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婚礼途中的思念
我们都是这红尘俗世中的一粒微尘,都将被淹没而如梦无痕。虽然,它如梦一样的虚幻,却无法否认,我们,曾存在过。
很多我们的曾经,己经离我们很遥远了,遥远到在记忆的尽头,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符号,而这些符号,却曾经是我们的明天和今天。那么现在,曾经的现在,在何处?
今天,公元二0一八年八月十日,农历六月二十九,一个特殊的日子,我用它来铭记,也用它来遗忘!
……………………《今在何方》题记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了起来,车子启动了。透过车窗,亲人的面孔渐渐地远去,模糊,化成了一个点,最终消失在视线中。
今天,对车中的周洁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也是她人生的重大转折。因为从今天开始,她出生并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只能叫“娘家”了。贴上双喜的四轮农用车(在那个时候,别说轿车,面包车都很稀少。)将把她带到一个新的家庭,对于很多女性来说,这才是真正属于她们的家。
今天,她穿上很多女孩子都渴望,自己也曾渴望穿上的婚纱。只是她却无法溶入到这喜庆的气氛中,甚至她还有些许恐惧,未来是一个未知数,等待她的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也许只有万能的佛祖才会知道。
车子在静静地行驶,她不由想到了一个叫郑强的男孩,也许今天,在车上的这一段时间,是她最后一次对他思念了。这是一个秘密,就连父母都不会知道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还要继续保持,成为永远的秘密。
几年前,她初中毕业就回家务了,(虽然现在在农村仍存在重男轻女现象,但那时可要严重多了,很多女孩是不可以读书的。同时,那个时候工作是国家分配的,所以就是男孩也多数是初中学历。)也就是帮父母做点农活,家务,喂猪,鸡,牛之类的。只一年,她实在受不了这样枯燥,无聊,贫穷却闲散的生活。于是,不顾父母反对,随返城探亲的知青来到经济相对发达的江南。
那个时候,江南的工业也在起步中,所以并没有现在发达,工作岗位也并不多。不过,老知青买两条《南京》香烟,总算把她安排在一家服装厂上班。
那一天,下班无事她就到街上玩,当时的苏北,除了县城,下面的集镇也就是一个邮局,一个银行(农村信用合作社)一个供销社和几个滩位组成,而且还只有上午半天卖东西。而周洁还没有到过县城,所以突然来到大城市,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场就感到新鲜而又好奇,就这样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不知不觉就到了路心。
“波”的一声,周洁撞上了自行车,骑车的小伙子摔倒在街头上。
“你?没碰伤吧?要带你去一下医院吗?”小伙子虽然手摔破了,但爬起后连忙关切地问。但很显然,因为周洁看稀奇太入神,走到街心才撞车的。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撞了你,我没什么的。你呢?手都破了,要包扎的。”周洁因为自己的过失,给对方造成了伤害而过意不去,所以连忙道歉道。本来她以为对方会指责自己走路不当心。而她也会回敬对方,于是,吵架就在所难免。可是,对方并没有责怪自己还询问她是否受伤,既然人家这么宽容礼貌,她当然也不好意思粗鲁。其实,生活中,那怕大家只要多那么一点点宽容谦让,这世界就是个和谐社会。
“你没什么我就走了!”小伙子见周洁确实没什么,就点点头离开了。望着小伙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周洁的心中不由产生了莫名的惆怅。十八九岁,正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龄,也是最容易动情的年龄,周洁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可是茫茫人海,或许这一面之后,以后已无再见面的缘份了,喜欢又有何用?尘世中,无论我们是否愿意,都要和别人分开,而很多人,只要分开,就是永别,今生将没有再见的机会。当然,若是重要的人,就叫“生离”。
也许,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我们的未来就已注定,也就是佛语中的“定数”。
第二天中午,在食堂打饭时,周洁发现被自己撞的小伙子居然也在队伍中。周洁很惊喜,而这时,小伙子也发现了周洁,不由一怔。此时,两个人都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尴尬地站着。
“你的手,好了点吧?”周洁低着头,捏着衣角道。
“嗯,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小伙子红着脸,轻轻地回答道。接下来,他们又不知说什么话题了,于是就端上了各自的饭菜,回到了餐桌。
整个下午,周洁的心情都是欢快的,看什么都那么的轻灵。因为有了自己喜欢人的信息了。也许这就叫缘份吧,本来,他们只有短暂的接触,就算有好感也终将要遗忘彼此。因为,人的一生很长,会遇到很多有好感的人。真正的爱不是一朝一夕,否则,肯定经不起考验。想起了最近网络上很火的一句话,“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周洁很奇怪,就在同一公司上班,自己上班也好几天了,以前怎么就一点印像都没有?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接触很多陌生人,谁也无法做到过目不忘,若没有特殊的事,谁也不会去注意不相关的人。
“香姐,今天中午我吃饭时,和我说话的那个小伙子是干什么的?”下午,周洁工作时,向本地的女工友李海香打听道。
“你不认识人家?那你们怎么说话的?”李海香奇怪地问。
“昨天在街上,我不小心碰到了正在骑车的他,害得他手都摔破了。”周洁不好意思道。
“哦,是这样啊,他叫郑强,是我们机修工,他是这个镇上的人。”李海香道。
“哦,知道了,谢谢香姐!”周洁愉快道。
“你急着打听人家,该不是看上了人家吧?”李海香坏笑地询问道。
“才不是呢?我就是想买点药品送过去,她摔成那样我怪不好意思的!”周洁连忙掩饰道,只是,脸红了。
“哈哈,是吗?那你脸红干什么,若你真的有这个意思,我帮你做媒。”李海香笑着打趣道。
“才不要呢,不理你了。”周洁红着脸跑开了,说是去仓库领工具。
“别急着走啊,要不,我帮你询问他意思也行啊!”李海香的话从后面传来,周洁迟疑了一下。
“小丫头肯定动心了,如果成了,也算好事一桩吧。只是,唉……”李海香见周洁已出了车间,不由叹息道。
第二章:郑强
“郑师傅,我缝纫机不转了。”明天上班,只一会儿,他就去找郑强道。
“哦,我随你去看看吧。”郑强拿起了工具就到缝纫车间。
“指示灯不亮了,应是电路的问题,……是插头掉了。”郑强顺着电线一望,就看到了插头落在地上。
“这样啊,我倒没注意。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周洁红着脸低下了头道。她当然知道是插头的问题,因为这本来就是她拔下的。就这样,后来的一段时间,周洁缝纫机出现小毛病就多了起来。她这是有意无意去接近郑强。当然,她是在为自己创造机会,无疑,她是个聪明人。
下班后,周洁先到了大门口,静静地看着下班的车流,等到郑强离开后,她才会回自己的出租屋里。她经常在暗地里偷偷地看着郑强。周洁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个男孩。那晚她在日记中写道,“谁也看不到尽头,只有尽量去把握现在,或许,那才是真正的人生!”
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下班时还晴好的天空,现在就下起雨。而此时的郑强,他站在窗前,凝视着飘落的雨水沉思着,他不傻,从周洁有意无意地接近,他知道,这个女孩对自己有好感,而他,也喜欢这个落落大方的女孩。可是,想想自己的处境,他也就只能装傻扮痴去逃避了。
七岁那年,父亲打工的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那天下井的工人全部遇难,他的父亲也在其中。当时,爷爷己经去世,父亲的离去让这个家庭陷入了慌乱中。最后,母亲在娘家的劝说下,卷走了那本来就不多的赔偿金,改嫁了。只有年迈的奶奶和他相依为命。但在前年,奶奶也因衰老而永远地离开了。除了陈旧的老房子什么也没留下。因为贪穷,他受到了很多人的冷眼。为了可以少看一点冷眼,他一直在拼博,因为拼博,他也变得优秀。虽然现在他仍不富裕,但假以时日,他一会可以出人头地的。可是,小时候那孤寂的生存环境,养成了他自卑,敏感的性格。
如今,他在这个仅仅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他无法去想像来来。在他眼中,爱情,婚姻是需要金钱来支撑的,妈妈的离开就是最好的解释。他的想法虽然有问题,但对大多数人也确实是这样的。这也从侧面反映了,父母行为对子女的影响。不过万事无绝对,必竟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婚姻,并不是建立在财富之上。
我比谁都清楚,你的笑,隐约透着孤独,快乐背后深深藏着痛苦。
其实,你并不需要掩饰,这太累了,或许你己经习惯了不在乎的样子。
不过,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掩饰,我要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一天下班,周洁在日记中写道,艺术家需要灵感才能成功,真正的灵感只能来源于感情,而恋爱中的人感情最多,所以每一个恋爱中人,都可以成为诗人,这与学历无关。
周洁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虽然她也认为女孩不该主动,虽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她也感到脸上烫烫的,但她还是做出了行动。可是,就在她行动时,她发现郑强总是在躲避着。这让她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晚上,她在日记中写道。
茫茫人海,渴望有一份最真的爱,你我相遇人海中。算是一种际遇吧。当所有的欢乐滑落心底,可能只有一种最深的思念。
在你无言的面孔下,我找到了爱与期待。没有昂贵的梦想,亦没有廉价的忧和伤。
天空不会永远灰暗,找个地方和你谈谈。永远珍惜,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
一个人在外,她只能通过日记来渲泄内心的情感。
终于,厂门口,周洁赌着了郑强,四目相对时,郑强低下了头。
“我是“鬼”吗?”周洁圆睁大大的眼晴,假装愤怒道,她知道,对郑强,这种方法最有用。
“不……不……不是的!”郑强怎么也没有想到,周洁一个女孩子也会这么横,一下子变成了结巴。
“那你为什么见到我就躲开?”周洁的语气缓和了一点,必竟是装的。
“这个……那个……我怕我女朋友会误会。”此时的郑强虽然心中发怵,但还是壮着胆子撒谎道。只是,后面那几个字,声音很小,就像蚊子一样。很多时候,男人的害怕,往往来源于深深的爱。
“哦,是这样啊!我知道了。”周洁苦笑了一下淡淡道。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无情,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也会在心中永远爱你,并默默地为你祝福。看着周洁离去的身影,郑强在心中默默道,此时郑强看到的东西是模糊的。
失恋的痛苦强度是很大的,所以心理学家才说它的伤害仅次于自杀。当然,也有部分人受不了这伤折磨而选择了自杀,如港星翁美玲。但却也学者这样说,第一次失恋可减少三分之一生命,但以后的失恋却可以添加生命的。是否玩笑,就不知道了。其实,这个时候如果周洁转身,也许……但周洁因种种原因却没有转身。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很多人因转身失去,但有时候转身也可以得到。
多数人初恋或二十岁之前谈的恋爱都是纯真的。那时的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功利心,遗憾的是二十岁的恋爱成功率很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记。否则,也许就没有那么多凄苦的人生了。
也许,为了让自己谎言没有破绽吧,郑强正常到公司上班。中午,食堂吃饭,他那有心事吃饭,他的眼晴在搜索着周洁。可是,直到食堂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没有看到周洁的身影。这让他恐惧和担心。他在心中胡乱地猜测种种可能。最后,他倒了饭菜,此时的他那里还能吃下任何东西。当一个人在意另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稍微的一点状况都可以令他胡思乱想的,那怕他明知只是猜测而已。否则,只能说明他心中没有你!忙,没时间,绝对是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谎言。
第三章:失恋的感觉好痛
“李大姐,最近的机器还正常吧?”下午上班时间刚到,郑强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煎熬,就急急来到了周洁车间,没话找话地问询李海香道。
“一直都很好的啊,你经常检查保养,机器想坏都不易的。有郑师傅这样机修,我们工人和老板都很开心的。”李海香笑着答道。
“瞧你说的,我那有这么好。咦,这台机器怎么停了?”郑强走到了周洁机器前,装着随口一问道。
“哦,你是说小周吧?她说头疼,请了一天假。”李海香也装着随口答道。
“原来这样啊。李大姐,我再到别的地方看看。你忙,有什么问题喊我。”现在,郑强紧绷的心总算可以放松了一点,可是仍然紧张着。
“好的!你慢走。切,我还不知你们那点那小心事,我可是过来人。看来,你们都陷进去了,只是,你们都没有找我帮忙。我也不好去掺和的。”后两句是小声嘀咕的。
好容易捱到下班,郑强偷偷地来到了周洁的住处,远远地看到周洁在洗衣服,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中,郑强和衣瘫倒在了床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和周洁说的话意味着他将永远地失去了这个女孩,也许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再找到属于自己的爱了。对于“爱情”,他和所有人一样渴望着,也梦想过。可那,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母亲的离开让他认为,有钱才有资格拥有爱情。而对他,却是很遥远的事。本来,他也打算就一个人算了,他希望,所有的不幸和悲剧在他身上终结,可周洁的出现却打乱了这一切,显然,万能的佛祖再一次将他戏弄。
就在郑强痛苦着无法入睡时,周洁同样也躺在床上,傻傻地看着天花板。就这样,自己纯真的初恋就没了,虽然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谁知真正面对时,心依然很痛!按常理,她被拒就该死心,和很多正常人一样,把他当成生命中的一段插曲。只要几年,几月,甚至几天,就可以和另外一个人相识相爱。但周洁的爱不同常人,要就不爱,爱就轰轰烈烈。
躺在床上,一夜无眠。她感觉自己好孤独,有了痛苦和烦恼就连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当然,何止是她,所有在外务工的人基本都是这样的。她爬起身,打开了日记,写道。
一夜无眠,脑中全是你的身影,但也无奈!既然今生无缘,希望可以来生续缘。也许早就预言了分离,注定了悲剧。我选择了你,而你却选择了别人!
纵使把人世间的一切都忘掉,我仍然会有你,和梦中的你。如果我们之间还可以是朋友,也足矣,总是感觉你心中有太多的隐瞒,为什么不像我吐露你的心声?怕我触伤了你的内心,还是怕我看见你那肮弱的一面?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你最好的听众。
我喜欢像只鸽子,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也向征着和平。如果她是你称心如意的话,我会祝福你!朋友。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我也会找一个和我共度一生的人。
日记,在那个没有手机的年代,是很多人渲泄和吐露心声的地方。感觉周洁很傻对吧?可是恋爱中的男女能有几个人是聪明的?
到了上班时间,周洁向公司走去,在公司大门口,一个政府中人拿着布告贴在墙上,很多人都好。奇地围了过去,周洁也跟着来到了布告前。原来,因本地工业发展的需要,也为了便于管理,镇政府决定要是建一工业园,附近的两个村在规划范围内,政府将依法给予相应的和偿,希望村民们支持配合。周洁不由感叹江南的发展速度,而苏北也将和他们拉开更大的距离。因为随着苏南的工业发达,届时,会有更多的人来这里务工,这样就会带动餐饮,超市甚至房屋租赁等各行各业的发展,光是我们消费,都是不小的贡献。因为,外地人在本地那怕一口冷水也会产生税费。何况在公司创造的价值会更大。而在苏南,任意一小镇,外来人口都已超出了本地人几倍。而这些,本来是我们家乡的。想到这些,周洁不由苦笑一下,这些并不是她这个小人物该考虑的,也仿佛离她很遥远。
“拆迁了,郑强家也在拆过范围?”人群中有人道。
“郑强太可怜了。”这个人一开口,别人就开始了议论。
“就是,本来虽然是老房子,旧了一点,但好歹也是个窝吧?现在什么都没了。”
“别人家都盼着拆迁,因为可以半价买房,还有补偿自己只需出几万元钱就可以换新房了,而他,才工作几年,那有那么多钱去买房?”
“他只能放弃半价买房待遇,然后拿点补偿租房子住。只是房价这么高,以后再想买房就难了。”
此时,郑强骑车过来,众人也闭了口,可是到了车间,大家仍在议论着。无非就会郑强奶奶除了老房子什么也没留下,而郑强工作时间太短,根本无法买房的。
“他可以向女朋友或女朋友家人借啊。”周洁忍不住插口道。
“女朋友?哈哈……”工友们不由都笑了起来。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周洁不由奇怪地问。
“丫头,你可真傻得可爱?还女朋友?就他那样,连叔伯三姑九姨等直系亲属见了他都跟躲瘟神一样避着他,你愿做他女朋友?”李海香山止住了笑,反问道。
“如果可以,我愿意!”周洁红着脸道。
“你愿意?”众人同时开口道,并奇怪地看向周洁,就像看着珍稀动物一样。
“又咋了?”周洁问,看到大家这表情,周洁的脸更红了。
“这年头,有钱,什么都好说,没钱,免谈!而你,就是一个奇葩,而且一个大姑娘家的,也不知道害羞。”李海香道。
“害羞?有什么害羞的,是你们太虚伪了好不好!”周洁认真道。
“那你和他相对象啊。”众人起哄道。
“相就相,有啥了不起的!”周洁没有一丝含糊地应道。
第四章:峰回路转
吃午饭的时候,郑强一个人孤寂地坐在了最后一排。他不时望了一眼吃饭的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是的,他就是在寻找,寻找周洁的身影。能偷偷地多看两眼,对他的心灵也是一种慰藉。这时,周洁走进了食堂,他连忙低下了头。现在的他只能这样,他只能将自己的爱深埋心底。因为,除了贫穷和不幸,他什么都没有,就连房子,也会在拆迁后化为乌有,他会和外地人一样只能租房子住了。不,他还不如外地人,因为外地人在外地还有一个家。
周洁走进食堂,一眼就看到了在最后一排孤寂吃饭的郑强,心中不由泛起了酸楚。真正爱一个人时你是舍不得让他痛苦,舍不得他受那怕一丝的委屈。她打了份红烧肉,(工作餐是免费的,但没有荤菜,荤菜要自已掏钱去买。那个时候,多数都这样的。不像现在免费工作餐至少有一荤菜。)她也到了最后一排,坐在郑强的对面,轻轻地将红烧肉放在郑强的餐盘中,温柔地看着郑强。
郑强没有拒绝,也没有抬头,只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奶奶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也许妈妈也曾经这样做到,只是,这己是很遥远的事了,遥远到他已没有了这个记忆。也许不该去怨别人的无情,这个世界一直都这么现实,谁也不会把精力花在对自己毫无价值的人身上。在贫穷落后的地方,也许可能还有一丝真情,往往越发达的地方也就越势利和无情。
“为什么骗我?”周洁轻轻地问,伤佛怕惊扰了郑强。
“你指的是?”郑强没有抬头,却垂的更低了。
“你根本没有女朋友!”周洁道。郑强没有说话,在低着头吃饭,因为他只能借吃饭来掩饰自己,正如曾经有人说过的那样,“能说出来的委屈,也许就不叫委屈!”
“我该上班了。”郑强也轻轻说道,不过,却并没有走的意思。
“好吧,我今晚在大门口等你。”周洁说完,不待郑强回答就离开了。而郑强也向机修办公室走去。
“郑强,刚刚村里赵书记打来电话,让你马上去村部,他已经和老板打过招呼了。”刚到办公室,机修班长就过来道。
“哦,”郑强应了一声,就换下工作服去了村部,那时的村书记的权力很大。只是郑强也奇怪村支书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咚咚……咚咚……”到了村部,郑强从窗户见到书记在和别人讲话,就等了一会儿,等到里面的人出来才起身礼貌地敲门。
“请进!……郑强来了,先坐下来!”书记指着沙发道。
“赵书记,你找我……”郑强道。
“嗯!是这样的,村里要建工业园,你家在拆迁范围内,布告你己看到了吧?”赵书记道。
“是的,我看到了。”郑强回答道。
“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书记问。
“唉,我能有什么打算。”郑强叹了口气道。
“你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也考虑到了。这不,刚刚约了银行孟主任几个人,我们协商了一下,如果你不反对,由我们村委担保,银行为你提供贷款。以后每月工资除去日常开销,剩下的还货款,十年八年也差不多了。要不,连房子都没了,怎么去讨老婆。”赵书记微笑道。
“行。我愿意!谢谢赵书记。“这仿佛是天上掉馅饼了,郑强高兴地差点跳起来,连忙致谢道。
“唉,你也不容易,能帮的叔就尽量帮你。”书记叹了口气道。
“谢谢赵书记!”到门口,郑强又回过头来致谢道,他看到了希望。书记没有说话,微笑着点了点头。
天黑了之后,郑强来到了大门口,周洁己站在了那里。
“到街上走走吧。”周洁的声音很轻,很小,小到几乎只有郑强可以听到。不过,虽然很小很轻,对郑强来说却仿佛是命令。我想,能让人产生这种感觉,除了爱之外就是周洁身上带着一份领导的气质。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街上,这时,基本上每个公司都己下班了,所以街上人很多,也很热闹。这种情况下,让他们紧张得呼吸都己急促了。
“还没吃饭吧,走,我请客!”郑强开口道。
“这……这个……”周洁不由吱唔道。
“怎么了,吱吱唔唔可不是你的性格啊!我再穷,一顿饭可还是请得起的。”郑强微笑道。
“也行,就在这里吧!”周洁指着路边的排档道。
“在这里不会感觉闷闷的。”周洁又接着补充道。郑强的心中又感受到了温暖,他当然明白周洁的用意,选择排档是不想让他破费太多,而补充的那一句,当然是为照顾他的尊严。虽然第一次请女朋友吃饭是在排档里,显得很寒碜。但郑强也没有反对,他尊重周洁的好意。现在,很多女孩子,平时和朋友聚会倒也不反对排档这样地方,但和恋人,多数人为了所谓的“清高”,“身价”,会排斥的。可是周洁,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她跌了身价。
“为什么骗我?”坐下之后,周洁问,显然,她没忘了这茬。
“我不想拖累你!”郑强肯定地回答。
“你是指贫穷?”周洁询问道。
“嗯!”郑强道。
“你确实是穷,可我家也不富裕的。农村长大的我就是个小女人,我没有什么远大理想,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就想和我母亲那样的一样,找个可靠的人嫁了,然后生几个孩子,一辈子相夫教子,平平安安。而我看中的那个人,就是你,现在你,在愿意做我的那个人吗?”周洁闭上眼晴,轻轻道。
“嗯,当然愿意,我会尽最大努力给你幸福!”郑强也深情道。就这样,他们确立了恋爱关系。没有感人肺腑的山盟海誓,也没有用尽心机的你追我躲。其实,真正的爱情就是这么得简单,平实。是那些所谓的聪明人,才让爱情,婚姻变得那么复杂。不过,郑强并没有告诉周洁可以贷款买房的事,他想过一段时间,等事情确定了再说。
两个恋爱的人是瞒不住大家的,很快,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但没有风言风语,更多的是敬佩。
第五章:世上没有十足的完美
“你个傻丫头,你真的做了郑强的女朋友?”这天上班,李海香突然询问道。
“嗯,是的!”周洁红着脸道。
“你就不在意他的贫穷,以后可能要过苦日子的。”李海香善意地提醒也是试探道。
“两个人一起过日子,不孩考虑那么多的,两个人一起努力,拼博,能到什么地步就什么地步,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周洁反问道。
“也是的,好像是这个理的!”李海香微笑道。现在重情的人很稀有了,衷心希望你们有情人可成倦属。她在心中祝福道。
世界上没有有任何东西是没有瑕疵的,当一个人,一件事,完美到佛祖都要忌妒时,就意味着灾难。就在周洁和郑强沉浸在恋爱甜蜜中时,一场灾难却在悄悄地降临,因为他们太完美了。
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和网吧之类的,就是恋爱中的人,也就是逛街看电影之类的。那天傍晚,他们并肩走在马路上,都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想像中,因那时对酒驾并不严厉,一个酒驾的司机毫无症兆地开车撞向了周洁,在这危急时刻,郑强推开了周洁,自己却倒在了车轮下。此时的司机酒也醒了一半,和吓傻的周洁手忙脚乱将郑强送到了医院。
“谁是病人家属?”经过检查,摄片,医生走了出来道。
“我是的。”周洁怯怯道。
“你看,粉碎性骨折,而且很多肌肉也损伤严重,按现在医学技术只能截肢了,而病人现在又失血过多,需要立既手术。”医生指着X光摄片道。
“截肢?医生,求求你能不能不要载肢,他现在还这么年轻。”周洁几乎带着哭腔道。
“我理解你的心情,作为医生,我们也肯定尽量为病人考虑,但他的情况,我们也无奈的。”医生冷漠道,作为医生,这种情况己司空见惯,所以也不应该叫“冷漠”,确切地说叫“麻木”。
“那……好吧!”下面医生又说了手术风险之类的,并且且还要预交八百元押金,多剩少补之类的。周洁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机械性签了字。其实,在医院,在手术前,当医生拿出协议让我为自己的亲人签字时,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谁不是颤抖着签下自字的名字。也许郑强真的很危急,也许医生见到只有周洁和司机来医院误会了,因为从法律角度,未婚妻应不算直系亲属。
等待,等待,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难熬的,但在面临等待的时候,我们无论是否愿意,也只能是等待,这也是周洁唯一能做的。她只能无奈地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待。但一会儿她又站了起来,坐下。此时的她紧张而又恐惧,大脑一片空白。多少次,她趴在手术室的门缝向里面看,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
无论多么难熬的时间也总有过去的时候,并且马上又会变的遥远。郑强总算被推出了手术室,周法也就连忙跟了上去。
“还好,手术很顺利!”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道。此时,周洁的心才真真正放了下来。
“谢谢大夫,您辛苦了!”周洁给医生鞠躬道。
“不要紧的,这是我们责职。”郑强被送进了病房,护士给郑强挂上盐水也就离开了。到这个时候,周洁才想到了那个撞人的司机,也才想起肇事司机在交完押金后就没有回来。
因为脊椎麻醉(也叫全麻),所以郑强在昏睡着,而周洁就在床边守了一夜,在这一夜中,她想了很多,虽然对未来她还无法具体想到,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决定不离弃郑强,虽然未来会很艰难,但她却愿意和这个男人一同去面对。其实,无论未来周洁是否可以做到,就凭经过一夜思考,头脑冷静之后还能有这想法,就己足够让人敬佩了。在这个物欲世界,更多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而那些至死不逾时爱情,只有在影视文学作品中才会出现。
天,亮了,郑强仍在昏睡中。周洁和值班护士打了招呼后,就回到了鸿雨服装厂请了假,又买了日用品回了医院。
到医院时,郑强仍没有睡来,她也就趴在病床边迷迷糊糊睡着了。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太沉重了,无论生理也或者心理。但古语云,“天降大任于人,必将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肌肤!”所以,她的苦痛,才刚刚开始。
郑强醒了,此时麻药的药性也过了,他感觉腿很痛,不由用手一摸,才知道已经失去了左腿,他没有像很多平常人一样去喊叫。二十多年来,在他身上发生的不幸已经够多了,他已经习惯了,也或者叫叫“麻木”吧。只是,当他看到床边的周洁时,他的心不由一颤。这个自己深爱和深爱自己的女孩,在这个时候居然还陪在身边,这是他想不到的事。他不知道这个女孩什么时候会离开,也许多年后,也许一年后,也许几月甚至几天后。但那时,她肯定会被别人指责。虽然大家都差不多一样的人,但指责别人却毫不含糊,仿佛自己很伟大似的。就算她愿意留下也不易的,以后残酷的现实姑且不论,她又如何去面对自己的父母,没有那个父母会愿意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失去左腿的残废。而这些,都不是他愿意看到,他不能让她去为难,他要保护自己的心爱的女人。这是所有雄性动物的天性。
“你,醒了!”也就眯了一会儿,周洁睁开眼,见到郑强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奇怪而惊喜道。
“嗯,刚刚醒!”郑强看向周洁,浅浅一笑道。
“我去喊医生!”周洁连忙道。
“不用了,我现在很好,你去帮我买一点水果,我嘴里很干!”郑强小声道。
“你想吃什么水果?”周洁柔声地问。
“随便吧。”郑强道。周洁这个傻丫头,她天真地认为郑强真的想吃水果,她竟没发现郑强的异常。一句话,终究年轻。
周洁到了街上滩位上(那时还没有超市。)才发现因为和郑强的相处时间太短,并不知道郑强喜欢什么。于是就每样买了一点。好在那时,水果的种类不多。
第六章:郑强的赔偿
周洁出了病房的门,郑强目送着周洁的背影离开,倾听她的脚步声,直到消失。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周洁和听她发出的声响。而此时的周洁,又怎么能想到这是他们缘尽得最后一面。回到医院走在了通往病房的走廊中。
静,很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到,周洁推开了病房的门,只见郑强半躺在病床上,脖子缠绕着输液用的皮管。
“啪!……啊!”水果从周洁手上滑落,周洁把手放在口中惊叫。她的这一声尖叫,在这安静的医院里,就显得特别刺耳。(乡镇医院的住院部虽然也有很多病房,可除了像郑强这样危急和平时那些头感冒的病人。那些严重的病人,显然是不会选择这里,而是集中在省,市,县级医院中,所以住院部只有郑强一个病号。)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医生对郑强进行了二次抢救。可是,一切都太迟了。虽然周洁的离开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但是一个小时却可以令很多事情改变结果。生命,更是分秒之间的事。
就这样,郑强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和带走。不,他带走了一个女孩最纯真的爱?
夕阳将天地之间染成了橘黄色,佛佛被涂抹了一层橘红色的水彩。一阵风吹过,枯死的树叶随风飘过,就如那些逝去的生命。秋天,一个收获的季节,而收获,总是给劳累的农人带来喜悦,但有时候,也会带来伤感。
郑强带着自己的不幸,带着对周的不舍,也带着对周洁的爱恋离开了这个没有给他温暖的世界。这个苦命的人,一生都是不幸的,虽然周洁的出现也曾带来了惊喜和快乐,但更多的却是压力和苦恼。就是他的葬礼,也只有周洁一个人。
纸灰突然冲天而起,在周洁身边盘旋,仿佛是郑强的鬼魂,在表达着对周洁的不舍和牵挂。天慢慢地黑了,周洁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坟地。一缕清风带着熟悉的气息始终跟在周洁的身后。周洁转过身,泪流满面地看着己经模糊的坟地说,
“郑强,是你吗?回去吧,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说来也奇怪,周洁说完之后,这缕清风就消失了。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灵魂,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巧合。
回到住处,周洁打开了郑强的遗书,她已看过多次的遗书。
周洁:
看信时,你我已阴阳相隔,请愿谅我的自私和懦弱,我知道,我就是个懦夫,我是在逃避。我的死也会给你带来痛苦。但我坚信,这是短暂的,因为它会为你换来更美好的明天。
真正爱一个人不是为了占有,得到,更不是为了婚姻。而是不惜一切代价去让她幸福,我爱你,但我的爱却显得那样苍白。我是个不幸的人,从爸爸离开的那一刻。谢谢你让我尝到了爱的滋味。
就在前几天,我也曾梦想和你白头,可无情的命运再次撒碎了我的美梦,一个只有一条腿的人活着也只有痛苦和屈辱,我不能让你分享我的不幸。虽然我很爱你,但也只能用生命去爱了。这也是我唯一的报答。
我走了,不要难过,把我给忘了,好好的活着。这几年,我也有了几千元的积蓄和拆迁的待遇就送给你了。
郑强
一九八四年十月二十三日
第二天上午,派出所杨指导员找到了周洁,告知找到了那个醉驾司机。此时村支书和医院院长也过来了,他们询问,郑强有没有什么留下。周洁出示了遗书。
“有了这份遗书就好办了,司机的补偿款应该给你的。”警察道。
“我医院在郑强这件事上,看护不到位,这是一点赔偿!”院长拿出了一张支票。
“这是郑强应得的拆迁赔偿款,遵照郑强的遗愿,也交给你。当然,你若愿意,也可以买安置房并把户口迁过来。”书记诚恳道。这绝对是不容易的事,先不说在苏南买房,就是这户口,也绝对是很多人羡慕的。要知那时,一个城镇户口可以有很多的优惠政策。就是后来的“农转非”,也让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
“算了吧,我不需需要!”周洁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赵书记的好意。
“好,也行!这钱你收好。为了安全,让杨指导员护送你到银行存起来或汇回你那老家!”那时的银行不可以通存通兑的,所以赵书记好心想醒道。必竟三样加起来有一万多元了,可别小瞧这一万多元,在那时,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不用了,赵书记,我想请你帮个忙?”周洁看向村支书道。
“你说说看,我尽力!”村支书道。
“这是郑强这些年的积蓄,还有这些赔偿款,我想代郑强把它捐赠给学校建一个图书馆。有劳赵书记和学校勾通并安排建设。”周洁道。
“什么?你要把这些钱捐给学校?”村支书,院长和杨指导员同时开口问,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人,谁能舍得?
“嗯,是的!不管怎么说,也是这里的水土养育了他,就让他最后为家乡做点事吧。”周洁肯定道。是的,这笔钱确实不少,足够建一图书馆了。可是,这却是用郑强的生命和不幸换来的,她又怎么忍心去接受?
“嗯,行,我代表全村学生对你表示感谢!”书记连忙起身敬佩道。杨指导员和院长也投来敬佩的目光。
“以后你若有困难,只要通知一声,我们一会尽力帮助!”三个人都表态后就离开了。
村支书他们走了之后,周洁就到厂里辞了职,大家也都知道他和郑强的事,也就顺利地同意了她的请求。一切办好后,她收拾好行李就回老家了。
“怎么,拐了郑强卖命钱就想开溜?”在出租房门口,她被很多人拦住了。
“你们?”周洁疑问道。
“我是郑强亲叔叔。”
“我是郑强姑母。”
“我是他阿姨。”
“我是他舅舅。”
……众人七嘴八言地摆明了身份,都是郑强的直系亲属。
“你们的意思是?”周洁在询问她们的目的。
“你这丫头,心也太黑了。郑强的赔偿金少说也有万元吧?你就打算一个人独吞?”郑强叔叔道。
“哦,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应该把这钱分点给你们!”周洁不由冷笑道。
“嗯,你还算明白的。”郑强的亲戚们都笑了。
“可是,这个该怎么分呢?”周洁依旧冷笑着问,可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胸腔燃烧。就是这些所谓的的亲人,在郑强小时候,郑强困难的时候,他们都像躲瘟神一样避着。甚至几天前拆迁换房也没有愿意伸手援助。后来郑强被撞一直到死,也没有人过来看望一下。现在,听说有了这点卖命钱,倒不知廉耻地来认亲了,真是什么人都有。周洁必竟年轻,是不会明白贪婪,势利,自私和虚伪是我们人类共有的弱点,像郑强这些所谓亲戚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少。
“姑娘,虽然你是外地的,和郑强也没名没份的,但我们不欺负你!见者有份,大家平分。”郑强叔叔道。看来,他是这班人的领导。
“见者有份?你们当这钱是意外之财了?”周洁怒道。
“好商量好商量,你先别动气。这样吧,多分一点给你。你一个人独占百分之三十!行不?”见周洁生了气,郑强叔叔连忙改口道。
“原来,亲情也可以讨价还价的!告诉你们,一个子都没有!”周洁怒急反笑道。
“你……你……别不识抬举!”见到周洁的回答没有商量余地,郑强叔叔也翻了脸。
“也是的,把她送去公安局,我还不信,还没王法了。”
“丫头,你也就和郑强好上那么几天,独拿三成也不亏的!何必这么贪心?”
“你和郑强好不也是为了钱?装什么清高。”郑强的亲戚们又开始七嘴八舌议论了,他们倒还感觉自己理直气壮了。
第七章:各自的心事
“吵,吵什么吵?你们还知道自己是郑强的亲戚啊?这么多年来你们谁尽到了做亲戚的的责职,现在听说有了一点赔偿款,就都记起自己是郑强的亲戚了?还要脸不?”赵书记领着学校张校长过来道。众人不由低下了头。
“赵书记,我们好歹也是一个村的,你怎么可以去帮外人呢?”郑强的叔叔抬起了头,不死心道。众人也跟着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什么外人不外人的,我这是帮理不帮亲,郑强身前留下了遗书,说身后的财产都归周姑娘。”村支书道。
“谁知道这遗书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那么多的钱也不该让她一个人独吞吧?”郑强的叔叔小声嘀咕道。在龌龊人的心里,别的人也会像自己一样龌龊。
“你……你……你看看你们这些人,真是越活越不是个东西了。你们以别人都像你们一样,十足的财迷?实话和你们说吧,郑强的那笔赔偿,人家一分都没拿,而是都捐出到学校建一个图书馆,刚刚我还和张校长在讨论这件事,听说你们在胡闹,就连忙赶过来。见过厚颜无耻的,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厚颜无耻!”赵书记也生气道。
“是的,刚刚我和赵书记确实在研究这件事!”张校长也连忙作证道。
“捐了?这丫头,脑子坏了,那么多钱,居然都捐了。”郑强叔叔感觉不可思议又一脸心疼道,仿佛捐得是他的钱。小人就是小人,总感觉自己最聪明,而别人都是傻子。
到这里,这场闹剧也总算结束了。而郑强的人生也划上了句号。可是,四十多年来,我却一直在思考,都说佛祖是公平的,但在郑强的身上我却没有看到这一点,因为郑强那么不幸的一个人,佛祖好像也没有补偿他。或许,周洁那纯洁珍贵的爱情算是吧。也或者说,在前世,郑强欠周洁太多,今生过来还债,还是他们前世的爱不够真切,今生不足续缘吧。“前世因,今生果!”这是佛祖他老人家常说的话。
人世间,有很多人,注定只是个配角,注定了只是为了成就别人,就像《西游记》中那些妖怪,他们都是为了成就唐僧的功德,而他们的“恶”,也是佛祖早就安排好的,他们最多只是扮演反派的演员而已。这就是佛祖所说的定数!而郑强的出现,也许也是为了成就周洁的辉煌。如果有来生,佛祖一定会让他们相守白头。也只有这样去想,我才能给自己的信仰解释。
可是,真的有来生吗?来生是否还有魔难?谁能回答?江湖传闹,梁山伯和祝英台历经七世,仍无法相守。奈河桥边,也不知有多少痴情的鬼在等待!所以,要珍惜今生,别去寄望来生,来生只是个传说。
“噼噼啪啪……”鞭炮声再次响起,惊醒了回忆中的周洁,这是迎接她的鞭炮,她连忙擦干了眼泪下了车。按当地风俗,经历了要下车红包,拦门之类的就进入了洞房。
在苏北结婚,有抢位置的习俗,就是新娘新郎在洞房中,谁先坐上喜床上首(一般主房都是门朝南,南北走向,所以上首一般在东方。),这个人就可以成为未来家庭的主人。但周洁认为,一个家庭应和谐共处,至于以后谁主事,应该以能力论。所以她也没打算争。巧的是,今天的新郎,周洁的老公何超凡,也希望未来家庭和睦,虽然他们在装模作样争,可最终谁都没有坐下。最后还是全面奶(男方家这边安排的洞房主婚人,因为要求是有儿有女的女性长辈,所以称为全面奶。)把何超凡按在了床上首。
他们都在床边坐好后,全面奶关上了房门,她就坐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打扰。这是婚礼中,在亲友们做完各式喜庆节目退出前,唯一一点只属于他们的时间。而这风俗却缘于古时结婚前,很多男女都没见过面,这一段时间是让他们彼此熟悉的。周洁随手就将手心握住的米糕放在了矮柜上。(苏北风俗,新娘出嫁要手心握糕,取意“步步高升”!只是这糕,可万万不能吃,据江湖传闻,谁若吃了,以后见新娘就会老鼠见猫一样。所以很多新娘会哄骗新郎吃下。更有甚者,将糕溶化放在水缸里,说要让男方家所有人都怕她。至于效果,倒没人去验证。)何超凡顺手拿糕就吃了。
“你怎么把它吃了?难道你不知道?”周洁不由瞪大了本来就很大的眼睛。
“知道啊,我就高兴吃!”何超凡微笑道。
“很多人都叫我骗你吃下,但我想,夫妻间不该有阴谋诡计的,应坦诚相处,所以我不希望你吃下的。”周洁不由苦笑道。
“也有人叫我千万不要吃的,但我甘愿去吃,只为了让你开心幸福!”何超凡仍然微笑道。
“唉,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周洁只能一声叹息道。此刻,纵有千言万语,却也无法言明。她总不能对这个男人说,我根本不爱你,我的爱,已经给了另一个男人了。所以我要对你好,甚至比对他更好,来弥补我对你的亏欠。
“我们这里风俗,年轻人不可以叹气的。否则要被打头的。”何超凡依旧微笑着在周洁头上轻轻地拍了了一下。
“看着我的眼晴听我说,我不要你怕我,要你爱我!我们要恩爱白头!”周洁捧着何超凡的头,认真道。心中也在对郑强说,你该放心了,除了你,能嫁这样的男人,我己知足,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因为他如此爱我,而我也一定会好好和他过日子的。
“好,我发誓,我们一起地老天荒!”何超凡也认真道。只是,他在心中却只能对周洁说对不记,因为周洁虽然可以算是万里挑一的美女,但却无法让他产生爱的感觉。其实他在内心也好想真的去爱周洁,但感情的事却非自己能够左右,他只能用对她的好来补偿,同时也在寄望未来他们可以日久生情。
第八章:周洁的困惑
“何超凡,你爸叫你明天回家,说家里有事!”几个月前的中午,何超凡正在工地做活,二狗子和他说道。(在那个时候,因文化不高,取小名(乳名)都是千奇百怪,看到什么用什么。)二狗子和何超凡是同村,刚从家里过来。
“哦!知道了!”何超凡应道。下午就向老板(包工头)请了假回家。
“你姑姑做媒,把你说了一个对像,明天你就和你姑姑去看看!”吃完饭,父亲吩咐道。
“我不去!”何超凡果断地回绝道。
“又是等爱情?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比较别的家庭,我己经很民主了,要是别的家庭,早不由你作主,你说我也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你总不是要等一辈子吧?而那样,我家就断子绝孙了。你说我倒底做错了什么,让我生了你这个败子!”爸爸铁青着脸道。
“孩子,这就是你不对了,你都二十三岁了,你看村上和你同龄的那些人,那一个不是小孩满地跑。唉……也就是你们这辈人一天到晚还讲什么情啊爱啊的。我和你爸那个时候,面都没见过,就你外公一句话,我们就结婚了,不也一样活得好好吗?不也生了你这个活宝!”妈妈也跟着道。
何超凡没话说了,毕竟爸爸妈妈的话从大众角度来讲是对的。在我们国家,结婚除了为爱情,数不清利益链还得肩负着传宗接代的任务。而妈妈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但为延续何家的香火,还是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他。(在我们中国,有句俗语叫“儿奔生,娘赴死!”形象地说明生育的艰辛。就是医疗相对发达的今天,仍有很多母亲永远地躺在了产床上,很多母亲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何超凡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已的自私。自已不该再去等待所谓的爱情了,爱情太稀有了,它就像彩票大奖中奖率一样稀少。而自己虽然取名超凡,其实,却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爱情之神会降临自已头上?算了,能找一个自己看着不讨厌的人也就行,把她当成白己最爱的人恩爱一生。
明天,他就见到了周洁,周洁的落落大方和美丽都让他喜欢,可这也仅仅是喜欢而己,他找不到那种爱的感觉,但他同样知足,能和自已喜欢的人结婚,这也算是一种幸运的。而他们也算半斤八两了。如果不是后来的意外,他们也许会在彼此的误会和谎言过着幸福的生活。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苹果,唯独没有如果。
接下来童子道喜,闹洞房和送房,而他们也配合得很好,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当然,婚礼嘛,就该喜气洋洋的。
当亲友们都散去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何超凡,周洁他们衣服都没有脱就睡下了。都说洞房花烛夜,是一刻千金的。可是,婚前的筹备,婚礼的忙碌又有几个新人不是和亲友们一起进入梦乡的?
第二天,虽然部分远路的亲友还在这里,却没有昨天喧闹了。显得很宁静,不过热闹之后的宁静就显得更加冷清了。当然,这样也就适合二人世界了。经过一夜的休息,他们都恢复了精力。于是,在紧张,期待,好奇中发了性关系,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虽然现在婚前性关系甚未婚先孕,生子已不奇怪了,但那时,却不可以发生这样的事,否则,要被人家讥笑的。我们那里有一个绰号“老慢”的人,婚后多年老婆都没怀孕,只好去检查。检查后,医生笑了,因为女方还是个处女。现在,大抵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当然,他的绰号也因这件事得到的。
事后,何超凡又睡着了,而周洁却感到了困扰,因为她居然也得到了生理上的释放,她感觉自己有点“水性杨花”的味道。她甚至有点恨自己了,因为她一直认为,爱和性是一体的,所以男女间的那个事又叫做爱。而她的爱,己全部给了郑强。当然,就是现在,仍有很多人(尤其是女性朋友)仍认为爱情,婚姻和性是连体的,可事实上它们都是独立的个体。“爱“是一种精神层次的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而“性”却是生理上的自然反应,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而婚姻就是两个人合作过日子,而“性”是合作的必须内容。所以,爱可以无性,但婚姻却不可以没有性。当然,也只有“性”有“爱”的婚姻才真正幸福。下午,他们又做了一次,必竟他们才初经人事,一下子让周洁走路都有点不利索了。
晚上,吹灭了煤油灯,何超凡还想再来一次,年轻人精力总是旺盛的,何况又没有电视手机之类的东西。可是周洁却怕了,死活不答应,这事也就算了。
“通”忽然屋外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他们都有点紧张了,难道有贼吗?何超凡连忙开门来到屋外,此时,父亲也拿着菜刀到了屋外,一副如归大敌的样子。
“谁?干什么的?”父亲喝道。
“三爹(爷爷辈称呼,方言)是我们。”几个小孩凑过来道。
“又是你们这几个小王八蛋,大晚上不睡觉乱跑,现在干嘛的?”父亲问。
“吞(抓)麻雀,我盯了很长时间了,这窝麻雀刚全翔(鸟类出生时身上是光的,而全翔是指刚长出毛的那段时间。)最后好饲养了,谁知刚刚小胖上了房,他手伸进去,抓到了蛇,被吓得摔了下来。”同村另一小孩“小大鼠”道。
“小胖,摔着没?”何超凡从屋里拿出了油灯,询问道。
“没事的,就是那么的一窝全翔,让蛇给毁了。”小胖一脸婉惜道。此刻他还惦记着麻雀。幸好那时都是土房不高,也幸好苏北没有毒蛇,否则,是很危险的。
“三爹,大爷(叔,方言)我们走了!”两个小孩垂着丧气地抬着木板就要离开。
“这不是学校的木板吗?(那时,我们学校没有课桌,就是两个水泥垛上放长木板,而凳子是自带的。)这个你们也敢偷出来用?明天我就去找你们老师。”父亲道。
“别,千万别,下次我们不敢了,三爹爹,大爷,求求你们了!”两个小孩立马惊谎。
“行,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看到你们捣蛋,一定要告诉你们老师。还有,要把板子送回教室。”父亲说完,就让两个小孩离开了。
第九章:工地上的生活。
蜜月之后,何超凡就回到了工地,必竟只是平凡的普通人,不像那些言情小说和偶像剧中那些主角,不是富二代就是社会精英,不用为生话而烦心,对普通人来说,生存才是硬道理。离家的那一刻,何超凡心中是多么得不舍。他感觉依恋,不舍和酸楚。他想不明白,自已并不爱周洁,为什么却这么依恋。
“小何回来,喜烟喜糖!”
“你怎么舍得家中娇妻,这么快就过来了?”
“我乖乖的,一下子就瘦了一圈!”见到何超凡,工友们都过来打趣道。
“去去去,胡说八道,有你这么夸张的吗?当然,喜烟喜糖也都带来了。”何超凡微笑道。那时,我国的工业并不发达,就业机会很少,所以在苏北,多余的劳动力基本都是到工地上做瓦工。除非像周洁那样去发达地方,但也得凭关系。工地上的工友们一般文化素质都不高,所以有点粗俗,不过,却很纯朴。晚饭后,何超凡给工友们每人都发了两支香烟(取意“双喜临门”。)和糖果,就爬上了通铺。大家也就在铺上嘻嘻哈哈地开着彼此间的玩笑,用来打发着那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时间。他们没有任何可娱乐的东西,那怕是一份报纸一本书。偶尔有人也带过报纸之类的,但也是大家轮着看。在那个时候,很多人为了那点少得可怜工资,把最珍贵的青春就消耗在了那里。
第二天,天还是黑漆漆一片,他们就被喊起了床,这个时候是人最难起床的时间,每个人都很困,但为了生存,所有人也都挣扎着起了床。早饭和晚饭是一样的,就是白菜汤就米饭。所谓的汤也就是把大白菜放水里煮开,放一点盐,一小勺油。当然,那时的工地上都这样。不过,也有运气好的工人会碰到大方慈善的包工头,他会买一点大头菜,萝卜干之类的咸菜。
“嘟嘟嘟……”半天过去了,带班吹起了吃午饭的哨子。所有人马上放下工具,飞快地奔向食堂。能够在工地上做活的都是青壮年汉子。而早上又起得早,往往做了一会儿事情后,太阳才刚刚露脸。到了此时,谁的肚子里还能有食物?
“妈的,又是大白菜煮豆腐。”
“豆腐豆腐,越吃越富!”
“我呸,我看富的也只能是那些苛刻的老板!”
“他爷爷的,打混疑土也没有荤菜,老子下午生病,要休息!”
“老板家死人了,所以要吃素。”
打混凝土现浇是工地上最脏最累的事情,而且开始了就不能停下,必需要加班加点一次性做完。但老板也不会多算钱,除非一天干到十八小时的,才可以加半天工钱。(那时的工地,十二小时为一天,然后以六小时为半天,十二小时一天,一天一夜不休息)多余达不到标准作废。但按惯例会连续荤菜(正常五天一次荤菜。而荤菜就是大白菜汤里把豆腐换成肥肉而已。
工地上的人都是卑微的,见到老板在该烧荤菜时却仍做了素菜,不由就开骂了。当然,也就是骂骂而已,渲泄一下内心的不满与无奈,这也是他们唯一可以平衡心理的方式。
“兄弟们,实在对不住了,今天一忙,忘买肉了!明天一定。你看,你们骂也骂了,当然,我也没少挨你们骂。不过,下午可不能不上班啊。”包工头老板刚好经过,连忙打着哈哈,他们什么都不怕,就怕工人闹情绪罢工。听到了老板的话,所有人都翻起了白眼,没人搭腔,当然,也只能翻翻白眼了。
“唉,你们平时怨我小气,抠门我也认了,因为我赚的也就就是抠你们的那点钱,你们不妨算一下,一段工程下来,经历了一包,二包,到我手里己经是四五包了,能有多少利,还得要喂“狗”!给你吃,我就没得吃了。不过,今天我真不是故意的。”老板叹了口气道。
明天中午,工人见到了心爱的白菜肥肉,都面带笑容,己经忘了了昨天得不快。一盆汤菜,五六个人,转眼间连汤都没了。而这时的何超凡,却是无法吃下这样白白的肉片,但他也知道,至多一个星期,他会和别的人一样,渴望这种冒着肥油的肉片。因为工地的生活太清苦了,又是体力活,而那点微薄的收入,是家里的日用开支,谁舍得补贴自己的肠胃。就是这样,在那时,仍然有很多没人性的老板,在克扣拖欠那少得可怜的血汗钱。
“怎么都让我倒水泥,这鸟活我不干。妈妈的,一天下来,带眼的地方都有水泥!”一个工人在发牢骚,也是和带班吵架道。这话虽然有点夸张,却也是事实,那水泥粉尘,真的会无孔不入,而中午时,大家又都挥汗如雨,汗水拌水泥,很多人皮肤都被烧破了。那滋味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同时,水泥之类的粉尘,还会通过呼吸进入肺部,严害威胁着身体健康!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现在,仍有很多人为了生存,出卖着体力,健康甚至生命。有一种职业病叫“尘肺”,患上这种病后,除了移植肺是无救的,可是,有钱做移植的,又怎么可能会得这病。
“我这是看你比较瘦小,让你轻松一点而己!”领班委屈道,但最后还是调换了工种。
何超凡外出了,依当地风俗,周洁也被弟弟带回了娘家,俗称过满月。
“姐,我恋爱了!”这天晚上,刚读高中的妹妹回家,偷偷兴奋地和周玲道。周洁一共姐妹四个,下面一个弟(重男轻女造成的)。周洁排行老大,周玲排老二,她们年龄间隔最小,所以也最亲。
“你才多大年纪,不可以谈恋爱的,读书才是你该做的事!”周洁劝导说。
“他很帅,美术画画也是全年级最高!”周玲闭上眼睛陶醉道。伤佛此刻,她的男朋友就在身边。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们去爱别人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对方帅气,有艺术方面的特长,可结过婚后才发现,这些东西最不重要,因为这些东西只能娱乐而己,换不来钞票。一般来说,女性对金钱的喜欢程度是和年龄成正比的。即越小的女性越看轻钱财,但随着年龄增长看金钱的态度就会改变,所以年龄越小的爱情,越难修成正果。周洁也没当回事,认为小孩子闹着玩而已。
第十章:热闹的小桥
晚上吃完晚饭后,周洁就来到了村东面的小桥上,此时,小桥上己经有很多人了。在没有电的时候,他们没有可供消遣的地方和方式,只有来小桥这里,所以夜晚的小桥总是最热闹的地方。因为每天晚上,基本全村的人都会在这里集中,什么年龄段都有。小孩子们追逐游戏,年轻人谈情说爱,老年人讲古论今,中年人预测未来时局。
“听说要通电了。”村民甲道。
“听谁说的?可靠不?”村民乙问。
“陆书记老婆和我老婆说的,说陆书记前两天开会,省里已依据中央指示下达了命令,最迟春节前,要送上电的。”村民甲回答道。
“这样说来是真的了,也太好了,我们家也可以象村部一样,有一个一拉就亮的电灯。”村民乙感叹道。
“电?是什么东西?”这时,七十多岁的赵三爹停止了讲长矛(大平天国)历史,掉过头来问。
“这,这……”村民甲吱唔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二。当然,也不能怪他,那个时候,乡村的人们谁也无法去理解电是什么概念,对电的认知也就通过村委党支部办公室电灯和那高高挂起的喇叭,还有每家每户的广播。(就是一个木盒子里装一个小刺叭,由信号线统一连接,可接收村里,乡里通知,也可以接收上面的,但需乡广播站转播,而且每家接收的内容是一样的。
“小洁,你是去过大城市的,应该知道电是什么东西吧?”村民甲见到了周洁也在人群中,就像见到了救星道。
“丫头,过来和三爹说。”赵三爹也连忙道。
“电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它用一种叫电线的线连接,只要有线,可以联接到任何地方,它可以烧水,照明等很多用处。哦,我们看电影就要用到电!”虽然周洁练书时也学过电的知识,但和民国时出生的老人,她还真无法解释。
“唉,算了,不考虑这些复杂的东西了,只希望生活能再好一点就行了。”赵三爹道。
“什么样叫再好一点?”周洁不由追问道。
“比如说吃饭吧,早餐白米粥管饱,一个星期能吃两次馒头,有咸菜就着吃。中午能有熟大白菜吃。当然,能放点豆腐肉片之类就更好了!”赵三爹无限神往道。
“今天,陆书记的儿子花了八百元钱买了一台叫电视机的东西,说接上电后,就可以像电影一样有图有声音的。今天己运到了村部。”这时,另一边村民丙道。
“也是放片子(指胶片)的?”村民丁问。他以为这电视应该和电影差不多。
“这你就不懂了吧,告诉你啊,这电视机就和收音机差不多,要收信号的,重要的是不光有声音,还有图像。”村民丙道。
“还有这样的东西,太神奇了!明天去饱一下眼福!”这时,村民戊凑过来接口道。
“你想得美,你以为陆书记儿子花八百元买电视是为了让你饱眼福,他要赚钱的!”村民丙道。
“赚钱?怎么赚?”村民戊疑惑道。
“当然是卖票啦,就和电影院一样,要买票的。”村民丙继续道。
“也是的,八百元了,大米才四毛多钱一斤,这得多少斤大米?肯定要苦点的。只是这票咋卖的?”村民己也凑过来了。
“好像是按集卖的,我听说他们订了一种叫《电视报》的报纸,知道每天放什么电视,多少集。一集五分钱。现在放的电视叫《霍元甲》是武打的,很精采!”村民丙像做广告一样介绍道。而他的话题也最引人,所以身边也围了很多人。
“那有“演的是”(指说书的,因为说书的开头总是说“演的是”)精采?”人群中有人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没看过!”村民丙苦笑道。
“切!”很多人异口同声道。
“小羊,回家了!”
“小三宝,小三宝……”
“小二猪,小大平……”这时已近午夜,父母们都在呼唤着自己的孩子。
“西北角怎么火红一片,肯定失火了!”
“那是那儿的?”
“不好,是五保老人张姑奶家的方向,快去救火!”
“快去救火啊!别忘了拿上工具!”于是,小桥上的人顾不上回家了,青壮男性都拿上桶,盆之类的救火工具向张姑奶家奔去。而女性们则负责照看自己的孩子。
到了张姑奶家,不用人安排,就有人专门负责挑水,有人负责泼水,虽然热浪袭人,虽然有人被烫伤了,但却没有人退却,也没有人抱怨,他们只想着救人。约二十分后,火灭了,可是张姑奶己被烧死。这时陆书记也接到消息骑自行行车过来了。
“大家都回去吧!联防队员留下看护这里,当然,大家也幸苦了,我代表村里谢谢你们!”陆书记安排好善后事后,就给大家每人发了一棵香烟。然后让大家离开。
“唉,好可怜,好好的人就没有了。”
“其实,我们看到时己经映天红了(形容火势很大的),人能在吗?”
“陆书记还一天倒晚和我们说要响应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只生一个好,男女都一样。怎么可能一样?张姑奶要有儿子,能这么凄凉吗?”回去路上,大家都在议论着张姑奶的事,无不叹息,哀伤。
明天,公安局也来人了,其实也就是走走形式,张姑奶是无儿无女的五保老人,没什么钱财的,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仇人。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踢翻了油灯,引发了火灾。因为没有亲属,上午就火化并在全村帮助下让老人入土。这一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一个孤寂老人,入土后,大家也就忘了她的存在。
晚上,陆书记儿子在村部正常播放电视,今晚是两集一毛钱。这对那时的庄户人家可是不小的数目,所以舍得看的人并不多。
“这样吧,想看的人拿块红砖也可以充钱的!”书记儿子看到大家都在放映室门口观望,为了第一天生意人气,开口道。大人摇了摇头,继续去小桥上谈天说地。倒是孩子们来了精神,一会儿放映室门口就堆了很多红砖。
第十一章:通电了
看到那么多红砖,书记儿子笑得合不拢嘴。因为这同样是钱。可第二天,书记老婆就气得跳骂。
“你们这些缺德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若让我发现,一定将你们扭送去公安局。”原来,昨晚那些小些小孩拿来的红砖都是从书记家的茅房(厕所)和猪舍上拆下来的。(那时的茅屋和猪舍是用淤泥和红砖建的,不像现在,都是用水泥沙浆。)。村民们听了捂着嘴笑,很长时间后还被当成笑话。当然,后来来小桥的人就少了,而且谈论更多的是关于电视的内容。
就这样,白天帮妈妈做的家务,农活,晚上去小桥那儿转转,和没出嫁时是一样,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她决定明日回婆家看看。因为她从小桥回家时都己夜深人静,这时她就会思念何超凡,这个自已不爱却深爱自已的。此时,何超凡己成为了她生命不可或缺的亲人了。当然,这份思念也夹杂了一份生理上的渴求。
无论多么难熬的时间,也总有过去的时候,并且马上还会离我们远去。一个月,对普通人来说,并不漫长,但对一个新婚后首次分离的人就不一样了。漫长的等待和期盼总算结束了,何超凡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家的脚步总是欢快的,但也夹杂着焦急。何超凡感觉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太慢了,当然,他更希望不用交通工具,直接飞回家,飞到周洁的身边。他虽然不爱周洁,但从结婚的那一刻,他就决定要好好地对待这个女孩,所以在情感上,他还是依赖周洁的,当然,生理上的需求也加深了这份依赖。不可否认,这世界上有很多婚姻,它就是依靠”性”来维系的。所以,“性”也是婚姻中重要的一部分,它有时甚至超过了爱。这世界上有无爱的婚姻,无性的爱,却没有无性的婚姻也说明了这一点。
“回来怎么也不叫人带个口信,小洁回娘家还没有回来。”在门口的妈妈看到儿子回家,连忙接过行李道。何超凡火热的心一下子冷却了。回到新房,一切依旧,甚至可以感受到周洁的气息,可因为没了周洁,一切又都显得沉闷。原来,我们有时候怀恋某一处风景,并不是怀恋它的风景,而是那里的人,或曾经的人。
“小洁,这么巧,小凡也刚到家。”外面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他也回来了,在什么地方?”周洁惊喜道,此时的她因惊喜己忘了羞涩。
“他刚刚进了你们的房间。”妈妈道。此时的周洁微笑和妈妈招呼两句就急忙走向了新房。就是多年后,周洁仍然被困扰着,她想不明白,自己并不爱何超凡,为何仍对他有刻骨的思念,这份思念甚至超过了对郑强的思念。我想,这也许是因为随着郑强的离去,一切都化成虚幻,对他的爱也只适合深埋心底,而深埋的东西虽然实实在在存在,却很容易被忽略遗忘。就像相爱的两个人,无论在一起多么恩爱,但分手后就会慢慢遗忘彼此一样。
而此时,何超凡同样不可抑制地冲向了屋外,在门口,他们碰到了一起,不由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所有的期待,思念也尽在了这柔情蜜意的一笑中。其实,能和自已不讨厌的人过一辈子,同样该知足的。虽然,现在婚姻自由了,但很多婚床上,同样还是睡着两个彼此生厌的人。
就这样,这对并不相爱的人居然也把日子过得个甜甜蜜蜜,如胶似漆。谁说无爱的婚姻就一定不幸。
“告诉你一个事。”几个月后的一天,周洁喜悦地和何超凡说。
“什么事?”何超凡微笑问。
“我有了!”周洁羞涩道。
“什么有了?”何超凡追问。
“这里有了!”周洁指了自己的肚子。
“你是说,你有了我们的孩子?”何超凡不由惊喜地问。
“嗯!”周洁嗯了一声,点头道。
“里面是男孩还是女孩?”何超凡抚摸着周洁肚子惊喜道。要做爸爸的人肯定开心的。只是很多人在那时,还不会意识到该承担相应的的责任。
“傻瓜,才怀上怎会知道。不过,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周洁反问道。
“不管男女,都是我们的孩子,我都会爱他宠他和你。”何超凡温柔道。
“我们的孩子!”听到何超凡的话,她不由跟着重复一下。只是她的心中却不由痛了一下。曾经她也曾幸福地想过,她和郑强有了孩子。
“我要做爸爸喽,我要做爸爸喽!”何超凡高兴地叫唤道,他还沉浸在做爸爸的喜悦中,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周洁的表情。
“小声点,一点事就嚷嚷,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周洁白了一眼何超凡道。其实,看到何超凡样子,她的内心是甜蜜的。佛祖待她也不薄。无法和深爱的人相伴白头,却有一个深爱自已的丈夫。周洁深知,人要懂得知足!
在这世界有太多贪婪的人,而且他们的贪婪还是无止境的,所以他们只能在俗世的苦海中沉沦。《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是我们小时候的课文,它告诉了我们,过份贪婪意味着一无所有。但遗憾的是,很多人,到老都不会明白。
只要政策下来,施行就会很快的。所有电工都下来为农户们安装电火,大人们在议论着,孩子们在放学后也好奇地观看。而周洁娘家的那个乡,那个村要早一点,那天回家,刚好碰上了送电。乡村的夜晚一下子明亮了许多。千家万户也彻底告别了煤油灯。(虽然后来的一段时间经常会停电,但都用腊烛来照明。)
“这个灯,真好,一下子全房子里都亮了,而且还不用点,一拉就亮!”九十多岁的奶奶就坐在床上,拉亮电灯又关掉,就这样重复了一个下午。
“奶奶,不要拉关了,再拉就会被拉坏了。”周洁劝道。
“也行,那就不拉了。这灯真好,真神奇!要早有这灯,张姑奶就不会被烧死了!”奶奶叹息道。周洁知道。奶奶和张姑奶的交情好,张姑奶在的时候,她们经常在一起聊天,聊她们这一辈人的事。如今张姑奶一走,奶奶也就孤单了。必竟,能话到九十多岁的人并不多。
第十二章:最真,最纯的情爱
“爸,妈,我现在有男朋友了,我想退学,过几年和他结婚。”吃晚饭的时候,周玲突然和父母道。今天是星期六,住校学生可以回家的。
周玲是这样想的,迟早都要让父母知道,还不如早点说出来,这样,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交往了。当然,她的胆识和勇气是值得钦佩的。可是,她却忽略了那时父母的心理承受力。就是现在,也没有那位父母能接受读中学的女儿在谈恋爱。对待早恋,没有家长是不紧张的。
“什么?”父亲瞪大了眼睛。
“才十七就想着这些事,一点也不知道害臊!”母亲也不悦道。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父亲果断地回答,毫无商量的余地。
“可我现在离不他,也没有心事读书了。”周玲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我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的!”父亲冷冷道。很显然,父亲的方式是错误的。堵,不如疏!可现实中,我们很多父母却只会堵。
“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周玲固执而倔强道。十七八岁,正是一个把爱情看得高于一切的年龄。有道是,“父母的千言万语,也抵不上情人的一句甜言蜜语。”
“啪!”父亲甩手一巴掌打在了周玲脸上。
“我不信,还管不了你了,别以为翅膀硬了,就可以胡作非为。”父亲怒道。在我们国家,尤其是那个时候的农村父母,他们都是这样专制和霸道,从不会去考虑子女们的感受。所以他们也不会去考虑这样做,会给子女们带来什么影响。我们习惯都会认为,教育女儿是母亲的事。但经研究证实,对女儿影响最大的却是父亲。
捂着发烫的脸,周玲的心一下子冷了下去,虽然母亲及时拉开了父亲,但她却仍然怨恨这个阻止她自由的家了。小孩子终究只是小孩子,她又怎能明白父母的心情。当然,父母教育子女也不该用过激的方式。
第二天是星期天,但下午周玲就回到了学校,学生们都这样。晚上,她和她的恋人陈磊见了面。
“怎么样?”陈磊先开口道。
“唉,别提了,不光不答应,还因顶嘴被扇了一巴掌。你呢?你父母怎么说?”周玲叹了口气道,又接着询问,这是他们在周六(那时星期天只有一天)商量好的,回家一起问父母。
“我……我……”陈磊低下了头。
“我什么?”周玲焦急地追问。
“我,我没敢说!”陈磊的头更低了。
“你……唉,算了。你说,现在咋办呢?”周玲叹了口气,无奈道。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私奔,行吗?”陈磊道。
“私奔?这怎么能行?丢死人了,而且我爸以后会打死我的!”周玲捂着脸道。
“那我也不知道了!”陈磊道。
“这…这?行,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周玲思考了一下道。
夜,是那么得静,静得除了偶尔传来的鸡啼狗叫和虫鸣声,也就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这就是乡村的夜晚,确切说是凌晨的乡村。周玲背着背包,匆匆地走在熟悉的乡间小道上,她不时回头看一下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的村庄,充满了留恋。那里有她的家,是她生长十七年的家,她是不舍的,可父亲的固执,粗暴让她无忍受。现在,她为了爱情,为了未来的幸福,她只能这样选择。可这一去,她也深知,再回来已是很遥远的以后。
周洁到了县城兴云时,天己亮了,陈磊也到了车站在等她。
“去那里呢?”周玲轻轻地问。
“这个,我还没想到。”听到周玲的问话,陈磊不由一愣道。倒底还是年轻,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策划的这个私奔计划竟然忘记了目的地,他们也曾想过很多,就是没想到这一点。
“这可怎么办?”周玲一下子愣了。
“不要紧的,那么多车随便上一辆就行了。”陈磊故作轻松道。不要去讥笑他们,十八九岁还只能算是孩子。就这样,也算机缘巧合吧,他们上了去常州的客车。在车上,周玲靠在陈磊肩膀上就睡着了。这两天,她很疲惫,亲情和爱情的选择总是让人为难的。但这一刻,她放松了。再加上今天起了个早,而十八九岁,正是喜欢早觉的时间。她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中,她和陈磊在外地幸福地生活,直到终老。
看着身边熟悉的周玲,坐在车上的陈磊,他好希望这车不要停下,能够一直开下去。因为他无法预知未来。下车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也是他想不到的。更让他惶恐的是目前为止,他对未来毫无计划。陈磊的父亲是村支书,母亲在家务农,所以按他家的情况,在那时,陈磊可以算一个官二代了。在家,陈磊的穿衣吃饭都是父母安排好的,而行为做事也是父亲说了算。如今突然让他独立面对生活,肯定是无所适从的。
在不安的等待中,车子还是停了下来。满满的一车人纷纷下车各奔东西。转眼间就没了踪影,只剩下周玲和陈磊在站台,茫然地看着车站出口。
“要住店吗?我们的店虽然远了一点,却便宜卫生!”一个妇女询问道。显然,是个拉客的。
“不用了,马上就会有亲戚来接我们的。”陈磊仿佛老练道。
“我们这里不是没有熟人吗?那来的亲戚?”等到拉客的走远了,周玲不由奇怪地问。
“我骗她的。在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像她们这种人,还是少招惹的好。要住店,那儿都有。”陈磊回答道。
“你真聪明!”周玲深情而温柔地看着陈磊道。此刻,她看陈磊是千般好,当然,也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依靠。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莫过于情人的赞美。
虽然在中午,他们就到站下车,但他们却那儿都没有去,因为都市的繁华虽然让他们好奇,同时也带来了恐慌。所以,他们就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
“你……”陈磊道。
“我……”周玲也开口了,但又不知该么说。恋爱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第一次在一个只属于他们空间。没事做又单独相处就会产生欲望。陈磊深情地看着周玲,而周玲也适时闭上了眼晴……
无论未来会怎么样,会面临什么,但这一刻的情爱却是最真最纯的,也都值得他们永记心中。
第十三章:选择
“静”,大大静字,在产房和手术室的门上都有这个字,但这个大大的“静”字却无法让门外的人内心宁静,它除了让人感到烦躁还多了一份森严。
等待的滋味是难受的,尤其是手术室外的人们。此时在产房外的人,有何超凡和父母,岳父母等人。现在,他们的内心就是这样的。今日周洁生产,只是进了产房己很长时间了。产房的门总算打开了,可却没有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医生也出来了,虽然戴着口罩,但严峻的眼神让何超凡的心绷紧了。
“你老婆难产,现在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住一个。”医生摘下了口罩道。很显然,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这个时候,妈妈和父亲的目光冷了下去。岳父岳母就像做了错事一样,低下了头。这个时候,就算何超凡为了小孩牺牲周洁,他们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虽然封建社会已经过去一个多世纪了,但重男轻女的思想仍根深蒂固地影响我们国人。千百年来,女人一直被很多人当成生育工具,我不知这是女性的悲哀?还是,我们人类文明的悲哀?
“当然是我妻子!”何超凡没有犹豫道。
“经过这次之后,她将永远失去生育能力!”医生又接着补充道。
“我妻子!”何超凡依旧坚定道。医生没在说什么,但却流露出异样的眼神。此时,岳母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何超凡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但她看向何超凡母亲时,又连忙低下了头。
做爸爸,是何超凡曾经渴望的。现在,却意味着将永远失去,他的内心是痛苦的。他当然知道,就算他选择的是小孩,按风俗,周洁也不会怨自己,她只能认命。但在心里,他早已把周洁当成了亲人,不可替代的亲人。而做丈夫的责职也应给自己的妻子幸福。
“唉,”何超凡叹了一口气后,他不由陷入了沉思。一个女人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那会是什么样的痛苦,他不敢去想像。
白,刺眼的白!白色的医院是无情的。周洁醒来时,并没有看到自已的孩子,她明白了一切。
“孩子,我的孩子!”周洁无力地念叨着,眼泪也流了出来。
“别激动,孩子现在在医生那里。”何超凡走忙起身温柔道。
“别骗我了,开始时我还是清醒的,你为什么不留下孩子?”周洁带着哭腔道。十月怀胎,感受看孩子一天天长大,然后,在生产时却没了,谁能忍受得了?
“这是因为我爱你啊,这是因为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何超凡深情道。
第二天,何超凡买了一只母鸡给岳母,让她炖成了鸡汤。何超凡一手端碗,一手拿着汤勺。他舀了一勺鸡汤,先用嘴吹一下,然后喂给了周洁。这一刻,绝对是温馨幸福的。这让周洁感到内疚,为自己以后的不能生育,同时也为自己的感情欺骗。当然,她绝对想不到何超凡和她也只是半斤八两。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产科医生过来查房,当然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幕,眼中再次留露出异样的眼神。
“感觉没什么了,谢谢你医生!”周洁回答道。
“嗯。”医生嗯了一声,就常规检查了一下,然后交待了注意事项。就起身准备离开。
“辛苦了,大夫!”何超凡起身道。
“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能嫁他,你是幸运的。虽然,你们以后的生活可能会很清苦。”医生回答何超凡道,但后一句显然是对周洁说的。
“大夫贵姓?”何超凡恭敬地把医生送到了门口道。
“免贵姓陈,单名一个“静”字,有情况可以找我!”陈静说完,回过头嫣然一笑。这一笑,让何超凡傻了,陈静的颜值在普通人的眼中只能算一般,绝对没有周洁漂亮,陈静的眼很小,嘴巴却很大,但在何超凡的心中,却感觉很迷人,尤其是那微微上翘的嘴唇,更让何超凡神魂颠倒。
都说女人爱上男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其至莫名其妙。其实男人有时候也是一样的。一个真诚的问候,甚至一个灿烂的笑容,都可能让你爱上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何超凡爱上了陈静,等待多年未出现的感觉来了。可此时,他已为人夫。而一个结过婚的人,无论从法律角度,还是道德角度,都是没有资格去谈“爱”的。当然,何超凡也深知,就算自已没结婚,他和陈静之间也没有可能,因为无论学历,地位悬殊都太大了。爱,可以不论出身,婚姻却必需门当户对!
佛祖总爱和我们开玩笑,总是在错的时间让你碰到对的人。也或者说他老人家只会给你爱的感觉,但不会给你爱的条件和结果。所以,人世间才会有那么多的悲苦爱情。
“你好!”一段时间后,周洁在医院中散步,见到了上班的陈静,连忙打招呼道。
“你好!怎么一个人,你丈夫呢?”陈静礼貌地回应,但见到周洁一个人时,不由奇怪地问。因为这么多天,何超凡一直都陪在周洁的身边。
“他说他会讲的笑话都讲完了,怕我太闷,去街上买笑话书念给我听!”周洁如实道。
“下午就出院了,他还怕你闷,这种细心体贴的人是不多的,让我都有点妒忌你了!”陈静笑道,仿佛在开玩笑。
“他那有你说得那么金贵!要不,卖给你算了。”周洁也微笑道,也仿佛在开玩笑。
“这个也好卖?算了,不开玩笑了。但他真的不错,我是产科医生……哦,马上点名了,以后再聊吧。”陈静笑着点了一下头,就进了门诊大楼。显然,她的话只说了一半,至于另一半,是她想到了什么而停下的。
女人总是敏感的,陈静虽己进了医院,但周洁的思绪却还停在了刚刚的谈话中。真觉告诉她,这个医生对丈夫有好感。
周洁出院了,所有的事情在上午陈静就安排好了。下午,何超凡一家上了四轮拖拉机就离开医院。(在那个时候的乡村,拖拉机除了农用,还被用来接送人员。有的人家还会在结婚时,把它挂上红花,贴上双喜当婚车使用。)
第十四章:无法双全
透过门诊三楼的窗户玻璃,陈静目送着何超凡和周洁的离开,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她很伤感却也无奈。何超凡这个平凡而普通的人已深深地住在了她的心中,至于为什么,可是因为在周洁难产时选择了周洁而不是小孩,还有可能是看到何超凡对周洁的细心体贴。总之,她好像也说不清楚。也许正和一位哲人说的那样,说得出理由的爱就不叫爱了。此刻的陈静只能偷偷地看着,眼睛不由潮湿了。虽然他们同在一个乡镇,但今日一别,再见也不是易事。离开医院时,何超凡也偷偷地看了一眼门诊楼。
“小凡,我和你大伯在家也没什么事,小洁就让我们先带回家服侍几天,行吗?”岳母开口询问道。
“也行!”何超凡连忙答应道。其实,他也在等这句话。从周洁手术后,他父母一次也没有来过这医院。周洁今日出院他也通知了他们,可他们仍没有来,似乎说明了什么。他认为自己可以说服自己的父母,但需要时间。当然,也不能怨他的父母,必竟周洁失去了生育能力。那时的父母,受封建思想的影响是很大。当然,现在,以后也许仍然会有这样的父母。
“妈妈,小玲呢?我怎么没看到她?”回到家,周洁见到了三妹和小弟,却没有见到周玲,便奇怪地问。
“她死了!”爸爸生气道。
“唉,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前一段时和人家跑了(私奔的意思)!”妈妈叹了一口气,抹着眼泪道。这让周洁很意外,她记得周玲好像和她说过这件事,只是当时的她把这个当成了玩笑。
把周洁安顿好,何超凡就告别岳父他们回家了。只是此时的家对何超凡来说是恐惧的。何超凡没立即回家,而是在街上溜达着,他在想对策.。乡俗他是明白的,而今天,父母都没有来,这也算表明了态度。而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他在街上磨到了天晚才回了家,虽然逃避并不是办法,但在困难面前,我们还是可惯性地选择逃避,那怕只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怎么到现在才回家?先吃饭吧。”爸爸不悦道,然后就出去了。而妈妈则坐在那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工夫,大伯,三叔,小叔夫妻都来了。何超凡明白他们是来说服自己,这也算一个小型的家族会议。
“小凡哪,古人说,“人留后代朝留根!”现在你老婆不能生养了,我想你也该有个主张了,(方言,决策的意思。)你是独苗,你家的香火总不能在你手里断了吧。”长幼有序,这是一个古老的规则,所以,当然是大伯先开口的。
“我们也知道你们的感情好,也知道她可怜,也知道你很为难,但没办法的,这就是她的命啊!”三叔也跟着接口道。虽然何超凡现在没有心情吃饭,可他现在却只能吃饭。
“小凡,人生在世,是不可能单单为自己而活着的,还需要肩负着很多责任!”小叔也跟着开口,只要他的话似是而非又意味深长。
“没有小孩不是可以领养的吗?我爱小洁,所以我舍不得她!”何超凡弱弱道。
“这孩子就是一根筋,现在计划生育这么紧,谁愿意把男孩送人。所以抱(方言,领养的意思。)来的都女孩。再说,抱的能和亲生的比吗?”爸爸生气道。
“女孩也是人啊,难道非要从自已肚里过一下才行吗?”何超凡仍弱弱道。
“你……作……被你气死了,家门不幸,生了你这个不孝子!告诉你,你若不和她离,我就死给看!”父亲彻底怒了。我们的父母,总喜欢用自己的喜恶来干涉子女的婚姻,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他们不是棒打鸳鸯就是乱点鸳鸯。很多情真意切的情侣就是因为这样而被生生拆散。同时也有很多人因种种利益而走进了无爱婚姻,若没超常智慧,结果是可以预见的。也许我们的父母是对的,但很多事,却需要自已经历才能真正明白。经历,别人无法替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和你爸辛苦了一辈子也不图什么,就图可以让何家的香火延续下去。这点要求过份吗?”妈妈抹起了眼泪。
“就是就是,你看你父母他们容易吗?”三婶跟着劝道。千百年来,女性们一直抱怨着男女不同等,但同时又扮演着歧视女性的角色。试问,如果没有女性自己们的推波助澜,这种情况也许会缓和很多。这应该是女性的一种悲哀。
看着父亲那干涸而布满裂痕的手,妈妈腊黄的脸,暗淡的眼神,何超凡的心在抽搐。是的,他们为自己辛劳了半辈子,他能理解他们。可是,谁又能体谅他的内心。他己经因对周洁无爱而愧疚,如今陈静的出现更加重了他的负罪感。虽然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小凡,你就答应吧!这是命,周洁会理解你的。”见何超凡没有表态,小婶适时插口道。
“爸,妈,大伯,三叔,小叔,婶婶和何家的列祖列宗,就算我不孝吧,请你们谅解吧,我真的很爱周洁,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她!你们也说了,这是她的命!难道又不是我的命吗?一个女人,失去了做母亲权利己不幸了,我不能这样没有心肺。要我放弃周洁,除非我死了,但就算我死了,我也只承认周洁是我唯一的妻子!”何超凡是适合做演员的,现在周洁虽然没在旁边,他仍入戏很深。这一刻,他声泪俱下演得很真,比真的还真,就连他的父母,叔伯婶娘都信了。
“唉,没救了!没想到我生了个瞎粒子(子种种到地下,总有一部分是不出苗的,我们那里称之瞎粒子。)。”父亲黯然道。
“唉,算了,再说太多已无意义了。”叔伯婶娘他们叹了口气,都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看到父母神情,何超凡的心也很痛,可有什么办法呢?他想起了仓央嘉措的那句诗,“世上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十五章:大家都在矛盾着
残月如钩,挂在了天上。夜,不算明,也不算暗。刚好可以看到周洁脸上的泪水。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命运要这样对待她?郑强的离开她也认了,现在她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所谓的爱情,她只希望拥有一个平凡的生活,做一个平凡人。可是,现在看来仿佛也是遥不可及的。现在,他很想念郑强。她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传说中的阴间,若有,郑强在那边过得好吗?而自已现在的苦痛,他能看到吗?
这个时候,陈静同样也在床上辗转反侧,自己怎么可以爱上一个有妇之夫,这会让自己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第三者。她多少次都在下决心将何超凡忘记,可是她多少次的尝试后,她才发现她自己根本无法做到。白天她可以用工作去忘却,但到了晚上,何超凡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或许能够控制,但感情却不可以!否则,这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的人了。当然,感情无错,爱也无错。不过,爱错的人却注定了痛苦。
话说陈磊和周玲开始在车站旅馆住下,倒也开心幸福。但仅仅过了几天,他们就发现,钱光出不进,只会越来越少。光靠陈磊从家中偷来的那点钱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于是,他们被迫到一个叫后刘的小镇租房住下。房子不大,约二十平米左右,但经周玲收拾之后,两个人住在里面倒也舒适。房租一个月才二十元,而且因为是乡村,消费也不高,一个月不足百元。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地在一起生活了,最起码目前衣食无忧。
这时,在何超凡的坚持下,何家的整个家族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于是,何超凡买了排骨,黑鱼之类的补品来到岳母家,打算带周洁回家。
“凡,我们离婚吧!我们这里的情况我是知道。所以,我理解你的处境。我不想让你为难。”见到何超凡的到来,周洁突然轻轻道。
“不可能!”何超凡只吐出这三个字,简单有力!是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
“可是,……”周洁意图再表达点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如果我们的爱走到了尽头,我可以放手!别的理由都不行。”何超凡生气道,也难怪他生气。好容易把父母说服,周洁却掉了链子。他放下东西就离开了。这个时候的离开显然是明智的。
看着何超凡生气离开的背影,周洁的眼泪在眼中打转。何超凡对她爱让她感激,满足。她认为,自己也该为这个深爱自己的人做点什么的。可显然,这个男人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曾经,郑强为她放弃了生命,现在,为了何超凡,她也可以这样做。如果可以,她很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更多时候,我们并不是单单地为自己而活,还得去考虑身边人的感受。当然,更重要的是郑强是为她而死,如果她选择了轻生,那么,郑强的死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虽然临近春节不算春天,但路边仍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晴朗的天空也有鸟儿在飞翔。而那时苏北田野新鲜的空气也让人舒畅。此时的陈静仿佛化身小鸟,心情是欢快的。
近了,近了,更近了!现在陈静可以清楚地看见何超凡家所在的村庄。只是这个时候,她感到了恐惧,脚步也放慢了很多。此时的她想退却,又很不甘。她在心里问自已,自已这样做算无耻自私吗?人家现在己经有了幸福家庭,这样做算勾引吗?万一他若因此而放弃家庭,那么,她就会成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是会被万人唾骂的。可是,这个时候,她又为自已在解脱。不要紧的,他又不爱我,怎么会因我而放弃家庭。再说了,我也就是看看他而已!而且我可以保证,就这一次,唯一的一次,这次见过之后,就得他遗忘!这一次,自己又有充足理由,自己又何必紧张。
今天,天气很好,可何超凡的内心却并不好。周洁在世俗的压力下向自己提出离婚,他只要答应了,对父母,对很多人来说都欢喜的结局。只是,这份欢喜,却是建立在周洁的痛苦之上。他不忍,也不会。周洁太可怜了,在这种情况下,周洁需要他的抚慰。虽然他不爱周洁,但娶她时也是真心实意的。他要保护周洁,虽然他保护能力单薄而渺小。也就在这个时候,陈静的模样出现在了脑海,虽然他也想偷偷地看一下,却深知,绝对不可以!作为一个结过婚的人,是没有再爱资格的。再说了,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一凡人,既然没有“坐怀不乱”的能力,就不能让人坐到怀中。但感情这个事,爱或不爱都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所以,他矛盾并痛苦着。好在,他说服了自己,只要不伤害别人,并深埋心底也是可以的。
“阿姨您好,问一下,何超凡家怎么走?”在村首,陈静看到一位阿姨在门口,礼貌地询问。
“就是这里,我是他妈。请问你是?”何妈妈回答并询问道。乡村的人是纯朴的,他们对任何人都不设防,所以很好问路。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这是一个曾在梦里出现的声音。何超凡认为是幻听,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小凡,有人找你!”妈妈的声音传来。虽然周洁生产时,妈妈也在医院,可岳父岳母等很多人,陈静是记不住的。而陈静也因戴着口罩,后来何妈妈就回家没去医院,所以她们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我是周洁生产时的医生,今天我到前面庄上出诊,顺便看一下周洁的恢复情况。”看到了何超凡出现在了门口,她松了一口气。总算见到了何超凡,而对方投来的眼神让她的心不由一动,仿佛这个男人也急着想见自己。当然,陈静用一个借口,就掩饰了内心。只是,谎言永远都是谎言,无论它多么美好。
何超凡出门后很惊讶,他没想到真的是陈静,不掺一点假的陈静。
“是陈医生,不好意思,她现在还岳母家,我带你过去,不远的。”何超凡道。
“也只能这样了,这次过我过来检查一下,如果没什么,也就放心了。”陈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