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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兵临天下txt下载     兵临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9章 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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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桑县衙内乱作一团,院子里堆满了数百口大箱子,士兵和衙役们里外忙碌,收拾各种物品,这并不是柴桑县衙要搬家,而是和县衙在一起办公的军衙要搬到武昌去。◎点 ◎

    刘璟最终决定把军衙搬去武昌,原因很简单,他不再是一城之主,而是一郡之主,尽管他对柴桑有很深的感情。

    但感情不能让他有效地统治江夏郡,柴桑无论在城池大小,无论在人口、税赋,还是在世家集中程度上,都无法和武昌县相比。

    “那十几口箱子是士兵名册,都是竹简,小心放下来,别摔着了!”

    院子里,几十名士兵正小心翼翼地抬着十几口大箱子从房间里出来,一名军侯提醒着他们,这时,徐庶匆匆走了进来,他在院子里扫了一眼,没有找到刘璟,便问道:“马军侯,看见司马没有?”

    徐庶现在已经不再是柴桑县尉,他被任命为长史,长史其实是幕僚首官,并非朝廷正式官职,伊籍出任江夏长史,就是代表刘璟管政,和郡丞一起掌管江夏政务,徐庶也是长史,只是他掌管军务。

    军方的将士从来不会把主管政务的官员放在心上,但徐庶却备受将士们敬重,在将士们心中,徐庶实际上就是军师,马军侯连忙上前施礼,“启禀长史,司马在房间里。”

    徐庶点点头,快步向刘璟官房走去,官房内,所有的文书和其他物品都被搬空,只有空空荡荡的书架和桌子,此时刘璟正在箱子里整理自己的一些书籍,那将是最后搬走的物品。

    “司马让我好找!”

    徐庶笑着走了进来,“听说司马在巡城,我已在城内找了一大圈,原来还在军衙内。”

    刘璟把最后一本书放进箱子,对旁边两名士兵道:“可以搬走了!”

    两名士兵将书箱搬了出去,刘璟这才拍去衣服上的灰尘笑问道:“有什么要紧事吗?”

    “我还能有什么事?”

    徐庶叹了口气,“明天我就要跟随司马前去襄阳,那谁来暂代我手上事务,司马迟迟不肯指定,我无法交代啊!”

    刘璟看了他一眼笑道:“长史手下不是有三名从事吗?你可以把事情均摊给他们,有什么事,他们三人可商量着办。”

    “可是.。总要有一个执印人吧!难道也要我指定吗?”徐庶迟疑着问道。

    刘璟点了点头,“如果元直有信任的人,也可以另外指定。”

    徐庶心中苦笑一声,原来刘璟一直不吭声的原因,是让他自己处理这件事,其实他也隐隐猜到,只是不能肯定,所以今天特定来确认一下,徐庶想了想道:“那就让卢升来执印吧!”

    卢升就是当年跟随刘璟在游缴所的那个书佐,后来被调去樊城守门军中当主薄,随后又跟随刘璟来了柴桑,他现在是徐庶的三名从事之一,能力虽然一般,但考虑他对刘璟的忠心,徐庶便决定将长史军印交给他掌管。

    刘璟笑了笑,没有干涉徐庶的决定,他岔开话题道:“昨天魏延连夜从阳新县赶回来,劝我不要去襄阳,他担心我会被州牧扣押在襄阳,元直觉得我能不能去?”

    徐庶微微叹了口气,“不瞒司马,这个问题考虑过,魏延的担心也有道理,但凡事有利有弊,就看司马怎么权衡了。”

    刘璟一摆手,“我们坐下谈!”

    三天前,刘璟接到了襄阳的公文,十一月二十日将是州牧六十二岁寿辰,州牧要热闹庆贺一番,命荆州各地五百石以上的官员齐聚襄阳拜寿,同时,刘璟也接到了刘表写来的亲笔信,希望他能前去为自己祝寿。

    很显然,刘表的这次寿辰就是为他刘璟而筹备,刘璟也猜到了,但他也有借口不去,比如江夏水军增兵彭泽等等,只是刘璟也意识到,他真要占据江夏,还是得去一趟襄阳。

    两人坐下,刘璟又命人上了茶,徐庶这才缓缓道:“我们先说说不去吧!首先不用担心州牧会扣押司马,其次我们占领江夏,最后逼迫州牧不得不承认事实,从这点来说,不去襄阳,我们一样能占领江夏,但弊端也同样明显。”

    刘璟默默点了点头,其实他更关心弊端,他也想到了一些不利之处,但他更想听听徐庶的看法。

    徐庶喝了口茶,又继续道:“首先就是公子会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尽管我们可以找种种借口,但那些借口只能哄哄愚民蠢妇,荆州官员心里都明白,是公子不肯去襄阳,加上蔡瑁等人大肆宣扬,连伯父的寿辰都不肯出席,公子名声肯定会受损。”

    “除了名声之外,还有什么?”

    徐庶又笑道:“其实名声还不算什么,毕竟也有人会理解公子的苦衷,最大的弊端是将来,公子如何取得荆州?若公子这次不肯去襄阳,而是擅自在江夏独立,这会触怒大部分荆州官员。

    黄祖之所以招人痛恨,就是因为他割据了江夏,荆州政令对江夏无效,若公子成为黄祖第二,将来公子挟江夏吞并荆州时,又会有几个荆州官员支持?”

    说到这里,刘璟便明白了徐庶的意思,徐庶是希望他去襄阳。

    刘璟笑了起来,“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去吧!不过得做一点准备,以免我真的被扣押在襄阳。”

    徐庶回自己官房安排接替之人去了,刘璟又想了想,便吩咐手下道:“备马,我要去陶府!”

    .......

    陶府内此时也同样乱成一团,既然刘璟的统治中心要搬去武昌,陶家也要考虑家族的未来。

    在经过一番家族内部协商后,陶家做出决定,柴桑依旧是陶家的根基之地,家族祠堂依旧在柴桑,但家族生意转移去武昌。

    所以这几天,陶家也开始了一次大搬迁,武昌城内也有陶府的宅子,也有仓库和商行,陶家事先已派人去打理,这两天需要把钱物账册之类先搬去武昌。

    陶家前院,陶胜正在忙碌地指挥搬家,尽管已是初冬时节,天气寒意十足,但陶胜仍然忙得满头大汗,这时,一名家人飞奔来禀报,“家主,璟公子来了,就在府门外!”

    陶胜吓一跳,连忙向府门外走去,他快步走出大门,只见刘璟正站在台阶上笑眯眯耐心等候,陶胜慌忙上前施礼,“今天公子怎么来了?”

    “有几件事想和陶家商量一下,所以特地前来拜访。”

    刘璟在大战结束后来过陶家一次,专程来求亲,婚事陶家已经答应,只是陶烈提出一个要求,希望这桩婚事能得到州牧的同意。

    这个要求应该说完全合情合理,刘璟父母双亡,如果他没有叔伯至亲,那么无须长辈同意也无妨。

    但刘璟偏偏有刘表这个伯父在,而且地位高崇,于情于理刘璟都应该先告之伯父。

    这次刘璟回襄阳,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希望刘表能同意这门婚事,;刘璟也知道,刘表不同意的可能性居高,不过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陶胜以为刘璟是来商议婚事,便笑道:“快请进吧!湛儿的祖父正好也在,一起说说。”

    刘璟跟着陶胜进了大门,向内堂走去。

    内堂中,陶烈正和十几名后辈说笑,陶湛就坐在祖父身边,她忽然惊讶地发现,刘璟居然来了,她的脸忽然一红,慌忙避开。

    自从陶家正式答应了刘璟的求婚,也就意味着她已是刘璟的未婚妻,这种关系使她心中充满了羞涩,她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和刘璟交往。

    按照礼制和风俗,男女在婚前可以像朋友一样交往,可一旦进入婚姻程序,那么再见之时,就是洞房花烛夜了。

    陶湛反应敏捷,她站起身,向后门走去,后门前有一扇屏风,陶湛快步走进屏风,却又停住了脚步,躲在屏风后,悄悄地注视刘璟。

    这时,刘璟走进了内堂,跪下行一个拜礼,“刘璟拜见祖父!”

    屏风后,陶湛抿着嘴笑了起来,这个‘祖父’喊得甜,让她心中十分欢喜。

    上次偷袭柴桑一战,陶烈和刘璟建立了深厚的情谊,这次刘璟和江东谈判更是提出了陶家条款。

    而且孙权也痛快地答应了,也意味着江东不再追究陶家和刘璟的关系,也不会再为难陶家的生意,这令陶烈心中对刘璟充满了感激。

    陶烈捋须笑道:“公子请坐,不必行此大礼。”

    刘璟坐下笑道:“明天我要去襄阳,祖父可知道?”

    陶烈看了一眼陶胜,陶胜点点头,“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是州牧要过寿,各郡五百石以上的官员都要去襄阳拜寿。”

    陶烈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不过有些事情陶家也不好过问,他便笑道:“要不然,陶家替公子准备一份寿礼吧!”

    刘璟摇了摇头,“多谢祖父,寿礼我已准备了,从黄祖府宅内缴获了不少好东西,不过陶家确实也需要准备一份寿礼。”

    陶烈愕然,“公子的意思是说,陶家也要去拜寿吗?”

    “是的,伯父给了我一封信,信中也邀请陶家参加寿礼。”

    陶烈沉默半晌,这才叹了口气道:“公子,州牧的意思,恐怕是希望陶家恢复从前的上供啊!”

    刘璟微微一笑,“如果他肯恢复陶家在荆州的生意,那么恢复上供我觉得也无妨,至少没有损失。”

    陶烈沉吟一下,有刘璟这句话,他也就放心了,而且这样也不错,不得罪刘表是最好的结果,他便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让陶利跟公子同去拜寿。”

    刘璟却有另外的想法,他踌躇片刻,向陶烈请求道:“这次我想请九娘和我同去襄阳,请祖父准许!”

    屏风后,陶湛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她知道刘璟是想带自己去见家族长辈,估计是见刘表,她心中怦怦直跳。

    但一转念,她又想起刘表打算把她嫁给刘琮为妾,对陶家威逼利诱,她心中就有点不舒服起来。

    这时,陶烈呵呵大笑,欣然同意了刘璟的请求,“这是应该的,我当然不会反对。”

    ..........

第200章 途中遇险

    次日一早,五艘千石大船满载着护卫刘璟的五百精锐士兵,离开了柴桑,浩浩荡荡向襄阳驶去。

    按照荆州规定,每年前来述职的太守,允许携带不超过五百人的随从,当然,各种食宿费用自理。

    尽管有这条规定,但多年来,只有黄祖一人携带五百士兵前来襄阳,因为这条规定本来就是为黄祖量身打造。

    这天上午,船队在汉水上疾驶,再向前行驶三十余里,就将进入襄阳郡境内。

    为首的三层楼船之上,刘璟换了一身白色的厚绵儒袍,腰束锦带,头戴金冠,博衣宽袖,完全是一身世家子弟的打扮。

    江风猎猎吹拂着桅杆上的大旗,风力强劲,寒风刺骨,江面上波浪翻滚,大船逆风而行,行驶速度不快。

    此去襄阳,和从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从表面看,他是带着巨大的荣耀光环,击败江东军西征,保住江夏,刘璟的名字已在荆州家喻户晓,备受赞誉,也由此可见他将在襄阳受到的关注和欢迎。

    但刘璟看到的却是荣耀之下的杀机,他这次去襄阳,与其说是去拜寿,不如说是去谈判。

    如何获取最大的利益,如何才能把江夏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这些都要经过艰苦的谈判,可一旦谈判失败,他就将面临巨大的风险,刘表还会准他返回江夏吗?

    风险和机遇并存,他刘璟一向是喜欢挑战自我之人,从不畏惧任何挑战,从他两年前踏入这个时代的第一天,他便在风险和挑战中开始了新的人生。

    “公子!”

    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刘璟回头,却是他的丫鬟小包子。

    小包子跟随他也快两年了,已满十二岁,除了长高一截外,她的性格、相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那脸蛋俨然就是一个白生生的小包子。

    刘璟见她被寒冷的江风吹得鼻头青紫,紧拉着衣襟,浑身打哆嗦,不由走上去笑道:“出来做什么,船舱里不暖和点吗?”

    “我们....在商量,要不要...自己做饭,问问公子的意见。”

    她这个我们,无疑包括了陶湛,刘璟替她拉了拉衣襟,笑道:“不用自己做,船上有庖厨,当然,如果你们愿意一显身手,我也不反对。”

    回答得有点模棱两可,模棱两可的结果是当庖厨将饭菜端上来时,发现他们已经在用餐了,刘璟看出庖厨的尴尬,连忙笑道:“放下来吧!你的饭菜才是正餐。”

    身材健硕的厨娘放下大盘子,很快她又骇然发现,两个丫鬟居然和主人坐在一起用餐,这无论如何让人不敢想象,当然,她也不敢询问,满脸惊骇地退了下去。

    其实了解刘璟生活的人都知道,他为人极为随和,并不太在意尊卑,两年来,丫鬟小包子几乎都是和他同桌共餐,并没有像大户人家一样,小丫鬟必须端着盘子躲在角落里去吃饭。

    在宽敞的船舱里,放着一张同样宽大的桌子,桌上摆放着蔬果和十几样精致的小菜,在一只大盘子里,则卷放着十几张焦黄喷香的羊肉嫩葱饼,还有两壶果浆。

    刘璟和陶湛相对而坐,他们两人的话不多,但也并不显得生疏,倒是坐在另一头的两个小丫鬟窃窃私语,翻来覆去说着她们少得可怜的一点点经历,却乐此不疲。

    陶湛穿了一件厚实的淡绿色镶银边的长裙,长裙系在胸下,显得秀丽而修长,身上又套了件白色的半袖短襦,肩上绕披着红色金边长帛。

    或许是出远门的缘故,她终于有了一点化妆,乌黑的秀发梳了一个堕马髻,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发式,发端两边各插一支碧玉簪,显得华贵却不俗气。

    脸上没有涂脂粉,她洁白如玉的脸庞涂上脂粉反而掩去其秀丽光泽,只是柳眉稍稍修饰,又弯又长,更衬出她深潭般的美眸。

    除了秀眉之外,也只有圆润的双唇略略点了一点朱色,这一点唇色俨如画龙点睛,使她仙子般的美貌中多了一点人间气息。

    陶湛笑容可亲,将厨娘送来的菜又摆了一桌子,她知道刘璟胃口颇大,自己做的一点小菜煎饼远远不够他吃,她将一只烤羊腿推到他面前,抿嘴笑道:“吃吧!知道你能吃。”

    刘璟取过刀盘,一边切肉一边笑道:“刚才你想问什么?”

    陶湛端起果浆耳杯,轻轻吮一口,笑道:“其实和我无关,我只是有点好奇,不是说五百石以上的官员都要去襄阳贺寿,可随行人中却没有见到几个江夏的官员,难道他们是另外取道前去吗?”

    “这倒不是,苏郡丞和伊长史都是我任命,襄阳还没有承认,他们自然不属于五百石以上官员,朱县令也是刚刚升任柴桑县令,也是我任命,至于其他几个县令,反正都有重要事情,只好请假不去了。”

    “原来如此!”

    陶湛掩口笑道:“所以刘将军一个人就代表江夏了。”

    刘璟也笑道:“这样不就省得麻烦了吗?”

    陶湛忽然想到自己的事情,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低低叹了口气,“璟郎,我有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刘璟笑问道。

    陶湛轻轻咬一下嘴唇,“你还是记得刘琮吗?他对他父亲提出的非份要求,我很担心我出现在刘府,会旧话重提。”

    “你真是个傻姑娘!”

    刘璟摇摇头,叹息道:“你再想一想,觉得可能吗?如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那我算什么?随便可以捏死的小蟑螂吗?”

    陶湛低下头,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已和刘璟有婚约,刘表不可能再把她和刘琮联系起来,但她心中十分厌恶刘表和刘琮,根本就不想见到他们,只是她不知该怎么对刘璟说。

    刘璟深深看了她一眼,他能理解陶湛的感受,她一向是个爱憎分明之人,对她所厌恶之人,她绝对不假于色。

    刘璟微微笑道:“你不要想得太多,你未必能进刘府。”

    陶湛冰雪聪明,一下子明白了刘璟的意思,刘表肯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她自然就不可能踏进刘家大门一步了。

    虽然不用进刘府让她感到心安,但万一刘表坚决反对,又该如何是好呢?

    陶湛不由想起父亲昨晚对她说的一番话,关于门第,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商人之女,或许他现在不介意,但将来呢?

    她和刘璟之间的门第差异,像一块大石一样,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中。

    “璟郎,我吃好了,先去洗个手,你慢慢吃吧!”

    陶湛展颜一笑,起身心事重重地出舱去了,刘璟望着她优雅的背影,不由微微笑了起来,她太看重刘表的态度了,刘表不同意又有何妨?

    就在这时,刘璟似乎听到了一点异常,他起身快步走出船舱,正好一名士兵疾奔而来,急声禀报道:“启禀司马,江面前方发现有船拦截!”

    刘璟眉头一皱,快步向船头走去,大江上视野开阔,很清晰地看见前方七八里处有两支船队,呈八字型斜横在大江之上,约有两百余艘战船,看这支船队规模,应该是荆州水军。

    刘璟冷笑一声,这是刘表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他霍地转身令道:“传我的命令,船队并排航行!”

    对方的船队呈正八字部署,这是一种合围式阵型,应对这种阵型,一般采用并排突围,一旦有落后船只,必然会被对方包围。

    刘璟的船队并没有减速,继续疾速向对方驶去,这时,荆州水军也开始有了变化。

    在荆州水军的一艘大船上,刚刚被复官为荆州水军副校尉的张允注视着刘璟船队的靠近,不由地狞笑了一声。

    蔡瑁在江夏的兵败使张允的命运得以改变,他毕竟是刘表外甥,虽然被刘表所忌而贬黜为县尉,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刘表对他从前的恶行也渐渐淡忘。

    加上他母亲不断的求情,刘表最终碍不过亲情,在蔡瑁兵败后便提升他为水军副校尉,率一万水军驻扎在宜城县。

    张允得到了刘表的密令,若刘璟带兵来襄阳,可拦截住刘璟的士兵,只准他一人前来襄阳。

    这个密令无疑给张允撑了腰,刘表的命令中有很多漏洞,比如刘璟反抗怎么办?刘璟率先攻击荆州水军怎么办?所以怎么执行就是他张允的事了。

    此时,张允终于等来报复的一刻,他凝视着刘璟船队驶近,心中充满了复仇的期待。

    “校尉,直接攻击吗?”一名士兵请示道。

    张允摇了摇头,当然不能直接攻击,表面的事情还得做,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更重要是,他想好好羞辱一番刘璟,以泄当初被贬之恨。

    “大船迎上去!”

    桅杆顶上,一名旗手挥舞旗帜,这是江面上互相联络的旗语,立刻有十几艘战船启动,跟随着张允的座船迎了上去。

    两艘战船在江面上缓缓靠近,刘璟忽然认出站在船舷边的大将,竟然是被贬黜的张允。

    再看旗杆上的大旗,‘张’字大旗迎面猎猎招展,刘璟感觉到了危险在向自己迫近。

    怎么办?是调头返回武昌,还是冲过去!刘璟需立刻要做一个决断。

第201章 许都的棋子

    两艘船越来越近,已相距不足三十步,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船上的人,刘璟看清了张允那丑恶的嘴脸,一脸狞笑地盯着自己,那神情,就仿佛一头野兽在垂涎已到手的猎物。(百度搜文學馆W wW.W oM)

    “刘璟,你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吧!”张允在对面船上大笑起来。

    刘璟异常冷静,回头喝令道:“大家不用担心,荆州水军不是江东军,不会自相残杀,大家听我指挥!”

    他才提高声音,不慌不忙道:“我可以告诉你江夏的条件,一共有三条,若你们答应,我可以放弃江夏。”

    刘璟声音在风中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的话偏偏又十分重要,张允眉头一皱,对左右令道:“再靠近一点!”

    大船摇摇缓缓和刘璟的坐船又靠近一些,两艘大船相距不足二十步。

    旁边一名军侯发现对方船舷边不知何时竟站出一排身材魁梧的军士,心中感觉有些不妙,连忙提醒道:“校尉,对方增兵了,当心是使诈。”

    张允也发现了刘璟船上的军队变化,顿时醒悟过来,刘璟要想逃过包围,只有攻击主船一条路,自己确实不能太靠近。

    他连忙喝令:“立刻离开!”

    刘璟看出了对方有离开的企图,他大喊一声,“动手!”

    数十名体格魁梧高壮的士兵拎起脚下陶罐猛地向对方大船扔去,张允见一片黑黝黝的物体飞来,吓得他连忙蹲下。

    ‘砰!砰!’数十只陶罐在甲板上和船身上碎裂,淡黄sè的液体流满了甲板,就在这时,十几支火箭呼啸shè来,点燃了火油,火油立刻迅猛燃烧,大火瞬间吞没了甲板,张允和他的手下顿时一片惊慌,不少人在情急之下仓促跳江。

    刘璟早有准备,当他下令的一瞬间,他抽出了弓箭,张弓搭箭瞄准桅杆上的旗手,弦一松,一支狼牙箭‘嗖!’地shè出,劲力强劲,桅杆上的旗手惨叫一声,从桅杆上重重摔了下来。

    趁敌军主船慌乱之时,刘璟当即令道:“全速前进,冲过拦截!”

    五艘大船并列着向西北突围,荆州水军乱作一团,主船上大火迅猛燃烧,船帆也点燃了,整艘大船都变成了火船,大火吞没桅杆,士兵们纷纷跳水,一些来不及跳水的士兵在船上哭嚎,惨死于大火中。

    张允跳水及时,逃脱了一命,他奋力向另一艘大船游去,这时,后面士兵发一声喊,“校尉当心!”

    张允回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船开始倾斜,带火的桅杆断裂,如山一般向他劈头砸来。

    情急之下,张允猛地下沉,‘啪!’的一声巨响,桅杆重重砸在水面上,激起一片浪花,大船也沉没了,卷起巨大的水涡,将十几名士兵一同卷进江底。

    主船上的突然火起,令四周战船为之惊恐,皆不敢靠近刘璟的船只,他们想到了江东大军之败,听说就是败在火上。

    刘璟战胜江东军的威望给荆州水军带来了巨大的震慑,加上张允没有发出作战旗令,荆州水军皆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望着五艘战船从两支船队中间驶过。

    当张允上了另一艘大船,他这才发现,刘璟的船队已经冲破了荆州水军包围,向西北方向驶远,变成五个小黑点。

    “都是一群白痴,混蛋!”张允气得破口大骂。

    ........

    许都,夜sè深沉,一名身影匆匆在街角行走,他很快来到一座大宅前,走上台阶,大宅门下的死气灯笼发出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庞,此人正是兵败失踪的黄shè。

    江夏兵败,黄shè并没有逃往南郡或者襄阳,他对荆州早已心灰意冷,而江东更是不能去,左右思量,他便逃到了许都。

    他看一眼门牌,牌子上写着‘国明亭侯府’,这里是曹洪的府邸,曹洪在两年前曾任汝南太守,那时黄氏父子和他打过交道。

    黄shè也知道曹洪此人会收贿赂,因此他专门求曹洪帮忙引荐,两天前已经来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上门,却是曹洪派人来找他,令他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黄shè对门房拱拱手,“请转告曹公,黄shè求见!”

    门房进去了,半晌一名管家出来笑道:“黄公子请吧!我家将军在书房等候。”

    黄shè跟着管家进了府,一直来到曹洪书房前,管家禀报,“将军,黄公子到了。”

    “进来!”

    屋子里传来曹洪的声音,声音威武有力,黄shè进了书房,房间里光线明亮,只见曹洪年约三十余岁,长得威猛强壮,身着一件宽身麻衣,裹着头巾,手执一卷书,他虽然是曹军名将,却同样是文武双全。

    黄shè慌忙上前施礼,一躬到地,“参见曹公!”

    “不要叫我曹公。”

    曹洪摆了摆手,他不喜欢这个称呼,这个称呼是对他兄长的不敬。

    黄shè慌忙改口,“参见曹将军!”

    “请坐吧!”

    黄shè忐忑不安坐下,刚要开口,曹洪却笑道:“我今天已经见到丞相,把你的事情告诉了他,丞相很感兴趣,让我明天上午带你去见他。”

    黄shè大喜,连忙行一拜礼,“感谢曹将军大力引荐。”

    曹洪眯眼一笑,“不用客气,我们之间还是有点交情的嘛!”

    黄shè听懂了曹洪的意思,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双白玉,放在小桌上,推给了曹洪,“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请将军笑纳。”

    曹洪眼睛很毒,见白玉晶莹细润,没有一丝瑕疵,是极贵重之物,他心中笑开了花,都说黄祖藏宝,果然不错,他立刻温和地说:“你放心,我会极力替你美言,一定会让你在许都任职。”

    “多谢将军,不知明天见丞相,晚辈需要注意什么?”

    “也没什么,礼数充足,另外丞相问什么,你照实回答就是了,不过我先jǐng告你,丞相可不好骗,你若说谎,那就是你咎由自取了。”

    “晚辈明白了!”

    黄shè和曹洪又说了几句,这才告辞而去,离开曹洪府邸,黄shè心中激动难平,他走到许昌河旁,久久凝视着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河水。

    黄shè之所以放弃荆州而转投曹cāo,是因为他知道,曹cāo大军迟早会南下,等曹cāo攻灭江夏,一定会让熟悉江夏的人来担任江夏太守,如果他被曹cāo器重,那江夏太守就非他莫属了。

    这一刻,黄shè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仿佛看见了荣耀归乡的一幕,他仿佛看见刘璟被绑缚着跪在他面前,由他亲手处置,想到刘璟将得到陶湛,黄shè心如滴血,牙关慢慢咬紧了。

    .......

    曹cāo返回许都也刚刚半个月,河北大战正酣,自袁绍去世后,其长子袁谭和三子袁尚为争夺正统继承权大打出手。

    袁谭被袁尚大军围困于平原,内外交困,被迫派辛毗向曹cāo求援,曹cāo趁机进兵,于十月兵至黎阳,袁尚被迫撤军,袁谭遂投降了曹cāo,曹cāo为子曹整聘袁谭之女为妻,班师返回许都。

    房间里,曹cāo正和谋士郭嘉商议平河北,郭嘉年约三十余岁,容貌清秀,目光湛然,儒雅俊秀,卓尔不群,只是身体略显单薄,在光线暗处,就会发现他暗藏着一种病态。

    郭嘉是曹cāo的四大心腹谋士之一,出任军师祭酒,极受曹cāo器重,一般他和曹cāo谈话时,曹cāo都会倾耳聆听,但今天郭嘉却发现曹cāo显得有些心绪不宁,几次在谈到袁尚时走了神。

    “主公在想什么?”郭嘉停住了谈话,微笑着问道。

    曹cāo惊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了,他歉然笑了笑,“我在想荆州之事,奉孝请接着说。”

    郭嘉对曹cāo了解甚深,他知道主公的心已不在河北之上,多说也是枉然,他便话题一转,笑道:“那我们就谈谈荆州。”

    这句话使曹cāojīng神一振,呵呵笑道:“奉孝知我啊!”

    倒不是曹cāo不关心河北,只是因为他刚从河北班师,河北局势已经在他掌控之中,就像知道了一个故事的结局,他对这个故事的兴致也就淡了几分。

    相反,前两天他得到了江夏大战的详细报告,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强烈兴趣,尤其是刘璟的卓越表现,令他赞叹不已。

    郭嘉微微一笑,“主公这两天总对人提起刘璟,颇有感概,似乎又有了爱才之心。”

    曹cāo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我自诩看人深透,在两年前初见此子,我便感觉他非同寻常,居然能骗过于禁,而且胆大心细,极有计谋,竟然能从我眼皮底下逃走,他就知道他在荆州绝不会默默无闻,果然,占柴桑、败东吴,吞并江夏,颇有王者风范,这才短短两年时间,奉孝,我没有看错人!”

    “主公识人之术属下一向敬佩,人人都在笑于文则两败于刘璟,惟独主公说他幸运不死,当初刘璟不过是个落魄公子,惟独主公看重他,很多人不理解,一场江夏之战后,众人都盛赞主公有识人之明。”

    曹cāo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众人对他识人之明的敬佩,他在意的是刘璟,看完江夏之战的详细报告后,他心中便生出一丝忧虑。

    曹cāo从未把刘表放在心上,也瞧不起刘表的两个儿子,在他心中,荆州不过是待宰的一头肥猪罢了,只要北方稍平,他随时可以南下扫平荆州。

    但现在,刘璟在荆州异军突起,以弱胜强,吞并江夏,曹cāo很担心刘璟下一步吞并荆州,成为荆州之主,那样他大军南下时就会有麻烦了。

    “奉孝,说实话,我心里有点担心。”

    曹cāo忍不住忧心忡忡道,“如果他成为荆州之主,必会成为我的劲敌,而且以他对江东的态度,孙刘两家必然会联合,会影响我的南方大计啊!”

    郭嘉笑了起来,“主公过虑了,刘璟不过趁着孙权西征的机会才得以借势吞并江夏,荆州可不是江夏,刘表也不是黄祖,他哪有那么容易成为荆州之主。

    况且刘表不是胸有大志之人,他不可能把荆州之主传位给侄子,相反,刘璟还会成为他儿子的一大威胁。

    属下没猜错的话,荆州在两年之后必有内乱,那时主公也应该扫平了河北,不再有后顾之忧,可趁荆州内乱,一举扫平刘表和刘璟。”

    “奉孝此言大善,正合我意!”

    曹cāo欣然笑道:“我们不妨且助刘表一臂之力,让荆州更乱一点。”

    说到这里,曹cāo忽然想起一事,又对郭嘉道:“据说刘璟在柴桑之战中使用了‘火油’,这是一种黑sè的粘稠浆液,可以直接点燃,也可以浮在水面,在作战中极为威力,听说是从地下涌出,奉孝不妨也替我找一找,看看中原有没有这种火油。”

    “主公放心,我即刻派人去四处寻找!”

    就在这时,堂下有人禀报:“启禀丞相,曹洪将军带江夏人黄shè前来拜见。”

    曹cāo点点头,“带他们进来!”

    旁边郭嘉惊讶地问道:“这个黄shè可是黄祖之子?”

    “正是此人,江夏兵败,他跑来投靠于我。”

    郭嘉迟疑一下道:“据属下所知,黄氏父子都不是善类,效忠刘表却行割据之事,不忠不仁,这样的人主公不可用他。”

    曹cāo冷笑一声,“他是什么人我岂能不知,只是他现在还用处,等我拿下荆州后,再作理会。”

    正说着,曹洪带着黄shè匆匆走上大堂,曹洪行一礼,“主公,他来了。”

    曹cāo目光投向黄shè,见此人虽长得俊秀文雅,一表人才,但目光中却有一种不正之气,畏畏缩缩,曹cāo阅人无数,初见黄shè,便知此人不堪大用。

    但曹cāo仍旧笑眯眯问道:“尔就是荆州四大公子中的shè公子吗?”

    黄shè紧张得两股战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连连磕头,“江夏....黄shè拜见丞相!”

    他想了很多美妙的措辞,但此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cāo淡淡一笑,“给我们说说江夏之战吧!还有刘璟,他是什么人?传言此人率弱兵击败江东主力,这是真的吗?”

    黄shè心下稍安,他听得出曹cāo颇推崇刘璟,他心中不由万分嫉恨,一时忘记了曹洪再三嘱咐他不可说谎,他低下头,本能地说道:“刘璟不过仗着他是刘表之侄,才得别部司马之职镇守柴桑,这次江夏之战,是我们抵御了江东军主力,和江东军打得两败俱伤,最后被他捡了便宜,此人在荆州不过是碌碌无为之辈,丞相不要相信传言。”

    这番明显嫉妒之言连后面的曹洪也忍不住眼中微怒,这黄shè为何不听自己的劝告?

    郭嘉心中叹息,果然是庸才,连话都不会说,他目视曹cāo,意思是说此人不可用,曹cāo却捋须一笑,又把话题转开,“shè公子是准备效忠于本相吗?”

    黄shè连连磕头,“愿为丞相效犬马之劳!”

    曹cāo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我且封你为水武校尉,暂时返回荆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黄shè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竟然封他为校尉,他砰砰磕头,垂泪泣道:“丞相大恩,黄shè愿以死相报!”

    黄shè下去,郭嘉不解地问道:“丞相为何如此重用这等小人?”

    曹cāo眯眼一笑,“不下重饵,岂能调到大鱼?奉孝忘了高祖封雍齿之事乎?”

    郭嘉这才恍然大悟,竖拇指赞道:“丞相高明!”

    曹cāo呵呵大笑,他笑声一收,又低低叹息一声,“可惜,我没有一个儿子叫做曹璟。”

    .........

第202章 夫人路线

    刘表的寿辰是十一月二十日,前年六十大寿,因为妻子流产一事,他心情不好,取消了原定的贺寿。

    而去年他又因为身体有恙,也没有举行祝寿,连续两年都没有举行贺寿,今年是六十二岁寿辰,又值江夏大胜,荆州欢腾,刘表终于决定举行一次盛大的贺寿典礼。

    不仅要求荆州各地五百石以上官员皆齐聚襄阳,同时还给荆州五十户世家大族发去请柬,邀请他们来襄阳参加庆典。

    各地的请柬是在十月下旬发出,进入十一月后,气氛开始一天天热闹起来,襄樊两城张灯结彩,净水泼街,人人换上新衣,个个喜气洋洋。

    各地贺寿的队伍也开始陆续抵达襄阳,一时间,襄阳樊城两地的旅舍爆满,官府又整理出三十余座无人居住的大宅,用来安置各地来贺寿的官员。

    傍晚时分,从江夏来的五艘大船缓缓抵达了襄阳码头,这便是刘璟的座船,不等大船靠岸,璟公子到来的消息如一阵风似的传遍了襄阳城外。

    在城外摆摊的小贩、酒馆的客人、过往的旅客,甚至城内靠近北门的人也得到了消息,纷纷向码头奔来。

    片刻,码头上挤满了数千人,每个人心中都充满激动和期待,当刘璟的身影出现在船舷时,码头上的人群顿时欢呼起来。

    不少人激动得高声大喊,“欢迎璟公子回来!”

    刘璟没料到会在襄阳遇到这一幕,望着一张张兴奋而感激的脸庞,他心中也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感动,高高举手抱拳道:“感谢大家的欢迎!感谢各位!”

    欢呼声再次在码头上响起,这时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连不少守城的士兵也偷偷跑来,望江酒馆甚至取出了庆典时才用的锣鼓,十几名酒保敲锣打鼓,热闹喧天。

    城头上,被贬黜为守城军侯的蔡中冷冷地望着码头边热闹的一幕,他眼中充满了嫉恨,虽然荆州援军在江夏惨败,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刘表看在蔡瑁的份上,还是轻饶了他,罚俸一年,官降两级。

    蔡中也变得低调了,每天早出晚归,兢兢业业,但这并不代表蔡中从此悔改,在不经意的时刻,他的内心世界还是会流露出来,比如现在,五六千人在码头上欢迎刘璟,这让心中恼火万分。

    他回头对手下道:“给我严查,哪些士兵跑去江边,每人重打一百军棍!”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匆匆走了。

    ........

    蔡中一路小跑,刚跑到蔡府大门前,正好遇到蔡瑁的马车在数十人的护卫下从对面辚辚驶来。

    蔡中急忙跑上前拦住马车,“大哥,有事情!”

    车窗开了一条缝,蔡瑁不悦地问道:“急急慌慌的,什么事?”

    “大哥,刘璟来了。”

    马车里顿时沉寂了,过了良久,蔡瑁才道:“来我书房说话!”

    事关刘璟之事,蔡瑁都比较谨慎,不能在当街谈论,他回到书房,蔡中也跟了进来。

    蔡瑁坐下,看了蔡中一眼问道:“他现在何处?”

    “他的座船刚到码头,有成千上万的人去迎接他,比当年州牧南征回来还要壮观。”

    蔡瑁冷冷哼了一声,“他好威风!”

    “是啊!不知州牧看见这一幕会怎么想,大哥要不要告诉州牧呢?”蔡中小心翼翼建议道。

    “他自然会知道,不用我多事。”

    停一下,蔡瑁又问道:“他带了多少人来?”

    “来了五艘大船,船舷边都站满了士兵,我估摸着至少四五百人。”

    “哼!他把自己当做黄祖了。”

    蔡瑁背着手在房间来回踱步,尽管他反复考虑过怎么对付刘璟,但刘璟真的到来时,他忽然又发现自己那些想法太简单了。

    这时,蔡中忍不住提醒他道:“大哥心中若有不解,不妨去问问二叔。”

    一句话使蔡瑁如梦方醒,是啊!这么重大的事情,自己怎么不去问问二叔?

    不过蔡瑁并没有感谢蔡中的提醒,他怎么需要蔡中这种蠢货提醒,蔡瑁拉长了脸,用一种教训的口吻道:“你在江夏之中的罪孽足以让你死一百次,州牧虽然饶你,你不能得意忘形,必须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不准惹事,尤其刘璟,你更不能招惹他,否则你必死无疑,听见没有?”

    蔡中被教训得低下了头,他心中万分不服气,但他不敢和蔡瑁顶嘴,只得忍住气道:“小弟知道了。”

    蔡瑁狠狠瞪了他一眼,“去吧!”

    蔡中慢慢退了下去,蔡瑁又在房中走了几步,凝思片刻,这才回头令道:“给我备车,回蔡里!”

    .........

    码头上的欢迎仪式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欢迎的人群才逐渐散去。

    望着人群渐渐散去,刘璟摸了摸笑得有点发酸的脸,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受万民敬仰固然是一种荣耀,但同时也是一种负担。

    这时,陶湛从船舱里出来,慢慢走到刘璟身边,她见刘璟满头大汗,一脸苦涩,不由捂嘴‘扑哧!’一笑。

    “璟郎这副模样,就像是跑到襄阳躲债似的。”

    “我像吗?”

    刘璟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这样子,像讨债还差不多。”

    陶湛取出手巾,细心地替他擦去了额头和脖颈上的汗水,又打量一下,抿嘴笑道:“这下子不像躲债人了,嗯!从容了很多,像一个来求学的读书人。”

    说起读书人,陶湛又想起一事,低声道:“我接到月英的信,她再三邀我来襄阳时去她家里小住几日,我想明后天去看看她。”

    “这是好事啊!我会率领一队士兵护送你前去。”

    “你去做什么?”

    陶湛不解地道,“月英可不想见你。”

    “我可没说要见她,见她丈夫行不行?”

    陶湛这才明白,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是不是要我帮你走走夫人路线?”

    刘璟见她果然聪颖,猜到了自己意图,有这样的娘子当真不错,他挠挠头笑道:“如果你不嫌破坏你和黄夫人的友谊,那就要麻烦你一二。”

    “本来嘛!我和月英的友情也还不够深厚,这种事情很难帮你,但既然你开口了,不帮你,面子上又过不去,那好吧!我只能慢慢帮你,你可别指望明天我就能成功,起码也要一两年。”

    这次刘璟来襄阳的另一个主要目的,便是想招揽一些人才去江夏,所以他把徐庶也带回襄阳。

    在他名单中,诸葛亮自然是重点人物,但他也知道,想说服诸葛亮可不容易,历史上,诸葛亮在襄阳观察了多年,才最终决定跟随刘备,并不是三顾茅庐那样简单。

    恰好陶湛和黄月英的关系不错,如果走走夫人路线,说不定是条捷径,想到这,刘璟便深深向陶湛行礼道:“那就先谢过娘子了!”

    “去!谁是你娘子,休想占我便宜。”

    嘴上不承认,陶湛心中却感到一阵甜意,她掩口浅浅一笑,又想起刘璟另一件迫在眉睫之事,哎!这家伙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替他操心。

    她笑问道:“我来问你,这次来襄阳,你和士兵们想到住哪里了吗?”

    这也是个令刘璟头大的问题,按照规定,二十人以上军队不可进襄阳,他这有五百人,肯定是不能进住襄阳了,只能住樊城。

    可是原来的军营已经有新军驻扎,而且他刚听说旅舍紧张,莫说五百人,连五十人都很难安排,难道要他士兵们住船上?

    这时,他见陶湛脸上笑意盈盈,心中忽然一动,笑问道:“你有办法吗?”

    陶湛俏丽的脸上涌起一丝调皮的笑容,“你说呢?”

    刘璟伸出食指在她鼻尖点了一下,笑道:“我知道陶氏商行占地不小,可是能容下五百士兵吗?”

    “最多时曾住过八百伙计。”

    刘璟一颗心顿时放下了,陶氏商行紧靠城门,若有事情,可以火速赶到码头。

    他一招手,把军侯李青叫上来,吩咐他道:“船只靠停樊城,弟兄们暂住陶氏商行,严束军纪,不可惹事。”

    “卑下遵令!”

    刘璟又嘱咐他几句,李青这才匆匆去了。

    刘璟又回头对陶湛笑道:“你现在跟我去襄阳,还是.....”

    “我还没有答应你住陶家商行,你就擅自决定了,现在又要决定我去哪里?算了,不想理你。”

    陶湛白了他一眼,转身袅娜而去,可走了几步,又回头笑盈盈地望着刘璟,一双美眸中秋波流转,说不尽的娇柔妩媚。

    刘璟心中一热,他恨不得现在就跟她一同回去,但他克制住了内心情感,笑着向她挥挥手,陶湛这才转身回了船舱。

    这时,码头上的人群已经完全散去,刘璟望着五艘大船驶向对岸,一直目视大船抵靠对岸,他才带着二十名军士,骑马向襄阳城而去。

    .......

    经过瓮城时,刘璟忽然听见了一阵阵凄声惨叫,他不由一怔,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城墙角,二十几名士兵被按倒在地,行刑兵高举五色杀威棒重打地上的士兵。

    “司马,好像是在码头上欢迎我们的士兵!”一名随从认出了被责打的二十几名士兵。

    刘璟心中立刻不舒服起来,欢迎自己的士兵居然被责打,这不是扫他刘璟面子吗?

    他催马奔了上去,“给我统统住手!”他厉声大喝一声。

    行刑兵停下了大棒,监刑屯长认识刘璟,连忙上前行礼,“参见刘司马!”

    刘璟马鞭一指士兵,“他们犯了何罪,如此重责?”

    “回禀司马,他们脱岗。”

    当值脱岗,按照军规当重打百棍,这倒是不好说,刘璟一时找不到理由,这时,被责打的士兵纷纷喊道:“璟公子,我们没有脱岗,不是我们当值!”

    刘璟脸一沉,怒视屯长,“既然不是当值,就谈不上脱岗,这又何罪之有?”

    屯长满脸尴尬,喃喃道:“卑下只是执行军侯的命令,具体也不清楚。”

    “你们军侯是何人?让他来见我。”刘璟在柴桑当主将一年多,又指挥万人大战,言语之间自然有了一种威严。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我就是北城军侯!”

    声音颇为耳熟,刘璟一转身,只见蔡中正用鹰一般的眼睛盯着自己,语气由冰冷变成了嘲讽,“莫非刘司马也想替我训练士兵?”

    刘璟注视着他,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翻身上马,摘下长戟,纵马向蔡中疾奔,忽然他大喝一声,挥戟向蔡中前胸刺去。

    四周一片惊呼,蔡中也大吃一惊,他先是有些茫然,可忽然发现刘璟来势凶猛,竟是要置他于死地时,他才反应过来,惊得大叫一声,翻身倒地,躲过刘璟前胸一击。

    不料刘璟并不是要刺杀他,他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跃起,一声长嘶,停在蔡中眼前,蔡中刚要翻身滚开,冰冷的戟尖已顶住了他的后颈,令他感到无比刺痛。

    “动一下,你就死定了!”

第203章 一记响亮的耳光

    北城门一共有三百余名士兵,除了当值守城的五十余名士兵外,其余士兵都在瓮城内休息,几乎每一个人都看到了突发的一幕。<-》(學馆wxguan)

    每个人都惊讶万分,纷纷站起身奔了过来,很快便围成一个大圈子,此时刘璟的戟尖已经从蔡中的脖子上移开,一挥手,手下士兵将蔡中按倒在地,反绑起来。

    “刘璟,这里是襄阳,不是你的柴桑,放开老子!”

    “狗杂种,有种一刀杀了我!”

    蔡中破口大骂,早把蔡瑁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他双臂被绑得咯咯作响,骨头都快断了,令蔡中疼痛难忍。

    “你们这帮白痴,还不快点来救我!”蔡中转过头,对他的手下厉声大喊。

    但他出任北城军侯还不到半个月,这些士兵都不是他的心腹,就是有一两个心腹,也惧于刘璟之威,不敢救他。

    蔡中的凶暴狠毒早已使他丧失了军心,更何况他们面对的不是江东军或者曹军,而是州牧之侄,刚刚在江夏大败江东军的刘璟,令士兵们万分敬仰的英雄。

    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助蔡中,甚至还有不少士兵还背过身去,这时,往来于城门的过路人也纷纷围上来,跑来瓮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各位士兵听着!”

    刘璟提高了声音,他严厉的声音在瓮城的回荡,“众所周知,正是这个蔡中在夏口擅离职守,使荆州援军惨败,数百艘战船被烧毁,六千人余死伤,四千人被俘,这样大罪在军中当斩,可是他却只降职两级,就因为他是蔡瑁之弟,这让我们阵亡的弟兄何以安息,让千千万万活着的将士何以服气!”

    刘璟慷慨激昂,在场的士兵都静静地听着,每个人都被感染了,他们眼睛闪烁着仇恨和不满。

    刘璟深深吸一口气,又高声道:“按照军规,我无权杀他,但作为军人,我却有权为阵亡的弟兄们伸张正义!”

    他回头高喝:“给我打断他的两条腿!”

    蔡中哀求起来,“璟公子,放过我......”

    不等他说完,五色大棒如雨点般打下,只听见蔡中凄厉的哀嚎声。

    刘璟冷酷地注视着蔡中,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冷笑,他相信蔡瑁会懂他的用意。

    .........

    蔡瑁快步走进了内宅,来到叔父休养之地,走进院子,只见蔡训正盘腿坐在一只石磨上,慢慢悠悠地剥着一堆干豆子。

    蔡瑁不得不佩服这个二叔,越来越会修心养性了,他连忙走上前,躬身道:“二叔还有心思剥豆吗?”

    蔡训也没有抬头,慢慢悠悠问道:“天要塌了,还是地要陷了?”

    蔡瑁苦笑一声,“侄儿只是说,荆州将有大事发生。”

    “既然天没有塌,地没有陷,那担心什么?”

    蔡训笑眯眯道:“这些豆子是我种的,秋收冬藏,我已经剥了几天,储存了上百斤,今年冬天我就不用担心挨饿了。”

    蔡瑁知道叔父的脾气,他不再多言,垂手而立,又过了片刻,蔡训才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问道:“是刘璟来了吗?”

    这句话顿时让蔡瑁振奋起来,二叔的思路竟然如此敏锐,不仅猜到了他的来意,更重要是,二叔一定有了应对之策,这让心中烦乱的蔡瑁看到了希望。

    “正是!”蔡瑁连忙道:“他刚刚抵达襄阳码头,估计带来五百军队,受到了襄阳民众的热烈欢迎。”

    “他是来给伯父贺寿,很正常,受欢迎也是情理之中,要是你大败江东军,一样可以享受万民敬仰的荣耀,有什么好奇怪?”蔡训依然轻描淡写道。

    “二叔,刘表的祝寿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目的是想诱引刘璟来襄阳,彻底解决江夏问题。”

    “这我能理解,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蔡训的语气变得冷淡起来。

    蔡瑁不由一呆,他忽然感觉,二叔似乎并不赞成蔡家参与刘璟之事,他心中有点为难,自己已经参与了,怎么还能退得出来。

    蔡瑁只得硬着头皮道:“二叔有所不知,这件事是刘表免除我罪责的一个条件,他希望我在江夏之事上能助他一臂之力。”

    “哼!”

    蔡训冷哼一声,“免除你责任的条件是蔡家在上供钱粮上让步吧!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这是他刘家的家务事,你为何要卷进去?”

    蔡瑁紧咬一下嘴唇,反驳道:“这不是家务事,刘璟割据江夏,就会成为第二个黄祖,事关整个荆州的利益,我作为军师,岂能袖手旁观!”

    蔡训连声冷笑,“好一个义正言辞的蔡军师,说得我惭愧了,既然如此,你来找我做什么,去做你的军师吧!”

    蔡瑁跪了下来,“侄儿无礼,侄儿向二叔赔罪!”

    蔡训见他态度诚恳,也收起了嘲讽之心,点点头道:“先起来!”

    蔡瑁站起身,毕恭毕敬站在一旁,蔡训这才叹口气道:“其实我也并非要为难你,也不是反对你参与此事,毕竟很多事刘表不便出面,只能借助于你,虽然这说明刘表重视你,但任何事情都有不利的一面,我就害怕你看不到。”

    蔡瑁默默点头,好一会儿说:“如果事情失败了,刘景升确实是会迁怒于我。”

    蔡训深深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不是为这个,德珪,我是担心将来刘璟会成为荆州之主。”

    蔡瑁愣住了,半晌才连连摆手,“不会,刘景升已经明确告诉我,将来继承荆州之位,不是长子琦,就是次子琮,不会再有第三人。”

    蔡训冷笑一声,“汉失其鹿,群雄竞逐之,荆州也算鹿之一角,你以为刘琦和刘琮有这个能力拥有荆州吗?”

    “可是.....二叔也说过,我们支持刘琮为荆州之主,蔡家将来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一旦曹军南下,也能保证蔡家获得第一份利益,二叔不会否认吧!”

    “我没有否认,我还是支持刘琮为荆州之主,我只是......”

    说到这里,蔡训叹了口气,“我只是想为蔡家留一条后路,假如在曹操南下之前,刘璟夺取了荆州怎么办,以前我觉得不可能,但江夏之战后,我觉得有这个可能了,德珪,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啊!”

    蔡瑁沉默了,二叔语重心长的话重重打在他心中,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因为刘璟强势崛起,他一个堂堂的荆州军师会这么重视此人,仇视他,甚至有点害怕他。

    他很清楚刘琦和刘琮的无能,一旦刘表控制不住局势,那还为未可知,而且现在还有一种传言,孙权战后写信给刘璟,愿意支持他为荆州之主。

    不管孙权是不是在挑拨离间,至少说明江东和刘璟有了一种默契,如果刘璟真得到江东的支持,那么夺取荆州牧不是没有可能。

    蔡瑁想是从叔父这里得到如何对付刘璟的启示,却没想到叔父却是建议他要留有余地,这令蔡瑁踌躇万分。

    尽管蔡瑁也明白道理,但有些事情他已身不由己,此时他并不赞成二叔的绥靖想法,沉默片刻,蔡瑁点了点头,“多谢二叔,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一名家人慌慌张张跑来,“家主,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蔡瑁极不高兴地问道。

    “家主,是三爷,也就是蔡中,被人打断了双腿,挂在城门上示众!”

    “什么!”

    蔡瑁眼睛瞪大了,谁敢如此胆大妄为?他一把揪住家人的衣襟,“是谁!是谁干的?”

    “禀报...家主,听说是璟公子.....”

    “啊!”

    蔡瑁一下子呆住了,他忽然发疯似向外面奔去,心中积蓄已久的压抑,几乎要让他爆发了,怎么又是此人!

    蔡训去没有半点吃惊,他依旧慢慢吞吞地剥他的干豆,忽然,他的手停住了,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冷笑。

    “好毒的手段!”蔡训自言自语道。

    ........

    北城已是人山人海,成千上万的人远远地注视着北城墙,北城墙上挂着一人,头耷拉着,双腿无力下垂,浑身是血,几乎所有襄阳人都认识这个人,号称襄阳双虎之一的蔡中。

    窃窃私语声响成一片,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兴奋,一个消息迅速在人群中传播,据说是刘璟所为,不满蔡中兵败江夏的处置。

    所有人既为刘璟重责蔡中而感到兴奋,同时也为他的胆大妄为感到担忧,处理蔡中是州牧的意见,他这样擅自打伤大将,州牧会饶他吗?

    这时,一群人飞奔而来,为首之人便是蔡瑁的另一个族弟蔡和,后面还有十几个蔡家子弟。

    蔡和见兄长竟被吊在半空中,不由指着士兵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王八蛋,竟敢见死不救!”

    士兵们不敢吭声,都低下头,蔡和气得顾不上士兵,跑上城去解开绳索,慢慢将蔡中从城墙上放下。

    蔡中已经晕厥过去,奄奄一息,蔡和急得大吼,“快去找医匠来!”

    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蔡瑁在几十名随从的护卫下匆匆赶到了,他推开众人,挤上前,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蔡中竟被打如此之惨。

    双腿尽断,浑身是血,命悬一丝,恨得蔡瑁咬牙大骂:“刘璟,我们走着瞧!”

    此时天色已经快黑了,刘璟出现在了州牧府大门外,他整理一下衣帽,快步走上台阶,当真是冤家路窄,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一个贵夫人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正是蔡夫人。

    .......

第204章 初谈

    近一年不见,蔡夫人依然和从前一样打扮得雍容华贵,脸色比天气还要冰冷,看样子她的心情并不好。<-》

    蔡夫人怒气冲冲走来,她刚刚和丈夫争吵一场,是关于寿辰,他不准她在贺寿时露面,这让蔡夫人觉得很不可思议,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决定,遂和丈夫争吵起来。

    但争吵也无法说服刘表,蔡夫人便怒冲冲向府外走来,她有一种想回娘家的潜意识,每次和丈夫吵架时,她都会回娘家几天。

    不过今天,她一出门便遇到了刘璟,蔡夫人猛地停住脚步,又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刘璟。

    “你怎么来了?”蔡夫人杏眼圆睁,眼睛里怒火隐现。

    “原来是夫人!”

    刘璟向她躬身行一礼,笑容可掬道:“好久不见了。”

    “哼!你现在很风光嘛,人人都在赞颂你,似乎连我都要赞颂你了,你想要吗?”

    “夫人的赞颂还是留给镜子吧!我当不起,失陪了。”

    刘璟微微一欠身,快步向府里走去。

    “站住!”蔡夫人一声怒喝,她这才反应过来刘璟的讥讽,顿时令她怒火中烧。

    刘璟停住脚步,回头笑问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刘璟的谈笑自若让蔡夫人也慢慢冷静下来,她深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失态,冷冷道:“你没有随便进府的权力,必须在外面等候通报。”

    “很抱歉,伯父当初并不是这样对我说的,失陪了!”

    刘璟不理睬蔡夫人,快步向内府走去,蔡夫人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忽然扶住额头,险些晕厥过去,两名丫鬟慌忙扶住她,“夫人!夫人!”

    。。。。。。。。

    刘璟站在书房外耐心等候,片刻,一名书童出来行礼道:“璟公子,州牧有请!”

    刘璟整了整衣冠,快步走进了书房,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今晚不会有好的结局。

    书房里,刘表正负手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从他脸上看不出是刚和妻子吵过一架,但刘璟进来,他却毫不理睬。

    刘璟上前跪下,行一礼道:“侄儿刘璟,拜见伯父!”

    刘表也没有回头,冷冷问道:“我们多久没见了?”

    “一年不到,旦日侄儿还参加族祭。”

    “嗯!一年不到,一年不到就发生这多多事,璟儿,你让我很失望!”

    刘表的态度在刘璟的意料之中,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让刘表失望,低沉着声音反问道:“不知伯父何所指?”

    “是吗?”

    刘表慢慢转过身,目光冷酷地注视着刘璟,“你真的不知道?”

    

    “侄儿愚笨,确实不知!”

    这时,刘璟忽然觉得刘表的声音很苍老,没有了从前的中气,声音就仿佛是气管里挤压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刘表,顿时大吃一惊,他眼前的刘表和一年前大不相同,须发脱落了几乎一半,脸『色』肌肤松弛,刻着深深的皱纹,连后背都有点佝偻了,和年初祭祀时就仿佛换了一个人。

    刘表发现刘璟在窥视自己,也看到了他刘璟眼中的惊讶,他就像一个来不及化妆而被看到真面目的中年女人,心中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厉声问道“我且问你,江夏之事,你怎么向我解释?”

    刘璟心中十分混『乱』,刘表的模样让深感震惊,刘表究竟是一直如此,还是这一年内发生的变化?

    如果从前就是如此,那岂不是自己一直生活在画皮之中,如果只是今年的变化,那他会不会是中毒了?

    任何一件事就是循序渐进的变化,就算有黑天鹅事件,也是会有各种线索和征兆,哪有像刘表这样,突然变得衰老不堪,除了中毒之外,他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解释。

    “我在问你话,你没有听见吗?”

    刘表加重了语气,态度变得严厉起来,“我再问你一遍,江夏之事,你怎么给我解释?”

    刘璟暂时把刘表的相貌变化放在一边,心思回到今天的正事,今天的正事就是江夏,刘表一直没有走题,倒是他刘璟有点走神了。

    刘表的严厉态度也在刘璟的意料之中,毕竟利用长辈身份施压是一种有效的谈判手段,只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还一种不靠谱的叔侄关系。

    刘璟并没有被刘表的严厉态度压倒,他从容不迫地回答道:“伯父可否容侄儿从头详述一遍事实?”

    刘表注视着刘璟半晌,他心中有一种一拳打空的感觉,刘璟的从容不迫使他意识到,用长辈身份施压的手段没有成功。

    刘表眼中怒火慢慢消退,目光开始变得深不可测,他坐下来淡淡道:“坐下说吧!”

    刘璟坐直了身子,这才原原将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遍,战争有详细战报,他没有多说,只是着重讲述武昌之事。

    “当时武昌情况非常混『乱』,苏飞已经有点掌握不住局势,才向我求助,关键是黄『射』并没有阵亡,而是躲在江夏暗处,等待机会。

    张硕和蒋治都是黄祖的心腹,是黄祖提拔的十八名牙将中的重要人物,苏飞发现了张硕和蒋治暗中有打算,便怀疑他们已经和黄『射』联系上了,所以侄儿紧急赶到武昌控制局势。”

    说到这,刘璟取出一封信递给刘表,“这就是当时苏将军写来的紧急求援信。”

    信当然是事后才添补,并没什么意义,刘表心里也明白,他只是大略看了看,又冷冷问道:“那为何要杀人?”

    “侄儿杀人完全是无奈之举,侄儿当时只带了五百人去武昌,一旦兵变,后果不堪设想,侄儿把召集众将入帐,实际上就是要把他们二人和亲兵分开,那种情况下,杀人是最有效的手段。”

    刘表慢慢闭了眼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刘璟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关键是黄『射』下落不明,黄家的根基在江夏,只要江夏没有被江东军占据,黄『射』当然就不会轻易离开江夏,召集旧部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刘表不会听他的任何解释,他只想要结果,不关心过程,追究过程也只不过是想改变结果而已。

    这时,刘表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刘璟也听见了脚步声,门忽然开了。

    刘璟一回头,只见几名士兵带进来一人,此人只有一只手,目光无比恶毒地盯着自己,正是在武昌逃脱的张硕。

    张硕最后逃脱让刘璟颇为恼火,当时李青的解释是二十人对六人,张硕的五名手下拼死保护张硕,才使张硕侥幸逃脱。

    尽管李青已经尽力,但刘璟还是重打了他三十军棍,和刘表一样,在某种程度上刘璟也只看结果。

    张硕的出现并没有让刘璟手忙脚『乱』,此人侥幸不死,只能投靠刘表一条路,他早就想到了,所以刘璟并不慌张,静静地等待着张硕的表现。

    张硕跪下,咬牙切齿对刘表道:“启禀州牧,卑下张硕要告此人,他绕过州牧,擅夺武昌之军,绕过州衙,擅自任命郡丞,当我们指责他越权,他却无情地杀戮我们,州牧,他已经吞并了江夏,企图割据江夏,拥兵自立。”

    一旁,刘表冷冷地看着刘璟,他没有说话,等待刘璟的回答,四周二十几名膀大腰圆的侍卫靠墙而立,目光凌厉,就等州牧一声令下,就扑向刘璟。

    刘璟摇了摇头,“当真是一派胡言!”

    他又向刘表行一礼,冷笑道:“伯父,若我有心割据江夏,拥兵自立,我会出现在襄阳吗?这是最起码的常识,既然江夏已被我吞并,我来襄阳做什么?”

    “刘璟,你是心中有愧!”

    张硕大声喊道:“若你奉州牧为主公,那为何擅自和江东谈判?这是州牧决定之事,你为何越权?”

    “一个捕风捉影的跳梁小丑罢了!”

    刘璟对他的叫喊不屑一顾,又对刘表道:“启禀伯父,此人是黄祖心腹,因和黄『射』勾结,欲夺武昌之兵,苏飞发现了危机,才紧急向我求援,刚才我已把苏飞的求援信给了伯父,如果伯父不信,我还有更多的证据,就是蒋治勾结黄『射』的信件,上面也提到了张硕此人,伯父是否准许我派人去把信取来?”

    “不用了!”

    刘表只是让张硕『露』『露』面,打击刘璟的气焰,今天还不是正式清算的时候,他摆了摆手,对左右侍卫道:“把他带下去吧!”

    张硕恨得牙齿咯咯直响,大吼道:“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你!杀你全家!”

    “杀我全家,也包括我伯父吗?”

    刘璟冷笑一声,对刘表道:“伯父,这种疯子的话你也相信吗?”

    刘表也有些气恼,他没想到张硕这么不堪,让他指证刘璟,他却疯狂地大吼大叫,仇恨满眼,这样的指证还有什么意义?

    刘表重重一挥手,“所有人都下去!”

    待所有人都退下,刘表才按住心中怒火,盯着刘璟问道:“你为何不禀报我,和孙权暗中往来?”

    刘璟笑了起来,“启禀伯父,孙权军队死在我手中已不下三万人,他对我恨之入骨,如果襄阳出现什么我和孙权私下交好的消息,请伯父不要太放在心上,那只能是江东的反间之计。”

    “不要跟我说那么多!”

    刘表心情忽然烦躁起来,他其实想知道的只有一句话,‘江夏怎么办?’偏偏刘璟东拉西扯,始终不肯谈到关键问题,刘表渐渐失去耐心了。

    “你简单地告诉我,你来襄阳做什么?”

    “侄儿是要向伯父汇报和江东交换战俘之事,侄儿手中有数千江东战俘,还有几万江东军的尸骨,孙权手上也有近万荆州军战俘,仅上次蔡瑁丧送的战俘就有四五千人,侄儿想把他们换回来。”

    荆州战俘也是刘璟的谈判利器之一,他在不经意之间透『露』出了此事,刘表俨如被一盆冰水泼下,顿时冷静下来。

    ........

第205章 愚蠢的告状

    



    ------



    过了好一会儿,刘表才勉强问道:“那和江东的交涉进展如何了?”



    “侄儿临走时还没有消息。”



    紧接着两人都不再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刘璟又叹了口气,打破了尴尬气氛,对刘表歉然道:“侄儿脾气急躁,嫉恶如仇,今天刚来襄阳便给伯父惹下了祸事。”



    “什么事?”刘表微微一怔。



    “侄儿今天进城时被蔡中刁难,和蔡中发生了争执,侄儿一怒之下将他打成重伤。”



    刘表一怔,“这是为何?”



    “因为几十名守城士兵跑来码头迎接我,蔡中嫉恨,派人把这些士兵抓了回去,每人责打百棍,罪名是脱岗,事实上这些士兵并没有当值,侄儿气愤不过,便去和他理论,但蔡中话语狠毒,所以侄儿一怒之下便忍不住动手了。”



    刘表并不知道当时发生的情况,但他知道刘璟和蔡中有宿怨,如果他们二人发生冲突,也并不奇怪。



    “这件事再说吧!”刘表心中想着四千战俘之事,蔡中的小事已经无法引起他的重视了。



    ........



    刘璟告辞而去,他今晚不住州牧府,而是返回樊城,刘表心事重重,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刘表这几个月脾气也变得十分急躁易怒,没有了从前的冷静和理智,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很多事情,他从前是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现在他克制不住,极易发怒。



    刘表也怀疑脾气的变化和自己突然衰老有关,就从今年春天开始,他忽然一下子衰老了,头发大量脱落,皮肤苍白无光泽,脸部松弛,长满了皱纹。



    更严重是他身体的恶化,就在去年他还能骑马直奔南郡,但现在,他走百步都累得气喘吁吁、



    刘表也曾怀疑自己是中毒了,但他反复检查,并没有中毒,而且周围人他也细心观察,并没有,只能说是命中如此,人过六十,老之突来。”



    正是感到自己在世不长,刘表才急迫地安排后事,他要留给儿子一个完整的荆州,不能容许刘璟割据江夏。



    今天只是他和刘璟的初次见面,双方也展开了无形的交手,尽管刘表没有占到一丝便宜,但他还是得到了很多信息。



    首先是刘表知道了,刘璟是想以和解地方式解决江夏问题,所以他才会寻找理由解释武昌夺权之事,才会亲自来襄阳。



    刘表心里也有数,刘璟既然率军击败江东军,建立了声望,想完全剥夺他的江夏权利是不可能了。



    现在的问题是,双方要各自让步多少?涉及到江夏的军权、财权、管辖权、官员任免权,这一次襄阳又能拿回多少?



    刘表心中颇为烦恼,刘璟在关键时候提到了荆州军战俘,使他谈判的底气又有点不足了。



    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外禀报:“启禀州牧,蔡和将军有要事紧急求见!”



    刘表一怔,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是蔡和,他沉吟一下道:“让他进来!”



    片刻,蔡和匆匆走进房间,跪下泣道:“臣兄蔡中无辜被刘璟打断双腿,性命垂危,恳请州牧为臣兄做主!”



    刘表顿时心烦意乱,这个时候蔡瑁不来替自己排忧解难,反而指使族弟来给自己平添事端,这就是一个做军师的所为吗?



    刘表的脸渐渐拉长,但他忍住气没有发作,用一种十分冷淡的语气道:“这件事我知道了。”



    ........



    蔡府内乱作一团,蔡中受伤打乱了每个人的生活,有人关心他的伤势,打听医匠的诊治结果,有人暗中欢喜,也同样打听他的伤情,只是心中恨不得他不治身亡。



    也有不少蔡家子弟恼火面子受挫,对刘璟恨得咬牙切齿,在蔡府东院的一间小屋里,几名蔡家子弟正聚在一起谈论此事。



    蔡进坐在一个角落一言不发,今年蔡进已经十九岁,去年三月被调入刘表的侍卫军,上个月被提升为军侯,这一年多来,他也刻苦练武,武艺大涨。



    不仅是武艺大涨,他的性格也逐渐成熟,不再像两年前那样顶着荆州第一少年高手的光环整天沾沾自喜,和刘璟的一场比武,刺破了他膨胀的虚荣心,使他渐渐变得理智冷静,这种变化令他师父文聘颇为满意。



    蔡进和蔡中关系很不好,他瞧不起蔡中的人品,蔡中也看不惯他,两人见面大多是怒目相视。



    故今天蔡中被打成重伤,蔡进并没有什么怒火,但他也不能表现出喜悦,便沉默不语,在这件事上,他几乎是一言不发。



    “老三,这件事你怎么看?”几名关系较好的蔡家子弟在他沉默寡言,便一起问他道。



    蔡进冷笑一声说:“坦率地说,我并不仇恨刘璟,五叔在江夏犯下了大错,导致两万军覆没,罪当斩首,他却被轻描淡写地处罚,军中上上下下都极为不满,包括我,今天他被刘璟打断双腿,理由是他追责他在江夏之罪,虽然不该由刘璟处罚,但我心里也很痛快。”



    “老三,你这话若让家主听到了,非要狠狠处罚你不可。”



    “哼!”



    蔡进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想,蔡家号称荆州第一世家,难道每个人都像蔡中那样愚蠢无智吗?”



    人以群分,这几名蔡家子弟都看不惯蔡中平时的嚣张跋扈,蔡进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这时,一名蔡家子弟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对蔡进道:“三哥,你不是和刘璟约好了一年半后再次比武吗?应该就是最近吧!”



    蔡进默默点头,他当然不会忘记,他和刘璟约的比武时间是十月初一,其实已经过了,这一年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约定还有没有意义了。



    ..。。



    蔡瑁匆匆走进蔡府后宅,他刚才去了一趟蔡里,向叔父禀报蔡中受伤的情况。



    在回来的途中,他却得到一个消息,他的族弟蔡和瞒着他擅自跑去向刘表哭诉了,令他十分恼火,他要好好教训这个蠢蛋!



    刚走进院子,蔡中的几名妻妾立刻围上来向他哭诉,蔡瑁心烦意乱,只得忍住烦恼安抚她们几句,这才来到病房前,迎面见到他的长子蔡逸,蔡瑁立刻问道:“你五叔的情况怎么样?”



    “回禀父亲,刚才张医正来看过了,他说命勉强可以保住,但伤势太重,恐怕五叔以后站不起来了。”



    “有这么严重吗?”蔡瑁眉头一皱,不过是腿打断了而已。



    蔡逸叹了口气,“父亲,五叔两腿的骨头都被打断成数截,膝盖骨也被打碎了,伤势非常严重。”



    “该死!”



    蔡瑁低低骂了一声,刘璟这分明就是要置蔡中于死地,他又问道:“你六叔在不在?”



    六叔就是蔡和,蔡逸连忙道:“他刚回来,在病房里。”



    “叫他来书房见我!”



    蔡瑁无心去探望蔡中伤势,转身匆匆去了自己书房。



    蔡瑁今天的心情确实很烦乱,刘璟的到来引出了一连串的事情,甚至打断了蔡中的双腿,这就是给他蔡瑁的下马威吗?



    让蔡瑁心烦的还是他二叔的态度,从前二叔的态度都很明确,甚至在和刘琮的联姻上,也十分果断坚决,但今天他的态度却暧昧起来,竟然担忧刘璟成为荆州之主。



    虽然蔡瑁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但不能因为有这种可能就心慈手软,刘琦甚至更有可能成为荆州之主,难道因为这样蔡家就和刘琦暗通款曲吗?



    这就是蔡瑁有点对二叔不满的地方,既然已经把蔡家的前途都押注在刘琮身上,那就要全力以赴,争取刘琮上位,那么打击刘琮的敌人也是蔡家义不容辞的责任,刘璟就是主要敌人之一。



    蔡瑁第一次和二叔蔡训有了分歧,而这一次,他不想再听从二叔的劝告。



    这时,门外传来蔡和的声音,“家主,小弟来了!”



    “进来!”



    蔡瑁的思绪拉了回来,想到蔡和擅自跑去向刘表哭诉,他心中又是一阵恼火。



    蔡家大多文武兼修,以从文为主,蔡和和族兄蔡中是少数的两个单纯武将,他们二人被称为襄阳二虎,这其实是他们年轻时的绰号,年轻时凶狠残暴,欺压良善,襄阳人人恨之入骨。



    不过随着年纪渐长,担任了重要军职,在欺压良善方面也收敛了很多,至少不会公开作恶,蔡和的武艺和蔡中差不多,但他不像蔡中那样鲁莽愚蠢,行事比较收敛,他曾任安陆郡都尉,现为王威的裨将,深得蔡瑁的器重。



    蔡和走进房间躬身施礼,“小弟参见兄长!”



    蔡瑁冷冷问道:“听说你去找刘表告状了?”



    蔡和听出兄长的语气冷淡,他心中有点忐忑,低声道:“小弟实在气愤不过,想让州牧亲眼来看一看五哥的惨状..”



    “胡闹!”



    不等他说完,蔡瑁重重一拍桌子怒道:“你为何不向我禀报,擅自去找州牧?”



    蔡和吓得心中怦地一跳,他又是惭愧,又是胆怯,深深低下了头,小声解释道:“小弟本来是想找大哥商量,但大哥去了蔡里,而且族人都愤怒异常,一致要求请州牧来评理,小弟碍不过大家的请求,便去找州牧了。”



    蔡和的解释让蔡瑁怒气稍平,如果是众情难却,那还可以理解,他就怕蔡和也变得像蔡中一样愚蠢。



    “那州牧肯过来看吗?”



    蔡和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州牧说他身体不适,改天再过问此事。”



    蔡瑁不由冷笑一声,“你现在明白了吧,你做了一件什么蠢事?”



    ........

第206章 神秘客人

    蔡和脸色刷地煞白,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所为不妥,只是他没有明确意识到,蔡瑁一句话使他忽然明白过来,他的身份低微,去找刘表反而将这件事弄巧成拙,把一个大好机会浪费了。<-》

    他心中惊惧,扑通一声跪倒,连声请罪,“小弟愚蠢,坏了大事,请大哥责罚!”

    蔡瑁背着手走了几步,事已至此,责怪他也没有用,他心中叹息一声,缓缓道:“这件事不应该蔡家去说,让其他人去说,刘表自会觉得歉疚,把我们找去安抚,那时我再和他深谈此事,就会有效果了,而你急急跑去向他告状,就显不出蔡家遭受的委屈,甚至让他反感,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六弟,你做得不智啊!”

    蔡和羞惭万分,“小弟悔恨万分,请大哥责罚!”

    “责罚就算了,你只要记住这次教训,刘璟此人以前就心机很深,现在江夏混了两年,心机更深了,对付他要万分当心!”

    蔡和默默点头,“大哥教诲,小弟铭记在心。”

    这时,长子蔡逸匆匆走进房间,低声对蔡瑁说了两句,蔡瑁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真是他吗?”

    “是他,孩儿出门看过了。”

    “奇怪,他怎么现在才来?”

    蔡瑁不及思索,立刻吩咐长子,“带他来见我!”

    蔡逸匆匆去了,蔡和见大哥有机密之事,便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

    不多时,蔡逸领来一个黑衣男子,身材中等,体格健壮,只是头上戴一只大斗笠,遮住了面容,直到进了蔡瑁的书房,他这才摘去斗笠,赫然便是黄祖长子黄射。

    黄射上前两步跪下,“小侄黄射,拜见蔡世叔!”

    蔡瑁连忙将扶起,“贤侄,终于把你盼来了。”

    蔡瑁这句话倒也不虚伪,他和黄祖有多年交情,而且黄射少年时在襄阳求学,也常常来蔡家,彼此非常熟悉,这次黄祖身死,黄射失踪,令蔡瑁很歉疚,毕竟他救援失败。

    此时黄射终于出现,令蔡瑁大为惊喜,他连忙请黄射坐下,又吩咐蔡逸,“去让人上茶!”

    黄射连忙摆手,“不用了,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我来襄阳了。”

    蔡瑁愕然,“这是为何?”

    黄射叹息一声,“一言难尽,容小侄慢慢说。”

    蔡瑁给蔡逸使了个眼色,蔡逸会意,在旁边坐了下来,毕竟和长辈和晚辈之间的谈话,需要蔡逸在旁作陪,黄射也不在意,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蔡瑁,“这是曹丞相给世叔的亲笔信!”

    “什么!”

    蔡瑁父子同时脸色大变,面面相觑,他们这才恍然大悟,黄射并没有躲在江夏,而是去了许都。

    蔡瑁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他慢慢接过信,颤抖着拆开信,匆匆看了一遍,心中蓦然狂喜,曹操在信中说得很清楚,希望蔡瑁继承父亲和姑丈张太尉之志,心系汉室,忠于天子。

    当然,这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要蔡瑁转而效忠他曹操,可保家族千年荣华富贵,这封信,蔡瑁足足看了三遍,将曹操的每一个字都铭记于心。

    在信的最后,曹操提出让蔡瑁和黄射携手,铲除江夏刘璟,这让蔡瑁颇为吃惊,连曹操也关注刘璟了吗?

    这时,蔡逸在一旁忍不住问道:“不知黄兄在许都官任何职?”

    黄射得意一笑,“微末小官,不足挂齿,在下被丞相封为水武校尉。”

    “居然是校尉!”

    蔡逸一声惊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之色,黄射不过是败军之将而已,江夏全失,有何德何能,居然被曹操封为校尉。

    旁边蔡瑁的心中却开始炽热起来,激动得他坐立不安,连黄射这种人都能被封为校尉,那么自己是荆州军师,刘表座下第一权臣,地位不知比黄射高多少倍,那自己岂不是要拜九卿之位。

    蔡瑁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一刻,二叔的劝告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

    黄射并没有住在蔡府,今天他是刚抵达襄阳,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离开蔡府,黄射带着两名随从又骑马来到城北,在一条小街上,他们很快便找到了一座占地约七八亩的民宅。

    一名随从上去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随从低语几句,门开了,随从回头对黄射道:“公子请进吧!”

    黄射心中很惊讶,这座民宅的隔壁就是襄阳太守李圭的府邸,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曹操在荆州收集情报的据点,他不由向李圭黑黝黝的府邸望去,心中暗忖,“这个李圭莫非也暗中投降了曹操?”

    黄射不及多想,快步走进了大门,大门吱嘎一声又关上,黄射一直走到后宅,只见一名中年士笑眯眯地站在前面不远处,“黄公子,在下贾洪,已等待公子多时了。”

    黄射临行前得知曹军在荆州的情报头目名叫贾洪,是曹操的一名幕僚,原来就是此人,黄射不敢表现出骄狂之态,连忙上前见礼,“原来足下就是贾先生,久仰了。”

    贾洪呵呵一笑,“公子请进吧!”

    两人走进房间,贾洪请黄射坐下,又命人上了茶,这才笑眯眯道:“昨天接到许都的快报,得知黄公子也在为丞相效力,好事情啊!以黄公子在荆州的人脉,对我们将大有助益,希望以后我们能合作愉快。”

    黄射听他一口一个黄公子,丝毫不提自己官职,心中多少有点不舒服,不过他也知道,贾洪在荆州多年,根基很深,据说势力已伸进荆州很多要害部门,不可小觑,黄射也连忙拱手笑道:“还请贾先生多多指教。”

    两人寒暄两句,便渐渐转入正题,黄射小心翼翼道:“我和丞相聊天,感觉丞相对刘璟很不满,欲铲除他而后快,我们商量一下吧!怎么对付刘璟。”

    贾洪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他心中也有点不舒服,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丞相居然也封他为校尉?

    贾洪心暗骂一声,淡淡道:“丞相可没有对刘璟不满,相反,丞相颇为欣赏他,黄公子,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还是听我的安排吧!”

    ........

    望江酒馆在襄阳十分有名,实际上它开业的时间并不长,建安元年开业,短短八年时间,它便跻身为襄樊三大酒馆之一,不得不让人赞叹这家酒馆善于经营。

    但令人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家酒馆的东主是谁,一切应酬都由长得白白胖胖的王掌柜来接待,不过有一次王掌柜被几名贵客逼急了,才透露出一点点,他们东主姓张,南阳郡人。

    这便使很多人怀疑,望江酒馆的东主就是长沙太守张机,或者是张氏家族,但究竟是不是,却没有人知道?

    晚上,亥时已过,襄阳城关城门的鼓声轰隆隆响起,望江酒馆的客人也越来越少,酒馆内冷冷清清,只剩下二楼的几名樊城酒客,酒保们开始清理桌案,清扫店内,为关门做准备。

    这时,一艘五百石的大船缓缓停在码头上,从船头下来几人,他们目标很明确,直接向望江酒馆走来,为首是一名面容清瘦的年轻男子,后面几人是他的随从。

    当他们出现在酒馆门口时,一名酒保迎上来陪笑道:“抱歉,鄙店要关门了,不再接待酒客。”

    这时,在店内算帐的王掌柜一眼看见了年轻男子,惊得他眼珠子都要掉了,一迭声喊道:“没有!没有!”

    他飞奔迎了出来,“小店没有关门,几位客人请进!”

    酒保们都很奇怪,刚才明明就是掌柜吩咐,不再待客了,怎么又反悔了,难道这几个人是什么贵客不成?

    几名酒保都不约而同向几人望去,只见他们都风尘仆仆,显然是远道而来,为首年轻男子身着白色绣边锦袍,头戴平顶冠,虽然衣着不错,但也并不是什么尊贵之人,酒保们见多识广,荆州权贵几乎都认识,但这名年轻男子他们却没有见过。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拱手道:“请问,楼上可有雅座!”

    “有!有!公子请随我来。”

    年轻男子跟王掌柜上了三楼,见左右无人,王掌柜才低声问道:“陆公子怎么来了?”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奉吴侯之命出使荆州,顺便了解荆州局势。”

    这名年轻男子名叫陆绩,出身东吴名门陆氏家族,是陆逊的族兄,说起来他和刘璟还有点关系,他的叔婶陶氏,正是陶胜之妹,陶湛的姑姑。

    陆绩才学卓越,结交广泛,现官任江东奏曹掾,这次奉孙权之命出使荆州。

    至于望江酒馆的东主,自然也不是什么南阳张家,而是江东孙氏,望江酒馆是江东在荆州的一个情报点。

    作为荆州宿敌,江东在荆州的细作颇多,这些细作分布荆州各地,收集各种情报,最后情报都汇总到望江酒馆,由望江酒馆王掌柜整理后,定期送往江东。

    王掌柜真名叫做王林,是孙权幕府中人,虽然才华不著,但八面玲珑,人缘极好,孙权正是看中他这一点,才命他来襄阳开酒馆,主管荆州细作。

    两人来到三楼的一间空房里,这里是仓库,堆满了桌子和坐榻,两人靠窗坐下,陆绩笑问道:“刘璟应该到了吧!现在襄阳形势如何?”

    .........

第207章 风云聚襄阳

    蔡和脸色刷地煞白,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所为不妥,只是他没有明确意识到,蔡瑁一句话使他忽然明白过来,他的身份低微,去找刘表反而将这件事弄巧成拙,把一个大好机会浪费了。

    他心中惊惧,扑通一声跪倒,连声请罪,“小弟愚蠢,坏了大事,请大哥责罚!”

    蔡瑁背着手走了几步,事已至此,责怪他也没有用,他心中叹息一声,缓缓道:“这件事不应该蔡家去说,让其他人去说,刘表自会觉得歉疚,把我们找去安抚,那时我再和他深谈此事,就会有效果了,而你急急跑去向他告状,就显不出蔡家遭受的委屈,甚至让他反感,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六弟,你做得不智啊!”

    蔡和羞惭万分,“小弟悔恨万分,请大哥责罚!”

    “责罚就算了,你只要记住这次教训,刘璟此人以前就心机很深,现在江夏混了两年,心机更深了,对付他要万分当心!”

    蔡和默默点头,“大哥教诲,小弟铭记在心。”

    这时,长子蔡逸匆匆走进房间,低声对蔡瑁说了两句,蔡瑁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真是他吗?”

    “是他,孩儿出门看过了。”

    “奇怪,他怎么现在才来?”

    蔡瑁不及思索,立刻吩咐长子,“带他来见我!”

    蔡逸匆匆去了,蔡和见大哥有机密之事,便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

    不多时,蔡逸领来一个黑衣男子,身材中等,体格健壮,只是头上戴一只大斗笠,遮住了面容,直到进了蔡瑁的书房,他这才摘去斗笠,赫然便是黄祖长子黄射。

    黄射上前两步跪下,“小侄黄射,拜见蔡世叔!”

    蔡瑁连忙将扶起,“贤侄,终于把你盼来了。”

    蔡瑁这句话倒也不虚伪,他和黄祖有多年交情,而且黄射少年时在襄阳求学,也常常来蔡家,彼此非常熟悉,这次黄祖身死,黄射失踪,令蔡瑁很歉疚,毕竟他救援失败。

    此时黄射终于出现,令蔡瑁大为惊喜,他连忙请黄射坐下,又吩咐蔡逸,“去让人上茶!”

    黄射连忙摆手,“不用了,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我来襄阳了。”

    蔡瑁愕然,“这是为何?”

    黄射叹息一声,“一言难尽,容小侄慢慢说。”

    蔡瑁给蔡逸使了个眼色,蔡逸会意,在旁边坐了下来,毕竟和长辈和晚辈之间的谈话,需要蔡逸在旁作陪,黄射也不在意,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蔡瑁,“这是曹丞相给世叔的亲笔信!”

    “什么!”

    蔡瑁父子同时脸色大变,面面相觑,他们这才恍然大悟,黄射并没有躲在江夏,而是去了许都。

    蔡瑁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他慢慢接过信,颤抖着拆开信,匆匆看了一遍,心中蓦然狂喜,曹操在信中说得很清楚,希望蔡瑁继承父亲和姑丈张太尉之志,心系汉室,忠于天子。

    当然,这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要蔡瑁转而效忠他曹操,可保家族千年荣华富贵,这封信,蔡瑁足足看了三遍,将曹操的每一个字都铭记于心。

    在信的最后,曹操提出让蔡瑁和黄射携手,铲除江夏刘璟,这让蔡瑁颇为吃惊,连曹操也关注刘璟了吗?

    这时,蔡逸在一旁忍不住问道:“不知黄兄在许都官任何职?”

    黄射得意一笑,“微末小官,不足挂齿,在下被丞相封为水武校尉。”

    “居然是校尉!”

    蔡逸一声惊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之色,黄射不过是败军之将而已,江夏全失,有何德何能,居然被曹操封为校尉。

    旁边蔡瑁的心中却开始炽热起来,激动得他坐立不安,连黄射这种人都能被封为校尉,那么自己是荆州军师,刘表座下第一权臣,地位不知比黄射高多少倍,那自己岂不是要拜九卿之位。

    蔡瑁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一刻,二叔的劝告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

    黄射并没有住在蔡府,今天他是刚抵达襄阳,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离开蔡府,黄射带着两名随从又骑马来到城北,在一条小街上,他们很快便找到了一座占地约七八亩的民宅。

    一名随从上去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随从低语几句,门开了,随从回头对黄射道:“公子请进吧!”

    黄射心中很惊讶,这座民宅的隔壁就是襄阳太守李圭的府邸,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曹操在荆州收集情报的据点,他不由向李圭黑黝黝的府邸望去,心中暗忖,“这个李圭莫非也暗中投降了曹操?”

    黄射不及多想,快步走进了大门,大门吱嘎一声又关上,黄射一直走到后宅,只见一名中年文士笑眯眯地站在前面不远处,“黄公子,在下贾洪,已等待公子多时了。”

    黄射临行前得知曹军在荆州的情报头目名叫贾洪,是曹操的一名幕僚,原来就是此人,黄射不敢表现出骄狂之态,连忙上前见礼,“原来足下就是贾先生,久仰了。”

    贾洪呵呵一笑,“公子请进吧!”

    两人走进房间,贾洪请黄射坐下,又命人上了茶,这才笑眯眯道:“昨天接到许都的快报,得知黄公子也在为丞相效力,好事情啊!以黄公子在荆州的人脉,对我们将大有助益,希望以后我们能合作愉快。”

    黄射听他一口一个黄公子,丝毫不提自己官职,心中多少有点不舒服,不过他也知道,贾洪在荆州多年,根基很深,据说势力已伸进荆州很多要害部门,不可小觑,黄射也连忙拱手笑道:“还请贾先生多多指教。”

    两人寒暄两句,便渐渐转入正题,黄射小心翼翼道:“我和丞相聊天,感觉丞相对刘璟很不满,欲铲除他而后快,我们商量一下吧!怎么对付刘璟。”

    贾洪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他心中也有点不舒服,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丞相居然也封他为校尉?

    贾洪心暗骂一声,淡淡道:“丞相可没有对刘璟不满,相反,丞相颇为欣赏他,黄公子,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还是听我的安排吧!”

    ........

    望江酒馆在襄阳十分有名,实际上它开业的时间并不长,建安元年开业,短短八年时间,它便跻身为襄樊三大酒馆之一,不得不让人赞叹这家酒馆善于经营。

    但令人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家酒馆的东主是谁,一切应酬都由长得白白胖胖的王掌柜来接待,不过有一次王掌柜被几名贵客逼急了,才透露出一点点,他们东主姓张,南阳郡人。

    这便使很多人怀疑,望江酒馆的东主就是长沙太守张机,或者是张氏家族,但究竟是不是,却没有人知道?

    晚上,亥时已过,襄阳城关城门的鼓声轰隆隆响起,望江酒馆的客人也越来越少,酒馆内冷冷清清,只剩下二楼的几名樊城酒客,酒保们开始清理桌案,清扫店内,为关门做准备。

    这时,一艘五百石的大船缓缓停在码头上,从船头下来几人,他们目标很明确,直接向望江酒馆走来,为首是一名面容清瘦的年轻男子,后面几人是他的随从。

    当他们出现在酒馆门口时,一名酒保迎上来陪笑道:“抱歉,鄙店要关门了,不再接待酒客。”

    这时,在店内算帐的王掌柜一眼看见了年轻男子,惊得他眼珠子都要掉了,一迭声喊道:“没有!没有!”

    他飞奔迎了出来,“小店没有关门,几位客人请进!”

    酒保们都很奇怪,刚才明明就是掌柜吩咐,不再待客了,怎么又反悔了,难道这几个人是什么贵客不成?

    几名酒保都不约而同向几人望去,只见他们都风尘仆仆,显然是远道而来,为首年轻男子身着白色绣边锦袍,头戴平顶冠,虽然衣着不错,但也并不是什么尊贵之人,酒保们见多识广,荆州权贵几乎都认识,但这名年轻男子他们却没有见过。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拱手道:“请问,楼上可有雅座!”

    “有!有!公子请随我来。”

    年轻男子跟王掌柜上了三楼,见左右无人,王掌柜才低声问道:“陆公子怎么来了?”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奉吴侯之命出使荆州,顺便了解荆州局势。”

    这名年轻男子名叫陆绩,出身东吴名门陆氏家族,是陆逊的族兄,说起来他和刘璟还有点关系,他的叔婶陶氏,正是陶胜之妹,陶湛的姑姑。

    陆绩才学卓越,结交广泛,现官任江东奏曹掾,这次奉孙权之命出使荆州。

    至于望江酒馆的东主,自然也不是什么南阳张家,而是江东孙氏,望江酒馆是江东在荆州的一个情报点。

    作为荆州宿敌,江东在荆州的细作颇多,这些细作分布荆州各地,收集各种情报,最后情报都汇总到望江酒馆,由望江酒馆王掌柜整理后,定期送往江东。

    王掌柜真名叫做王林,是孙权幕府中人,虽然才华不著,但八面玲珑,人缘极好,孙权正是看中他这一点,才命他来襄阳开酒馆,主管荆州细作。

    两人来到三楼的一间空房里,这里是仓库,堆满了桌子和坐榻,两人靠窗坐下,陆绩笑问道:“刘璟应该到了吧!现在襄阳形势如何?”(未完待续)

第208章 诸葛不在家

    想到这里,刘璟叹息一声,对徐庶道:“从昨天伯父的身体状况来看,恐怕他熬不了多久了,最多两三年,元直,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啊!”

    徐庶默默点头,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确实是要及早做准备了。

    说话间,他们先到了隆中镇,这里虽然只是一条一里长的街道,但它却是隆中的信息集散中心,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有大量的读书人来这里喝茶饮酒,徐庶便要在这里和他们分手了。

    “司马,我就在这里暂时呆上两天,看看有没有收获,但愿能钓上大鱼。”

    徐庶和刘璟对望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随即拱手告别,徐庶带着五名士兵住进了一家旅舍。

    队伍继续向南走,这时陶湛隔着纱帘低声问道:“璟郎,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刘璟呵呵一笑,“我哪有什么心事,只是因为要两天见不到你,所以心中很有些失落。”

    “去!油嘴滑舌....”

    虽说是油嘴滑舌,但陶湛听得却很欢喜,她又笑盈盈道:“你是不是担心和蔡进比武之事,知己不知彼,心中有点不安?”

    “比武?你不说我险些把这件事忘了,好像是明天吧!你来不来?”刘璟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尽量吧!关键是月英那边。”

    陶湛心中有些为难,她不知黄月英有没有别的安排,不过想到这是刘璟比武,她怎能不去?

    陶湛又嫣然一笑,“看看本姑娘的心情吧!若心情好,说不定就会来瞧一瞧。”

    “若心情不好呢?”刘璟又笑问道。

    “心情不好么....我就在遥远的地方为你助威。”

    两人正说笑,前面便到了诸葛亮的府宅,不过并不是茅庐,而是一座占地五六亩的府宅。

    这也难怪,三顾茅庐是历代知识分子梦想的升华,穷困之身,住简陋之所,帝王三次卑恭来求请,尊严也有,荣华富贵也有了。

    事实上,诸葛亮是跟随叔父、豫章太守诸葛玄一起投靠刘表,诸葛玄好歹是太守,就算他身无分文逃出来,刘表也不会用一座茅屋来打发他,诸葛玄去世,诸葛亮自然继承了叔父的遗产。

    退一万步说,就算诸葛玄自己有妻儿,不肯把房产传给诸葛亮,但诸葛亮娶的是黄月英啊!黄承彦会让女儿栖身茅庐吗?

    况且诸葛亮长姐嫁给蒯祺、二姐嫁给庞山民,都是嫁入豪门,两个姐姐能让自己的亲弟弟住茅屋种田为生吗?

    诸葛府虽然并不华丽气派,但依山傍水,坐落于风景秀丽之处,两边是大片竹林,一条小溪河从府宅旁穿流而过,安静而清雅。

    一条狭长的石板路从诸葛府直通数十步外的车道,在中间的一座低矮的小丘上,黄月英手执一把团扇,带着几名丫鬟已在远远眺望。

    她看见了马车停下,立刻笑盈盈地迎了上来,车门开了,陶湛也从车里下来,两个年轻女子欢喜得紧紧握住双手。

    或许是挚友太少,黄月英也格外寂寞,这次终于见到陶湛,使她欢喜异常,拉着陶湛的手不肯放,“这次你休想那么轻易跑掉,至少要在我这里住一个月!”

    陶湛抿嘴一笑,“我也是身不由己,某个人若要我回去,我也不得不走。”

    “你呀!真没出息,还没有出嫁就这么听话了。”

    黄月英又上前对刘璟行一礼,笑道:“刘司马能否给我一个面子,让九娘多住一阵?”

    “这个....”

    刘璟也歉然道:“一个月恐怕不行,我们也呆不了这么久,尽量吧!”

    说到这,刘璟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府宅,笑问道:“孔明兄可在?”

    “他和石广元到蜀中去了,过几日方回,刘司马也请进屋一叙。”

    家中男主人不在,刘璟怎么能上门,他又看了一眼陶湛,陶湛笑着向他眨眨眼,意思是让他快走。

    刘璟便抱拳笑道:“我要去鹿门书院,就不进屋了,外面风寒,你们快进屋吧!”

    黄月英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了。”

    她挽住陶湛的手臂,笑嘻嘻说:“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孩儿。”

    “我也想看看,有三个月了吧!”

    “嗯!昨天正好三个月。”

    两女说说笑笑,渐渐走远了,刘璟目送她们进了府,这才对军侯李青道:“安排十几名弟兄,暂住隆中镇,每天分三班巡视诸葛府,保护陶姑娘安全。”

    李青当然知道,陶湛将是他们主母,在安全上不可有半点大意,他立刻回应道:“司马放心,卑职会安排好!”

    刘璟点了点头,催马继续前行,也不知他今天的鹿门书院之行,是否会有收获。

    .......

    从诸葛府向南又行了五六里路,刘璟便抵达了鹿门书院,上一次来鹿门书院,是送邓艾进书院读书,这一晃就一年半过去了,也不知邓艾近况如何?

    今天来鹿门书院,刘璟也是想看一看那个失去父亲的孩子。

    刘璟递了一张刺帖进去,在书院门口稍等了片刻,只听见一阵脚步声,几名年轻人走了出来,皆是宽衣博袖,头戴高冠。

    为首一人身材中等,皮肤白皙,说不出的秀气俊雅,这人刘璟只觉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旁边一人刘璟却认识,正是在蒯越府中见过的马良,马良先拱手笑道:“欢迎璟公子来访书院!”

    旁边俊雅的年轻人也笑道:“璟公子在江夏大败江东军,使荆州上下振奋,为士子们敬仰,今日得见璟公子,山民三生有幸。”

    刘璟猛然想起,此人不就是庞山民吗?庞德公之子,诸葛亮的姐夫,他立刻行礼,“原来是庞公子,久仰了!”

    庞山民微微一笑,“我父亲在中堂等候,璟公子请吧!”

    “请!”

    刘璟跟着庞山民走进了书院大门,鹿门书院的学生并不多,只有一百余人,这些士子听说大破江东军的刘璟到来,都纷纷从学堂出来。

    但这些士子又不像普通民众一样聚拢围观,而是三三两两出现在刘璟必经之路上,或读书吟诗,或辩论时事,等刘璟走过时,纷纷向刘璟行一礼,表示尊重,刘璟也向他们一一点头致敬。

    “请问季常兄,邓艾可在?”刘璟一路未看见邓艾,实在忍不住问道。

    马良连忙回答:“师尊已经派人去叫了,邓师弟可是师尊最心爱的徒弟,我们远远不能比。”

    “这是为何?是他聪颖过人吗?”刘璟心中有些好奇。

    走在前面的庞山民回头笑道:“不仅是聪颖过人,苦学用功,而且胸怀大志,我父亲说我们最多当郡守县令,而邓师弟却有辅佐君王、平定天下之才,将来必成大器。”

    刘璟笑着点点头,庞德公果然有点眼力。

    这时,他们走了中堂,儒雅清瘦的庞德公正坐在榻上和一名年轻文士谈话,两人谈得颇为欢畅,刘璟是在黄家宴会上认识庞德公,知道他虽然须发皆白,实际上还不到五十岁,在荆州享有崇高的声望。

    刘璟连忙上前行礼,“晚辈刘璟,参见庞公!”

    庞德公起身回礼笑道:“正好有远道来的朋友,所以无法亲自去迎接璟公子,望公子莫怪!”

    “哪里!哪里!”

    刘璟客气两句,他又看了看庞德公远道而来的朋友,只见他身材高大,容貌清雅,目光十分明亮,便笑道:“这位才俊是.....”

    年轻人向刘璟笑着行一礼,“在下江东陆绩!”

    刘璟一怔,江东陆绩?就是那个在袁术席间怀橘的陆郎,他应该是孙权的奏曹掾,怎么会出现在襄阳?

    刘璟命人整理过一本江东百官谱,故对江东官场了解得清清楚楚。

    他连忙回礼笑道:“原来是公纪兄,早有耳闻......”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大喊:“叔父!”

    声音稍稚,是个孩童的声音,刘璟一回头,只见庞统牵着邓艾的手从侧门走了出来,邓艾激动万分,挣脱庞统的手飞奔而至,紧紧抱住刘璟。

    刘璟心中也颇为感动,他和邓艾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却没有想到他把自己看得这么重,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亲人。

    刘璟蹲下来,发现邓艾长高了一截,也比原来更加壮实,他心中欢喜,却一脸严肃地握着他的手问道:“听大家说,你在书院颇得庞公看重,你有没有恃宠而骄?”

    邓艾连忙摇头,“侄儿不敢!”

    庞德公捋须呵呵笑道:“璟公子不用担心,这个小弟子知书懂礼,敬重前辈,书院上下都很喜欢他,我也会尽心教授。”

    刘璟心中感激,深深施一礼,“多谢庞公关照!”

    庞德公摆摆手,“不必客气,璟公子请坐!”

    刘璟向庞统点点头,在陆绩对面坐下,众人也纷纷坐下,庞德公却把邓艾招到自己身旁,指指一张小席,邓艾乖巧地坐了下来,一脸崇敬地望着叔父刘璟。

    今天刘璟来鹿门书院的目的并不是想从这里招揽几个才俊那么简单。

    刘璟来这里,一方面是要做一个姿态,在回襄阳的次日便来拜访鹿门书院,以表示他对士族的重视,另一方面,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计划,需要鹿门书院协助实施。

    但此时刘璟却对陆绩很感兴趣,他来襄阳做什么?难道是替孙权出使荆州?

    .........

第209章 江夏书院

    想到这,刘璟笑眯眯问陆绩道:“公纪兄是几时到的?怎么会想到来襄阳?”



    陆绩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一时找不到好的托词,只得勉强笑道:“我昨晚方到,和庞公有半师之谊,这次是特地来探望庞公,和公事无关。[本文来自]”



    “原来如此!”



    刘璟故作恍然大悟,笑道:“我还以为公纪兄是奉吴侯之命出使荆州呢!”



    停一下,刘璟又意味深长地问道:“是这样吗?”



    陆绩确实是奉孙权之命出使荆州,不过不是拜访荆州官方,而是来了解荆州局势,顺便寻找一些才俊之士为江东效力。



    陆绩的父亲陆康和庞德公关系极好,故陆绩年少时曾来鹿门书院求学,虽没有正式拜庞德公为师,但因为父亲的缘故,也和庞家关系十分密切。



    孙权也知道陆绩和庞家的关系,所以这次派陆绩来荆州,就是希望他能利用这种关系为江东招揽人才。



    孙权尤其欣赏庞山民和庞统,他特地写了亲笔信给庞德公,希望能让二庞来江东为官。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把信拿给庞德公,刘璟便前来拜访。



    刘璟的坦率之言使陆绩脸一红,尴尬地挠挠头,他是个书生,不擅言辞,也不会说谎,对官场的尔虞我诈一窍不通,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刘璟的试探。



    这时,旁边庞统冷冷道:“刘司马太小看吴侯了,一年多以前,江东国母去世,吴侯曾派人来荆州报丧,结果被乱棍打出荆州,如此奇耻大辱,刘司马以为吴侯还会派使者来荆州吗?”



    对一个人的印象往往是由最初的一些细节决定,庞统对刘璟的态度就是这样,尽管刘璟在柴桑、在江夏作战壮烈,令无数士人敬仰,但始终难改庞统对他的厌恶。



    庞统不喜欢刘璟,是因为最初见面时的一件小事,当时刘璟把白龙短剑送给邓艾,并对他说了一句,‘若谁敢辱你父亲,用此剑杀了他!’



    正是这句话令庞统对刘璟极为反感,鹿门书院之人就是这么随便可杀的吗?



    刘璟有些奇怪地看了庞统一眼,又微微一笑,“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若吴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何以心怀天下,公纪兄,我说得对吗?”



    陆绩脸胀得更红了,结结巴巴道:“我对公子说了....我是私事来荆州,和吴侯....无关。”



    “呵呵!我只是随口问问,公纪兄不用紧张,是不是其实都无所谓,与我无关。”



    陆绩的紧张已经使刘璟明白了一二,陆绩一定是奉了孙权之命,只不过未必是拜访荆州,如果是公对公,他现在应该出现在州衙,而不是鹿门书院。



    或许是孙权是另有任务交给他,想到另有任务,刘璟又忍不住看一眼庞德公,见庞德公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心中不由暗忖,‘难道孙权是为了鹿门书院?’



    鹿门书院是荆州顶尖人才聚集之地,如诸葛亮、庞统、徐庶、马良、蒯祺、崔州平、石广元等等,都是出身鹿门书院,天下人人皆知,孙权又岂能不知?



    刘璟心中有些明白过来,这必然是孙权的手伸进了荆州。



    一直沉默不语的庞德公察觉到了刘璟对陆绩的疑心,其实他也猜到陆绩是为自己而来,只是这件事他不想让刘表知道,以免影响到庞季的仕途。



    庞德公摆摆手笑道:“今天不谈时局,璟公子当初玉成孔明婚事,我非常感激。”



    庞德公也知道了当初孔明订婚的真相,虽然刘璟有些胡闹,但结果却令人很满意,更重要是,庞德公要把话题转开。



    刘璟也笑了起来,“那件事是刘璟鲁莽,险些好心办了坏事,现在想一想,还是有点后怕,万一有所闪失,岂不是让黄家丢尽脸面,所以此事还是少说为妙。”



    庞德公一笑,也不再多说,刘璟又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我今天前来拜访庞公,是想和庞公商量一件事,希望能得到庞公的帮助。”



    庞德公点点头,“璟公子但说无妨!”



    “是这样,我决定在江夏建造一座书院,给一批有志于研究学问的才俊提供一个修学之所,只是我没有经验,想请庞公协助我建立这座书院。”



    庞德公倒有了几分兴趣,捋须笑道:“读书人大多是穷人,还要养家糊口,璟公子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衣食,饿着肚子可没法读书啊!”



    刘璟微微一笑,“我自然考虑到了,如果进江夏书院研究学问,房宅不成问题,每月都会有钱粮,比起荆州只会多不会少,每月一石米,三千钱,在江夏也是富足宽裕人家了,同时,每名才俊我还会给他两百亩武昌近郊上田,完全给他解除后顾之忧。”



    中堂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刘表虽然每个月也会拨一点粮米给北方逃难的士族,但数量很少,而且断断续续,糊口都不够,很多读书人还要另外找一些抄书的活计,以养家糊口。



    众人却没有想到,刘璟竟如此出手宽绰,不仅钱粮丰足,还有房宅安置家小,而且还给两百亩武昌近郊的良田,这对读书人简直就是致命的吸引。



    连陆绩也暗暗心惊,这个刘璟很有魄力啊!



    庞德公也有点坐不住了,他连忙又问道:“那这个书院需要招募多少人?”



    刘璟比出一根指头,“只招百人!”



    才招百人,旁边庞山民忍不住道:“这岂不是要争破头。”



    刘璟点点头笑道:“所以我要请庞公帮忙,当然不是谁都可以去江夏书院,我想以考试择才,烦请庞公替我把这个关。”



    庞德公这才明白刘璟的意思,原来是要试取择优,这倒是一个很新鲜的办法,刘璟找到自己,就是想利用自己和鹿门书院的名声。



    庞德公沉吟一下,又问道:“公子对参试的人有什么要求?比如背景、家庭、籍贯等等,希望璟公子能坦率地告诉我。”



    刘璟缓缓道:“我只有八个字,无论贵贱,唯才是举!”



    满坐愕然,若只要才,德怎么办?



    庞德公深深看了刘璟一眼,捋须欣然答应了委托,“璟公子如此信任老夫,我又怎能不答应,好!这件事我会全力协助公子。”



    ...........



    刘璟和陆绩都先后告辞而去,其余子弟也各自散了,中堂里只剩下庞氏叔侄三人,人刚散尽,庞统便急切地说:“二叔,刘璟的要求怎么能答应?他分明是要将庞家放在火上烹!”



    庞德公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士元,我发现你对他偏见颇深,这是为何?”



    庞统半天才平静地答道:“侄儿对他没有什么怨恨,只是就事论事。”



    旁边庞山民眉头一皱道:“父亲,其实孩儿也觉得士元说得有道理,刘璟所谓办书院,就是变着法子招揽才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父亲要助他一臂之力,刘表会怎么看我们庞家?”



    庞德公冷笑一声,“哼!明眼人都看得出,你的意思是说,惟独你父亲是瞎子,是吧!”



    庞山民吓一跳,慌忙跪下,“父亲误会了,孩儿绝无此想法。”



    庞德公狠狠瞪了他一眼,“起来吧!”



    庞德公又见侄子欲言又止,便道:“士元,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庞统叹了口气,他是对刘璟颇有偏见,很是厌恶他,所以当刘璟请鹿门书院帮忙,他心中充满了抵触。



    当现在他发现叔父另有想法时,他便渐渐冷静下来,也意识到了叔父的考虑并不简单。



    “二叔,侄儿的意思是说,刘璟此人心机很深,办江夏书院,侄儿觉得他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是想借机招募人才,另一方面他其实也是在打庞家的主意,帝王世家,侄强而子弱,必会暗藏凶机,他是刘表之侄,表面上刘表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可骨子他却很忌讳刘璟,侄儿劝叔父三思而后行。”



    庞德公微微叹息一声,“这些我都明白,庞家从来独立,岂会受夺嫡之争影响?你们知道我为何要帮他,就是因为他那句话,‘无论贵贱,唯才是举’,这句话打动了我。”



    庞统和庞山民都沉默了,过了片刻,两人施一礼,慢慢退了下去,庞德公却叫住了儿子,“山民,你等一下。”



    庞统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庞德公父子,良久,庞德公沉声问道:“你知道为何给你起名为山民?”



    “父亲从小告诉过我,专心学问,不求闻达于诸侯,宁愿做一山中小民。”



    庞德公点点头,“刘表也不止一次邀请我做官,但都被我拒绝了,我是不想做官。但我并不想让你真的一辈子做山民,我也希望你胸怀抱负,济民于天下。”



    庞山民跪了下来,“孩儿愿听父亲安排!”



    庞德公笑道:“其实我一直在等待机会,虽然让你做荆州之官易如反掌,但我看不上刘表这个人,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儿子,都成不了大事,曹操虽是雄才大略,可惜他将天子当傀儡,此人不是我的志向,但我现在有了想法。”



    庞山民紧咬嘴唇,低头不语,他不知道父亲说得是江东,还是江夏?



    庞德公微微笑了起来,“山民,你也准备一下吧!参加江夏书院的考试,再问问士元,如果他也愿意,那么你们一并去江夏。”



    “可是父亲是主考,这...这合适吗?”



    庞德公眼中露出一丝孩子般的调皮神色,捋须笑道:“帮他做那么多事,他总该有点谢礼吧!我要几个名额,也就算谢礼了,偶然为之,无妨!”



    ...........

第210章 孔明之妻

    黄月英在三个月前生了一女,取名诸葛果,虽然是个女儿,但长得粉雕玉琢,可爱异常,极被诸葛亮和黄月英喜爱。

    两个月前,在蜀中为官的旧识董和邀请诸葛亮去蜀中做客,诸葛亮初为人父,本想在家中陪伴妻女。

    但黄月英却劝丈夫出去游历,增长见识,诸葛亮便应董和之邀前往蜀中,至今已近两月。

    黄月英对女儿极为疼爱,她不用乳母,和女儿朝夕相处,就算女儿入睡,她也会坐在一旁看书绣花,小心地呵护女儿。

    三个月的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眠中度过,温暖的房间里,黄月英和陶湛相对而坐,两人一边聊天,目光却不时落在旁边的竹藤摇篮中,小家伙睡得正香甜,小脸红红扑扑,令人喜爱。

    陶湛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笑道:“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有了孩子,心里很充实,又忙碌得不可开交,还要伺候丈夫,你怎么会想到我?”

    黄月英伸手给孩子掖了掖被角,又凝视小脸蛋片刻,这才笑着回应道:“我想到你不行吗?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我想让你分享,再说了,我想找人说说话,有些话男人不愿听,我也不想对他说,想来想去,只有你,趁你还没有成婚,赶紧把你抓来,等你成婚有了闺房之乐,估计想抓也抓不来了。”

    “你这死家伙,在说什么话?”

    陶湛听她说闺房之乐,心中大羞,但又怕惊了孩子,只得伸手在黄月英手上轻轻拧一把,又忍不住笑道:“是你自己有了闺房之乐吧!”

    黄月英的脸蓦地红了,连忙岔开话题,“说真话,这次你准备在襄阳呆多久?”

    陶湛想了想道:“说实话,我也不知,关键是看他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但我想,至少要州牧寿辰以后再离开。”

    黄月英点点头,她又想到一事,小声问道:“我听母亲说,州牧曾经准备把你许给琮公子,现在此事还有消息吗?”

    提到这件事,陶湛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恨意,她脸沉了下来,冷冷道:“他做梦罢了!”

    陶湛的冷意并不是针对黄月英,而是针对刘表,这件事一直令她心中耿耿于怀,她不想去见刘表,也是因为此事。

    黄月英心中也明白,笑道:“其实我也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我听夫君说,再过数年,荆州乱象必起,若真把你许给琮公子,那荆州现在立刻大乱,州牧心里也明白,所以这件事不会再发生。”

    类似的话刘璟也对陶湛说过,这使陶湛想起了刘璟对自己的重托,便笑道:“我们不要说这些烦心事,对了,孔明先生有没有考虑出仕?你怎么也不帮他想想办法,州牧不是你姨父吗?”

    “哎!别提了,成婚后第一次回娘家,我父亲就和他好好谈了一次,是想推荐他一个职位,但他死活不肯,后来我问他,他说荆州没有前途,不想在州牧手下为官,看人脸色。”

    “那....你们是想北迁?”

    黄月英摇摇头,“不可能,我夫君不会去伺候曹操,他的志向是匡扶汉室,重振汉家社稷,怎么可能去投靠曹贼。”

    “那州牧不就是皇族嫡脉,又是亲戚,为何不能辅佐他?”

    黄月英叹了口气道:“州牧年事已高,再无雄心,可惜两个儿子皆不是大器之才,夫君深为失望,这次去蜀中,也是想看看刘璋如何?”

    陶湛笑道:“我听父亲说,益州刘州牧的风评也不是很好,虽没有恶举,但也庸碌之辈,璟郎也说,他连甘宁将军都容不下,成不了什么大事。”

    “话虽这么说,但我夫君的性格,一定要亲眼所见,才能做出决定。”

    说到这,黄月英看了一眼陶湛,抿嘴笑道:“你不会是想替你未来的夫君招揽我家孔明吧!”

    陶湛脸一红,她虽然答应帮刘璟走夫人路线,但这种事她不会隐瞒黄月英,黄月英是她挚友,她一直认为朋友之间不能使心机,坦率地挑明也没有什么。

    “徐先生总是向璟郎推荐孔明先生,本来今天璟郎送我来这里,他也想随便拜访一下孔明先生,不料正好不在,但我想,如果孔明先生根本没有去江夏的打算,见面招揽反而会尴尬,所以我就想先替他问一问,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其实璟郎也是求贤如渴。”

    黄月英笑了起来,“看来我是引狼入室了,你这家伙居然是有目的而来.....”

    说到这,黄月英忽然觉得‘引狼入室’用得不妥,会惹陶湛生气,她连忙解释,“我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可别生气。”

    陶湛轻轻摇头,“我只是想替璟郎做点事情,但我也绝不会隐瞒你、欺骗你,你若不愿听这些话,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黄月英感觉到陶湛语气中有些不悦,知道是自己刚才开玩笑过头了,她心中歉然,便按住陶湛的手,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也明白你的好意,但夫君的事情,我确实不能做主,不过,他若有去江夏谋职的想法,我会尽力促成此事。”

    陶湛莞尔一笑,“其实璟郎也是有大志的人,和孔明先生一样,也是想匡扶汉室,重振汉家江山,我倒希望他们有机会能坐下谈一谈,如果志同道合,那么大家一起奋斗,岂不是美事?”

    “嗯!你说得也有点道理,等夫君回来,我来试探他一下,如果他真愿意去江夏,那最好不过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心意相通地笑了起来。

    这时,门口有丫鬟禀报:“夫人,外面来了一名年轻男子,说是要拜访先生,特地送来一张刺帖。”

    “你没告诉他,先生不在家吗?”

    “说了,他说请把刺帖转给夫人。”

    黄月英心中奇怪,起身接过刺帖,只见帖子上写着江东陆绩,陶湛也挨上前看了一眼,愣住了,“怎么是他?”

    “你认识?”

    陶湛点点头,“他叔父就是我的姑丈,去年我去姑姑家里,还见过他一次,他是在江东为官,怎么来襄阳了?”

    黄月英想了想道:“要不然,你陪我去见一见此人。”

    “我想不见他!”

    陶湛对陆家颇有怨念,陆家骨子里瞧不起陶家,让她心中始终耿耿于怀,包括这个陆绩,他在东吴对兄长陶政傲慢之极,简直不屑一顾,兄长向他施礼,他也毫不理睬。

    此时就算在襄阳见到他,陶湛心中也没有半点他乡遇旧识的欣喜,毫不犹豫拒绝了和他见面。

    黄月英无奈,只得快步出门去了,在大门口她见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黄月英行一礼,“妾身是孔明之妻黄氏,请问可是陆先生?”

    陆绩连忙躬身施礼,“在下江东陆绩,特来拜访孔明先生。”

    黄月英歉然道:“很抱歉,我夫君去了巴蜀,至今未归,让陆先生走空了。”

    黄月英在门口和陆绩寒暄,却没有半点请他进屋的意思,一般而言,如果诸葛亮在襄阳,那么出于礼貌,黄月英是应该请陆绩进屋小坐。

    但诸葛亮去了外地,家主只有女主人,这种情况下,男客就不能入内,这不仅是礼貌,而是一种做客人的觉悟。

    本来,陆绩是陶湛远房亲戚,那么看在陶湛的面上,在有陶湛作陪的前提下,请陆绩进屋坐坐也无妨,但既然陶湛不愿领这个人情,那么黄月英就没有必要请他进府了。

    “陆先生有什么事找我夫君,我可以转告。”

    陆绩取出一封信,呈给黄月英笑道:“我没有什么事,这封信是孔明家兄托我送来,请夫人转给孔明先生。”

    “多谢陆先生!”黄月英接过了信。

    陆绩又施一礼,告辞而去,黄月英一直目送他走远,这才回了房间,笑道:“原来是大伯写来一封信,托陆先生带来。”

    这时孩子忽然哭了起来,两女一阵手忙脚乱,也顾不上再提江夏之事。

    孔明的兄长便是诸葛瑾,现任江东长史,他写一封信来,自然是劝兄弟为江东效力,陆绩本想再劝劝诸葛亮,不料诸葛亮不在家中,令他失望而归。

    ........

    当天中午,鹿门书院将和刘璟共同建立江夏书院的消息传遍了隆中,江夏书院开出的优厚条件令每一个人都怦然心动。

    每月一石米、三千钱,要知道,襄阳只拨给每个士人每月三斗米、两百钱,而江夏不仅有优厚的钱粮,还提供房宅和良田,每人可得两百亩良田。

    这个消息俨如一块巨石落进了深潭,在隆中掀起轩然大波,无数士人都奔到鹿门书院打听消息。

    很快证实消息属实,将以考试的方式招收百余名研修学问之人,无论贵贱,唯才是举,这个消息很快便在聚居隆中的士族中迅速传播,尤其‘无论贵贱,唯才是举’这八个字给多少人带来了希望。

    但很快,另一个消息又从隆中镇传来,徐庶现身隆中镇。

    此时的徐庶已成为北方士族的佼佼者,在北方士族普遍遭遇荆州冷遇的时刻,徐庶却在江夏异军突起,成了刘璟的首席幕僚,令无数的北方士族们感慨羡慕。

    徐庶就像一个巨大的榜样矗立在北方士族面前,使江夏成了很多北方士族向往的圣地。

    江夏书院的造势,徐庶的及时现身,一时间在隆中激起了千层浪。

第211章 紧急对策

    蔡瑁匆匆走过一条长廊,他今天心情不是太好,一早,他便找到了刘先和邓义,这是荆州另外两个掌握实权的高官。[本文来自]



    蔡瑁希望他们也能跟随自己,在江夏之事上全力协助州牧,但让他失望的是,两人都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要求,刘先把这件事推为州牧家事,他不便插手。



    而邓义说得更直接,‘他没有一个被打断腿的族弟,所以对刘璟恨不起来。’



    言外之意就是暗指蔡瑁在公报私仇,他不想参与,这让蔡瑁十分气恼,他这才完全明白刘璟打断蔡中双腿的深意。



    这样一来,不管他蔡瑁怎么对付刘璟,大家都会认为他是在公报私仇,从而没有人同情他,也没有人支持他,使他变得势单力孤。



    尽管他之前也想到了这个后果,只是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他想让官员们签署撤销刘璟军权的联名信,可除了他的几个心腹签字外,其他官员一个都没有签名,甚至包括不少本该支持蔡家的官员。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在为蔡中报仇,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愿卷入这种私仇中来。



    这件事令蔡瑁沮丧之极,也被动之极,现在他只能指望说服刘表,凭州牧的意志来对付刘璟,或许官员们会给刘表一些面子。



    蔡瑁快步来到了刘表的官房前,一名侍卫立刻替他通报:“启禀州牧,蔡军师来了。”



    “请他进来!”屋里传来刘表的声音,听语气似乎他的心情有点沉重。



    蔡瑁心中有一种俨如做贼后的不安,假如黄射没有来找他,没有把曹操的亲笔信给他,那么蔡瑁此时一定是气愤填膺,他要追究昨天发生之事,刘璟凭什么把蔡中打成重伤?



    但曹操的亲笔信改变了蔡瑁的心态,他一夜未眠,反复考虑曹操信和蔡家的未来。



    此时蔡中被打伤已在蔡瑁心中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他心中很不安,毕竟跟随刘表十几年,他现在有了背叛之意,良心上多少有点难以交代。



    蔡瑁走进房间,只见刘表坐在桌案后批阅文书,如果刘璟是白天看到刘表,他就不会太吃惊,刘表白天化了妆,脸上做了修饰,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再穿一件宽大的官袍,便巧妙遮挡住了后背佝偻。



    也正是因为这样,荆州军民都不知刘表的身体变化,只有少数人知晓内情,而刘璟是夜间拜访伯父,无意中发现了刘表的真容秘密。



    蔡瑁上前跪下,行一拜礼,“臣蔡瑁拜见州牧!”



    这里需要多说一句,‘臣’这个自称在汉朝并不仅仅用在君臣之间,上下级也可以称臣,民众对小吏也是称臣,只是东汉以后强化皇权,‘臣’这个称呼才渐渐成为君臣专用。



    刘表有些奇怪,蔡瑁很少再行拜礼,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恭敬?



    一转念,刘表便想到了蔡中之事,今天上午,刘表已经看到了详细的报告,知道了事情原委,刘璟竟然借用蔡中之事捞取军中声望,显然就是刺他处置蔡中不公,这使刘表心中颇为恼火。



    “军师不用多礼,请坐!”



    刘表又给侍卫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卫会意,退了下去,将门随手关上了。



    蔡瑁便急不可耐道:“臣刚刚听到一个消息,刘璟一早去了鹿门书院,要在江夏兴办江夏书院,以高利诱惑士族去江夏。”



    “还有这种事?”



    刘表有点不相信,“他这是在做什么,招揽人才吗?”



    “正是如此!刘璟办书院明显是借口,他分明就是在拉拢荆州士族,州牧,此人野心勃勃,若此事成功,他的实力必然大涨,臣建议约谈鹿门书院,制止他们的荒唐行为。”



    刘表闭目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他是要在江夏办学,理由光面堂皇,我们有什么理由制止?若强行干涉此事,就算一时停止,那我的名声必然会大受影响,而且他若下了决心,继续在江夏办书院,只要消息传遍荆州,你能阻止得住士族们奔赴江夏吗?”



    蔡瑁一时语塞,半晌道:“可是他借用鹿门书院的名声,必然会造出很大的影响,提高他的士族中的声望,至少应该让鹿门书院退出,削弱他的影响力,就算他兴办书院,也招募不到优秀的人才。”



    刘表还是摇了摇头,“庞德公不是三岁小孩,他既然答应,必然有自己的考虑,这件事庞家自然会给我一个交代,我暂时不想过问鹿门书院。”



    刘表这个时候的头脑很清醒,这件事的关键是刘璟办学,鹿门书院不是主要问题,若为这件事和庞家反目,得不偿失。



    更重要是他根本无法阻止这种事,除非荆州大幅度提高这些依附士族的待遇,但荆州财力困难,根本办不到。



    而且刘璟的目的不过是招募幕僚,这也不是什么太严重之事,毕竟随着他地位提高,他也确实需要幕僚。



    他没有直接招募幕僚,而是借口办书院,这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刘表心知肚明,所以他对这件事并不是很热心。



    蔡瑁有些沮丧,他满怀希望而来,刘表却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关注,这让蔡瑁深为失望。



    刘表又看了一眼蔡瑁,便岔开了话题,把话题转到蔡中之事上来,“蔡中之事我已知晓,刘璟胆大妄为,竟敢公然行凶,我不会饶恕他,不过,现在还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军师可能理解?”



    “臣理解!”



    蔡瑁的心已经渐渐平静下来,思绪也恢复了敏锐,他忽然意识到,不管是江夏书院,还是蔡中被责打,刘表的态度都是要将这两件事淡化处理,也就是不了了之。



    这让蔡瑁心中有些奇怪,这种当众挑战刘表权威之事,一般刘表都不能容忍,今天怎么忍下了这口气?



    蔡瑁又联想到刘璟昨晚见过刘表,心中不由有些明悟,一定是刘表有什么把柄在刘璟手中,他才会如此忍气吞声,那么,这个把柄会是什么?



    刘表斟酌良久,还是缓缓说出了原因,“上次江夏之败,有士兵逃回、有士兵阵亡,但也有不少士兵被江东军俘虏,昨天我和璟侄谈到了战俘问题,他告诉我,一共有四千四百五十三人,军师,你明白他的意思吗?”



    蔡瑁脸有些发热,那是指他在江夏的失败,令他羞愧难当,但蔡瑁立刻恢复了常态,略一琢磨,便明白刘表的意思,“州牧是说,这些战俘已经到了他手中?”



    “到没有到他手中我不知道,但至少说明一点,他在和江东接触,他手中想必也有江东战俘,很有可能双方已经交换战俘,军师,四千四百人啊!涉及到多少家庭,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说到这里,刘表很无奈地长叹一声,这个把柄确实让他为难之极,使他对刘璟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



    蔡瑁听出了刘表有退让之意,他心中大急,如果最后刘表退让,让刘璟吞并江夏得逞,闹不起事端来,他怎么向曹操交代。



    蔡瑁昨晚也一夜未眠,反复思量,他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他毕竟是荆州的军师,跟随刘表十几年,对刘表了如指掌,他知道刘表的要害在哪里?



    蔡瑁立刻双眉倒竖,怒道:“交换战俘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绕过了襄阳,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他刘璟可以代表荆州和江东谈判吗?他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了?”



    蔡瑁的怒斥刺痛了刘表的内心,这是刘表最嫉恨之事,刘璟竟然擅自和江东谈判,把他刘表一脚踢开,他以为自己是荆州牧吗?



    刘表咬紧了牙关,目光中闪烁着冷酷的杀机,蔡瑁非常了解刘表,他知道刘表最忌讳什么?



    刘表最忌讳他的荆州继承权旁落,如果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挑起荆州继承权之争,那么曹操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继承权之事他不能主动说出来,他蔡瑁和刘琮关系紧密,他说出来,会让刘表生出疑心。



    蔡瑁心中冷笑一声,又继续挑拨道:“州牧,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刘璟所谋已经不仅仅是江夏,而是荆州,如果州牧在江夏之事上让步,那他必然会得寸进尺,继续谋取荆州,我建议宁可四千战俘不要,也绝不能让刘璟吞并江夏。”



    刘表半晌没有说话,但蔡瑁的话却句句说在他心坎上,其实刘璟是他侄子,又能击败江东,能力卓著,让他掌管江夏也不是不可以,至少能帮他守住东南大门,所以刘表在江夏之事上态度并不强硬。



    但刘表却很在意荆州继承权,他今年以来,身体每况愈下,也感觉自己在世不会太长了,在荆州继承权上,他绝不能有半点含糊,如果刘璟威胁到儿子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撤除刘璟的所有权力。



    只是现在.....刘表还迟迟拿不定主意,蔡瑁见刘表目光闪烁不定,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又小心翼翼建议道:“州牧不妨试探刘璟一下,隐晦一点,看看刘璟是不是真有吞并荆州的野心。”



    刘表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眼睛里开始闪烁一种难以捉摸的亮色。



    .......



    蔡瑁一路快行,向自己官房走去,他心中颇为得意,尽管蔡中被打之事有点不了了之的迹象,但他也不在意,他已经在更深的程度上说动了刘表。



    他看得出,刘表已经在考虑立世子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走到官房门口,蔡瑁却看见了自己的长子蔡逸,见他神情有些焦急,蔡瑁心中一怔,发生了什么事?



    蔡逸看见了父亲,连忙上前道:“父亲,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



    蔡瑁看了一眼旁边的士兵,淡淡道:“进屋再说吧!”



    走进官房,蔡瑁刚坐下,蔡逸便迫不及待道:“孩儿刚刚听说,三弟已经和刘璟约好比武。”



    “哪个三弟,蔡进吗?”



    “是!听说是明天上午,在南校场比武。”



    蔡瑁眼睛瞪了起来,怒道:“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他为何不向我禀报?”



    “或许他认为这件事不重要的吧!”



    “放屁!”



    蔡瑁破口大骂,“他若再败在刘璟手下,损害的还不是我蔡家的名声,他以为自己那点武艺,就可以和刘璟比试吗?”



    蔡瑁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又想起蔡进诸多逆行,拜文聘为师,公开指责蔡中兵败,常常和自己唱反调,现在又要和刘璟比武,一点不顾及家族的名声。



    越想心中越恼恨,蔡瑁当即吩咐儿子,“你去转告他,就说是我的命令,不准他和刘璟比武,他若一意孤行,必将受到家族严惩!”



    蔡逸匆匆走了,蔡瑁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考虑此事,他把思绪转回到刘表身上,细细思量。



    他发现刘表对刘璟打伤蔡中之事不在意,对创办江夏书院之事也不在意,但对刘璟与江东的往来很在意,甚至一触即怒,那是不是可以从这件事上着手,促使刘表和刘表的矛盾爆发。



    ........

第212章 隔墙有耳

    



    --------



    刘璟在中午时分返回了襄阳,天空忽然下起来雨,初冬时节,雨丝纷纷,寒意十足,此时正是午饭时分,刘璟带着七八名手下来到了望江酒馆,这是他第三次来望江酒馆,酒馆的蜜汁烩鲤鱼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酒馆的生意一如往常兴隆,人来人往,忙得十几个酒保脚不沾地,声音都有点嘶哑了。



    刘璟刚走到门口,一名酒保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原来是璟公子,欢迎光临小店,璟公子亲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



    刘璟不想听他的恭维之语,他看了一眼宾客云集的酒馆,眉头一皱,“有位子吗?”



    酒保脸上也露出难色,他奔回去询问了一下,又回来笑道:“三楼有一个单间雅座,本来是已经被预订,但估计客人不会来,璟公子先用吧!”



    今天不是和陶湛在一起,刘璟就不会那么客气讲理,他直接带领手下跟酒保进了酒馆。



    就在他们刚进大门,几名骑马武士护卫着两辆华丽的马车也在酒馆后门缓缓停了下来,车门开了,丫鬟们扶着三名贵妇人下了马车。



    酒馆里喧嚣热闹异常,但到了三楼,却一下子安静下来。



    “公子请进!”



    酒保把刘璟和他的手下请进了雅室,房间里布置典雅,一架质地细润的白玉屏风,两张上等金丝楠木坐榻,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所有的碗碟等器具都是上等精美之物。、



    刘璟站在墙前,欣赏墙上挂的一幅《穰山春行图》,使他想起了当年他和赵云在穰山脱险,刘璟心中竟泛起一丝对往昔的感怀,那时他刚刚踏入襄阳,迎接他的是未知和茫然,而他现在....



    刘璟心中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两年过去了。



    酒保的点头哈腰打断了刘璟的思绪,“璟公子,请坐吧!需要点什么,尽管吩咐。”



    刘璟点点头笑道:“把你的招牌菜都端上来,我们这里有**个人,分量要足,总之大鱼大肉什么的,酒可以来几壶!”



    “璟公子稍候,酒菜马上就来!”



    士兵们听说可以喝酒,一个个挤眉弄眼,乐不可支,刘璟笑道:“要是战争期间大家就别想了,今天主要是我想喝上几杯,你们跟着沾沾光。”



    “沾光!沾光!”士兵们一个个欢喜无限,你争我抢,片刻将一张坐榻挤得满满当当。



    刘璟在另一张坐榻坐下,从昨天下午抵达襄阳,他忙忙碌碌,竟一直没有停止过,着实感到有些疲惫了,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这盘棋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次来襄阳,他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争取江夏的最大利益,其次是招募一批人才。



    招募人才比较顺利,只要庞德公和鹿门书院肯帮忙,问题不大,关键是江夏的谈判。



    从昨晚和刘表的初谈情况看,他态度虽然强硬,但立场却并不坚定,尤其当自己提到四千战俘时,刘表的语气和态度明显软下来了。



    这无疑使刘璟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过刘璟也知道,事情是在不断的变化之中,昨天是昨天的态度,明天刘表未必就会让步。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这是我们预定的房间,你怎么能让给别人,去把你们掌柜叫来!”



    “姑奶奶们息怒,小人这就去!这就去!”



    “快去,还有!让里面的人马上出来。”



    外面的声音莺莺燕燕,似乎都是女人,刘璟心中微微一怔,难道又有座位纠纷?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门口出现了两个粗壮的执刀健妇,看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仆佣。



    在她们身后站着三名衣着华丽的贵妇,皆穿着上等绸缎长裙,额顶发间插着步摇金簪,两鬓间有珠宝花饰,手臂上挂着金钏,远远的幽香扑面而来,在她们身后,又有五六名丫鬟簇拥。



    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掌柜满头大汗跑来,连连施礼,“三位夫人,二楼靠窗有好位子,能否给小店一个面子?”



    “不行!”



    一名贵妇人恶狠狠道:“这间雅室是我们预定,为什么要我们让位,让他们去二楼。”



    另一名贵妇人也冷冷道:“王掌柜,你真是糊涂了,我们是什么身份,竟然要让我们在二楼的公开场合抛头露面,若州牧震怒,你怎么交代?”



    这时,最外面一名年轻妇人忽然道:“两位姐姐,我们回去吧!今天就算了。”



    刘璟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他慢慢走了出来,一眼看见了第三名贵妇人,他也有些愣住,竟然是蔡少妤。



    只见她已经是成婚妇人打扮,头发梳成高髻,额头外露,光洁而饱满,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脂粉,眼睛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愁绪。



    刘璟连忙抱拳笑道:“原来是蔡...少夫人,在下失礼了。”



    蔡少妤今天和两名闺中密友前来望江酒馆喝酒用餐,却没想到位子被别人占了,正在愤怒时,蔡少妤忽然看见了刘璟,使她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她不想看见他,便急着要走,没想到刘璟也认出了她。



    无奈,她只得行一礼,“璟公子,好久不见了。”



    旁边两名贵妇人也一阵惊讶,原来这位年轻军官就是赫赫有名的刘璟,两名贵妇人的眼睛里涌满笑意,“原来是璟公子,刚才有点得罪了。”



    对方这么客气,刘璟也不好意思坐下去,便回头对士兵们道:“去二楼!”



    七八名士兵一个接一个冲了下来,刘璟拱拱手,“蔡少夫人,两位夫人请吧!我去二楼用餐。”



    两名贵妇人客气几句,便走了雅室,蔡少妤却一直低着头,始终没有看刘璟一眼,也没有打招呼,就像不认识一般,慢慢走进了房间。



    刘璟望着她的背影,见她打扮虽然成熟,但身材和从前还是完全一样,没有一点为人妇的变化,他心中明白,不由有些怜悯,这种守活寡的滋味不好受。



    刘璟跟着酒保来到二楼,刚下楼梯,却正好看见陆绩从楼梯口上来,两人迎面相遇,眼中皆一阵惊讶,随即都不由笑了起来,陆绩施礼道:“原来璟公子先到一步。”



    刘璟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我正好独自一人,请陆兄喝一杯水酒。”



    “能和璟公子共饮,是我的荣幸。”



    “今天我们不醉不休!”



    两人有说有笑,向最里面的一处空位走去,这时,坐在楼梯旁的几名男子有些惊讶,这几人便是保护蔡少妤的家将,都认识刘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他,他们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



    一名瘦高男子慢慢站起身,在紧靠刘璟座位旁边的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喝酒,耳朵却竖得笔直,将刘璟和陆绩聊天谈话全部收入耳中。



    .......



    书房里,蔡瑁正和黄射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自从黄射将曹操的亲笔信交给蔡瑁,他们两人便成了共同利益者。



    “我完全支持世叔的判断,现在刘表对刘璟的态度摇摆不定,必须要刺到他的痛处,他才会狠下心对付刘璟,刘璟自然不会束手就擒,那么一场荆州内战势难避免,这就是曹丞相最需要的结果,等两败俱伤后,用最小的代价拿下荆州。”



    蔡瑁微微叹口气道:“刘表也不傻,现在曹军兵压南阳,伤筋动骨的事情他不会干,他宁可把江夏给刘璟,也绝不会允许爆发荆州内战,荆州内战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刘表亡故,刘氏兄弟为争夺荆州之主而爆发内战,就像袁氏兄弟一样。”



    说起刘表亡故,黄射倒想起一事,他连忙问道:“昨天世叔告诉我,刘表的身体已经垮了,现在的外表是化妆出来,那是什么原因?”



    蔡瑁沉吟一下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变化非常突然,就是从今年春天开始迅速衰老,我有点怀疑他是中毒,但没有证据。”



    “那蔡夫人没有说法吗?”



    蔡瑁摇摇头,“这件事她一直回避,或许她知道点什么,但她不肯说,现在知情人都在谈论刘表还能活多久?”



    黄射顿时有了兴趣,追问道:“那世叔认为他还能活多久?”



    “难说,就我个人估计,最多两年。”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有家丁报告,“启禀老爷,雷横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蔡瑁一怔,他怎么来了,难道女儿出事了吗?他连忙道:“让他进来!”



    片刻,一名年轻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他正酒馆里的瘦高男子,名叫雷横,原是蔡瑁的贴身家将,是蔡家收养的孤儿,从小精心培养,对蔡家忠心耿耿,非常精明能干。



    蔡少妤嫁给刘琮,蔡瑁便命他带领五名手下一同投靠了刘琮,专门负责保护蔡少妤。



    今天他护送蔡少妤和两名闺密去望江酒楼饮酒,他们坐在二楼,却无意中看见了刘璟和陆绩。



    处于一种好奇和邀功的本能,雷横竖起耳朵听了他们的对话,觉得有必要向蔡瑁汇报。



    雷横跪下,向蔡瑁禀报道:“卑下今天和几名弟兄护卫少夫人去望江酒馆,却发现了一个意外情况,卑下觉得有必要向老爷汇报。”



    蔡瑁非常器重这个雷横,可以说雷横是他的心腹,他让雷横跟着女儿去刘家,名义上是保护女儿,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也是监视刘琮。



    蔡瑁点点头,“你发现了什么,尽管说!”



    “卑下在望江酒馆遇到了刘璟和另一人,卑下就故意坐到他们旁边倾听,发现和刘璟一起喝酒的人竟然是江东的官员,叫做陆绩。”



    “陆绩!”



    蔡瑁愣住了,他当然知道陆绩是何许人,原庐江太守陆康之子,江东有名的才子,在孙权手下为官,他怎么回来襄阳,蔡瑁又追问道:“他来襄阳做什么?”



    “卑下听他们谈话,好像陆绩是受孙权派遣出使荆州,他们没有谈什么机密,但感觉他们很熟悉,不时开玩笑。”



    黄射心中也有些吃惊,孙权竟然也伸手进了襄阳,这个陆绩必是有目的而来,难道他是为了刘璟?



    蔡瑁眉头皱成一团,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受孙权派遣出使荆州,那为什么不来拜访州牧,他竟一点不知道此事,难道他只是来拜访刘璟,以为刘璟便是荆州。



    蔡瑁的脚步停住了,他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大胆而又狠毒的计策,或者用这个计策,可以完成曹操交给自己的使命。



    这时,黄射也想到了同样的毒计,他笑道:“世叔为何不利用这个陆绩呢?这可是打击刘璟的良机。”



    蔡瑁眯眼笑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贤侄竟然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他一招手把雷横叫上来,低声嘱咐他两句,雷横点点头,“老爷放心,卑职一定办妥,绝不会让老爷失望。”



    ........

第213章 青衣小帽雨中人

    蔡少妤和刘琮成婚后,便住在刘府内宅,一座单独的院子里,这座所谓的院子占地足有五亩,实际上就是一座**的府中府。<-》

    蔡少并没有和丈夫住在一起,刘琮借口要养病,要刻苦攻读,自己搬去书房独住,平日里很难见上一次面,蔡少妤几乎都独守空房。

    虽然他们的婚姻消除了刘琮受伤传闻,但事实上,成婚第一天他们就没有圆过房,蔡少妤要面子,和密友说起,便说丈夫怎么怎么好,暗地里和泪往肚里咽。

    这一切都是由她姑姑蔡夫人操纵,她按照蔡夫人的安排回娘家汇报,刘琮也按照蔡夫人的嘱咐向父亲禀报,有时候刘表来探望他们俩,蔡夫人会暗中派人通风报信,两人立刻抚琴看书,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令刘表满意而归。

    蔡少妤都默默忍耐着,成婚前她是一个刁蛮傲慢的小娘,从来认为自己是州牧夫人,但成婚后她才渐渐明白事理,女人若没有夫妻恩爱,就算当上皇后也不会幸福。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她只得接受自己的命运,在悔恨中度过一个又一个独孤的夜晚。

    今天蔡少妤心中很烦,她无意中遇到了刘璟,在她心中勾起一丝莫名的情愫,尽管她低头没有看刘璟一眼,但脑海里却总会浮现出刘璟那高大强壮的身材,本来他应该是自己的丈夫,可是......

    蔡少妤幽幽叹了口气,只是失去后才会明白什么最珍贵。

    ........

    刘琮的书房也是一座独院,此时院子里十分安静,细细密密的冬雨笼罩着整个小院,这几天刘琮忙碌父亲的寿辰,几乎都不在家。

    一个苗条的身影撑着伞走进了小院,蔡少妤很少来这里,也只有公公来探望他们时,她才会过来和刘琮装一装夫唱妇随的恩爱。

    但今天她心绪不宁,很想找丈夫说说话,便不由自主地走进了这座陌生的小院,走上台阶,她收了伞,伸头看了看堂内,问道:“有人在吗?”

    堂内安静异常,没有人回应,看来堂上没有人,蔡少妤走进内堂,内堂连着三间屋子,一间是卧房,一间是书房,另一间是药房,这三间屋子她只去过书房和药房。

    既然刘琮不在,蔡少妤便准备回去,这时,她却无意中发现药房的窗户没有关,被风吹开,细细密密的雨丝飘了进去,她连忙走上前,推开药房的门,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所谓药房,其实并没有多少药,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中间的小桌上摆放着几只药箱,里面是荆州医署给刘琮专门配的药。

    蔡少妤进屋关了窗子,她却意外地发现脚边还有一只红色的小药箱,藏在橱柜下面,应该是纱幔遮住,但纱幔被风吹开,便露出了红色药箱。

    蔡少妤心中有些奇怪,这只药箱怎么藏在纱幔背后,她将药箱放在桌上,慢慢打开来,只见药箱内衬着金色绸缎,绸缎上放着一只拇指大的白瓷小药瓶,看摆放的痕迹,应该有三只药瓶,但另外两只已经不见了。

    她拾起药瓶,透过光线细看,药瓶剔透,可以看见里面淡蓝色的药液,忽然,她身后传来一声厉吼:“你在干什么?”

    蔡少妤吓得一哆嗦,瓶子从手中掉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瓶子里泼洒出一种淡蓝色的液体,迅速渗入砖缝,蔡少妤一回头,只见刘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睛瞪得血红,直勾勾地盯着上碎片。

    蔡少妤失手打碎了药瓶,心中内疚,连忙道歉,“琮郎,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此时,刘琮眼睁睁地看着药瓶已毁,药水渗入了砖缝,他心中勃然大怒,瞬间变成了野兽,冲上来扬手就是一记狠狠的耳光,打得蔡少妤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重重摔倒在地。

    刘琮却不肯善罢甘休,又揪住她的头发,不顾蔡少妤的疼痛尖叫,向外拖去,走到门口,用劲将她扔出了药房,咆哮如雷大骂:“滚!滚得远远的,不准再进来一步!”

    蔡少妤坐在地上,捂着脸,泪珠扑簌簌落下,不由羞愤交集,心中压抑已久的苦楚终于使她失声痛哭起来。

    她站起身,大哭着向雨中奔去,很快跑远了,刘琮铁青着脸望着她跑远,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他将门关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寻找渗入砖缝的液体,看能不能刮回一点粉末,但他失望了,什么都没有刮到,这瓶药完全毁了。

    刘琮恨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贱人坏我大事!”

    .........

    刘璟带领手下离开望江酒肆,一行人乘船过了汉水,此时雨越下越大,寒意渗透了衣服,侵袭肌肤,几名士兵衣裳单薄,冻得浑身发抖。

    当渡船刚靠岸,士兵纷纷翻身上马,就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人大喊:“贤侄!”

    刘璟一回头,只见在旁边的一艘大船上,十几名带刀随从护卫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身着青色长袍,头戴黑色小帽,一尺长须飘然于胸,正是蒯越。

    刘璟大喜,他听说这几天蒯越生病,正准备晚上去拜访蒯越,没想到居然在樊城码头遇到了。

    刘璟连忙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道:“晚辈刘璟参见蒯公!”

    蒯越捋须微微一笑,“我刚才去樊城找你,听说你一早去了隆中,甚是遗憾,正要回府,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真是巧啊!”

    刘璟听说蒯越居然亲自去拜访自己,他心中感动,歉然道:“晚辈不知蒯公要来,否则今天不会去隆中,一定会等候。”

    蒯越呵呵一笑,“其实是我唐突,你刚到襄阳,事情颇多,怎么可能留在府中,是我考虑不周全,和贤侄无关。”

    他一指座船又笑道:“这是我的座船,贤侄不妨上船一叙,手下也可上船,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那就多谢蒯公了!”

    刘璟带着手下登了大船,手下们自去休息,他被领到蒯越的船舱内,船舱里干燥而整洁,点着一盆炭火,温暖如春,蒯越坐在一张小桌前,笑着一摆手,“请坐!”

    刘璟在他对面坐下,一名随从进来上了茶,蒯越端起茶碗笑道:“贤侄去隆中可是想招贤?”

    刘璟心中暗竖大拇指,姜果然是老的辣,一下子便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他也不否认,点点头说:“我打算在武昌办一座江夏书院,想招百名学识俱佳者,所以今天去了鹿门书院,请庞公协助。”

    刘璟这种偷梁换柱的小把戏自然瞒不过蒯越,他也不说破,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庞德公答应否?”

    “答应了,这件事我让徐长史替我和鹿门书院合作,我还是把精力放在襄阳这边。”

    ‘徐长史’三个字使蒯越眉头微微一皱,他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道:“贤侄,你在柴桑和江夏的大部分事情都做得不错,很有手腕,惟独一件事你失策了,我今天一定要给你说一说。”

    刘璟肃然欠身,“请蒯公指教!”

    “我说的就是你擅自任命官员一事,你先强留伊籍,任命他为县令,随后你又任命苏飞为郡丞,接着又任命伊籍和徐庶为长史,另外还有朱珣升县令,这些任命本该是州衙的权力,却被你越俎代庖了。

    当然,我明白你的用意,你是想用既成事实迫使州牧承认,但你这样做的结果不仅是州牧愤怒,也让很多州衙高官为之反感,你违反了官场规则,这对你将来接管荆州不利,贤侄,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璟默默点头,他明白蒯越的意思,自己不仅仅是面对刘表一人,还要对面荆州诸多高官,这确实关系到他将来接管荆州。

    蒯越的指责并没有错,其实黄忠也暗示过他这个问题,但当时他没有听进去,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他确实是做得不太妥,有点太着急了,不够老道。

    刘璟轻轻一叹,承认了自己的不妥,“蒯公说得不错,这件事我确实考虑不周,没有考虑到荆州诸官的感受。”

    蒯越捋须点点头笑道:“其实大家都知道你年轻气盛,又没有经验老道的官员辅佐,有些事情考虑不周也是正常,偶然一次失误,虽然让人一时不舒服,也不会由此对你有偏见,这件事你只要吸取教训,以后不要再犯就行了。”

    蒯越的话提醒了刘璟,他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官场经验老道的官员,很多事情他处理得还嫌幼稚,比较冲动,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提醒自己,那么他在荆州权斗中,就不会进退失据,就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如果蒯越能辅佐自己,当然是最好不过,但他是荆州的第三号人物,怎么也不可能去江夏,刘璟一时陷入沉思。

    蒯越倒也不急着给刘璟推荐经验老道的辅佐官员,他捋须笑眯眯道:“今天我还有一个建议,希望贤侄能够听得进去。”

    “请世叔直言!”

    不知不觉,刘璟将蒯越的称呼从蒯公改成了世叔,这是一种对他的由衷信任。

    蒯越沉思片刻,缓缓道:“任何内部的纷争和矛盾,其解决之道,并不是谁吃掉谁,而应是一种妥协,贤侄,我希望你能学会妥协,不仅是对你伯父,甚至对江东、对曹操都有用,对你的一生也会有助益,人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这天下不止你一个人,学会妥协,你就懂得了处世之道。”

    刘璟默默无语,蒯越之语真的是金玉良言,他受教了。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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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天下介绍:
一个穿越千年的灵魂,一名卑微的少年,一辆神秘的牛车,命运交织,演绎出一段金戈铁马的传奇。
波澜壮阔的三国新争霸史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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