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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兵临天下txt下载     兵临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4章人心难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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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回到陶氏商行,刘璟便得到一个消息,刘表上午派人来找过陶利了。

    其实刘表骨子里看不起陶家,一方面享受陶家每年的巨额上供钱粮,另外一方面,又不顾陶家的感受,强令陶家把女儿陶湛献给刘琮为妾,正是这件事引起陶家强烈不满,遂中断了已有十几年的上供。

    仅仅一次上供中断,刘表便感受到了巨大的钱粮压力,这让他颇为后悔,又想安抚陶家挽回局面,所以这一次做寿,特地邀请陶家作为贵宾出席。

    应该说,刘表对陶家的态度在刘璟意料之中,陶家上供的钱粮对于荆州十分重要,他来襄阳后感觉得更深了,如果刘表继续漠视陶家,这才是奇怪之事。

    尽管在意料之中,但刘璟还是感觉有些不安,毕竟陶家对于他同样重要。

    刘璟没有犹豫,立刻进了内堂,找到了陶利,陶利是陶烈次子,是陶家的第二号人物,他主要负责荆州的生意,陶烈三子则负责江东生意。

    这次陶家来襄阳拜寿,便是由陶利做代表,按理,陶家几次拜访刘表都是家主陶胜,而且极受尊重,但这一次,陶烈决定让次子为陶家代表,也是他的精明之处。

    这一次,陶家并不**,只是作为刘璟的附庸,这样的话,就不宜让家主出面,而让一个次要人物出场,以显示陶家的低调。

    陶利也是刚刚用完午饭,正准备小睡片刻,这时门外传来刘璟的声音,“二叔要休息吗?”

    陶利连忙起身迎了出来,躬身施礼笑道:“公子怎么来了?”

    虽然刘璟跟随陶湛的称呼,叫他一声二叔,但陶利却不能不知好歹,更不能真的以‘二叔’身份自居。

    “有点事想和二叔谈谈。”

    陶利点点头,“请进来说吧!”

    陶利将刘璟请进船舱,两人坐下,陶利给他倒了杯热茶,笑道:“公子有什么事,尽管直说。”

    刘璟笑了笑道:“我想谈谈陶家这次拜寿之事。”

    尽管刘璟没有提刘表派人前来之事,但陶利知道,刘璟这时候来找他,必然和此事有关。

    不等刘璟再说下去,他取出了一份精美的请柬,放在桌上推给了刘璟,“这是州牧亲手书写的请柬,邀请我明天去州衙见面,不过我不会去,我会以染病来推脱。”

    刘璟仔细看了看请柬,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沉吟一下道:“坦率地说,这次陶家拜寿实际上是我和州牧谈判的一个关键条件。

    当初我主管柴桑时,州牧对我最大的意见就是陶家不再向他进贡,导致他军费紧张,而今天,他专门送一份请柬邀请二叔去州衙见面,也由此可以看出他对陶家的重视。”

    陶利点了点头,“陶家每年进贡给荆州巨额钱粮,州牧也不止一次说过,陶家是荆州的柱梁,每年寿辰,陶家都是座上嘉宾,我们知道陶家对州牧的重要。”

    顿了一下,陶利又道:“临行时父亲也和我谈过,陶家会全力配合公子的襄阳之行,这次拜寿,陶家绝不会单独行事,会跟在公子身后,作为陪衬贺寿。”

    所谓陪衬贺寿就是会在拜帖中署上刘璟的名字,这种情况常用于地位悬殊之间的往来,比如在拜帖上写着‘某某门下恭贺’等等,借另一个地位较高的人提升自己。

    陶家本身虽然很受刘表重视,但这一次他们必须低调,所以在贺寿拜帖上就会写上‘柴桑刘司马麾下’的字样,以表示陶家和刘璟的关系。

    陶利这样说,就是向刘璟表明了陶家的态度,不管刘表怎么诱惑,陶家绝不会背叛他。

    刘璟点了点头,既然陶家这么明事理,那么他就不用再多说了,他起身笑道:“既然二叔要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

    .......

    刘璟回到自己房间,他也打算小睡片刻,这时,一名士兵在门外禀报,“启禀司马,襄阳郡丞王觊求见!”

    王觊是刘表的女婿,也是荆州蒯党骨干,在前年处理甘宁贩奴一事上给了刘璟极大帮助,做了五百份虚假的奴契,为此他遭受刘表重责,一度降为中庐县令,直到今年初才官复原职。

    在这件事上,刘璟一直对他有歉疚之情,此时听他来拜访自己,刘璟连忙应道:“快请他到贵客堂!”

    说完又觉得不妥,他便亲自迎了出来,大门外,王觊正笑眯眯地负手而立,王觊出身名门,在荆州为官多年,资历雄厚,再加上他是刘表女婿,所以他在荆州官场人缘极好,但在荆州派系中,他属于蒯党,是蒯越的头号盟友。

    “让王郡丞久等了!”刘璟快步走了出来,笑着拱手行礼。

    王觊回一礼笑道:“璟公子事务繁忙,我还上门打扰,很是抱歉。”

    “王郡丞太客气了!”

    刘璟笑着一摆手,“请进!”

    “请!”

    王觊跟着刘璟进了贵客堂,两人分宾主落坐,一名军士上了茶,两人寒暄几句,王觊又恭维刘璟江夏大胜,声名远扬,话题一转,便渐渐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璟公子发现州牧的身体有些不对吗?”

    刘璟点点头,“昨晚我去拜望伯父,发现他苍老得厉害,就像七八十岁的人,我也有点奇怪,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苍老,里面有内情吗?”

    “哎!”

    王觊叹了口气,“州牧也曾怀疑自己是中毒了,可是怎么查都没有中毒的迹象,后来张医正说,可能是州牧年轻时操劳过多,积累了病根,人过六十后,这些病根就立刻暴露出来,这样一解释,大家也就信了。”

    刘璟沉思片刻,又问道:“这样的话,伯父还有几年?”

    王觊伸出三根指头,“张医正说,最多两三年,不过这话只是我私下给你说,只有少数人知道,连州牧自己都不敢说。”

    刘璟沉默了,这时王觊又道:“现在荆州高层人心惶惶,都在担心荆州的未来,璟公子,我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琦公子堪忧。”

    刘璟眉头一皱,“你是说伯父很有可能立琮公子为嗣?”

    王觊点点头,“从目前的势态来看,极可能是琮公子,哎!这也不能怪州牧偏心,琦公子有时真的让人失望。”

    刘璟想到了伊籍给自己说过的话,问道:“这么说,琦公子狎妓是真的吗?”

    王觊冷笑一声,“那个还算轻的,最要命是他兴致一来,什么都敢做,他极宠爱江陵名妓李轻眉,曾把她带去书房,代他批阅文书,做出决策,导致今年春耕官田的种子晚发放了两日,弄得民怨载道。

    这件事后来被人告到州衙,蔡瑁又把李轻眉暗中弄到襄阳向州牧对质,又添油加醋一番,就是这件事让州牧震怒,也基本上断送了琦公子的前途,这次州牧过寿,就根本不让他参与筹备,也不准他来襄阳。”

    刘璟只觉一阵头痛,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刘琦就很难扶起来了。

    这时,王觊深深看了刘璟一眼,又缓缓道:“如果刘琮成为荆州之主,蔡家当道,我们就完了,所以我和蒯公商议,我们考虑放弃琦公子,转而支持璟公子。”

    刘璟笑着摇摇头,“我怎么可能,州牧也不会考虑立侄子为嗣,我建议你们还是想办法扭转琦公子的颓势,这才是取胜之道。”

    王觊叹了口气,“我们在琦公子身上下了那么大的本钱,但凡有一线机会,我们都会极力争取,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必须得做最坏的打算,所以我和蒯公商量,在替琦公子全力争取的同时,也要支持璟公子登位。”

    刘璟躬身行一礼,“多谢郡丞替我考虑,只是刘璟才疏学浅,能力低微,又不是嗣子,恐怕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不等刘璟说完,王觊便摆手道:“璟公子太妄自菲薄了,璟公子在江夏大败江东军,早已是万众敬仰,不仅是我们,荆州很多高层官员都希望是璟公子为荆州之主,我们就想利用公子现在的声望,趁热打铁,尽量多地拉拢荆州高官,为公子继承荆州之主打下基础。”

    说到这里,王觊语气诚恳地道:“关键是需要公子表明态度,给众多支持公子的高官吃一颗定心丸,也包括我。”

    应该说王觊的建议正是刘璟梦寐以求,如果今天上午蒯越没有和他谈那番话,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同意,但既然他和蒯越已经深谈,他便觉得不应再和其他人有过多交集。

    而且这种事情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和人深谈,尽管他欠王觊一个人情,但这个人情还不足以到他和王觊交心的程度。

    不过刘璟也不想一口回绝,毕竟王觊地位高,人脉深,如果他真是全力支持自己,对他刘璟将来大有助益,这个关系他也想尽力争取。

    沉思片刻,刘璟也诚恳地回应道:“首先感谢郡丞支持,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我一定会给郡守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觊欣然一笑,“这是当然,此事须从长计议。”

    .........

    夜晚,刘府书房里,刘表神情专注地听着王觊的汇报,听完王觊最后的述说,刘表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说,他没有明确表态愿意参与州牧之位的争夺?”

    王觊尽管属于蒯党,但那只是针对蔡瑁而言,在州牧刘表的面前,他并没有什么利益派系之争,更关键是,他是刘表的女婿,刘表可以对他委以心腹之事。

    就在今天上午,刘表将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让他去试探一下刘璟的野心,也就是有没有谋夺荆州牧的计划,于是便有了下午王觊拜会刘璟的过程。

    王觊对刘表很忠诚,没有丝毫隐瞒,把他和刘璟的会面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是没有提及刘表还剩下两三年的生命,这一点会让人伤心。

    “回禀岳父大人,小婿反复试探,感觉刘璟此人很谨慎,他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他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我和他不熟,他不肯在我面前表露真心,但我看得出来,他确实是认为荆州有机可乘,确有吞并荆州的野心。”

    刘表脸色铁青,不用王觊解释,他从王觊的叙述中已经明白了刘璟的野心,他的拳头慢慢捏紧了,‘这个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的混帐,竟想谋取自己儿子的基业!’

    这一刻,刘表心中杀机顿起!

    .........

第215章人心难测(下)

    ------

    就在王觊向刘表暗中汇报的同一时刻,在襄阳蒯府,蒯越和兄长蒯良商量着目前的局势。

    蒯良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中庐县老宅,这一次刘表过寿,给蒯良也下了请柬,更重要是现在荆州局势复杂,为家族的利益,蒯越也希望兄长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贤弟肯定立刘琦为世子的可能性不大了吗?”蒯良忧心忡忡问道,刘琦是他的女婿,他若不能为世子,对自己影响很大。

    蒯越叹了口气,“本来我知道琦公子不妙,五月时,琦公子希望能回襄阳任职,却被州牧拒绝了,而这一次州牧祝寿,琦公子作为长子,竟然连参与筹办的资格都没有,由此可见他的地位堪忧,至少我有八成把握,刘表准备立刘琮为世子。”

    蒯良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如此,蒯家怎么办?”

    “这就是我把兄长请来的原因。”

    蒯越笑了笑道:“坦率地说,我想加大对刘璟的支持,东方不亮西方亮,刘琦扶不起,我们就转而扶持刘璟,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

    “我也能理解贤弟的想法,也会全力支持,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蒯良有些不解地问道。

    “今天我和刘璟谈过,指出了他现在最大的劣势,就是身边没有一个得力的官场老手指点,使他犯了不少错误,所以..”

    蒯越说到这,满脸期待地向兄长望去,蒯良忽然明白兄弟的意思,“你是说,让我去辅佐刘璟?”

    蒯越点了点头,“对于我而言,或者对于蒯家而言,没有比兄长更合适的人选,我们在关键时刻支持他,我相信凭他的能力,他一定能取代刘琮和刘琦,成为荆州之主。”

    蒯良背着手走了几步,这个消息来得很突然,让他没有一点准备,但蒯良思路宽广,他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一朝一夕的利益,而是更长久,甚至家族的百年利益。

    他眉头一皱,迟疑着问道:“可是贤弟想过没有,曹操还有多久会南下?而刘璟可是抗曹派,支持他是否符合我们家族的利益?”

    蒯越笑了起来,“我当然考虑过,我们是支持刘璟夺荆州之主,阻止蔡家上位,但并不支持他抗曹,从现在刘表的身体情况来看,他最多还有两年,我相信在曹操大军南下之前,荆州必定会换主,如果刘琮即位,蔡家当权,那才是蒯家灾难的开始,而且我还得到一个消息,江东也可能是支持刘璟。”

    蒯良眼中露出奇怪之色,笑道:“或许我的消息不灵通,但江东支持刘璟,似乎有点不符合常理,也不太符合江东的利益,我倒觉得江东支持刘琮更符合他们夺取荆州的国策。”

    “不!兄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江东面对曹军大举南下,他们一定希望荆州之主为坚定的抗曹派,我得到确切消息,孙权在柴桑大战结束后的第二天便派鲁肃出使柴桑,商量和解之道,由此可见江东对刘璟的态度,我更相信他们迟早会走向同盟。”

    蒯越最终说服了蒯良,蒯良沉思良久,便欣然答应了,“既然贤弟如此自信,那我可以听从贤弟的安排去辅佐刘璟,只是我用什么身份去江夏?”

    蒯越见兄长答应,他心中大喜,捋须笑道:“兄长的身份我已经安排好,刘璟将在江夏建一座书院,兄长就去做一任院主吧!”

    ........

    襄阳的冬雨依旧细细密密下着,只是到了夜间,雨丝里又添了几分寒意,使冬雨变得半冰半凝,格外的寒冷,无论是襄阳还是樊城,大街上都冷冷清清,极少看到行人。

    望江酒馆快关门时,陆绩终于从酒馆里走了出来,两名随从紧紧跟随着他,陆绩住在樊城,他还要乘船过江,但今晚陆绩有点不胜酒力,冷风一吹,酒意上头,走路开始踉踉跄跄,两名随从连忙从侧面扶住他。

    “我没事!”

    他推开两名随从,忽然快步奔到路旁,蹲下呕吐,两名随从在一旁轻轻拍他的背。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在他们忽然嘎然停止,几名黑衣人从马车内扑出,迅猛如鹰,将陆绩和两名随从按倒在地,两名随从拼命反抗,瞬间被乱刀刺死,陆绩被抓上了马车,连同尸体一起迅速消失在黑沉沉的雨夜之中。

    .......

    虽然刘表曾在建安二年下令,荆州不准设私狱,但每个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变通的办法,蔡家也不例外。

    蔡家在剑馆设立了惩戒房,用来惩处违规犯纪的生徒,可事实上,这座所谓的惩戒房就是蔡家私牢,地下还有地牢,有专门的家将看守。

    天刚擦黑,在寒冷的蒙蒙细雨中,一辆马车在百余人的护卫下缓缓驶进了蔡氏剑馆,剑馆晚上很冷清,没有一个练武的生徒。

    马车在一栋房屋前停下,蔡瑁和黄射先后走了下来,这时,一名黑影上来,躬身施礼道:“参见家主!”

    “辛苦你们了!”

    蔡瑁夸赞两句,又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黑影便是蔡氏家将雷横,他带领手下抓捕了陆绩,黑暗中,他像一尊黑塔,躬身答道:“回禀家主,他现在被关押在地牢,只是喝多了酒,还有点迷糊。”

    雷横又将一封信恭恭敬敬呈给了蔡瑁,“这是在他身上搜到的信,是孙权写给庞德公的亲笔信。”

    蔡瑁接过信,却没有看,而是问雷横道:“抓他时,可被人发现吗?”

    “没有,他的两个随从皆被干掉,非常干净利落。”

    这时,一旁的黄射忍不住道:“世叔不妨先看一看信。”

    蔡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贤侄,不用急,事情一样一样来。”

    黄射脸一红,心中暗骂一声,不敢吭声了,蔡瑁打开了信,手下连忙将灯笼凑上前,蔡瑁大致看了一遍,是孙权写给庞德公的招贤信。

    但蔡瑁并不关心信的内容,他只关心这封信是孙权所写,这对他的计划至关重要。

    他扬扬信,忍不住得意地笑道:“有了这封信和陆绩,刘璟就逃不过这一劫了。”

    黄射冷哼一声,“那也要陆绩配合才行,他肯吗?”

    昨天黄射初见蔡瑁,还多少有点晚辈的姿态,可今天他晚辈的姿态少了一点,校尉的语气多了几分,和蔡瑁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这令蔡瑁心中有了一丝不满。

    蔡瑁用一种嘲讽的语气不屑一顾道:“你们这些读书的年轻人最怕什么,告诉你,怕打、怕死、怕名誉受损,你信不信,今天晚上陆绩就会乖乖低头,跟我合作。”

    见黄射还一脸不信,蔡瑁冷哼一声,一挥手,“去看看!”

    一行人跟着蔡瑁进了房宅,黄射迟疑一下,也跟了进去。

    .......

    在距离惩戒房约百步的剑馆操演场上,蔡进正骑马训练劈杀,明天上午便是他和刘璟第二次比武的日子,他心中十分紧张。

    尽管明天的比武没有事先宣传,知道者寥寥无几,可以说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下较量,就算是输了,也不用担心名誉受损。

    但蔡进还是心中忐忑不安,他很清楚自己和刘璟的差距,他听师父说刘璟已经不再用枪,而是用一支精钢打造的长戟,重七十斤,而他的金背柳叶刀只重五十斤,两者相差了二十斤,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不在一个等级。

    师父很坦率地告诉他,他肯定不是刘璟的对手,尽管已有必败的明悟,但从前约定的比武不能失信,蔡进从来就不是一个失信的人,就算十年前的约定,他也会信守承诺,明知必败,他也要和刘璟一战。

    但此时,蔡进的压力不仅仅是来自刘璟,更多是家族内部,家主下达了命令,严禁他明天和刘璟比武,否则将重罚,家族的压力和武艺差距的压力重重地压在他心中,令他有些英雄气短。

    他考虑了一个下午,要不要和刘璟取消明天的比武,直接认输,反正他也打不过,但蔡进最终没有做出这个决定,他依然来到剑馆操演场进行备战。

    蔡进催马疾奔,长刀挥动,顿时刀光闪闪,杀气腾腾,一路刀法使得神出鬼没,最后他大喝一声,一刀将一根木桩劈飞,蔡进收起长刀,凝视着被劈成三段的木桩,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去年就能劈成三段,一年多来,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始终没有进展。

    “三哥!”

    一名年少的蔡家子弟飞奔而来,兴奋地说:“家主也来武馆了。”

    蔡进一惊,难道是家主是来找自己麻烦?“他现在在哪里?”蔡进紧张地问道。

    “好像是去惩戒房了。”

    这让蔡进有点奇怪了,去惩戒房做什么?家主从来不去,难道现在关了什么重要人物吗?

    “三哥,听说抓了一个人,就关在惩戒房的地下室里,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蔡进点点头,“那蔡逸来了吗?”

    他之所以对蔡逸感兴趣,就是因为蔡逸一直找他的麻烦,蔡进很清楚,如果蔡逸不在,那么今晚家主就不会过问自己。

    “蔡逸没看见,我倒看见了黄射。”

    “黄射!”蔡进一愣,“黄祖之子黄射?”

    “正是他,我看见他和家主在一起,一起进了惩戒房。”

    蔡进心中奇怪了,黄射不是在战场失踪了吗?州牧还悬赏五万钱寻找黄射的下落。

    他怎么忽然和家主在一起,蔡进心中疑惑不解,便低声对蔡家子弟道:“你带我去看看。”

    “三哥跟我来,我知道可以躲一个地方,他们发现不了。”

    蔡进翻身下马,跟着族弟向黑暗中飞奔而去。

    ..........

第216章 紧急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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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樊城城西的汉水河畔,几名士兵正在岸上焦急地等待着司马刘璟的出现,从天黑前刘璟入水,迄今已有近一个时辰,只有偶然见他在水面上换气外,他便如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

    其中一名士兵尤其着急,他是赶来报信,在樊城有人来找刘璟,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这细雨密密,异常寒冷的夜晚,汉水里也并不安全,士兵们看得见水面上不断涌起的漩涡,水面虽平静,但水下却暗流湍急,使他们心中充满担心。

    刘璟早已经适应了水下的暗流,他甚至学会利用暗流来引导力量,甚至他把暗流视为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敌人,奋力和它们较量,这种与暗流较量会耗费巨大的体力,每一次刘璟都会累得精疲力尽,但它却能极大的提高武艺修为。

    今天的练习对刘璟有一点特殊,他并不是为了应付明天的比武,他还没有把蔡进放在心上,他是在应对自己,他每一次都在和自己挑战,今天也不例外,今天他使用的是重达九十一斤方天画戟,也就是陶家送给他的温侯戟。

    虽然刘璟使用的武器是七十斤的月牙戟,但实际上,他的力量一直在慢慢提高,他已经可以使用甘宁八十斤的双戟了,只是还略欠火候,但要使用九十一斤的方天画戟,他需要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突破。

    一个月前的柴桑大战,他身体里便有一种力量突破的预感,这次来襄阳,他这种预感格外强烈,所以特地将方天画戟带在身边。

    今天的暗流湍急汹涌,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就仿佛在千军万马中突围,刘璟在水下挥舞着九十一斤重的方天画戟,和四面的暗流搏击,他已经训练了一个时辰,早已筋疲力尽。

    但此时,他身体突破的那一个点他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就仿佛数十步外的一盏灯,他能清楚地看见,正奋力一步步向它走去,而刘璟胸中的氧气已吐尽,他开始处于一种半缺氧的窒息状态,在这种半缺氧状态中,他的潜力得到了极大的发挥。

    可惜他已经支持不住了,那个突破点仿佛就在眼前,俨如一朵开得正鲜艳的花,只是他已无力采摘它,刘璟知道自己再不出水,就会死在水底。

    他劈出最后一戟,暗暗叹息一声,双腿松开了身下的大石,双手放开长戟,身体迅速向水面冲去,‘哗!’他冲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然后他又猛地潜入水底,,摸到方天画戟,一步一步从水底向岸边走去,他离突破只差一步之遥,最后却功亏一篑。

    这种所谓的‘突破’,实际上就是一种将爆发出的潜力固定下来的过程,当潜力一次次被激发出来,这种潜力就会慢慢变成一种常态,而突破就是量变到质变的最后一步。

    刘璟已经有了两次突破的经验,他并没有太多沮丧,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完九十九步,有了坚实的基础,最后一步随时可以迈出去,这种突破并不是可遇不可求,而是一种水到渠成。

    当刘璟从江中走出来,士兵们一片欢呼,迎了上来,用厚实干燥的细麻布裹住了他的身体,两名士兵将方天画戟接了过去。

    “有什么事?”刘璟发现另一名士兵欲言又止,似乎要汇报什么。

    士兵连忙上前禀报:“启禀司马,商行有人等候,已有多时。”

    “是谁?”

    “回禀司马,是一名姓蔡的军官,好像叫做蔡进。”

    ‘是他!’刘璟心中暗忖,他怎么来了?难道明天的比武有什么变故不成。

    “就只有他一人吗?”刘璟又问道。

    “是!就只有他一人。”

    刘璟在练武结束后,一般还要静坐半个时辰,以恢复体力,但既然蔡进在等他,估计有什么要紧事,刘璟不再停留,迅速穿上衣服,上马向樊城而去。

    .........

    蔡进已经等候刘璟近半个时辰了,他在客堂内来回踱步,心事重重,他的内心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今晚来找刘璟是否明智,是否会损害到家族的利益,但家主和黄射离去时,在上马车前黄射说的一句话,他却清清楚楚听见了。

    ‘这次刘璟将必死无疑!’

    正是这句话使蔡进有了帮助刘璟的想法,虽然两年前蔡进因刘琮的要求而和刘璟比过一次剑,那一次他败在刘璟剑下,但正是那次比武,使蔡进对刘璟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这次刘璟在柴桑大败江东军,更使蔡进心中对刘璟更是充满了敬佩,甚至他今天一早主动提出比武,这对他而言,已是一种荣幸。

    另一方面,蔡进是文聘之徒,为人正直,他一直看不惯家主的某些所作所为,尤其是为了支持刘琮,家主不惜把少妤嫁给一个无用的男人,这件事令蔡进极为不满。

    这一次,当黄射准备勾结家主暗中陷害刘璟,蔡进再也忍无可忍,连夜赶来向刘璟报信,但不管怎么说,他绝不能做背叛家族之事,他要考虑一个两全的方案,既能帮助刘璟,但也不会损害家族的利益。

    就在蔡进在客堂里来回踱步时,堂下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是刘璟爽朗的笑声,“蔡兄准备把比武改在晚上么?”

    蔡进一转身,只见刘璟快步走上大堂,他连忙上前见礼,“见过刘司马,这么晚来打扰,实有要事。”

    刘璟微微点头,一摆手,“请坐下说!”

    两人坐下来,刘璟面带笑容地注视着蔡进,他怎么也想不到蔡进会有什么要紧之事。

    蔡进沉吟片刻道:“我今晚看见了黄射。”

    这确实是一件让刘璟感兴趣的事情,他一直很关注黄射的下落,他知道黄射就是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趁自己不留意时窜出来狠狠咬一口。

    “你在哪里看到了黄射?”刘璟又追问道。

    蔡进摇了摇头,“有些话我不能多说,事关家族利益,刘司马只要知道一点,黄射现在就在襄阳,他要陷害于你,而且似乎已经抓到了你的把柄,你要当心!”

    刘璟点了点头,蔡进虽然没有明说,但一句事关家族利益,便暗示了自己,黄射和蔡瑁有勾结了,应该说这也在刘璟的意料之中,毕竟有着共同的敌人,更容易走向联合。

    刘璟笑了笑道:“我能理解蔡兄的难处,除了刚才那句话,蔡兄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蔡进低头沉思了片刻,或许他也感觉到自己提供的情报太少,不足以帮助刘璟,他一咬牙,终于说道:“在蔡氏剑馆惩戒房的地牢里关着一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此人是黄射对付你的关键人物。”

    说到这,蔡进起身施礼,“我只能说这么多。”

    刘璟回一礼,诚恳地说道:“多谢蔡兄及时报信,刘璟感激不尽!”

    蔡进摇摇头,淡然一笑,“我与刘司马既非敌也非友,但我敬重刘司马是一名战士,所以略尽绵薄之力,望司马保重,蔡进告辞了!”

    蔡进丝毫不提明天比武之事,刘璟也没有提,他们二人心里都明白,在这杀机重重的当口,明天的比武很可能将无法举行了。

    蔡进告辞走了,刘璟站在大门口,注视着蔡进背影走远,不由陷入了沉思,黄射要怎么陷害自己,他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

    他看了看天色,此时天刚黑没有多久,襄阳的城门还没有关,他立刻令道:“给我备马,我要去襄阳!”

    .........

    半个时辰后,刘璟率领二十名士兵出现在蔡氏剑馆前,蔡氏剑馆大门关闭着,刘璟给一个士兵使个眼色,士兵会意,立刻上前去敲门。

    半晌,里面有人应道:“什么人?”

    “奉家主之命前来增加惩戒房的防备,快开门!”

    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老者探头张望,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寒光闪闪的战刀架上了他的脖子,吓得老者几乎要晕倒。

    士兵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快说!惩戒房在哪里?”

    老者战战兢兢向西北角一指,士兵推他一把,“带我们去!”

    刘璟纵马冲进了剑馆,向惩戒房奔去,惩戒房是一座占地一亩的建筑,背后紧靠一座假山。

    众人走进了大门,建筑里黑漆漆一片,一名士兵点燃火把,大家才看清楚里面的结构,走过三座铁门,才进入大堂,大堂内被分割成一间间小屋子。

    每间屋子前都装有铁栏,显然,每一间屋子就是一座小牢房,只是这些牢房里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犯人。

    “地牢入口在哪里?”刘璟厉声喝问门房。

    门房战战兢兢一指东面角落,大家也看见了,那里有一扇铁门,众人刚走到铁门前,却见一名守卫慌慌张张跑出来,向另一边飞奔而去。

    几名士兵疾速奔上,将他摁倒在地,守卫吓得大喊:“别杀我!与我无关。”

    士兵将这名守卫押了回来,守卫吓得扑通跪倒在刘璟面前,连连磕头,“饶命啊!与小人无关。”

    刘璟用马鞭一指守卫,冷冷道:“我来问你,地牢里关押的是什么人?”

    “是...是江东使者陆绩,他已在半个时辰前,被...家主派人提走,所有囚犯都带走了。”

    .........

第217章 不择手段

    就在刘璟失望离开襄阳的同一时刻,襄阳城南的一栋民宅内忽然火光冲天,数百名士兵将房宅团团围住,里面不断传来刀剑相击声和惨叫声,不时有士兵抬着被杀死者的尸体出来。

    蔡瑁背负手站在民宅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这座民宅被临时指定为江东探子住处,他们将在这里抓到江东探子陆绩,至于那些被杀死的随从,自然就是从蔡家地牢里提出的囚犯。

    这种偷梁换柱的手段对蔡瑁而言,早已是驾轻就熟,一切他都已安排妥当,没有任何破绽。

    这时,几名士兵将陆绩从民众里拖了出来,看得出陆绩被打得不轻,气息微弱。

    士兵上前禀报,“启禀军师,此人反抗激烈,兄弟们下手狠了一点,但没有杀死他。”

    蔡瑁点点头,又问:“可搜到什么?”

    一名士兵将一只包袱递上,“这是他的随身物品。”

    蔡瑁翻了翻,从包袱中找到了一封信,他眼睛眯了起来,闪烁着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带走!”

    蔡瑁狞笑着一挥手,“带他去见州牧。”

    .......

    此时已到戌时正,也就是晚上八点,很多人家都已入睡,大街上安安静静,行人稀少,百余名士兵押着受伤的陆绩快步向州牧府而来。

    蔡瑁走在陆绩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若想活命,就乖乖地照我说的话做,否则,我让你死无丧身之地,”

    陆绩已经被酷刑征服,他低低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蔡瑁冷冷哼了一声,快步走到府门前,对两名闻讯出来的侍卫拱手道:“请转告州牧,我有要事需紧急禀报州牧。”

    刘表此时正在自己书房内,他刚刚得到消息,城南有民宅失火,他正打算派人去看看情况,这时有侍卫在外禀报,“蔡军师来了,说有紧急之事要禀报。”

    刘表一怔,难道和城南失火之事有关,他立刻令道:“带他进来!”

    不多时,蔡瑁匆匆走进书房,激动地说道:“启禀州牧,微臣刚得到举报,有人携带兵器躲在城南一座民宅内,微臣便带人去抓捕,没想到竟然抓到看江东探子。”

    刘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江东探子?”

    “回禀州牧,是江东奏曹掾陆绩,微臣认识此人。”

    说完,蔡瑁又将一封信呈给刘表,这是他随身携带之信,好像是孙权的亲笔信。

    刘表接过信瞥了一眼,信皮上写着,‘致江夏刘太守....’

    这确实是孙权的笔迹,刘表认识,只是这江夏刘太守是何许人?刘表心念一转,忽然明白过来,这个所谓的刘太守,不就是刘璟吗?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他扯开信皮,取出信看了一遍,确实是孙权写给刘璟的亲笔信,下面还有吴侯大印,心中内容是希望两家和好,共抗曹操,在信的后半部分,表达了孙权对刘琦和刘琮的担忧。

    ‘北人不善舟楫,曹军南征需靠荆州之兵,无论琦、琮二人为荆州之主,皆是江东之祸,惟公子勇武善战,目光深远,可抗曹操,权闻公子素有大志,不甘为曹贼之虏,权亦是也!

    江东愿全力助公子登荆州牧之位,掌荆州之军,江东江西可建破曹联军,共抗曹贼。

    请公子早回江夏,遣使于江东,细谈合作事宜,权引颈相盼!’

    看罢此信,刘表的脸皮渐渐变成了酱紫色,强烈的愤怒蒙蔽了他的心智,他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竖子安敢欺我!”

    蔡瑁心中暗喜,又趁热打铁道:“陆绩就在外面院子里,但他反抗激烈,身受重伤,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能否让微臣先去替他治伤调理。”

    刘表克制住滔天怒火,慢慢走得门口,望着院子里被几名士兵架着的陆绩,他低着头,气息微弱。

    “把他脸抬起来!”

    一名士兵抓住陆绩头发,将他脸抬起来,有士兵将火把凑在他面前,照亮了陆绩的脸庞,刘表点点头,果然是那个席间怀橘的陆郎,三年前他见过一次。

    “带他下去疗伤调理,不要伤害他!”刘表认识其父陆康,既然是故人之子,倒也不好太过于虐待。

    士兵将陆绩带了下去,蔡瑁心中暗喜,刘表没有盘问陆绩,那就表明他完全相信了此事,他知道,刘璟与江东暗中勾结谋荆州之位,这是刘表无论如何不能容忍之事。

    “州牧,微臣愿亲自率兵将刘璟抓来。”

    刘表仰头望着暗红色的天空半晌,最终摇了摇头,“此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蔡瑁大急,连忙道:“可是州牧.....”

    不等他说完,刘表便摆摆手,“你去吧!我有点疲惫了。”

    “是!微臣告退。”

    蔡瑁无奈,只得退了下去,房间和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雨丝敲打落叶‘沙沙沙!’的声响。

    刘表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在想中午王觊却试探刘璟之事,紧接着晚上又爆出了刘璟暗中和东吴勾结、谋取荆州的丑闻,虽然这件事让人感觉太巧了一点,但刘表现在宁可相信是真的,他只觉心力憔悴,万分疲惫。

    良久,刘表轻轻叹息一声,“璟儿,这可是你逼我!”

    ........

    蔡瑁带着手下和陆绩匆匆离开州牧府,在大门旁,一名丫鬟手持一封信,在焦急地等候着。

    这时,丫鬟远远看见蔡瑁走近,她正要迎上去,忽然,两个黑影在他身后出现,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了黑暗之中.....

    丫鬟手中的信很快出现在刘琮的桌上,手下两名侍卫禀报道:“少夫人的贴身丫鬟准备把这封信交给蔡军师,被卑下截获。”

    “干得不错!”

    刘琮夸赞一声,“赏你们一千钱,去账房领吧!”

    “多谢公子!”

    两名侍卫感激不尽退下去了,刘琮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心中暗骂:这个贱人,竟然偷偷送信给娘家!

    刘琮撕开信,匆匆看了一遍,心中顿时一惊,蔡少妤竟然在信中提到他在试验一种奇怪的药,她打翻这瓶药,结果被他暴打,要父亲为她主持公道。

    这其实是蔡少妤正常的述说事实,但在刘琮心中,就仿佛把他的秘密一下子揭开一样,让他又是惊惶,又是愤怒。

    “这个贱人,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刘琮咬牙切齿,从墙上抽出剑,冲了出去,丧失了男人之根,使刘琮的内心渐渐变得扭曲而变态了,充满黑暗和恶毒。

    .........

    刘璟刚过了汉水,一行人刚到樊城,就在他要进城之时,一阵马蹄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几名士兵骑马疾奔而至,远远大喊道:“璟公子慢走!”

    刘璟注视着几名士兵奔近,他好像见过为首之人,似乎是刘表的贴身侍卫,这时,骑兵们冲至眼前,勒住战马大喊:“州牧有急事要见公子,请公子速去襄阳。”

    这是刘璟在短短两天内第二次去拜见刘表,第一次是他主动去拜见,而这一次是刘表召见他。

    想起蔡进说的话,黄射似乎已抓到他的把柄,刘表的深夜召见使刘璟心中变得异常警惕。

    他沉思片刻,刘表不能不见,但也必须做好准备,他立刻返回了住处,在衣内暗穿细甲,又事先服了解毒之药。

    同时,刘璟安排三百名士兵在襄阳城外接应,又安排两艘大船在襄阳码头前等候,这才带着二十名精锐士兵跟随几名侍卫向襄阳而去。

    ........

    书房里光线明亮,刘表刻意化了妆,遮掩住了他的苍老之态,他满脸笑容,显得异常亲切和蔼。

    “呵呵!今晚把你找来,是想和你聊一聊,不会影响你休息吧!”

    刘璟恭恭敬敬行一礼道:“侄儿只是担心影响伯父的休息!”

    “无妨!”

    刘表笑眯眯道:“我下午小睡了片刻,精神很好,坐吧!”

    伯侄二人坐下,两名石雕一般的大汉叉手站在刘表身后,就仿佛拙劣雕刻师的作品,两人身体粗壮得出奇,脸上却没有半点生机。

    刘表亲自给刘璟倒了一杯热茶,望着热腾腾的茶水,尽管它是寒冷冬夜里最诱人之物,但刘璟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干渴的**,只是装模作样地端起茶碗碰了碰嘴唇。

    此时他异常警惕,刘表苍老的模样使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剧毒,尽管他事先服了解毒之药,但他还是很小心。

    不过刘表似乎没有注意到刘璟喝茶的虚假,或者说他看到了,也会装作没有看见,他此时的笑容何尝不是一种假装。

    “贤侄,你今年应该十八岁了吧!”

    “侄儿旦日后,就十九岁了。”

    “十九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妙龄,当年孙伯符也是十九岁起兵,虽然我不喜此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有过人之处。”

    刘璟沉默不语,静静听着刘表说下去,他感觉刘表渐渐要说到点子上了,刘表话题一转,又叹息道:“我今天忽然想到了你的父亲,我的幼弟,他就只有你一根血脉留在世间,我有责任替他照顾好你,璟儿,你有表字否?”

    “侄儿不知,好像...有过,但忘了。”

    刘璟听蒙叔说过,他有字,但蒙叔也不知道,此时他深深吸一口气,只能用忘了来回答。

    刘表仰头想了片刻,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你父亲是给起过一个字,叫延嗣,刘延嗣,不过被否决了,好像是族中已有长辈字延嗣,璟儿,我给再起一个新字吧!”(未完待续)

第218章 危机突发

    刘璟欠身道:“一切由伯父做主!”

    刘表笑着点了点头,他又捋须沉思片刻道:“你父亲名叫刘病,实际上这不是他的真名,是他长大后体弱多病,你祖父才给他改名为病,他真名叫刘庆,字文升。※※”

    刘表停一下又笑道:“你是父亲唯一的血脉,为他这一支延续后代,所以我给你起一个字:延庆,这样你名字中既有我的名,也有父亲的名,璟儿,我希望你多生子嗣,到现在为止,我们几兄弟竟然还没有一个孙辈,太让我焦虑了。”

    “延庆,刘延庆!”

    刘璟心中暗忖,这个表字有点不够文雅,让他不由想到了延庆太子,还好,不叫晓庆,也不叫延安,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他也不拒绝,连忙躬身道:“多谢伯父赐字!”

    “不必和我客气了,这是我份内之事。”

    刘表呵呵一笑,又随手提起茶壶给他茶碗里加水,却发现茶水居然纹丝未动,他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心中暗暗恼火,这个混帐!居然这么警惕。

    但刘表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亲情述完,开始进入今天正题,他又叹了口气道:“说起子嗣偏少,我不得不和你谈一谈婚事了,我听到一点传闻,你打算娶陶胜之女为妻,可有此事?”

    刘璟点点头,“确有此事!”

    刘璟已经准备等待刘表的暴怒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刘表却很平静,他沉思片刻,缓缓道:“陶家可是商人,而你刘璟却是我的亲侄,又是皇族嫡脉,这种门第之差,你考虑过吗?”

    刘璟当然也考虑过,他很平淡地答道:“曹操发妻丁氏、嫡妻卞氏也未曾有尊贵的身份,刘皇叔之妻糜氏也是商人之女,未曾听他嫌弃,侄儿以为,男儿建业当以自强奋进,何必依靠妻子?”

    说到这,他心里有点惭愧,他不一样在依靠陶家雄厚的财力吗?

    刘表还是没有发怒,他眯眼问道:“你已决定娶她为妻?”

    “我已决定!”

    刘表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喜欢自主,当初让你娶蔡氏之女你不肯,偏要娶商人之女,也罢!我知道陶烈曾在南阳郡为官,我打算和玄德联合出兵攻打南阳,打下南阳后任命你为南阳太守,陶胜为南阳郡丞,你觉得如何?”

    刘璟这才明白刘表的意思,用婚事来换取自己放弃江夏,同时用南阳郡来补偿,打得好主意啊!

    刘璟心中忍不住连连冷笑,且不说能不能攻下南阳,就算能攻下,就一定能守得住吗?如果守不住,他刘璟只能来襄阳要饭了。

    更重要是刘备,刘表更深的伏笔是想让自己和刘备争夺南阳内讧,他来坐收渔翁之利,想得倒是很好,可是自己的婚姻需要他刘表来做主吗?

    刘璟低头不语,他没有立刻答应,他知道若自己断然拒绝,后果就是走不出刘府,可如果答应了,刘表就会立刻宣布任命他为南阳郡太守,安抚他的部下,而他同样也走不出刘府,怎么办?

    就在这时,刘璟忽然听见了低微而密集的脚步声,已经将书房团团包围,刘璟抬头看了一眼刘表,发现他的笑容中的亲情已消失,在他虚伪的笑容后面闪烁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凌厉杀机。

    刘璟心念转得飞快,唯一的脱身办法就是挟持刘表离开襄阳城,可那样一来,他的不忠不孝罪名就会坐实,前途也就完全毁掉,可如果不是这样,他又如何离开刘府?

    况且两名保镖就站在刘表身旁,是的!在身旁,刚才还在身后,现在他们两人已经一左一右,站在刘表两侧,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两双石雕无神的眼睛忽然变得如利刃般凌厉,恶狠狠盯着他,只要他稍有动作,两名保镖就会立刻发动,用山一般的身躯将刘表挡住。

    汗水已经湿透了刘璟的后背,他第一次感到无计可施,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惊恐的叫喊,“救我!公公救我!”

    这是蔡少妤的声音,刘璟也听出来了,就仿佛绝路面前意外开启的一扇门,刘璟心中蓦地亮了起来。

    蔡少妤忽然大哭起来,“你们放手,快放开我!”

    门‘砰!’一声被撞开了,蔡少妤跌跌撞撞冲进来,她倒不是这么无礼,硬闯书房,只是刘琮要杀她,使她心中惊恐万分,不顾一切冲进书房。

    眼看蔡少妤要跌倒,刘璟连忙一把扶住她,“二嫂当心!”

    几名士兵也冲到门口,他们没有能抓住蔡少妤,让她冲了进来,士兵脸上惊惶之极,蔡少妤的意外出现,打断了一触即发了危局,刘表也沉不住气了,怒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蔡少妤跪倒在地,放声大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今天下午写信给父亲,告诉父亲自己受辱之事,不料信却被丈夫刘琮截获。

    就在刚才,刘琮持剑来威胁她,不准她对任何人泄露白天之事,蔡少妤发现了刘琮真有杀她之意,吓得她跑来向刘表求救。

    一阵脚步声飞奔而至,刘琮也追到了书房门口,手中拎一口剑,恶狠狠地盯蔡少妤,这个贱女人若敢泄露他的秘密,他必将一剑宰了她。

    刘表见儿子执剑进屋,更加忿怒,“畜生,你要干什么,把他拖出去!”

    机会在刘璟面前倏然出现,不等机会消失,刘璟一步上前,抓住了刘琮,强行从他手上夺下剑,口中却大声怒斥,“二哥,你这是要干什么,拿剑威胁父亲吗?快跟我出去!”

    他揪住刘琮大步向外走去,长剑在不知不觉中放在刘琮的肩背处,离他后颈只有两寸,此时刘琮还没有发应过来,他骨头都快被刘璟捏断了,疼得他破口大骂:“混蛋!快放开我,来人,让他放开我!”

    刘璟用极为低微的声音警告道:“你敢再乱叫,老子一剑宰了你!”

    刘璟阴森森的语气使刘琮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他看了一眼刘璟,见他眼中杀机骇然,长剑就放在自己脖子下面。

    他又看见四周躲藏着数百名军士,这才有点明白过来,父亲要对付刘璟,而他却不幸成了刘璟的人质,他心中顿时惊恐万分,回头眼巴巴地向父亲望去。

    四周数百名埋伏的士兵纷纷露面了,眼睁睁地看着二公子成了刘璟的人质,却没有一人敢上前。

    刘表也追出房间,只见刘璟用剑顶在儿子的后颈下,惊得他目瞪口呆,他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刘璟大声道:“伯父,二哥情绪不稳,我先带他去樊城,好好开导他,伯父就放心吧!有我在,二哥绝不会出意外。”

    刘琮刚要说话,冷冰冰的长剑已经移到他的脖颈上,锋利的剑刃割痛了他的皮肤,“你想死就说吧!”吓得刘琮猛地咬住嘴唇,不敢再说一句话。

    刘璟拖着刘琮迅速离开了书房院子,向前院走去,这时,蔡夫人也听到刘琮要杀少妤的消息,慌慌张张跑来,却迎面遇到了刘璟和刘琮。

    “这是怎么回事,刘璟,你用剑顶着我儿做什么?”

    刘璟此时已经豁出去了,他低声喝道:“滚!再多说一句,老子连你一起杀。”

    “夫人快走!“

    数百名侍卫持刀冲了出来,为首军官大喊,“他挟持了二公子,夫人快走开!”

    蔡夫人这才意识到危险,吓得她脸色大变,连滚带爬闪到一边。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刘璟,心中恐惧异常,刘璟眼中冰冷的杀机令她两股战栗,腿一软,竟然瘫倒在地,两名丫鬟扶她不及。

    刘璟此时却顾不上蔡夫人,他心急如焚,再拖一步,危险就多一分,他不再手软,硬拖着刘琮快步向外飞奔而去,只听见刘琮疼痛难忍的哭喊:“求求你轻一点,轻一点,血!我的脖子流血了。”

    这时,刘表也持剑奔出来,他仿佛没有看见倒在地上的妻子,双目燃烧着怒火,恶狠狠地盯着刘璟远去的背影。

    这时,他的侍卫首领上前禀报:“现在抓他还来得及,请州牧指示!”

    刘表本来就只想抓住刘璟,把他控制在自己府中,并没有杀他的打算,此刻儿子在刘璟手中,他最后的一点点魄力也消泯了,只得叹口气道:“盯住他,不要轻举妄动。”

    “州牧,或许我们可以动用军队,在樊城拦截。”

    “混蛋!”

    刘表忽然暴怒起来,扬手就是一记耳光,“你想害死我儿吗?”

    他转身怒气冲冲向书房而去,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回头令道:“这件事,不准任何人泄露出去!”

    .........

    刘璟拖着刘琮出了府门,还好,他的二十名手下还在大门对面牵马等候,见刘璟几乎是冲出来,士兵们纷纷围上前。

    “司马,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多问!”

    刘璟将刘琮推给士兵们,“将他绑起来带走!”

    士兵们迅速将刘琮绑缚起来,嘴也堵上,并用毛毯遮盖,驮上了马背,众人纷纷上马,跟着刘璟向北门疾奔而去。

    此时已是一更时分,雨势更大,密集的雨丝中夹杂着细小的雪粒,寒冷刺骨,刘璟带着他的手下迅速奔至北城下,高喊道:“我是刘璟,州牧召见结束,请开城门让我出去!”

    城头上的士兵认出了他,刚才州牧侍卫用金牌领刘璟进了城,现在要出城了,按照惯例,出城也需要出示金牌,但守城士兵们崇敬刘璟,便没有为难他,开启了城门。

    刘璟纵马向城外奔去,就在刘璟刚出城,刘表的数百侍卫随即追了上来,为首军官对城头大喊:“璟公子在哪里去了?”

    “已出城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王八蛋,敢擅自开城放人!”侍卫破口大骂,却不敢冲出城去。

    .........

    战马停在了汉水旁,刘璟仰起头,感受着夹着雪粒的雨丝密集打在他脸上的冰冷,那种刺骨的冰冷却无法和他内心的寒意相比拟。

    他内心的寒意,似乎要将他整个身心和情感都冻成冰柱,今晚的惊魂让他此生难忘,他不得不感激上苍,在他面临绝望之时,上苍又再一次向他释放了善意。

    稍微整理一下思路,刘璟立刻回头对李青道:“你带领百名弟兄立刻赶赴隆中,把陶姑娘和徐先生接回来,告诉他们形势危急,须立刻返回江夏。”

    李青答应一声,立刻率领一队士兵向隆中方向奔去,刘璟又对一名士兵道:“立刻赶回商行,让所有兄弟都出城上船!”

    .........

第219章 东撤

    四更时分,雨已经停了,天空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襄阳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临,徐庶和陶湛在一百余名士兵的护卫下已经过了汉水,正向樊城方向赶来。(文學馆)

    徐庶骑在马上,目光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担忧,李青已经简单告诉了他襄阳发生之事。

    尽管李青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徐庶已将深夜召见、紧急返回,以及刘琮为人质等等只言片语的信息综合起来,便猜到一二,这必然是刘表向刘璟下手了。

    但徐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江夏谈判还没有正式开始,刘表为何这样匆促行动?这不符合正常的做法,倒像一个心急火燎的毛头小子所为,刘表显然不是毛头小伙子。

    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徐庶现在急于见到刘璟,才能了解到真相。

    马车里,陶湛也同样沉思不语,在不解刘璟为何急着要他们回来的同时,她心中更有一份担忧。

    她是商人之女,她知道商战中尔虞我诈,夺利无情,在权力场上,除了争权无情外,更多了一种血腥杀戮,刘璟毕竟才是十九岁的年轻人,他能和这些老于世故的人争斗吗?

    今天,她和黄月英呆了一天,她由衷地羡慕黄月英的生活,相夫教子,无忧无虑,既不用担心丈夫在权力场上的安危,也不用考虑自己和孩子的命运,平平静静、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不过往深的一方面想,黄月英的丈夫又何尝愿意这么平淡平静地度过一生,他这次去蜀中,不就是寻找出仕的机会吗?

    所以黄月英的平静也只能是暂时,说到底,平静平安的生活,不过是女人的一种理想罢了,一种不现实的理想。

    庸碌的男人倒是无忧无虑,平淡无为,可是她陶湛或者黄月英,又愿意嫁给这种庸碌男人吗?

    陶湛嘴角不由露出淡淡一丝苦笑,既然她选择了刘璟,那就应该接受他的生活,而不应想到去改变它,只有顺应趋势,努力去帮助她,才是她陶湛该做的事情。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陶湛透过车帘望去,看见了五艘黑黝黝的大船,他们到了。

    .......

    当最后一名士兵上了大船,五艘大船开始缓缓启动,毫不犹豫地、决然地向江夏方向驶去。

    徐庶稍稍梳洗一番,便跟随着士兵匆匆赶到了刘璟的座舱,座舱内,刘璟正在伏案写信,徐庶不敢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

    片刻,刘璟写完最后一行字,又略略读了一遍,待墨迹稍干,便放进信封内用火漆封好。

    先把一封信交给一名士兵,嘱咐道:“火速去隆中鹿门书院,把这封信交给庞德公,就说书院之事一切都拜托他了,我在江夏虚席以待。”

    士兵行一礼,匆匆去了,刘璟又把第二封信和第三封信交给另一名士兵,“这是军报,先把交给州衙刘别驾,就说刚刚接到柴桑紧急情报,江东军增兵彭泽,我必须立刻赶回去,然后请他领你去见州牧,再当面把这封信交给州牧。”

    两名送信兵都离开了船舱,刘璟这才对徐庶苦笑一声道:“走得太匆忙,很多事情只能通过写信来弥补了。”

    “司马,我刚才听说刘琮也在船上?”徐庶有些惊讶地问道。

    刘璟点点头,“他将是我们一路东去的护身符,否则,我们回去很难逃过张允的拦截,只有刘琮在我手中,张允才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司马应该也很了解张允此人,很多时候做事不择手段,如果他装作不知道刘琮在我们手上,强行动手,我们该怎么应对?”徐庶又有一点担忧的问道。

    “所以我要写一封信给州牧,让他明白有这种可能,我已在信中承诺,只要我平安抵达江夏,刘琮也就会平安回来,否则大家一起完蛋,我相信他会警告张允,张允刚刚上任,他是不敢不听州牧的警告。”

    徐庶点点头笑道:“司马考虑得很周全,其实我们加快速度闯过宜城县,张允未必能反应过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怎么才两天就回去了,说不定张允也在来襄阳拜寿的路上。”

    “元直说得不错,很有这个可能,不过还是防范万一,小心才能驶得了万年船嘛!”

    两人都心领神会笑了起来,徐庶坐下,他更关心是发生了什么事,使刘璟连夜逃回,问道:“司马能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刘璟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微微叹口气,“刘表今晚要抓我,我侥幸抓住刘琮才得以从刘府中逃脱。”

    “这是为何?江夏谈判还没有开始,刘表就急不可耐地行此下策,这有点不太符合常理。”徐庶满心疑惑,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刘璟倒猜到了一二,他叹息一声继续道:“今晚是蔡进来告诉我,黄射和蔡瑁勾结,将一人关在蔡氏剑馆,我赶去剑馆才知道,他们抓到了陆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指责我和江东私通,企图共谋荆州,刘表相信了,才会动了杀机。”

    徐庶叹道:“我想也只能是这个原因,比江夏更重要的便是荆州,应该是他发现你有夺荆州牧的野心,所以才会动了杀机,除掉你,江夏也就自然回归,庆幸司马能抓住刘琮,否则今晚真的危险了。”

    刘璟微微一笑,“这就是上天眷顾于我。”

    两人对望一眼,都抚掌大笑起来,

    徐庶又道:“其实现在主动权已经在我们手中,我没猜错的话,刘表很快就会派人来江夏谈判,那时就是司马腾飞之时。”

    刘璟负手站在窗前,凝视着黑沉沉的大江,徐庶说得没错,刘表一定会派人来谈判,那一刻他非常期待。

    ........

    在另一处船舱里,陶湛正和小包子、阿娇整理着凌乱的行李,她们离开诸葛府非常仓促,所有衣物行李都是直接塞进包里,这让一向讲究整洁的陶湛很不习惯,回到船舱第一件事,她便将所有物品都摊开来,一件件重新整理。

    “小包子,你怎么不去伺候你家公子,整天和我混在一起?”陶湛看了一看小包子,抿嘴笑问道。

    “我不想去他那里!”

    小包子撅嘴道:“整天阴沉着脸,让人看了害怕,今天他心情肯定不好,我更不敢去,还不如呆在你们这里开心。”

    “可是公子的衣服谁来叠,茶谁来煎,你既然是他的贴身小丫鬟,这些事情应该不用我提醒才对。”

    小包子狡黠一笑,“我才了解他呢!你们信不信,他马上就会来这里。”

    话音刚落,舱外便响起了刘璟的声音,“九娘,我可以进来吗?”

    三个女人都‘嗤!’地笑出声,陶湛强忍住笑,应道:“进来吧!”

    刘璟走进船舱,见船舱里到处是衣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要开估衣店么?”

    陶湛连忙将几件内衣收起,这才空出一块地方,笑道:“如果你愿意当伙计,我开一家估衣店也无妨。”

    刘璟盘腿坐下,看了一眼两个依然吃吃笑不停的丫鬟,小包子反应过来,拉了一下阿娇,两个丫鬟连忙知趣地退出了船舱。

    很快听见两个小丫鬟惊喜的叫声,“呀!雪下大了。”

    陶湛披上一件厚衣,快步走到窗前,打开木挡板,寒风卷着雪花吹了进来。

    陶湛连忙关上挡板笑道:“这雪片好大,估计明天就能看见积雪了。”

    “我也喜欢积雪,尤其小时候。”

    “是啊!我小时候最盼望下雪,一到冬天,我就趴在窗前天天盼望下雪,可惜江夏的雪总是不大,我就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去北方,看一看真正的茫茫大雪。”

    刘璟走到她身后,按住了她的双肩,柔声道:“将来我陪你去北方看雪,去辽东看冰雪,那里玉树琼枝,完全是一个冰雪天地。”

    “这是心里话吗?”

    “当然,你觉得...不可能吗?”

    陶湛低下脖颈,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看不到那一天。”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刘璟注视着她问道。

    “我不知道,或许今晚我有点伤感。”

    刘璟将她的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低声问她:“告诉我,你今天是怎么了?”

    陶湛摇摇头,“我没事,我今晚只是有点担心你,不过....我又相信你绝对不会出事。”

    “为什么这么相信?”

    “我也不知道,就是相信!”

    陶湛动情地一笑,又咬一下嘴唇解释道:“或许是我这个人比较自私,总是先想着自己,你若出事了,那我以后怎么办?”

    刘璟身子一震,陶湛轻描淡写说出的话语中却藏着对他深深的爱恋,他不由低头向陶湛望去。

    正好陶湛也在望着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那美丽的双眸深处,拂动着如水一般的柔情,一瞬间,刘璟只觉一股暖流穿过全身,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轻轻地捉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自己怀中,陶湛似乎想把他推开,但手上却没有一丝力气,慢慢地,她不再推却,依偎在他怀中,将脸贴在他颈边,脸上滚烫,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胸脯微微起伏着。

    刘璟搂住了她的腰,低头凝视着她,陶湛的心渐渐被他火一般的目光融化了,她也痴痴地望着爱郎。

    刘璟低下头,靠近了她的红唇,陶湛这一次没有拒绝,她娇羞无限,宛转相就,两人终于吻在一起,刘璟抱起她,缓缓倒在地板之上。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低微一声咳嗽,对陶湛而言,这声咳嗽俨如头顶上炸响的惊雷,她顿时惊醒,吓得她一下子坐起身,抚着胸口喘气,又连忙整理一下稍微凌乱的头发,忍不住白了刘璟一眼,仿佛在埋怨他的鲁莽,让别人知道了。

    但外面却鸦雀无声,并没有人在窥视,陶湛这才放心下来,又偷偷瞥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好吧!我们说说正事,我今天替你问了月英,看孔明先生愿不愿意跟你。”

    刘璟收起了玩笑之心,问道:“那她怎么说?”

    “首先,孔明先生并不想终老山林,他去了蜀中,其实就是想在蜀中寻找机会,但昨天月英收到他的回信,似乎对刘璋有点失望。”

    刘璟点点头,他相信诸葛亮曾有过选择,没有选中刘璋是在意料之中,“然后呢?”他又问道。

    “然后是陆绩前来拜访,但月英没有让他进屋,他留了一封孔明兄长的信就走了。”

    刘璟知道,诸葛亮的江东兄长便是诸葛瑾,他必然也向孙权推荐了兄弟,不过陆绩现在已经无法再劝诸葛亮了,想一想,蔡瑁也是阴差阳错,替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还说了什么?”

    陶湛想了想又笑道:“我邀请月英来江夏,她说等孩子稍大一点就来,而且是携带夫婿一同前来,另外,月英也答应,会劝说夫婿来江夏看一看,游历一番。”

    其实黄月英的原话是说,等陶湛成婚之时,她会携夫婿来江夏祝贺,这话陶湛可不好意思说出来。

    刘璟也知道,诸葛亮不是那么好招揽,须从长计议,倒不能急一时,他便不再多问。

    就在这时,舱外传来船夫的高喊:“风起,扬帆!”

    这是船要加速了,刘璟笑着拍拍陶湛的手,“我去看一看!”

    陶湛心中虽不舍,但两人同室过久,会引起非议,便点点头,坐直身给他披了一件外氅,低声道:“外面风寒,自己当心了。”

    刘璟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起身快步向舱外走去。

    陶湛望着爱郎背影走远,她心中也在期盼着洞房花烛夜的那一刻。

    .........

第220章 不平静的一夜

    十几年来,刘表只有两次彻夜难眠,一次是他刚到荆州赴任,孤身一人,无兵无粮,又无可用之人,那时他连着几夜难眠。[本文来自才子阁 ]

    再一次就是今晚,刘表彻底和侄子刘璟决裂,欲杀他而没有成功,却反而被他抓了儿子逃走,这让刘表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沮丧。

    直到失败给了刘表重重一击,他烦乱如火燃烧的内心才终于冷静下来,顽固的头脑也渐渐开始清醒,他站在书房窗前凝视着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树上和花坛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花。

    刘表知道,汉水不会结冰,无法阻拦刘璟大船东去,他现在应该走了吧!不会再留在危险之地。

    刘表低低叹息一声,心中略略有些懊悔,他发现自己被私欲蒙住了心智,刘璟毕竟是他侄儿啊!

    侄儿想着继承伯父的事业,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他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容他?

    还有勾结江东,这明显是江东的离间之计,两支刚刚血战结束的军队,最多只是交换战俘,怎么可能握手言欢,那样怎么给士兵交代,怎么给臣民交代?

    刘表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蔡瑁的偷梁换柱,他只想到了这是孙权的反间之计。

    更让刘表懊悔的是江夏,在他最初设想中,解决了刘璟,也就同时解决了江夏,他可以让另一个从侄刘虎监视江夏,就像他在长沙郡的兄长刘磐一样。

    但现在刘璟逃走了,那江夏也就成了大问题,刘璟会拥兵自立吗?会率军杀入长沙郡吗?

    刘表想到了黄忠,他对自己的忠诚恐怕不如刘璟,这种对长沙郡的担忧就更加沉甸甸地压在刘表心头。

    不管是亲情上的懊悔,还是理智上的清醒,都让刘表陷入一种难以拔出的自责之中,夜色深沉,他仿佛更加苍老了.....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外传来脚步声,一名侍卫在外禀报:“启禀州牧,刘别驾求见!”

    刘别驾就是刘先,仅次于蔡瑁和蒯越的荆州第三号实权人物,颇得刘表的信任。

    相对于蔡瑁偏向刘琮,蒯越偏向刘琦,刘先则属于中立派,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蔡蒯之间的平衡,也正是这个缘故,刘表在遇到一些危机时,首先想到的便是他,今晚也不会例外,不过今晚是刘先主动前来。

    刘表点点头,“请他进来!”

    很快,刘先匆匆走进了书房,他年约四十余岁,身材瘦高,他对刘表行一礼道:“州牧,臣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刘表回头注视着他。

    “刚才璟公子派人来找我,送来一份军报,又请我转一封信给州牧。”

    “信在哪里?”刘表有些紧张地问道。

    刘先将信呈上,刘表接过信却没有着急看,而是先问道:“他送了什么军报?”

    刘先虽然不知道刘表要对刘璟下手之事,但刘璟请他转送给刘表一封信,他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刘璟匆匆离去,必然是和刘表有关。

    “回禀州牧,璟公子说江东增兵,他担心江夏安危,所以紧急赶回江夏。”

    刘表半晌苦笑一声,还不算太糟糕,至少刘璟找了一个借口,维护双方的面子。

    他叹息一声,对刘先道:“别驾,蔡军师找到了刘璟私通江东的证据,陆绩也承认孙权和刘璟私下有往来,人证物证确凿,你说我要不要以州牧名义公开宣布此事?”

    刘先心中一怔,他这才意识到,刘璟紧急离去必然是发生了大事,极可能是州牧想杀刘璟而未遂。

    他沉思一下问道:“可是州牧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考虑过了,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回禀州牧,这样做固然是可以毁掉刘璟的名誉,但江夏人却相信这不是真的,他们认为这是为了交换战俘,这样做的直接后果便是江夏独立。

    不仅如此,很可能长沙郡也保不住,然后南方四郡,后果相当严重,州牧以为丢失荆州大半疆域,换来一个刘璟的名誉损失,是否合算?”

    刘表没有吭声,这就是他内心的矛盾所在,公开刘璟勾结江东,打击他的声誉,将有效阻截他谋取荆州牧之位。

    但另一方面,他和刘璟就没有缓和的余地,刘璟必然会割据江夏,会在江东的支持下,攻占长沙郡和零陵等南方四郡,这个损失将是荆州无法承受。

    刘表不得不权衡其中利弊,而刘先的劝告无疑使他内心天平偏向了谈判,况且儿子在刘璟手中,他也有一点投鼠忌器。

    刘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终于决定放弃公开刘璟秘密,便点了点头,慢慢坐下来,拆开信看了一遍,刘璟在信中承诺,回江夏后将把刘琮放回来,但要求他保证路上安全。

    刘表知道刘璟指的是张允,不过张允已经在来襄阳的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关键是刘璟肯放刘琮,这是他最关心之事。

    刘表一颗心放下,又继续向下看,在信的最后,刘璟提到希望荆州使者来江夏,共商江夏前途,这句话令刘表精神一振,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但一转念,刘表又明白过来,刘璟之所以没有翻脸,愿意继续谈江夏之事,并不是看在自己是他伯父的情面上,而是看在荆州牧的份上,说到底,他还是想谋荆州牧之职。

    刘表心中又忍不住有点恼怒起来,但这一次他克制住了,沉思片刻,对刘先道:“坐下吧!我们商量了一下江夏之事。”

    有些事情不用说破,刘璟既然是请刘先送信给刘表,就是暗示由刘先来江夏谈判。

    刘表自然心里有数,刘先属于中立派,他确实是最合适人选,不仅刘璟认识他,他刘表也认可刘先,谈判人选就这么定了下来。

    刘先也是心知肚明,他要当这个中间桥梁了,他并没有推辞,欣然点了点头,坐下来笑道:“州牧,我建议我们先从江夏太守谈起。”

    .........

    陶湛半夜被刘璟派人接走,黄月英只知道襄阳出了事,但具体出了什么事她却不知道。

    她心中为陶湛担忧,偏偏孩子晚上又哭闹几次,让她一夜都睡不好觉,一直忙碌到天亮。

    天刚刚亮,黄月英忽然被院子里的一阵响动惊醒,随即听见老家仆禀报:“夫人,老爷回来了!”

    黄月英一阵惊喜,连忙起身走出房间,只见院子里竟铺了一层白茫茫的雪,她这才知道原来下了一夜的雪,但此时她已经不关心下雪,她只关心丈夫。

    这时,诸葛亮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走进了院子,在他身后还跟了一人,也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两人一样的打扮。

    一进院子,诸葛亮便笑道:“娘子,有没有热汤,走了一夜的路,又冷又饿,可遭罪了。”

    “看你,晚上怎么不找地方休息过夜,白天再赶路不行吗?”黄月英听丈夫跑了一夜的路,不由有些埋怨。

    后面男子歉然道:“大嫂,这件事都怪我,我一心想来襄阳住宿,结果错过了宿头,只好赶了一夜的路。”

    黄月英见此人颇为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似乎没有见过,便笑问道:“夫君,这位是?”

    诸葛亮拍拍脑门笑道:“我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董休昭,南郡枝江人,我和他父亲关系很好,不过他们已经举家搬去蜀中,在蜀中我就是住在他家里。”

    年轻男子连忙躬身施礼,“在下董允,给大嫂添麻烦了。”

    黄月英笑着回一礼,“欢迎董公子来做客!”

    这时,丫鬟从书房里出来,“夫人,火盆已经点好了。”

    黄月英连忙笑道:“夫君,快进屋吧!烤火暖和暖和,我去给你们端热汤。”

    “阿果怎么样了?”诸葛亮又问起自己的女儿。

    “她睡得正香甜,夫君等会儿再去看他,先休息一会儿。”

    诸葛亮点点头,和董允脱去蓑衣斗笠,进了书房,两人搓搓手,在火盆旁坐了下来,想到昨晚之事,董允不解地问:“孔明兄,你觉得昨晚究竟是出什么事?”

    诸葛亮和董允在半夜赶到襄阳,准备在襄阳城外住宿,不料襄阳城外布满军队,不准他们靠近襄阳城,他们只得走夜路回隆中。

    诸葛亮摇摇头笑道:“我又不是神仙,离开襄阳两个月,怎么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你问我,我又问谁?”

    “夫君可以问我!”

    黄月英端着朱红漆盘走了进来,漆盘里是两碗熬得浓厚的肉汤,热气腾腾,正是驱寒上品之物,她跪坐下来,将肉汤放在两人旁边的小桌上,又笑道:“你们想知道昨晚襄阳发生什么事了吗?“

    “娘子怎么会知道?”诸葛亮心中微微一愣。

    “因为我们家昨天来了一个客人,正好和这件事有关。”

    黄月英神秘地对丈夫一笑,这才慢悠悠道:“昨天陶九娘来我们家里做客,本计划多住几天,但昨晚半夜发生了紧急之事,被士兵接走了。”

    董允不知道陶九娘是谁,但诸葛亮却知道,他立刻反应过来,“莫非昨晚是刘璟出事了?”

    他见董允一脸茫然,连忙给他解释,“陶九娘便是柴桑陶氏之女,和月英关系极好,她同时也是刘璟的未婚妻。”

    董允恍然,原来是刘璟的未婚妻,他沉吟片刻又问:“听说刘璟在江夏大胜,击败江东军主力,他应该是来襄阳述职,怎么会发生昨晚的紧张事件?”

    董允身在蜀中,虽然也知道一点天下大势,但对细节之处却不甚了解,诸葛亮却心中明亮如镜。

    他摇摇头叹息道:“因为刘璟是刘表之侄,他在江夏的势力扩张,影响到了刘琦和刘琮的利益,估计是谈判破裂,或者蔡瑁从中作梗,撺掇刘表借机除掉刘璟,无非就是这两种可能。”

    董允也叹了口气道:“若真是如此,恐怕荆州会发生内乱了。”

    “只要刘表还在,内乱倒不至于,但他最近两年有点昏庸,屡出昏招,把刘琦封去南郡,把刘璟封去柴桑,把刘磐封去长沙,造成了事实上的地方强势,从古自今,地方强而朝廷弱,取乱之道也!”

    “其实我觉得刘表也没有办法,荆州世家强大,刘表是想用宗族来压制世家,他也煞费苦心,或许这也是一条掌控荆州之路。”

    “不是!”

    诸葛亮摇了摇头,“问题不在这里,若荆州是初汉,天下一统,这样做倒也无妨,可关键是荆州大敌在外,东有江东,北有曹操,这种情况下,只有将整个荆州的财力、物力、兵力聚集于襄阳,握紧成一个铁拳,这样才有外御敌辱,内保疆土的本钱,可现在财力、兵力分散,一个铁拳变成了五根手指,何以御曹操?”

    “可江东不是防御住了吗?”董允笑道。

    “刘璟是例外,说老实话,他比刘琦、刘琮要强得太多,他若为荆州之主,倒有一线希望。”

    旁边黄月英笑道:“我听说刘璟要在江夏办书院,只有百余名额,待遇优厚,而且是由鹿门书院协助,你们两位有没有兴趣去一趟江夏?”

    诸葛亮摇摇头,“我刚从外面回来,已筋疲力尽了,可不想再跑,休昭若有兴趣,不妨去看一看。”

    董允也笑道:“书院去不去都无所谓,不过我打算去江东游历,路过江夏,可以顺便一游。”

    ........

第221章 夏口谈判

    ---

    夏口,寒风刮过长江水面,卷起一片片浪花,此时已是十一月中旬,进入了一年中最冷的三九季节,江面上的船已经不多,大部分渔船都已靠岸停歇,江面上偶然出现一队长长的商船。(才子阁 e.c om)

    这时,一艘五百石的大船出现夏口镇外的江面上,船头上,荆州别驾刘先正背着手注视着远处的夏口镇。

    他忽然惊讶地发现,夏口似乎正在筑城,上万人在江边担土扛石,格外的忙碌,一个城池的轮廓隐隐已经出现。

    刘先顿时有了兴趣,回头吩咐道:“靠岸停泊!”

    大船缓缓靠岸,夏口的码头上也停满了船只,大多插有陶家的双鲤旗,船上满载着粮食,刘先上了岸,顺着小路上了黄鹄山。

    黄鹄山也就是后来的武汉蛇山,此时山头已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山顶上还没有黄鹤楼,只有一座青石砌成的哨塔,可以远远眺望大江。

    站在山顶上,刘先看得更清楚了,新城的轮廓呈现在他眼前,周长约二十余里,将整个夏口镇包围在其中,墙道的地面已夯实,西面城墙的基石也已经铺好一半,有近三万名民夫和士兵忙忙碌碌,看这个架势,估计到明年春天时,新城就将筑成。

    “请问.....”

    刘先找到两名正躲在山上休息的民夫,上前拱手笑问道:“夏口筑城开始多久了?”

    两名民夫正坐在一块大石后聊天,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问他们,吓得两人跳了起来,见来人穿着官服,更吓得跪下连连磕头,“我们不敢偷懒,马上去干活。”

    刘先笑着摆了摆手,“你们不用害怕,我是从襄阳来,刚下船,问你们几句话。”

    两名民夫听说他是刚下船,惊魂稍定,一名年长者答道:“回禀使君,筑城有二十天了。”

    “哦!你们都是本地人?”刘先又笑问道。

    “我们是武昌县人,秋收后就来这里干活了,不来不行啊!”

    “这是为何?”

    两民夫对望一眼,叹了口气道:“我们是黄家佃农,靠租种黄家土地为生,后来军队来到我们家中,命我们冬天服劳役,否则土地收回分给军户,没办法,只好来了,不过.。好在不用自带干粮,这边管饭,管饱,还不错。”

    刘先点点头,荆州民风散漫,一味施仁政未必有效,宽严相济方是施政之道,以前黄祖就是这样做,刘璟并没有因为憎恶黄祖而唱反调,也继承了黄祖的江夏施政策略,这倒也不错。

    这时,一名士兵从哨塔下来,直接跑到刘先面前,拱手笑道:“这位使君是来找我家司马吧!”

    刘先听出士兵话中有话,连忙应道:“正是,难道刘司马在这里?”

    士兵一指山脚下最忙碌的一群人,“使君看见没有,身材最高的那位,就是我家司马!”

    刘先眼睛不好,加上距离太远,他模模糊糊只看见一群人,但士兵不会骗他,刘先心中大喜,原来刘璟就在夏口,幸亏自己靠岸看一看,否则就白跑武昌一趟了。

    他连忙带着几个随从寻路下山去了。

    ........

    刘璟从襄阳回江夏已经是第十天,早在他刚接手武昌之际,便命廖化和伊籍前来夏口筑城,夏口扼长江和汉水,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从前年开始,黄祖也逐渐将江夏军队和物资向夏口转移,使夏口的战略地位愈加凸显。

    更重要是,柴桑大战后,江东在三四年之内都无力再西征,江夏最大的威胁已不是江东,而是来自西方,不管是襄阳还是南阳曹军,都将成为江夏的最大威胁。

    在更深层次的战略考虑上,将江夏的军政中心迁到夏口,将有利于江夏军控制汉水、谋取襄阳。

    刘璟来夏口视察已经三天了,他对筑城的进度还算满意,这次筑城,不仅动员了近三万民夫,同时还将从彭泽换回来的四千余荆州军战俘也一起投入筑城中,按照计划,在明年二月前筑城完成。

    刘璟正和几名工匠商讨城门的高度,这时,廖化在远处叫他,“司马,襄阳来人了!”

    刘璟回头,一眼看见了正向这边走来的刘先,他心中顿时大喜,刘表果然是派刘先来谈判。

    当时刘璟派士兵去给刘先送信,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刘先中立派,他既不偏向刘琦,也不偏向刘琮,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对这两位公子都不感冒,那对江夏谈判将极为有利,至少他会理智面对江夏的崛起。

    刘璟连忙迎了上去,抱拳施礼笑道:“刘别驾,别来无恙!”

    刘先也笑着回一礼道:“我还以为璟公子会在柴桑,准备积极防御江东军,没想到居然在夏口筑城。”

    刘璟哈哈笑了起来,“夏口筑城,不也是防御的一种吗?”

    刘先苦笑一声,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破的好,想到自己的任务,他便小心翼翼建议道:“璟公子,我们谈一谈?”

    刘璟点了点头,“我们去武昌谈。”

    ........

    数十艘大船缓缓离开了夏口,向武昌城驶去,刘先负手站在船窗前,久久注视着远处的夏口筑城,他极有眼光,很清楚刘璟在夏口筑城的深意,这显然是将江夏战略重心西移,说到底,刘璟的目光还是盯住了襄阳。

    “璟公子,筑城的那些士兵可是换回的荆州战俘?”刘先转身坐下来问道。

    “正是他们。”

    刘璟笑道:“反正他们在军营内也闲得无事,让他们参与筑城,正好发挥他们的优势。”

    “州牧希望这批战俘能尽快返回襄阳,望公子还是尽快释放他们回襄阳。”

    “释放?”

    刘璟摇了摇头,“不存在什么释放的问题,他们在筑城时没有任何人监视,他们随时可以离开江夏返回襄阳,我也不会阻拦,别驾何用‘释放’二字?”

    刘先有些不明白了,他眉头微微一皱,”你是说他们自己不愿离开江夏?”

    “也不是吧!毕竟妻儿在襄阳郡,谁不想回家?我估计是因为他们没有领到工钱,所以都不愿走,工钱一放,保证大部分都会赶回家去过新年。”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战俘参加筑城是有酬劳的,刘璟颇有手段,用这种方式把战俘扣在江夏。

    不过,刘璟至少已经表态,愿意遣返这些战俘,这便让刘先一颗心落了下来。

    他沉吟一下,换了一个话题,“还有就是江夏太守之事,州牧提出一个方案,可以由璟公子提出五个人选,然后州牧在这五个人选中任意指定一个,不知公子是否同意?”

    刘璟笑了起来,“现在江夏郡军民就只认一个太守,那就是我本人,除我之外,江夏郡不会接受任何人为太守,这一点请别驾转告州牧。”

    在太守问题上,刘璟毫不含糊,虽然他可以让刘虎为太守,让蒯良为太守,而实际掌权人是他,但军中将领和郡衙官员都一致反对,这涉及到一个名的问题,名不正则言不顺。

    如果他刘璟不能为江夏太守,那么很多事情都无法处理,他做出得很多决定也都不会合法,关系重大,所以他一定要坐上太守之位,这是谈判的第一条,他绝不会让步。

    不等刘先开口,刘璟又接着道:“四千战俘就是换太守之位,如果襄阳不肯,那下面也没法谈,这四千余军队将直接在江夏受田,他们的家人也会东迁江夏,别驾先考虑一下吧!”

    “这...”刘先有些为难,虽然刘表准他为全权代表,和刘璟谈判,但刘表并不完全同意刘璟为太守,如果他贸然答应,回去也不好交代。

    他想了想便道:“这样吧!先以公子出任江夏太守为基础,我们继续谈下去。”

    .......

    从夏口到武昌县约一天半的航程,第二天中午,船队抵达了武昌,刘璟请刘先先去休息,命人好生伺候,安排好了刘先,他立刻带领数十名士兵向西疾奔而去,沿着官道在旷野里疾奔一个时辰后,刘璟抵达了江夏书院。

    江夏书院也就是从前的黄氏山庄,黄氏家族的府宅,自从黄氏家族被江东灭门后,黄氏山庄便变成了一座空宅。

    尽管如此,它依旧是江夏最华丽的巨宅,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不远处便是波光浩淼的大湖,建筑群规模宏伟,占地近千亩,可以住三四百户人家。

    不少人建议刘璟接收这座府宅,但刘璟没有答应,一是山庄离武昌城稍远,有数十里路程,往来不方便,另一方面他孑然一人,就算成婚也只有两人,住这样大的宅院,未免太空旷冷清了一点。

    所以刘璟便决定,将黄氏山庄改名为江夏书院,由百余名优秀人才和他们的家人居住,江夏书院的考试择优正在鹿门书院有条不紊地进行,目前还没有结果,但江夏书院内已经搬来一人,此人正是新任书院院主,蒯良。

    刘璟答应了蒯越的提议,任命蒯良为书院院主。

    一行人赶到了书院,黄氏山庄的牌匾已被摘掉,在书院大门前修筑了一座亭子,亭子里立一块白玉碑,上刻‘江夏书院’四个大字。

    书院内有专门的官员,听说司马驾到,官员立刻迎了出来,躬身施礼,“卑下参见司马!”

    “蒯院主可在?”刘将翻身下马笑问道。

    官员指着不远处湖边几个钓鱼的老者,笑道:“那里面有一人,便是蒯院主!”

    .......

第222章 江夏太守

    蒯良是个喜欢清静的人,身体不太好,对居住的环境非常挑剔,当他听说将去的江夏书院便是号称江夏第一山庄的黄氏山庄,便欣然带着老妻和几个跟随他们多年的仆佣前来江夏上任了。*.*

    除了黄家子弟在山庄被屠杀这一点阴影外,书院的其他任何方面都令他非常满意,他住进了最安静最优雅的一座院子,那是从前黄祖的主宅院,这几天已经收拾安顿了,蒯良便开始享受这里的悠闲生活。

    今天一早,他穿了蓑衣,戴上斗笠,拿着鱼竿鱼篓,跟着几个当地老农来湖边钓冰鱼,所谓钓冰鱼,就是在结冰的湖面上凿个洞,从冰洞中钓鱼。

    时值冬天,城里鲜鱼的价钱很贵,所以不少农民便利用农闲来湖边钓鱼,赚点小钱准备过新年,而蒯良纯粹就是为了兴趣和好奇,也兴致盎然地来到湖边和农民们一起钓鱼。

    蒯良虽曾是荆州高官,但他去职多年,加之学识渊博,为人宽厚,因此和一起钓鱼的几个老农相处融洽,大家也知道他身份尊贵,特地帮他凿洞放饵,不到一个时辰,蒯良便钓上来十几条尺许长的鲫鱼和鲤鱼,令他心情大好。

    “蒯公收获不错嘛!”

    蒯良忽然听见了刘璟的声音,他一回头,不知何时,刘璟竟出现在自己身旁,他呵呵一笑,“今晚我打算熬一锅豆腐鱼羹,璟公子有兴致来共享吗?”

    “多谢蒯公美意,不过还是改天吧!刚从夏口回来,事情实在太多。”

    蒯良知道刘璟来找自己必然是有要事,其实他名义上是出任江夏书院院主,但实际上他做的是刘璟的幕僚,帮助刘璟参详一些重大决策。

    蒯良请刘璟坐下,这才淡淡一笑,“是襄阳来人了吗?”

    刘璟见他一下子便猜到了自己的来意,不由心中佩服,笑道:“正是!”

    “是谁来了?”

    “刘别驾,蒯公熟悉吗?”

    “原来是他,呵呵!我怎会不熟悉,不过此人来对你有利,他的两个儿子,一人娶妻南阳邓氏,一人娶庞季之女,而庞季之妻,便是吾妹。”

    “可是他态度很强硬,在江夏太守之上始终不肯松口。”

    蒯良微微一笑,“只能说你不太了解州牧,州牧最擅长的一招便是避实击虚,如果说他在太守之职上不肯松口,那么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就绝不是太守,而是另有所谋。”

    刘璟点点头,其实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肯定要太守之职,刘先为太守之职和他争执,实在是没有必要,那么刘表真正想要什么?

    “蒯公认为州牧所谋是何物?”

    蒯良将鱼竿抛进了冰洞,沉思片刻说:“江夏对于荆州而言,最重要的无非是官员任免权、赋税以及军队,这其中,官员任免对荆州只是走走形式,没有什么意思,而税赋他们也拿不到一钱一米,剩下的就是军队了,你可以参照当初黄祖和州牧达成的妥协,你大概就能明白州牧的真实意图。”

    刘璟沉吟一下又道:“蒯公,当初州牧和黄祖达成的妥协主要有两点,一是江夏文官必须由襄阳来任命,其次是州牧对江夏军有调动权,但这两点我都不会答应。”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黄祖处于劣势,他不得不答应州牧的一些苛刻要求,但现在你不一样,你可以在面子上给州牧一些让步,比如江夏文官由襄阳任命,但名单是你来决定等等。

    其次江夏军队依然效忠于州牧,会积极支援襄阳危机,比如抗击曹军南下等等,把这些面子上和道义上的事情做足,荆州官场就没有人再能指责公子。”

    刘璟心中暗暗佩服,姜不愧是老的辣,考虑得非常周密,滴水不漏,他又问:“那蒯公觉得,州牧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这时,鱼竿一动,蒯良连忙拉起钓竿,只见一条一尺长的鲤鱼从冰洞中腾空而去,金色的背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蒯良兴奋得像孩子一样大声叫喊起来,“金鲤!是金鲤,我钓到金鲤了!”

    四周几名老农围上前,七嘴八舌议论,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羡慕之色,纷纷向蒯良祝贺,蒯良得意洋洋对刘璟道:“这就是江夏最有名的金鲤,极为罕见,只有长江中才有可能捕到,没想到我第一次钓鱼,居然就被我钓到了,这就意味着明年我会有一年的好运。”

    蒯良捋须,高兴得呵呵直笑。

    “恭喜蒯公了!”

    刘璟见关键时的思绪被打断,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苦笑着祝贺蒯良的运气。

    蒯良又拍拍刘璟的肩膀,将金鲤递给了他,意味深长道:“金鲤是因你而来,这是对你一种喻示,喻示着上天对你的眷爱,这条鱼我就送给你了。”

    旁边一名士兵刚要上前来接,刘璟却摇摇头,快步走到湖前,手一扬,准确地将金鲤抛回了冰洞之中,他回头对蒯良笑了笑,蒯良也笑了起来,对他竖起了拇指。

    蒯良收起鱼篓,和刘璟并肩向书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又缓缓道:“州牧真正的要求一定是军队,但并不一定是军队调动权,你若答应支援襄阳危机,那这一条就对他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倒觉得他会控制你的军队数量。”

    “他能限制得住吗?”

    刘璟冷笑一声道:“我可以训练民团,随时转成军队,或者我暗自增兵,他也无从知晓,有什么意义呢?”

    蒯良也笑了起来,“任何事情都有空子可钻,这叫上有指令,下有对应,其实上面也明白,不过是要求下面做好表面之事,其实说到底,州牧要的还是一个面子而已。”

    ........

    黄昏时分,刘璟和刘先达成了妥协,在以刘璟出任江夏太守的前提下,达成了二十四条协议,最重要的是以下几条。

    一、刘璟无条件释放四千五百名荆州战俘返乡,不得以任何借口和手段阻拦。

    二、江夏的郡县官员由州府任命,但候选名单由江夏郡草拟,或者州衙草拟后,须江夏郡同意。

    三、江夏军队不得自创旗帜,不得自立军号,必须和荆州军保持一致。

    四、江夏军队的总人数不得超过一万两千人,战船不得超过五百艘。

    五、汉水上的荆州水军不得阻拦江夏任何商船。

    六、江夏水军战船可以在荆州内部航行,但战船不得超过三十艘,人数不得超过五百人。

    ........

    当天晚上,刘先便乘船连夜返回了襄阳,所达成的二十四条协议,必须由刘表批准后才能生效。

    码头上,刘先感激地向前来送行的刘璟致谢,“这两天多谢璟公子配合,先才得以完成任务,再次深表感谢!”

    刘璟也抱拳回一礼,“刘公连日奔波在路途,辛苦了,希望能早日传来佳音,也祝刘公一路平安。”

    刘先点点头,又笑问道:“公子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给州牧吗?”

    刘璟沉吟一下道:“希望他保重身体!”

    “我一定会及时转告。”

    说到这,刘先犹豫一下道:“我久闻公子思才若渴,我有一外甥,名周不疑,也是年轻才俊,现在襄阳替我办事,我愿推荐给公子,不知公子能否容纳。”

    刘先这一提醒,刘璟立刻想起,三国时代是有一个神童周不疑,和曹冲关系密切,后来被曹操所杀,此人他不是太了解,不过看在刘先的面子上,他也要先重用此人,以拉拢刘先。

    “多谢刘公荐才,不妨请他到江夏书院就读,我热烈欢迎。”

    刘先欣然答应,拱手笑道:“公子,告辞了!各位告辞了!”

    “刘别驾一路顺风!保重!”

    在众人的惜别声中,刘先登上座船,大船驶离了码头,在殷红的晚霞映照下,向西北方向驶去。

    徐庶一直望着船只走远,这才对众人笑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改称司马为太守,我觉得已经等了很久,现在是不是可以改了。”

    众人一片大笑,苏飞嚷的声音最大,“应该该了,早就该改了,国一日不可无君,郡一日不可无太守,以后刘司马就改为刘太守。”

    刘璟摆摆手笑道:“再等等吧!不急这一两天,等州牧批复了再说,免得被人抓到口实。”

    这时,远处忽然有人大喊:“元直!”

    徐庶一回头,只见不远处一艘船正在靠岸码头,船上五六名士子正向徐庶挥手。

    众人都有些奇怪,这些是什么人?徐庶笑了起来,“看来有性急者先来了!”

    他连忙迎了上去,笑道:“子元兄怎么来了江夏!”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士子跳下船,连忙上前拱手笑道:“我们想来江夏找点事做,元直能否介绍一点门路?”

    徐庶笑道:“不是正在招考江夏书院修学吗?你们怎么不去试一试?”

    “怎么可能考得上,数千人报名,只招百余人,轮不到我们,反正在襄阳也不被重视,索性来江夏碰碰运气。”

    众人围住徐庶七嘴八舌,皆恳求他介绍门路,这时,刘璟慢慢走了上来,问徐庶道:“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此时天没有完全黑,晚霞已渐消退,但光线昏明,视野清楚,众士子一下认出了刘璟,立刻鸦雀无声,都悄悄向后退了两步,他们和徐庶关系很好,却有些惧怕刘璟。

    徐庶点点头笑道:“他们都是北方士族子弟,有的拖儿带女来襄阳,有的是跟随父母前来,聚居在襄阳,混了好几年,也没有什么前途。”

    他把那名三十余岁士子拉出来介绍道:“这位是颍川曹子元,颍川大儒曹百甫之孙。”

    士子连忙躬身施礼,“小民颍川曹林,参见璟公子!”

    有曹林带头,其他士子轮流上前施礼,“在下长安黄蕴,字明汉,参见璟公子!”

    “在下陈留李逊,字子思,愿为璟公子效力。”

    几名士子一一上前见礼,刘璟也笑着拱手回礼,这时,最后一名年轻士子上前,拱手笑道:“久仰璟公子大名,在下巴蜀董允,特来江夏游历,能见到璟公子,真是三生有幸。”

    .........

第223章 有才至远方来

    -----

    居然是董允,刘璟微微一愣,就是历史上接替诸葛亮的那位董允吗?

    一时间刘璟也无法确定,他不露声色,只是微微向董允点头笑了笑,又对众人道:“欢迎各位来江夏,无论是北方士族还是荆州士族,只要是有才华之人,江夏都热烈欢迎,一定会安排好各位的生活,你们是第一批,我希望有更多的士族跟随着你们前来江夏。◎才子阁 ◎”

    几名士子大喜,一起躬身道:“愿为公子效力!”

    刘璟点点头,对徐庶道:“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有什么困难去和苏郡丞商量,可以草拟一份安置方案,以便接纳更多的士族。”

    徐庶欣然对几名士子笑道:“各位跟我来吧!我先安排你们食宿,我们在慢慢谈其他事。”

    几名士子向刘璟施一礼,便带着行李跟随徐庶走了,码头上只剩下董允一人,他是搭船来江夏,最终去江东,只是顺路来江夏游历一番,并不是来谋差事,偏偏刘璟却注意上了他。

    刘璟慢慢走到他身旁笑道:“我没记错的话,公子的父亲现任成都县令。”

    “正是!”

    董允有些惊讶,“璟公子怎么会知道?”

    “我在隆中偶然听人说起,董公子怎么会想到来江夏?”

    “我是和诸葛孔明来荆州,心慕柴桑大战,便想亲眼来看了一看。”

    刘璟大笑,“真是巧了,我曾去拜访孔明,月英大嫂说去了蜀中,应该就是去了董兄家中,是吧!”

    董允点点头,“正是如此,我就在陶姑娘离开诸葛府的第二天和孔明返回隆中,也听大嫂说起此事。”

    “那我们就不是外人了,正好这两天我有时间,不如我陪同董兄游一游江夏吧!”

    董允心中愈加惊讶,他没想到刘璟要亲自陪自己游历江夏,虽然刘璟口口声声说不是外人,但董允心里明白,他和刘璟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刘璟的热情使他心中也不由有些感动。

    “多谢璟公子好意,真的不用劳烦了。”

    “董兄太见外了,我对令尊品格一向敬仰,既然从巴蜀前来,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就不要客气了。”

    董允听他对自己的父亲一向敬仰,这明显是客气之言,不过他还是被刘璟的热情所感动,便不再推却。

    “既然如此,小生就麻烦璟公子,小生字休昭,璟公子可直呼我名字便可。”

    刘璟欣然一笑,“那我就叫你休昭兄,请吧!我先为你接风洗尘。”

    刘璟如此放低身段招待董允,自然是出于对人才渴望,他没有曹操那样雄厚的根基,也没有孙权的三代江东之业,更没有刘备的天下名望,优秀的人才是不会轻易投靠他。

    可是没有人才就无以争夺天下,他只有抓住一切机会,将所遇到的一切人才揽于帐下,董允历史上也是相才,他既然出现在江夏,刘璟就绝不会再把他放走。

    .......

    次日一早,刘璟安排船只,亲自带领董允前往柴桑,那里是董允此次东游最想去的地方。

    大江之上,寒风凛冽,大船顺水顺风,快疾如箭,一路向柴桑驶去。

    “休昭兄以为刘璋此人如何?”

    刘璟望着窗外江色,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但董允的每一个表情都逃不过他眼睛,他直呼刘璋其名,这其实是极为无礼,如果董允视刘璋为主,那他必然会露出反感的表情。

    董允对刘璟直呼刘璋其名并没有什么不高兴,他摇了摇头,“说老实话,我一点不看好他。”

    “为何?”

    “空有两川之地,千里沃野之土,众多人口,文臣武将,人才济济,他却连一个汉中也拿不下,此人实乃庸碌之人也!”

    说到这,董允很惆怅地叹息一声。

    刘璟心中已明白几分,这个董允看来也并不是单纯的游历,也是想寻找效忠之主,那么这个机会就看自己能否把握住了。

    “休昭兄可知天下大势否?”

    董允摇摇头笑道:“巴蜀之地,消息闭塞,天下大势知之不多,如果璟公子能告之,我愿洗耳恭听。”

    刘璟坐了下来,取出纸笔,迅速画了一幅当前的势力图。

    “曹操占据北方,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治优势,又有兵精粮足的军事优势,袁绍已死,袁氏兄弟内讧争权,不可能长久,河北已是强弩之末,两三年内必亡!

    若河北灭亡,曹操必调大军南下攻打荆襄,取荆襄水军,随即水陆并进兵伐江东,一举扫平南方,那时蜀州刘璋孤掌难鸣,必然会不战自降。

    这是曹操大谋,而关键就在于孙刘两家能否摒弃前嫌一致抗曹,利用北方水军不习水战的弱点,抓住机会击败曹军,那时,天下版图必将重画。”

    董允默默点头,又低声叹息道:“孙刘世代仇怨,又岂能轻易解开。”

    刘璟微微一笑,取出孙权给他的信,递给了董允,“这是孙权给我亲笔信,休昭兄不妨一观。”

    董允心中已经有点明白,刘璟如此看重自己,恐怕是有招揽自己的意思,他迟疑一下,还是接过了信。

    孙权在信中写得很清楚,愿和刘璟携手共抗曹军,这让董允吃一惊,连忙道:“璟公子和江东结盟,州牧能同意吗?”

    刘璟大笑,“我伯父没有这个胆识,并不代表所有刘家子弟都没有远见和胸襟,江夏是我刘璟的江夏,与襄阳何干?”

    董允心中敬佩,起身长施一礼道:“璟公子的抱负,董允受教了。”

    .........

    五天后,董允从柴桑返回,刘璟还是陪他一起回来,刘璟公务已堆积如山,他实在没有时间再陪董允聊天,只得伏案批阅一些紧急文书。

    董允靠窗而坐,心怀起伏难平,尽管刘璟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一句,但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刘璟的心意,就是希望他能留在江夏,这才不辞辛劳陪同自己东奔西跑,丢弃一切公务为自己引游。

    这份沉甸甸的人情压在董允心中,令他难以报答,他心中也很矛盾,他的本意是想去江东寻找机会。

    这是他父亲的意思,他父亲虽然效忠刘璋,但并不看好刘璋,希望他能去江东谋取前途,但父亲却坚决反对他在荆州谋职。

    尽管父亲给他安排了路线,但最终路还是要由他自己走。

    董允不看好刘璋,同样也不看好刘表,但他却没有考虑过刘璟,在天下诸侯中,除了河北、中原、荆州、巴蜀,那剩下的就是江东了。

    他听说孙权礼贤下士,任人唯贤,是一个难得的明君,这让他颇为心动,他便打算一路游历到江东,寻找求仕的机会,江夏不过是他中途停顿歇息的一站。

    却没想到,他在江夏遇到了求贤若渴的刘璟,从刘璟对那几个士子的态度便可看出刘璟对人才的渴望。

    他和几名士子一路前来,对他们了解颇深,除了曹林稍有才学外,其他几人都是平庸之士。

    尽管如此,刘璟还是给了他们优厚的待遇,连他们自己都想象不到,这就有一点千金买骨之风了。

    还有‘无论贵贱,唯才是举’的鹿门试取。

    这些都给董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他深深感受到刘璟对人才的渴求,感受到了刘璟的远大抱负,他现在虽然只有江夏一域,可一旦刘表去世,那么以他的强势,刘琦和刘琮能和他争锋吗?

    或许自己真的可以考虑留在江夏,只是父亲那边怎么交代?父亲坚决反对他在荆州谋职,这让他有点为难。

    董允沉吟片刻,他看了一眼刘璟,见他正全神贯注地批阅军务文书,便迟疑着说道:“璟公子!”

    “休昭兄,什么事?”刘璟停住笔笑道。

    “我想去一趟江夏书院,不过不用公子相陪,只给我一匹马和一名向导便可。”

    刘璟点头欣然答应,“回到武昌,我就给你安排!”

    ...........

    董允在江夏书院找到了蒯良,他听刘璟说过,蒯良是江夏书院院主,而蒯良和他父亲董和关系极好,董允年少时经常去蒯府做客读书,可以说,蒯良是他的世伯。

    他乡遇旧识,使蒯良喜出望外,把董允请到自己的书房,笑呵呵让他坐下。

    “贤侄怎么会想到来江夏?”

    “小侄本打算去江东游历,路过江夏,正好遇到璟公子,蒙他热情陪同游历江夏,在江夏已留了六日。”

    “哦!贤侄和璟公子很熟吗?”

    董允摇摇头,“并不熟,这次是第一次相见。”

    蒯良心中有些惊讶,刘璟竟然陪了董允六天,要知道刘璟公务之繁重,常常忙得脚不沾地,他哪有时间陪同一个普通士子游历江夏。

    想到这,蒯良不由又看了一眼董允,他知道这个贤侄从小被誉为神童,他父亲施教有方,使他的聪明才智用到学识上,十一二岁时,董允的才学便不亚于成年人。

    他和兄弟蒯越也常常说,此子长大后必成大器,在几年前,董允的才名就传遍了巴蜀,如此大才,看来刘璟也是想把他留在江夏。

    蒯良暗暗思忖,‘自己倒可以助刘璟一臂之力。’

    想到这,蒯良笑眯眯道:“我没猜错的话,贤侄是想去江东谋职,对吧!“

    董允心思被蒯良点破,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我最初确是这样打算。”

    “贤侄,不是我说你,江东孙权虽然号称礼贤下士,但这个‘士’也是要有前提,必须是名望之士,江东世家优先。

    像贤侄这样刚过弱冠的年轻人,既无名望支撑,也无名士推荐,而且又是荆襄巴蜀人,试问吴侯何以用你?运气好,可做一书佐,熬到四十岁,或许有出头之日,运气背一点,盘缠用完就得打道回府,贤侄,不要太相信传言,其实在哪里都是要凭人脉关系。”

    董允默默点头,其实他这两天也考虑过了,与其茫然去江东谋职,不如接受刘璟的热情,至少刘璟放下身段、不辞劳苦陪同自己,对自己有知遇之恩。

    想到这,董允叹口气道:“去江东是我最初的想法,但现在我又有点想留江夏,回报璟公子的知遇之恩,就有点担心父亲不同意,他坚决反对我在荆州谋职。”

    蒯良微微一笑,“这很简单,你就安心留在江夏书院读书,我推荐你进江夏书院,你父亲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就不会为难你了。”

    董允在路上想到的就是这个办法,既然蒯良主动提出,他也不推辞,立刻起身深施一礼,“晚辈以后就麻烦世叔了!”

    ........

第224章 议婚

    不久,襄阳便传来消息,刘表批准了刘先和江夏的谈判协议,正式任命刘璟为江夏太守。<-》

    刘璟随即下令遣返四千荆州战俘,与此同时,限兵令也正式生效,江夏总兵力不得超过一万两千人,而此时,江夏的总兵力正好为一万两千人。

    随着刘璟被任命为江夏太守,江夏郡也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建安九年的旦日即将到来,武昌城和柴桑城开始张灯结彩,这却不是为了迎接新年,而是为了另一个喜庆日子,江夏新太守刘璟的大喜之日也即将临近。

    汉朝和后世的朝代一样,在婚姻流程上都依照六礼而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但由于六礼过于程式化和繁琐,普通民众大多不拘泥于六礼,操办婚事更加实际,而上层社会的婚礼仪式虽然十分隆重,但也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

    纳采就是求婚,一般而言是男方向女方求婚,但也不尽然,比如梁鸿因品行高尚,很多权势之人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便纷纷向他求婚,也有父亲为子女求婚,最著名的便是吕公觉得刘邦有贵相,提出把女儿吕雉嫁给他。

    秦汉时期社会宽容,也有很多子女自择配偶的情况,如平阳公主喜欢卫青,刘璟和陶湛两情相悦等等。

    当然,一般都要经得父母同意才能婚配,若父母不同意,往往就会出现类似卓君和司马相如私奔的轶闻,不过这对卓家却是丑闻。

    而问名,主要是配八字,而占卜师收人钱财,自然不会坏人好事,几乎都是大吉大利之因缘,所以问名也只是一个形式。

    问名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同姓成婚,同姓不得相娶,这一点在秦汉很被看重,尤其在汉初,因为很多人家因为各种原因改了姓,所以必须要事先确认。

    纳吉纳征其实是同一个流程,纳吉是把占卜大吉告诉对方,而纳征就是订婚,男方需要向女方送聘礼,这是极为重要的一步。

    依照社会地位不同,聘礼也各有不同,比如吕后为儿子惠帝娶鲁元公主为皇后,聘礼便是黄金两万斤,这就成了后来汉朝的皇后聘礼标准。

    而普通人家则没有什么太多要求,看各自家境,家贫者大多两三万钱便可完成娶妻成婚的所有流程。

    秦汉人对聘礼十分重视,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在秦汉人眼中,聘礼所代表的不仅是财物,它有更深的精神内涵,一方面聘礼是男方家财力的体现,从而为男方家赢得面子和尊重。

    另一方面,它也意味着男方对女方的尊重,对女方家养育女儿的艰辛给予报答和补偿,女方家也只有在接受了丰厚的聘礼后,才会感受到自己的尊严。

    也正是这种广泛的社会心理,渐渐形成了汉朝浮夸的行聘之风。

    刘璟和陶湛的婚事也经历了六礼,比如最初刘璟向陶烈求娶陶湛,虽然陶烈没有立即答应,但也没有反对。

    而在柴桑大战结束后,双方正式正式确定了婚事,实际上就走到纳吉纳征的一步。

    而刘璟也给陶家送了特殊聘礼,那就是在和江东的谈判中加进了陶家条款,最后孙权承诺,陶家不会因为支持刘璟而被惩罚,一如既往,这对陶家而言,无疑是最重的聘礼。

    这天是腊月二十,一大早,一辆马车从武昌出发,前往江夏书院,昨天晚上刚下了一场大雪,整个武昌城内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马车在雪地上奔跑,速度虽然不快,但十分平稳。

    陶烈坐在马车里,注视着被白雪覆盖的茫茫原野,他虽已年过七旬,但身体依然十分健朗,完全可以长途跋涉,虽然这场大雪在江夏也是少见,但他此时并没有关注车窗外的雪景,而是在想着心事。

    他这几天住在武昌,孙女陶湛的婚事将由他全权操办,对他和陶家而言,孙女的婚姻已不仅仅是一门婚事那么简单,更关系到陶家的前途命运,通过这门联姻,彻底将陶家和刘璟绑在一起。

    在一年半前,他还不同意这门婚姻,认为这门婚姻会使陶家遭遇荆州和江东的双重危机,但一场江夏之战却彻底改变了这一切,刘璟的崛起使陶家面临的双重威胁消弭于无形。

    陶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希望促成这门婚姻,为此,他不辞劳苦,奔波于柴桑和武昌之间,今天他是去江夏书院会见蒯良,商量一些婚事的具体细节。

    刘璟父母双亡,虽然有刘表这个伯父,但刘表却以事务繁忙为借口,不肯前来江夏,而是委托从侄刘磐为男方代表,负责筹办婚事,另外又烦请蒯良为男方长辈,代替他主持婚礼。

    蒯良之女嫁给了刘琦,说起来他和刘表也是亲家翁,算是亲戚,在一定程度上他确实可以替代刘表做刘璟的长辈。

    一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在江夏书院侧门停下,此时的江夏书院和一个多月前又有不同,考试录取已经结束,包括马良、庞山民、刘敏等人在内的一百余名优秀荆襄及北方才俊将前来江夏书院修学。

    另外还有董允、周不疑、蒯祺等由荆州高官推荐的十几名年轻才俊也将入住江夏书院。

    大部分人都将在新年后陆续前来书院,但已有三十余名北方士族拖家带口先一步来到江夏,入住了书院。

    侧门处颇为热闹,七八名附近的农户挑着鸡蛋、鲜鱼、冬果、腌菜、鸡鸭等农产品摆在侧门外叫卖,二十几名已入住书院的女眷则拎着篮子在买菜,讨价还价,倒也有几分生机。

    陶烈走进了书院,书院的后半部分是生活区,由侧门进出,或许是下雪的缘故,书院里显得冷冷清清,不过冷清很快便消失了,一大群孩子从雪地里奔跑出来,舞着木刀木剑向假山冲去,稚嫩的声音呐喊着,个个奋勇争先,顿时使书院内变得生机盎然。

    陶烈一直来到蒯良的院子,这是他第二次前来,轻车熟路,走进院门便看见蒯良正在院子里堆雪人,全神贯注,就像一个艺术大师在完成自己的作品,陶烈笑了起来,“蒯公很有闲情雅趣嘛!”

    蒯良见是陶烈到来,便丢下手中的小铲笑道:“这是我和两个小童一起堆玩,不料两个小家伙跑去玩打仗了,剩下的事情都丢给了我,没办法,只觉继续享受童趣。”

    陶烈呵呵一笑,“我刚才看见了,十几个小孩子,一起冲上山坡。”

    陶烈和蒯良认识多年,当年蒯良便是负责荆州的钱粮税赋,常和陶家打交道,两人颇为熟悉,蒯良拍去手上和身上雪粒,请陶烈进了书房。

    书房里点着火盆,温暖如春,两人在火盆前坐下,一名老仆给他们上了热茶,蒯良笑道:“还有几天就是婚期,陶公要更加辛苦了。”

    刘璟的婚期定在腊月二十七日,汉朝对于婚期格外讲究,忌日不得嫁娶,如伏日、反支日、血忌日等等,且必须选择吉日。

    汉朝民间普遍认为,如果嫁娶不择吉日、不避岁月,则会给家庭,乃至整个家族招来灾祸,所以一般是由男方用占卜来决定婚期,后通知女方,然后女方开始准备嫁妆。

    陶烈对定下的婚期并不反对,陶家是正月初三在柴桑祭祀,婚礼结束后立刻赶去,时间上完全来得及,但他有点担心刘璟,很显然,这样一来,刘璟就无法回襄阳参加族祭了,不仅刘璟不能参加族祭,刘磐、刘虎也不能参加,这是否妥当?

    “蒯公,我是怕影响刘氏族祭!”陶烈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蒯良摇摇头笑道:“不用担心,刘氏族祭在正月初四举行,婚礼结束后,刘磐和刘虎立刻从陆路赶回襄阳,只要抓紧时间,完全来得及,只是一些襄阳的宾客恐怕来不了,这确实是有点遗憾。”

    对于襄阳的宾客陶烈不太关心,他只关心刘璟兄弟几人,他听蒯良并没有提到刘璟,不由一愣,连忙问道:“难道璟公子不用回襄阳参加族祭吗?”

    蒯良取出一封信,递给陶烈,“这是州牧写来的信,昨天刚送到,专门是说璟公子的婚事,信中也提到了,说家族都一致同意,今年璟公子可以不用参加族祭,不算违反族规。”

    陶烈半晌没有说话,他老于世故,当然知道这里面另有深意,恐怕不是因为婚事那么简单,沉吟良久,陶烈问道:“蒯公,你觉得他们伯侄二人有修复关系的可能吗?”

    蒯良苦笑一声,“坦率地说,很难!我不是说完全不可能,但这种因权力之争而反目,没有五到十年时间,一般都不会恢复关系,而州牧的身体还能活几年?所以我一点都不乐观。”

    陶烈叹了口气,“说起来,还是平民普通人家更有人情味一点。”

    蒯良呵呵一笑,“这话也不尽然,两兄弟为争一头牛,一辈子反目成仇的情况也有吧!”

    陶烈也笑了起来,“蒯公说得对,家家都有苦衷,外人不知道而已。”

    两人便将话题转到正事上,陶烈取出厚厚一清册,递给蒯良笑道:“这是陶家的嫁妆,请蒯公过目!”

    蒯良接过厚厚的清册,忍不住笑道:“我记得五年前陶家嫁女,嫁妆便轰动了江东,光束帛就有一万匹,此番嫁女,我可想而知了,那嫁妆必定会轰动天下。”

    陶烈有些得意地笑道:“这次嫁女和以往不同,嫁妆当然要更厚一点,这次九娘出嫁,除了衣裙用具外,主要是以钱粮为主,用以资助璟公子养军,另外,还有一份特殊的嫁妆,我估计已经到了夏口。”

    “是什么特殊嫁妆?”蒯良好奇地问道。

    陶烈笑了起来,“很快蒯公就会知道了。”

    .........

第225章 特殊嫁妆

    夏口,由于临近新年,筑城暂停,民夫们分得几斗米,纷纷返回家中准备过年。<-》

    经过两个月的筑城,新城的轮廓已经出现,城池周长二十余里,城墙已修葺一丈高,被茫茫大雪覆盖,俨如一条白色脊背的巨蛇,伸向远远的灰蒙蒙的暮色烟霭中,坎坷不平的地面,被雪填平补齐,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平地。

    远处,黄鹄山上也被厚厚的大雪覆盖,俨如披上了洁白素装,树枝变成了臃肿的银条。

    而码头上却热闹异常,码头上的船只一部分已被移走,空出一片宽阔的码头,足够千石江船靠岸,千余名士兵已将整个码头戒严,不准闲人靠近,而几十名陶家伙计站在百余辆马车前,焦急地望着江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刘璟、刘虎、魏延、甘宁、廖化等一帮军中高官都聚集在码头上的一座亭子里,每个人的眼中都闪闪发亮,充满了期待。

    刘璟则表情平静,耐心地等待着陶氏船队到来,他其实有一点担心,担心陶家船队会在半路被荆州水军拦截,这是因为大船中运送着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

    一旁,陶政心中十分激动,但也更加担心,毕竟这是陶家几十年来最远的一次行商,而且耗资巨大,是妹妹陶湛的一份特殊嫁妆,如果出了意外,对陶家的信誉将是最沉重的打击。

    整个码头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万分期待船队到来,这时,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来了!”

    紧接着很多人都大喊起来,“来了!来了!”

    刘璟也看见了,在夕阳的映照下,一支由百余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正浩浩荡荡向码头驶来,刘璟顿时松了口气,太好了,幸亏没有被荆州水军拦截,否则荆州内战真的要爆发了。

    陶政激动得向码头奔去,大声喊道:“准备接船!”

    几十名陶家伙计奔了上来,随着第一艘大船缓缓靠岸,船板搭上了码头,码头顿时一片欢呼,刘璟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快步走到大船前,刘虎和甘宁早已先奔上大船,他们更加急不可耐。

    一群战马被牵了出来,哒哒地走下了大船,刘璟的眼睛顿时一亮,江夏的马匹也不少,大多是挽马和普通畜力,而眼前的马匹则完全不同,这是真正的战马,来自于河西走廊。

    就连刘表军中的战马也明显逊色了很多,这让刘璟不由想起他在汝南见到的夏侯渊骑兵,那奔跑如山一般气势,也只有这种战马才能办到。

    他慢慢走到这群战马前,轻轻抚摸着每一匹战马,像在抚摸着最美貌的女人,它们高大强健,四肢匀称,灰色、黑色、白色或者赤红色的皮毛富有光泽,在夕阳映照下闪闪发光,长长的尾巴迎风飞舞,高昂的马颈密布着齐刷刷的鬃毛,都是清一色年轻的战马。

    大船一艘艘靠岸,一群群战马从船里走出来,很快便挤满了码头,战马都套有马辔,大多性格温顺,显然都经过良好的训练。

    等候在码头上的千余名士兵纷纷奔上前,每人牵了一匹马,他们的神情就仿佛迎接自己妻子的到来,对眼前的战马怜爱万分。

    这千余匹战马是陶家分批从凉州花高价买来,走川陇道到汉中,又从汉中到上庸,再到南阳,费劲了周折,才一批一批抵达了陶家在比水的庄园,最后再从比水上船运来夏口,光是负责照顾马匹的马夫就有五十人之多。

    仅路上的耗费和贿赂,就有一千余斤黄金之多,光给汉中张鲁手下头号谋士杨松的贿赂就达五百斤黄金,才得以顺利穿过汉中全境。

    这也是陶家最近两年来做的最大一笔生意,作为陶湛的特殊嫁妆,按照蒯良的说法,这确实会成为轰动天下的大事,不知多少沿途的官员会因为这件事而遭到曹操的严厉处罚。

    这时,刘虎牵了一匹异常雄壮的黑色战马上前,笑嘻嘻道:“太守,这匹战马我要了,它喜欢我!”

    刘璟见他兴奋得像孩子一样,摇了摇头,上前拍拍战马笑道:“这么匹马虽然不错,但你是步将,要战马做什么?不如给别人。”

    不料这匹战马仿佛听懂刘璟话一般,一声长嘶,两只前蹄高高扬起,旁边人都慌忙闪开。

    刘虎却搂住战马脖子,又哄又拍,很快,这匹战马竟安静下来,用嘴拱了拱刘虎的大脸,服服帖帖跟在他身旁。

    “看见没有!”

    刘虎满脸委屈地说:“他就是我兄弟,我能给别人吗?”

    周围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里面只有刘璟是他兄弟。

    刘璟也只是和他开开玩笑,若真不给他战马,就不会让他一同前来,见刘虎一脸委屈的模样,便笑道:“那就把你的兄弟看好吧!别让它再发狠了。”

    刘虎大喜,牵马向一片空地走去,尽管马具还没有配全,他已经急不可耐地要试马了。

    这时,刘璟听见远处有人叫他,一回头,只见陶利带着一人向他快步走来,看那人模样,身材魁梧,长得浓眉深目,颧骨高耸,颌下留着一蓬大胡子,明显不是汉人,倒像是西域胡人。

    刘璟迎上前,躬身施一礼,“这次辛苦二叔了!”

    这次贩马完全由陶利一手策划,包括从比水运来江夏,也是由陶利亲自操刀,可以说殚精竭虑,尽管陶利也是经验丰富的商人,但这一次,他也同样感到无比艰险。

    也正是这样,刘璟对他才充满了感激,礼数也格外周全,陶利对自己这个侄女婿也是喜爱之极,他对刘璟笑道:“其实能圆满完成任务,我也很有成就感,而且这一次陶家也开辟了一条新的商道,以后很多西域的货物,我们也就能顺利运来荆州。”

    他把身后的胡人拉上来给刘璟介绍道:“这位是甘州先零羌酋长之子,名叫阿索,这批战马也就是他父亲所卖,这次他特地跟来荆州,想买一些荆州的货物回去。”

    他又对酋豪之子阿索介绍刘璟,“这位便是江夏刘太守,荆州牧之侄。”

    阿索全名叫南宫索,在路上便听陶利介绍过刘璟,知道他能征善战,是一员勇将,又见刘璟长得高大威猛,相貌不凡,连忙跪下行礼,“南宫索拜见刘太守!”

    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而且看模样虽然比较老相,俨如三十岁许,可以一开口,声音清亮,明显才二十出头。

    刘璟连忙上前虚托,“少酋长请起,不必多礼!”

    南宫索起身,回头一招手,“牵上来!”

    他的几名羌人随从牵上来一匹白马,高大雄健、四肢均衡有力,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四蹄周围各有一圈白毛,稍微能识马之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匹难得的千里马。

    南宫索拍拍这匹战马笑道:“这匹战马名叫飞影,是一匹西域大宛马,在西凉也颇为有名,今天初次见面,这匹战马就献给太守了。”

    刘璟走上前牵住战马,伸手在马背上用力按下,他这一按,不说千斤,三四百斤力道是有,不料战马却纹丝不动。

    “好马!”

    刘璟忍不住赞叹一声,马的外表虽然不错,但他更看重负重能力,以他们的体重加上兵器以及其他一些杂物,至少要三百斤,所以对战马的要求很高,一般的普通马根负担不起。

    刘璟回头对亲兵吩咐道:“拿一支斩马刀来!”

    亲兵迅速取来一把斩马刀,斩马刀已经完全配备了重甲步兵,这是荆州独一无二的兵器。

    刘璟将斩马刀递给南宫索笑道:“多谢少酋长的重礼,无以回赠,这把斩马刀聊表心意。”

    南宫索从未见过这样的长刀,长一丈五尺,柄短而刃长,坚固无比,他轻轻挥动两下,顿时爱不释手,大喜道:“好兵器,多谢太守相赠。”

    刘璟见天色已晚,便对士兵们笑道:“把战马牵回营地,好好喂养,明天一早回武昌!”

    众士兵无限欢喜,牵着战马浩浩荡荡向大营而去。

    .........

    夜晚,刘璟来到了马营,这是特地为战马而搭建的帐篷,一共有一百多顶,千余匹战马便安置在这些帐篷中。

    战马很安静,马夫不时将一桶桶刚蒸好的黑豆倒进食槽中,旁边水槽里也灌满清水。

    荆州的马匹大多是用麦秆喂食,但这一批军马要求较高,普通的麦秆养不出好马,必须用上等食料,荆州没有牧草,就只能用黑豆。

    所以养骑兵耗费极大,平均要六户人家才能养一名骑兵,更不用说还有别的军种。

    如果没有陶家在背后全力支持,光凭江夏一个郡,根养不起一千余骑兵。

    帐篷里,刘璟正好遇到了陶利,他也正背着手探望战马的情况。

    “这么晚,二叔还不休息吗?”

    陶利摇摇头笑道:“太兴奋了,反而睡不着。”

    “一路过来没有受到刁难吧!”刘璟又笑问道。

    “刁难总是有,不过一切用钱开道,也就有惊无险了,更重要是分成十几批过来,也没有引起路上守军的注意。”

    说到这里,陶利又轻蔑一笑道:“其实很多人心里有数,不过看在钱的份上,都装聋作哑罢了。”

    “听说汉中最为顺利,是吗?”

    陶利点点头笑道:“我们在汉中有杨松的令牌,一路顺利,沿途所有守军都以为是杨松的生意,没有人敢阻拦。”

    刘璟点了点头,记住了陶利的话,他又上前观察这批战马,战马已经配备了马鞍,不过都是直筒鞍,并有绳套放脚,一侧还有上马的小蹬。

    虽然刘璟知道桥型马鞍和马镫,但现在不能用,曹军骑兵要远远强于南方,一旦传出去,这就使曹军如虎添翼。

    不过,可以考虑使用马蹄铁,刘璟注意到,战马四蹄都是用兽皮包裹,这样虽然可以保护马蹄,但行走非常不便,也容易脱落,从保护战马的角度上说,完全可以使用马蹄铁。

    这批战马对刘璟意义非常,有了这批战马,他便可以建立起一支强大的骑兵,无论冲击敌阵,还是远距离突袭,都将拥有极大的优势,可以说,江夏军的战斗力,因为这支骑兵而飞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此时,他对陶家充满了感激之情。

    ........

第226章 远到的贵客

    千余匹战马没有乘船,而是走陆路返回武昌,早在迎马之前,刘璟便准备好了练马场。<-》

    这座练马场实际上就是原来黄祖的马场,位于江夏书院西面,是一片占地两千余亩的旷野,四周修建有围栏,地面平整,在马场西面,另有一处占地百亩的建筑,有军营、马厩和食料库。

    说起来也是有点可笑,黄祖虽然开辟了一座两千三百亩的练马场,但实际上,他的战马只有三百余匹,还是他花高价从北方买来。

    马场稀疏,他又弄了五百余匹畜力马混杂在其中,事实上畜力马也可用作军马,比如送信、载物,以及士兵普通骑乘行军等等。

    但要上战场鏖战,畜力马就差得太远,无论是速度、耐力、拼杀力和冲刺能力,都远远比不上真正的战马。

    一方面固然是品种不行,另一方面,荆州之地也养不起良马,所以大街小巷,到处是劣马充斥于市。

    可就是这样,黄祖的三百余匹战马和五百余匹畜马还是被江东军洗劫一空,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马场。

    刘璟在柴桑时也有一百余匹战马,原属于荆州军,后来带到柴桑,这一百多匹战马身品种不错,但因喂食粗糙,体质大大下降,最终无法形成骑兵,只能用作训练。

    先期进驻的百余名士兵已经将练马场收拾干净,随着一千余匹战马进驻马场,练马场内顿时热闹起来。

    刘璟站在马场边,注视着马场内的忙碌,马场内此时已被皑皑白雪覆盖,深达一尺,暂时还无法训练。

    刘璟远远地注视着一同前来的南宫索,在路上,他从陶利那里意外得到一个消息,这一千余匹战马都已被阉割,没有一匹种马,羌人不肯把种马卖给他们。

    这让刘璟心中着实有些不悦,尽管他能理解羌人不愿种马外流,但这个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他原准备在江夏自己繁殖战马,现在计划被打乱了。

    南宫索扫开了一处雪地,在趴在土上细细地嗅闻,这时,他的一名随从端来一箕马料,是刚刚蒸好黑豆,他随手抓起一把,放在口中细细咀嚼,却摇了摇头。

    刘璟见状,便缓缓走了上去,笑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南宫索连忙行一礼,“这些战马世代生活在甘州和凉州,早已习惯了那边的水土,我很担心它们不适应荆州水土,会出现生病死亡。”

    这句话勾起了刘璟的担忧,他连忙问道:“现在如何?”

    “土质不一样,不过现在正好是冬天,土气收敛,等春天土气蓬勃之时,估计它们已经适应了,问题不大,但食料有点问题。”

    刘璟默默点头,“请说下去!”

    南宫索笑了起来,“养马如养孩,不能太娇宠,也不能太粗糙,光吃黑豆,这些马就太娇贵了,将来行军打仗没有黑豆可吃,它们就会出问题,我建议可以用麦秆切细碎,和黑豆混在一起,五五分,这样粗细搭配,马匹就会长得更加膘壮。

    另外,我这次带来不少最好的紫花苜蓿种子,太守可找水源充足且人口稀少之地,一般是秋天种下,但这里不是很冷,也可在冬天种下,明天春天它们就会发芽生长,战马夏天时就能吃到新鲜的苜蓿,这是它们最爱,这对战马的体质极为重要。”

    刘璟立刻想到了阳新县,那里人口稀少,可以在富水两岸可以种满苜蓿,这样可以大大减少自己养马的成,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刘璟心中对南宫索因种马而产生的不满消褪了几分,他向南宫索深深施一礼,“多谢少酋主帮助,刘璟感激不尽!”

    “不用客气,谁让我和太守投缘呢!”

    南宫索爽朗地笑道:“将来太守一定去凉州做客,我会把太守当做贵客招待。”

    刘璟点了点头,“有机会,我一定去!”

    南宫索仿佛理解刘璟心中的失望,又微微笑道:“再过两年,等我继位了,或许我会卖给太守几匹种马。”

    刘璟也笑了起来,拱手道:“那就先谢为敬了!”

    这时,远处围栏外有士兵高喊:“太守,有要事禀报!”

    刘璟向南宫索抱歉地说两句,转身迎了上去,“什么事?”

    士兵禀报道:“琦公子来了,刘皇叔也来了,已经快到武昌码头,徐长史和磐公子请太守立刻回去。”

    刘琦和刘备来了,这让刘璟有些意外,他连忙吩咐廖化几句,翻身上马,带领几十士兵向武昌城疾奔而去。

    ........

    刘备最初是在长沙找张机看病,借机接近刘磐,但刘表的寿辰打断了他的计划,他不得不返回襄阳贺寿,却正好和刘璟错过,这次刘璟成婚,刘备又禀明了刘表,得到刘表同意,前来武昌参加婚礼。

    刘备也发现了刘表身体迅速恶化,已支撑不了几年,他由此嗅到了荆州即将内乱的先兆,此时他对刘表的几个子侄更加关心,尤其是刘琦,他始终牵着刘备的心。

    但刘琦在南郡,而他刘备在新野,这次刘表过寿,不准刘琦前来襄阳,这便使得刘备没有机会和刘琦接触,这次刘璟婚礼,刘备暗中得到消息,刘琦极有可能会去参加,他也以贺婚为名,赶来了武昌。

    也是巧,刘备的座船刚到武昌码头,刘琦的船也到了,两人意外地在码头不期而遇。

    不过码头上有徐庶和刘磐前来迎接,刘备和刘琦并没有太多交谈,只是很普通的见礼寒暄,但彼此都心照不宣。

    一行人被迎到了武昌县迎宾驿馆内,这里是武昌县乃至江夏郡招待往来高官之所,条件非常不错,有专人伺候,大堂上,众人寒暄几句,都坐了下来,徐庶对刘备和刘琦笑道:“真是很抱歉,我家太守正好去了夏口,估计今天就应该赶回来。”

    刘备点点头笑道:“听说夏口在筑城,规模不小,等回去时我们也顺道去看看,琦公子也可以去看一看。”

    刘琦连忙躬身道:“既然世叔这样说,我一定去看。”

    刘琦又问刘磐,“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

    刘磐是长沙郡丞,这次是特地和黄忠赶来参加刘璟的婚礼,而且他收到伯父刘表亲笔信,命他负责筹办这次回礼,刘磐这些天忙碌得脚不沾地,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好在人手众多,一些重要事情由蒯良做主,所以虽然忙,但还是很顺利。

    “筹办得差不多了,我真是佩服陶家的大手笔,那陪嫁简直让人开了眼界,光粮食就有二十万石,据说还陪嫁了一千匹战马。”

    刘磐言者无心,但听者却有意,徐庶和刘备几乎同时变了脸色,徐庶始终没有提战马之事,虽然这件事迟早瞒不住,但他不想让刘备在武昌看到这些战马,就算知道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但刘备却极为敏感,居然陪嫁了一千匹战马,让他眼睛都不由露出羡慕之色,要是他有一支强大的骑兵,这些年也不会败得这么惨,当年糜家也不过陪嫁了几万石粮食和三千万钱而已,这次陶家居然陪嫁了一千匹战马。

    不过刘备城府很深,他没有说话,倒是刘琦眉头一皱道:“陪嫁一千匹战马,这岂不是有僭越之嫌?”

    徐庶呵呵笑道:“也不算什么僭越吧!我们这些好事者喜欢把它说成陪嫁,可一般陪嫁都是雁璧、玄绸、束帛之类,没听说用战马陪嫁,实际上它只是陶家对江夏军队的支持,并非是给太守私有。”

    这时,刘备开口问道:“不知这些战马现在何处?可否让备一观?”

    不等刘磐开口,徐庶接口笑道:“战马还在夏口吧!太守已经去接应了,也不知接到没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听见刘璟爽朗的笑声传来,“刘璟不知世叔和大哥到来,怠慢了!”

    众人一起迎了出去,刘备拱手笑道:“闻贤侄双喜临门,为叔特来从新野赶来恭贺!”

    刘璟对刘备印象不错,上次柴桑大战,刘备主动遣赵云来助战,这让刘璟欠了刘备一个人情,在某种程度上,他也不得不佩服刘备会做人,总是能做一些雪中送炭之举,让人不得不领他的人情。

    刘璟深施一礼,“世叔专程从新野赶来武昌,刘璟感激不尽。”

    这时,刘琦也上前笑道:“恭贺璟弟大喜!”

    “感谢大哥!”

    众人纷纷进堂就坐,刘璟忽然看见了赵云,他就站在刘备身后,虽然至始至终他一言不发,但当刘璟向他望来时,赵云轻轻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尽管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却充满真诚的祝福。

    刘璟深深看了赵云一眼,视线随即移开,对众人笑道:“陶家很担心刘氏家族无人来参加婚礼,现在刘氏家族济济一堂,很感谢大家给我这个面子。”

    众人纷纷谦虚,又夸赞刘璟有福,得到了陶家的支持,说到陶家支持,刘备迅速给刘琦使了个眼色,刘琦会意,笑着对刘璟道:“听闻陶家给贤弟陪嫁了一千匹战马,不知战马是否已到?”

    刘璟心中一怔,此事怎么传出去了,他不露声色,笑道:“战马尚在来武昌的路上,过几天吧!不过我带来几匹不错的马,请大家一观。”

    说完,他带着众人向外走去,走到院子里,军士牵来五六匹马,这是从一千匹战马中挑选出来,都是极为雄健的良马。

    刘备是识马之人,他看了一圈战马,忍不住啧啧称赞,“这才是真正的宝马,贤侄,这些战马从哪里弄来?”

    刘璟微微一笑,“世叔若喜欢,可以挑一匹。”

    “贤侄真肯送我吗?”

    刘璟点点头,“早在两年前,我就想送世叔一匹马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借此机会完成心愿,世叔请尽管挑选。”

    刘备知道他说得是阳新县的卢马之事,他呵呵一笑,“既然贤侄有诚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早看中一匹红色的战马,长一丈,浑身赤红,如火一般,虽然比不上关羽的赤兔,但也是一匹罕见的宝马,他将马牵了出来,笑道:“这匹马不错!”

    “世叔好眼力,此马名为赤霞,只有三岁。”

    刘备喜爱异常,连连称谢,刘璟又请刘琦和刘磐各挑一匹,两人皆挑了中意之马。

    这时,刘璟远远看了赵云一眼,笑道:“我给子龙将军也准备了一匹战马,感谢子龙将军救援柴桑。”

    他一挥手,一名士兵牵着一匹浑身雪白的战马走进来,相对于其他几匹战马,这匹战马更加雄健,步伐矫健有力,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匹千里宝马。

    刘璟牵着战马走到赵云面前,将缰绳递给了他,“此马名为飞影,请子龙将军收下!”

    赵云心中如明镜般清楚,刘璟献马给主公和刘氏兄弟,都不过是铺垫,煞费苦心,他的真正目的,是向把这匹马送给自己。

    赵云感受了一种兄弟般的情意,他心中异常感动,脸上却淡淡地笑了笑,“多谢璟公子,赵云收下了!”

    ........

第227章 刘备的远谋

    入夜,赵云匆匆走进刘备的房间,抱拳道:“主公找属下吗?”

    刘备点点头笑道:“听手下你去练马了,怎么样,马力还强劲吧!”

    刘备当然明白,刘璟赠马给自己不过是陪衬,他真正目的是想把那匹白色宝马给赵云,但又怕赵云转给自己,所以才先用一匹赤霞马堵住自己口,与其说他是在照顾自己面子,不如说他是在考虑赵云的处境,可谓用心良苦。<-》

    这说明自己在刘璟心中,远远比不上赵云,虽然此事和他刘备无关,但还是让刘备心里不太舒服。

    他一直就不太高兴赵云和刘璟的深厚情谊,只是为了更深的图谋才隐忍至今,但今天刘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厚此薄彼,让刘备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

    他把赵云找来,想好好训斥他一番,但话到嘴边,他又吞了回去,依然笑眯眯道:“想不到璟公子如此感恩图报,两年多了,他一直记得你对他的恩德,不容易啊!”

    赵云咬一下嘴唇道:“他虽有恩义,但属下却必须先考虑忠心,他赠送的白马属下不敢接受,属下其实是为主公出去练马。”

    刘备呵呵一笑,摆摆手说:“你过虑了,一匹马而已,既然他送你,你就收下,这也是璟公子的一番心意,你再给我,岂不是不给他面子,再说,你是大将,战马对你很重要,你就收下吧!我没有别的意思。”

    赵云摇了摇头,“属下是臣,怎能和主公同时受马,这有乱君臣之仪,属下不敢收,如果主公不受,属下就把这匹马还给璟公子。”

    刘备叹息一声,“看来是我多事了,好吧!这匹马就当是我赐给你,你就收下吧!”

    赵云单膝跪下,抱拳道:“谢主公赐马!”

    .......

    赵云退下去了,刘备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知道赵云有点言不由衷,他看得很清楚,赵云在受马时,目光里充满了感激和欣喜,这会儿又变成了无奈受马,这让刘备心中很是恼火。

    他也知道赵云在其他时候对自己很忠心,但在涉及到刘璟时,赵云的忠心就打了折扣,他看得出,赵云是把刘璟当成了兄弟,却在自己面前故意掩饰,自己若不提,他会把马送还刘璟吗?

    想到这些,刘备心中深深的担忧,现在他和刘璟还没有矛盾,一旦他和刘璟有了矛盾,或者爆发战争,那赵云又会是什么立场?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刘备两年,今天又一次深深地让他感到困惑。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在门口禀报:“启禀将军,琦公子求见!”

    刘备精神一振,对他而言,刘琦可比赵云重要得多,他来武昌,其实就是为刘琦而来,刘备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片刻,刘琦匆匆走进房间,跪下行一拜礼,“侄儿刘琦拜见叔父!”

    刘备连忙扶起他,“琦公子快快请起。”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刘备虽然没有见到刘琦,但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尤其简雍出任南郡主薄后,更加方便了两人之间的交往,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一种默契。

    两人坐了下来,刘琦忍不住心中焦虑道:“侄儿照叔父的建议狎妓荒唐,已经引起父亲震怒,蒯公明确告诉我,恐怕父亲立我为世子的可能性不大了,我心里也明白,这次父亲过寿,则命我守南郡,不准去襄阳,恐怕父亲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这该如何是好?”

    刘琦狎妓荒唐并非是他意,而是刘备献的计,刘琦虽然不太情愿,但出于对刘备的信任和崇敬,他还是照做了,却没有想到引来这么严重的后果,甚至立世子无望,使他慌了神。

    这件事他一直压抑在心中,今天见了刘备,便忍不住倾吐出来。

    刘备自然心知肚明,他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担心,事实上,就算你勤政自律,你也争不过琮公子,当年重耳可争得过申生否?

    有蔡家全力支持,有蔡夫人枕边暗助,加上你父亲年迈,不复当年的精明,他迟早会立琮公子为嗣,你争不过。”

    刘琦低下头,良久,他深深叹息一声,“可是心中总觉得窝囊。”

    “琦公子为何有此感,一次挫折,就由此颓废,这可不是做大事的胸怀,我这一生不知失败多少次,可我从未失去信心,琦公子,你要向为叔学一学啊!”

    刘琦幡然醒悟,起身深施一礼,“侄儿知错了!”

    刘备笑着摆摆手,“坐吧!”

    等刘琦坐下,他意味深长道:“我让公子行荒唐之事,就是为了让州牧和蔡氏迷惑,以为公子是无用之人,假如公子在南郡励精图治,操练兵马,你觉得州牧会让你们兄弟二人日后相残吗?”

    刘琦默默点头,叔父说得对,父亲如果传位给二弟,发现自己厉兵秣马,他是绝不会允许荆州内战,必然把自己调离南郡,自己的荒唐无稽确实可以迷惑住父亲。

    刘备见他已经理解,又笑眯眯道:“我和你父亲谈过,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发现你父亲也很矛盾,一方面他不希望荆州内战,兄弟相残,但另一方面,他又怕你没有根基,琮公子可以轻易杀你,所以他决心把你放到南郡,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态度至关重要,如果把握好这个度,牢牢控制住南郡,这就需要你的智慧。”

    “侄儿不知该怎么办?”

    刘备笑道:“其实你做得很好,你主动提出回襄阳任职,这就是明智之举,让你父亲觉得你并不在意南郡,同时他也不会让你回襄阳,以免爆发兄弟内斗,以后就照这样做,就没有问题了。”

    刘琦沉思良久,又道:“如果我一味的昏庸,那军队怎么办,我怎么控制军队?”

    刘备眯眼笑道:“这个就需要借助外力了,如果公子信得过我,我可以推荐云长来助公子一臂之力。”

    刘琦叹了口气,“有云长相助固然好,但就怕父亲不肯。”

    “这个无妨,公子可以上书州牧,劝说他不要太相信我,要提防刘备的狼子野心,在这种情况下,我推荐云长南下夷陵,名为军侯,实际上替你练兵,另外监视你的张彦虽是蔡瑁手下,其实是贪贿赂之人,你可用重金封住他的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刘琦心中感动,垂泪道:“叔父大恩,让侄儿怎么回报?”

    “贤侄不要担心无法回报我,我在信里也说过,等贤侄坐上了荆州牧,可出兵助我取南阳和上庸,我要拿下汉中作为基业,实际上,我助贤侄就是助我自己。”

    刘琦重重点头,“刘琦绝不会辜负叔父,一定出兵相助!”

    .........

    今天赵云心中有一点难受,他知道主公对自己动了疑心,从两年前,主公就反感他和刘璟过深,为此他也刻意冷淡和刘璟的关系,一年多来,他几乎和刘璟没有什么往来。

    而上次主公去长沙治病,路过柴桑,也是主公让他去探望刘璟,包括后来支援柴桑之战,也是主公的安排,可今天因为一匹马,主公又开始对他不满了。

    主公明明知道在汝南是刘璟舍命救了自己,也知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可为什么他就不能容忍自己视刘璟为弟?难道自己视刘璟为弟就会背叛他吗?

    赵云心中忍不住对刘备有了一丝埋怨,他觉得刘备不理解自己,甚至有点不相信自己,赵云今年也三十多岁了,南征北战多年,至今没有再成家,跟随刘备也没有一天好日子,大部分时间都在败亡中逃跑,这些他都不会埋怨,忠诚地跟随着刘备。

    但赵云毕竟也是人,当他的忠诚不被理解,甚至还遭到主公怀疑,他心中的沮丧也就可想而知了。

    赵云不知不觉走到城墙前,守城士兵都认识他,没有阻拦他,赵云慢慢上了城头,他站在女墙旁,凝视远处黑黝黝的大江,目光又向遥远的北方望去,一直望到了故乡。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自己惨死在乱军中的妻儿,想到了已经仙去的师父,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之感充满了他的内心,不知不觉,赵云已是泪流满脸。

    “娘!”他声音嘶哑,低低地呼唤早已逝去母亲。

    .......

    “什么!你想回家乡给父母扫墓?”刘备惊讶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赵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属下昨晚梦见了母亲,这是母亲催促我回去祭祀了,属下已经有十年没有给父母扫墓,恳求主公准许我回一趟家乡。”

    刘备沉默良久,也叹了口气,“今天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不!”

    赵云连忙摇头,“那件事是属下不对,属下不该受马,现在主公转赠给我,属下已经心安了,属下想回乡扫墓和此事无关,在新野时,我就有这个念头了。”

    刘备默默注视他半晌,又问道:“那你几时回来?”

    “快则两月,晚则三个月,属下一定回来。”

    刘备无奈,他自诩孝道,岂能不准部下给母亲扫墓,只得点了点头,“好吧!你带上两个弟兄,自己一路当心。”

    赵云默默点头,“属下会当心,多谢主公,今晚就出发,请主公替我转告璟公子,我不能参加他的婚礼了,很是抱歉!”

    “你去吧!我会替你转告。”

    赵云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刘备望着他走远,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皆有,半晌,他也长长叹了口气。

    ..........

    【晚上11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228章 成婚

    这两天更了九章,是因为明天老高要回老家处理一些事情,可能要几天时间,很是抱歉。<-》

    老高写书这么多年,也只断更过两次,一次是08年,因公司吃年夜饭断更一次,还有一次是起点开年会,断更了一次,还依稀记得是三戒替我请的假。

    包括春节和三十夜,老高都从来没有断更过,老读者都知道。

    这回是第一次请假,有种种原因,老高也是迫不得已,只能请大家谅解,等回来后,一定会把断更章节如数补上,一章不会欠。

    再次向大家表示歉意。

    ============

    从婚礼的前一天开始,武昌城内便渐渐热闹起来,燃放爆竹一声接着一声,空竹筒放在火中燃烧,发出清脆的裂爆声,驱除妖邪和污秽,这种燃竹风俗在中原喜庆日子必不可少。

    到了中午时分,随着迎亲队伍出现,武昌城内万民空巷,几乎所有人都跑上大街,夹道欢呼迎亲队伍的到来。

    汉朝的婚嫁一向以奢靡而著称,连普通人家也车軿各十,骑奴侍僮,夹毂节引,攀比之风日盛,一次婚嫁下来,破产人家不计其数,强求一时面子,背后却苦不堪言。

    这种风气到了三国时代,由于民力贫困,无力承担奢靡耗费,已经渐渐开始趋向务实,量力而行,往往一辆牛车跟着三五名亲戚,便可以迎亲了。

    而北方曹操也崇尚简朴,严禁奢侈,北方婚礼奢靡的风气渐渐改变,但荆州地区受战争影响较小,民间普遍有积蓄,加上刘表讲究颜面,故荆襄婚礼攀比之风还相对严重,但比起两汉时期的攀比奢侈,还是已经收敛了一些。

    这次刘璟成婚,也效仿曹操,摆出了励精图治的姿态,他对百官和诸将再三解释,钱粮耗费当用于军队和士卒,不宜在一场婚礼中耗费,他的态度赢得了百官和诸将的共识,所以这次刘璟成婚,也是以身示民,力求节俭。

    在万民的欢呼声中,一队三十余辆牛车组成的队伍缓缓驶来,由百余名士兵充作仪仗,跟随在牛车左右,一队鼓乐声在前面开道,鼓乐喧天,热闹异常。

    除了第一辆迎新娘的牛车有锦缎扎篷外,其余牛车皆是平板大车,上面满载着各种聘礼,布帛、丝、羊、酒、雁、米等三十余种,并用红带绑好,上面封上‘六礼’,也就是各种吉祥之语。

    聘礼早已经送去女方家,只是在迎亲时再拿出来摆游一次,在队伍最前面,新郎刘璟则骑在高头骏马之上,他头戴新郎高冠,身着大红色喜袍,腰束黑色革带,显得精神抖擞,他满脸笑容地向四周民众拱手施礼,迎来一片片欢呼声,

    坦率地说,刘璟的迎亲排场只和中户人家相当,和他的身份相比略显寒酸,但这是一个标杆,他这样做了,那江夏官员迎亲嫁娶都不能超过他的标准,有官员带头,民众必然会效仿,或者是不敢僭越,江夏嫁娶的奢靡之风自然就刹住了。

    江夏的节俭之风兴起,那么荆州的风气也渐渐会改变,这就叫上行下效,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按照规矩,男方家属也要跟随迎亲,但刘琦和刘备没有随同,而是由刘磐、刘虎兄弟陪同刘璟前往陶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向陶府而去。

    陶府位于武昌城西,是一座占地八十亩的大宅,这几天,陶家上下百余口人已经在前两天从柴桑过来,包括陶湛出嫁到江东的姑姑及大姐也从东吴赶来。

    房间里,陶湛穿着新娘的盛装,已经静静地坐了两个时辰,虽然刘璟迎亲力求简朴,但对陶家而言,一些基的东西不能少,除了让天下人震惊的所谓陪嫁外,还有就是新娘的装束和真正嫁妆。

    汉朝还没有固定的新娘装,没有凤冠霞帔,也没有什么盖头,一切装束都由各家自定,大多以华丽为主调,蔡邕就曾形容新妇装,‘丽女盛饰,晔如春华’。

    富裕人家新娘是‘衣皮朱貉,繁路环佩’,而普通人家新娘则是‘长裙交袆,璧端簪珥’。

    陶湛梳着高髻,头上缀满珠翠,一根碧玉步摇斜插于发中,显得珠光璀璨,映颜如月,今天她特地画了妆,脸上敷了薄薄一层粉,面赛芙蓉,唇色朱樱一点,更显得她娇媚动人,顾盼生辉。

    她内穿一件玄色长裙,外套貂皮氅,领间围一条罕见白狐皮,脚穿系五彩带的鹿皮靴,更显得她风姿卓约,有一种国色天香之美。

    今天是陶湛大喜之日,她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更有一种少女初为人妇的羞怯,房间里,除了两个贴身丫鬟阿娇和小包子外,便只有陶湛的姑姑和长姐。

    陶湛有两个姑姑,一个是从小教她易容术的小姑,已在三年前病逝,再有就是嫁到江东陆家的大姑,还有就是长姐陶敏,陶湛母亲已经病逝了,所以就由大姑担起了母亲长辈之责。

    大姑陶氏走了过来,笑着对她道:“昨晚我给你说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吧!”

    陶湛羞涩地点点头,那些事情她记得很清楚,今晚就要发生了。

    这时长姐陶敏端着一只银盘走上前,银盘里是两根丝线,陶氏叹息一声道:“按理应该是母亲替你开面,但母亲不在,便由我来做了。”

    开面就是少女出嫁时,将眉眼间一些散乱的毫毛拔去,使脸面更加光洁,区分少妇和少女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看她是否开面,开面很简单,不用镊子,就用两根丝线绞掉毫毛。

    “多谢阿姑了!”

    陶湛慢慢扬起脸,陶氏小心翼翼地将她眉眼间的几根散乱毫毛一一拔掉,这时,远处传来了鼓乐声,一名丫鬟飞跑上楼,兴奋地大喊:“来了!来了!”

    陶湛顿时紧张起来,心中怦怦乱跳,她拉着长姐的手怯声道:“阿姊!”

    陶敏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笑道:“你又不是不认识他,那么熟悉的人还怕什么?”

    旁边大姑也有些感叹道:“初为人妇都这样,不过你不用伺候公婆,是你最大的幸运,令很多人羡慕,前年庐江小吏焦仲卿和妻子双双自尽,就是因婆媳不和,至今令人嗟呀叹惋,九娘,希望你能操持家业,为夫分忧,早生子嗣,也对得起公婆之灵。”

    陶湛默默点头答应,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是喜还是悲,是幸福还是紧张,这一刻她的心中变得一片空白。

    迎新队伍在新娘府上呆的时间并不长,和后来的隋唐不同,隋唐是夜间迎亲,要吟诗拜门,每到一处都要吟诗,还要接受女方三姑六婆的盘问,最后以贿赂而脱身(有兴趣者可参见拙作天下枭雄中元庆娶妻)。

    而汉朝的迎亲则比较简单,主要活动在男方家中,一般是中午迎亲,女方家为迎亲队准备午饭,同时要给每一个人喜钱。

    所以今天无论担任仪仗的士兵,还是鼓乐手,都是他们最欢喜的日子,陶家给他们每人十两黄金的喜钱,这足以让他们夜里欢喜得睡不着觉。

    内堂里,刘璟坐在中间,前面是陶家老家主陶烈,两边是陶湛的父亲陶胜,叔父陶利,还有从江东赶来的三叔陶峻,这是迎亲中重要一环,女方长辈对女婿的托付,接下来还要对女儿进行训诫嘱咐。

    “九娘从小娇养,年少懵懂,尚不懂人情世故,还望孙婿多多包涵,多多宽容,也希望你们能相亲相爱,患难与共,若有困难,陶家一定会鼎力相助......”

    刘璟重重磕一个头,“孙婿记住了!”

    .......

    “吉时已到,新人出发!”

    随着傧相刘虎一声高喊,顿时鼓乐齐奏,六名丫鬟前后左右执画扇,遮掩着新娘出来,阿娇和小包子一左一右,扶着新娘微步徐行,上了宽大的牛车。

    在鼓乐声中,刘璟率先出发,牛车紧跟其后,后面的牛车上已经不是聘礼,而是各种嫁妆,彩帛绸缎、衣裙箱笼,又有二十名陶家仆佣跟随。

    车队沿着原路,浩浩荡荡向新郎府驶去。

    刘璟在武昌城有了自己的房宅,紧靠郡衙,是一座占地约三十亩的中宅,这是江夏太守官宅,历任太守皆住在这里。

    府宅分为三进,外宅是给仆佣下人居住,中堂则是会客起居之地,而内宅则是主人私人住所,还有一个内花园和一片占地三亩的池塘,清新雅致,步步生景。

    今天的婚礼便在中堂举行,汉朝婚宴十分隆重,钟鼓五乐,歌舞数曹,刘璟虽然力求节俭,去掉了歌舞和音乐,但必要的酒宴还是不能少。

    从新娘进门到拜堂成婚,其间种种礼仪繁杂,各种规矩严格,这里就不一一叙说。

    一直欢娱到傍晚,喝得满脸通红的新郎才被送进了洞房,此时,新娘陶湛已经坐在床榻前等候了近一个时辰。

    洞房里门窗早已严闭,温暖如春,内外房间里点着喜烛,墙上挂着斗大的喜字,床榻上铺着上好锦缎,帐帘低垂,在小桌上摆放着酒壶杯盏。

    刘璟关上门,笑着走上前,在陶湛身边坐下,歉然道:“被他们抓住,非要逼我喝酒,多喝了几杯,娘子莫怪。”

    陶湛抿嘴低声笑道:“可被棰杖?”

    棰杖新郎是东汉乃至三国婚礼中最流行的戏谑方式,但棰杖过火往往会出人命,陶湛也是有点担忧。

    刘璟一笑,“他们都知道,谁敢杖我,明日我必百倍还之,所以没人敢乱来。”

    陶湛嫣然一笑,取了两个酒盏,伸出涂有鲜红豆蔻的芊芊玉指,拎起酒壶倒了两盏酒。

    “夫君可愿饮我的一杯酒。”

    刘璟笑道:“换个法儿我就喝。”

    “什么法儿?”陶湛不解。

    “这样!”

    刘璟让陶湛端起酒盏,两人手臂相穿,陶湛顿时明白了,她脸蓦地通红,娇羞无限地和夫君喝一盏交杯酒。

    刘璟放下酒盏,站起身将陶湛搂入怀中,亲吻着她的樱唇,低声道:“今天激动吗?”

    陶湛轻轻点头,眼波朦胧起来,刘璟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横抱在怀中,快步走进内室,笑道:“这是我家乡的规矩,新娘上床不得沾地,而且身上不得有一丝一缕。”

    陶湛听到不得着衣,顿时羞得埋进他怀中,低声道:“把灯烛灭了!”

    刘璟放下她,走到桌边忽地吹灭了灯烛,转身想替她脱罗裙,却摸了个空,只听见陶湛在帐中吃吃低笑:“哪有这种规矩,休想骗我!”

    话虽是这样,但她想到自己今晚将除尽罗裙,赤身躺在夫君身边,她中羞涩万分,又想到了姑姑说的那件事,心中更是紧张得怦怦直跳。

    她慢慢躺下,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刘璟躺在她身旁,温柔地吻着她的唇,轻轻地解开她的衣襟,手慢慢探入她裙子,他们相恋两年,刘璟第一次抚摸到了她那无比光滑细腻的柔嫩玉体......

    洞房花烛夜,鱼水交融时,建安八年的最后几天,一对新人在一片祝福声中结合。

    ..........

    第二卷《江夏》完,请看第三卷《赤壁》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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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天下介绍:
一个穿越千年的灵魂,一名卑微的少年,一辆神秘的牛车,命运交织,演绎出一段金戈铁马的传奇。
波澜壮阔的三国新争霸史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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