便躺下午睡了,但今天他有些疲惫了,睡过了头,迷迷糊糊中他被侍卫推醒。

    “吴侯,醒一醒!”

    孙权惊醒,他被扶坐起来,只觉得头一阵阵疼痛,就仿佛要炸开一般,他眉头一皱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大半个时辰了,吴侯,军师有急事禀报。”

    孙权揉了揉太阳穴,头痛稍减,这才道:“请他进来!”

    片刻,张昭匆匆走进,躬身道:“惊扰吴侯午睡了,但微臣有紧急之事禀报。”

    “说吧!什么事?”

    张昭上前一步,低声道:“曹丞相派使者来了!”

    “啊!”

    孙权大吃一惊,头痛顿时无影无踪,他连忙道:“现在人在哪里?”

    “在北边的小码头,使者不敢下船,怕被江夏军看见,只派人来通告微臣。”

    孙权有些奇怪了,竟然这么巧,两家一同到来,不敢曹cāo若再派使者前来,也就是这两天到来,其实也不奇怪,只是巧了一点。

    他沉吟一下道:“你派一辆马车去接他,但不要来我这里,先接到你的府里去,下午,我自会去见他,这件事只能你我知晓,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微臣明白!”

    张昭行一礼便匆匆去了,孙权只觉一阵疼痛又向他头脑袭来,曹cāo竟然又派使者来了,他刚刚决定联合荆州抗曹,没想到再起风波。

    事实上,孙权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他还留了一点点侥幸,假如曹cāo使者不来,那么他就顺水推舟地跟刘璟合作,从刘璟那里榨取更大的利益,可曹cāo使者到来,使他并不稳定的心又开始乱了起来,曹cāo又给自己什么条件呢?

    ........

    曹cāo的使者自然是蒋干,他被刘璟秘密审讯后,最终被迫妥协,答应了刘璟的条件,除了他的随从由江夏士兵乔装外,一切都和来时一样。

    房间里,蒋干正向张昭细谈曹军备战情况,这也是曹cāo给他的一个任务,向江东重臣讲述北方军队的强大,但蒋干从江陵出发时,他们还不知道安陆郡大败的消息。

    这时,门口有家人跑来禀报,“老爷,吴侯来了!”

    张昭连忙出门去迎接孙权,房间里,蒋干心中十分紧张,刘璟给了他一封假信,他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很担心被jing明无比的孙权看破。

    这时,门帘一挑,张昭带着孙权走进房间,“蒋先生,这位便是我的家主公。”

    蒋干只觉孙权目光异常锐利,仿佛看穿了他的假装,他心中一阵阵心虚,上前施礼,“在下九江郡蒋干,参见吴侯!”

    九江郡也就是此时的豫章郡,柴桑原本属于九江郡,被刘表占领后,划入了江夏郡,事实上,在朝廷版图中,柴桑依旧是属于九江郡,只是蒋干不敢提自己是柴桑人,那太敏感了。

    “蒋先生一路辛苦了,请坐吧!”

    蒋干见孙权没有追问自己是九江郡哪里人,他一颗心稍稍放下,不料他刚坐下,孙权又笑问道:“原来蒋先生也是我们江东人,不知是九江郡哪里人?”

    蒋干的心惊得几乎要停住跳动了,好在他路上已经考虑过说辞,便硬着头皮道:“我祖籍本是柴桑人,十年前为躲避战乱,带着父母迁到了彭泽,年少时我跟公瑾同窗为学友。”

    这就是蒋干不敢不承认自己是九江郡人的缘故,他和周瑜是同窗好友,周瑜可认识他,他只能说自己是在刘璟镇守柴桑之前迁去了彭泽。

    “原来是公瑾的同窗好友,那就更不是外人了。”

    好在孙权更关心曹cāo的信件,便没有继续追问蒋干父母现在何处?他沉吟一下问道:“不知曹丞相有什么话给我?”

    蒋干取出玉匣呈给孙权,“这便是丞相的亲笔信,请吴侯过目!”

    孙权立刻接过玉匣,慢慢打开,取出了信件,曹cāo的信还是正式承诺书,不过内容大不一样了。

    曹cāo承诺三年不打江东,不过有条件,条件是以芜湖为界,江东军三年内不得越过芜湖,另外豫章和蕲chun两郡在三年内暂由朝廷托管,驻扎朝廷之军,三年后还给江东。

    至于联合攻打荆州,战后把长沙、桂阳等四郡划给江东也丝毫不提,不过信的最后,曹cāo愿意为次子曹彰求娶吴侯之妹为妻,这一条倒是保留了。

    在保证书的最后,是红艳艳的汉丞相大印,这是江夏巧匠仿造的一方大印,连笔迹也完全一样,没有一丝破绽。

    孙权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东军三年内不准越过芜湖一步,豫章和蕲chun两郡在三年内暂由朝廷托管,驻扎朝廷之军,三年后还给江东,什么朝廷之军,那不就是曹军吗?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孙权心中涌起,他气得肺都要炸了,这就是曹cāo所谓的保证书,写私信时只字不提,先哄自己退兵,可一旦要盖章保证了,条件就出来了,看来曹cāo早就是这样打算。

    “吴侯,是什么内容?”旁边张昭低声问道,他见孙权脸sè不对,便隐隐感到一丝不妙了。

    孙权铁青着脸把保证函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张昭匆匆看了一遍,心中顿时一跳,那两个条件明显就是为了防止江东军在三年内吞噬荆州,曹cāo很清楚他在远征西凉马腾时,江东军一定会有动作,便先设定了条件。

    张昭心中也暗暗叹了口气,这样一来,和曹cāo联合攻打荆州真的没有希望了,曹cāo实在太jing明,jing明得过头,不给江东一点好处,光娶吴侯之妹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看了一眼孙权,见主公的愤怒已经快要爆炸,便立刻吩咐家人带蒋干先去休息,蒋干也感受到了孙权的愤怒,心中害怕,连忙起身走了。

    蒋干刚走,张昭便起身长施一礼道:“请主公息怒!”

    孙权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人说曹孟德‘宁可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己’,此言不虚也,我当初若答应,将悔之晚矣!”

    张昭心中惭愧,又问道:“主公希望微臣把蒋干悄悄送走吗?”

    “不!”

    孙权摇了摇头,冷笑道:“他还有利用价值,我要用曹cāo使者来压制刘璟,让他最大限度地让步。”

    半个时辰后,曹cāo使者到达蕲chun县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县。

第358章 蕲春风云(六)

    房间里,刘璟正提笔给老将黄忠写一封信,大战将至,黄忠已经连续三次上书,要求调到江夏前线,虽然刘璟还是希望黄忠能镇守长沙,但他毕竟答应过黄忠,让他参与抗曹,刘璟也推无可推,只得重新安排长沙的守备。

    ‘吾已任命霍峻将军暂任长沙郡都督,代老将军暂守长沙,即ri启程,望老将军和霍将军妥办交接事宜.....’

    刘璟放下笔,尽管黄忠是他师父,但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称师父,他不希望在他的军队中有任何人特殊,或许黄忠不会有特权的想法,但作为军队最高主帅,他的态度必须明确,对刘虎也是一样。

    这时,外面传来亲卫的禀报,“启禀州牧,孔明先生求见!”

    刘璟一怔,诸葛亮来了,虽然刘璟对诸葛亮的不满已随时间的推移而淡化,但他的出现又让刘璟想起了过去的不愉快,犹豫一下,他还是答应接见诸葛亮。

    “请他进来吧!”

    片刻,诸葛亮快步走进了刘璟的房间,他满脸笑容,进门便深施一礼,“孔明参见州牧!”

    刘璟也起身回一礼,“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他又吩咐门口的亲兵,“给先生上茶。”

    两人分主客坐下,诸葛亮又取出一封信,递给刘璟,“这是内子写给尊夫人的一封信,烦请州牧转交。”

    刘璟一笑,接过信收起来,诸葛亮拱手笑道:“听说州牧喜得贵子,孔明向州牧祝贺了。”

    “多谢先生美意!”

    两人寒暄片刻,最初见面的那一丝尴尬气氛也渐渐消失了,这时亲兵端了两杯热茶进来,诸葛亮接过茶杯道谢,这才低声问道:“曹cāo使者已经到了,州牧知道此事吗?”

    刘璟不露声sè地点点头,“刚才已经听说了,和我是前脚后脚到。”

    曹cāo使者到来的消息已经传开,刘璟知道不足为奇,诸葛亮又继续说:“可是州牧知道吴侯已秘密接见了曹cāo使者吗?”

    刘璟吃了一惊,倒不是孙权秘密接见蒋干,而是诸葛亮怎么会知道孙权秘密接见曹cāo使者之事?刘璟便笑问道:“既然是秘密接见,先生又如何知晓?”

    诸葛亮沉吟一下道:“这只是一个巧合,我的一名随从进城替我买酒,见一辆马车入城,**师府门前停下,下来一个神秘男子,被侍卫保护进了府宅,遮蔽很严密,看不清容貌,但不多久吴侯匆匆赶来,很快曹使到来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城,我便推断吴侯秘密见了曹使。”

    “真有这么巧吗?”刘璟又笑问道。

    “当然,否则孔明怎么会知道?”

    事实上,蒋干泊船之处,正好在诸葛亮船只的旁边,他亲眼看见马车来接,又让随从跟去查看,见马车停在张昭府门前,至于孙权密见曹使,那只是诸葛亮的推断,如果孙权没有见曹cāo使者,这个消息绝不会公布出来,这是常理

    刘璟沉思片刻问道:“先生觉得曹cāo使者到来,会有什么消息?”

    “我以为此番曹cāo必有重大让步,曹cāo兵力虽重,但主要是北方之军,不习水战,孙刘联军也有十万之众,战船数千艘,曹军未必能占上风,曹cāo一定也明白,所以他会千方百计破坏联盟,甚至会和江东联手攻打荆州,所以我认为曹cāo必然下了重注,加上张昭等文官的支持,一旦吴侯动心,局势危矣!”

    刘璟暗暗点头,不愧是诸葛亮,局势看得很透彻,可惜诸葛亮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拦截了蒋干,刘璟又问道:“那依先生之见,我该如何应对?”

    诸葛亮沉吟一下道:“应该说州牧的安陆郡之战是非常明智的决定,使孙权心有忌惮,但如果孙曹联手,恐怕安陆郡之战也没有用了,如果州牧有魄力,可以利用曹军尚不适应乘船的时间差,集中雷霆之军,一举击溃江东军,迫使江东军东撤,无力再介入荆州之战,那时,皇叔愿率军配合州牧共破曹军。”

    刘璟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诸葛亮果然有高明之处,他也不得不承认,诸葛亮的方案虽然胆大,却是破解困局的良策,如果自己没有截获曹cāo使者,或许可以采用这个策略,不过现在他几乎已稳cāo胜券,这个策略基本上可以不用了。

    刘璟瞥了一眼诸葛亮,见他yu言又止,便笑问道:“先生还有什么建议吗?”

    诸葛亮又缓缓道:“刚才我说的方略是紧急之策,不过事情或许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一步。”

    “先生请继续说。”

    诸葛亮有些犹豫,缓缓道:“现在我也不知道曹cāo开出了什么诱人条件,不过.....我想条件应该不会太好。”

    “何以见得?”

    诸葛亮一笑,“如果曹cāo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吴侯就绝不会公布曹cāo使者到来的消息,绝不会给州牧任何准备的机会,甚至会将州牧扣留在蕲chun县,而现在他公布曹cāo使者到来的消息,很明显是为了试探州牧,或者说是利用曹cāo使者为棋子,其目的是为了从州牧这里获得更大的利益。”

    刘璟大笑,“先生所言极是,说不定就根本没有什么曹cāo使者,孙仲谋在故弄玄虚。”

    “这也有可能!”

    诸葛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便起身告辞,当他走到门口,刘璟却叫住了他,“先生请步!”

    诸葛亮停住了脚步,笑望着刘璟,“州牧还有什么事吗?”

    “我给先生留一句话吧!只要先生愿来刘璟这里,无论何时,我都会跣足相迎。”

    诸葛亮沉默片刻,他忽然展颜一笑道:“假如有一天孔明穷途末路,我一定会带妻小来投靠使君,孔明要求不高,只求一草庐足矣!”

    说完,诸葛亮拱了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刘璟望着诸葛亮身影走远,他心思又回到了孙权之事,默默思索诸葛亮的话,他忽然喝令道:“来人!”

    几名亲兵奔了进来,“请州牧吩咐!”

    “立刻收拾行李回船!”

    既然孙权公布了曹cāo使者到来,自己再住在城内,岂不是一个笑话,回船去,他刘璟就掌握了主动。

    .........

    就在刘璟收拾物品即将离去之时,孙权已接到侍卫的报告,刘州牧要离开,这让孙权吃了一惊,慌忙赶到了东院,“贤弟,你这是要走吗?”孙权急问道。

    “我住在这里有点不习惯,中午想小睡片刻,就是睡不着,还是得回船休息,看来我比较认自己床榻。”刘璟笑呵呵解释道。

    孙权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刘璟不离开蕲chun,那事情就好商量了,他心里也明白,刘璟要离去,还是因为曹cāo使者的缘故,他又试探的问道:“贤弟不会是因为曹cāo使者的到来而对我不满吧?”

    “怎么会!”

    刘璟笑了笑说:“曹cāo使者到来,又不是兄长能控制,我怎么会对兄长不满,兄长多虑了,看来我还不能搬走。”

    他立刻命左右亲卫道:“不用再搬了,恢复原状吧!”

    “不!不!不!”孙权连忙制止,“贤弟不习惯这里,尽管搬回大船,我绝不会多心,要不然我让人替你搬走。”

    院子里,士兵们都愣住了,到底要不要搬,刘璟便笑着一摆手,“既然兄长真不介意,那我就搬走吧!”

    刘璟一摆手,士兵立刻搬起行李离开了院子,孙权这才叹了口气道:“贤弟真是善解人意,我虽然不想见什么曹cāo使者,但人既然来了,所以也不能无礼地将使者拒之门外,但我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才把这件事公开,希望贤弟不要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孙权拍了拍刘璟的肩膀,注视着他眼睛道:“晚上我会举行盛大宴会,为贤弟接风洗尘,希望贤弟不要不辞而别!”

    刘璟微微一笑,“小弟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吗?一定会出席,如果兄长愿意,不妨把曹cāo使者也请来,礼数不可废嘛!”

    孙权一颗心放下,“那好,晚上我置酒为贤弟赔招待不周之罪!”

    ........

    刘璟离去了,孙权却负手站着院子里久久沉思不语,他本想是利用曹cāo使者压制刘璟,却没想到刘璟并不示弱,搬回大船向自己对抗,谈判还没有开始,双方为了夺势,便开始暗中较量了,看来,刘璟并不会轻易地让步。

    这时,一名士兵在门口道:“启禀吴侯,周都督已到!”

    “带他到这里来见我。”

    片刻,周瑜匆匆走进院子,躬身施礼,“参见吴侯!”

    “公瑾免礼!”

    周瑜见院子竟然空了,不由一愣,“刘州牧走了?”

    “他说住在这里不习惯,还是回船去住。”

    周瑜心中暗暗叹口气,哪有那么简单,估计问题还是出在曹cāo使者上,主公总是忧虑不决,这是兵家大忌啊!

    心中这样想,但周瑜却不敢明说,只委婉劝道:“吴侯还是要早一点定下大计。”

    “我知道!”

    孙权随口答应,又问道:“你认识蒋干吗?”

    周瑜点点头,“此人是我少年时的同窗好友,听说现为曹cāo幕僚,负责整理公文图书。”

    “主公觉得他有问题?”周瑜有点奇怪地问道。

    孙权摇摇头,“问题倒没有,只是子布有点怀疑他是刘璟派来乔装曹cāo使者,欺骗我们,所以我想向你确认下。”

    “这个不会,蒋子翼肯定是曹cāo幕僚,我可以保证他身份真实,而且微臣以为,刘璟如果想取巧欺骗吴侯,那他就没有必要兴师动众去打安陆了,可能是军师对曹cāo的诚意颇为失望,才会产生怀疑。”

    孙权叹了口气,“你说得确实有道理,刘璟若想用假曹使,就没有必要打安陆郡了,也罢,晚上我们在宴会上为他赔罪吧!”

第359章 蕲春风云(七)

    孙权宴会并不设在蕲chun县内,而是设在长江内的孙权坐船之上,孙权的坐船是一艘六千石的巨大楼船,名曰‘虎尊’,去年才造成,也是目前江东最大的战船,它无法驶入太湖,平时停泊在芜湖县外的长江江面上。

    整艘大船首尾长二十余丈,高近八丈,远远望去,俨然就像一座江面上移动的小山一般,在船头有一面巨大的虎头木雕,面目凶猛狰狞,若迎面望去,就仿佛在江面上趴着一只巨大的猛虎,令人胆战心寒。

    宴会就在大船上一楼的大堂内举行,大堂极为宽阔,宽五丈,长十丈,就俨如一座小型宫殿,布置得富丽堂皇,船板上铺着地毯,四面船壁上挂满了巧匠绣成的吴锦,或sè彩艳丽,或清新淡雅,四周墙角各放着一尊青铜兽头香炉,青烟袅袅,淡淡的香气弥漫船舱。

    在左上角坐着十几名乐师,弹琴吹笙,使大堂内乐声绕耳,分外热闹,在悠扬的乐声中,一队舞姬轻舞长袖,舞姿婀娜翩翩,仿佛天仙降临。

    大堂四周摆放着二十几张小桌,桌上放着金碗玉碟,小桌后的软席上坐着江东的文武高官,在正北面则摆放着两张宽大的桌子,左面坐着主人孙权,右面则是主客荆州牧刘璟,另外两边的陪座上,左首位是曹cāo使臣蒋干,右首位则是刘备的代表诸葛亮,左右其次座位则是张昭、周瑜等文武高官。

    这时,大堂内响起一声清脆的云板声,鼓乐停止了,舞姬们纷纷退下,孙权端起耳杯起身笑道:“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今天各方贵宾会聚一堂,共议天下大事,我为东主,招待各位不周,特向各位敬酒一杯为赔罪!”

    说完,他端起耳杯一饮而尽,众人陪同他喝了一杯,孙权又笑道:“今ri不谈公事,只说风月,尽情吃喝,一醉方休!”

    众人大笑,“甚好,只谈风月!”

    孙权鼓掌两声,云板再次叩响,顿时鼓乐齐鸣,舞姬再次翩翩而入,大堂内各自敬酒,热闹异常,这时,蒋干端起一杯酒来到刘璟面前,笑道:“每次军中大宴,曹丞相提到天下英雄时,总要说起璟公子,恨不能共饮,蒋干久闻公子大名,今ri方见,我敬公子一杯!”

    刘璟起身端杯道:”先生太客气了,刘璟晚辈后生,哪里敢当英雄二字,还是我敬先生一杯。”

    他举起耳杯一饮而尽,笑吟吟望着蒋干,蒋干有些心虚,连忙干笑两声,也端杯一饮而尽,这时,周瑜笑道:“子翼兄,吾闻昔ri曹丞相煮酒论英雄,只许孟德与玄德二人,现在莫非天下英雄又有新人?子翼不妨说来听听。”

    张昭也笑道:“此等趣事,正好佐酒,蒋先生说一说。”

    蒋干无奈,只得对众人笑道:“曹丞相昔ri煮酒论英雄,往事矣,在去年征乌桓归来时,丞相大宴文武百官,兴之所至,便说旧ri天下英雄皆暮,后生可畏,天下后起英雄,唯荆州刘延庆、江东孙仲谋耳!”

    众人大笑,这时程普向都尉凌统使了个眼sè,凌统会意,起身道:“既为英雄,当以剑助兴,何听靡靡之音,我愿舞剑为主公和刘州牧助兴。”

    周瑜脸sè一变,刚要制止,孙权却欣然点头道:“凌将军既有此心,准许!”

    凌统拔剑在手,大步走进堂内,剑一挥,寒光四起,只听凌统高声唱道:“英雄已暮,征尘未消,荆州风起,江东出鞘,再觅英雄,唯胜者可邀......”

    他歌声苍凉,剑势愈加强劲,渐渐的,他靠近了刘璟,他猛地一剑刺去,在距离刘璟咽喉约一尺处收回,刘璟感受到了剑中杀机,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手握住了剑柄,就在这时,周瑜忍无可忍,站起身喝道:“凌都尉,你酒喝多了吗?给我退下!”

    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孙权忽然回过味来,目光凌厉地盯向凌统,凌统忽然放声大哭,挥剑向刘璟砍去,刘璟身后沈弥扑出,动作快捷如猿,顿时将凌统扑倒在地。

    孙权大怒,一拍桌子,指着凌统喝道:“来人,将此獠给抓我起来!”

    十几名侍卫冲上来,按住凌统,用绳索将他捆绑起来,凌统大声叫喊:“刘璟,杀父之仇不报,我凌统誓不人!”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凌统是要报杀父之仇,很多人松了口气,幸亏如此,否则吴侯就说不清楚了,侍卫将凌统按跪在地上,孙权恨极,抡起镶金酒樽狠狠向他砸去,酒樽可盛酒一斗,分量极重,酒樽砸在凌统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孙权心中明白,今天若不下狠手,就无法向刘璟交代了,他怒道:“推下去,斩首!”

    几名侍卫拖着凌统便走,刘璟却一摆手喊道:“且慢!”

    刘璟见无数人的目光向自己求情,甚至包括周瑜,他便对孙权笑道:“吴侯,且容我与凌将军说两句。”

    孙权点点头,“此人生死,就由州牧决定!”

    侍卫将凌统推回,凌统恨得低下头,一言不发,刘璟这才缓缓道:“昔ri柴桑一战,你父是我所杀,但两军交战,只论生死,我若不杀他,他必杀我,他死,有子可以报仇,我若死,谁又替我报仇?”

    “若格斗而死,我无话可说,但我父亲已退城,你却用箭shè死他,这不一样!”凌统恨声道。

    “有何不一样?难道他不是死在战场?”

    刘璟盯着凌统,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若是冲进你家中杀你父,你确实可以报仇,但我是在柴桑城头争夺战中杀他,有何不可?就像你父杀死了那么多江夏士兵,杀死了江夏大将王泰,你要找我报仇,那他们找谁报仇去!”

    凌统被说得哑口无言,低头不语,这时刘璟对孙权道:“我向吴侯讨个情,看在他年轻无知的份上,饶他一吧!”

    孙权心中感激,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想杀凌统,便指着凌统斥道:“看在州牧为你求情的份上,我且饶你一死,但活罪难免,来人,将他推下去,重打两百军棍,贬为士卒!”

    这就是孙权会做人,行刑人当然不会真打两百军棍这么多,贬为士卒以后也可以提升,但他却给足了刘璟面子,让刘璟心中感到舒服,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凌统咬紧牙关,依旧一言不发,被士兵们推了下去,孙权取下腰中短剑,递给沈弥道:“壮士临危救主,孙权心中感激,无以为敬,此剑聊表心意。”

    “谢吴侯赏剑!”沈弥双手接过剑,行一礼退了下去。

    刘璟向孙权拱拱手笑道:“吴侯处事,令人心服口服!”

    孙权一摆手笑道:“此事就不提了,我们继续喝酒,刚才说到哪里了?”

    旁边张昭笑着接口道:“不谈国事,只说风月!”

    “对!对!只说风月。”

    孙权大笑,鼓乐声立刻响起,一队舞姬又翩翩飞入,蒋干连喝数杯,似乎有点不胜酒力了,但说话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畏手畏脚,大声笑道:“说起风月,曹丞相提出为次子求娶吴侯之妹,不知吴侯以为如何?”

    孙权淡淡一笑,“这虽然是美事,不过吾妹只嫁天下英雄,曹彰似乎还谈不上英雄。”

    说到这,他回头看了一眼刘璟,笑道:“我倒觉得刘州牧乃天下英雄,可为我妹婿!”

    刘璟暗暗苦笑一声,孙权态度虽然令人欣赏,不过这种回绝方式未免有点让人......

    周瑜又接口笑道:“我们江东上下军民都由衷希望尚香公主能早一天嫁出去,能嫁去荆州,那最好不过。”

    众人明白周瑜所指的意思,皆哄堂大笑。

    这时,刘璟目视蒋干,蒋干立刻低下头,片刻,蒋干站起身,似乎有点醉醺醺地说道:“其实我家丞相私下里也说过,吴侯之妹过于刚烈,他希望能为次子求娶大乔。”

    此话一出,大堂内再次鸦雀无声,所有将领都勃然大怒,大乔是前主公之妇,曹cāo竟敢如此辱自己主公,不少人按在剑柄之上,拔剑半出,怒视蒋干,连孙权也勃然变sè,重重哼了一声。

    张昭见势不妙,连忙打圆场道:“大乔乃伯符之妇,曹丞相怎会说这种话,一定蒋先生喝多了,昏头乱说话,快快扶他下去。”

    这时,诸葛亮却冷笑一声道:“曹丞相确实有此意,不过他不是为儿子求娶,而是他自己想要,不仅是大乔,连小乔也是他所期待。”

    大堂上所有目光都向诸葛亮望来,坐在诸葛亮身旁的周瑜更是脸sè大变,他冷冷道:“先生说此话,可有什么凭据?”

    诸葛亮不慌不忙道:“我知曹cāo曾筑铜雀台,誓收天下美女于其中,其子曹植写了一篇铜雀台赋,可以证明曹cāo的想法。”

    刘璟问道:“此铜雀台赋,公可记得乎?”

    “其文华美,亮尝记之!”

    诸葛亮微微一笑,起身缓缓诵道:“临彰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容;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与之共......”

    不等诸葛亮说完,只听轰然一声,竟是太史慈一脚踢翻了桌案,怒发冲冠,拔剑向蒋干冲去,旁边吕蒙慌忙抱住他,“吴侯在上,子义不可拔剑。”

    太史慈顿时醒悟,收剑于鞘,指着蒋干大骂:“吾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以泄吾心头之恨!”

    蒋干吓得匍匐跪倒在地,向孙权拜道:“干酒后失言,望吴侯饶命!”

    孙权气得脸sè铁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不等孙权开口,旁边刘璟却替蒋干求情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蒋先生只是使者,此事与他无关,望不要迁怒于他,尽量保证他的安全!”

    孙权强压心中怒气,一挥袖,“他喝多了,扶他下去吧!”

    有侍卫连忙扶蒋干下去,张昭望着蒋干踉踉跄跄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长叹一声,曹cāo之约就算吴侯有心,恐怕下面将领也不容了,都是该死的孔明,想到这,张昭狠狠地瞪了诸葛亮一眼。

    刘璟也向诸葛亮望去,心中暗忖,‘难道他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诸葛亮却恍若不觉,端起桌上的银耳黄口杯,细细品味着杯中的美酒。

第360章 蕲春风云(终)

    孙权一片诚意举行的酒宴,却被蒋干酒后失言扫了兴,最终不欢而散,刘璟回到自己座船,负手站在窗前望着黑沉沉的江面,他心中颇为得意,蒋干此人确实能干,希望他将来还能为自己所用。

    不过诸葛亮也是大才,在关键时刻替自己出力,虽然他是为了刘备,但凭他今天的表现,将来也可以饶他一次。

    这时,门外传来沈弥的声音,“州牧,卑职回来了!”

    “进来!”

    沈弥走进房间,躬身施礼道:“卑职已打听到,蒋干向吴侯请辞,要连夜离开蕲chun县了。”

    刘璟点点头,看来这个蒋干还算是听话,“吴侯准他走了吗?”刘璟又接着问道。

    这才是关键,如果孙权准许蒋干离去,那就说明孙权完全放弃曹cāo了,不过按常理来说,孙权应该不会再拦蒋干,今晚发生了这些事,就算孙权还想拿蒋干做棋子,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吴侯准他离去,还派船护送他!”

    刘璟负手走了几步,他还是有点担心江夏将领会在江中截杀蒋干,便对沈弥道:“你立刻两百弟兄乘一艘大船远远跟随,务必保护曹cāo使者的安全。”

    “卑职遵令!”

    沈弥匆匆走了,刘璟坐下,他铺开纸,提笔写下了‘禁航令’三个字。

    ........

    入夜,鲁肃带着一名随从,拎着一只食盒找到了诸葛亮的坐船,他的随从上前唤道:“诸葛先生休息了吗?”

    船中灯亮了,传来诸葛亮一声咳嗽,诸葛亮问道:“是子敬来找我吗?”

    鲁肃大为惊讶,上前问道:“孔明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进来再说吧!”

    鲁肃上了船,把食盒递给小童,笑道:“把酒温好端进来!”

    他挑帘进了船舱,船舱内,诸葛亮靠窗而坐,他穿着一身细麻禅衣,头戴平巾,轻摇羽扇,满脸笑容道:“这个时候除了子敬,没有谁会来找我。”

    鲁肃立刻摇头,“这个理由不充足,万一是吴侯或者刘州牧派人来找,也很有可能。”

    诸葛亮用羽扇一指窗子笑道:“我从窗缝里看见你了,这个理由充分吗?”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鲁肃这才坐下,让小童摆上酒菜,对诸葛亮道:“在酒宴上喝酒不太愉快,我们再喝一杯。

    诸葛亮却惊讶道:“今晚我觉得很愉快啊!莫非子敬心中是希望吴侯和曹cāo结盟?”

    “你在故意奚落我呢!”

    鲁肃苦笑一声,“我若心中不畅快,会来找你喝酒吗?只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但结果却让人大喜过望。”

    诸葛亮喝了一口酒,靠在船壁上笑道:“江东将领们怎么说我?是不是恨不得食我肉,寝我皮?”

    “这是曹cāo龌蹉,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公瑾说你玲珑心窍,落井下石之术无人可及。”

    诸葛亮哈哈大笑,“你家都督太高看我了。”

    他笑声一收,又淡淡道:“我算什么,真正的权谋高手你们还没看到呢!”

    鲁肃迟疑一下,问道:“你是说....刘璟?”

    诸葛亮注视着鲁肃,“你看出什么了吗?”

    “我倒没看出什么,不过我知道一点事。”

    诸葛亮jing神一振,连忙问道:“什么事?”

    诸葛亮确实是七窍玲珑心,他虽然不知道刘璟和蒋干有什么关系,但事态的发展却是对刘璟百利无一害。

    而蒋干最后更是断绝了孙权和曹cāo结盟的希望,他不由产生了怀疑,刘璟和蒋干配合得如此默契,难道他们真没有什么关系吗?

    尽管诸葛亮也没有证据,但他总觉得蒋干不该说出大乔之事,就算酒再喝多,也不能如此侮辱江东。

    而且诸葛亮和蒋干对面而坐,他看得很清楚,蒋干前后一共只喝了三杯酒,三杯酒绝对不会有这个效果。

    现在鲁肃话中似乎有话,诸葛亮立刻感兴趣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鲁肃。

    鲁肃犹豫半晌才叹息道:“其实可以猜到,蒋干来蕲chun必须经过江夏,很可能他被江夏拦截住了,刘璟从中做了手脚。

    “不对!”

    诸葛亮摇摇头,“子敬,你言不由衷,你实在如果不愿说,我也不勉强。”

    鲁肃咬一下嘴唇,看一眼外面,诸葛亮会意,连忙让小童下船去玩,他这才道:“这艘船上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说吧!”

    鲁肃被逼无奈,这才压低声音道:“我母亲之墓在庐江郡,年初我去给母亲扫墓,遇到了庐江郡丞蒋济。

    此人原来是黄祖幕僚,他也是蒋干的族叔,我们聊天时说到了蒋干,才知道蒋干是柴桑人,他的父亲现在还在柴桑,他并没有对吴侯说实话。”

    诸葛亮眼睛眯了起来,缓缓点头,他明白了,一定是蒋干被刘璟拦截,然后以他父亲为把柄,最后蒋干屈服了,出卖了曹cāo,再联系今天发生的事,诸葛亮倒吸一口冷气,刘璟此人竟是如此可怕。

    “子敬,此事你还告诉了别人吗?”

    鲁肃摇摇头,“此事只有你我知晓,再无第三人知道,连公瑾我也没有说。”

    诸葛亮又叮嘱他道:“此事事关重大,一旦泄露,恐怕刘璟会立刻进攻江东军。”

    鲁肃吓了一跳,“不会吧!”

    “你不信吗?”

    诸葛亮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曹cāo给出的条件一定非常优厚,甚至包括把南荆州划给江东,绝对没有江东军不准过芜湖的说法,你觉得这样的条件,吴侯会倒向谁?”

    鲁肃心中直冒冷气,他了解吴侯,如果真是这样,吴侯肯定会和曹cāo联合攻打荆州,诸葛亮又接着道:“如果是那样,刘璟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利用曹cāo在江陵练兵的机会,以雷霆之势攻打江东军,利用火油彻底打垮江东。

    “不要再说了!”

    鲁肃完全明白了,他心中十分担忧,摇摇头道:“此事我觉不会告诉任何人,也请孔明发誓,绝不泄露!”

    诸葛亮笑道:“如果泄露出去,南荆州也就完了,你以为我会说吗?”

    “不!事关重大,还是烦请孔明发一誓。”

    “你呀!真是一个犟牛脾气。”

    诸葛亮无奈,只得举手发了一个誓言,鲁肃大喜,端起耳杯笑道:“预祝明天的谈判成功,我们饮了此杯。”

    ........

    蒋干的连夜离去使江东和江夏的联盟没有了任何悬念,双方带着最大的诚意重新坐在一起。

    次ri一早,在孙权的六千石坐船上,一间光线明亮的船舱内,双方展开了正式谈判。

    一般而言,这种谈判是不需要双方主公参与,由各自的全权代表出面,江东方面是由军师张昭为全权代表,鲁肃为副职,而江夏方面则是由主簿马良为全权代表,刘敏副之。

    可以说双方的职务并不是很对等,张昭是江东军师,是文臣之首,江夏只有派徐庶或者贾诩前来,才能和张昭相对而坐,因此张昭明显有点不太高兴,冷冷道:“我不太明白,这是两家军政结盟的大事,为何只派一个小小的主簿前来,似乎贵方诚意不足啊!”

    马良心中大怒,这让他极感耻辱,他取出刘璟的金牌往桌上一放,有些激动说道:“我需要提醒**师,在你坐的不是什么马主簿,是荆州牧的全权代表,我可以代表荆州牧决定一切条款,如果**师一定要对等,那好,你们可以同样换一个主簿来谈。”

    鲁肃连忙打圆场道:“季常误会了,我家军师并不是瞧不起主簿之职,而是担心马使君不能做主,影响了谈判进程。”

    “我已经说过了,我可以代表荆州牧决定一切条款,如果还不相信,那么请先去向我家主公确认。”

    “呵呵!那就好,确认就不必了。”

    鲁肃又对张昭笑道:“军师觉得呢?”

    张昭冷冷道:“我并没有怀疑他不能做主,我只是觉得不太礼貌,当然,我可以不计较,反正这是你们的安排,失礼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既然不肯换人,那就开始吧!”

    鲁肃胀得满脸通红,张昭同样也不给他面子,他心中恼恨,只得忍下了这口气,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马良肃然道:“考虑到战场在夏口一带,而且需要两军事先联合演练,我们还是希望江东水军能驻扎到邾城,希望这一点先明显下来。”

    张昭笑了起来,傲然道:“驻扎到邾城不是不可以,但有个原则要事先确定,江夏和江东,谁为主,谁为从?”

    “江夏和曹军作战多次,屡战屡胜,最近又全歼安陆郡之敌,经验丰富,而且我家主公将亲自率军出战,战场又是在江夏郡内,自然是由我们为主,江东军为客,这是人之常情,难道江东军还要反客为主吗?”

    马良的话有理有节,说得张昭半晌无一言,他刚要摆实力反驳,这时,一名从事匆匆进来,将一张纸条递给张昭,张昭侧身在桌下打开,看了一眼,是吴侯给他,上面只有一句话,各自为主,不分主从。

    看来吴侯也意识到局面的被动了,张昭将纸条捏成一团,淡淡道:“虽然我们不是吴侯挂帅,但军队却是江东之军,是吴侯之军,我们不希望外人来指挥我们军队,我们的方案是,各自为主,协调作战。”

    马良和刘敏对望一眼,这是江东让步了,马良立刻点头道:“其实这样最为公平,我们完全同意。”

    ........

    就在谈判船舱的三楼,刘璟和孙权在低矮的船窗前相对而坐,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作为上位者,他们不需要参与具体谈判。

    他们的态度和意见都已经明确交代给了下属,他们此时只要保持一种亲密良好的关系,就是谈判最重要的大氛围。 “贤弟,我打算在这场战役后,将都城迁到京口,我几个月前已下令在京口修筑铁瓮城,你觉得京口如何?”

    刘璟一笑,“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北固山风光虽好,却不是帝王气象,吴侯为何不考虑秣陵紫金山?”

    孙权呵呵一笑,“看来你和张紘的意见是一致了。”

    他沉吟一下又道:“实不瞒贤弟,紫金山虽有江山气象,我只是担心龙藏浦断了龙脉,不是长久之地。”

    刘璟沉思片刻,微微一笑道:“秣陵紫金山乃龙兴之地,兄长可考虑先在此地建帝业,将来再迁都中原,这不就避开了风水之忌吗?”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说到考虑,孙权又想起一事,笑道:“贤弟真不愿意做我的妹婿吗?我那妹子可是对你念念不忘。”

    刘璟摇了摇头,苦笑道:“兄长说笑了,当初我答应令妹一个月后受她三箭,结果我却一走了之,她当然对我念念不忘了,再说,我家已有糟糠之妻,吴侯之妹做我的平夫人也不现实,此事就当是个玩笑吧!”

    孙权倒不是考虑什么平夫人,而是他若和刘璟联姻,那必然会涉及到双方的各种利益,现在确实还不到考虑这件事的时机,对他而言,名分不重要,利益才是第一位,他也一笑了之。

    “此战结束后,贤弟还是决定把州治放在武昌吗?”孙权试探着问道。

    刘璟摇了摇头,“我可以明确告诉兄长,此战结束,我会把州治转回襄阳,然后集中兵力攻打南阳,几次襄阳之战,宛城都是曹军的后勤重地,对襄阳压力极大,只有拿下南阳,襄阳才会有战略纵深。”

    孙权心中暗喜,他也很希望刘璟转回襄阳,向西北发展,如果留在江夏,必有向东扩张的意图,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之事。

    沉吟一下,孙权又试探道:“可如果贤弟意图北顾,南方不稳可不行啊!”

    他就是在暗指荆南刘备,想了解刘璟对南荆州的态度,刘璟当然也明白孙权的意思,他淡淡一笑道:“我会以长江为界,长江以南地区我不想过多考虑了。”

    他这就是在暗示孙权,江东军可以取荆南,他不会干涉。

    事实上,刘璟虽然用反间计破坏了孙权和曹cāo的结盟,但他心中也清楚,他虽然一时蒙骗了孙权,但不可能永远瞒下去,孙权也并不愚蠢,迟早会知道真相。

    所以结盟这种东西,你不可能一点好处不给别人,该让步就必须要让步,反正荆南是在刘备手中,如果孙权意图夺取,他不妨做个顺水人情。

    所以他画下了长江为线,就是告诉孙权,长江以南随便他,但长江以北他不准动。

    孙权听懂了刘璟的深意,心中大喜,却故作姿态道:“我也是和贤弟一样,考虑北顾,我计划夺取合肥,拿下合肥要地,可保江东京城无恙,至于南方地区,我现在也还没有想法。”

    ........

    此时楼下的谈判已经到了关键之处,张昭已经明确提出,希望江夏能把衡阳、桂阳、零陵、武陵四郡让给江东,虽然这四郡都在刘备手中,但他希望江夏军不要参与和江东军的争夺。

    但马良只承诺江夏军可以放弃争夺衡阳郡,其余诸郡都是荆州祖业,刘琦尚不肯放弃,江夏又怎么能放弃,这一点双方僵持住了。

    “请**师谅解,虽然我们暂时不想南下夺取荆南四郡,但也绝不会承诺放弃,毕竟是前州牧留下的家业。”

    “但它们并不在你们手上,对不对?”

    “的确如此!”

    “既然是这样,假如江东军进攻桂阳,江夏军会协助刘备抵抗吗?”

    “这个倒不会,不过我们不会承认江东军对桂阳郡的占领,或许有一天我们会重新夺回来,所以我们绝不会承诺放弃荆南四郡,除了衡阳郡以外,这已是我们最大的让步。”

    双方都沉默了,沉默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张昭起身去更衣,刚走出舱门,有人将孙权的一张纸条递给了张昭。

    张昭迅速撇了纸条一眼,上面只有四个字,‘不谈荆南’,张昭立刻明白了,必然是主公和刘璟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张昭又转身回来,打破了双方的僵持,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既然无法弥补分歧,那我们暂不讨论荆南四郡的归属,我们先明确一个原则,我们双方以长江为界,江东军永远不会进攻长沙、安陆和江夏三郡,但也希望江夏军永远不要踏入蕲chun郡和豫章郡,至于荆南四郡,现在谈还有点言之过早。”

    这也刘璟给马良的底线,绝不在书面上将荆州四郡让给江东,马良缓缓点头,“诚如君所言!”

    双方最终达成了统一意见,这就意味着江夏和江东达成了正式联盟,但正式盟约中也同时埋下了伏笔,那就是荆南四郡。

第361章 不稳定因素

    邺都,自从曹cāo将战略重心向南方转移后,百官和汉帝又重新返回了许都,邺都便明显冷落了很多,首先是兵力防御由五万人减少为两万人,大量钱粮物资也从邺都转去许都,邺都城外的几百座大仓库已有七成以上变成了空仓。

    其次随着权贵及官员家眷的南迁,邺都的商业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原本繁华的商业也一落千丈,变得十分冷清,店铺倒闭,商人们也纷纷迁离邺都。

    在这个背景之下,邺都已不再有往ri的繁盛和严密的防御,各种治安问题也ri渐突出,小偷夜盗横行,大规模帮派冲突也时有发生,到了晚上,大街小巷都冷冷清清,没有人敢上街,整个城池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笼罩。

    这天下午,邺都城外,一支由百余匹骡驴组成的商队正缓缓向城门而来,一共有二十余名伙计,个个身体强壮,为首的东主三十余岁,岁月的沧桑已给他脸上留下太多的印记,就仿佛走南闯北的卖艺人,但又有一种难掩的书卷之气,他总是眯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此人便是刘璟幕僚从事,江夏军情报主管李孚,这是他继去年从邺都救出贾诩家小后,又一次来到了这座北方都城,而这一次,他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任务。

    “东主,会不会比去年还要查得严?”一名手下担忧地问道。

    他们这次北上带了大量黄金,一路上已经歼灭了两伙蟊贼,但军队不同蟊贼,一旦被军队查到,后果不堪设想,李孚望着两里外的城池淡淡一笑道:“不用担心,等一等消息。”

    这时,一名前去探听情况的伙计飞奔而至,对李孚低声道:“盘查得非常严格,有人给士兵塞钱都被打翻在地,据说有大人物要来。”

    李孚眉头一皱,这有点不好办了,不过还是难不倒他,大不了他就在城外先租一幢民宅,正思虑时,身旁民众忽然发一声喊,纷纷向官道两边的野地里跑去。

    李孚回头,只见远处黄尘滚滚,似乎有一支队伍正从这边而来,他连忙命左右把骡队牵下官道,不多时,队伍走近,是一支千余骑兵组成的队伍,护卫着数辆马车,旗帜招展,辚辚而行。

    旁边民众纷纷议论,‘这是留守巡视回来了!’

    李孚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邺都留守曹丕的车队,难怪城门盘查得这么严密,李孚久历世事,他知道城门守军虽然贪婪是本xing,但在大人物到来时,还是会装模作样的严格两天,看来他们来得不巧,正好遇到曹丕回来。

    “我们先去城外租一栋宅子吧!”

    李孚吩咐手下调转骡队,走上另一条小道,在前面数里外有一片村落,在那边可以租到民宅......

    直到黄昏时分,骡队终于应付完了城门的严格检查,进了城内,队伍很快来到了上次的‘王记’旅舍,就是李孚的挚友芝麻眼所开,去年李孚带领刘敏前来邺都,便是在这里下榻。

    一进院子,伙计迎了上来,他立刻认出了李孚,惊喜地大叫一声,飞奔进去禀报,“东主,去年那个阔爷又来了!”

    难怪他激动,去年他传递消息,李孚很大方地赏了他五两黄金,使他发了一笔小财,至今念念不忘。

    片刻,东主芝麻眼迎了出来,‘哈!’一声大叫,激动得上前抱住了李孚,“老兄弟,你又来了!”他眼睛充满了发财的渴望。

    邺都各行的生意都十分惨淡,他也快撑不下去,李孚的到来,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老郭,别这样!你太胖了,我实在扛不住。”

    李孚奋力拉开芝麻眼郭颂,上下打量他一下,笑道:“比去年至少又胖了三十斤。”

    “哪里胖了,那是浮肿好不好,我饭都吃不上了,就盼着你来呢!”

    郭颂欢喜得眉开眼笑,又看了看李孚身后,“刘小哥怎么没来?”

    “他这次没来,老郭,我找你有事。”

    “我知道!我知道!去里屋再谈。”

    郭颂随即叮嘱伙计牵骡马去后院,反复又叮嘱几遍,要喂好料,显然,他已经把这些骡马视为自己的财产了。

    郭颂拉着李孚向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诉苦,他忽然想到什么,又暧昧地笑道:“邺都百花楼的名ji价格只有去年的一半了,要不要今晚帮你找一个。”

    李孚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还是老兄弟知我,没问题,找最好的来。”

    两人进内堂坐下,郭颂这才收起了玩笑之意,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上次便已知道李孚是江夏刘璟的人,现在丞相正在南征,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孚到来,就连白痴都知道他是有所图谋而来。

    “说吧!这次要做什么?”郭颂一双小眼睛jing光四shè地盯着李孚。

    李孚也知道这个大胖子人脉极广,虽然开旅舍,暗地里却是做不能见光的生意,他虽然是郭图之弟,却似乎没有郭图的远大抱负,一眼只认钱,想让他做事情,只有用钱来交易。

    不过此人绝对信得过,李孚和他打交道多年,知道他的办事能量和做事原则。

    “这一次是想做大事,要搞一次造反,打着袁家的旗帜。”李孚缓缓说道。

    郭颂并没有被李孚的想法吓到,他当年也是袁绍军中仓曹从事,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立刻明白了李孚的用意,在河北掀起袁氏复兴起义,让曹cāo后院起火,以策应南方的大战。

    “别傻了,袁本初的子侄都死绝了,高干也死了,袁家的大旗谁来扛?”

    “你当我不知道?”

    李孚冷笑一声,“袁买在哪里?他可没死,无缘无故失踪,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袁买是袁绍幼子,当初袁绍忧思幼子病情,不肯南下攻打曹cāo,丧失一大机会,后来袁绍被灭,袁买便不知所踪,但李孚知道,袁买是被忠心于袁绍的部下隐藏起来,而这个郭颂也是知情人之一。

    郭颂脸sè大变,半晌道:“他才十二岁,恐怕还不能承担如此重任。”

    李孚摇摇头道:“老郭,你别把话说满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你们八个人还是商议一下吧!现在曹cāo大军被拖在南方,极可能战败,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一旦曹cāo元气恢复,你们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郭颂沉默不语,李孚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拼命收刮钱财是为什么?你们也有复兴大志,现在曹cāo攻打荆州,收刮河北的粮食物资,河北上下怨声载道,人心浮动,听说黄河那边的黎阳船工因渡船被强征而发生了暴乱,这真是你们最好的机会,扶助幼主,我也会参加。”

    “你?”

    郭颂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他,“你不是投靠刘璟了吗?难道你又想背叛刘璟?”

    李孚笑了起来,“我当初去江夏找刘璟,就是希望得到他的支持,怂恿他利用曹cāo征乌桓的机会北征中原,但他却支持曹cāo远征乌桓,不过我确实投靠了他,奉他为新主,这次我北上就是奉他的命令来帮助你们,我带来五千两黄金,老郭,我是代表刘璟来参加你们,江夏将全力支持袁氏复兴。”

    郭颂这才明白李孚的意思,不过他也有点动心了,如果能得到江夏的全力支援,那袁氏复兴就有了一线希望,他点了点头,“这样吧!你过几天跟我去一个地方。”

    李孚知道他们要内部商议,便笑道:“我没问题,但别忘了替我找最好的名ji来。”

    ........

    邺都留守依然是由曹丕出任,在经历上一次的张绣事件后,他被父亲狠狠责骂,并扬言,如果他胆敢再犯类似错误,就不会再考虑立他为世子。

    正是担忧自己的地位不保,这半年来,曹丕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他也知道这次父亲举全国之力南征荆州,河北影响尤其巨大,民怨载道,河北民众皆思袁本初,黎阳船工甚至还爆发了造反。

    曹丕亲自率军平息了黎阳船工叛乱,同时又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巡视安抚河北各郡,今天他刚刚巡视黎阳归来,便匆匆赶回了留守府衙。

    曹丕手握河北军政大权,不仅掌握两万军队,同时还负责河北政务,河北各郡的碟文都要先汇总到他这里,他审批后再转给许昌丞相府,一些紧急事务,曹cāo准许他自行处置,这使得他的政务极其繁重。

    曹丕前脚刚进官房,辅佐大臣华歆后脚便捧着厚厚一叠文书跟了进来,华歆官拜尚书,在被架空的朝廷中并无实权,但曹cāo却命他在邺都辅佐曹丕,使华歆在无形中拥有了河北政务大权。

    “长公子辛苦了!”华歆上前施一礼笑道。

    曹丕坐下喝了一口茶,便问道:“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华歆取出一份碟文道:“这是河间郡的紧急报告,河间郡北部爆发蝗灾,夏粮损失惨重,李太守恳求放粮赈灾。”

    曹丕眉头一皱,又问道:“有多少县受灾?”

    “主要是高阳、易县和莫县这三县损失最为惨重。”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急事?”

    华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sè,他抽出一封信,递给曹丕,“这是司马懿写来的家信,长公子要看一看吗?”

第362章 兴袁八俊

    曹丕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安陆郡兵败的消息,包括赵俨投降江夏和司马懿被俘,他得到军报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兵包围了赵俨和司马懿的家,这是他吸取了上次贾诩的教训,不准江夏军再将这两家的家眷转走。

    不过曹丕也不敢擅自处置他们,只是将他们软禁起来,等待父亲回来后发落,听说有了司马懿的家信,他立刻接过来,看了一遍,信中主要是给家人报平安。

    但信中的最后却写道:“蒙贾世叔关照,吾起居尚好,行动zi you,昨ri随贾世叔游江夏书院,深感儒学之盛,昔ri孔北海常言,儒兴在荆州,今ri所见,果不其然也!’

    曹丕重重哼了一声,“他想为孔融翻案吗?”

    华歆深妒司马懿之才,又添油加醋道:“孔融死后,太学士子大多回乡,实为司马懿的放纵,世人皆知司马防和孔融交好,孔融被诛后,司马家族却不发一言,支持乎?不满乎?由此信便可看出司马家族的态度了。”

    曹丕点点头,“此事暂且不提,等父王回来处置,听说司马懿之妻要生产,生了吗?”

    “已经生了一个男婴,但母子身体都很虚弱,要不要让她携子回家调养?”

    “不行!”

    曹丕断然拒绝,“必须要严密监视,她需要什么都可以给,就不准回府,要坚决防止江夏再派人把他们救走,另外,司马懿的父亲那边也要派人监视,总之,我不希望贾诩事件再次发生。”

    “卑职明白了,一定照办!”

    华歆要退出去,曹丕又吩咐道:“回复李太守,可以给灾区放粮,要严禁灾民闹事!”

    ........

    在邺都以南约六十里外,便是安阳县,从邺都到安阳县,这一带也是整个河北农业发达之地,到处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小麦已经成熟,厚实的麦穗压弯的麦秆,风吹麦浪起伏,一眼望去,俨如金黄sè的海洋。

    农业发达之地,必然也是人口集中的郡县,在安阳县到邺都之间,大大小小的乡里星罗棋布,在安阳县西北和邺都交接之处,有一座不算很高的山,叫做祁山,洹水从山麓北面流过,依山傍水,使这一带风景格外优美。

    在北麓山脚,有一座小村庄,叫祁北里,人家不过四五十户,采药种田为生,其中有一户人家颇有田产,修了一座占地五亩的大院,住着祖孙二人,还有十几名身材壮实的长工。

    平时,乡里人很少看见这祖孙二人出来,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听见高院里传来琅琅读书声,不过这两天不断有人骑马而来,进了大院后便再也没有出来,祁北里民风淳朴,这种事情一般也不会有人过问。

    夜晚,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带着两名随从骑马而来,他们翻身在府门下了马,一名仆人连忙挑着灯笼上前牵住战马,“蒋爷终于来了!”

    在微明的灯光下,这名男子年约四十岁,方脸高鼻,目光深邃,一看便是练武之人,他点了点头问道:“其他人都到了吗?”

    “都到了,就等蒋爷一人了。”

    男子推门快步走进了院子,一直向后院而去。

    这座大宅便是藏匿袁绍幼子袁买之处,也是兴袁会的据点,所谓兴袁会,就是一群忠于袁绍的旧部。

    包括袁绍的亲兵和武将旧臣,一共有近两千人,分布在河北各地,其中八人被推举为首领,叫做兴袁八俊,他们以袁买为未来的主公,等待机会东山再起。

    郭颂也是八俊之一,他负责在邺都打探消息,同时募集起义的经费,这一次正是郭颂发出了兴袁令,八俊便从河北各地赶来。

    这名身材高大的蒋爷名叫蒋奇,字义渠,是袁绍的心腹爱将,统帅能力极强,当年袁绍官渡兵败后,便是他将各地败兵收拢,使袁绍军队重新恢复元气,是袁绍可以托付人头之人。

    袁绍临终前,便将幼子托付给了蒋奇,蒋奇没有参加袁绍子侄的争权战,而是带着袁买及他的母亲藏匿起来,他把袁买托付给袁绍的谋士荀谌,自己则在清河郡秘密训练武士。

    蒋奇快步走到后院,迎面遇到了郭颂,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郭颂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蒋奇眼睛一亮,“当真?”

    郭颂点点头,“他人已经到了,等会儿听他解释吧!”

    两人走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密闭房间,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在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堆金锭,五十两一锭,足足有一百锭,在灯光照shè下金光闪闪,耀眼夺目,这五千两黄金便是李孚从江夏带来,用来支持袁氏复兴。

    在房间正北面坐着这栋房宅的主人,年过五旬的荀谌,荀谌是荀彧之兄,也是袁绍谋主,袁绍临终前,他也是托孤者之一,他带着袁买隐居在这里,教他读书认字,一晃已经六七年过去。

    荀谌身材高大,穿着简朴的布衣,脸上笑容自信而从容,目光里充满睿智,他是这间屋子里的长者,是众人的领袖。

    李孚就坐在他旁边,他和众人非常熟悉,久别重逢,大家相谈甚欢,此时他正和荀谌窃窃私语,询问袁买的情况。

    在四周还坐着八俊中的另外五人,牵招、王门、韩猛、夏昭、邓升。

    韩猛是袁绍手下五庭柱之一韩琼之侄,武艺高强,但同时也鲁莽无智,他脸庞线条粗糙,就象未完工的花岗岩雕像,充满了力量和野xing,但他的内心却无比忠诚,甘愿为袁氏复兴献出一切,乃至生命。

    牵招和王门就像两个荒原上的吟游诗人,他们远远各坐一个角落,仿佛房间里将要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但他们眼中的期盼和热情,却暴露了他们同样炽热的内心。

    这时,郭颂带着蒋奇快步走进房间,笑道:“人都到齐了,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

    蒋奇无疑也是八人中的重要人物,他威严、肃穆,一丝不苟,高大的身材坐下,影子便笼罩住了身后的夏昭和邓升。

    夏昭和邓升原是高干的部将,高干败亡后,他们率残部逃到河北,被蒋奇招拢,也隐藏在清河郡参与练兵,成为蒋奇的得力助手。

    荀谌接过郭颂的话头,轻捋长须,总结xing的笑道:“主要是大家皆期盼已久,老郭一下招令,大家都恨不得长翅膀飞来。”

    房间里一阵大笑,八俊中的首领有两人,文是荀谌,武是蒋奇,但荀谌地位最高,而且足智多谋,众人都自愿听从他的指挥。

    荀谌摆了摆手,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荀谌指着屋子中间的金锭道:“情况大家都知晓一二了,这些黄金便是江夏刘荆州支援我们的军费,可谓雪中送炭,大家隐忍这么多年,也就盼着能复兴袁氏,告慰主公在天之灵,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一天即将到来!”

    房间里想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声,每个人眼中都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他们已经忍耐和等待多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荀谌又对众人笑道:“先让李主簿给大家说说荆州的情况,然后我们一起来判断局势。”

    李孚向众人拱拱手道:“荆州大战已一触即发,事实上,已经发生了一连串的战争,包括两次樊城之战,南郡之战和安陆郡之战,可以告诉大家,江夏军连战连捷,关键是水军占有绝对优势,曹军虽有三十万之众,却不习水战,甚至连乘船都难以忍受,这样的军队怎么能征服同样战斗力强大的南方之军?”

    李孚看了众人一眼,他见每个人都听得十分专注,就仿佛他们自己也是江夏军一员,这时,蒋奇问道:“那南方军队有多少?”

    李孚微微一笑,“南方之军包括三支,一是江夏军,总兵力八万,其次是江东军,总兵力十二万,还有刘皇叔的军队,约三万,总兵力加起来便有二十三万之多,并不比曹军差多少,况且还有战船数千艘,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此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房间一片安静,每个人都在想着心事,这时荀谌缓缓道:“想在的局势大家都已经看明白了,曹军主力在南方,其次是中原有七万军队,关中四万,河北也是三万。

    可以说,这是官渡之战以来曹cāo兵力最少的一刻,这就是我们期盼已久的时机,怎么样?诸位愿意利用曹cāo兵力南下的机会起事吗?”

    荀谌心里如明镜一般,荆州牧刘璟支持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曹cāo后方不稳,动摇曹cāo的军心,使曹军被迫北撤。

    要想得到刘璟的持续支持,他们就得配合江夏军起兵,可以说这就是条件。

    “愿意起兵!”韩猛低声喊道:“这一天我们已盼了很久了。”

    “支持!”王门也低声道。

    “可以考虑起兵!”牵招表明了态度。

    这时蒋奇道:“大家举手表态吧,同意起兵的请举手!”

    众人一个一个都举起了手,最后郭颂犹豫片刻,他也举起了手,八个人都举手同意了,那就算一致通过。

    郭颂忍不住道:“起兵没有问题,我们从哪里起来,我们手上兵力全部加起来也才两千人,根本就难以抵抗曹军的镇压。”

    蒋奇接口道:“不久前黎阳船工爆发起义,虽然被镇压了,但愤怒并没有平息,只要我们振臂一呼,至少有三四千人,至于武器,我们有五千两黄金,可以从民间购买,老郭,没有问题吧!”

    郭颂嘿嘿一笑,“五千两黄金,足以装备五千军队了,黑市上兵器铠甲很便宜,这件事可以交给我。”

    这时,荀谌笑道:“其实还有一个机会,可以招募大量士兵。”

    众人都向他望去,荀谌不慌不忙道:“我知道河间郡北部爆发了蝗灾,灾情非常严重,但太守李吉却始终不肯放粮,已经引发民乱了,而且我知道,即使放粮也是肥了一群官吏,只会引发更大的sāo乱。

    更重要是易县有军备仓库,是去年曹cāo征乌桓留下,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从河间郡起兵!”

第363章 探查道路

    江陵,在长江北岸紧靠码头处修筑了一座观水台,高六丈,方圆约三亩大小,江面上可一览无余,每天上午,曹cāo都会风雨无阻地来观战台查看曹军在江中的训练。

    训练已经进行了一个月,在张允、蔡和、邓济等荆州水军将领的全力配合下,曹军的水战能力已渐渐有了起sè,开始可以排列一些简单的水上阵型,不过训练进度还是非常缓慢,水军还是以投降的荆州军为主。

    而二十余万北方曹军士兵则根本无法在水上作战,只有不到一半人乘船不再剧烈呕吐,这让曹cāo十分焦虑,他计划是训练两个月,但照这个进度,半年时间都不够。

    这天上午,曹cāo和往常一样,在观水台上远眺江中训练,长江内一共有近五十艘大船,今天江面上风浪颇大,使船只上下剧烈颠簸,这是训练北方士兵适应乘船的良机,一共有两万人参与训练。

    训练很简单,就是坐船来回渡江四趟,每次训练五千士兵,眼看大船开始一艘艘靠岸,第一批五千士兵训练结束,一群群士兵脸sè惨白地从船上扶着船绳艰难下地,立刻瘫倒在岸上,痛苦得几乎象要死去一般。

    曹cāo气得脸sè铁青,怒道:“训练了一个月,怎么还是这个要死的鬼模样,没有一点进步吗?”

    他回头喝令道:“去把张允给我找来!”

    不多时,身着盔甲的张允匆匆跑上观水台,单膝跪下行礼,“参见丞相!”

    曹cāo重重哼了一声,用马鞭一指岸上的痛苦不堪的士兵,“我来问你,这批士兵是第一次训练吗?”

    张允吓得心惊胆战,低声道:“回禀丞相,他们是第四次上船。”

    “已经四次了,怎么还是这副鬼模样,你是怎么训练的?”曹cāo声sè俱厉,怒斥张允。

    张允吓得浑身发抖,不敢站起身,战战兢兢道:“他们已经有点进步了,第一趟过江没事,回来时有人先吐了,丞相也知道,只要有一个人先吐,所有人都会忍受不住,再加上船舱内酸味弥漫,所以.......”

    “哼!你的意思是说,无论训练多少次,都没有用吗?”

    “也不是这样,关键是一个适应过程,我想再训练两三个月,应该就好多了。”

    这时,旁边程昱接口道:“张都督,你恐怕没有明白丞相的意思,丞相不是仅仅让他能乘船,而是要他们能参与水战,在大船上奔跑搏击, 这个可以办到吗?”

    张允脸sè刷地惨白,这怎么可能办到,江东水军和江夏水军,那些士兵是从小在江边长大,才最终被选拔为水军,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能胜任水军,连江东军和江夏军都是如此,更何况在北方平原上长大的曹军士兵。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答道:“要达到程先生说得那一步,最快也要训练两三年,江东水军和江夏水军都是训练了五年以上,两个月时间卑职实在办不到。”

    曹cāo也无可奈何了,只得呵斥道:“去吧!让士兵赶快适应乘船,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必须所有士兵都能乘船长途跋涉,否则我用你人头祭旗!”

    张允吓得抱头鼠窜而去,望着张允跑远,曹cāo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仲德,莫非我攻打荆州的决定错了吗?”

    程昱摇摇头笑道:“其实我觉得是丞相把水军看得太重了,实际上没有必要。”

    “此话怎么说?”曹cāo疑惑地问道。

    “我们南征并不一定要进行水战,我们只是为了渡过长江而已,士兵们完全可以从陆地向东行军,我问过当地土人,只要船只到了蒲圻一带,大军就可以直接向江夏进发了,那时便可以水路并进。”

    曹cāo摇摇头,苦笑道:“虽然这样说,但还要乘船上千里方行。”

    这时,旁边谋士刘晔道:“微臣也有一个方案,不知是否可行?”

    “你说!”

    “微臣认为不一定非要从江陵出发,大军可以从樊城向安陆郡进发,向北绕过云梦泽,这样可以抵达安陆郡的长江北岸,对岸就是夏口,只要我们的战船能集中在北岸,只要一次渡江,便可以从陆地向江夏进攻。”

    曹cāo沉吟片刻,摇头叹息道:“恐怕战船无法通过夏口,方案虽可行,但并不是现实,而且也太折腾军队了。”

    不仅曹cāo没有赞成刘晔的方案,事实上,如果张允或者任何一个善于水战的将领在这里,他们都一定会坚决反对刘晔的方案,强渡长江哪有那么容易。

    再说,江夏水军又怎么会允许上千艘空船顺利通过江夏航行到长江北岸等待,刘晔的方案明显不太现实。

    曹cāo还是没有意识到,他的军队就算占领了江夏全境也没有用,江夏军还是会把军民粮食全部运送去蕲chun郡,曹军只占领一个空郡,连粮食补给都困难。

    历史上之所以爆发赤壁大战,就是因为曹军必须要全歼江东军,而不仅仅是为了渡江。

    就在这时,于禁出列道:“卑职从安陆郡过来时,听说不少民众是从竟陵县方向逃难去江夏,并没有走水路,我想陆上一定有道路可行,卑职愿领兵拿下竟陵县,顺便为丞相探路,以将功折罪!”

    这时,臧霸也出列道:“卑职愿和于将军同往!”

    曹cāo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欣然点头道:“我给你们五千军队,若能探路成功,我免去你们一切罪责!”

    .........

    夜晚,程昱匆匆来到曹cāo的书房外,书房门开着,柔和的灯光从屋里shè出,可以看见曹cāo心事重重地负手在房间里踱步。

    侍卫刚要高声禀报,程昱却嘘了一声,让他们不要打惊扰丞相的沉思,他也没有出声打断曹cāo的沉思,而是站在门口笑而不语。

    这时,曹cāo若有所感,一抬头看见了门口的程昱,不由笑道:“我正在想,仲德会不会来替我解惑,没想到真的来了,快快请进!”

    程昱走进房间笑道:“丞相心中所虑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微臣特来解惑。”

    曹cāo大笑,“如此说来,仲德是我上宾也,请上坐!”

    两人对面坐下,程昱道:“其实上午刘子扬的方案虽然不太可行,但他已经说到了根子上,丞相为何不肯深究?”

    曹cāo默然片刻道:“我也有所悟,但并不透彻,仲德不妨点透我。”

    程昱一笑,“丞相所虑,并非是水军不争气,不能和江夏水军一战,丞相真正担心的是,战船无法进入江夏,可是这样?”

    曹cāo叹息一声,“仲德所言正是!我当然知道北方士卒再训练一年也不是江夏水军的对手,我是担心战船不能东进,我无船渡江,最后狼狈北归,我愿用重利打算拉拢江东,但孙权又不肯接受,如此,让我怎么才能灭得了江夏?”

    程昱又道:“刘子扬也看出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提议回樊城走陆路,驻扎在夏口北岸,再回樊城肯定不行,但他的思路却很正确。”

    “说下去!”曹cāo已经有点明白了,他神情凝重地注视程昱。

    “上次微臣陪同丞相与刘璟一会,微臣就发现刘璟此人志在天下,绝不似刘表龟缩荆州,正是他有这样的野心,所以他明明可以派一支jing锐水军来横扫江陵战船,就像在樊城一样,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丞相明白他的意图吗?”

    曹cāo点点头,“他是想全歼我的数十万大军。”

    “正是如此,所以我想,只要我军主力不在战船之上,那么我们的战船就一定能驶入江夏境内,他一定不会拦截。”

    曹cāo终于明白了程昱所揭示的江夏军意图,若过早摧毁战船,刘璟就没有机会歼灭自己南下大军了。

    想到这,曹cāo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久久凝视着云梦泽,良久,他缓缓道:“能否扫平江夏,关键就看于禁和臧霸的探路了,但愿他们不要让我失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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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天下介绍:
一个穿越千年的灵魂,一名卑微的少年,一辆神秘的牛车,命运交织,演绎出一段金戈铁马的传奇。
波澜壮阔的三国新争霸史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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