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枪战
“没事吧?”猎鹰脸上冷冽如冰霜,边说边抽出不离身的手枪,降下车窗冲着对方射击。
司机胳膊上中了弹,此时已经有点握不住方向盘,车子开始蛇形走位,不停撞上路边的障碍物。
“我没事。”司谨言说完直接让司机到后面来,自己则换到了驾驶座。
闫少慊皱眉。
驾驶座前面的挡风玻璃很容易被击中,目标太过显眼了。
“还有枪吗?”闫少慊问。
“后备箱还有两把。”猎鹰手里不停地在射击,抽空回道。
司机此时已经卧倒在车后座,握着胳膊,脸色煞白。
闫少慊将座椅放倒,掀开后备箱的挡板,从下面那层找到了两支ak。
弹匣是满的,不过一共没有多少发,如果只靠着这些子弹,怕是撑不到机场。
车子此时到了司谨言手中,跑起来与赛场上的赛车没什么区别。
“左拐,走小路!”猎鹰道。
如果从城区走,不仅会连累那些市民,而且那边说不定还有他们的同伙,对他们来说更不利。
司谨言踩住离合和刹车,右手迅速换挡,方向盘打到最低,从左边的巷子拐了进去。
巷子很窄,刚好能容纳一辆车的距离。
车子进入小巷后,枪声消了一会,但很快,身后就有汽车轰鸣的声音跟了上来。
随之而来的则是铺天盖地的枪声。
“艹,他妈的,这群人居然连机关枪都出动了。别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否则老子一定将他脑袋砍下来当球踢。”猎鹰边换子弹,边骂骂咧咧道。
余光扫了一眼后排的闫少慊,就发现他居然正在瞄准后方车辆机关枪的枪手。
连个倍镜都没有,对方距离他们少说百米,他确定能打中吗?
猎鹰在前座,前方没有枪击,而后方那扑面而来的枪声,就是那架机关枪发出来的。
车子已经快没用了,好在轮胎是特质的,没有被打坏。
不然他们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猎鹰正要爬到后座去帮忙,就看到闫少慊已经开枪。
子弹穿透已经支离破碎的玻璃,朝着对面那人而去。
并不抱什么希望的猎鹰,就看到子弹正中红心,枪声停下,端枪的人停顿两秒之后倒了下去。
正在这时,司谨言将车子开出了小巷,向右拐,进了一处房子破旧的贫民区。
这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居住,房子破旧,满是灰尘。
断壁残垣处还能看到散落在地的碎布和锅碗瓢盆。
也不知那些人是离开了还是离世了。
车子在贫民区内穿行,身后的车辆跟着追了上来。
一共两辆车,都是悍马,性能好,装备也好。
比起他们这辆车来说,简直完胜。
“这里现在已经没人住了,先不要出去,我们就在这里将人解决,之后再离开。”猎鹰冷笑一声后,对着司谨言道。
司谨言没说话,但配合着猎鹰和闫少慊与身后的敌军交手。
后视镜内,两辆车因为车道太窄,只能走直线追击,这也就导致对方只有一辆车的有效攻势。
司谨言看着前面有一处视线盲区,可以拐弯,眼眸一凝,沉着冷静的换挡,将车倒进了巷子内。
“人呢?怎么不见了?”
“不知道,前面已经是死路了,过不去。”
“放你娘的屁,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肯定就在前面。你,下去看看。”
车子被停下,有一人被指着下车。
那人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前面有个可以拐弯的小巷,但那条巷子是死路,就算进去了也没用,所以他刚才才说前面过不去了的。
那人警觉的走到小巷入口,看了一眼身前、身后和左侧,没发现敌人之后,端着枪立马调转方向,对着小巷。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人,就被一枪爆头。
而身后车内观察的人甚至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人就进了小巷不见了。
“喂,那里有没有人?!”
空寂的贫民区内,男子的声音传来阵阵回音,却无人回答。
担心那些人手中有手榴弹,他不敢让人将车开过去,直接又指了一个人过去。
那人有些不情愿,被枪柄用力的砸了一下之后,这才不情不愿地顺着先前那男子的脚步往前。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没有第一时间进巷子,而是躲在旁边,抱着枪,缓慢地将脑袋伸了过去。
只可惜,脑袋才伸出一半,就被人又是一枪直击面门,死不瞑目地往后倒。
猎鹰忙将人拽进小巷。
后头指挥的男子,若是此时再发觉不到不对劲,那也不用当这个小头目了。
望向四周,发现巷子对面有座两层楼高的房子。
虽然已经塌方不少,但还能上去,在那里应该就能看到小巷里的情况了。
“我们不能继续等在这里了,对面的房子能看到我们。他们上了两次当不会再上第三次当,我们得想办法离开。”
在那群人商讨要上对面的屋子对付他们的时候,三人也同样在商量着如何出去。
“弃车。”司谨言道。
巷子是死路,他们要出气,自然不能从后面走。
不过两侧因为是房子的原因,墙壁上开了窗户。
猎鹰上前,用枪托将生了锈的窗户敲开,先让司谨言进去,之后再让闫少慊进屋。
自己落在最后。
而那位受伤了的司机,却被他们藏在了后备箱的封盖底下。
也就是之前放枪的地方。
对方的人刚上到屋顶,闫少慊和猎鹰已经躲在房子内的窗户边,对着车上的人开始射击起来。
而司谨言则绕道去了后方那辆车附近。
那辆车上一共坐着六个人,此时听到枪响过去了三个,还剩下三人。
司谨言拨动手里的枪栓,抬手便对着驾驶座上的人开了一枪。
子弹破开车前的玻璃,直接落入那人的眉心,与闫少慊杀人的手法如出一辙。
车内另外二人见状,忙端起枪,开始朝着司谨言这边射击。
只不过射击时就必须降下车窗,而这个动作,让司谨言很迅速就锁定了二人。
她站在窗户的右侧墙壁边,抢声虽然密集,可却伤不到她。
司谨言记下那二人的位置,微微后退一步,抬手握住手枪,砰的一声,子弹射了出去。
枪声逐渐变小,她知道自己打中了。
另外一人许是被吓到了,收了抢躬身从另一侧的车门准备下车。
司谨言却在这时一个翻身跃出了窗户,抬脚踩着车顶翻身而下,手速齐快的又开了一枪,最后一人应声倒下。
这辆车内的三人至此全都解决。
司谨言将人拖拽出来,征用了他们的车。
按了一声喇叭。
猎鹰和闫少慊知道这是在催促他们了,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不再手下留情。
很快,一共十人就全都被歼灭。
搜刮了这群人的武器之后,二人直接往后走去。
闫少慊身上还背着司谨言的包。
右手拿着一把ak,一身黑色衣衫,信步朝着司谨言那辆车而去,脸上与刚出来时没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的干净。
反观旁边的猎鹰却狼狈地多。
脸上不知被谁溅了血迹,斑斑点点,看着有些吓人。
身上灰尘扑扑,一身新衣服早就脏兮兮一片了。
“你确定要带着这个走?”司谨言胳膊撑在车窗上,看着猎鹰手中的机关枪有些无语道。
“扔在这里多可惜啊,这可是最新的m249,很难弄到的。”猎鹰宝贝一样的抱着机枪不肯撒手。
司谨言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只要你能带上飞机,她是无所谓。
将车子掉头,接了那名受伤的司机之后,先将司机送到可以疗伤的地方,之后三人直接离开去机场。
只不过在去机场之前,车上的机枪肯定是要处理的。
司谨言不知道猎鹰将枪给了谁,车子在一栋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房屋门前停下,猎鹰抱了枪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
“走吧,去机场。”
猎鹰一个人坐在后座,脸上挺高兴,像是占了什么大便宜。
只是,刚才解决了的那群人还远不是危险过去了。
车子刚刚驶出城区,前后方就有车开始将他们包围,至少五六十人。
“妈的,那是马拉的人!看来他是想杀人灭口了!这个老东西,老子要是命大活下来,一定得让他尝尝老子的厉害。”猎鹰啐了一口道。
司谨言没说话,观察着可以从哪里突围。
一共八辆车,前后左右各两辆。而且这几辆车上都带着军火,想冲出去太难。
“走右侧突围,从那片山地绕过去。”闫少慊突然道。
司谨言看了一眼右侧,前方确实有一座山,只不过不高,看起来荒凉无比,光秃秃一片。
司谨言直接将档位调到最大,松开离合,猛踩油门,车子便飞速而出。
在即将撞上对面那两辆车时,她踩动离合、刹车,同时换挡,在与辆车相撞约三米距离的时候,车子急转从侧面绕开,往他们后方开去。
而那两辆车却因为本就是下坡,又踩了急刹,后车身往前翻,直接翻了过去,之后连滚三四下,这才停下。
这番变故,显然打了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等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而就是这怔愣的一会时间,司谨言的车已经驶出几百米开外了。
只是车子刚越过山头,到了另一边,他们才发现,这边也有枪战。
这可真是,前有虎豹后有狼群。
“擦,这里怎么回事?”
车内没人回答他的话,司谨言面色微凝,她对这里地势不熟悉,只能凭借感觉往前开。
这里像是以前有人住过,稀稀拉拉的几座房子立在这片区域。
很快,后面的七辆车也追了上来。
听到了前面的交火声,车队并未停下,继续向前。
“老大,好像是查克斯的人。”
“不用管,我们追我们的人。”
“是。”
司谨言看着身后的车子,又扫了一眼那边交战的人群。
“谨言,找个地方停车,我们弃车混入那边的交战队伍,混淆他们的视线。”闫少慊道。
他的想法与司谨言不谋而合。
“嗯。”
视线搜寻合适的停车位置。
最后直接将车子开进了一间房子。
车子停稳后,三人迅速跳下车,拿好东西,从屋子离开。
那八辆车离他们有些距离,等找到他们的车时,人已经不见。
“快去找!”
“是。”
五六十人在这房子不算密集的地方找人并不太难,不过一会,就看到那三人正躲在一间屋子后面。
追杀的人忙开枪射击。
可他们却忘了,这里先前有其他人在火拼,这一顿射击,将躲藏在屋内的人激怒,以为是敌方杀过来了。
端起枪就朝着那找过来的几人开始射击。
那几人没有寻找隐蔽位置,就这么站在房屋外的场地上,根本就没想到屋内还有其他人。
此时倒被射了个正着。
六七个人瞬间倒地,没了声息。
司谨言三人对视一眼,转道另一个方向。
他们脸上带着跟查克斯的人一样的面罩,来回隐蔽的时候,那群查克斯的人还以为是自己人,并未朝着他们开枪。
但追来的那群人却认识他们身上穿的衣服。
一连中计三次,马拉的人损失过半,而司谨言三人却还毫发无损。
查克斯的人因为遭到马拉的人的袭击,还以为这是马拉授意的,当即分出一半的人开始对着马拉的人射击。
马拉的人现如今是既要追杀司谨言三人,又要提防查克斯的人。
也就导致他们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很快就溃不成军。
只有三四个人护送着那位领头的逃走了。
“那位查克斯的人似乎很厉害。”司谨言道。
明显比起马拉的人要更有谋略一些。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发现他们三人的存在,怕是也不会贸然与马拉的人动手。
“查克斯确实厉害,但也够狠毒,比起赫尔曼和马拉更加心狠手辣。一般人在他手里,绝对讨不了好。但这人御下很有些手段,跟着他的人都是死忠。”
若是让猎鹰选,他其实并不希望跟查克斯的人对上。
但现在开弓没有回头路。
只能看看有没有机会逃出去,若是没有机会,那就只能硬拼了。
可偏偏,墨菲定律虽迟但到。
三人在马拉的人离开之后,很快就被发现。
战火开始转移到他们身上。
三人为了分散火力,约定好在一个地方汇合后,便往不同的方向行动。
第106章 到京城
“是你!”
司谨言刚击杀一个人,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嗓音。
司谨言回眸,看见面前穿着一身特质黑色衣服的男子,微微扬眉。
她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他。
难不成刚才那个叫查克斯的人追击的就是他们?
“真巧。”司谨言笑了笑道。
“......”她知不知道现在战火连天的,可能马上就会连命都没了!还巧,有什么好巧的?!我还真巧巧克力呢!
“你在这里干什么?”看她开枪杀人的手法,这么熟练。果然,能跟猎鹰有联系的,就算看着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不会真如表面那么简单。
司谨言笑了笑没回答,一枪崩掉了正准备朝着他们开枪的人。
“......”男子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人觉得女人没什么威胁,所以司谨言这里清静的很,只不过时不时会有两个路过的人,也都被她很迅速的一枪解决。
那个之前在机场跟司谨言搭话被人喊做小五的男子,觉得自己不止在说废话,也成了个废人。
之前那通电话打过来,老大怎么说的来着?
遇到这小姑娘之后,能出手就尽量将人保下来!
这特么是需要他们保护的人?
手起刀落,啊不对,手起枪落,比他们这些专业训练过的人还快。
他现在,不仅不需要保护人家,还在被人家保护着,简直离离原上谱!
等到枪声消散了一会,小五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司谨言,“猎鹰跟你什么关系?”
司谨言抬眸扫了他一眼,眉眼还是一派温和模样,但小五却容颜一肃,下意识感觉到面前的小姑娘在用眼神示意他多话了。
为了掩饰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带来的尴尬,小五转了身体,一副去查看敌情的样子。
这一看,却发现了问题。
“快趴下!”大喊一声之后,就传来轰隆一声,有炸弹就在他们这间屋子外面的客厅爆炸了。
飞扬起来的尘土将二人覆盖的灰头土脸。
但两人却不敢多留,爆炸声过去之后,忙转移阵地。
小五先是瞄准扔炸弹的人,给了一枪之后,便掩护着司谨言离开。
不知战斗了多久,原本出门时不过下午两点左右,这会看向天边,已经是晚霞一片。
霞光灿烂,落在这片土地上,却让这里的人们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天色逐渐变暗,枪声渐消,剩下的人连续奋战好几个小时,都已经开始疲惫。
“老大,我们还继续杀吗?这些人太特么会躲了,在这样下去,兄弟们怕是都要牺牲了。”
为首的男子看着只剩下十几人的兄弟,面色冰冷,过了好一会才道:“现在回去,你知道我们面临的将会是什么吗?”
手下不再说话,神情却并没有退缩之意。
而司谨言此时还和那位小五在一起,不过却多了一个人。
是小五的同伴,中弹受伤了,手臂和胳膊各中了一弹,如果不快点送去治疗的话,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草,老子这就去把他们都给灭了!”小五端着枪,眼眶泛红,怒火冲天道。
他一直跟司谨言在一起,所以身上除了狼狈些,并没有受伤。
反倒是另外几位同伴,接连中枪。
现在还完好无损进行战斗的,只剩下包括小五在内的三人。
“别冲动。他们现在应该还有不少人,别一会没把人给灭了,反而自己受了伤。知道你嫉妒我有了男人的印记,但我可不想跟你当难兄难弟。”受伤的那人故作轻松笑道。
“谁特么嫉妒你了!男人的印记老子也有。”说着小五就要掀起衣服来给他看。
伤员忙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司谨言,之后压低了声音道:“还有小姑娘在这呢,你干什么?也不怕污染了人家小姑娘的眼睛。”
小五虽然觉得他这话有点不对,但顾忌司谨言,没说什么的放下了手。
司谨言视线一直落在屋外,但屋子空间就这么大,二人的对话还是能听到。
也没说什么,只看了一眼二人。
那眼神,让小五和受伤了的男子莫名就觉得有点尴尬。
但不待二人说什么,司谨言手中的枪就重新端了起来,“他们要重新开始攻击了。”
空气似乎都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很快,枪声响起。
司谨言没有躲在屋内,而是隐匿身形,朝着枪声的方向而去。
小五想跟上去,但不放心战友,只好蹙眉看着司谨言离开。
就算想让她停下不去,想必人家也不会听自己的。
查克斯的人现在就算还有一部分人在,但剩下的也不多了,司谨言并不担心。
途中,司谨言遇到了闫少慊。
二人想的都差不多。
对方人手已经不多,也没有增援过来,说明他们只会有这些人跟他们死战到底。
与其坐以待毙,等着敌人上门,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主动出击。
二人虽是第一次合作,但却莫名很了解对方一般,对方不过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就明白什么意思。
司谨言朝着闫少慊比划了一个手势之后,便潜伏着到了敌人正躲藏的那间房子。
闫少慊则掩护在她身后,查看四周有没有敌人。
二人配合的好,屋内躲藏的两人很快被枪杀。
将两人的枪械收缴,之后便继续寻找下一个敌人。
猎鹰此时同样受了伤,但他比起跟小五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好上不少,子弹不过是从他的耳际擦了过去,流了点血。
对于他来说,甚至都算不得受伤。
听到熟悉的ak枪声后,便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很快,三人便汇合到了一处。
之后便势如破竹一般,将十几人击杀到只剩下三人。
“你是谁?”敌方为首的男子看着猎鹰,语气浓沉道。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爷爷是来收割你性命的死神就行了。”说完猎鹰便闪身一躲的同时朝着那男子的胸口开了一枪。
而站在为首男子身后的两名属下,却同时被人一枪击倒。
猎鹰倒在地上,手中握着枪,却狠狠地松了口气。
“妈的。”
说完便爬起了身。
司谨言和闫少慊此时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男子明显还没断气,看着三人,目光凶狠,但却已经是被卸了毒牙的蛇,没什么用处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都说了,是送你上路的人了,你这人怎么说话怎么这么费劲?”猎鹰说完,咧嘴一笑,又开了一枪。
人彻底死绝。
“走吧,我送你俩去机场。”猎鹰道。
他们的车虽然费了,但查克斯的人肯定开了车来的。
“你确定机场现在还有飞机吗?”司谨言将枪递给猎鹰道。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扫了一眼闫少慊。
他怎么看起来还是一副纤尘不染的样子?
“你这丫头杀人是不是杀傻了?我啥时候说要送你上民航的飞机了?”猎鹰说完还探手要去摸司谨言的额头。
闫少慊却突然伸出手来,将猎鹰的手挡了回去,对着司谨言浅浅一笑道:“头发上有灰尘。”
说完动作很轻地帮她拍了拍。
司谨言其实很讨厌被人碰自己的头发,但闫少慊的动作,她却意外地没有躲开。
垂着眉眼,任由他动作。
闫少慊个子高,她虽在女生中也不算矮了,但站在他面前,却不过只到他的下巴。
因闫少慊的动作,两人此时距离有些近,近到司谨言都能隐隐看到闫少慊黑色衣衫下涌动的肌肉线条。
脑海中不期然又闪过中午时见到的那一副美人出浴图景象。
耳根突然就有些烫。
但面上却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不过闫少慊此时正站在她跟前,视线又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耳朵的这点变化,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神。
唇角笑意更深,被杀人激发出来的压在心底的那点嗜血念头,突然就被压了下去。
心头的阴霾消散,瞬间比起天边的晚霞还要灿烂几分。
“好了。”嗓音低沉悦耳,落在司谨言耳侧,好似私语低喃,无端撩人。
“你这小子,帮忙就帮忙,离这么近做什么?”猎鹰回神后收回手,就看到闫少慊那放荡的样子,忍不住拉开他道。
闫少慊此时心情好,也没计较他的动手动脚。
不过随手拍了拍被猎鹰拽过的地方,问司谨言:“要换身衣服吗?”
她的背包一直被他背着,同样没有丝毫弄脏。
司谨言因猎鹰的话回神,压下心底有些奇怪的感觉,点点头。
她去换衣服,闫少慊和猎鹰在原地等着。
“猎鹰,今天的事,多谢。”小五那队人的老大一瘸一拐地被人扶着过来了,神情郑重道。
“原来跟查克斯干架的是你们啊,我说怎么这么菜鸡。”猎鹰看着受伤的那位老大,幸灾乐祸道。
“你!”
老大旁边的男子不忿,正要说什么,被拦下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今天不是有三位的加入,或许我们兄弟几人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男子这话的意思,是将三人的恩情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日后三位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在下定不会推辞。”男子忍着伤抱拳深鞠了一躬道。
扶着他的男子虽然不情愿,但也跟着鞠了一躬。
“想必猎鹰先生应该知道怎么找我。”言罢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走后,猎鹰才嘀咕一句:“谁稀罕你帮忙!”
司谨言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猎鹰已经将车开了过来。
“怎么有三辆车?”上车后,司谨言问了一句。
猎鹰没说话,眼神望着前方,故意当没听见。
闫少慊却不会顾及他的面子,微笑道:“给他们的。”
司谨言了然,知道了这个他们是谁。
到了机场,三人并未从机场大厅而去,猎鹰直接开着车去了机场跑道。
此时已经有一架飞机停在上面,机舱的门开着,很明显是在等他们。
将人送上飞机之后,猎鹰道:“好好保重,说不定我下次会去看你。”
说完又看向闫少慊,“你注意点,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个“我在看着你”的姿势。
飞机起飞后,猎鹰重新回到城内。
他要去看看贪狼那边。
马拉出尔反尔,还敢派人追杀他们,贪狼那边肯定也不好过。
不过在去找贪狼之前,猎鹰给集团那边打了个电话。
“老大,你下次接任务能不能找个靠谱一点的?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任务,我们的妹妹差一点就交代在这里了!到时候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你看大家怎么讨伐你!”猎鹰逮着机会就开始数落负责他们这几个人的老大。
“我看不是妹妹差点交代在这里,而是你吧。”男子磁性而严肃的嗓音透过话筒传到猎鹰的耳边。
“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的专业能力?”
“不过这次这雇主,就是那个马拉,你知道他出尔反尔吗?任务完成了不给尾款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敢直接下杀手!咱们集团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好欺负了?”
猎鹰这次的任务做的实在有些憋屈。
先是突然出现的北冥,之后是雇主出尔反尔。
今天要不是妹妹在这里,这么多人追杀,就算不交代在这里,怕是也要去掉半条命了。
这债他怎么都得讨回来。
“马拉的事我会处理,你跟贪狼尽快回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猎鹰对着手机无声地骂骂咧咧好一会,这才嘚瑟地去找贪狼。
而上了飞机的司谨言和闫少慊,只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就疲惫地睡下了。
两人这两日都没怎么休息好,身体早就疲惫不堪了。
六个小时左右的飞机,先到京城,之后二人需要自己回阜城。
“现在时间有些晚了,不然先去一趟我家,等明天一早再回阜城?”闫少慊上飞机时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所以此时闫家的司机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司谨言并不喜欢麻烦别人,摇头就要拒绝。
闫少慊却道:“难道你想这样回司家吗?”
司谨言现在虽然看起来没有了之前狼狈,但也没有好上多少。
更何况,她此时的眼神以及身上的气势,都有些不对劲。
到底是身上沾染了血气,气势骇人。
若是就这么回去,怕是司家人都会被吓到。
司谨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却并未打算去闫少慊家,而是让他在附近给自己找家酒店住下就好。
闫少慊没说话,司谨言也只以为他答应了。
直到车子在一处大院停下,她睁眼醒过来,这才发现不对劲。
第107章 下棋
闫家。
司机到了机场之后就给闫老爷子发了短信。
只不过这才过去不过十分钟,闫老爷子的手机却又响了。
司机发来的。
老爷子拿了花镜过来,略微疑惑地点开。
看到微信上的内容,突然就眉开眼笑起来,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不亏是我的孙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是少爷那边有什么好事吗?难得看您这么高兴。”叶叔原本正给屋里的竹子浇水,听了这声大笑,不由看过来道。
老爷子却不解释,卖着关子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四十分钟后,院子里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老爷子眼神一亮,身体一提,但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故作严肃地坐了回去。
咳嗽两声,喊叶叔道:“老叶,你去看看,是不是少慊他们回来了?”
叶叔顺势起身,刚拉开大门,就看到闫少慊带着个小姑娘站在门外,正准备开门。
叶叔眼神在小姑娘身上落了一瞬,漂亮、气质也好。
“少爷,您回来了?这位姑娘是?”叶叔笑眯眯道。
伸手接过闫少慊手里的背包。
眼生,不是少爷会背的那种背包,怕是那个姑娘的。
他们家少爷,可不是那种会帮女士拿东西的绅士性子。
“司谨言,同学。”说完又对司谨言道:“叶叔。”
“叶叔。”虽然心中对闫少慊的自作主张有些不满,但面对长辈,司谨言还是礼貌打招呼。
“你好你好,我们家少爷还是第一次带同学回家,小同学不要拘束。”叶叔笑得满脸和蔼。
实在是受老爷子影响,他也很担心闫少慊因为性格问题找不到女朋友。
现在见少爷居然肯带女孩子回家,这惊喜的程度都快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了。
屋内的老爷子见三人在门口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什么,还不进来,忍不住急了。
“老叶啊,是谁来了?”
明明就已经知道是谁回来了,老爷子却还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
“老爷子,是少爷回来了,还带了同学过来呢。”叶叔很配合的回了一句。
“爷爷。”闫少慊走进来道。
老爷子却只扫了一眼孙子,视线就忙落在了跟在闫少慊身后的司谨言身上。
“小姑娘,你是少慊的同学吧?第一次来我们家,千万别拘束。快过来坐,想喝什么?茶还是果汁?”闫老爷子绕过闫少慊,亲切又和蔼地招呼司谨言。
“爷爷,让人准备草莓汁,我先带她去房间。”司谨言还没来得及说话,闫少慊就道。
“啊对对,你们一路回来坐飞机肯定累坏了,先去洗漱歇息,一会晚饭好了我让人去叫你们。”老爷子忙道。
闫少慊带着司谨言上楼。
闫老爷子先去了一趟厨房,出来的时候拉着叶叔在旁边说话。
“那丫头,我看着气势不俗,长得漂亮,还有点儿英气,跟一般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不大一样,不错,不错。你觉得呢?”
“老爷子火眼金睛,您能看中的人,自然是好的。我看着,那姑娘,倒不大像是阜城那样的地方能养得出来的。”叶叔道。
闫老爷子点头,深以为然。
小姑娘不过十七八岁,但站在少慊身边,没有半分被压下去的感觉。
不过,想起就是这位小姑娘,居然敢独身往h国那种地方去。
这身份,怕是本身就不简单。
闫老爷子虽然高兴孙子带了个女孩子回家,但也不会因此而失了理智。
只不过,少慊那孩子,从小就早熟,而自从他母亲走后,心性更是成熟,既然能去h国找人,说明对于那小姑娘的身份并不是一点不了解。
他对自己孙子放心,也就没有让人去查司谨言的身份。
楼上。
闫少慊带着司谨言直接去了自己房间对面的客房。
闫老爷子收到消息就已经让人将房间收拾好了,床单都是新换的,就连牙刷牙膏这些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只不过客房没有卫生间,司谨言要洗漱的话得去外面走廊上的卫生间。
“有什么缺的直接告诉我,我就在对面的房间。”闫少慊扫了一眼房间,还算满意道。
司谨言没说话,双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闫少慊。
闫少慊见状,脸上却不见半点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微微倾身,勾起唇角,看着司谨言道:“怎么,真缺东西?”
司谨言没想到他脸皮倒挺厚。
凑到面前的那张脸,精致的不像话,眉眼里的笑意,让他整张脸都生动起来,莫名还有点奶。
司谨言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道:“嗯,缺你。”
本意是在将闫少慊比作东西,算是在暗戳戳的骂人,可闫少慊却脸皮厚如长城的墙。
故意忽略她话里的深意,笑意加深道:“好,等我回去换身衣服就过来。”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司谨言难得一愣。
反应过来之后右侧眉头猛地挑了起来,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他怎么不按套路来?
等两人再次下楼的时候,重新梳洗一番,虽然眉眼间还能看到疲惫,但却清爽许多。
此时已经八点多了。
老爷子为了等闫少慊回来,没有提前吃饭,早就饿得不行了。
见两人下来,忙招呼他们坐下。
餐桌上一共五菜一汤,还有一道点心。四个人吃有些多,但也不算奢侈。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闫老爷子还特意观察了一番司谨言的餐桌礼仪,却发现小姑娘用餐时,食不言的规矩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而且仪态优雅,筷子虽然夹菜速度不慢,却不显急促和粗鲁。
这餐桌礼仪,比起他认识的不少小姑娘来说都要好。
闫老爷子不由暗自点头。
下了桌之后,司谨言被闫老爷子招呼着去客厅喝茶吃水果。
闫少慊则去了后院。
“丫头第一次来京城吧,明天要不就在这里多留一天,我让少慊带你出去逛逛。京城虽然风沙有些大,但人文景点不少。你们小姑娘喜欢逛街的,这里商场也很多,还有电影院、剧院,好玩的很多。”
司谨言想起自己先前答应司老太太的话,先前不过在京城转机,还可以勉强辩驳没有违背诺言。
但今天被闫少慊带到家里来,已经算是失约了,若是再在这边游玩一整日,那她便算是彻底做了个言而无信之人。
司谨言摇头道:“多谢您的好意。不过现在学习紧张,还是早些回学校去比较好。”
“这倒是,高中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不过丫头啊,你想好以后大学在哪里上了吗?”闫老爷子打听道。
“以我如今的成绩,怕是还没到可以随意择校的程度。”司谨言笑道。
“没关系,不是还有一年吗。这一年你让少慊多帮帮你,你别看他年纪这么大了还在读高中,但其实并不是成绩不好。高中的课,这孩子很早就学完了的,你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他。要是他不肯教你,你来跟爷爷说,爷爷肯定帮你训他。同学之间就该互相帮助。”闫老爷子道。
“好,您的话,我一定会铭记在心。”
闫老爷子一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微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玩笑话倒让她当了真。
哈哈笑了起来道:“你放心,要是少慊这孩子真不友爱同学,我肯定训他。”
司谨言笑了笑没再说话。
只不过眼神却扫到了一旁桌案上放着的棋盘。
棋局未完,双方势均力敌,棋风有点奇怪,不大像是两个人的,反而有些像自弈。
千人千面,不同的两个人就算棋风再像,也会因为各人阅历不同而有不同的心境,下出来的棋也会有细微的区别。
“丫头会下棋?”闫老爷子见司谨言的视线在棋盘上看了两眼,不由问道。
“学过一点。”
“那要不要对弈一局?”
闫老爷子平时跟俞老下棋,心态已经被练得很好。
这话说出来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有些手痒,想要下一局。
对于司谨言的棋艺,他并没有抱多大的期待。
而司谨言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对弈过,此时不免也有些意动,便顺势点点头。
二人在罗汉床上坐下,闫老爷子正打算将棋子捡回棋盒,就听司谨言道:“不如就继续这盘未完的棋局。”
闫老爷子有些惊讶,后笑道:“这是我今天闲来无事自己对弈的,小丫头确定要续下这盘棋吗?”
棋盘刚到中盘,胜负未定,若真要继续,自然可以。
只不过这前提是,能续下的得是一个能与他棋艺相当的对手才行,不然不过三步,怕是就会输。
毕竟不是自己的下棋风格。
要想用别人的风格去赢对方,还是有点难度的。
“嗯。您先行。”司谨言面色不变,微笑道。
棋盘上许是因为自己与自己对弈,所以并未在意白子还是黑子先行。
司谨言一眼看过去,便发现白子多了一步,此时自然该黑子先行。
闫老爷子没想到她不过一眼,就看出了棋盘黑白棋子数量的差异,且在自己并不确定有没有被吃子的情况下就能判断出该谁先行,不由有些惊讶。
“丫头,你怎么看出轮到黑子了?”闫老爷子不动声色道。
从旁边的棋盒内拿出一枚黑子,视线甚至不用落在棋盘上,就知道自己该下在哪里。
说完便将手中的黑子落下。
“很简单,数出来的。”司谨言道。
手中的白子紧跟而下。
司谨言这一步落在了九之十二上。
她棋子落下,闫老爷子便觉得刚才那一眼看出棋盘黑白子步数怕是巧合。
神色放松,开始慢慢跟司谨言下了起来。
闫少慊此时正在后院喂食宠物。
是一只白鸮,毛色纯白光滑,异常漂亮。
鸮是夜间活动的动物,此时天色已晚,它也活动起来。
白鸮没有关在笼子里,只后院那颗大树上,给它搭了个窝。
闫少慊到后院的时候,一吹哨声,白鸮便从自己的窝内飞了出来,落在闫少慊肩膀上。
闫少慊喂着白鸮,另外一手则轻抚它背部的皮毛。
它已经成年,似乎该给它找个伴了。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温柔的还是泼辣的?又或是....表里不一的?”
白鸮专心吃着它的饭,并没有对闫少慊的话产生一点反应。
闫少慊似乎也并不需要它的回应。
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勾,一身的冷都收了起来。
等他回到客厅的时候,就看见罗汉床边,司谨言和老爷子在下棋。
叶叔在一旁奉茶。
只不过,三人的表情各一,让他有些好奇。
爷爷的棋艺虽然没有参加过比赛,但就连围棋大赛的冠军,也不一定能完全胜过他,但此时爷爷的表情,分明就是已经被逼得快要没有退路了。
倒是难得。
反观司谨言,虽然满脸严肃正经,但闫少慊看着她手里玩转棋子的动作,就知道她得心应手。
而叶叔虽然看了这么多年,但对围棋一直都是一知半解。
只管奉茶,并不多言。
走上前去,棋盘上一共361个交叉点,此时黑子白子形成两军对垒之势,将整个棋局几乎布满,只剩七八个空位。
不过一会,闫老爷子那边有了动静。
看着右下角放着的两颗黑子,闫少慊笑了起来。
爷爷这是认输了。
“小丫头的棋是跟谁学的?这个水平,若是去参赛,说不得能拿个国际冠军回来。”闫老爷子靠在扶手上,松了神色笑道。
“跟着父亲和母亲学过一些。”司谨言顿了顿后道。
说完便垂下眼眸,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仔细地捡起,放进棋盒。
闫老爷子只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如今的父母,并没有多心。
但却有些好奇这对父母得有什么样的棋艺,才能教导处如此优秀的小丫头来。
闫少慊视线看向司谨言,两秒后对着自家爷爷道:“爷爷,您输了棋,那砚台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闫老爷子一愣,这才想起之前开玩笑放出话去,谁要是能赢了他,便将自己收藏的那块端砚送他。
原本不过是当时兴之所至的一句玩笑话,实在是因为屋子里十来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能与他下到尽兴,这才放出了话去。
谁知今天却叫一个第一回见面的小丫头给赢了去。
而自家孙子这是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
当然,老爷子也不是小气的人。
更何况,这个小丫头实力确实不俗,又得孙子青睐。
不过一台端砚,送出去也没什么。
当下便让叶叔去书房将砚台拿过来。
第109章 表舅一家
第二天一早,司谨言六点就起来了。
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打太极,一身白色太极服,精神矍铄。
“小丫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睡得不好?”老爷子收了拳问。
“没有,睡得很好,我习惯这个时间起床。”司谨言道。
说完也打起拳来。
“咦,你这小丫头是哪里学来得拳法,怎么瞧着跟太极不大一样。”闫老爷子看了好一会之后疑惑道。
若说完全不一样倒也不是,只不过有些招式和打拳方法确实相差有些大。
比起太极的慢,这套拳似乎看起来更有力量一些。
出拳速度也更快。
“嗯,跟着一位师父学的,与太极同宗但不同源,所以有些不一样。不过强身健体也还不错。”司谨言道。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还会打拳,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才喜欢没事打拳、下棋呢。”闫老爷子乐呵呵道。
更加满意司谨言了。
“强身健体不分年纪、老幼、男女。”
“丫头说得对,只可惜,现在大部分年轻人成日不是抱着手机上网,就是坐在电脑前打游戏,那身体都熬坏了,比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还不如。”闫老爷子摇摇头,一副对现在年轻人作息习惯没眼看的模样。
司谨言:“年轻就是资本。”
闫老爷子:“资本也有挥霍完的一天。”
司谨言没说话。
老爷子说得没错,年轻的资本迟早有一天会被挥霍完,而到时候,那些年轻人又该怎么办呢?
提前预支的身体,终归有一日会来找他们讨要利息。
这个时候,又有几个人能承担得起付出利息后的结果?
晨练结束后,二人各自回房洗漱。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司谨言遇上同样准备下楼的闫少慊。
他穿着一身白衬衫黑西裤,看起来跟上班族一样,有些正式。
司谨言多停顿了两秒。
“怎么,不好看?”闫少慊问。
“没有,你身形好,个子高,是他们口中说的那种衣架子。”司谨言摇头道。
她虽还是那般慵懒模样,但闫少慊却听出了她话里并不是哄骗他的语气。
心口像是春风拂过,桃花朵朵绽放,四肢百骸都涌上一阵通畅的舒适。
“你喜欢就好。”声音不难听出愉悦。
司谨言猜想,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听别人的夸赞吧,就连闫少慊也不例外。
平时瞧着有点冷,还有些不好接近的样子,没想到不过夸了两句,也会跟孩子似的很高兴。
笑了笑,拎着包下楼。
闫少慊身高退长,勾起手指,拿过她手中的书包,“我来吧。”
知道他在这方面的固执,司谨言并未拒绝。
一顿饭结束之后,司机将二人送到机场。
京城距离阜城不算很远,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上了飞机之后,司谨言拿了本书在看,而闫少慊则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
司谨言和闫少慊刚上飞机,闫家就有客登门。
“老爷子,我们就是听说少慊回来了,想过来看看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不巧,我们刚到,他就走了,你说这.....”
来的人是闫少慊表舅一家。
说话的则是他的表舅母。
两家人原本并不算亲近,只不过闫少慊七八岁的时候,这表舅一家曾带着寄养在他们家的那个小姑娘到闫家来玩。
当时闫少慊还是个很狂躁的孩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那个小姑娘运气不好,正遇上闫家这位少爷犯了病,被殃及。
闫少慊手里的一把刻刀在扔出去的时候正好从那位姑娘的眼角划过,伤口不算特别深,但当时流了满脸的血,吓坏了院子里一众人。
就连狂躁的闫少慊,也怔愣住,停下了动作。
之后小姑娘被送到医院,伤口缝了七针。
拆线之后就留下了一个细微的疤痕,就在眼角。
不细看看不出来。
也就是因此,闫少慊对这个小姑娘特别些。
这也就让那位表舅母起了心思。
甚至开始以此为要挟,对闫家道德绑架。
这件事本来就是闫家吃亏,又是闫少慊表舅家里的人,闫老爷子对于这位表舅母的所作所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都不会说什么。
只不过,有的人就是容易蹬鼻子上脸。
给点颜色就开始找不着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这位表舅母,居然敢打着闫家的旗号,收钱替人办事。
原本这事儿如果只是在他们老家做一做,或许闫老爷子还不会发现,只不过这二人野心越来越大,贪心不足蛇吞象,逐渐开始狮子大开口,给的承诺也越来越离谱。
最后别人要求的事儿没办成,而他们钱却早就花没了。
这样一来,就闹大了,也闹到了闫老爷子的耳朵里。
闫老爷子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快要没有转圜的余地。
表舅和表舅母更是被抓紧了警局,正在审问。
那位将事情闹大的人也没落着什么好,行贿和受贿,照样都是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闫老爷子插手处理了这件事,把那两位给捞了出来。
只不过想出来,那就得有一个前提,闫家当初欠那个小姑娘的,就此一笔勾销。
原本这个人情应该是还在那个小姑娘身上的,但小姑娘从小被这二人把控,根本就没有自己做主的余地。
闫老爷子不想被这一家子缠上,就干脆跟那二人做了交易。
只不过交易虽然做了,却不代表这二人死了心。
明明少慊外公那边的人已经不怎么跟闫家来往了,因为没脸。可偏偏这一家子,却没脸没皮,就算闫老爷子给了那一番话,他们还是会三五不时的上门。
只不过大多都是趁着闫少慊的时候过来。
每次来,都会带着那个小丫头。
这次也不例外。
闫老爷子看着站在妇人身后的小姑娘,内心暗暗叹了口气。
年纪比起谨言那个小丫头还大一岁,但瞧着跟个鹌鹑似的,总是缩在少慊表舅母的身后,不吭声还怯生生的。
“行了,东西拿回去吧,少慊不在这里,我也用不上。她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吗,你们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多放在她的高考上,这段时间就不要再过来了。”闫老爷子这番话说得很明白了。
就是在送客。
表舅一家见闫少慊不在,也没打算继续留下。
只不过来了这么一趟,就这样回去又有点不甘心。
被叶叔逼着走到了门口,却还是不肯离开。
叶叔却不是个会给他们薄面的,见人退到了院子外面,不会被伤着。
砰的一声,就将院子的门给关上了。
给那几人留下一个背影。
阜城。
市中心一处快捷酒店内,十平米左右的双人间内或站或坐一共六七个人。
坐着的距离都有些远,各自占据不同的位置,眼神落在其他人身上带着试探。
分明就是不太熟悉的样子。
谁也没想到,这个屋子里除了有西装革履看起来一副成功人士模样的人,也有胡子邋遢,不修边幅模样的落拓男子。
平时不可能有交集的一群人,此时却都聚在了一个房间内。
“其他人怎么还不来?不会临阵逃脱了吧?”坐在床头的一名看起来有些猥琐的男子道。
“临阵逃脱?大家现在就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逃也没机会了。”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组织这场聚会的人,就是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早就提前收集好了每个人的实名信息。
不愿意提交的人早就被踢出那个群了。
至于之后的状告诉讼,那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屋内的人不说话了。
“时间不早了,我有点饿了,出去吃个饭,你们有人要一起吗?”那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看了下手表后道。
屋内的人对他多少有些距离感。
夏天了,大家身上穿的都比较随意,只有这人,一身西装,看着很讲究的模样。
可一个讲究的人,怎么也会在网上做喷子?
果然,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白来的。
屋里其他几个人都没说话,男子见状掐灭手里的烟,也不在意,站起身准备出去。
“诶,我跟你一起,我也饿了。”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大男孩,手举得很高道。
他大概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长得白白嫩嫩,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
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做那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多有意思啊。
果然,网络是最好的面具,谁也不知道自己对面坐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高知分子、猥琐男亦或是富贵小少爷。
另外几人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互相对视一眼之后,都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在想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想吃什么?”西装男子问。
看着少年的眼底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光。
“随便,我也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这城市就这么大,怕是也没什么好吃的,要不就随便吃吃吧。”说着指了指街道前面的一家餐厅,“就那家吧,看起来装修还可以。”
他手指的那家,正好是司家旗下经营的餐厅。
司家不做中低端产品,这店面看起来装修不错,自然不仅仅是不错。
西装男子侧牟看了一眼少年,没说话,但也没拒绝,抬脚往那边走去。
少年似乎没想到他不拒绝,微愣一下之后,咧嘴一笑,跟着走了过去。
一身t恤短裤,看起来很是阳光。
进了餐厅之后,两人找了一个看起来隐私性比较好的位置。
点完餐,少年靠坐在椅背上,没骨头一样的懒散。
正要开口说话时,隔着屏风的隔壁座位就传来说话声。
声音不算大,但因为离得近,也能听到一些。
“....你在威胁我?你以为你是谁?当初我既然能找你,也能找别人!这里是阜城,以司家在阜城的势力,如果我真要让你走不出阜城,你觉得你能走得出去吗?”
说话的是个女声,听起来很清脆好听,只可惜话里的内容和语气,就不那么好听了。
不过司家?
不就是他们要找的那家?
少年忙坐直了身体,耳朵靠近身后的屏风,听隔壁那桌人说话。
对面的西装男子离得有些远,没有听清隔壁人在说什么,但见少年这幅样子,知道是在偷听,也没说什么。
不仅是因为跟他没关系,更是因为,他一个背地里做网络喷子的人,本就不是什么道德感很强的人。
“司家在阜城势力大又怎么样?你们能大得过法律,大得过国家吗?更何况,如果我将你买水军对付自己的妹妹,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千方百计找这个妹妹的茬,还让人去‘欺负’她,你觉得阜城人会怎么想?你这个司家千金还能有脸继续在阜城生活下去吗?”对面的男子压低了声音道。
他声音沉,带着沙哑,又可以压低了嗓子,少年听得不太清楚。
只隐约听到他说这位司家千金想方设法的对付自己的妹妹,无所不用其极。
少年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来,见服务员端着菜过来,收回身体,等服务员走后,勾了勾手指,让西装男子凑近一点。
隔着一张桌子,就算脑袋都凑了过来,但说话还是有些不方便。
少年干脆站起身,走到西装男子身侧坐下,在他耳边道低语了两句。
西装男子似有些惊讶的愣住了,停顿了两三秒,这才扫了一眼少年,目光落在他嫣红的唇上,觉得有些刺目。
对于少年的计划没有点头同意,也没有摇头拒绝。
看着桌上的一盘红糖糍粑,没什么胃口。
小孩子的口味,不适合他。
身体向后靠,看着坐回对面,吃的开心的少年,有点想抽烟。
“我去一趟卫生间。”他站起身道。
少年头也没抬,只挥了挥手让他自便。
他走后没多一会,隔壁那桌的先前说话的女声,此时也站起身,说要去卫生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而西装男子在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上站定,并没有进去,而是拿了根烟点燃,站在旁边漫不经心的抽着。
路过他时,穿着一身精致小礼服的司瑾兮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男子。
没人喜欢抽二手烟。
抬手挥了挥被他吐出来的烟雾,满脸嫌弃,进了卫生间。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男子已经离开。
第110章 吴婶告状反被开
中午,司谨言和闫少慊从机场出来,陆萧然已经等在了停车场。
打完招呼后,视线在司谨言身上停留一瞬,带着深意与探究,却也没有多问什么。
“闫少,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两日我提心吊胆的,生怕老爷子又一个电话过来,露了馅儿,到时候你见到的就是我‘陈尸荒野’了。”陆萧然坐在副驾驶上,一脸夸张道。
“辛苦了。”闫少慊道。
陆萧然一愣,好半响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
闫少的这句“辛苦了”比起老蚌生珠还难得,他居然会体谅人了?!
这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闫少,你别这么说话,我害怕。”陆萧然装作瑟瑟发抖。
旁边的司机见状,憨厚的笑了起来。
他们家少爷,确实很少跟人说这种客气的话,难得说一回,可不是让人觉得反常又惊讶。
倒是一旁的司谨言,突然想起一个在这里新学到的词抖m。
阜城的机场距离市区并不算远,一路上陆萧然插科打诨,司谨言心情好的搭话几句,气氛融洽,很快就到了别墅区。
两家住在一个别墅区,倒是很方便。
先将司谨言送到司家门口,闫少慊和陆萧然这才回去。
此时正午时分,外头烈日灼灼,脚踩在铺着通往大门的青石板上,一阵滚烫。
司谨言印象中,原身是没有大门的钥匙的,直接按响门铃。
书包单肩背着,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拽着包袋,明明站的笔直,却看着有些懒洋洋的。
半长的头发自从洗了妆容之后,就总是束在脑后,清爽干净。
过来开门的吴婶见到站在屋外的司谨言,愣了一下之后才回神。
“我还以为是谁呢,大中午的过来敲门,没想到是谨言小姐啊。谨言小姐这是在外面事情办完了,回来了?”她说话语气带着阴阳怪气,半点都未将司谨言当做这个家的小姐。
司谨言并没有跟一个在她看来属于“下人”这个角色的人计较,脸上神色变也未变,唇角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绕开吴婶便往里走。
但吴婶可不是那种不理她就会识趣的人。
反而打蛇随棍上,越是不理她,她越觉得这人好欺负,气势也就越嚣张起来。
“没想到谨言小姐人还没成年呢,比起我们老爷还要忙,这家里,就跟旅馆似的,没地方去了,就回来住,有事了,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这个时间,司老太太已经用完午餐,在屋子里歇响。
原本吴婶是在房间里看电视剧的,看的正起劲,被门铃声打断,心情本就不大好,见到外头的人是司谨言,就更加觉得不爽了。
她不喜欢司谨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见不到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但见到了,总会时不时讽刺上两句。
原身的司谨言和现在的司谨言都属于不怎么喜欢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的性格。
所以并不怎么搭理她。
可现在的司谨言,做惯了上位者,一次两次她可以不与这人计较。
只是次数多了,总这样纵容,怕是有些人就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当下,司谨言停了脚步,将书包放在楼梯旁边,插在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揉了揉手腕,如同闲庭散步一般,一步一步朝着吴婶走了过来。
唇角的笑容,春风般温和。
吴婶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着越走越近的司谨言,结巴起来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老太太这会肯定还没睡着呢,你要是敢做什么,只要我大喊一声,老太太肯定就能听见。”
“我在这个家里的时间可比你还要长,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老太太不会饶过你的!”
吴婶还在虚张声势。
司谨言听了她的话只觉好笑。
她难不成真觉得只要自己在主家家里工作的时间够长,那就足以替代主家家里的人了吗?
莫说在朝凤国这是无稽之谈,就是在这里,这个已经没了主仆之分只有主雇之分的时代,几乎也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在古代叫什么吗?以下犯上、僭越逾矩、不守本分,这样的人,主家心善,或许还能求得一条命,但若主家严苛,便只有曝尸墙头以儆效尤的份。”
“你方才说,老太太不会饶过我?”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老太太会为了一个随时可以被取代的人而不饶我?莫说这是不可能的,就算老太太对你实在情深义重,难以割舍,但她会为了你是非不分、不顾脸面吗?”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若实在厌烦了在司家的工作,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离开,你相信吗?”司谨言压在吴婶身侧,一字一句道。
说完看着吴婶不甘却又不敢反驳的样子,退回身体,拍了拍衣袖,漫不经心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若是想继续留在司家,最好不要再来惹我,不然,你可以试试会有什么后果。”
说完还拍了拍吴婶的肩膀,脸上笑容温和。
这才转身离去。
司谨言上楼之后,吴婶这才发觉自己腿有些软,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看着正推门准备进屋的司谨言,吴婶身体恢复正常,眼珠开始转来转去。
司谨言的话,到底有些吓到她了。
而且之前她确实说了些不怎么好听得话,若是司谨言先去跟老太太告状,以老太太的性子,怕是不会留她了。
但司家这份工作,她已经做了十几年,不仅轻松而且钱多,她不想离开司家。
吴婶心急之下,已经忘了前些时日,因为一地污迹没有处理而被老太太训斥的话。
回了房间,吴婶看着时间表,等得心焦不已,就连电视剧也看不下去了。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没有哪一刻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时针终于指向两点的时候,吴婶腾的一下起身,先去厨房端了杯老太太在起身后惯常要喝的茶水,便往老太太的屋子走去。
司老太太刚起身,敲门声就响起了。
“茶放下吧,我一会再喝。”老太太道。
“是。”
将茶放下之后,吴婶却没有出去,一脸欲言又止的站在屋内。
老太太有些不喜地看着吴婶,“还有事吗?”
“老太太,谨言小姐回来了。”吴婶道。
老太太闻言笑了笑道:“是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可吃过午饭了?这孩子,回来了也不给我打声招呼,真是。”
说完便站起身,准备上楼去看看司谨言。
“老太太,谨言小姐她,她刚才.....”吴婶突然红了眼眶,揪着衣摆,一副受了委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
老太太见状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面上笑容淡了下去,身体也重新坐了回去。
“她怎么了?”老太太语气淡淡地问。
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滚烫的茶水,烫的她舌尖一下就起了泡。
将茶放回桌上,也没有斥责吴婶,而是等着她继续。
“就,就是刚才我听见有人按门铃,担心吵到您休息,赶忙去开门,就看到是谨言小姐回来了。我有些意外,就说了一句谨言小姐怎么出门和回来也不打声招呼,谁知谨言小姐就,就.....”
吴婶一脸羞愤模样,似乎司谨言说了让她很难以启齿的话。
“小言说你什么?说你以下犯上?说你不懂规矩、不明白自己身份?”司老太太替她说完。
吴婶愣住了,不知道老太太怎么知道司谨言是这么说她的?
刚才在客厅,老太太在屋里,是不可能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的。
那老太太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太过愕然,吴婶此时眼中已经没了泪水,望着老太太平静的面容,突然就有点后悔起来。
她不该一时冲动就过来告状的。
老太太的性子她怎么忘了呢。
司谨言是老太太领回来的,平时瞧着并不怎么管司谨言,但她之前亲眼见过,夫人因为猜测司谨言是老爷的私生女,所以对司谨言一直冷言冷语,不喜欢摆在了明面上。
原本老太太不在意这些冷言冷语,是因为司谨言似乎也不在意。
可有一回,也不知道夫人说了什么,那位司谨言居然动手推了一下夫人。
夫人本就讨厌她,又被她推了,当下便脸色异常难看,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
巴掌落下,啪的一声。
那个时候的司谨言,年纪还不过七八岁,皮肤嫩的很,也不会化那些乱七八糟的妆。
半张脸很快就红肿一片。
老太太从公司回来,见到了她的样子,问清楚缘由之后,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老太太对着夫人这个儿媳妇发那么大得火。
夫人与老爷属于家族联姻,夫人家中虽然比不上司家,但也不差。
所以老太太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不管做了什么,都会给几分面子情。
可那一次,老太太没有给夫人留丝毫情面,当着屋子里的下人和大小姐的面,给了夫人难堪。
这件事过去太久,她早就忘了当初老太太对着夫人的样子。
此时见到老太太平静如水的脸,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那一段往事,让她突然就害怕起来。
老太太连夫人的颜面都不会给,难道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管家,而对司谨言做什么吗?
不可能的。
吴婶这个时候才想明白,老太太不是不管司谨言,而是司谨言不需要她来管。
而一旦有人对司谨言做出她不能容忍的事情时,老太太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吴婶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中途领回来的小丫头会这么得老太太看重?
难道她真的是老爷的私生女吗?
就算这样,难道一个私生女还能比得过正经的司家大小姐吗?
有必要对一个私生女如此看重吗?
再说了,老爷看起来,对司谨言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一点都不像父女。
她心底其实一直觉得,司谨言根本就不像司家的人。
夫人是因为被恨意蒙蔽了双眼,所以看不出端倪,可她作为旁观者,却觉得司谨言在司家地位奇怪。
只不过,就算觉得她不像司家的人,吴婶也不认为司谨言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出身。
不然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也不会动不动就不回家或是晚归。
学习成绩也差的一塌糊涂。
进了初中之后,又开始学化妆。
再大些,就开始化那些乱七八糟跟不良少女一样的妆容,看着就像个小太妹。
与司家的门风一点都不符合。
她就更加看不上司谨言了。
所以也逐渐不将司谨言放在眼里。
只是她没想到,一个她不放在眼里的人,今天会成为她的噩梦。
“小吴,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如果你要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能胜任这份工作,那我可以成全你。如今看来,你确实已经不适合在司家工作。今天华垣回来之后,我会让他与你结算工钱。”
“放心,你在司家十几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要离开,那司家也不会亏待你的。”说罢就站起身走了出去,对于吴婶脸上懊悔、惊愕、难以置信的表情并没有理会。
上楼之后,敲了敲司谨言的房门。
正在做练习题的司谨言拉开房门,看到司老太太忙将人请进屋内,“奶奶。”
“嗯,做练习册呢?”老太太进屋就看到书桌上放着的练习册,已经做了大半。
“刚回来怎么不休息一会再做?反正学校也得明天才去,还有时间。”
司谨言虽然请了三天假,但其实跟着闫少慊补习的这段时间,她进度很快,那些内容她基本上都已经学习到了。
现在做练习也不过是在巩固一下,顺便完成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算是对老师的尊重。
“还好,不觉得很累。作业堆了不少,也该做了。”司谨言道。
司老太太就是上来看看她怎么样,没有多待。
司谨言将人送到楼下。
上楼的时候就看到吴婶满脸怨恨地瞪着自己。
眼眶通红,明显哭过了。
司谨言却直接将她忽略,上楼回了房间。
第111章 茶楼
下午,司谨言做完练习册,吴老和秦老就打电话让她出来喝下午茶。
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之后,换了身衣服便往茶楼去。
茶楼环境清幽,除了喝茶的,还有个说书的台子。
此时许是因为下午时分,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台子上的说书先生讲的激昂,却也没让客人们打起精神来。
一楼的大厅内有人喝茶,也有人玩牌,倒不怎么吵闹。
司谨言甚至在这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之前曾在司瑾兮的生日宴会上见过的长辈。
西装革履的,坐在这里摸牌。
视线扫过一眼之后,司谨言就上了二楼的包厢。
刚进屋,司谨言就看到里面除了吴老和秦老以外,还有阮颦儿也在。
她正在煮茶,手艺看着比之前好了不少,姿势倒一如既往的漂亮优雅。
泡茶的茶案上燃着熏炉,薄雾袅袅。
包厢内的墙壁上甚至还挂着画,不过工笔一般,算不上什么佳作。
难得的是这茶楼的主人倒有些雅兴。
“谨言妹妹来了,快坐,刚好我这茶叶泡好了。”阮颦儿先看到司谨言,招呼她道。
秦老和吴老原本手里正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在嘀嘀咕咕说什么,此时听到阮颦儿的招呼声,忙都抬头看向门口。
见到小姑娘如青松一般立在那里,看着完好无损,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
“谨言,快过来,快过来。”秦老招呼她坐在自己旁边。
茶楼的桌椅是那种偏古风的四方木桌和太师椅。
泡茶的桌案在另一边,与桌子是单独分开的。
原本为了方便看视频,秦老和吴老是挨着坐的,除了秦老对面的位置,就只有她身侧还有个空位。
司谨言跟阮颦儿打过招呼之后,在秦老的身侧坐下。
没有看到阮颦儿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恨。
一个小丫头,因为一个视频,得了秦老和吴老的青睐,现在她不仅要给秦老和吴老烹茶,居然还要为那个小丫头烹茶!
心底虽然不满,面上却还是一片温和亲切大姐姐模样。
将泡好的茶端给三人,最后便在秦老的对面坐下了。
此时秦老和吴老正拿着平板上的视频给司谨言看,“小丫头觉得怎么样?”
视频上是一个比赛中间的一段。
一个看起来十五岁左右的男孩,手中抱着琵琶,正在弹奏十面埋伏。
看完了视频,司谨言并没有做出自己的评价,只淡淡笑道:“两位老师喜欢就好。”
她这话一出,秦老和吴老互相对视一眼,知道这丫头是不怎么喜欢了,平板放在桌上,秦老笑道:“这样的你都看不上,丫头你眼光也太高了些。”
司谨言微微扬眉,不知秦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视频里的少年,她看不看得上有什么关系吗?
既然是比赛,评委喜欢就好了,与她有何关系?
吴老见她这副表情,叹了口气道:“我和你秦爷爷的意思,原本想让你收这孩子为徒,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吴爷爷,谨言妹妹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好收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为徒。”司谨言还没说话,旁边的阮颦儿就笑着插言道。
“这有什么,收徒论的是技艺高低,不是年纪身份,那小子若真能入了言丫头的名下,那是他的福气。”秦老道。
其实原本是那个孩子的父母托人,想让他们其中一位能够收那孩子为徒,但他们已经决定不再收徒,自然不可能答应。
可他们不再收徒,他们的徒弟可以收啊。
现如今对于二老来说,司谨言就是他们最得意的徒弟,虽然两人并未教导司谨言什么,司谨言也没有正式拜师,但这不耽误两人收好苗子在司谨言名下。
“秦爷爷您的话颦儿自然明白,不过谨言妹妹如今马上就要高三,若是这个时间段收徒,万一对学业有影响就不好了。谨言妹妹觉得呢?”
司谨言端着茶杯品了口茶,味道还可以,看来阮颦儿确实下了功夫。
“若要收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个孩子,不适合做我的徒弟。”扫了一眼屏幕还未熄灭,那张年轻秀气的脸道。
“这是为何?”吴老问。
阮颦儿没想到她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居然还真的有收徒的打算,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居然就敢如此大言不惭。
想起之前她说编磬不适合用来作为一种娱乐的乐器,好似对编磬看不上一般的模样,让她心中更觉这个小丫头口气太大,太过张狂。
“这孩子,有天赋,琴技也不错,只不过心性不稳,不适合跟我学琴。”
不论是何种艺术表达,创作者都会或多或少掺杂进自己的个性与想法进去,尽管他们表现的可能是别人的东西,但情感与人生阅历这些东西,是无法掩盖的。
再高的技艺,也无法将潜意识摒弃。
方才不过听了几个音,她就知道这个孩子,表面看起来沉稳,实则琴音里传达出来了一丝浮躁。
并不明显,但不是听不出来。
秦老和吴老明显也是听出来了的,所以司谨言话音一出,二人便并不意外的叹了口气。
没有人不想找一个心性至纯之人为徒,可时代发展的快,社会压力太大,物欲横流,人心浮躁,要想在这中间找出一个有天赋、肯努力,心性还能保持最初的人实在太难。
或许早些年二人还能坚持。
但现在,他们见过了太多被富贵迷了眼的学生最后放弃音乐,甚至将音乐做成了只为迎合大众,不伦不类的产品。
他们已经对找到那样的人,并不抱太大的期望了。
“谨言妹妹怕是不知道吧,这个孩子别看年纪不大,但已经得过不少奖杯,而且还曾经作为国家民族乐的琵琶代表去海外进行演出。这么优秀的孩子,现在可找不出几个了。”阮颦儿又道。
这件事原本跟她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听司谨言那狂妄的口气,就让她觉得不顺眼,想杀杀她的威风。
司谨言扫了一眼阮颦儿,突然想起闫少慊对猎鹰说的那句话: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基本的阅读理解都不会做。
她并未说那个孩子不优秀,只不过觉得她不适合做自己的徒弟罢了。
收徒这个事儿本身靠的就是眼缘,并不是想收就收。
若是如此随便,那收徒也就没了意义。
更不用讲什么师徒传承了。
阮颦儿被她那一眼看得有些不舒服,好像在可怜自己一般。
她有什么资格可怜自己?
不过是一个私生女罢了!
“谨言妹妹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唇角的笑有些勉强,还有些假。
“没有,你说得不错。只不过他优秀与否,与我关系不大。你若喜欢,倒可以试一试。”司谨言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整个人有些慵懒。
话说得漫不经心,带着几分不容人忽视的优雅矜贵。
明明是在两位大佬长辈面前,但司谨言看起来却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反而闲适如同自家,周身气场就连秦老和吴老都被压了下去。
阮颦儿看着她这模样,又看了一眼似乎丝毫不在意的秦老和吴老,笑了笑道:“我跟他学的并不是一种乐器,怎么好跨专业收徒,谨言妹妹说笑了。”
“怎么,你只学了编磬?”司谨言似有些诧异地挑眉。
阮颦儿闻言只觉心口一梗。
她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只学了编磬?
她知不知道自己为了学好编磬付出了多少?
她这一副编磬很好学,应该多学几样乐器的表情是在看不起她吗?
笑容有些僵硬,“我确实只学了编磬,术业有专攻,学什么东西,还是一心一意比较好,三心二意的话,容易丢三落四,最后哪个都没学好。”
“只是不知谨言妹妹学过几种乐器?”
楼下此时没了说书的声音,换了评弹,琵琶的声音传来,唱的是《莺莺拜月》。
吴侬软语的腔调,柔软细腻,晃晃悠悠中好似在江南烟雨中坐船而行,雨雾迷蒙,如坠云间仙境。
司谨言懒洋洋的听着,觉得比方才的说书好听不少。
便是台下的琵琶声,听着也比视频里那个孩子弹奏的来得舒服。
“除了西洋乐器,其他的都略懂一些。”司谨言漫不经心道。
台下正唱道:“低头屈膝跪蒲墩,望神灵听我诉衷情。”
崔莺莺的故事,在朝凤国也有,不过阴阳调转,那张君瑞成了崔莺莺,崔莺莺则成了张君瑞。
原本该是一个佳人芳心被负的故事,到了这里她才发现,崔莺莺最后却与张君瑞终成眷属,缔结了美好姻缘。
许是大家都不喜那悲凉结局,这一版的崔莺莺似乎更受人喜爱。
司谨言听得入神,也就未曾注意到她话音落下之后,阮颦儿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屑。
“没想到谨言妹妹不过十七岁,就已经如此全才了,只是不知道我们今天有没有机会能见识一下谨言妹妹这十八般才艺了?”阮颦儿觉得她在大言不惭,便想借故让她出丑。
“嗯?”司谨言视线从台子上收回,落在阮颦儿身上,眉峰微挑,带着英气的面容,没有女子的娇柔,却自有一股英姿飒爽之气,此时挑眉的样子,更是比男子还要帅气一些,让阮颦儿一个女子看着都差点心漏跳了一拍。
忙回神,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司谨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崔莺莺与张君瑞这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所以心情不错,还是其他,居然爽快道:“若有琴在,自然也不是不可。”
阮颦儿嘴角一扬,笑道:“这个谨言妹妹不用担心,茶楼的老板我刚好认识,他也还算是个雅人,正好听闻收集了不少乐器,谨言妹妹若是愿意,我这就给他打电话,看看能不能借用一下他这里的乐器。”
司谨言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反倒是秦老跟吴老有些兴奋。
没想到已经有些日子没听这丫头弹琴了,现在倒能听她用各种乐器弹曲子。
二人似乎并不担心司谨言不会,对她信心十足。
四点了,茶楼内的客人开始慢慢多了起来。
这里并不是只能喝茶摸牌,还有用餐的包厢。
也有不少人会在这里谈事。
人虽多了起来,但却不怎么吵闹,台上的评弹又换了首白蛇的曲子。
女子娇柔的声音,慢悠悠唱着,撩人心弦。
阮颦儿没一会就进来了,脸上带笑,明显就是成功了。
“茶楼的老板五分钟后就到了,他说他一会亲自带咱们过去。”
司谨言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桌上的茶水喝得差不多了,司谨言中午就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这会早就饿了,伸手拿过一旁的菜单,翻了翻,发现这上头的菜名也叫的雅致,便按了玲叫服务员过来。
“丫头这是饿了?”
“嗯。”司谨言点头,问吴老三人要不要点餐。
三人才用过饭没多久,刚才又喝了茶吃了点心,此时一点都不饿,都摇头。
穿着一身旗袍的服务员走了过来,问司谨言要点什么。
司谨言指着菜单道:“一壶汤绽梅,一盘傍林鲜,一碗雕菰饭。”
服务员在旁下单,还不忘问道:“这三样您都知道是什么吧?有忌口的吗?”
司谨言点点头,“没有,按照寻常做法即可。”
服务员闻言便准备退出去,阮颦儿突然道:“谨言妹妹别怪我多话,这茶楼的老板因为喜欢凑个雅趣,所以取得菜名若是不解释的话,第一次来得人怕是很难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谨言妹妹好像是第一次来吧,我看还是问清楚比较好。不然一会东西上来了,若是觉得不合口味,那岂不是有些浪费?”
“这位女士说得不错,我们这边菜名并不是全都按照菜本身的名字来取得,要不我还是大致跟您介绍一下这三样?”服务员也点头道。
她说话时并无看不起的意思,许是这样的情况见得多了,所以宁愿麻烦一些。
司谨言却摇了摇头笑道:“不必,这三样我知道是些什么,你只管下单就好。”
“谨言妹妹不是第一次来吗?怎么好像对这里的菜还挺熟悉的样子?据我所知,在阜城,这么给菜色取名的好像只有这一家。”阮颦儿好奇道。
那服务员也担心有什么变化,站在旁边,有些犹豫,并未第一时间离开,但单子还是下了下去。
第112章 五弦琵琶
司谨言不咸不淡的扫了一眼阮颦儿,轻启朱唇,缓缓道:“汤绽梅:冬日,用竹刀取欲开梅蕊,以蜡封之,投蜜缶中,至夏日,以热汤就盏泡之,花即绽,谓之汤绽梅。”
“傍林鲜:夏初,林笋盛,扫叶就竹边煨熟,其味甚鲜,谓之傍林鲜。”
“雕菰饭还用我继续吗?”司谨言喝了口茶后道。
一旁的服务员早就愣住,能在这里做服务员的,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文盲,对于菜单上的这些菜式早就烂熟于心。
只不过他们从来给人介绍时,都是白话文介绍,对于这些拗口的古文,能听懂却不一定说得出来。
司谨言的这一番介绍,比起他们老板来说还要专业,人家根本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哪里需要她这个服务员班门弄斧。
回神后,脸上微红,不由扫了一眼那位也是一身旗袍的女士,弯了弯腰道:“不用不用,单子我已经下了,您请稍等。”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阮颦儿显然没料到司谨言居然能直接说出一段古文介绍来。
脸上神色有些不好。
特别是服务员的那一眼,虽然没什么别的意思在里面,但她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跟有人打了她一巴掌一样。
阮颦儿兀自觉得难堪,可包厢内的另外三人却根本就未将她先前的话和此时的脸色放在心上。
秦老和吴老惯常对自己这徒弟满意的很,此时听司谨言对古文信手拈来的模样,乐呵呵笑着,越看越慈爱。
司谨言点的东西,先上来的是汤绽梅。
一颗颗的梅蕊用一个描了梅花的巴掌大瓷瓮装着,里头一眼望过去,不过七八颗。
但这一份就要一百九十八,可不算便宜。
服务员拿了四套杯盏过来。
先是用开水将杯盏烫了一遍,之后再用竹夹小心夹起一朵饱满的花蕊,放入倒了开水的杯盏中。
花蕊上的蜂蜜晕开,透出它本来的颜色。
红梅如朱,点缀在清汤白瓷中,清香而色美。不过一会,本还是花蕊的红梅就缓缓绽放,花瓣舒展,如同盛开在寒冬腊月枝头上的花朵,瑰丽雅致。
服务员很有眼色,先将茶杯递给看起来年纪最长的吴老,之后再是秦老。
跟着是阮颦儿,最后则是司谨言。
送完茶之后,服务员这才退了出去。
“这茶确实漂亮,还带着股清香,难怪叫汤绽梅。”秦老看了一眼之后便心生欢喜道。
在京城都不一定能喝到这样雅致的茶。
他们对这里的老板更加好奇了些。
阮颦儿虽不是第一次来,但也从未点过这汤绽梅,根本就不知汤绽梅是什么样子的。
此时看着白瓷盏中盛开的红梅,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已经词穷,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司谨言看了一眼杯盏,闻着梅花清幽的香气,笑了笑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只可惜‘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嗓门粗重浑厚的男声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一身唐装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着人高马大,长得有点凶,一点都不像文化人。
但出口就能接上司谨言的诗句,说明这人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
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些的男子,见到阮颦儿时朝着她点了点头。
“这两位想必就是吴老和秦老了吧,您二位好,我是山清茶楼的负责人彭临轩,这位则是山清茶楼的老板,傅先生。”
男子介绍完之后看向司谨言,正要说话,那位傅老板却挡住了他的话头,笑看着司谨言道:“这位就是要跟我借琴弹奏的小姑娘吧。”
“我的琴都在三楼,几位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如一起去看看?”傅老板很大方道。
这四人都是学古典乐器的,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跟着那位傅老板,六人一起去了三楼。
三楼不对外开放,一般要上三楼都是与老板有私交,而且身份不一般的。
上去之后,傅老板带着几人去了一间很大的屋子。
像是多宝阁一样,里面满是藏品。
“这个屋子是专门收藏乐器的,零零散散加起来应该有上百件,你们可以随便看。”
“小姑娘有选中的乐器直接告诉我就好,我让人给你拿出来。”傅老板似乎很欣赏司谨言,言辞间的大方明显连身后的那位彭临轩也很意外。
“既然是阮姑娘提出来的,不如就由阮姑娘选乐器。”司谨言看向阮颦儿道。
“谨言妹妹的意思,这里的上百件乐器可以随便选?”阮颦儿忍不住问了一句。
司谨言点点头。
“谨言妹妹都没看完这里有什么乐器,就这么自信能弹得出来吗?要不你还是自己选好了,毕竟这里的乐器确实不少,若是选岔了就不好了不是吗?”
阮颦儿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
“小姑娘,这里的乐器你真的都能弹?”傅老板问。
不是他自夸,这里上百件乐器,虽然都是古典乐器,但至少有五六十件不同类型的乐器,若按小姑娘的说法,那就是她五六十种都会。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牛人也不少,可也是第一次听到口气这么大的。
“乐器分为管和弦,只要精通这两样,在小的类别上,基本不会有太大差异,融会贯通即可。”司谨言略作解释道。
“好,既然小姑娘这么有信心,那我托大一回,挑几个乐器出来,还请小姑娘一会赐教一番。”说完便朝着屋子最中央走去。
那里是一个展柜模样的柜子,三面玻璃,拉开之后就能看到里面放着的是几个乐器盒子。
“这里有三样乐器,是我收藏很久,但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演奏,也没有听到过比较满意的曲子,所以一直闲置在这里。今天既然小姑娘说了这话,那我就拿出来,请小姑娘用着三样乐器弹奏一曲。”
说完便在玻璃柜台上,亲自将乐器的盒子打开。
第一个是排箫,第二个是琵琶,第三个则是筚(bi)篥(li)。
“这,这是五弦琵琶?”吴老声音微微发颤道。
“吴老好眼力,正是五弦琵琶。”傅老板点头道。
吴老和秦老脸上同样激动不已,二人甚至不敢上手去摸,生怕会坏了这把琴。
“据我所知,这五弦琵琶现存的只有一把唐代的紫檀嵌螺钿琵琶,不知傅老板这里,怎会有一把五弦琵琶的?”吴老神色激动地问道。
视线却紧紧落在那把琵琶上。
“得到这琵琶也算是机缘巧合,说来话长,今日既然是来听琴的,这琴的来历不如改日再说?”
傅老板说完又转向司谨言道:“小姑娘,你可还有需要挑选的?要是没有的话,那咱们就拿上这三种出去?”
司谨言看向阮颦儿。
阮颦儿此时人都傻了,她自然知道五弦琵琶!
技艺已经失传的五弦琵琶,不论琵琶的好坏,那都是稀世珍宝,价值千金。
况且除了刚才吴老说的那把在r国的琵琶以外,她就再也没见过其他的五弦琵琶了。
此时居然会在傅老板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茶楼见到了五弦琵琶!
她此时都不知道该庆幸自己一时兴起,为了为难司谨言提出的建议,还是该嫉妒,这样一把稀世珍宝,如今要被司谨言拿去弹奏了。
司谨言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她的双眼还落在那把琵琶上,眼眶都发红了。
回过神来之后,随手朝着角落里的架子指了过去,“不如谨言妹妹今天也试一试那个,正好也让我饱饱耳福。”
司谨言看过去,见是雕刻着繁复花纹的两座支架,并没有说什么,点点头答应了。
既然已经挑好,一行人便往外走去。
“小姑娘想在哪里演奏?我这里除了大厅里的台子以外,还有可以演奏的包厢,就咱们几个人,也能坐得下。”傅老板嗓音浑厚,明明没有提高嗓门,但听着声线就是比较高。
“我看不如就在楼下的台子上吧,正好也让大家都能饱一饱耳福。谨言妹妹这么好的才能,若是只弹给我们几个听未免有些浪费了。”阮颦儿笑道。
“阮姑娘说得也是,小姑娘你觉得呢?”
傅老板当然愿意她在大厅弹奏,要是这丫头弹得好听,说不得还能给他的茶楼打打广告。
他虽然是个粗人,但就是喜欢文化人的东西,这东西听得多了,就好像自己也是个有文化的人了。
要不是如此,也不会特地弄一个这样的茶楼。
不过这茶楼他本来没想着赚钱,就想弄个看起来很有文化的地方,谁知道弄出来喜欢的人还真不少。
这茶楼如今倒成了他挺赚钱的一个项目了。
他自认还是有些眼光,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但那一身气场,可不是那个阮姑娘能比的。
刚才那阮姑娘话里话外虽然没有一句话是故意针对那小姑娘,但听着就是让人觉得不得劲,这要是一般性格稍微暴躁一些的小姑娘,怕是早就跟她杠起来了,可这小姑娘,从头到尾,稳如老狗,啊不对,这话有点粗俗了,跟人清朗似玉一般的小姑娘不符合。
不过不管如什么,那一身气势,就不像是一般人。
所以小姑娘点头说她能弹得时候,他就信了。
他觉得,小姑娘在舞台上,一定能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为了这个,傅老板还特地吩咐彭临轩,让他找设备过来,把一会的演奏从头到尾拍摄下来。
一定要高清,不能拍糊了。
司谨言对于在哪里演奏并不介意,点点头答应。
“傅老板,乐器的事劳烦你们先去准备,我十分钟后上台。”司谨言道。
“行,那我十分钟后在后台等你。”说完傅老板和彭临轩离开了。
“秦爷爷、吴爷爷,不如我下去看看吧,那么贵重的东西,别一会他们粗手粗脚弄坏了。”阮颦儿道。
她是真的不放心那位傅老板收下的人。
五弦琵琶实在太贵重了。
秦老和吴老其实也想再去看看那把五弦琵琶,但他们总不好将小丫头一人留在这里。
回到包厢之后,服务员跟着就进来了。
“几位好,您这边点的剩下两道菜现在可以上了吗?”服务员问。
司谨言点点头,拿过湿巾擦了擦手。
秦老和吴老这才想起小丫头先前说饿了,点了东西还没吃,也就喝了两口茶水。
桌上的汤绽梅此时已经变得温热,倒刚好入口。
不过一会,傍林鲜和雕菰饭就上桌了。
司谨言自然不好自己吃独食,让服务员给二老也准备了碗碟筷子。
吴老和秦老意思意思吃了两口,之后便只喝着泛着梅香的茶水。
两人知道司谨言吃饭有食不言的规矩,也没有说话,视线落在大厅内的舞台上。
此时评弹的二人已经下去,彭临轩正指挥着茶楼里的服务员搬桌椅。
阮颦儿正站在傅老板身侧,不知说着什么,面带笑容,一脸娇俏。
茶楼的一楼大厅,此时已经没什么空桌,大家见到台子上的一番动静,有跟彭临轩熟识的就拉了他问这是要做什么。
彭临轩却卖起了关子,只说今日有特别演出,让他们敬请期待。
这话说得大家不免心中好奇,视线时不时落在舞台上,想知道这特别演出到底是什么。
十分钟后,司谨言和秦老、吴老走了下来。
看着已经准备好的舞台,司谨言直接走了上去。
待司谨言准备好,彭临轩就上来了,手里拿着话筒道:“非常感谢大家今日的光临,相信刚才有很多人都看到新上台的这位演出者了,她不是我们茶楼请的表演者,只是临时需要借用一下茶楼的舞台。”
“今天来的各位有耳福了,这位姑娘一会要演奏四种乐器,都不是我们生活中常见的乐器,大家可以拭目以待,也可以自便,只不过还请诸位能够不要大声喧哗,以免惊扰了这位我们平时想请都请不到的表演家。”
彭临轩话说得漂亮,又将司谨言捧得高,台下的人自然对她更加好奇。
况且能来这里的客人,除了有些是来谈生意的,也有许多是本身喜欢这里氛围的人。
有不少人甚至对这些传统文化都有研究。
彭临轩话音落下之后,茶楼内安静不少,他下了舞台,大家的视线也就都落在了司谨言身上。
第113章 不法分子
快捷酒店。
“人都齐了吧?”男子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人数,对着屋内的二十来个人头问了一句。
“‘等风来吃你’还没来。”有一人举手道。
“没来就算了,说好的是今天集合,难不成因为他一个人我们就要又耽误一天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本来聚在一起就很不容易,之前因为确认集合的时间都已经耽误了好几天,现在不可能因为一个人又多等一天。”男子冷着脸道。
屋内其他人没说话。
大家互相都不熟,没人为没来的人说话。
“既然人差不多了,那准备一下,我们去阜城一中。”男子说完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口罩,又将手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一群人前后脚出了酒店。
酒店大堂的前台,此时正埋头刷手机,听到电梯“叮”的一声时,下意识抬头瞥了一眼。
看着那二十来个人,穿着差不多的黑色卫衣外套,头上都戴着帽子,脸上戴着口罩,跟一群要去干架的黑社会一样。
忙拿起手机偷偷录了个视频。
#我们酒店好像住进了黑社会#
发完朋友圈之后,前台就重新埋头刷手机。
而那群人早就有先到的人摸清楚了阜城一中的方向。
此时已经下午五点,天气虽然比起两三点的时候温度稍微低了一些,但依然炎热。
街头繁茂杨树上攀附着的知了消极怠工,还没恢复清晨的精神。
还没到下班和放学的时间,街道少人车都很少。
特别是这一片进入了学校的校区,更是安静。
高大得杨树投下一片阴影,街道干净,形成漂亮阴凉的林荫大道,衬得一中的门面辉煌又古朴。
原本空寂的街道,突然出现一行二十来人。
他们身上穿着外套,头戴帽子和口罩,与这气温以及其他行人完全不同的装束,让路过的三两个行人视线不由怀疑的落在他们身上。
前面就是一中了,看他们这行人的方向,约莫是要去一中的。
看他们穿成这样,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人。
有过来给孩子送晚饭的母亲,满脸防备和怀疑的看着他们,脚步不由加快。
到了学校门口,门卫正吹着老旧的立地风扇,一脸惬意地翻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杂志。
门卫室有个小窗口,平时有人要进学校的话,直接在窗口喊一声,门卫要是认识就会直接放人进去,要是不认识就会做个登记。
那送饭的家长走到校门口,叩叩叩有些用力地敲了敲门卫的窗户。
“干什么?”被打断看杂志,门卫有些不高兴,转过头去,语气有点凶地道。
“老李,是我。”
“焦大姐啊,你送饭就送饭,敲我的窗户做什么?你赶着回家让我帮你把饭给孩子吗?你把饭盒给我吧,一会我帮你给他。”门卫一见是认识的人,态度好了很多。
说完就伸手要去拿饭盒。
那位焦大姐却没递过去,脸上有些着急道:“你快出来看看,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一群很奇怪的人往学校这边来了,好像是来闹事的,一会可别伤到孩子们了。”
这里是学校,这群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就跑到学校来,焦大姐生怕他们是什么不法之徒。
网上那种因为对生活不满,就将愤怒发泄在孩子们身上的事情不少,那些孩子们多无辜啊,他们什么都没做过,却要承受别人突如其来的怒火。
甚至有人因此而丧命。
那些被害的孩子,还那么小,他们有限的生命力几乎都在学校学习中度过,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山川河流,便成了埋在底下的一捧黄土。
在她看来,不论那些心怀怨念的人要去对谁发泄,最不应该的就是孩子们。
焦大姐很害怕这些人一会如果乱来会伤及自己的孩子,她恨不得现在就报警,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人家是来干什么的,突然之间报警,要是他们不是来学校的,只是路过呢?
焦大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让学校来处理。
门卫听了焦大姐的话,顾不得看杂志了,忙从门卫室出来。
果然,对面几十米远的地方,就看到一群黑衣服的人走了过来。
气势汹汹,就像要去干架。
只不过这群人有点奇怪,到了距离学校还有三十米的时候就停下了,不往前走了。
门卫为了保险,还是走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学校吗?不是学生家长不准在这里停留!赶紧走赶紧走,不然一会我报警了。”门卫驱赶他们。
门卫的话刚说完,下课铃声就响起来了。
因为这堂课下课就要吃晚饭,所以一般老师会拖堂的比较少。
不过一会,就看到大群孩子们从教室涌了出来。
有的是往食堂去,有的则是往校外走,准备回家。
还有些是去校外吃饭的。
人一多起来,门卫就有些担心了,刚才还带着客气的脸,此时见他们一动不动,脸色冷了下来,“你们还不走?不然我真的报警了!”
领头的男子走了过来,塞了包烟在门卫手中,赔笑道:“大哥,你放心,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跟司家大小姐认识,就是她让我们过来的,一会等到她了我们就走。”
“司家大小姐?”门卫不收他的烟,怀疑的看着这些人。
“司家大小姐让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别以为我是那种好糊弄的人,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是来找司家大小姐还是来找司家二小姐的,我们学校不准社会人士逗留,这是有明文规定的!”
“你们要是再不离开,我说报警可不是开玩笑的!”门卫出来的着急,手机都没拿,此时说这话自然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想将这群人给吓唬走。
可谁知这会刚好有学生路过,听见了那男子的话,开始跟同学嘀咕起来。
“他说他认识女神?”
“胡说的吧,女神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也对,有的人为达目的就不择手段,这样的谎话也能编的出来,真是离谱。”
“女神,你知道你们眼中的女神,实际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低沉的嗓音在二人身边响起。
两人没想到刚才的嘀咕居然被人听了去,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倚在粗壮的树干上,脸上戴着跟那些人一样的口罩,只不过却没戴帽子。
他穿的跟那些人不一样,看起来像成功人士,让两个还没出社会的学生不由放松了一点警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女神漂亮、温柔、大方、善良,什么叫实际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是,你们这些人才是,看起来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还敢拦在学校门口,你们就不怕被警察抓吗?”
“小鬼,没人告诉你们知人知面不知心吗?人心隔肚皮懂不懂?小心被骗了还傻不隆冬的给人家数钱。”不知什么时候,有个穿着短裤拖鞋的人走到了他们身后道。
他虽带着口罩和帽子,但听声音明显还很年轻。
两人被叫小鬼,有些不服,不由瞪了一眼那人。
那边门卫见他们不肯离开,正要发狠回去打电话报警,就见到有两个学生居然在跟他们聊起来了,赶忙跑过去,对着两名学生道:“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该干嘛干嘛去!”
两名学生见门卫来赶人了,忙一溜烟地跑了。
也就是这一阵的功夫,就有人溜进了学校。
司瑾兮很好找,因为她现在成了学校公认的女神兼校花。
明明长相还没有司谨言出色,但大家见过她一身白色长裙,如同仙女一般的样子,平时说话温柔又好听,这校花在大多数男生的支持下,就诞生了。
“司瑾兮同学,有人找你。”
食堂内,一名男同学自告奋勇帮溜进来的男人去叫司瑾兮,此时站在女神面前,脸红脖子粗的喊完就跑了。
司瑾兮有些莫名其妙,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啊?
旁边跟她一起吃饭的同桌见状,“要不要我跟你一起过去?”
“不用,你先吃饭吧,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司瑾兮温柔笑道。
同桌点点头,说帮她打饭。
司瑾兮走到食堂外面,探寻一番,并没有见到自己认识的人,眉心微蹙,刚才那个同学不会是胡说八道的吧?
“你就是司家大小姐?”
司瑾兮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一个看起来有点奇怪的男子,戴着口罩,身上穿着一件t恤,有点不修边幅。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司大小姐不如跟我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去说?”
“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走?这里是学校,我奉劝你还是早点离开,不然被学校的人发现了,被赶出去是小,但失了面子就是大了不是吗?”司瑾兮说完就要转身回食堂。
但男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司瑾兮的脚步再也走不动了。
看着男子的眼神有些冷,面上却还是一派温柔模样。
有微风吹过,颊侧有一缕头发散了下来,她轻手将头发拨到耳后,动作优雅而知性,满身都是大家闺秀的气质。
但男子却不吃她这一套。
他们这些人,不是曾经见过那些表面光鲜实则阴暗的嘴脸,就是自己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司瑾兮那一套或许在不谙世事的学生们面前可以用一用,但在他们面前,跟小孩子故作妩媚差不多,看着就觉得幼稚无比。
“我去跟同学说一声。”司瑾兮说完进了食堂,找了个接口跟同桌解释两句,之后便带着那男子往银杏林去了。
夏日天黑得晚,此时银杏林虽然因为树荫有些暗,但阳光还是能透过树梢,细碎地落在地上,星星点点,如同夜空的星辰。
“你来找我想做什么?”没了同学,司瑾兮自然也没必要在不相干的人面前装温柔女神,面色冰冷道。
“我想做什么,司大小姐难道不是很清楚吗?”
“我清楚什么?我甚至连你是谁都不认识,你让我清楚什么?”司瑾兮故作不知道。
“司大小姐,你要是这么装傻的话,那咱们也就不用再谈下去了。我想知道,若是你们阜城当地的媒体,知道司家的大小姐为了给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泼脏水,不惜在网上买黑粉,让黑粉恶意辱骂她,你说媒体会感兴趣吗?”
司瑾兮揪着树叶的手一紧,树叶被她掐破,有绿色的汁水流了出来,沾满了手指。
“你在威胁我?你说这些话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诽谤。而且难道你不知道吗,阜城本地的媒体,有三家是我们司家的,你想要去找媒体,也要看我们家同不同意!”
“司大小姐不用虚张声势吓唬我,这件事司大小姐没有告诉你的家人吧,听说现在司家的公司虽然是司先生在管,但老太太的话语权却是最大的。司大小姐,你说,我若是将这件事直接告诉司老太太,她会怎么想?”男子明显将司家的情况调查得很清楚了,这才过来跟司瑾兮谈判。
司瑾兮听了他的话,脸上神色闪过一抹慌乱,但却很快又笑了起来,似乎在笑他的不自量力。
“你要真有胆量将这件事告诉我奶奶,那就去啊,你看看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司瑾兮虽然知道这件事如果让奶奶知道了,她会受罚,但奶奶却不会让家丑外扬,可这个男人就不一样了,奶奶是绝不会放任这样一个掌握着司家家丑的人存在的。
“看来,司大小姐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你做过的事一定不会有报应是吗?”男子冷笑道。
“我做过什么事了?没有证据的事,我劝你还是不要胡言乱语的好,不然哪天祸从口出,出了事,怕是没人会保得了你。”
“既然司大小姐这么不配合,那我们也不用顾忌了,希望司大小姐不要后悔。”男子讽刺一笑,就转身走了。
司瑾兮虽然面上看着冷静,实则心里已经有些慌乱起来。
她才刚从y国回来,在学校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名声,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而毁掉。
在男子即将走出林子前,司瑾兮将人叫住了。
男子没有回头,脸上却得逞一笑。
做了坏事的人,终归是心虚的。
第114章 演奏
傍晚时分,漫天晚霞染红半边天空,灼热的空气也被熏染出了几分浪漫。
山清茶楼内司谨言已经揍完了筚篥和排箫,此时只剩那把五弦琵琶和编磬。
傅老板收藏的这套编磬应该有些年头了,比起一般舞台上作为民乐乐团表演进行配乐演奏的要更大一些,看着似乎是以前宫廷雅乐时用的,更加大气磅礴。
编磬材质有石也有玉,但大多都是石制。
傅老板这一套就是青色石灰石做的,上头还雕刻着不太明显的凤纹。
当这一套编磬被搬上舞台,台下的人都有些微愣。
今日这架势,可闹得有些大了。
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来这里喝茶谈事的,也大多对茶楼的老板有点了解,知道他喜欢收藏古玩文物这类东西。
所以这套编磬搬出来,大家就知道价值不菲。
傅老板这人,虽然喜欢收藏古玩文物,但能有缘去参观他收藏的那些东西的人却不多。
今日机会实属难得。
傅老板居然会把这东西都让人给弄出来了。
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面子这么大?
二楼正对着舞台的那间包厢内,此时坐了四个人,其中就有司华垣。
他今天是过来谈生意的,对方是京城人士,听说平时喜欢听戏,自己本人也是个票友,司华垣自己本人没什么这方面的研究,会来这里是因为他之前跟傅老板打过两回交道,知道他有这么一个茶楼。
只是没想到,生意还没开始谈,他就意外的看到了自己那个养女。
舞台上,一身素净的小姑娘怡然而立,身姿如松,却又莫名骄矜慵懒,浑身上下尽是一种将周遭人都比下去了的贵气。
平时在家里还没什么感觉。
此时离得有些距离,看她跟其他人在一起时,司华垣这才发觉,他这个名义上的养女,变化惊人。
连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刚才彭临轩的一番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他们又搞的什么噱头。
但没想到,彭临轩下台后,站在后面落在阴影处的表演者居然会是小言那个丫头。
他下意识就皱起了眉。
据他所知,小言在司家这么多年,从没学过什么乐器,更不用说刚才彭临轩的什么想请都请不到,一副把小言捧得很高的样子。
司华垣有些担心司谨言一会演奏不出来,失了面子,小姑娘脸上不好看。
见彭临轩正在跟楼下的客人打招呼说话,就招手让秘书过来,耳语了两句。
秘书自从司谨言不化妆之后还没正式见过她,此时听了司华垣的话不免微微诧异,视线扫了一眼舞台上已经准备开始演奏的姑娘,点点头。
“司总这是认识那小姑娘?”坐在司华垣对面的男子,瞧着五十来岁,一口京腔问。
司华垣有些汗颜道:“不瞒谢总说,那丫头是我的二女儿。小丫头以前并未学过什么乐器,怕是觉得好玩,就跑到台上去了,让您见笑了。”
司华垣话音落下,司谨言这边就已经吹奏了起来。
原本因司华垣的话并没有抱什么期待的谢总,在司谨言吹奏出第一个音开始,漫不经心的表情就收了起来。
直到一曲结束,这才放松身体,长舒一口气。
“司总未免也太谦虚了些,若是令千金这样的水平也不过是玩玩罢了,那那些学了多年排箫且研究多年古典乐器还达不到令千金这种程度的人,怕不是要羞愧难当,再不用学了。”
谢总的话让司华垣一愣。
他对艺术这类的东西了解并不多,音乐更是涉猎的少,所以司谨言的那首曲子,他也就是觉得挺好听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
心里还因为她确实会吹而松了口气。
没想到谢总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谢总的意思,我这女儿吹得还不错?”司华垣带着些许试探问道。
谢总乜他一眼,有些不满,觉得这人故意藏拙谦虚,虚荣心有些重,“何止不错!你可知道我国古代的排箫吹奏技艺早已失传,并未流传下来,而现在大家所学习的排箫吹奏技法,都是从西方引进的?”
说到这里,谢总又看向舞台上淡然而立,从头至尾都面色平静的小姑娘,心底不由觉得,这样的小丫头,怎么会出生在司家?
真是可惜了。
“而你女儿方才吹奏的技法,据我所知,并不是西方吹奏的技法,若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我们国家自己独有的吹奏技法,只是不知令千金是从何处学来得,居然能吹出早已失传的技法来!”
不仅仅是这位谢总惊讶,就连被安排坐在舞台最前面一张桌子的吴老和秦老,也没想到司谨言演奏的并不是他们现在所学习的西方排箫吹奏技法,而是那种甚至不用特意去查资料,就算从未听过,也一下子就能听出来的,独属于刻在华国人骨子里的一种文化传承。
吴老和秦老看着台上的司谨言,眼眶突然就红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动。
他们作为古典乐器及古典音乐的研究人员,自然希望国家的乐器和音乐能够永久流传,不会断层。
可有些东西,因为各种各样的愿意,它就是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他们没有办法阻拦,只能默默接受。
而这一刻,那些已经失传的东西,突然被一个小姑娘以这样看似淡然却又郑重的方式演奏出来,他们的胸口开始胀满了奇怪的情绪,刺激得身体发热,眼眶酸胀。
有什么东西,从身体的深处汩汩向外冒出。
挡都挡不住。
陪着二老的傅老板,见两人这般模样,视线不由望向舞台上正在准备下一场的小姑娘。
从容不迫,淡然而立,举手投足间的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大方雍容让人不敢亵渎。
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路?
根本就不像司家的人。
司家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
他们家是不错,但绝对养不出这样的女儿来。
就算是古代的勋贵世家千金,也不一定有这样的从容气度。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大气,不是养在深闺的娴雅。
底下的人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回味刚才的演奏,司谨言此时已经拿了筚篥过来,准备开始第二场。
筚篥长得跟箫有些像,但又不同于箫。
是古代龟兹人所发明。
筚篥还有个名字,叫做悲篥。
在古代,边境几乎常年战火纷飞,少有和平的时候,所以这筚篥在吹奏时,“其声悲亦然,边人吹之,惊中国马云”,悲悲切切,似商音哀咽,荒凉悠远,又好像能带人回到那古老的龟兹国,望见他们曾经的繁华,也望见那战乱的荒凉。
低沉悲凉的筚篥声缓缓响起,这偌大的茶楼逐渐寂静一片,就连忙乱的后厨,此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立于一侧,聆听那哀哀悲凉曲声。
边塞的乐器,除了那哀哀之感外,还总能给人一种大漠荒芜的空寂与广袤。
就好像独身一人,立于昏黄的沙漠间,苍茫大地,广袤无垠,远处沙漠与天际交汇相接,成了一线,而这世间,便只余自己只身一人。
既荒凉又苍茫。
可胸中又有一股悠然而生的豪迈壮志。
这是大漠独有的乐器,也是大漠才能给人的感受。
西北历来贫瘠荒凉,可却只有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才能感受到那一股豪迈广阔与胸中丘壑顿生。
一曲结束,不知多少人眉眼松动,恍然看到了一个无比开阔的世界,胸中堆积的郁结,也在这一刻悄然散去。
明明是那般悲凉的曲子,甚至与二胡的靡靡哀音不相上下,可听过之后,胸中不止有悲伤,还有对广阔大地的向往,对山川河流的追寻。
沉寂了好几秒之后,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
那声音,好像不惜将手掌拍碎,也要为台上的人喝彩。
“好!小姑娘吹得好!”
嗓门粗壮,声音浑厚,带着口音。
众人鼓掌的同时,向那声音望去,就见在三楼的窗户边,有一人穿着民族服饰,面色黝黑,脸上神情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舞台上的司谨言。
司谨言没想到会有人直接出声叫好,微微一愣,将手中的筚篥交给上来的服务员,朝着楼上那名男子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怎么听着楼上那声音有些耳熟?”包厢里的谢总嘀咕一句。
随后找来助理,“你去打听一下,楼上的人是不是.....”
助理点头应下。
“谢总,您看这合同....”司华垣见曲声结束,忙谈起了声音来。
谢总明日就要从阜城离开,要是今晚谈不成,这生意怕是也就没了下文。
而司家要是还想更进一步,跟谢家合作是最好的机会。
他不能错过。
谢总看着面前的合同,只觉扫兴。
“合同的事好说,先把曲子听完再说。”谢总摆了摆手并不在意道。
司华垣自然不好再强求,跟着看向舞台。
现在,正好就到了编磬的演奏。
方才司谨言一连吹奏两场,差不多十分钟,腮帮子有些不舒服,所以这第三场她打算歇息一会再上场。
编磬其实若做独奏的话,效果并不算很好,但司谨言也没有找吴老和秦老合奏的打算。
此时她正坐在后台,喝了一口彭临轩很贴心的找人帮她端下来的汤绽梅。
梅花清雅的香,让她眉宇间的紧绷也散了几分。
茶杯刚放下,揉了揉双颊,吴老和秦老就进来了。
二人并未提起先前排箫演奏的技法问题,只关心的问她累不累?
若是累了就别演了,反正这两首曲子,他们已经足够了。
至于阮颦儿的想法,两位老师根本就不在意。
就连秦老,有了司谨言这个徒弟之后就万事足了,阮颦儿这个侄孙女对他来说都不太重要了。
“还好,不累。”司谨言道。
“那就好,要是累了一定要说出来,可不要逞强。”吴老慈爱道。
演奏乐器其实不仅仅是需要技术的活,也是个需要体力的活。
就像刚才的吹奏,如果体力不好的人,怕是这会已经直接瘫软,没什么力气了。
司谨言看着还算不错,身体没有觉得无力,只是腮帮子觉得有些酸。
喝完茶之后,司谨言准备上台。
刚走到舞台上,余光一瞟,就看见几个身影进来了。
居然有闫少慊和陆萧然。
而待他们落座之后没多一会,司瑾兮居然也来了。
这可真是巧了。
这座茶楼,今天可真热闹。
司瑾兮此时按理应该在学校准备上晚自习才对,但却跑来了这座茶楼,而且她身后,还跟着一名看起来穿着打扮跟这里有点不符的男子。
司谨言看到了司瑾兮,二楼本就觉得有些无趣的司华垣此时视线也落在了门口的司瑾兮身上。
见到她和她身后的人,眉心蹙了起来。
“谢总,失陪一下。”
谢总此时一心在听曲身上,对于司华垣的离开巴不得,挥了挥手表示随意。
司华垣下到一楼,正好将司瑾兮给堵了个正着。
“....爸?!”司瑾兮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倒霉,想找个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地方谈事,却意外遇上了自己父亲。
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慌。
司华垣面色有些冷,扫了一眼她身后的男子,沉声道:“跟我过来。”
三人到了一间新的包厢,司华垣便直接问司瑾兮怎么会在这里?
司瑾兮想找借口敷衍过去,但司华垣看起来挺儒雅,实际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说话。
司华垣见她不肯说,直接指着她身后的男子问:“他是谁?”
司华垣不觉得那人会是自己女儿的男朋友。
她的眼光不可能那么差。
“一个朋友。”司瑾兮迟疑一下后道。
“朋友?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回来这些时日功课繁重,还有时间交朋友?”而且还是社会人士的朋友。
这句话司华垣没有问出来。
还是给司瑾兮留了两分面子。
“他,他是珊珊的一个远房亲戚,过来找珊珊有事,不过珊珊走不开,所以让我帮她招待一下,我这才带人过来的。”司瑾兮开始拿黎珊珊当挡箭牌。
“既然是黎家的亲戚,珊珊那个孩子没空,那他们爸妈总不会不管,我这就给她爸打电话。”司华垣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给黎珊珊的爸爸打电话。
司瑾兮慌了,忙拦住司华垣,“爸,我错了,您别给珊珊的爸爸打电话。”
第115章 训女
砰——
司华垣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拍,发出好大一声响。
这会本就因司谨言开始敲击编磬,楼上楼下安静一片,若是平时,司华垣拍桌子这一声,就算声音有些大,也不会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
但现在,在这除了台上的编磬声便只剩下寂静的茶楼内,这砰的一声就变得格外响亮显眼。
就连楼下的傅老板都看了过来。
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不高兴了。
跟在后面的助理忙过来小声提醒。
司瑾兮看着那窈窕的身段,一身贴合身体的职业装,明明很素,但穿在她身上就是感觉风骚又妖娆,跟个勾人的狐狸精一样。
“爸,你不是说你的秘书都是男的吗?那她是怎么回事?穿得跟个狐狸精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骚味,是准备勾引谁?”
“现在的人,真是没脸没皮,明知人家有家室,还纠缠不休,破坏别人家庭,这样的人就该遭雷劈,下地狱!”
司瑾兮一连串恶毒的话脱口而出。
这段时间本就因为司谨言憋了一肚子的火,况且母亲那边,遮遮掩掩的,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本以为父亲这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没想到身边就摆着一个狐狸精。
难怪每天回家那么晚,有时候甚至不回家。
感情是因为在公司有这样一个小蜜在啊?
所以现在母亲和父亲是各玩各的了吗?他们就不能有一点廉耻心吗?恶心不恶心!
还有那些来勾搭别人已经有家室了的小三,更加可恶。
这样不知检点的人,就应该出门被车撞死,吃东西咬舌而死,走路被高空坠物砸死!
司瑾兮恶狠狠地瞪着那位女秘书,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强忍着将秘书的脸撕烂地冲动。
司华垣显然也没料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面色铁青,“你听听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你还是个大家闺秀吗?谁教你说得那些粗俗不堪的话?”
“这种话还用别人教吗,看到贱人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了!”司瑾兮也冷冷地瞪着自己父亲。
她讨厌出轨,更讨厌小三。
司华垣被女儿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口冒火,况且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清白之身,除了生气女儿的言语粗俗以外,更有一种在外人面前被捅破那层遮羞布的难堪与没面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秘书在这里看着,抑或是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司华垣脑子甚至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就甩在了司瑾兮脸上。
打完之后,屋内的几人全都愣住了。
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看戏的男子,也没想到司大小姐会被打。
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这一家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司华垣反应过来之后,看了看自己还微微有些刺疼的掌心,表情愧疚起来,伸手就要去拉司瑾兮,却被她挣开,大声吼道:“别碰我!恶心!”
说完就跑了出去。
这下,真的是全茶楼的人都听到了。
也幸好这间包厢的窗子是虚掩着的,没人知道这里面的人是司华垣。
只不过司瑾兮咚咚咚跑下楼,大家却都看到了。
“这不是那个博物馆讲解的小姑娘吗?”秦老嘀咕了一句。
吴老听着台上司谨言的演奏,心无旁骛,根本就没关注刚才的动静。
“您认识?”倒是傅老板问了一句。
“言丫头名义上的姐姐,见过一回。”秦老随口道。
傅老板扬眉,有些意外。
这两姐妹怎么差别这么大?
刚才那小丫头,那就是个小丫头,这种场合大吵大闹,置气离开,没有分寸而且不懂规矩。
比台上的那位可差得太远了。
包厢内的司华垣有些头疼,谢总还在这里,他不好去追,只能给家里的司家打个电话,让他去找找司瑾兮,别让她冲动之下出了什么事。
秘书很识趣地没有抱怨什么,只扫了一眼还没离开的那名男子。
“司总,这位,您打算怎么处理?”
司华垣此时没了心情管这些,谢总那边不好离开太久,摆了摆手后道:“你看着处理吧,我去谢总那边了。”
秘书将人送走,便抬手招呼男子坐下。
男子有些防备地看了秘书一眼。
这人可不是没有踏入社会的小白兔,比起那位司大小姐肯定要不好对付得多。
男子没有猜错。
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自然不可能完全是外貌。
没有实力,司华垣也不会将人留在身边,还带过来见重要客户。
......
台上的司谨言此时已经将编磬演奏结束。
视线扫了一眼愣住的阮颦儿,转身下了台。
阮颦儿自己就是学编磬专业的,甚至还拿到了古典音乐的硕士学位,可刚才司谨言的演奏,就算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的水平,远在自己之上。
而刚才的三场演奏,无一不在向她证明,司谨言之前那般自信淡然的模样,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她本身就有这样的资本。
可笑她还想要在这上面来为难司谨言,却根本就是在关公面前舞大刀,自讨没脸。
阮颦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当与司谨言那一眼对上时,她居然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眸,就好像心虚了一样。
司谨言刚走到后台,就发现闫少慊和陆萧然二人站在那里。
两人身上穿的都不算夸张,很普通的t恤加长裤,可一身气质却是挡不住的,熠熠生辉。
“谨言同学,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在这里演出居然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好歹我们作为你的同学,也要来给你捧捧场啊。”陆萧然笑嘻嘻道。
“不过,我倒真没想到原来司谨言同学这么厉害,不仅排箫、筚篥,就连编磬都会,而且还演奏得很出色。真是厉害!”陆萧然比划一个大拇指称赞道。
他因为跟着闫少慊的缘故,几乎算是从小就开始听编磬的曲子,对于编磬虽算不上有什么深入了解,但好坏却还是能听出来的。
这夸赞的话也是真心实意,不含半点虚假。
他是确实没想到司谨言这么厉害。
之前那一段古筝的视频,说实话,他不在那个圈子,不太了解到底有多厉害,而且那时候跟司谨言也不怎么熟,看了之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现在因为闫少慊的缘故,跟司谨言来往多了一些,觉得这位同学,好像藏着很多秘密一样。
时不时就会给你来一点惊喜。
比如补习。
从刚开始的连初中知识都一知半解,到现在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将初中、高一全部学完,高二的也基本差不多了。
这样的学习速度,比起闫少来说,都不差什么。
这尼玛是什么学渣,根本就是个隐藏的学神好吗!
以前是在闫少面前觉得自己这个学霸名不副实,现在还加了一个司谨言。
真是生不逢时!
“临时决定的,算不得什么演出,不过是随手试一试乐器。”司谨言喝茶润了润嗓子道。
刚走进来的阮颦儿听到这话,心中就是一梗。
随手试一试乐器,就让台下的人疯狂鼓掌,甚至有人大声叫好。
这样的待遇,她上台演出过不少次,都从未遇到过。
而在她眼里,却不过是随手!
呵,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阮颦儿现在已经对司谨言生不起嫉妒之心了,因为她没有资格。
她们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而且她甚至隐隐有一种感觉,说不定就连吴老和秦老,在某些方面,怕是都不如这位司谨言。
这想法虽然有些荒唐,但听完了她这几首曲子,她心底觉得这想法也并不算不合情理。
“没想到谨言年纪还这么小,但在古典乐曲上造诣已经这么高了,我心服口服。”阮颦儿走过来道。
“说起来,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这话一出,闫少慊和司谨言、陆萧然都看了过去。
阮颦儿似彻底放下了一般,将之前故意误导那位袁主任,让他认为吴老和秦老看重的人是司瑾兮,之后果不其然请了司瑾兮去做讲解员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司谨言虽早已猜到这件事怕是有人在背后引导,却也没想到会是她。
“不必跟我道歉,这件事对我来说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司谨言挥了下手道。
就算那位袁主任最终找到她,她也不一定会答应。
要说道歉,她该道歉的人应该是袁主任。
不过她其实很聪明,虽然这件事是由她促成,但实则从头至尾都没有明明白白指出谁才是那个吴老和秦老喜欢的小姑娘。
似是而非的话,让袁主任自己去打听,自己去猜。
最后请了那位吴老和秦老完全不认识的人。
只不过,这里面她唯一没料到的是,没想到吴老和秦老到了现场,并没有当场摆脸色,给司瑾兮难看。
毕竟,秦爷爷的脾气,一直都算不上好。
被人这么欺骗,按道理肯定是会生气的,但却没有当场发作,事后似乎也没有找麻烦的意思。
这件事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就连那位袁主任,也不过是被秦爷爷讽刺两句就算了。
阮颦儿现在想起来,之所以没有被找麻烦,大概是因为,秦老和吴老,确实将司谨言看的很重。
司谨言走出了后台,闫少慊和陆萧然也跟着出去了。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陆萧然还朝着阮颦儿嬉皮笑脸地打了声招呼。
这声招呼看起来跟平常打招呼差不多,可阮颦儿却好似在里面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微微蹙眉,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多想,外面如今已经是最后一件乐器,也是最重要的那件乐器——五弦琵琶。
因为仅存的那件五弦琵琶在r国,所以没人弹过五弦琵琶,她很想知道,司谨言会怎么将六弦琵琶与五弦琵琶融会贯通,弹奏出动听的音乐来。
弦乐与管乐不同,表现出来的曲子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管乐需要的是肺活量,吹奏出来的音乐可以根据气息来调节,但总会带着一点管乐独有的特色。
弦乐的乐声,是根据琴弦调节,音调高低起伏,全都赖于琴弦。
而琵琶在弦乐中,又堪比西方小提琴,高山流水、十面埋伏等等,皆可弹奏出来。
弹奏琵琶需要坐下,所以此时舞台上,一张木凳,一把琵琶和一个抱着琵琶的少女。
若是在剧院的话,还会有一束光,打在她的身上。
当然,这里不是剧院或是戏院舞台,除了普通的灯光照明,没有那种独特的打光效果。
但也不耽误大家看着舞台上的司谨言,屏住呼吸,静等这一场演出盛宴。
“铮——”
琴弦被拨动,气势十足,晃动的琴弦似有音波传出,让屏息凝神的众人心头一震。
司谨言弹奏的正是十面埋伏。
这首曲子高潮段气势恢宏,若是技艺高超之人,能将那种千军万马嘶声震天的磅礴沉重之感演绎得如同身临其境。
司谨言就有这样的能力。
前段有多悠扬平静,中断就有多沉重恢弘。
听众的心情随之起起伏伏,如同山间瀑布,倾泻而下,之后又缓缓流淌入小溪。
一曲听完,茶楼内的不少人身上都紧张得出了一身汗。
松懈下来后,这才发觉神经绷得太紧,居然觉得有些脱力。
“这丫头,将来必成大器!司总,你有福气啊!”炽烈的掌声结束之后,包厢内的谢总满是羡慕的声音响起。
司华垣对此虽然高兴,却并没有谢总想象的那种因为儿女优秀而父母由衷骄傲欣慰之情。
心内奇怪之际,对于司华垣还是因为司谨言的缘故,多了几分看重。
“合同的事儿今儿就不谈了,明儿我的助理会留在阜城,到时候司总继续跟他谈后面的事宜就成。今儿我就先告辞了。”谢总说完就起身离开。
司华垣忙跟着起身送他。
到了楼下之后,正好遇上打算回去的司谨言。
“叔叔。”司谨言走在他们后面,自然是先看到司华垣,声音略有些清冷地喊了一声。
“小言啊,这是准备回去了吗?”司华垣面色和蔼却带着一丝客气道。
“嗯,叔叔您忙。”并没有多言的意思。
“吴老、秦老?您二位怎么在这里?”那位谢总瞧见站在司谨言身侧的二老,满脸惊讶。
“你小子又怎么在这里?”秦老爷子没好气道。
他可没忽略刚才这老小子看言丫头的眼神,跟那狼见了肉一样,眼睛泛着绿光。
第116章 酒醉
谢总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吴老和秦老,司华垣没想到司谨言居然认识京城的大佬,那位傅老板更是没料到,这群人绕来绕去居然都认识。
看了一眼时间,正好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便提议就在这里开个包厢,他做东,请大家吃一顿特色的拨霞供,也就是火锅。
司华垣自然没异议。
原本说要回去的谢总,因为吴老和秦老,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司谨言,都在这里,自然也就决定晚一点再回去。
只是他没想到,不过一会,闫家那小子和陆家的小子也过来了。
“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
“谢叔叔,许您来这里喝茶听曲儿,难道就不许我们来吃饭了吗?”陆萧然嬉皮笑脸道。
“谁说不许你们来吃饭了,你们俩不是还在念高中吗,这会不是该在学校上晚自习了,跑到这茶楼来,你觉得合适吗?”谢总故意取笑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算不去上课,我的学习成绩也是年纪第一,您就别担心了。有这功夫,您还不如想想该怎么让您家那位鼻涕虫毕业吧。都延毕一年了,这要是再不能毕业,全京城的人都该看笑话了。”陆萧然也不客气道。
谢总被噎得没了话。
这小儿子就是他心口的一根刺,拔不出来,吞不下去,让他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的。
因为这小儿子,他没少被人笑话。
当然,敢笑话他的人也就大院里那些,其他人大多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只会背后吐槽两句。
“萧然跟谢总认识?”司华垣的话给谢总解了围。
“司叔叔。以前都住一个大院儿,所以比较熟悉。只不过谢叔叔一家后来搬了出去,也就不怎么联系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上谢叔叔,这也算是缘分了。要是闫爷爷知道了,肯定很高兴。”陆萧然意有所指道。
说完就见谢叔叔的脸,果然青黑一片,咧嘴笑了。
谁让你们当初做事那么绝的,活该!
司华垣虽然不知道这闫家、陆家还有谢家发生过什么,但明显感觉陆萧然对着谢总不太像是普通的晚辈遇上长辈,说话间带着尊敬。
听着有些夹枪带棒,不怎么顺耳。
谢总不想跟一个小子计较,只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司华垣自然也不好再问。
司谨言坐在闫少慊旁边,此时正在点菜。
菜单上都是些附庸风雅的菜名,饶是闫少慊见多识广,也并不是每一个都认识。
见司谨言似乎都知道,便借着点菜,让司谨言给他介绍。
屋子里人不少,大家各自说着话,两人自然也不好声音太高。
低声说话又怕对方听不见,所以闫少慊的身体逐渐向司谨言这边倾斜。
脑袋都快要凑到一起去了,司谨言一心讲解那些菜名是什么,根本就没察觉到。
反而是坐在司谨言另一侧的吴老,瞧着二人越挨越近的身体,皱起了眉。
但也没有直接打断,而是也拿了个菜单,指着其中一道菜问司谨言,“言丫头啊,这个是什么,我好像从来没听过,你给爷爷也讲一讲如何?”
吴老是长辈,他发话了,司谨言自然不好拒绝。
看了一眼闫少慊,见他笑着点头,便将手里的菜单放下,靠向吴老那边。
吴老旁边的秦老爷子,因为没有坐在司谨言旁边正生着气,也没注意到他这新收的小徒弟,正被一头猪处心积虑地拱着。
点完菜之后,傅老板还让人上了两瓶酒。
名字叫沆瀣浆和蔷薇露。
蔷薇露听说是以前的宫廷御酒,味道一绝,也不知这山清茶楼里的蔷薇露跟以前的蔷薇露有什么区别。
吃着拨霞供,喝着蔷薇露,酒过三巡,屋内的人原本还有些生疏客气,这会开始熟稔起来。
气氛也越来越好。
傅老板甚至还提议要不要找评弹过来听。
只不过,刚才大家听了司谨言的演奏,此时再听评弹,大家就觉得有些入不了耳,还是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不过也无人提议让司谨言再来一曲。
叩叩叩——
包厢的门被叩响,屋内的人都以为是服务员,并没有在意。
只是屋外的人并没有推门进来,而是又敲了三下。
傅老板此时正在跟谢总二人称兄道弟,根本就没听到敲门声。
只有司谨言,耳力好。
站起身去开门。
屋外的人一身民族服饰,见到开门的是司谨言眼神一亮,躬身施了一礼,“没想到是姑娘你来开门,真是我的荣幸。”
“这位先生客气了。不知阁下此时过来可是有事?”司谨言也没说让人进去,只问道。
“没什么事,只是想跟姑娘认识一下。你的悲篥吹得很好,很厉害,比我家里的人还厉害。”男子竖着大拇指,满脸叹服。
“过奖了。免贵姓司,名谨言,不知阁下是?”
“司姑娘你好,我叫奎尼·尼格木,你叫我奎尼就好。”男子说完表情恭敬地伸手。
司谨言不太习惯这里的握手礼,但还是礼貌的跟他握了一下。
之后叫奎尼的男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来,递给司谨言道:“这是我的名片,司姑娘以后若是有机会去疆城,可以给我打电话。”
司谨言收了名片,点头答应。
男子见状便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闫少慊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奎尼转身,不过一个侧脸,他还是认出了那人是谁。
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似并不在意他的身份。
“吃饱了吗?”闫少慊问。
傅老板这个人八面玲珑,此时桌上气氛热烈,就连司华垣看起来挺儒雅一个人,此时也面红耳赤地说着什么。
“嗯。”司谨言点头。
“那我们先回去。”
司谨言没有拒绝,她也喝了一杯那个所谓的蔷薇露,味道虽然还不错,但比起她曾经喝过的蔷薇露还是要差一些。
只不过这酒有些后劲,此时虽然还清醒,但还是有点不适。
司谨言没有再回座位,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到了茶楼外,扑面的风带着燥热,并没有让她觉得舒服,反而更加难受了。
今天她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白色的大领衬衫,很简单的款式,只有领子稍微做了一点设计。
因为这设计,领口的扣子全都扣得整整齐齐。
只不过此时酒劲上来,空气中的风带着燥热,温度也没有降下去多少,这扣着的领子便有些难受。
司谨言单手拽开领口两颗扣子,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
仰着脑袋呼吸。
闫少慊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司谨言倚靠在墙壁上,路边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她身上,白皙的脸染上薄红,艳若桃李。
脖颈修长,如同天鹅一般优雅漂亮。
而解开扣子后露出的锁骨,因为身形偏瘦,锁骨处还带着深窝。
肌肤细腻光洁,没有半点瑕疵,润泽如玉,带着一股性感。
闫少慊站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突然就觉得嗓子有些干,还有点紧,身上的气血似乎不听自己使唤,开始乱窜。
这种感觉不是要发病时那种狂躁慌乱,而是他从没体会过的一种想要将什么东西抓在手心,之后狠狠揉在怀里,不让其逃离。
敛下翻涌的情绪,面上恢复平静,闫少慊走到司谨言面前。
微微弯腰,面颊凑了过去,漆黑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司谨言,低沉磁性的嗓音温柔道:“难受吗?”
“唔,有点。”司谨言眼眸微闭,点了点头。
这身体不怎么喝酒,酒量也不太好。
不过一杯酒,此时后劲上来就有些受不住了。
真是,没用啊。
带着酒香的灼热气息喷洒在脸上,刚才压下的情绪似又在翻涌往上,闫少慊面色却丝毫未变。
抬手将手背轻轻覆在司谨言额头上,“这样舒服一点吗?”
他的手微凉干燥,手指骨节分明且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干净。
此时落在司谨言脸上,两人皮肤都属于瓷白那种,莫名就有一种很相称的感觉。
而他个高,手修长,看着也很大,落在司谨言脸上,像是比她的脸庞还要大些。
愈发显得司谨言脸小。
因她脸颊泛红,眼眸微垂,这样看去,倒有了几分乖巧的感觉。
闫少慊心底愈发软了。
忍着想要将人拉进怀中的冲动,在她点头时,手背下移,帮她敷了敷双颊。
“好些了没?”没有停留很久,手背被熏染得似乎也沾染上几分微醺时,收回手,闫少慊问道。
“嗯,走吧。”司谨言瓮声瓮气道。
语气因为酒意,多了几分软糯,让闫少慊眉心微跳,心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司谨言此时正觉得脑袋越来越晕乎乎的,根本就没察觉到闫少慊方才那一阵心理变化。
也没觉得他将手背覆在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对。
只觉得那双手挺大,也挺凉,覆在脸上还挺舒服。
只可惜带着微凉的手很快就被她脸上的热意传染,没了刚开始的舒适。
“走这么快,知道车子在哪里吗?”闫少慊看着她兀自往前走,寻了个方向就开始拐弯,快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带着轻柔促狭地笑意。
他声音本就低沉好听,此时那笑意如同胸口发出的共振一般,好像透过手腕传到了司谨言的身上,让她脸不由跟着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晕乎乎的脑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不过却还记得她是太女,不能在旁人面前露了怯。
便干脆不再笑着,板了脸做出一副正经样子。
闫少慊没想到她喝醉了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心口就跟有人拿羽毛在挠一般,痒得厉害。
手也不自觉往下落,牵住了司谨言的手。
她的手温度很高,而他的手,方才松开的一会,就恢复了微凉的温度。
平时看起来英姿飒气的女孩儿,没想到手却比他的小了很多,还软的厉害,牵在手心如同牵在了心上一般,轻轻浅浅荡漾出心动的涟漪。
司谨言只当他是要牵着自己去坐车,并没有拒绝。
而且这双手,很大,带着微凉,有点像小时候父君常牵着她时一样,满是安全感。
闫少慊没想到她会这么乖巧的任由自己牵着,心底像是有烟花在绽放一样,唇角止不住地笑。
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她脸上的温度与触感,心口的那一阵羽毛轻挠般的酥痒更甚了。
车子就停在茶楼门前百米左右的距离,不过一会就到了。
闫少慊看着身侧的安静乖巧的小姑娘,只觉得这条路怎么这样地短,司机怎么这样没有眼力,停这么近做什么?
而他甚至想,若是能就这样牵着身侧小姑娘的手,一直走到世界尽头就好了。
她,是他最初的执念,也是他最终的结局。
这样多好。
在车子边站定,闫少慊看着司谨言想要说什么,却听司谨言道:“到了?”
小脸还板着,面色严肃,但微仰头看他时,眼底分明晃着清澈单纯的涟漪,嫣红的唇,微微张开,字正腔圆地说话,他甚至听不清那两个字是什么,眼底只有那开开合合的双唇。
头越来越低,就快要碰上那诱人的红唇时,却看见了她带着疑惑的眼眸。
闫少慊瞬间退开,松开了司谨言的手,嗓音微哑道:“到了,上车吧。”
说着帮她拉开车门,一手贴在车门顶上,担心她会撞到头顶。
司谨言上车之后,闫少慊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上去。
司机看了看司谨言,又看了看闫少慊,“少爷,陆少爷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嗯,不用等他。”
陆萧然要送吴老和秦老,自然不能跟他们一起回去。
而此时被留守的陆萧然,正被吴老和秦老拉着,让他评理,说是司谨言到底是谁先看上的,谁才应该是她的大师父。
陆萧然满脸生无可恋,他对谁是大师父谁是小师父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想快点回家跟他的游戏相亲相爱。
为什么这样大好的时光他要在这里陪一群老头子吃饭喝酒耍酒疯?
他又不是三陪!
闫少越来越有异性没人性了!
为了女人,居然连兄弟都不顾,无情无义、绝情寡义、冷酷无情、拔吊无情.....
陆萧然就快搜罗自己所有知道的关于绝情背叛一类的词语用在闫少慊身上了。
只可惜,当事人对于他的怨怼根本就不在意。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坐车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司谨言小姐此时正靠在少爷的肩膀上睡着了。
而少爷的手.....则搭在了司谨言小姐身后的椅背上。
看似没有靠近司谨言小姐,但实则却好似将人拥在怀里一般,满满的都是占有欲。
没想到他们家少爷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司机抿嘴偷笑。
第117章 谈判
山清茶楼旁边的一家小餐馆内。
平时见不到几个人,今天店内的七八张桌子却都坐满了。
老板看着他们打扮都差不多,虽然觉得这个天气还一身外套有些怪异,但也只以为是做什么街头表演一类的,不以为意。
只要有客人上门,没什么比这个更能让他高兴的。
小店卖的是快餐一类的吃食,有小炒也有盖饭一类的。
这些人虽然看起来认识,但大家都是各吃各的,老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不可能让一个人请客。
大家都穿得差不多,说明工作也差不多,那肯定工资也差不多。
这样各吃各的互不相欠。
同事之间,还是算清楚点的好。
只不过,这群人吃完饭了怎么也还不离开?
一直坐在他店里,他也不好赶人。
虽然店里平时就没什么客人,但这么多人在这里坐着,把桌子基本上都占满了,万一有别人要来吃饭,那岂不是没地方坐,耽误了他的生意?
老板有点着急起来,想说点什么,但这么多人,他又有点怂。
“老板,来一根?”
老板看着面前递过来的软中华,再看男子身上的西装。
这群人里,只有这一个人穿着西装,不过也是黑色的,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看着挺斯文,跟那些人不大一样。
“谢谢啊。”老板伸手接了过来。
男子自己也拿了一根叼在嘴上,之后拿出打火机帮老板点烟。
两人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
男人嘛,没有什么是一根烟解决不了的,一根烟不行就两根。
有时候对他们来说烟友比**还重要。
抽了两口之后,老板就开始跟西装男子话家常,说起在这里开店的不容易,也说起这些年为什么一直不肯关门。
最后说着说着就说起了隔壁的山清茶楼。
别看他傍着这么一座茶楼开店,但生意却也因为这茶楼一落千丈。
就因为山清茶楼把这里搞成了比较高端的地方,那些普通老板姓,以前偶尔还会来这边晃一晃,找地方吃饭什么的,但有了山清茶楼,档次上去了,价格自然也就上去了,那些普通人一见这情况,谁还愿意过来啊。
这里也不是他们消费得起的。
原先还有几家跟他店子差不多的,都慢慢搬走离开了。
而山清茶楼的老板,则一股脑干脆把那些小店的门脸都给买了下来,扩充茶楼。
现如今,剩下的小店也就他这一家了。
其实他也打算要搬走了,毕竟人得生活不是吗。
“那茶楼的老板什么来头?把你们都给逼走了,也没人去上访吗?”西装男子问。
那张脸隐藏在缭绕的烟雾后,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害,上访什么啊。先不说人家什么来头,那人家要在这里开茶楼是人家的自由,又没花我们的钱,占我们的地方。要是因为我们店子生意不好就去上访,人家也不会理我们。其实这事儿吧,跟人茶楼也没什么关系,说到底是我们没本事,安于现状,不肯改变,要不然,有这么一个茶楼在,我们把门脸好好弄一弄,也装修得高大上一点,说不定还能沾点人家的光,生意也不会差。可开我们这样小店的,大家赚的都是一点讨生活的钱,像那种大钱,我们没那个眼界,也没那个奢望。”
“其实我这店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我现在也想开了。”老板说完将手里的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
西装男子手上的烟没抽几口,烟雾还在袅袅上升。
老板话音落下后,他没有再多问什么,只跟着将烟掐灭,扔了烟头之后,拍了拍老板的肩膀,回到店内。
店里没有空调,只在墙上挂着几个风扇,来回吹着。
这个天气,又都是大老爷们儿,风扇吹着都感觉出来的是一股子热风。
大家都燥热难耐,就快要坐不住了。
先前那位司大小姐跑出去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主要人物都跑了,那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只是后来跟司大小姐谈事的人发信息在群里,说是他遇上了司大小姐的父亲,现在在跟他父亲的助理谈条件,不让他们先走,这才找了个地方吃饭的。
可这都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人怎么还不出来?
需要谈这么久吗?
其实也不是那个男子不想出来,只不过实在是这助理看起来长得一副花瓶样子,但手段厉害,说话又滴水不漏,他根本就讨不着什么好,谈了快一个小时,他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承诺,反而是这女的已经快把他的耐心给磨没了。
“不是我不肯答应你的要求,而是你这两个条件,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姑且不说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单论你们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司小姐参与其中,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司家就可以告你诽谤?”
“你也不用跟我来那一套欺负小孩子的威胁,我不是司小姐,也不是什么刚出社会的小白。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这些专门在网上收钱骂人的人是什么家世背景,但总归大家都是有生活圈子的,这样不光彩的事情谁都不会想让自己身边的人知道。”
“你拿着没有证据,捕风捉影的那些东西来威胁司家,未免也太小瞧司家了。”
“时间不早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这件事司家这边可以出面帮你们处理,但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你们不能再去打扰司小姐,不然....”秘书话没有说话,但脸上泛着寒意的笑,让男子打了个冷战。
男子心底虽然有些害怕,但目的没有达到,他不能就这么答应后离开,不然没法跟底下那些等着的人交代。
“我知道我们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司大小姐与这件事有关,但你怎么就知道她的把柄就没有落在别人手上呢?”
“司大小姐想做这样的腌臜事,还想全身而退,那可能吗?”
“难道这中间替她做事的人,司大小姐也忘了吗?还是说,你们就这么有信心,人家不会出卖你们?”男子缓缓道。
其实那位中间人一早就将他拉黑了,他根本就联系不到人家,也不知道司大小姐跟那人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只不过现在他没了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什么都试一试了。
秘书闻言,脸上神色半分未动,只笑了笑继续道:“我既然能这么说,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一试,看看这最终的结果,到底是你们得逞,还是司家会赢。”
秘书一脸镇定,好似什么都掌握在手中,男子不知她话的真假,不免犹豫起来。
这一露怯,谈判便输了三分。
又磨了将近半个小时,二人这才起身。
秘书将人送到茶楼门口,之后便在包厢内等着司华垣结束。
约莫快八点的时候,司华垣才和谢总等人从包厢出来。
一群人喝得脸色通红,兴致高昂。
秘书看着司总和谢总二人勾肩搭背的样子,勾唇一笑,觉得挺有意思。
她在这里给司大小姐擦屁股,而那个总是被人骂私生女的司二小姐却无意中帮司总解决了心头大石。
她看的很清楚,今天如果不是司谨言那几首曲子,以及在出门时遇到的那两位老先生,谢总不可能跟司总一起吃饭,还喝得这么高兴。
到了门口,陆萧然送吴老和秦老回去。
谢总自有自己的助理送。
现在只剩下司华垣和傅老板还站在门口。
“傅老板,那我也先走了?”
“司总慢走,改日再聚。”
“改日再聚。”
坐上车后,秘书把刚才跟那个男子谈话的内容捡了重要的点跟司华垣说了。
当知道自己亲生女儿居然敢买水军在网上黑小言,现在还让人找上门来了,司华垣的酒就醒了大半。
“这件事决不能让老太太知道!”司华垣绷着声音道,明显就是气的狠了。
“我知道。不过,那些人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好打发,但那个中间人,怕是还得早点解决才是。”毕竟只有那个人手里才是真的拿着司瑾兮的把柄。
虽说司瑾兮自认为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但只要她跟人家有过联系,就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现在这个社会,互联网已经渗透进人的生活各处,想逃都无处可逃。
而人的记忆可能会衰退,但网络却不会。
这些东西,要想找出来并不难。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回去会跟小兮说,你先把那群人的事情给处理了,要快,不要让风声传到老太太那边去。”司华垣道。
他实在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挺乖巧的女儿,胆子居然这么大,还敢在网上买水军攻击谨言。
看谨言的样子,似乎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现在却把自己陷入泥淖,若是处理不好,她的名声都没了。
一个世家大小姐,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对付家里的妹妹,就算人家身份在外人眼里上不得台面,可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姑娘来做这些。
偏偏做了还没成功,反而惹得自己一身腥。
而被自己父亲打了一巴掌之后跑出去的司瑾兮,满脸是泪,一侧的脸上巴掌印明显。
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而打她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司瑾兮心底除了有一种被父亲背叛的难受以外,还有对司谨言这个闯入他们家,破坏他们家家庭的私生女,以及今天看到的那个狐狸精秘书,都痛恨不已。
就是她们,让自己的生活变成了这样。
原本自己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可现在呢?
司谨言抢走了一半她的奶奶和爸爸,就连原本跟她统一战线的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让她不要再去招惹司谨言。
可是不是她想去招惹司谨言,而是司谨言先来招惹她的啊!
她为什么要来司家?
为什么要插进他们的生活?
都是她,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司谨言这个贱人害的。
她不会放过她的,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司瑾兮恶狠狠地想着。
只是怎样才能让司谨言付出代价?
她想起平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司谨言,唇角忍不住冷冷一笑。
她要看着她脸上的高高在上被踩在地下;她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求饶;她要让她再也没了资格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司瑾兮打了个车,回到司家。
刚进门,吴婶就迎了上来。
“小姐,您回来了?小姐,您可要帮帮吴婶啊,夫人不在家,吴婶就只能指望您了。”吴婶上来就拉着司瑾兮的手道。
司瑾兮此时本就心情不好,而且吴婶居然连她脸上挨了一巴掌都没发现,只顾着求她,也让司瑾兮对吴婶冷了心肠,觉得她平时的关心也不过是表面的。
暗自冷笑了一声,微微侧头,让披散下来的长发遮住自己的脸,有些敷衍道:“吴婶您在说什么呢?什么叫只能指望我了?”
“我现在还有点累,先回房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对了,吴婶,你让厨房那边给我准备两个煮熟的鸡蛋,我一会要用。”说完便准备上楼。
吴婶此时正心焦急促,哪里能放司瑾兮离开。
手也没松,就跟着司瑾兮到了她的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吴婶就在司瑾兮面前跪下了,“小姐,小姐求您帮帮我吧,老太太说要把我赶出去,可我出去了能去哪里啊?小姐您是知道我们家那位的,要是知道我工作没了,回去肯定会打死我的,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吴婶哭喊道。
司瑾兮闻言皱眉,“老太太为什么要赶你出去?”
她虽然刚才对吴婶有些许不满,可吴婶在他们家工作多年,而且有吴婶在,家里的什么事她也不用担心不知道,若是吴婶走了,再重新来个人,肯定不可能比得上吴婶好用。
吴婶将自己先前跟司谨言的那几句对话说了出来。
当然,自己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被她糊弄了过去,只把司谨言说的话,添油加醋一番,说给司瑾兮听。
又说老太太不过因为她说了那么一句话而已,就要把她赶走,这么多年的情谊都不顾了,未免对司谨言也太好,太纵容了云云。
司瑾兮此时本就对司谨言满心不满,此时又听到吴婶说奶奶一心护着司谨言,就连他们家的老人都要赶走,气的眼都红了。
手里的包袋拧的变了形。
“吴婶,你先下去让厨房的人帮我煮鸡蛋,一会我就去找奶奶。”司瑾兮冷静下来后道。
吴婶面上一喜,忙起身道谢,之后下了楼。
第118章 求情
闫少慊将司谨言送到门口,下车之后看着她还有些迷糊的样子,有些不放心。
“用我送你进去吗?”闫少慊问。
司谨言在车上休息了半个小时左右,脑袋已经没那么晕了,眼神虽还带着几分朦胧困意,但人却清醒了不少。
唇角挂着淡笑,又是一身慵懒,摇了摇头,“不必,多谢。”
言简意赅地说完便转身进屋。
院子的门没锁,直接推了门进去。
闫少慊见她走路没什么异样,直到人进了屋,这才转身,直接走回自己别墅那边。
而刚进屋的司谨言,就看到司瑾兮跪在地上,老太太难得板着一张脸,不大高兴的样子。
听见动静,见到进门的司谨言,脸上表情略微松动,微笑着说了一句:“回来了。”
司谨言点点头,“奶奶您忙,我先上去了。”
说完就要离开。
跪在冰冷瓷砖上的司瑾兮,看着从进来之后连眼神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的司谨言,这样的忽略比起冷嘲热讽更让她觉得难堪。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这段时间因为学习紧张,指甲还没来得及去美容院修剪,长得有些长了。
掐在掌心,因为过于用力,比起手背来说,更加娇嫩的掌心被刺破,泌出雪珠,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紧紧地咬着后牙槽,身体绷得笔直,忍着没有说一句话。
奶奶在这里,她不会对司谨言做什么。
况且她此时还要求奶奶将吴婶留下,就不能惹奶奶生气。
听到楼上关门的声音之后,绷得笔直的背,这才稍稍放松。
“你还是执意要留下小吴?”司老太太问。
司瑾兮抬起巴掌大的小脸,脸上的巴掌印此时已经看不出来,眼眶微红,看着司老太太有些可怜巴巴的。
“奶奶,吴婶虽然犯了错,可也不至于将她赶出去啊。您也知道,吴婶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小时候爸爸和妈妈都忙,您也很忙,都是吴婶在照顾孙女的,吴婶就像家里的亲人一样。就算吴婶对妹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可只要吴婶知道错了,妹妹也原谅吴婶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将人赶出去呢?”司瑾兮道。
司老太太对于吴婶自然也并不是没有半分感情的,只不过她没想到司瑾兮居然会为了吴婶来求她。
那双膝盖,本该娇贵非常的,现在却因为一个在家里工作的管家,而弯了下去,虽然知道这里面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方才冷了脸吓得,但孙女来找她是为了吴婶的事是事实。
老太太不由对这个孙女有些失望。
不过是一个管家罢了,就算感情再深又如何,做事毫无分寸,自以为在司家资历长,就可以在司家当家做主,甚至对主家的人指手画脚,这是一个管家该做的事吗?
就算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没有了什么主仆之说。
可他们家请她来是为了管理司家的生活小事,可不是为了让她来插手司家自己的事的。
“你说她在司家多年,与你有感情,犯的错是小错,道个歉就可以了,不必将人赶出去,那奶奶问你,你以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家里请了一个保姆,刚开始时谨小慎微,时日长了就开始在你面前作威作福,指手画脚,这样的人,你愿意继续留下吗?”
司瑾兮一愣,抿了抿唇,没有说愿意还是不愿意,转而为吴婶开脱起来,“奶奶,可是吴婶并没有作威作福,指手画脚啊。她不过是因为妹妹好几天不回家,念叨了一句,这也是关心则乱,并不是对妹妹的私生活指手画脚啊。”
司老太太见她还在为吴婶辩解,心底不由叹了口气。
亲孙女的气度眼界,比起小言来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之前客厅内发生的事情,就算司谨言和吴婶都没有说,但她难道就没办法知道了吗?
家里司机、厨师、园艺师,平时看着不过三两个人,实则司家请来的佣人最少六个,只不过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罢了。
老太太在出了司谨言的屋子之后,就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经过都弄清楚了。
司谨言的那番话,说在了她的心坎上。
佣人请回来不是为了让他们来做大爷的,不能守好本分,这样的人还要来做什么?
迟早坏了风气,让家里没了规矩。
老太太虽然有些疲惫,但这是自己唯一的孙女,不出意外,以后整个司家都会是她的,所以就算觉得有些累,还是耐着性子教导她。
“你知道家里当初为什么那么多优秀的人才过来应聘司家的管家,最后却选中了小吴吗?”
吴婶来得时候,她不过才两岁,哪里知道。
摇了摇头,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要提起这个。
司老太太便将这件事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解释。
吴婶一开始来得时候,其实也是个憨厚老实的性子,待人真诚,还有几分赤子之心。
也就是这样,司老太太才决定留下她。
当初老爷子生病,儿子本就算不上什么经商大才之人,接手公司之后难免手忙脚乱。
她为了稳定公司,不得不在公司坐镇,亲自教导儿子管理公司。
至于儿媳妇,那段时间许是因为照顾孩子,情绪上有些不稳定,经常会失控发脾气。
她当时没有时间精力去照看儿媳妇,而儿媳妇的病情,让她不敢将孙女让儿媳妇照看,所以干脆将司夫人送到了私人疗养院,请专门的心理师帮她进行疏导。
但家里没人了,孩子总要有人照看。
管家面试了不少,可总也没有满意的。
最后才看中了小吴的老实憨厚。
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胜在人勤快,话也不多,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待人赤诚。
他们司家当时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只是没想到,时日长了,这人心总是会变的。
到了现如今,小吴这个人,已经跟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心里有了自己的算计,面上也没有了羞涩与憨厚。
她对小吴的不满已经藏了很久,只不过她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也就一直留着她。
可自从小兮和她妈妈回来之后,小吴就好像有了人撑腰,胆子变大,平时对家里其他佣人颐气指使也就算了,居然对着司谨言变本加厉的职责侮辱。
这样的人,她怎能让她继续在司家工作?
只是司老太太这一番话并没有让司瑾兮明白她辞退吴婶的理由,只认为是司老太太为了给司谨言出气而找的借口。
“但是奶奶,如果因为这样就要将人辞退,那别人难道不会说我们太不近人情吗?吴婶在司家工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说得我都明白,可我明白不一定别人也会理解啊,到时候媒体说我们家刻薄待人,大肆渲染一番,对我们家的公司形象不是也会有影响吗?”
她这话一出,老太太就知道她根本就没听明白自己的话,又或是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轻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
“小兮,别的事情奶奶都可以答应你,但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算你父亲来求情,也一样。”
老太太都这样说了,司瑾兮就算再想将人留下,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只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凭什么吴婶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司谨言,就要被开除?
司谨言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她跪在这里,奶奶也不愿意网开一面?
“行了,你起来吧,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得早起去学校上课,早点休息。”司老太太道。
说完便回了屋子。
而楼上的司谨言,回到房间之后洗完澡就睡下了,根本就不知道因为今天中午和吴婶发生的那点小事,让司老太太和司瑾兮生了隔阂。
第二天一早,司瑾兮起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吴婶了。
很明显,昨天晚上她就被请走了。
司瑾兮紧紧握着手中的筷子,面上却还带着笑,“妈,今天中午您去学校给我送饭把,学校食堂的东西味道实在有些不好,我也不想去学校外面那些小餐馆吃东西,感觉不干净。好不好啊,妈妈?”
司夫人见女儿撒娇,自然满口答应。
而她最近本就被老太太留在家里照顾女儿,不过是送饭,能有什么问题。
原本在看报纸的司华垣,却突然说了一句,“对了,一会我送你们去学校吧,正好我去那边有点事要办。”
司瑾兮闻言没说话,垂头看着烤的焦脆的吐司,不知为何,瞬间没了食欲。
倒是司谨言,没事人的样子,睡了一觉人已经恢复,起色不错。
“谢谢叔叔,不过不用了,我骑车去就好。”
司华垣本就是因有事要跟司瑾兮说,这才提议要送她去学校,此时见司谨言要自己去,也没强求,点头应下。
出门的时候,司谨言刚到门口,就看到闫少慊骑着车子等着了。
“走吧。”
两人便并行往学校而去。
没几天就要端午了,天气越来越热。
现在不过早上七点,空气里的风已经带着燥热的温度。
阳光耀眼,落在身上有些烫。
路边树影斑驳,路面清扫的很干净。
两人都是一身校服,骑着单车在树荫下穿行,有一种青春的美好。
路过去上班的行人,看着二人时,不自觉嘴角带笑,许是想起了他们曾经的高中岁月。
有人说,青春就该肆意张扬;也有人说,青春本就是一种张扬。
在司谨言和闫少慊眼里,大概青春也是有些不一样的。
到了学校门口,将自行车停好,司谨言还看见几个勾肩搭背的男生,染着一头与她刚来时这幅身体差不多的头发,难看的很。
“你们几个,哪个学校的?在这里干什么呢?”保安过来赶人。
几个小混混样的人轰然而散。
.......
坐着车先一步到学校门口的司瑾兮却没有进去。
司华垣让司机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停车,便让他出去了。
“之前网上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昨天那些人我已经让人去处理。”司华垣看着司瑾兮面容微沉道。
尽管女儿脸上的巴掌印已经看不见了,但司华垣第一次打女儿,到底还是心疼的,所以此时虽然语气算不上好,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司瑾兮低着头,只说了一句,“谢谢。”
连爸爸都不愿意喊了。
这是还在生气。
司华垣虽然知道,但现在查出另外一人的消息要紧,女儿的情绪可以之后再来安抚。
“这中间还有一个人,你得将那人的信息全都告诉我。”
“什么人?”司瑾兮问。
“中间人。你是让谁去帮你处理这件事的?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那个人不处理干净,你就永远都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那个人的信息,你都要尽快交给我,不然,日后出了事再去处理,那就晚了。”司华垣面色严肃认真道。
司瑾兮早就与那人关系闹掰,此时父亲愿意帮她处理,她自然没什么好拒绝的。
但她经过那个人做了不少事。
如果告诉父亲,势必会将她以前的是都抖落出来。
到时候父亲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的为她善后?
她不知道。
司瑾兮垂着脑袋没说话。
司华垣约莫也猜到了这个女儿可能不止做过一次这样的事,此时不说,大概是怕他会不原谅她。
但他就这一个女儿,就算她杀人放火,那也得给她兜着。
“你也不用担心那人手上有什么其他的把柄被我知道,你是我女儿,就算做了再多恶事,那也是我没教好,该怪也是怪我自己。”
司华垣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司瑾兮自然再没什么好纠结的。
不过也没有当下就告诉司华垣,而是说等中午回家之后,她会把东西准备好,让人给他送过去。
司华垣点头。
等人进了校门,这才离开。
而那群过来找司瑾兮谈判的二十来人,此时已经被请到了司家旗下的一家酒店的会议室。
司华垣的秘书一早就等在了里面。
这些人进去之后,她便让人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们。
“这是我让人连夜拟好的合同,你们可以看看。有什么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如果没有问题,签上自己的名字盖好手印就可以离开了。”
第119章 第一名
十分钟时间,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说?”为首的男子看向身侧还是一身西装的男子压低了声音问。
“有几个问题。”男子不紧不慢道。
秘书视线看了过去,她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坐下,她不过随意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根本就没仔细看过。
这才发现屋子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位人物。
而且看他这个模样,是懂法律会看合同的?
“这位先生有什么问题请说。”
“第一,第八条的封号是什么意思?是交易的账号,还是拥有本人身份证明的账号?第二,第十三条的协助解决是怎么协助?协助到什么程度?第三,第十五条的后续因乙方自身原因导致协调失败,责任由乙方全部承担,甲方概不负责,这个自身原因指的是哪些方面?如何界定是自身还是其他原因?”
男子一共指出三点,皆是最重要的三点。
合同不是司家的律师团亲自拟的,而是秘书让助理拟好之后给律师团的人过目之后才拿过来的。
一般人是不会看出其中的门道的,甚至很多人看合同都是粗略扫过一遍,根本不会细看。
她没想到这里面还会有懂行的人。
但秘书也没慌,笑了笑,就跟男子谈判了起来。
一个有法律知识储备的人,可不是上次那个男子那般好糊弄的。
原本以为半个小时就能解决的事情,没想到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不仅没讨到半分好,还差点损失了公司的利益。
最后签好合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咬牙将人送走之后,这才去了司华垣的办公室。
“小李,司总呢?”
“司总约了谢总,十一点的时候就出去了,您不知道吗?”总经办的助理道。
“我知道了,中午了,你也赶快去吃饭吧。”秘书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着手里的合同,想起这是在给那位司家大小姐擦屁股,忍不住冷嗤了一声。
看不上自己?
那她以为她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秘书原本以为这件事很好处理的,直到几日后,她带着律师去跟对方律师谈判,这才发现这件事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
司谨言已经三天没有回学校,一早刚到教室,班长就找了过来。
“司谨言同学,这周五就是端午节晚会了,你的节目准备好了吗?”班长问。
其他人的节目这段时间都在排练,只有司谨言,平时忙得不见踪影。
司谨言刚把书拿出来,听到班长的话,愣了一瞬。
“你,你不会还没准备吧?!”班长惊呼出声。
她的节目可是班主任钦点的,到时候肯定要作为重点节目上台的!
到时候要是出了岔子,班主任虽然脾气好,但有时候比唐僧还能念经。
他不想接下来在暑假前的时间都在这样的日子当中度过!
“什么时候彩排?”司谨言问。
班长看她如此淡定的样子,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周三和周四晚上,到时候不管你有多重要的事情,都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就算不能两天都去,也得去一天。”
他说得苦口婆心,真是为了班级的这点活动操碎了心。
“知道了。”司谨言点头。
班长看她根本就不像是很重视的样子,生无可恋的回了座位。
齐悦乐吃完早饭回来,就看到司谨言来上课了。
一脸高兴的跑了过来。
只不过走廊就那么大的位置,她人又有些胖,跑得快了难免会碰到别人的桌子。
“许悦乐,你特么找死是不是?!”钱菲儿看着从指甲盖一直画到手背的红色指甲油,满脸怒容。
好不容易抹好的指甲油,现在全废了。
“对,对不起。”齐悦乐转头,看见她手上那血红色的指甲油,自知理亏,很诚恳的道歉。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你知不知道老娘这指甲油哪来的?一瓶就这么一点,现在因为你,我的指甲全都毁了不说,指甲油也浪费了,你要怎么赔?!”钱菲儿本就对齐悦乐不满,此时被她撞到枪口,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你这指甲油多少钱,我赔给你。”齐悦乐道。
她现在不像之前,见着钱菲儿有些唯唯诺诺的害怕。
“赔?你拿什么赔?这可是我哥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国内没有卖的!你以为给几个钱这事儿就算完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三日内,你要是不能给我送来双份一模一样的指甲油来,那你就等着看好了。”钱菲儿威胁道。
许悦乐皱眉。
她都说了这东西国外才有,三天之内她怎么给她弄回来?
这不是摆明了为难她吗?
旁边听见的同学都知道这是钱菲儿故意在刁难她,只不过却没人出来说话。
钱菲儿平时脾气不好,家里条件也不错,这班上虽然不是都是普通家庭出身,但比起钱菲儿家有钱的也没几个。
所以大家一般并不愿意招惹她。
“三天时间我办不到,要不你就说个数,要多少钱,我给你转账。”齐悦乐咬了咬唇道。
钱菲儿嘲讽一笑,比划出一根手指头。
“一百吗?我现在转给你。”
齐悦乐并不以为一瓶指甲油能多贵,就算国外的产品,也不见得就比国内的要贵很多。
平时她买的那些也就十来块钱左右。
所以她觉得钱菲儿这瓶就算贵些,贵十倍也差不多了吧。
只钱菲儿听她说一百,当即吼道:“谁特么跟你说一百!一万!没有一万块钱,你休想平了这事儿。”
“你怎么不去抢!”许悦乐也有些生气了。
一瓶指甲油一万,她以为这指甲油是黄金融了之后做的吗?
就算是融化的黄金,也没有这么贵的。
就这么一小瓶,怕是一两都不到。
简直是离谱!
“我就知道你拿不出来。”钱菲儿嗤笑一声。
说完从凳子角上拿下自己的香奈儿包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收据来,递给许悦乐,“你看看上面几个零。”
“这可是欧元,不是你手里的软妹币。”
其实这小票上的价格,换算下来也不过两千左右的样子。
钱菲儿却不过因为她不小心撞了一下她,坏了她刚抹好的指甲,就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一万,真当她傻吗?
许悦乐抿了抿唇,扫一眼看起来还剩下一小半的指甲油瓶子,最后道:“我可以给你两千,这是算上运输费的,但一万是绝不可能的。”
“齐悦乐,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呢?这一万你要给不起,那就给我准备两瓶一模一样的新的。别说我没告诉你,要是三日之内你拿不出来,到时候你成了全校的‘名人’,那可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你什么意思?”许悦乐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
钱菲儿却不说话了,只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就起身准备去卫生间。
指甲上的指甲油需要用洗甲水,但手背上的得用水冲洗。
许悦乐闷闷不乐的回了座位。
“怎么了?”司谨言摘下耳机,看着许悦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
许悦乐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司谨言又去找钱菲儿,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有什么事都让司谨言帮她出面解决。
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开朗的笑容道:“没事。你终于回来了,我一连过了三天没有同桌的日子,你都不知道我多孤单。”
“就连吹进来的风,都感觉带着寂寥。”
许悦乐说得夸张,想将自己心底的不按掩盖。
司谨言见她不愿意多说也没有追问,笑了笑后问道:“听说上周五你们模拟考了?”
许悦乐一听模拟考,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就连钱菲儿说的话都不在意了。
讪讪笑了两声,明显不愿意提起。
“你可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司谨言屈指敲了敲桌子道。
“啊,记得,当然记得!不过,我可能达不到你说的要求了.....”许悦乐有些灰心丧气。
“这是什么坏习惯,还没走到最后,就开始否定自己?”司谨言向来不喜欢有人还没开始,就给自己下定位,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成功,然后就不去努力。
这样的人,说到底,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不用去努力的借口。
根本就不是什么自己做不了,不会成功。
“可,我是真的觉得,这次模拟考考的很不好。”齐悦乐沮丧道。
跟着司谨言一连补了两周的课,但这次考试,虽然她觉得有些题做得还可以,但跟班长他们对题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多答案跟他们都不一样。
说明她这次肯定考的还是一样不好。
早自习原本该下发试卷的,不过老师锁卷子的柜子钥匙忘在家里了,所以这次模拟考的卷子还没发下来。
其实许悦乐也紧张。
她并不是不想好好学的,只是如果这次成绩还跟以前一样,她真担心自己是因为蹉跎了将近两年,所以她已经掉队,再也赶不上那支名叫优秀的队伍了。
司谨言见她这个样子,没有雪上加霜,只道:“结果还没出来,你的话没有丝毫依据。”
坐在前排的闫少慊原本正撑着下巴看一本其厚无比的书,这会侧眸过来扫了二人一眼。
准确来说是扫了许悦乐一眼。
那眼神像是再说,你若考的不好,那就不要说曾被他教过。
许悦乐对上那双眼,莫名就看懂了他眼神里的示意,瞬间更丧了。
周一的上午,一般不会有像是体育和美术这样的课,所以班上的人已经准备好在打击与批评中度过了。
第一节是英语课。
“.....冯星宇,92分。”
班长本就坐在第一排,站起身就能拿到自己的卷子。
“星宇,你这次考的不太好,主要问题就出在了阅读理解和听力上面,下去之后做练习要有侧重点,听到了没。”英语老师一向喜欢班长,虽然对于他的成绩有些不满意,但也没有过多批评。
知道他就算不用自己督促,也会好好努力。
中间又插了几个之后,到了许悦乐的名字。
“这次我要表扬一下许悦乐同学,她是全班最高分,也是咱们年级第三百六十名,很不错,继续加油!”
许悦乐上去拿卷子的时候还一脸懵,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得第一名,还考了118分。
这是她进了一中以来,考的最好的一次了!
呆呆愣愣的回到了座位上,直到看到司谨言脸上的笑,这才回神。
“我,我真的考了第一名?!”后知后觉的激动的脸都红了。
“加油。”
司谨言没有看过题目,自己能不能考的比许悦乐好都不一定。
毕竟对于英语来说,她跟小白没什么区别。
学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做过测试,只是平时做习题的时候,错误的范围一般都控制在三到五分以内。
不算作文。
许悦乐和司谨言对这个成绩都还算比较满意,只有曾经教过二人的闫少慊一脸嫌弃。
考这么点分还好意思兴奋?
150的总分,140分的都是智商有问题,更加不用说118这个分数了。
闫少慊忘了自己从小脑子就比别人好使,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脑细胞的。
将那些普通平常的人跟他放在一起对比,本身就很不公平。
许是因为这次的成绩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么差,许悦乐又重新捡回了信心。
觉得自己肯定能达到司谨言之前说得要求。
到时候她就可以去看自己idol的演唱会了。
想想都激动不已,恨不得现在就可以参加期末考试,然后直奔演唱会现场。
卷子发完之后,英语老师又着重表扬了一番许悦乐之后,老生常谈的说起马上就要高三了,他们要抓紧学习,不然就会考不上好大学云云。
这些话是这段时间几乎每个任课老师都在炒的剩饭。
学生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没几个人有耐心。
倒是许悦乐,有了这次成绩的鼓励,变得干劲十足起来。
下课之后还不忘把自己的成绩发给父母看,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齐家父母本就担心孩子的成绩,此时见她居然考了第一名,也高兴不已。
说着就说起了许悦乐跟着司谨言补课的事。
许家父母觉得孩子的成绩多亏了司谨言,就想晚上过来请孩子吃顿饭。
当然,这不是正式的感谢,只是他们高兴,想给孩子庆祝庆祝,顺便就叫上司谨言。
至于正式的感谢,那就要等周末,或是端午节放假了。
第120章 排练了个寂寞
下午。
“司谨言同学,晚上排练吗?”倒数第二节课的时候,班长过来问。
“行。”
班长见她答应,愣了一下之后忙高兴的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七点,607教室,不要迟到了。”
说完就飞快回了座位,生怕司谨言会反悔。
“谨言,你决定好表演什么了吗?”齐悦乐问。
“唔,算吧。”司谨言道。
许悦乐来了兴趣,忙问她准备的是什么。
司谨言笑了笑,说了一句,“暂时保密吧。”
最后一节课下课了,许悦乐拉着司谨言,说她父母来了,要请她吃饭。
她有点犹豫,要不要请闫少。
其实,闫少也帮了她不少,虽然是沾的谨言的光,但她的成绩会有这么大的提升,闫少起了挺大的作用。
踌躇半响,见闫少站在走廊上,他个子高,整个人在下课后拥挤忙乱的人群中也鹤立鸡群。
“不走吗?”闫少慊朝着司谨言看了过来。
越过人群,视线落在司谨言身上,不知为何,莫名有一种穿过山川河流的隽永感。
学校的人大多都听过他的名声,他身上又总是沉冷乖张,所以站在走廊上,即便下课后走廊上人很多,但其他人却下意识绕开他往前走去,反而让他周身有些空。
但也总有女生觉得他虽然冷,但实在扛不住那张脸长得好,忍不住想要凑上前去。
“闫少他,怎么站在那里?”
“不知道啊,不过他真的好帅啊!”
“哎,可惜就是脾气不好,不然我们学校的校草怎么会落在陆萧然头上,虽然他也很帅。”
“人家长得这么帅,还不许脾气大一点啊。”
四个女生,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走到了闫少慊三步远的位置。
有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也不知是被人拽了一下,还是不小心踢到了脚后跟,身子一歪,朝着闫少慊的方向就倒了过去。
另外三个女生惊慌失措地惊呼了一声,想要去拉,人却已经倒了下去,手没拉住。
眼睁睁看着女生倒向闫少慊。
旁边路过的学生被这一变故都惊讶的下意识站住了,看着那女生,大家的各色眼神交织在一起,不可谓不复杂。
女生因为摔倒,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
那双白嫩的手,朝着闫少慊的胳膊就伸了过去。
闫少慊惯常喜欢穿一身黑衣,他是从来不穿校服的。
天气虽然炎热,但却是一身长袖长裤。
那女生手就要碰上闫少慊,周围的不由都提了一口气。
闫少慊的名声,学校没几个人不知道。
其实谁也没真正见过传言中的闫少慊,但大家却都下意识将传言当了真。
不是他们想这样,主要是平时闫少慊看起来太不好惹了。
而且动不动就一副眉目焦灼烦躁的样子,刚才还在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好像下一秒就要锤爆你的狗头。
这样的人谁不忌惮害怕啊。
毕竟大家都惜命的很。
只是没想到,会有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靠近闫少慊。
站在后门口准备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跟闫少慊说不一起回去了的司谨言,此时饶有兴味的看着那女生扑向闫少慊。
跟个吃瓜群众没两样。
说扑,是因为她亲眼看到那女生,明明摔倒的时候,那方向是朝着走廊上的廊柱去的,却被她生生换了方向。
伸出去的双手,更是明显。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确实会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可那个女生,可不是想稳住自己那么简单。
她看着闫少慊,很好奇美人送上门,他会怎么做。
就在女生马上要抓住闫少慊的时候,众人就看到闫少慊抬起了脚,直接踹向了那个女生!
砰——
女生重重地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愣住了,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
周围的人跟着怔愣一瞬,之后很快作鸟兽一般,四散开来。
无人敢去触闫少慊的霉头。
不过一会,走廊上就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个坐在地上的女生,和扶着她的另外一个女生。
至于还有两位,早吓得跑了。
塑料闺蜜情体现的淋漓尽致。
“还不走?”闫少慊蹙眉看着司谨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道。
司谨言回神,耸了耸肩,拍了拍许悦乐,三人一同下楼。
“你不觉得自己刚才那一脚有些过分吗?”毕竟在现在这个时代,讲究的是有涵养的绅士。
就算不是绅士,也很少有人会直接上脚将人踹开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闪身躲开就好,但却偏偏用了这么过激的法子。
到时候学校的留言怕是又要加重一层了。
“不觉得。”
“你的名声要更臭了。”司谨言说得有些幸灾乐祸。
“彼此彼此。”
司谨言扬眉,她现在的名声,可比之前好太多了,整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差抱着书睡觉了。
怎么可能跟闫少慊一样!
但她也没有在这上面跟闫少慊争辩。
三人到了校门口,许悦乐还没想好该怎么跟闫少慊说请吃饭的事。
眼看着人就要走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那个,闫少,”许悦乐将人叫住,支支吾吾喊道。
“有事?”闫少慊故作不知道她想说什么,眉眼燥意尽显,有些不耐。
许悦乐被他这冷脸一下,刚打好草稿要说得话差点就又憋了回去。
“就是,我父母觉得我这次模拟考还不错,想请你和谨言一起吃个便饭,不知道你有空吗?”许悦乐断断续续地说完,有点紧张的等着闫少慊回话。
“在哪儿?”闫少慊问。
许悦乐一愣,好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闫少是在问在哪里吃饭。
忙说了一家餐馆的名字。
“我爸妈已经过去了,他们说我们晚上还要晚自习,就自作主张帮我们先把菜给点了,若是一会过去了,有什么不喜欢的再换就可以了。”许悦乐对着闫少慊向来都是老鼠胆子,稍微吓一下就缩起来的。
现如今,瞧着她挺直背,不卑不亢看着自己,说话不打结巴了,看着倒也有几分气势。
闫少慊跟齐熵点点头,都没有意见。
到了餐馆,抬头一看,是家湘菜馆。
餐馆不算很大,但装修不错,收拾的也很干净,氛围好。
里面吃饭的人不少,平时生意应该不错。
“我爸妈叫了个包厢,我们进去吧。”许悦乐在闫少慊旁边总是有点拘束的。
闫少慊收了手机,点点头。
而另一边,就因为要处理劳什子的晚会,搞得他晚了两分钟出来,结果就收到闫少的消息。
【有约会,先走了。】
约会?
陆萧然忍不住呵了一声,是男女朋友了吗?就约会!
没想到他也有脸皮这么厚的一天。
陆萧然哼哼唧唧的,被兄弟扔下很有两分不满,但难得闫少有桃花,他自然不可能去做电灯泡,那么不懂事。
他哪里知道,闫少慊所谓的约会,根本就是别人请客的饭局。
一个人坐着车孤零零地回了家。
在车上,他忍不住问了一嘴司机,“你说谈恋爱有什么好的?干什么都束手束脚,打个游戏都不得安生,真是理解不了。”
司机看了一眼陆萧然,眼神里有点怜悯的样子。
陆萧然说完就去摸手机了,根本就没看到司机眼里的怜悯。
还是年轻啊,不知道有个香香软软的女朋友有多好。
湘菜馆。
三人进去的时候,已经上了三个菜了。
许悦乐的父母很客气,招呼他们坐,又问他们要喝什么饮料,还让服务员重新那菜单过来,让他们点自己喜欢吃的菜。
闫少慊和司谨言都属于挑食只在自家挑的那种,在长辈和外人面前,多少还是会收敛一点。
齐家父母已经点了七八个菜,他们自然不可能再点。
两人不肯点东西,许悦乐父母生怕自己招呼不周,好说歹说,还是许悦乐开口,最后就点了一个像是点心的凉菜和一瓶玉米汁。
这个时节,鲜嫩的玉米榨出来的汁水很好喝。
上来之后,司谨言不声不响就喝了小半瓶进了肚皮。
还待再去倒,就发现自己的杯子被人从手里抽走了。
向身侧看过去,唇角的笑有些危险。
闫少慊却半点不在意,把杯子放在了自己的另一侧,给司谨言夹了一块粉蒸排骨,“这个还不错,尝尝。”
他说不错的东西,一般就能称得上很不错了。
司谨言自然不好当着长辈的面继续跟他争玉米汁的事,拿了筷子夹菜吃。
不过碗里的粉蒸肉却从头到尾都没碰一下。
闫少慊余光扫见了也不介意,但却还是会时不时夹菜给司谨言。
这体贴的样子,比起她在朝凤国布菜的侍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闫家人在此,怕是要惊得目瞪口呆。
这位爷那脾性,从来都是别人战战兢兢地哄着,给不给好脸色还得看心情。
至于伺候人,那更是绝无仅有。
一顿饭没有吃很久,三人毕竟是学生,许悦乐一会还得上晚自习。
司谨言也得回学校去弄演出的事情。
只有闫少慊,不上晚自习也没有表演。
“你不回家?”司谨言看着跟上来得闫少慊道。
“嗯。”
司谨言没在意,到了教学楼就跟许悦乐分开。
排练的地方不在他们教室的那栋楼,在高一那边。
高一的学生有些班级不用上晚自习,也不用担心会打扰到他们。
“班长,司谨言不会不来了吧?这都马上要七点了。”有个女生撇着嘴,神色不满道。
“不会的,司谨言同学答应了肯定就会过来。你们先去排练,司谨言同学来了之后我们再整体合一遍。”
班长虽然也担心司谨言会不过来,但却并不担心她会故意放鸽子。
反而是觉得司谨言跟他们这些学生不太像,总感觉人家要忙的事情也跟他们不一样。
所以他担心的是司谨言临时有事过不来,那今天就又没办法整体配合来一遍了。
班长将人打发走,正思量着,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忙小跑着上前去开门。
见到门外站着的司谨言,瞬间眉开眼笑起来,让开身子,请她进来。
只不过在见到她身后的闫少慊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差点维持不下去。
“闫少您也来了啊。”
说着像是供菩萨一样的将人请到一旁的凳子上坐着,自己则去给司谨言说演出时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听说学校原来不准备办这次晚会的,因为晚会一结束,就是高考了,学校怕影响高三的学长学姐们考试,但是听说不知道是谁提出来,觉得这次机会刚好,晚会就当是为高三的学生放松一下,让他们第二天能有个更好的精神去考试。”
“所以咱们这次的节目,千万不能有啥负面的东西,一定要是正面的,积极向上的,最好能起到激励学长学姐们的作用就更好了。”
司谨言没想到一个表演而已,居然要求还不少。
但想起高三生的辛苦与紧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过司谨言同学,你到底打算表演什么啊?”班长说完有些好奇地问。
司谨言没回答,只问他她的节目在什么时间段。
“我不知道你要表演什么,就把你的表演安排在了中间。那个时候大家已经看的有些疲惫,精力也没那么集中了,就算你没准备好,出点什么差错也没关系。”
班长为了这件事也算是操碎了心。
不过真到了晚会那天,看到司谨言表演的节目时,他瞬间扼腕不已,自己怎么没将她的节目安排在压轴呢,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毕竟在她之后的表演,因为有了比较,原本觉得比较精彩的压轴表演,也变得索然无味。
而准备了很久的司瑾兮原本以为自己能借着这次晚会再让自己在学校的名声更高一层楼,却没想到被司谨言抢了风头。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知道自己的节目安排之后,司谨言点了点头就走到闫少慊旁边坐下,准备看其他同学排练。
班长人都傻了。
我请你来是看表演的吗?
你不排练,坐在那里做什么?
别以为你坐在闫少旁边我就不敢去抓你过来排练了!
可惜他在闫少慊面前是真怂,还真不敢去抓司谨言排练。
结果这两人就坐在排练室看了一晚上别人排练表演。
结束之后还不忘拉着班长提了几个建议。
把班长气得脸都红了。
不过二人的建议很有建设性,他还是点头“采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