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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术道九霄     术道txt下载     术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六章 超验

    佛说,一刹那即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叟,三十须叟为一日一昼。

    一刹那,就是一念,也就是零点零一三秒的光阴。

    这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由于被肉体所限,人类眼球所看到的世界,一定不会是世界的本源或真实。

    如果不是,那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你所相信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哪个更重要?

    “快醒醒!这所谓的现实绝不能困住你!重要的是你的选择,你选择相信哪个是真实世界!”

    太上小君双手晃动着花盛肩膀,手指掐得肩膀越来越酸疼。

    花盛愣在那里。他拄着拐棍,脚伤还没完全恢复,每一脚踩在地上都犹如踩在刀尖上,就像那童话故事里的刚被割开尾巴的人鱼。

    这种揪心的疼痛,并不像是假的。

    他一把推开太上小君,用力过猛,一根拐杖也随即落到了地上。他强忍着剧痛,将身体勉强支撑在自己唯一可依靠的那根拐杖上。

    病服袖子因此被扯了起来,他看到了左手臂上的疤痕。

    上面写着:永远别信有神仙。

    是的。这个现实世界才应该是他熟悉的。

    花盛撑着拐杖往后跳了几步,站直了身体,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太上小君啊!”太上小君一脸焦急的表情。

    “不!你根本不存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本是我身边的某个普通人,我却将你幻想成神仙。另一种,你是完全杜撰出来的角色,世界上根本没有你!根本没有你!你是幻觉!”

    说着,花盛扭头往医院里走去。

    太上小君走上前来,握住他胳膊,花盛一把将他推开。但这一次,花盛把自己摔在了地上。

    “没事吧?”太上小君走上前来。

    “别碰我!离我远点!”

    花盛伸出手臂和他保持距离,说道:“我再也不要成为病人了!你滚!我好不容易成为了正常人!我想好好做人,将来要好好地活下去。我是个孤儿,不是什么富二代,没人会一直养我,将来必须要养活自己!我不想一辈子成为废人,永远在这精神病院里待着!拜托你不要再出现了。让我做回正常人!”

    “但这世界是假的!花盛,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住嘴!这才是我从小长大的世界!”

    “花盛这不是真正的人间!这是你想象出来的世界!”

    “人怎么可能待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自己却浑然不知?”花盛刚问出这个问题时,自己却愣了一下。

    “花盛你中了法术,你还记得我爷爷说的?岁星纱并非仙界之物,破坏岁星纱的人会万劫不复!这万劫不复,就是覆盖在岁星纱上的法术。”

    “什么、什么法术?”花盛瞪大眼睛。

    “还记得我们的法术吗?最低级的是术幻级,高一些是玄明级,再往上是凌霄级,最后是无量级。记得吗?”

    尽管花盛不愿承认,但这都已深深印在他脑海中。

    太上小君说:“所有法术里,术幻级就是障眼法。只能骗人,但不能带来任何真实的东西。但岁星纱上存有一种法术,一旦岁星纱被撕裂,破坏之人就会中术。这种法术是无量级的术幻。”

    “无量级的术幻。”

    术幻级就是术幻级,无量级就是无量级。哪有可能混淆?无量级的术幻,不是和等级划分自相矛盾?

    “花盛你知道的,术幻级能欺骗人的感官,所有你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都是假象。有很多狐仙传说都描述过这种场景,人在大宅里过一晚,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躺在野地里。因为幻术消失,这些东西都会通通不见,所有都是假的。”

    花盛没有回答。

    “但是无量级的术幻不同,就像彭菲尔德实验,不是欺骗你对外的感觉器官为目的。”太上小君继续说。

    “那它欺骗什么?”

    “欺骗的是你的中枢神经!”

    “什么中枢神经?”

    “在无量级术幻里,你感受到的所有东西都像真实的一样!包括对时间的感觉,时间没有味道、颜色,摸不到看不到,但人们为什么能够感觉到它?感觉时间,靠的是直觉。”太上小君说道,“花盛,你现在所处的并不是正常时间。你被困在自己想象出来的世界里,而且只是被困在一刹那的光阴里。一刹那就是一念。你在这里感觉过了几个月,但其实都是在一念之中!如果你不脱离,你的一生时间仅是一念,你大脑会在这一念的时间里变老死去!”

    直接向人类大脑中枢神经施展的咒语。断绝大脑的一切神经链接,使其孤立。无法分辨真假、甚至无法感知时间。

    花盛从未听说这个,也不敢相信。

    “你说你是太上小君?”

    “对的。”

    “既然时间几乎停止了,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还记得吗?在盘弦洞里我如果穿越到过去,过去的自己就会消失。仙人是不受时间流逝约束的存在,因为仙人并不是物质组成的。”

    “那你施展仙术给我瞧瞧!你把这病院变没了,或者让这草地上开满鲜花!证明你会仙术!”

    “花盛,我说过这是你想象出来的世界。我只能将自己进入你脑海中,但这里所有一切都是你想象出来的。现在的你不相信世界上存在仙法,所以我在这里只能是普通人。我所有仙咒在想象出来的世界里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你认为这是个没有仙人的所谓真实世界。”

    花盛脑中乱成一团。

    这时身后传来了猫护士的声音:“你还好吧?在和谁说话?”

    花盛扭过头,看到了猫护士正向她走来。他立刻用手指着太上小君说:“护士小姐,就是他!”

    “哪里有人?”护士抬头看了看外面疑惑地问,随后她脸色刷白,“花盛!不会又犯病了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说他叫太上小君。”花盛看着太上小君说道。

    “太上小君是你想象的,你忘了?千万别放弃,这段日子以来你恢复得很好。千万不要前功尽弃!”说着,护士捡起掉在一旁的拐杖,“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你说得太上小君在哪里?”

    花盛朝着太上小君指去。

    护士拿着拐杖,对着花盛所指的地方用全力挥去。

    花盛看到那拐杖从太上小君的身体穿过,什么都没碰到。她又来回挥动了几次。

    “看到没?这里什么都没有!”护士说,“来!我们走!”

    护士将花盛从地上扶起来,给他拄好拐杖,扶着他往病院走去。

    花盛艰难地往回走。

    他告诉自己别去相信、别去相信、不要相信!世上根本没有神仙,根本就没什么太上小君!

    “花盛,你要记住!这是你的世界,你决定了相信什么!或许你希望将来成为碌碌无为的上班族。但不要忘记,你穷其一生所看到见到的,都只是设计好的世界。他们管这个叫命运。你永远、永远只是困在这一刹那!你是要在这里几十年后死在病床上,还是去做那脚踏祥云和三万仙众一同在平流层打赢乾坤卫战,拯救世界的英雄!所看到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选择相信什么!别忘了,你的坚信会造就你,让你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直走到你真正想要的世界里!”

    他听到太上小君在背后大喊: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别相信你之前看到的!不要被别人蒙骗!我现在告诉你,二是阴阳,三是对立。你告诉我,一是什么?回答我!一究竟是什么!”

    这一晚。花盛彻夜失眠。

    他已很久很久没有失眠。自从接受现实后,他就很少再失眠。他本以为自己能好好地接受现实,按部就班地过着平凡的一生。

    但太上小君的出现,让他怀疑是不是病情还在反复。又或者,他不敢往下想。

    这钢丝床很硬,躺在上面当然不会太舒适。如果醒着长久不换个姿势,身下就会酸疼。

    他开始思索太上小君最后问自己的那句话。

    那是一句再熟悉不过的话。不要说圣平宁,即使在人间,很多五岁小孩也能够背诵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直观来看,言下之意就是世间万物都是由道而生。

    就是说,宇宙万物是由“三”所生。这和花盛此前理解的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三是对立,宇宙的一切都是对立统一,冲突地结合塑造了万物。

    所以世界的存在就是一种对立,以及对立间的互动。万物从外部到内部都相互依存,如果没有依存支撑,任何事物就会垮塌。陷入所谓的“无”。

    这可说是常识,没有一样可见之物是不需要任何东西支撑的。只有它存在,必定会有支撑它的。

    但是太上小君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并且和他说,三是对立,二是阴阳。当然二必定是指阴阳。

    这也是对于这话的解释。因为有阴阳,所以创造了“三”这个对立。道家是离不开阴阳的,或者说宇宙间没有能真正脱离阴阳的事物。

    但问题是,如果阴阳是至高无上的启示原点,那么太上小君为什么要问他“一是什么”?

    “一”不就是“道”吗?

    不不,“道生一”,所以道肯定不是一。“道生阴阳”也不对,道与阴阳之间,必定还有个东西,这东西就是“一”。

    如果“一”是显而易见的,那太上小君绝不会如此问他。

    花盛突然想到。

    “一、二和三”不仅仅是数字,应该也是指某种“顺序”。

    也就是说有样东西,在这样东西前,“阴阳”“对立”乃至宇宙都在其次。这样东西仅次于“道”本身。

    花盛此前曾被告知,宇宙确实存在着一,也存在着万物。一是宇宙的起源,隐藏于所有事物之中。

    这句话完全可以被认为,宇宙确实存在着道,道是宇宙起源,并隐藏于所有事物中。

    这本该就是“道”,但显然不是答案,所以“一”和“道”其实是不同的东西。

    重新再想想!花盛变得迷糊起来,他想不透这个答案。或者说,太上小君是不是真的存在他也不知道,或许这只是他病症的一种症状。

    病症就是病症。

    就像“疼痛”,疼痛是什么?为什么是这种感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让你难以忍受。如果能让它消失不见,自然比反复讨论研究疼痛为什么是疼痛这种感觉重要得多。

    就像不再沉迷于疼痛本身,如果能彻底永久消除造成这种疼痛的根源,那自然就不该徘徊其中,反复体验这种疼痛的感觉。

    于是,花盛沉沉地睡去。

    对于花盛再度出现病症的事,于然医生也很重视。随后三位主治医生又对病情做了会诊。大家一致认为,花盛还需继续留院观察。最好的方式是加重他的学业压力,以防再有时间胡思乱想。

    与之相配合的,就是进一步提高他在真实世界的存在感。护士告诉花盛,他的书引起了出版社的兴趣,出版的可能性在增大。她男朋友托她说,如果花盛对版税没什么要求的话,他们甚至可以先印两千册投放到市场上试试水。

    护士说,现在出版行业也很艰难,但她可以帮花盛将这些内容放到互联网上去。她和花盛开玩笑说,因为内容有点杂,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把这本书归到玄幻、神话还是科幻小说里。

    然而周围的人越是关心花盛,他的压力就越大。虽然圣平宁医院只是家小医院,硬件很破旧,但他确实看到了人生的希望。面对许多在他遭遇困境中一直没有放弃的医生和护士,他感受到了在这里的温暖。

    人生在世,又何尝不是蜉蝣那般朝生夕死。

    如果像太上小君所说,这里只是一刹那的话,那感觉像一百年般漫长的一刹那,和真正的一刹那,又有什么分别?

    就算离开这里,就算真的去圣平宁仙境。在那看似广阔的仙境,又何尝不是东海里的一滴眼泪而已。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的真相是什么。

第九十七章 一念

    时间一天天过去,太上小君再没有出现。花盛从高处坠落的噩梦也越来越少,多数夜晚他都复习教科书,到半夜才睡着,累的几乎都没时间做梦已经天亮。

    为防止再出现臆想,花盛总尽力将时间排满。除去在病房念书,空下来就会帮病院打扫拖地。毕竟住在这里花的都是国家的钱,花盛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什么事情都干不了的废人。

    这天下午,他拿着拖把如平常一般拖着瓷砖地面。走到楼梯口,发现地上有块被踩扁黏在地上的口香糖。

    “谁这么缺德?口香糖纸都不包,直接吐在地上。”花盛把拖把搁在墙边,掏出张纸巾用力拨着已经干燥的口香糖。站起身时,一不小心将那根靠在墙边的拖把碰倒,拖把顺着楼梯啪啪地滚了下去。

    “啊!摔断了就麻烦了。”花盛最近一直用它拖地,虽然只是清洁工具,但多少还有些感情。

    果不其然,拖把摔到楼梯下后,把头上的绑绳被摔断,拖把头和木棍分离。花盛探口气摇了摇头,他捡起木棍想往拖把头里塞进去,并尝试将那根断绳修复。

    当拿起木棍时,花盛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金光。就像是对面哪户人家正在关窗而导致的太阳光折射。

    但是楼梯底下,并没有什么玻璃窗。花盛四处张望,随后将目光停留在手中的木棍上。

    这是老旧的普通拖把,不知用了多少年,棍身被握得太多变得很光滑。细细的木纹闪烁着一些光亮。

    由于刚才跌落,目光上原本平整光滑的表面摔落了一小块碎片,露出里面崭新的木纹。

    这木纹有些怪异,花盛凑近仔细端详。木纹上像是有些小字,究竟是什么也看不清,而且也不认识。但令他怪异的是,这些字,似乎在发光!

    花盛放下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拖把头,双手捧着这根木棍细看。

    没错,确实有光!

    花盛用指甲沿着木纹,将这块碎裂的部分拨开。这根拖把的木棍中分明藏着什么东西。

    他将碎片越拨越多,以至于指甲都裂开。最后拨成两根手指宽的一块区域。

    竟然,是那耀眼的金色光芒。

    一时间,他心中翻江倒海。

    花盛双手紧握,然后将整根木棍用力地平砸在地上。一声啪的巨响,仿佛在走廊里放了一个高声鞭炮。

    花盛再拿起木棍,上面包覆的木纹正片片掉落!

    无论如何不信,这就是他熟悉的颜色。

    这是,如意金箍棒的光芒!

    走廊里被声音惊到的医生和护士们纷纷跑来。猫护士和于然医生也都在其中。

    于然医生惊愕地问:“花盛,你这是要干吗?”

    “医生!你看!你看看!这是如意金箍棒!太上小君没有骗我!”

    于然医生摇摇头说:“花盛,你仔细看看,这就根拖把柄。你以前也拿过,硬要说是什么金箍棒。你病房墙壁上的坑坑洼洼,都是被你用棍棒击打出来的。现在你又拿着它干什么?”

    “哪是什么拖把!你没有看到这光,怎么可能是拖把?”花盛问。

    “就是拖把!花盛!”一旁的护士对着花盛说。

    于然医生看着护士,语气里有一丝抱怨:“所以我和你们说不要给他拖地。现在又出现幻觉了!”

    花盛看着手中实实在在的如意金箍棒,不敢相信。

    于然医生说:“花盛,你看看你身旁的镜子。”

    花盛看着身边有一面落地的玻璃镜,镜中的自己面容蜡黄,眼神游离。手中分明拿着一根拖把柄的老旧木棍,木棍刚刚被摔过,上面痕迹斑斑。

    他将眼睛从镜子上离开,又看了看手里,分明就是如意金箍棒。

    猫护士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花盛拍了张照,然后拿给他瞧:“你自己看看!”

    花盛看着手机屏幕,当中的自己就和镜子里一样,拿着破旧的木棍。

    走廊里除了医生和护士,也有保安、护工和出来走动的病人。大家都以惊恐的目光看着花盛。

    花盛看着手里的金箍棒,又看看众人的眼神,忽然他悲凉地仰天大笑。

    “我视若生命的金箍棒,在你们所有人眼里都只是一根破烂的、一文不值的拖把!”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就是怪物。

    自己身上已被印上深深的烙印,所有脑海中的怪异思想,都成为了他的标签,他身体的一部分。在这世界里,他永远是个怪物。每过一段时间,生命中的烙印就会反复折磨他。永远给别人带来惊恐与不安,让所有人都为他担忧痛苦,包括他自己。

    因为他永远没有办法融入这世界,就算是真实的世界,也一样。他看到和感受到别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即便伪装,即便同情,但人们永远无法和怪物平静相处。那何必要让大家都痛苦?尤其是那些想帮助自己的人,他们每一位都是好人。花盛不忍心看到他们失望的脸。

    花盛疯狂大笑。不管这是真实抑或只是想像,他听到自己的笑声回荡在走廊里。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并不是他的世界!

    “让开让开!滚开!谁敢上来我就打死谁!”花盛喊着,他忽然垂下头念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于然医生慢慢地靠近:“花盛,请把棍子交到我手里。慢一点!”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花盛不断地重复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于然医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辜负了大家,让你们失望了。”花盛的一滴热泪顺着脸颊,洒在了手中的金箍棒上,“我这病无药可医,我找到了答案。因为我根本不属于这里!”

    是的。自己已知道了这问题的答案。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时间和空间?这世界本难以理解,只是一大堆的图形、颜色、噪音、气味、味道以及苦难,这些东西对我们的肉身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我们之所以认识这个世界,是因为我们拥有一样直觉,这直觉赋予了我们空间和时间。

    空间和时间是否来自于我们的想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存在于生命的直觉中。这种直觉并不是外界带给我们的,也未必是外界创造的。当我们的感官接受外界信息的刺激时,比如看到、听到、摸到时,直觉在此之上附加一些东西给到我们。

    所以当我们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按住鼻子、封住嘴巴,甚至悬浮于半空之中时,我们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但我们内心知道,世界依然存在。所以我们的心灵会告诉我们的感官:你告诉我的不准确。

    虽然我感受不到这世界,但世界并未消失。

    现实,其实是心灵与讯息融合而成的。

    这就是为什么“一”能超越阴阳,超越对立,超越万物!

    花盛瞬间明白了“道”所生出的“一”究竟是什么。

    “因为一就是心!是心之所见、认识、感悟。”

    道生出的一,就是我的心,你的心,以及无数人的心。

    一,就是意识,就是灵魂、就是觉醒。使万物得以感知。

    一,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决定了善与恶、好与坏、美与丑、聪明与笨拙、光明与黑暗。

    因为一太过重要了,甚至让阴阳、对立,乃至万物本身也能变得可有可无。

    如果所有的心都认为光就是暗,暗就是光。那光与暗本身是什么样,又有什么所谓?

    道确实能创造世界,但道又根本无需去创造世界。因为道已经创造了心,心也可以创造自己的世界。

    人当然会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浑然不知,就像做梦一般,整个漫漫长夜人都沉迷于梦中无法自知,又何况只是沉迷在一刹那而已。

    非但如此。这“一”不仅是数字,更是一种序列。只有这种序列,才能生出完整且有意义的天与地。

    所以,并非道生万物,万物生一。

    而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所以,心生宇宙,宇宙归心。

    所以,这世上所有真正能困住人自己的,都是“一念之间”。

    花盛发疯一般,将手中的金箍棒甩向于然医生的手,伴随着啪的一声将手弹开。

    “那你们告诉我!这世上的人!又有谁不是活在自己大脑的世界里?”

    于然医生的手顿时血流如注。

    花盛乘着大家惊呼的短暂瞬间冲出人群,往楼梯上方没命地跑去。

    于然医生一手捂着伤口,和护士追赶上楼,众人喊道:“花盛,快停下!别跑!”

    花盛毫不理会,就这样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用肩膀撞开一扇铁门,自己来到了天台上。

    这是那张照片中,他曾和未雨放飞祈天灯的天台。

    那漫天祈天灯的画面,是他心里曾经最柔软的地方。

    花盛看到,太上小君正站在楼顶墙角的边缘,微笑地望着自己。

    他发疯似地跑过去,一跃而过天台的围栏,爬上了楼顶边缘,去和太上小君并肩站在一起。

    “我相信你终究会来。”太上小君看着他,“这里困不住你。如果你不来,我就永远陪你留在这里。”

    “我只是明白了。”花盛笑了,“我本以为世界就在那,我只是来看看。但其实,我的心决定了我看到世界的样子。”

    “那我们一起离开。”

    “要怎么离开?”

    “跳下去。”

    “那不就摔死了?”

    “是死了,所以才叫离开这世界。”

    “你在这就是个凡人,这是我的世界,不怕和我一起跳下去回天无术?”

    太上小君指了指脚上穿的回力球鞋:“所以不就穿了这双‘回天之力’了嘛!”

    花盛又笑了,很多事突然浮现在自己眼前。

    于然医生也跑到了楼顶:“花盛,不要冲动!”

    猫护士急得双脚直跳,几乎声嘶力竭地喊:“千万别跳!站住啊!”

    花盛回过头,对着他们说:“我的兄弟在这里,我的如意金箍棒也在这里。你们可都有看到?”

    “看得到看得到!”于然医生迎合着说,“先下来,把你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

    “你们!都撒谎!”花盛露出笑容,却显得凄凉,“你们根本看不到。因为你们和我不是同一类人,说能看到只是同情。但我依然很感谢。只不过,我在这里只会增加你们的负担。我们都会一直痛苦下去。”

    于然医生伸出那只被花盛打得满是鲜血的手,对着花盛说:“孩子,听于然医生的,快下来。”

    花盛对太上小君说:“如果所有可感知的东西都可以是伪造的。真正的我,会不会也就此一无所有?”

    “取决于你坚信什么。”太上小君对花盛说,“你愿意用生命写下什么样的故事?是流于俗套成为悲剧,被每个读者都能猜到的结局。还是证明什么才叫主角光环,让剧情再次峰回路转,去驰骋那令人血脉偾张的世界?”

    花盛忽然明白了什么,回头转向对于然医生。

    于然医生眼中充满了悲伤。

    “医生,你在难过什么呢?”

    “下来吧,傻孩子。你明明知道那不是个真实的世界,为什么依然不愿抽身离开?”

    “医生你错了,我只是比你们清楚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世界。反而你们不能确定,所以你们才丝毫不觉难过。是这样吗?”花盛深吸了一口气,“于然医生,你有听说那种多元宇宙的故事吗?”

    众人愕然地望着花盛。

    “这宇宙就像一个个塑料泡沫,每个宇宙里都有它的细微差异。我站在这里,有一个宇宙里的我跳了下去,而另一个宇宙中的我伸出手,回到你们当中。我们或许成为了一辈子的朋友,好好地过完各自的一生。所以,你要相信另一个我留了下来,不必难过。因为我同时做到了与你们在一起,又毫无保留地去追寻属于自己的东西。”

    花盛目光流露出温暖,慢慢地说道:

    “谢谢你们!从未放弃过我,对我犯的错和做得傻事一直宽容。我只是不需要别人来定义,因为我就是我。现在我该走了,既然已来到故事尾声,请多纵容我一回,让我能任性地去写下这仍存希望的好结局。”

    一起倒数,请让我创造的这世界回归我的心。

    “三!不再对立。”

    “二!没有阴阳。”

    “一!改变内心。”

    一瞬间,太上小君紧紧握着他的手。只见,这对少年双手紧握的身影跃入空中飞了起来!

    不仅仅是失重感,更是无比自由,像脱离枷锁的雄鹰,重新投入天空的怀抱。

    在下坠时,花盛经过自己病房。他看到病房门窗大开,那叠书稿正躺在桌角。一阵风吹过,书稿一张不剩地吹到了窗外,吹到了自己身边。于是,无数的白色文稿纸就像雪片一般包覆住他和太上小君。

    像那时湖面飘落的雪花,又像是欢呼英雄归来挥舞的手绢。

    “你那块劳力士呢?”

    “连时间都没有的地方,要什么劳力士?”

    “我只想看看时间。我一直在想,现在看到的所有这一切,是不是只是因为我们还停留在盘弦洞里,从不曾离开……”

    那是隧道尽头一道绚烂的光彩;那是术道习院上飘扬的锦绣战旗;那是点亮无边黑夜的祈天灯;那是激昂人心的寰宇战歌。

    时间会把一切难过的事情带走,留下绚丽的斑驳。那些过往如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记忆的涟漪。当你无法再拥有它们的时候,你唯一可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花盛对自己说,一切怎会就此结束?

    故事才刚刚开始。

“雨之花”篇完结了,新的篇章即刻连载,欢迎大家继续支持《术道》的世界!

    “风竹自吟遥入罄,雨花随泪共霑巾。”

    是唐代诗人刘长卿的一句诗。

    用这句诗来形容《术道》第一篇故事的结尾,恐怕再合适不过。

    雨之花,当雨水滴落水洼那瞬间绽放的花朵。

    那一瞬间的碰撞与冲击,便是雨之花的整个生命周期。

    渺小,短暂,而美丽。

    未雨似乎已逝去,而属于她的那个花盛也已成过往。

    往事如烟。往事如雨。

    截止如今,各位读者应该大略感受到,“术道世界”在向你们传递什么吧。

    看了三十多万字,首个完整篇幅“雨之花”是不是如你所愿的故事?

    如果大家在阅读中遇到一些不理解或小疙瘩,那这也可能是本人故意为之。因为故事才刚开了个头。

    “雨之花”作为术道的起始篇章,是点燃接下去内容的一根导火线。

    就像在梨园剧场里,未雨对花盛所说的“待奴家帮你扬起这无尽繁花。”

    未雨就是点燃接下去故事的一根引线。

    本人因为日常工作忙碌的关系,写作语句方面比较粗糙。仔细想来,很多描述的语句如果返工或许能写得更好。不过,《术道》世界观设定就是向诸位展现的这样。

    未雨在这本书中的角色使命,和她在故事情节中的自我使命其实是一样的。她也许要告别,但是花盛的路还要继续,《术道》的故事还要继续。

    第一部里未雨这种看似“女主”的角色离场,是我对自己的“天目试炼”。至于这故事未来能有幸“打到哪一局”,就全凭借各位看官的评价。

    因为切入点不同,大家不能指望故事变成“聊斋”,然后各种道士捉鬼。因为捉鬼故事实在太多了,网络上没几千万本也有几百万本吧,影视作品也是如此,捉掉的鬼和妖可能比地球上人口还多。

    所以关于捉鬼捉妖的故事不差《术道》这一本,而且我也相信各路大神这方面一定比我写得好,那就索性定下心写其它类型。

    那在道士不捉妖不捉鬼这样的设定中,大家是否还希望看到更多的故事?去解答更多的疑问?

    譬如,花盛为何会变成火凤凰?蓝采和究竟下落何处?神秘的岁星纱又从何而来?

    人类命运之路是否将像冥幽来时的那般无可挽回?

    此外,“圣平宁医院”真是岁星纱对破坏者的惩罚?

    当了解真相后的我们,是否还有机会再去面对一次冥幽未雨?

    我只想说,尽管这故事发展似乎不太喜欢传统套路,但真相一定比大家想象得更曲折。

    最后,感谢各位读者对《术道》不离不弃。能坚持看到这里,可能比我写起来还辛苦。

    你们的守候就是作者最大的荣誉。

    迄今为止,我们和花盛一起揭开很多谜团。其中关于“未雨”的,只是花盛不太愿意面对的真相之一。但这些只是真相中的一小部分,将来还会有更多震撼在等待他,当然也等待着各位读者去一一揭开。

    就是因为真相残酷,所以我们才常需要问自己,你是更希望在善意的谎言里生活,还是仍坚持探索真相,即便要承受它如刀绞一样的伤害。

    《术道》第二篇章的连载即刻开启,许多你熟悉的角色们也将回归剧情之中。希望大家能坚持看下去。

    因为前方等待花盛的路很坎坷,一个人很难孤独前行。

    他,需要有你的守护与陪伴。

    各路神仙将陆续登场,展现更广阔的的术道世界。

    接下去,故事一定更精彩!

引子 残稿

    一年之前,贝德岚号。

    冥幽降世,花盛坠海。

    雨,未停。

    兰公子往后退了几步,他感觉元神被眼前这刚落海的少年的铁棒击伤。若放在平日,铁棒如何能伤及仙体!但显然那少年对铁棒施了某种法术。

    这,绝不是仙术。很可能是妖术。

    自己竟会对一个妖孽看走了眼?

    以这少年的岁数来看,他若是妖,那他父亲也是妖。但天庭早已平定四方,世上早不该有妖。

    若非是由灵化妖……

    兰公子双目微闭了两三秒,稍稍缓过神。若说少年可能是妖孽,那眼前这黑衣小女孩则绝不是妖。但为何自己却掐指算出,散发着一身仙气的小女孩会是灾星?

    兰公子回想起,在凡间已好久没用过真名,为何小女孩第一次见到自己便道破天机?

    她叫自己:蓝采和!

    这个名字在圣平宁或天庭都有用过,但凡间自己从未提及,不该有人知道。蓝采和再度睁开眼睛时,那小女孩就在跟前,两眼焕发着狡黠的目光正牢牢盯住自己。

    这眼神令仙人亦不寒而栗,就像一个狩猎者在看一只受伤的驯鹿。

    不仅是面对蓝采和,那小女孩散发出的压抑感,似乎让任何神仙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

    蓝采和吃惊地喘着气,他发现自己竟会恐惧。他与小女孩的立场就像瞬间转换,自己在她面前会有种无助感。刚才是完全没察觉,可以说短短时间内,小女孩仿佛变成了另一个强大的敌人。

    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人是妖,都绝不能让她去为害世间!

    蓝采和立刻反应过来,施展雷电法咒往小女孩身上一指。但这小女孩竟举起手掌,单手硬生生地接住了兰公子手中的电流。这道咒语成为一个电光球,悬浮在两人之间的空中。

    小女孩脸上没一丝惧怕,表情轻松地像在看着地上的一只蚂蚁。她转了转脖子,说:“蓝采和!切莫小看了我冥幽!”

    这自称冥幽的孩子话音刚落,便将那圆形电流顶了回去。兰公子被强大的推力顶到了游轮外的半空中,随后从小女孩手中射出一颗光点:“急急如律令!锁仙石!”

    元神受损的兰公子被冥幽打得措手不及,还来不及挣脱自己竟越变越小,还来不及反应便仙体一缩被困入这粒锁仙石中,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锁仙石落入海面,瞬间被浪花卷走,再看不到一丝光亮。

    “没想锁仙石竟如此了得,可惜只带了两枚,剩下那枚就留下来对付难缠的道灵星君吧!”

    小冥幽摸了摸自己被烧成深银色的头发,喃喃自语。

    “可惜头发都叫蓝采和给烧坏了,如今只剩半点墨色。岁星纱也真是,时空传输带宽如此之低,简直就像个半成品。居然过那么久才把我元神都传完整,差点被蓝采和毁了纱衣叫我魂飞魄散。罢了罢了,即便没有锁仙石,对付圣平宁那些石器时代的仙渣们也是绰绰有余!”

    大雨倾盆。

    雨水浇不灭贝德岚号上的熊熊烈火。游轮的底舱已开始渗水,周围响彻着各种爆炸声,这船沉入海底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

    “刚才那小哥哥也真是,世间竟有如此傻子,为救陌生人枉送性命。最讨厌这种不理智……”

    小女孩看着花盛掉落的海面出神,她被淋得湿透,雨水沿着深银色的长发如水帘般滑落,眼眶中不知不觉流下一滴眼泪。

    夜色衬托着冥幽孤独瘦小的人影。

    她举起左手往头顶挥动,一道银光闪过,小女孩化身为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

    “重责在身不能报恩,但若缘到,只盼是个未雨时节的艳阳天。”少女将手臂靠着栏杆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海浪翻滚,巨轮已经有大半部分慢慢沉入海水中。

    “到世间便应淋湿几次,若总躲雨,雨该有多难过。冥幽这名字易招人疑,不如去圣平宁时小女就唤作未雨吧!”

    未雨托着自己下巴,出神地凝视东海的海面。

    “若再相见,你又有勇气把喜欢说出口。那我便陪你,一起改变这故事。”

第一章 大千禅寺(1)

    佛是万能的吗?

    佛并不是万能的。

    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佛能度无量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是谓三不能也。

    佛能看到一切,知晓一切,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那两位少年从圣平宁医院的楼顶一跃而下,坠入深渊。

    唯一伴随他们的,是雪花般漫天飞舞的稿纸。花盛看着这些稿纸,不在乎自己会被带去哪里。

    甚至也不在乎,是生,还是死。

    嚓!犹如纸张被撕碎的响声。

    他穿过几张破碎的稿纸,再一看自己身上的医院病服不见了,代之的是术道习院的道服,而道服正因历经此前的烛火之眼与乾坤卫战而被多处撕裂,衣服十分残破。

    “回来了!”花盛见状幸喜地大叫,“太上小君!我们回来了,回到圣平宁了!”

    但是却没有听到太上小君的声音。一张飞舞的稿纸蒙住他眼睛,他拼命用手甩开这张纸。

    不知何时,他在这些飞舞的稿纸中再也看不到太上小君的身影。

    花盛叫道:“太上小君?太上小君!”

    脚下是被绿色植物覆盖的广阔山脉,耳旁呼呼的风声令让花盛想到了曾与未雨、太上小君一起驾鹤翱翔的时光。

    那是山岚深浓的山顶,下面有一座寺院。

    那寺院绿树环抱,花草簇拥。犹如千年古刹一般气魄恢宏,盖得古色古香。

    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古墙壁,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

    是座寺院?花盛眼前的画面显得越发清晰,地面就像一辆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列车。

    花盛猛然醒悟,这样摔下去岂不要摔死?

    “急急如律令!”

    他赶紧施展驾云之术。

    云彩立刻在脚下快速集结,但不料跌落的速度实在太快,花盛刚想驾云却脚底一滑,从半朵云上摔了出去。

    他已来不及再思考,只得再度大喊:“驾云术!急急如律令!”

    为时已晚,花盛仍一头撞在寺庙的琉璃瓦上,那琉璃瓦瞬间被撞碎,残片飞溅。

    这琉璃破碎,华丽无可比拟。

    那碎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七色的炫彩光芒。这些光芒反射在眼中,花盛甚至有种已登极乐世界的错觉。

    一切就像回放慢动作的画面,花盛突然觉得即使被摔死,自己也能欣然接受。

    他至少不是摔在“现实”的水泥地里,而是在这一片华彩光芒中死得其所。

    伴着嘭的一声巨响,随着被琉璃瓦顶弹开,花盛重重落在砖地上。眼前一黑,失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听到有人在喊:

    “施主,小施主!”

    睁开眼,花盛看到自己躺在一间禅房中。

    禅房的木床素朴淡雅,但说是简陋也不为过。床头上挂着一些白色半透明的细纱蚊帐。

    床边站着一位骨瘦如柴的老僧人,身穿一件明黄色的宽襟阔袖,圆领方襟的百衲衣。见花盛醒来,便双手合十行礼。

    见老者行礼,花盛赶忙想起身,一弯腰顿觉浑身剧痛酸麻动弹不得。只得侧身答道:“法师,您……您好!”

    那老僧人说道:“施主,你先别乱动。你从半空而降,若不是身穿术道习院道服护体,怕早已粉身碎骨。”

    花盛问道:“法师,这可是圣平宁?”

    “施主。这问题老衲不知该如何回答。即是,又不是。”

    花盛有些困惑:“这意思是?”

    “施主,你坠入的这地方是大千禅寺。”

    “禅寺?”

    “正是。”

    “我……从未听说过。”

    老和尚笑道:“小施主,看你的衣着应是术道习院的弟子。在这圣平宁,你们未听说大千禅寺就对了。”

    花盛不明白,还没来得及问,只听那老和尚继续说道:“小施主,你身体虽无大碍,但要恢复到往日一般,最好还是多休息。”

    花盛显然并不想躺在床上,他来这里之前已经躺了太多天,心里急着回术道习院。不得不问:“法师,你这有什么药吗。比如九转还丹?赐我一粒就能起来,我得回去。”

    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道:“大千禅寺不曾有此物。”

    “那你们有什么药吗?吃了马上能活蹦乱跳的那种。”

    老和尚笑道:“药是有。但吃了恐怕也不能立刻活蹦乱跳。”

    “那有什么药?”

    “草药。”

    “草药是什么药?”

    “草药就是药草。”

    “普通的药草?”

    “很普通。”

    “那我得吃到哪一天身体才能恢复?”

    “吃到你身体恢复的那一天就能恢复了。”

    花盛听了有些焦躁,说:“不行啊。师父,您别和我玩这文字游戏,得告诉我到底多少天?”

    “伤筋动骨一百天。”

    花盛差点没从床上跌下来,急着说:“法师,别开玩笑。这不就是凡间的普通治疗嘛?您这医疗水平也太落后了。”

    “落后的未必就不好。”老和尚答道,“小施主,你术道习院呆多了,可能凡事急于求成。但这不同,这里是大千禅寺。”

    “大千禅寺不是在圣平宁嘛!”

    “贫僧刚才说了。即在,又不在。”

    “行行行,我懂了!法师,你们这医术实在是……”

    花盛感到头疼,但此话一出,自己也觉得有点说漏嘴,毕竟别人救了自己性命,说这话总显得莽撞无礼。

    但老和尚却并无半丝不快,反而说:“小施主,你落入大千禅寺,便是过往所造之业结成的果。所以你便要在此还自己所造之业,伤好便是还清,到时便可离开。况且……即使贫僧现在就放你出门,你也离不了禅寺。”

第二章 大千禅寺(2)

    花盛没听懂,正要再问,房门却被推开。

    走进一个小沙弥,看上去仅有六七岁的模样,手里稳稳当当地端着一碗汤药。

    老和尚对那小沙弥说:“布虚,给这位施主服完汤药。让施主好生歇息。”

    “是,师父。”这个叫布虚的小沙弥躬身道。

    随后老和尚便走了出去,顺手将房门轻声合上。

    小沙弥手捧瓷碗来到床前。

    “施主请用。”

    花盛心中叫苦,也不知这大千禅寺到底是闹哪样,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不在原来的病院里,至少说明自己这一把赌对了。但又不见了太上小君,不免对当前境遇心生担忧。

    一想到要喝中药,不觉皱了皱眉头。

    “施主,趁热喝吧。”小沙弥将瓷碗端到花盛面前。

    花盛伸手去接瓷碗,看了不免一愣。

    刚才瓷碗中既然说是草药,那药汤本应乌黑一片。可自己眼前这瓷碗却清澈见底,这活脱脱地就是清水。

    花盛便问:“这是热水?”

    “不,是小僧熬制的草药。”

    “什么药熬出来像清水一般?”

    小沙弥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是禅寺后院种的草药。故无色无相。”

    花盛将信将疑地接过瓷碗,将碗口放到嘴边,顿时觉得这透明的药汤清香扑鼻。

    浅尝一口更是甘甜无比,与此前见过的中药相去甚远。

    花盛立刻将这神奇的草药汤一饮而尽。

    小沙弥接过碗,说道:“施主你先好生休息。快到用膳时分,小僧去为施主准备膳食。”

    花盛想到自己还要一个学龄前儿童模样的小沙弥伺候,心里实在不好意思,便说道:“你年纪太小了,弄点吃的很简单,就不用劳烦小师父你了。”

    小沙弥立刻答道:“使不得,使不得,方丈师父有知会过,要好生服侍施主。施主只管静养便是。”

    花盛问道:“你说的方丈是刚才那位?”

    小沙弥摇头道:“不,刚才是本寺的知客僧师父。大千禅寺的方丈叫若空法师。施主摔下时,若空法师正好看到,是他亲自把你搬到这来的。”

    花盛说道:“那这个若空法师我能见见他么?我知道自己受伤,但这点伤在圣平宁算不了什么。不用在这里养伤,只要回到术道习院,片刻就能治好。”

    小沙弥歪着头说道:“施主。以小僧我说呀,即便若空方丈肯见你,你也走不了。”

    “这是为什么?”

    “因为寺门平时是锁着的呀。别说你,我们这些僧人都出不去。”

    “啊?”花盛惊叹道,“锁着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都被关在这?”

    “你们全寺僧人也出不去,都被关在寺里?”

    小沙弥哈哈大笑,说:“不是被关在这里,而是因为大千禅寺有规矩,每过百日只开三天的寺门。”

    “我懂,你们都是住在寺院里的和尚……不,僧人,那当然是要服从寺院规定。可我是外来的,即便规定寺门不开,我去跟方丈打个招呼,不用他老人家劳烦为我开寺门,我出门一声急急如律令就远走高飞啦!”

    花盛说着,摊开左手手掌,用右手一根指头做了个从手掌上飞出去的动作。

    小沙弥又摇头说:“哎。早就听说你们这些术道习院的弟子就仗着会几句仙咒,自以为有多了不起。你以为大千禅寺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花盛有些糊涂,问道:“小师父,此话怎讲?”

    “小僧所说的寺门不开,就是走不了的意思。不光是禅寺大门不开,你从禅寺的任何地方都出不去。”

    “难道这寺院上面还有个盖子不成,飞都不能飞?”

    “哎,施主。孙悟空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都翻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是因为如来手掌心上有个盖子?”

    被小沙弥这么一说,花盛突然一愣,却又有些明白。

    “小师父,你意思是这大千禅寺上有仙术结界?”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这不是术道习院,没有仙术。但是佛法无边,佛法无边呐!”

    “那不对啊!”花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有结界,那我是如何进来的?我明明是从空中跌落到大千禅寺的,小师父,照你这么说此路不通啊。”

    小沙弥答道:“因为施主与佛法有缘。”

    “这是什么解释啊!”

    小沙弥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睛,继续说:“小僧说施主你与佛法有缘,是因为你昨天掉落时,正好是寺门开着的日子。”

    “啊?”花盛捂了捂额头,“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施主,常说万法缘起。这世界上没有巧合,只有因缘。”

    小沙弥一本正经地又双手合十。

    被这么一说,花盛一时哑口无言。

    小沙弥收好瓷碗便离开屋子。

    房间虽然不大,但花盛一个人躺着时,却尤其显得空空荡荡。

    刚才那碗汤药虽然可口,但毕竟和此前自己服过的九转还丹不同。九转还丹吃下去就像是打了强心针,要说瞬间满血复活一点也不为过。

    可这草药汤顶多就是暖暖胃。自己身上该疼得地方还疼,该头晕时还晕。

    花盛心想,都说禅寺是修身养性的所在,看来此言非虚。遇到出家和尚的慢性子,不管是人间还是圣平宁,便都是一样不服不行。

    一想到圣平宁这三个字,花盛便又开始有些疑惑。刚才那知客老僧,说此地既是圣平宁又不是,到底是何用意?为何这寺院古古怪怪,一百天才开三天?而自己偏偏再巧不过地跌落进来……

    花盛想到这想伸个懒腰,反射地拉动了一下背脊,与此同时就感觉到一阵疼痛从脊背划过全身。

    “哎呦!疼疼疼!”

    看来正如刚才知客僧所说,自己这身子骨是受了伤。要想太平无事,还是得静养。

    但花盛刚才想到的问题,却让他静不下心。如果照那个叫布虚的小沙弥所说,自己是昨天摔进这大千禅寺,那岂不是又要过整整一百天才能离开?难怪那老和尚刚才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不是打比方,是真要把我关在这寺院里一百天!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回到圣平宁,而且乾坤卫战结果到底怎么样了?自己虽击穿了岁星纱,但后面就中术,糊里糊涂地到了那幻想出来的“现实世界”里。

    那些术道习院的弟子怎么样了?太上小君去了哪里,于然仙师、觉光仙师、火雷仙师、天极子,还有灭影。

    对了,还有“HOPE”和“BRAVE”两团足足一百多号人,他们还好吗?

    不仅如此,取走金箍棒后,那个大楼会不会塌了?不行,我那个定身法术应该早已失效。这要塌了该怎么办?我得赶快回去。

    此外,还有未雨……

    未雨怎么会是冥幽。一切都这么突然,来不及思考。

    花盛回忆起击穿岁星纱时所看到的画面。

    那些未来的画面,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想到这,心里不禁难过起来。事情为什么会发如此?如果早些醒悟该多好。回头去想,一切并不是说完全没迹象,也许早该猜到未雨背负了那么多事。

    可是,又有谁能料到真相是这样?

    不行!

    花盛打定主意。

    还是得回术道习院去,绝不能被困在这里!我要想方法出去,至于那方丈有机会再回来道谢吧。

    花盛支撑着坐在床沿边。他一摸胸前,那镔铁金箍链还在,心中不由大喜。抬起金箍链一看,那个倒三角的挂件中有道赤色火焰正来回翻滚。

    火焰中悬浮一根灿灿发光的金针。正是那如意金箍棒。

    这破寺庙,岂能困住这至上法宝金箍棒?开什么玩笑!

    想到这,花盛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虽然浑身疼痛,但应该只是筋骨受伤并未伤及要害。

    他一咬牙站起身走了几步,将房门一拉。

    门外,是久违的阳光。温和的光线从空中直射而下,最先接触到阳光的是花盛的手背。

    即使只是照射一寸肌肤,也让身体顿时感到温暖。

    感觉是如此熟悉。花盛在心中感叹,这就是圣平宁啊!并不是其它任何地方,而是圣平宁!

    不管刚才的知客老僧怎么说,他凭直觉就能感受到,这就是圣平宁仙境的温暖,无可取代。

    圣平宁。

    仙、灵、人共存的仙境。

    自己机缘巧合之下,通过这仙境的“未成年人保护法”隐性修正案来到此地。认识了太上小君、未雨、灭影、天极子,还有于然仙师、清妙仙师、觉光仙师、火雷仙师。

    然后修炼仙法,展开了这段自己无法控制的“旅途”。

    “好想回到术道习院,躺在醉心湖的边上。”

    花盛不禁轻声感叹,那拂面的丝丝微风,那湖边倒垂、随风摇曳的柳树条。以及时而从空中驾云飞过身着道服的弟子。

    醉心湖的湖面仿佛近在眼前,波光粼粼、闪动着光辉。无论是醉心湖,还是玄武神山上的池塘。到处仙气四溢,令云游者流连忘返。

    花盛走出屋子。

    一阵寺院里特有的禅香飘来,浅浅一闻,已觉得心旷神怡。花盛不禁索性做个深呼吸。相比刚才的草药,这禅香倒是瞬间让他一扫疲惫,身上的伤痛也似乎好了大半。

    这才看清原来大千禅寺占地极为广阔。各式殿堂排列得整齐有序,浅黄色的墙壁、红色的琉璃瓦,加上空气中漂浮的淡淡香火之气,将这座古寺衬托得更为庄严肃穆。

    寺院广场的中央放置着一个极高的玉石香炉,花盛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香炉。其高度竟与旁边的寺院屋顶相比毫不逊色。

    香炉周身呈现出墨绿色,竟然有九层之高。香炉侧面写有四个金色的毛笔字:千世香炉。

    原来禅院中淡淡漂浮的佛香味道,便是从这千世香炉中飘散到禅寺的每个角落。

第三章 罗汉武阵

    一眼望去,几位僧人正手捧经书从回廊上经过。

    伴随着山中的鸟鸣,耳旁隐约传来僧人们的诵经声。

    这声音充满奇特的韵律与节奏感,与花盛此前在人间寺院听到的诵经声有所不同。除了木鱼和铁器之声,竟还有琴弦般清脆的混合之声。

    美妙的韵律节奏犹如天乐一般,令人忘却时间。

    那僧人们鸣颂的似乎正是《般若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花盛双手合十朝向声音传来处拜了三拜,口中轻声说:“多谢大千禅寺的收留!弟子还有要事,不得不告辞了!”

    刚要走,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小施主,且慢!”

    花盛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转过头去。原来正是刚才那知客老僧,便也双手合十道:

    “师父,原来你还在……”

    知客老僧答道:“贫僧已让布虚准备膳食给小施主。小施主不在房里休息,这要往何处去?”

    花盛想偷跑的念头被抓个现行,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弯腰鞠躬一拜,说道:“师父,弟子实在是有要事。所以只能先行告辞,改日必定当面回来再谢禅寺搭救之恩。”

    知客僧说道:“施主,并非是老僧不让你走,当前寺门紧闭,你实在是难以离开。”

    花盛心中不免觉得疙瘩,说道:“师父,你们寺院也太过热情了。客人要走都不愿开门?”

    知客僧说道:“小施主,这寺院设有佛法结界。结界不开时谁都走不了。”

    “我懂,佛法结界我也见了不止一次了。总有破解之法。”

    “小施主可能误会了,这佛法结界并非经文结界,这是观自在菩萨……”

    “高僧,你就别忽悠我了。我去办完急事,再回来向各位致谢!”花盛懒得在和这老僧浪费时间,出于后辈礼貌又双掌合十拜了一拜,立刻挥手就要走。

    眼看寺院大门就在不远处,花盛一声驾云咒:“急急如律令!”

    不到半秒的功夫就到寺院山门前。

    这两扇山门呈深红色,足足有花盛身高的三倍之高。

    “感谢招待!”

    花盛挥手向远处的知客僧挥了挥手,伸手对着大门用力一推。但那门却纹丝不动。

    花盛抬头一瞧,原来是门上的横梁没有取走,那根木梁约有两个手掌的宽度。但这些重量对如今的他而言轻若鸿毛。

    “起!”

    花盛仅用一根食指便抬起横梁,将横梁举起一回身放在背后地上。

    只听知客僧虽相距甚远,但声若洪钟,犹如千里传音术一般喝道:“施主且住手!莫要不听老衲的劝!”

    听到这句话时,花盛一只手已经撑在山门之上,他用力一推。山门仍然纹丝不动。

    “想必真是设了些法术。”花盛一掐手诀,再用力往山门上一推,“急急如律令!开!”

    只见山门从他手掌出发出一道光晕往四处散开,花盛被一股绵力弹开,往后倒退两步。

    “这锁还真是挺难开嘛!难道我好久不用仙术,技艺有所退步?”

    花盛偏不信邪,又走上前。但转念突然一想,不对,难道不是推,而是拉?自己不会犯了这种低级错误吧?

    他又抓住上面的把手拉了拉。山门仍巍然不动。

    “果然不可能。”花盛自嘲了一句,转念又想,“不会是左右那种移门吧?”

    他又抓住左边门缝往左边移,果然还是不行。随后把住右边的门缝往右边移,使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打不开。

    花盛身上的伤病并未完全恢复,这么一折腾,又是一身的虚汗。但还不死心。

    “不会是上下升降的移门吧?”花盛说着又往脚下的门槛缝里望过去,想用手指把门缝抠出来,“如果不是升降门,那就是卷帘门?要不就是在天目试炼的宝盒夺局石盒中遇到的能正面倒下的躺式开门?”

    “大胆!”

    背后传来一声众人断喝:“什么升降门、卷帘门!佛门净地岂是你这种小儿嬉戏之地!”

    花盛被这声音震得身子一麻,本能地回头一瞧,只见知客老僧和自己之间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站了十余位武僧。个个皮肤发着黝黑泛金色的光,不仅身材伟岸,更满是健硕肌肉。

    花盛惊道:“你们这是健美……不,是十八罗汉?”

    一数,不多不少,还真就是十八位!

    “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一位武僧喝道。

    花盛反唇相讥道:“这是想要武力绑架不成?”

    “小儿!你在寺院中,就要守得寺规!”

    “我不正要离开这嘛?”

    “区区小道,敢对佛法不敬!”

    花盛捂着额头说:“高僧,你这帽子扣得太大了。我只是想走……”

    “十八罗汉阵伺候!”

    “我话还没说完呀喂!你们这群和尚有没有礼貌啊!”被武僧大声喝断话的花盛也开始沉不住气。

    花盛刚往前迈了两步,只见那些武僧手掌一伸,手中变化出一根齐眉棍。动作整齐划一,俨然如同一人,立刻围了上来将花盛包围在了圈之中。

    花盛笑道:“各位高僧,这是要表演少林棍法?”

    十八位武僧如蟒蛇盘成蛇阵,首尾相应,绝无破绽,将花盛围得密不透风。

    花盛一抬手摆出应对的仙术起式。武僧们用齐眉棍一头置于地面,口念佛经围着花盛旋转。

    经文鸣诵声震得地上的石砖微微发颤,那些齐眉棍越收越紧,花盛在中间的圆圈空间越来越小。而花盛只觉空气变得浓稠,不但胸口发闷,每呼一口气都越来越艰难,需要用上全力才能呼吸。

    随着十八位武僧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阵中的空气甚至开始想要凝结,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伴随而来。

    花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仍有些恍惚。脚上的伤不由地开始疼,那是在“现实”幻觉中的伤,但不知为何竟然在此刻犯起疼痛来。

    武僧的齐眉棍敲打着地面,离花盛只有一米不到。

    嗒嗒嗒、嗒嗒嗒!瞬间这十八根齐眉棍互相穿插,集合成一座木笼,将花盛困于中央。

    花盛将手一抬,谁知这些木棍竟然重如泰山一般,又好似互相长在一起,巍然不动。花盛这才见到,原来这些齐眉棍为经文所化,上面布满梵文。

    “诸位罗汉大叔,要说到棍子……”

    花盛用手一按胸前的镔铁金箍链,昂起头瞧着那些一脸怒相的武僧,说道:

    “你们这是在关公门前舞大刀啊!也不看看史上最强的棍子在谁手里!”

    花盛手心一阵滚烫,一把火焰从镔铁金箍链中窜出,那根金针飞到自己头上三尺之处,化成一根散发七彩霞光的金色长棍!

    那便是,传说中的定海神珍、万世神兵,如意金箍棒!

    这就是,破除迷茫,带我回到圣平宁的指南针,如意金箍棒!

    花盛从齐眉棍缝隙中伸出右手,一把抓住眼前的这根散发着霞光的金箍棒。顿时浑身犹如泉涌,身上的术道习院道服上九天玄女的经文化为亮红色燃烧的火纹。

    一股澎湃之力从花盛身体上扩散开去,齐眉棍的经文牢笼像被一个炸弹从中间引爆,迸发的气流直接将那些武僧们四散开去。

    噼里啪啦,一阵木棍跌落的声音,响彻回荡在原本宁静的禅寺中。

    花盛站在中央,将金箍棒斜靠在后背走到禅寺广场中央,喝道:“术道习院花盛在此!谁也休想拦我!”

    “蛮道!”

    一个武僧爬起身冲着花盛喊道:“道家弟子都是这类野蛮莽夫!”

    另几个武僧也爬起身,一伸手齐眉棍又飞到手中。

    花盛将金箍棒在手中甩出一个棍花,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对着冲自己而来的武僧拿棍一扫,一股劲风将那些站直的武僧甩出数丈远。

    剩下的则前赴后继,花盛手中的如意金箍棒脱手飞出,在空中高速旋转。一阵噼啪声响,如鞭炮齐鸣,凡是手中仍握有齐眉棍的武僧都被横扫在地。

    “收!”

    花盛一喊,金箍棒便回到手中。他将金箍棒扛在肩上,斜眼瞟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武僧,径直往山门走去。

    背后传来那些武僧的骂声。

    “你这蛮道!”

    “人身攻击对吧?”花盛胸中涌起一股怒气,回过头反击,“秃驴!”

    另一个武僧骂道:“若不是我佛慈悲,圣平宁哪有你们这些蛮道之地!”

第四章 若空法师(1)

    “你们在胡说什么!”

    花盛走过去,抡起金箍棒就想给那些武僧一些教训,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真打下去。只是再也不理武僧在背后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向山门。

    心里还是气不过,丢下一句话。

    “你们若是再污蔑我们道家,小心我一把真火将你们这寺院的佛都给火化了,取一堆舍利子出来玩弹珠!”

    说罢花盛果然爽快许多,纵身一跃又回到山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再上下左右地推门。试了之后门果然还是开不了。他将眼睛趴在门缝上看了看,门外确实就是下山之路,近在咫尺。

    心想罢了罢了,开什么门。这寺院墙壁也就几丈高,岂不如履平地?

    花盛往后退了两步,往上一跃。眼见高墙就在自己脚下,就要做出准备落地的姿势时,却突然回到原地。

    他呆呆地在原地杵了两秒才回过神。

    “什么情况?我跳没跳?”花盛暗自发出犹疑的感叹。

    随后他又一跃,人却又瞬间回到了原地。

    “欸?难道是迷魂阵、鬼打墙啥的?”

    看着这堵不算高却怎么也飞不过去的高墙,花盛有些纳闷。

    “急急如律令!”

    又飞了第三次,仍不出所料地回到原地。

    于是花盛手中变出一粒小石子,用力往前一扔。只见小石子往前高高飞起,嗖的一声穿过了高墙,落到了墙外。

    “这不是没什么阻碍嘛!”花盛疑惑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突然觉得额头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有点疼。一看手上,刚才的小石子竟然被自己握在手心。

    又来这么一出?花盛又甩手将小石子扔了出去,自己眼见它脱手而出,但低头一瞧却还在手心里。

    他索性把石子扔在地上,手掌上便空空如也。但捡起石子往墙外扔,石子便会回到他手里。

    花盛不禁喃喃道:“难道真如那叫布虚的小沙弥所说,这里的结界没有盖子,却逾越不出去?”

    此时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哎?花盛想我怎么傻了,这手里有一根这么牛的撬棍,刚才却还去徒手推门。

    即便是玉帝的天宫大门想必也是一撬便开,世上有什么门可以挡我?

    他抡起如意金箍棒往门缝里插去,但门缝有些窄,金箍棒插不进。

    花盛便将金箍棒拿在手里:“急急如律令!小小小!”

    那金箍棒瞬间变小,花盛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感觉差不多。便将金箍棒插进门缝,随后将脚抵住门框用力一撬,岂料山门纹丝不动。

    他便将双脚一起抵住门框,身体悬于半空又用力一撬。

    突然这山门发出一阵梵音的巨响,直灌入耳,花盛被震得跌落下来。他赶紧翻身跃起,变出两个耳塞,塞住耳朵再试。

    梵音再起,花盛又被震倒在地,不但如此,连耳膜都快要裂了。

    “这法阵着实厉害!看来只有硬撑了!”花盛暗道。他倒退两步,用手抵住金箍棒喊道:“如意金箍棒,大大大!”

    他要用如意金箍棒将这山门硬生生撑破。

    忽然,就听后面有人喊道:“施主切莫再试,手下留情!”

    花盛回过头去,背后那些倒地武僧已经站立起,左右各站着九位,个个双手合十。但并未看到有哪位僧人在喊他。

    花盛觉得纳闷,刚转身回头去时却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缩。

    原来那山门前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位身着大红色袈裟的年轻僧人。

    僧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高八尺有余,长得面如冠玉,身穿一件亮红色的袈裟。

    他浑身散发着温和却有力的气场,似乎那就该是他的位置。整个人与山门、禅院融为一体。花盛竟有些纳闷,是不是他早就站在那,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微笑地对花盛说:“施主,多积善德,勿再造业。”

    花盛皱了皱眉头,问:“你什么时候到这?”

    “该到时,就已经到了。”

    花盛回头看了看那些武僧们,见那些武僧和知客老僧都恭敬地对着这年轻人双手合十。

    他心中有些疑虑,这僧人气度不凡,而且大家都对他毕恭毕敬,不会是这里武僧的头目吧?

    花盛一伸手,那金箍棒从年轻僧人背后的山门处飞来落到他手里。刚想问这僧人是谁,只见僧人说道。

    “贫僧若空。”

    “啊?”

    花盛突然记起,小沙弥曾告诉自己大千禅寺的方丈就叫若空法师。

    难道眼前这年轻帅气的和尚就是偌大寺院的住持?为了确认便问道:“难道您就是方丈大人?”

    “不才不才,正是贫僧。”

    花盛心想,既然是领导来了就好办了,随即说道:“可否请若空法师屈尊开一下山门,放我离开寺院?”

    若空法师微微笑道:“施主,贫僧认为既然你已经知道这寺门开不了,便不该强求。”

    这话确是实话,花盛早听小沙弥说过寺门开不了,只是不愿相信而已。

    “真开不了?”

    若空法师点了点头。

    花盛叹了口气,说道:“那如何与外界联系?我只是想知道术道习院怎么样了。我身边没了瑞华宝镜,没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能否容我和术道习院联系一下?”

    “暂时不行。但施主若是愿意等等便可以。”

    “要等多久?”

    “九十九天。”

    花盛用金箍棒哐当用力一杵地,说道:“方丈大人,不能因为你长得帅就能耍我啊!”

    “贫僧自不敢戏弄施主。”

    “出不去也倒罢了。怎么连电话都不让打?”

    “施主,大千禅寺乃是佛门法阵。与外界圣平宁是彻底隔离的。”

    听到圣平宁这三个字,花盛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问道:“那大千禅寺就是在圣平宁?”

    若空法师说道:“不是。大千禅寺的东南西北方都是圣平宁,唯独大千禅寺不是。”

    “这话怎么说?”

    若空法师又笑了笑,说:“施主不妨将手中铁器放下,来贫僧的禅房,贫僧为施主沏上一杯禅茶。”

    “不可不可。”

    “有何不可?”

    “我现在就要出去!”

    若空法师笑道:“施主你难道在撒娇么?请不要这么任性。”

    花盛急着出去,将金箍棒一横:“我现在可不是个小道士!想去哪就去哪,谁也阻挡不了我!”

    若空法师合十道:“贫僧恐怕不是施主口中的那个谁。”

    花盛面露一些骄傲的神色,说道:“法师,你可知道我手中何物?”

    “贫僧认为是一根棍子。”

    “这棍子可不一般!”

    “即使它是二般的棍子,也只是施主的身外物而已。”

    花盛说道:“法师若小看它的话,恐怕待会儿就要吃亏。”

    若空法师答道:“吃亏是福。吃亏也可以积德。”

    花盛一舞棍花,用力一杵地面。

    随着轰隆一声,脚旁立刻下沉出个一丈宽的凹陷,这金箍棒的神力震得禅寺建筑一并摇晃。

    若空法师轻轻叹道:“施主,本寺的预算本来就很紧张,请不要随便破坏公物。”

    “那公物不也是你说的身外物?”

    “虽然是身外物,但却是贫僧的职责所在。私物可以放下,公物却必须保护的。”

    “那法师既然知道我的厉害,还不让开?”

    “施主误会了。”若空法师一动不动,“贫僧的意思是,请施主不要拿寺院地砖这种公物出气。如果想砸什么东西的话,贫僧就在这里。用这铁棍砸贫僧即可。”

    花盛一愣,说道:“这棍子碰你一下你就成灰了。疯了不成?”

    “成灰也好。万念俱灰岂不妙哉?”

    一番你问我答令花盛有些烦躁,他用金箍棒指着若空法师。

    “方丈大人你能不能劳驾让开!”

    “贫僧话已说完。”

    花盛心想,这金箍棒什么东西打不破?连术道习院仙师都惧怕的岁星纱,都能被瞬间捅破。眼前这和尚尽管可能是得道高僧,但毕竟看上去只是修行的僧人。

    这金箍棒要一棍子真把他打死,到时自己就真犯了重罪。

    到时候即使离开了大千禅寺,出去也是坐牢。那可万万划不来。

    花盛想,自己还是先吓吓这和尚。让他领教厉害,再告诉他这就是传说中的如意金箍棒。到时候就算是寺院高僧也得吓得魂不附体,立马放行。

    只要佯装一棍子扫过去,离他一尺的地方就收住即可。

    花盛心意已决,即将金箍棒在手中一挥,喝道:“方丈大人可莫怪我无情!说出来怕各位吓得心肌梗塞,这就是传说中的如意金箍棒!且吃我一棍!”

    说罢花盛身体一个回旋,将金箍棒朝着若空法师的左肩膀位置甩去,脑中还盘算着如何壮大声势并做到雷声大雨点小。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若空法师身形突然往前一凑,竟主动向着金箍棒迎来。

    “糟糕!”

    花盛为了挥动金箍棒用了不少力气,若空法师反迎上来,岂不是肯定会被打中?此时正在想如何收手,只听嘭的一声闷响。

    那威震寰宇的如意金箍棒竟被若空法师的左手牢牢接住了!

    花盛一瞬间惊得浑身血液倒流。

    “不……不可能!你!这……”

    若空法师左手把持住金箍棒,仍是一脸微笑,右手做了个揖。手掌轻轻对着花盛胸口一推,花盛顿觉眼前一阵排山倒海的力量袭来。

    如意金箍棒脱手而出,自己被打飞了出去。

    最要命不是被打,而是他没能抓住金箍棒!

    如意金箍棒被若空法师夺走了!

    若空法师手持如意金箍棒,一字一字缓缓说道:

    “施主请看,你说这铁棒是不是身外物?”

第五章 若空法师(2)

    “南传巴利律……到底是什么东西?”

    花盛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已待了三天。

    他觉得自己已昼夜颠倒,完全分不清时间和方向。

    至于被关进来的原因,是因为花盛在寺院里触犯了“南传巴利律”,但内容自己终究也是没能搞清楚。

    总之就是某种戒律,花盛反省自己前几天在大千禅寺里的做法确实也是冲动。即便是当成“寻衅滋事”,也的确应被关押。

    但相比被关禁闭,更令人想不通的是若空法师为什么能夺掉如意金箍棒?

    这金箍棒自然不是若空法师口中随随便便说那种“铁棒”,这不仅是当年大闹天宫的万世神兵,更是乾坤卫战中帮助术道习院一举扭转战局,击破岁星纱的无上法宝。

    连大罗神仙都惧怕的兵器,怎可能在一个和尚手里变成了普通铁棍?

    不但如此,还被这和尚“空手接白刃”?

    不但不但如此,而且还被这和尚“一只手空手接白刃”!

    花盛若非亲眼所见,简直想都不敢想。

    “这可是……如意金箍棒啊……斗战胜佛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

    花盛口中碎碎念:“可不是高仿假货,即便是岁星纱也能洞穿,怎可能被若空法师徒手接住?”

    但就算是想破脑袋,花盛也得不到答案。

    他只知道,自从如意金箍棒被夺走之后,若空方丈便用什么“金刚罩”把自己罩住,等再回过神时便已在这漆黑的禁闭室内。

    禁闭室什么光都没有,自己手腕上也被戴上了类似“玲珑环”的法术限制环。

    与此前在梨园中心那个不同,这玲珑环是从术幻级就开始限制。连一点照明的火光之术也施展不了,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囚犯。

    胸前的镔铁金箍链中只剩下那团赤色火焰。如意金箍棒不知道被若空法师藏在大千禅寺何处。

    看来是走不了了,那就在这黑暗里待着吧。

    房间很小,最多也就一丈见方。花盛像个瞎子般摸索到墙边,靠着墙壁无奈地坐在地上。

    他忽然想到太上小君。

    每当自己遇到困难时,太上小君总会出现。但是此时此刻却见不到他的影子。

    这气氛显得既孤独又悲凉,他原以为回到圣平宁就能回到术道习院过原来的生活。

    但实际上生活总是往前走的。即使回到了术道习院,那也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至少,未雨已不在了。

    未雨,永远不会在了。

    术道习院不会有未雨,即使是那自己想象出的“现实世界”,未雨也都……不在了。

    花盛将身体卷缩成一团,曾经熟悉的孤独感卷土重来。

    这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是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的夜晚才有的。

    随着长大以后,花盛很少记起这种回忆,尤其是到了圣平宁后的一年多的时间里。花盛几乎觉得孤独感会随着长大而远离,但事实上这感觉永远不会消失。

    孤独感偶尔会令人忘记,但最终它会伴随一辈子。

    花盛将头深埋在手和膝盖围成的小小世界里,不过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

    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光亮的细缝。看到这光亮,花盛就知道又过了一天。

    因为那是小沙弥布虚给他送来的素斋。

    这斋饭一天一顿。

    每天花盛只能借着短暂的光明,知道自己待会儿在黑暗中吃的是什么。

    细微的光亮中,透出布虚那双稚嫩的小手。

    那双小手伸进来将昨天的素斋托盘取了出去,也许是花盛胃口不佳,这几天都只吃了几口青菜。

    布虚问道:“施主,你又只吃了这么点?”

    花盛答道:“嗯。”

    他想总要回答点什么,好让布虚知道自己还活着。

    布虚用娃娃的声音说道:“施主你虽犯了寺规,但没必要不吃东西。否则即使出了这里,也得躺在病床上。”

    “我还要被关多久?”

    “之前听说十天。应该还剩下六天吧。”

    花盛叹道:“那……出去后,也就还剩不到九十天就能离开了。”

    “施主既然走不了,不如索性定下心来。这其实也不错。原本脾气不好、火气大的,在这都会变得心平气和。”

    “是啊……佛门对吧?清净之地。”

    小沙弥没说什么,将今天的素斋托盘借着亮光放了进来。正要把亮光闭上。

    花盛说道:“布虚,等等!”

    “施主还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施主不要为难小僧,小僧只是打杂而已。”

    花盛赶忙说:“不……我不是要你做什么,只是想问个问题。”

    “施主可以问。但小僧知道的不多。”

    “我想知道,这若空法师究竟是什么人?”

    “若空法师是大千禅寺的方丈大人。”

    “我知道他是方丈,我的意思是,他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能一只手接住如意金箍棒!”

    布虚答道:“金箍棒……”

    “对的。你是不是知道孙悟空?”

    “施主说的是斗战胜佛吗?”

    花盛一听来了精神,赶忙说:“对对对!你应该知道斗战胜佛,他就是孙悟空。我的如意金箍棒就是斗战胜佛的兵器。”

    布虚答道:“小僧知道了。那应该是了不得的兵器吧。”

    “是的。但是这兵器为什么在若空法师面前却完全发挥不出法力呢?我的意思是,我亲自试验过如意金箍棒的威力。”

    花盛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布虚却没有回答。

    花盛想到这小沙弥应该对法器兵器之类的知道的不多,可能不懂这问题。

    “没事,我只是随……”花盛想说自己只不过随便问问。

    但小沙弥答道:“小僧具体情况也不明白。但小僧想这并不是没有道理。施主知道若空法师是谁的弟子?”

    “谁的?”

    “若空法师是旃檀功德佛的弟子。”

    “哦……”

    花盛想自己本该想到,能这么年轻掌管偌大一个大千禅寺必是高僧。那是什么佛的弟子也不足为奇。

    圣平宁这么大,又与仙界往来,自然也可能有佛。

    “施主你明白了?”

    “我知道,若空法师就是哪个法力高深的佛的弟子对吧?”

    “算是吧。”布虚后面接了一句,“可施主知道旃檀功德佛是谁么?”

    “很厉害的佛?”

    “刚才施主提到孙悟空?孙悟空是斗战胜佛到西天成佛之前的名字。那施主知道旃檀功德佛成佛之前的名字吗?”

    “难道是……”

    小沙弥缓缓道:“他叫玄奘法师。也曾被尊称为三藏法师。”

    “你是说,唐三藏?!”

    “若空法师,是唐三藏在成为旃檀功德佛后收的最后一个弟子。”

    布虚离开后,花盛的心仍平静不下。

    若空法师如果得到唐三藏的真传,那自己又如何是他的对手?那如意金箍棒被夺去便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此,不认栽恐怕也是不行。自己被困在大千禅寺中,一时半会也走不了。花盛便在黑暗中端起碗筷,默默地吃了起来。

    这几天在黑暗中,花盛便独自打坐休养。吃饭、打坐、吃饭、打坐,如此循环生息。

    终于到了第十天,这一天,花盛依旧在打坐。

    忽然在漆黑一片中一道刺眼的金光照进,开始他还以为是小沙弥又来送素斋。但那光亮却不一般,直刺得花盛眼睛几乎要瞎了。他用手遮住光亮,迷糊中看到一个高大的僧人的轮廓。

    “施主,这十天的静养。收获几何?”是若空法师的声音。

    “法师,你这佛光探照灯能不能调暗一些!”花盛心中仍有一些怨气。

    “佛光普照。众生平等。”若空法师道,“但你可以变副墨镜自己戴一下。”

    “我仙术都被你们锁了……”花盛刚说到这,突然发现手中的玲珑环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赶紧变出一副墨镜,果然看清了很多。

    自己四周的墙壁都已不见,哪还有什么禁闭室的样子。自己就站在户外,也难怪阳光这么刺眼。

    花盛问道:“刚才的牢笼呢?”

    “哪有什么牢笼?”

    “就是关我的地方?”

    “施主,你可知道有一种牢笼……”若空作了个揖说道,“叫画地为牢。”

    “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不通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困在画地为牢里。”

    花盛答道:“我现在想不通也得通啊。”

    “那跟我走。”

    “去哪里?”

    “契茶去。”

    方丈的房间,就是一丈见方的大小。

    花盛走进若空法师的屋子时,几乎让他想到家徒四壁的感觉。屋子里的摆设极为简陋,不要说房间大小和自己那个“画地为牢”可以一拼以外,家居摆设比自己一开始睡的客房也相去甚远。

    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单人床,上面居然连纱帐也没有。

    床旁边是一个单人座,一个最多只能放一个茶壶两个茶杯的木制茶几。

    “请坐。”若空法师指了指房间里唯一的木椅。

    既然是唯一的木椅,花盛如何坐得下去。他说道:“法师,这……还是你坐吧。我站着。”

    “施主是客。还是我站着。”

    “不不不……我算什么客人,我都刚从牢里放出来而已。方丈大师你太客气了……”花盛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变个凳子吧。”

    说着花盛在房间仅有的几寸空地上,变出一个简单的椅子。为了与这陈旧的屋子相称,他不得不将凳子变得又小又破,几乎要变出一个崴脚凳才能与屋子的“装修风格”相得益彰。

    若空法师说道:“施主,仙术高超。”

    “岂敢岂敢。法师你这是损我?”

第六章 仙境源起(1)

    “贫僧不敢。”若空法师依然微笑着,脸上一脸的诚意并不像是在故意嘲弄花盛的样子。

    若空法师将杯子放好,从茶壶里倒出两杯热禅茶。对着花盛说道:“施主请用。”

    花盛小心地端起一杯,茶的温度不烫不凉,刚刚好。这令他突然回想到了刚认识太上小君的时候,太上小君请他在玄武神山的信步闲庭里喝的那杯讲究的大红袍。

    想到这里,花盛不由地长长叹了口气。

    若空法师也喝了口茶,问道:“施主还没放下?”

    花盛:“我想回去。我想我的朋友”

    若空法师:“施主,去何所归,来何所往?”

    “我要回术道习院。”

    “施主该知道现在只能留在禅院内。”

    “但我想走。”

    “想,是执念。”

    “我要找我的朋友、仙师。”

    “朋友、仙师,都是执念。”

    “我不该想?”

    “施主既不该想,也不该不想。你应该放下。”

    “把这些都放下?”

    “施主应该把自己放下。”

    “我怎么放下?”

    “施主有念头,就是执。你想自己去做,就是我执。”

    “什么也不想,难道每天跟着你们这群和尚……对不起,跟着你们这些高僧去念经?”

    “不。如果施主以为你被别人限制,被别人要求,那便是法执。”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若法执破尽,我执可灭;我执破尽,法执可断。”

    “什么意思?”

    “施主什么都不做。就做了一切的事情。”

    “这不就是术道习院教我的无为?”

    “不一样。”

    “你说哪里不一样?”

    “贫僧一旦说了,便就不是真的回答。”

    “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答案?”

    “因为不立文字。贫僧的答案一旦说出,形成了文字,那便都是错的。”

    花盛有些烦躁,说道:“你这样没法说服我,我还是得出去!”

    “贫僧没有要说服你。施主需要的是自己悟。”

    “那弟子是修道之人,为什么却会被困在这里?这是什么因果使然?”

    “施主既然是修道之人,就该知道不该有这个疑问。”

    “修道修行怎么还会落入因果?”

    “是不会。”

    “按照你的意思,并非会不落因果?”

    “因为施主问了。”若空法师转过身去,“一问,施主便落入因果。不但落入因果,也会落入轮回。”

    “为什么?”

    若空法师道:“因为修道修行之人并非会不落因果,而是不昧因果。”

    花盛叹了口气:“算了。我认命。既然待在这寺院里一百天,也不是不可以。法师,您这边WIFI信号快不快?”

    “施主,这里断网。”

    “法师,你这也太没人性了!”

    “四大皆空。WIFI信号当然也是零格。这里即便是有WIFI,也没有可供使用的器具。比方说,没有你们术道习院的瑞华宝镜。所以WIFI有或没有,快与不快,对施主又有什么不同?”

    “大师,你这不是四大皆空,你这里是四个现代化都还没实现吧?”

    “没网络施主就活不了?”

    “活不了。”

    “看来施主要学的第一课,就是证明自己活得了。不但活得了,而且能活得很好。”

    “我懂了,法师,我执着于无线网络,难道就该叫网执?”

    “不,施主。你这,还是法执。但话说回来,施主你的骨骼真是……”

    “法师难道要说我骨骼精奇?”

    “不,只是结构经典罢了。”

    若空的微笑,让对面的花盛无话可说。

    大千禅寺中。若空禅房内。

    若空又给花盛倒了一杯茶,那个茶壶虽然小,但里面的茶却一直是温热的。不但温热,而且源源不断,无论喝了几杯,那茶壶一直是满满的。

    不冷不热,不多不少,不亏不溢。

    这种感觉就像若空脸上温暖的微笑。不,或许说像是一种待人接物特有的温柔感。让花盛没法生气。

    况且,生气又有个毛用。花盛心里这么想到。

    “法师,我想问你个问题。”

    “施主请说。”

    花盛问道:“这大千禅寺,为什么说既在圣平宁,又不在圣平宁?”

    “施主,这是个挺长的故事。”

    “这也算是弟子一个困惑。”花盛苦笑道,“如果九十天能够讲完的话,那法师不妨可以说说看。”

    若空法师慢悠悠地说道:“既然施主不嫌弃,那可以先去一趟五谷轮回之所,因为贫僧要讲的故事,得从隋唐战争说起。”

    花盛笑了笑:“不用去。我肾还可以。”

    若空便开始缓缓说起了圣平宁的故事。

    从公元184年开始的三国时代到历经两晋,再到公元589年南北朝的结束,中国经历了足足四百年历史上政权更迭最频繁的时期。在从魏至隋的三百六十余年间,以及在三十余个大小王朝交替兴灭过程中,上述诸多新的文化因素互相影响,交相渗透。各种玄学仙术妖法层出不穷。

    而后,随着隋文帝杨坚的隋朝一统天下,中国正式迈入历史上空前强盛的时期。隋文帝杨坚之子杨广文武双全,军政全能,堪为不世之奇才。即位仅仅五年,隋朝国势达到华夏史上空前未有的鼎盛时期,国家的户口数直到数百年后的唐玄宗天宝年间方始超过,而著名的贞观之治、开元盛世皆不能及。

    然而,当隋唐战争开启的如火如荼之际,却突然传出隋炀帝杨广死于非命的消息。有很多传言称,这是唐高祖李渊借助妖法,缢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杨广。

    杨广遇弑的消息传到洛阳,洛阳群臣拥立杨广之孙越王杨侗为帝,史称皇泰主,杨侗追谥杨广为明皇帝,庙号世祖,农民军领袖窦建德追谥杨广为闵皇帝,同年,李渊逼迫傀儡杨侑禅让,建立唐朝,以极其低下鄙视的“炀”字来追谥杨广为炀皇帝。最终给杨广留下了千古骂名。

    隋炀帝杨广的死,固然有其荒淫无度、锐意尽失的一面,但毕竟营造了隋朝初期的盛世,并进行了营建东都、修建大运河、进攻高句丽。其中后被称为“隋唐大运河”的河流跨越地球十多个纬度,纵贯在中国最富饶的华北平原和东南沿海地区,地跨北京、天津、河北、山东、河南、安徽、江苏、浙江八个省、直辖市,是中国古代南北交通的大动脉,在中国的历史上产生过巨大的作用。

    此后,也正是由于这条河流,帮助安史之乱之中的唐朝能够得以续命。而安史之乱后,唐对其疆域的控制力直线下滑。虽说河北河南这两块人口和财政大头失去,但仍成功地维持住江淮一带,这是唐还能存活百来年的直接原因。靠着当年杨广留下来的运河体系,江淮一带成为唐的主要收入来源,直接起到输血救命的效果。

    如果不是杨广死于非命,唐朝未必能从隋朝手里这么快地夺取天下。对于咒术,李渊可谓深谙此道。因此在唐朝建立后大力扶持道教,并尊老子为祖先,奉道教为国教,采取措施大力推崇道教,提高道士地位。唐高祖规定“道大佛小,先老后释”。

    不过唐高祖李渊毕竟借助过法咒,因此也付出了代价。

    在公元626年,唐太宗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626年7月2日),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来到临湖殿,中了李世民的埋伏。历经无数战役的李元吉一连三次都没有将弓拉满,而李世民仅仅一箭就将太子李建成射死。这其中蹊跷无比,令唐高祖李渊瞬间想到自己此前所为,怀疑李世民也暗中采用借助咒术之法。

    事实上,李世民手下第一大将秦琼并未直接参与玄武门之变,当年秦琼因不耻王世充奸诈的为人,与程咬金等人投奔了李唐。而对于李世民的做法内心仍有抵触,因此拒绝参与这种借助妖法弑兄、屠弟、逼父的行为。这位“门神”浩然正气的做法,也使得后人万分敬仰,千百年来被老百姓当做门神贴于家家户户的大门之上。

    在李世民控制长安之后,李渊深知形势,回想三日前六月初一丁巳日(626年6月29日),太白金星在白天出现于天空正南方的午位,早有预示,也道是天理循环。于是禅让帝位,成为太上皇。

    此后,唐太宗登基之后重申“朕之本系,起自柱下”,搜集晋魏时期隐流、秘传的道书,普传大道。唐高宗尊奉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唐玄宗积极推动道教内部改革,力求让道教回到黄老的辉煌时代。

    但毕竟神玄之学并非凡夫俗子所能掌握,如果让这种人类无法控制的力量在市面上大行其道,谁都难保证唐朝的哪个皇帝会在将来某天中术而亡。而从凡间尘世中退出也是得道之人众望所归的想法。

    因此在贞观三年,公元630年。唐朝与仙界达成协议,对于与尘世间有未了之缘的仙人,可以携对术道有仙根的唐朝居民,在大唐国土的南方边境人迹罕至之地建立地域狭窄的“圣平宁源”,双方居民互不得干预。在圣平宁被称作“圣境旧历元年”。

第七章 仙境源起(2)

    同年,唐朝将“圣平宁源”的位置情况刻于丹书铁券之上,只有每朝皇帝能获知此地。而圣平宁源每年会安排使者前往国都拜会皇帝,奉上不为外界所知的厚礼。

    不久之后,和李渊一样,唐太宗李世民采用歪门邪道夺得的天下也遭到轮回报应。贞观十一年(637年)十一月,李世民亲手为李唐宗室的历史里引入了五品才人“武媚”,也就是后来的武则天。中国历史上唯一正统的女皇帝的武则天在位前后,肆杀李唐宗室,兴起“酷吏政治”。虽然武则天在位时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且武则天最终本意也是将帝位归还李唐宗室,但其当政期间将李唐宗室进行大清洗,李家后人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与李世明在位时一样,武则天作为一国之尊与圣平宁国亦有往来。但在其晚年之际,由于担心归位李唐之后,李唐宗室和自己一样屠杀武家后人,甚至对自己掘墓鞭尸。武则天向圣平宁求仙丹,以得长生不老。但圣平宁的原则既是与唐朝人间互不相干,提出若武则天要长生不老则需要放弃帝皇之位,前往圣平宁。

    武则天当然不愿意放弃大唐国土,这是圣平宁与大唐王朝首次产生重大分歧。为了要挟圣平宁的管理者,武则天将圣平宁国的地理位置、人口等重要信息与起自身作为帝王的丰功伟绩,一并写于位于现今陕西省咸阳市区西北方五十公里处的乾陵功德碑之上,与为唐高宗歌功颂德的“述圣纪碑”遥相对应。

    “等等!法师请你打住。不是说圣平宁是在一滴眼泪中的?”花盛插嘴道,“怎么说了半天,感觉像是自古以来属于我国重要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若空说道:“施主莫急,且听贫僧到来。”

    若空继续说道,在公元705年,即武则天统治的周朝神龙元年,同时也是圣境旧历76年。武则天亲生儿子李显依照这位中国历史上唯一女皇帝的遗命,将该书全文三千三百多字刻于乾陵圣碑之上。由于是天子遗命,普通法术无法消去文字。但如若“圣平宁源”曝光天下,对于人仙两界都极为不利。凡人会用仙术谋取私利,而仙人则将永受外界侵扰。

    随即由最高尊神“三清祖师”的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共同施法消除乾陵碑上的文字以及所有记载圣平宁的史籍,给人间留下一座著名的乾陵“无字丰碑”。一直到如今,人们仍能看到碑上当初书写文字所留下的从上到下刻满了方格子,这些方格子每个长四厘米,宽五厘米,排列整齐,就是当时曾撰写文字的佐证。

    圣平宁在建立初期仅有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亩的土地,神仙、人类、灵族共居共生互不干预。由于毕竟位置在人间偶有泄露,因此多年以来总会有部分求仙问道之人。

    在险被公布天下后,圣平宁治理者达成共识,必须将仙境隐藏。今后不得将圣境仙丹流落于人世间,以免再使得凡人络绎不绝地寻找圣境。

    当时,大苦大悲的观自在菩萨正在形似苍龙卧海的普陀山中的建立观音道场,得知圣平宁即将离开凡间后,为将来人间苍生将受之苦难流下了一滴眼泪。这滴观音的眼泪从普陀山落入浩瀚无垠的东海之中,于是圣平宁的六位仙圣便用“混元玉虚”之法,将圣平宁源封锁于这颗法力无边的观自在菩萨眼泪中,并藏于东海浩瀚。在圣平宁历史中,将其称为圣境旧历76年,暨圣境新历元年。

    花盛听到这里插嘴问道:“法师,你说的问题我以前没想到,这么说圣平宁虽然是个仙道之境,但创立的是观自在菩萨?”

    “施主说得对。”

    “但这说不通啊?圣平宁原来是道家创立的仙境,为什么转移到东海之中,却是佛家建立呢?”

    “因为我佛慈悲……”

    花盛打断道:“大师,你这说话像人间的外交部发言人啊。我是说真实的缘由是?”

    “真实的缘由就是慈悲。”

    “这是什么意思?”

    若空法师说道:“施主,你是术道习院之人,应该知道所谓天地不仁的意思。”

    “这个我知道的。天地不仁,不是说天地没有善意。而是善与不善,对天地来说是一样的。它不会刻意去追求行善。”

    若空答道:“那施主应该明白了。天地不仁,所以圣平宁存不存在,对道来说没有什么不同。道家不会为了圣平宁的存在而特意去做什么,即便使得众仙离开凡尘,即便圣平宁本身的凡人居民都陷于水火之中,道家都不会刻意地去做什么。”

    “这……”花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然而,我佛慈悲。”

    花盛这才理解若空的话,说道:“大师的意思是,道家无为,但佛家去做了将圣平宁保存下来的这件善事?”

    若空法师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说得很对。佛家本不该去插手道家仙境中居民的生死存亡。但观自在菩萨自诩要救苦救难,所以观自在菩萨做了越界的事情。”

    花盛想了想:“那不对吧?我觉得既然别人一样要救圣平宁,道家的神仙为什么不索性自己来?又不是很难的事情……不对,应该说即便是有点困难,但也在众仙的能力范围里面吧。”

    “所以,众仙之内也有分歧……”若空说道,“你应该有听说过圣平宁仙境的建境七圣。”

    “确实有听说。”

    “你既然在术道习院,应该有听说过道灵星君。”

    花盛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说道:“这我知道,道灵星君是术道习院的院长啊!而且有一万八千多岁,是圣平宁的七圣之一。”

    若空说道:“那你知道为什么道灵星君贵为建境七圣之一,却在圣平宁当中只管理一个小小的术道习院吗?”

    “那是……因为在这次变动中?”

    “不错。当时道灵星君是主张保留圣平宁这一处仙境。因为该地域一旦取消,神仙可以回仙界,灵族则因为有法术修行能力,所以生活仅次于神仙。剩下的居民,如果要回到凡尘中,为了以防仙术乱世,将被全部剥夺仙术能力,便会经历此后的战乱。”

    “道灵星君这样岂不是……”

    “因为观点与佛家一致,就被看成离经叛道。”

    “但毕竟最终圣平宁也是保留了下来。道家难道不反省?”

    “其实道家的主张并非是不救苍生,而是无为。让圣平宁随波逐流。”

    “这种时候随波逐流,不就是放任自生自灭?”

    若空说道:“道家称作无为。无为则无不为。让自然决定。”

    “但却不慈悲?”

    “道家无仁。也无不仁。”

    “所以圣平宁转移到东海中的观自在之泪后,分为东方的灵威仰、南方的赤熛怒、中央的含枢纽、西方的白招矩、北方的叶光纪。此五州分别简称为灵州、赤州、含州、白州和叶州,仍交由道家神仙治理。只是废除了道灵星君的原官职,只让他去掌管术道习院。当然这一个请求,也许正和道灵星君的本意。毕竟他也是与世无争的性格。”

    花盛想到,也许也正是这个缘由。道灵星君长年一直闭关不出,只有每年的玄武祭典才出关。或许除了管好术道习院外,就是希望对外展现出不问世事的态度吧。

    若空法师继续讲述,在圣平宁变化时,六位仙圣同时将仙境土地面积从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亩(约6600平方公里)变成了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亩(约666万平方公里),形成山川河流甚至海洋的奇景。在外部形成法术结界,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和实际生活在外部的人们一样也可以直接通过天空观察到日月星辰,每天同样经历日出日落。

    佛家又借助法力,对应八万四千法门将这滴水的外层注入八万四千亿公里的距离。未来即便有人能找到这一滴观自在菩萨的眼泪,也无法从外部突破这么远的距离进入圣平宁仙境。

    最终,圣平宁国并未与凡间彻底断绝,七位创世仙圣保留了一条交互通道,称为“混元道”。踏入这条通道就能在短时间内来到圣平宁。而在近一百多年里,圣平宁又将“混元道”作了进一步的修改,通过某种文字信息,使其能够快速通达于人间各个角落。

    这条“混元道”在圣平宁方面也属于机密,在人间更是无人能通行,因此凡人断然无法进入圣平宁。

    “现在是圣境新历1316年,随着一千多年的发展,圣平宁仙、人、灵三族的关系从最初的相对隔阂到协作共生,就变成了今天你所看到的圣平宁仙境。”

    听罢若空法师的讲述,花盛长长舒了口气,说道:“想不到圣平宁背后的故事竟然这么复杂。”

    若空说道:“因为圣平宁时道家所在,所以观自在菩萨便要求所有僧众不得离开大千禅寺,每百日寺门只能开启三天。”

    “那为什么要建大千禅寺在这里?”

    “因为佛光普照、佛法无边。”

    “那法师你为什么要选择留在这?在这圣平宁仙境却哪都不能去,岂不是很没有自由?”

    “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这世上无论哪里,都该让佛的慈悲给众生留出有一条通道。”

    若空接着说:“贫僧,无非是根蜡炬。只能发出一点点光,带来一点点温暖。或许对这世间无足轻重,也改变不了什么。但燃烧乃贫僧应尽之责,百年也好,千年也罢。即使造业,承受因果,也要穿过这时间之河,去弥补岁月曾范下的错。”

    他正襟危坐,双掌合十。

    “我不成灰,谁成灰。区区此生在哪,又何所谓?”

第八章 自空自悟

    花盛在大千禅寺住了下来。关于如意金箍棒究竟被若空藏在哪,当花盛问起的时候,若空法师总露出标志性的微笑,然后缓缓地说:

    “施主,素斋用过了没?”

    或者说:“施主,今天的天气很好。你看这祥云像不像童年时看到的样子?”

    又或者说:“施主,看这晚霞,那一定是佛祖经过留下的佛光。”

    以至于花盛严重怀疑,那根斗战胜佛孙悟空借给他的金箍棒,被这和尚拿去修缮禅寺,当成柱子用了。

    花盛知道,百日之期结束,关于金箍棒的问题,若空才会正面回答。

    每天小沙弥布虚会帮他熬好草药,有了这些草药调理,花盛的身体明显好转。身上的外伤渐渐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闲来无事,花盛总是在大千禅寺闲逛,寺院的每间佛殿门媚正中都高悬着金匾,门上则雕刻着精美佛像和佛家的传说,此外还刻有花卉图案,可谓是富丽堂皇。

    和许多寺院一样,大雄宝殿是禅寺中最大的一个佛殿,每天清晨僧众们都会在此鸣颂经文。走进殿门,映入眼帘的是三尊大佛像,袒露胸膛,双膝盘坐。这些佛像的脸上面泛笑容,刻得惟妙惟肖、生趣盎然,让花盛觉得随时就要向他打招呼。

    当然,禅寺里还有大士殿,这里供奉着观自在菩萨。这位圣平宁仙境的重要缔造者,静静地站在那,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悲悯之色。

    “普度众生,救苦救难。”

    每当看到观自在的佛像,花盛都会想到若空说的那段圣平宁的往事。他曾经认为圣平宁就是个世外仙境,一个有仙、有灵、有凡人的桃花源。

    但仔细想来,自己来到这里后,足迹所踏过的只是这块仙境的极小一部分。若空说这地方分为“东方的灵威仰、南方的赤熛怒、中央的含枢纽、西方的白招矩、北方的叶光纪”五个州,这些名字虽然有些是第一次听闻,但有些则偶尔也听过。

    比如“东方的灵威仰”,他知道术道习院就在此州之中,或者说这块区域内,他最熟悉的就是术道习院。还有那“北方的叶光纪”,他隐约想起在刚到术道习院时参与的那个天目试炼,第一关烛火战局中,曾到过光纪山。如果没记错光纪山就是位于叶光纪州。

    而现在自己所在的大千禅寺,则就是在中央的含枢纽州。

    除此以外,很多地方他都从未去过。圣平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自己所认为的圣平宁,显然并不是最真实的样子。

    如果观自在菩萨对于圣平宁仙境的存在是具有如此决定性的意义,那她为何仅仅只在这地方留下一个小小的禅寺。不,禅寺本身或许并不小,但和如此广阔的圣平宁来说,这禅寺只是完全能被忽略的弹丸之地。

    甚至在这里有或者没有,都没什么意义。但观自在菩萨却在圣平宁留下这个禅寺,不仅如此,观自在菩萨还在大千禅寺留下了“旃檀功德佛”唐三藏最后一位弟子,也就是若空法师。

    那大千禅寺对观自在菩萨的意义是什么?

    唉。

    想到这里,花盛不由地怪自己庸人自扰。对菩萨来说,做一件事情,又为什么要追求意义?或许若空法师所说就是真的。

    佛光普照。

    观自在菩萨所做的,就让这世上的任何地方,都能让人看到佛光。

    习惯了寺院清净的生活后,花盛每天帮着僧人劈柴、打水,由于此前和那些武僧多少较量过,禅寺内的僧人对他倒也有几分敬意。

    除了必要的劳作之外,他每天除了扫地,便是听经、打坐,再听经、打坐。

    百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并不短。渐渐,花盛习惯了这里的佛香、禅茶、素斋,以及寺院里特有的清净。

    有时,花盛会换上宽松的禅衣,坐在寺院阶梯上看着寺院中央的千世香炉发呆。

    周围安静得几乎能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

    山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与山风吹动万千树叶的响声,犹如清脆美妙的歌声与自由舞蹈的脚步。

    花盛发现,原来大千禅寺的佛法结界并非隔绝世间一切。而只是隔绝该隔绝的。至于究竟是什么?

    也许只是被认为无意义的事。

    也或许只是一颗凡心。

    那是在禅寺的第三十三天。清晨,花盛手拿着一把长扫帚开始扫地。

    阳光洒遍了大千禅寺,温暖的日照驱走一些山风中的寒意,尤其是在凛冬时更显得珍贵。

    花盛被这暖意及空气中悠扬飘动的诵经声所包围,从石阶中一阶一阶地往下扫着地上枯萎的树叶。越扫心越觉得宁静。

    想到这些经文所蕴含的力量,花盛便忽然想到了书信所化成的未雨。

    未雨本是书信上的文字,没有任何实体。如果死了,那死后会不会有魂魄?

    如果是意识存在,一切形体便能靠仙法凝聚或变化而成。可意识一消散就什么都不会留下。

    未雨是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孩子,即便是这结果,花盛内心也难以掩饰这无可辩驳的过往。

    尽管现在那超级智能体“草莓”还没出现,冥幽未雨还没降生,甚至成为她的那封信还没被写下,但结局已定。

    未雨的将来是花盛的过去,所以已无可改变。

    自己透过岁星纱知道世界可能成为的样子。而小草莓也活了下来,那超级智能体是不是就会出现。

    但无论存在与否,未雨此刻已消亡,现在所能改变的只是她是否曾经存在于世。

    事到如今,自己必须要阻止超级智能体的诞生,那世界上就不会存在未雨。

    既然往前所见的将来都不会再有她,那便需要告别。

    道生一。在某种意义上,一便是内心。

    而当某人离开你时,你就必须告别心中所生的情。

    无论对方是不是会说再见,你都需要和内心说再见。

    这世上,唯一确定可以伴随你到生命结束的只有自己的心。

    心生万物。心感万物。

    花盛告诉自己,未雨可能永远会成为自己愧疚却无法改变的一道心伤。

    “施主闷闷不乐?”

    若空法师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不,没什么。”花盛赶紧擦去眼角的泪水。

    刚想站起身,没想到若空一撩自己的袈裟,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住持大人,你这锦斓袈裟这么珍贵,怎么能坐石阶?”

    “怎么不能坐?”

    “应该先拿块蒲垫,坐在蒲垫上。”

    若空笑道:“心中有佛。坐在哪里,都是蒲垫。”

    花盛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若空听闻道:“施主心中还是苦闷?贫僧本来以为施主已经住惯这了。”

    “不是不习惯。我在想来这里前关于那场乾坤卫战的事。”

    “不妨说说,贫僧看看能不能帮施主解开这个结。”

    花盛想了一会,便将未雨以及岁星纱的事说给了若空听。

    若空法师听闻后沉思良久,一直没有说话。

    花盛这才发现自己和一个出家人谈到自己的情感略有些不妥,忙道:“方丈大人,这些都是我私人烦恼事,实在不劳您……”

    不料若空法师却说:“冥幽,也就是施主说的那个未雨,她做的不算全错。”

    花盛觉得这话说到了自己心坎。

    “法师您也这么认为?即便是要害死数以亿计的生灵。”

    “不。我们所在时看到所有人都活着,但冥幽未雨来之前却没有看到活人。所以对她而言,她是在救人。”若空说道,“但这并不是说她不造恶业。她有想害人,而且所要害的生灵,原本是可以安稳终其一生的。所以这就是为何施主你以及术道习院也没有错。”

    他接着说:“你们俩,一个求来世,一个求今世。人们常说犯错要受罚,但显然冥幽却让世界接受还没做错事的惩罚。”

    “那她这么做,究竟对还是错?”

    “施主,对与错并不是绝对的。它取决于评定方,而非当事人。”

    “那方丈大人您怎么看?”

    “贫僧觉得,说对错都尚早。因为这事并没结束。”

    “此话怎讲?”

    “能决定冥幽对错的,取决于现在剩下的我们如何去做。如果任由灾祸发生,那施主你们消灭冥幽就是错,大错特错。而同时冥幽她也错了,因为她明明能击溃你们却一时心软。”

    若空说道:“但如果我们阻止了人间所要发生的灾祸,那至少施主你们和冥幽这一切,便有其意义。”

    “对错呢?”

    “既然能有意义,为什么还要去关心对错呢?”若空法师抬头看着白云朵,“冥幽她就不会存在,这便是她存在的意义。”

    花盛低头回味这话的意思。

    若空说道:“你的苦。贫僧觉得,佛祖都是知道的。”

    “佛知道?”花盛听到这话,眼前浮现出斗战胜佛和那一炷佛香。

    “佛知众生之苦而不舍。当然也就会知道你的苦。”若空说道,“这也就是为何贫僧要弘扬佛法,尽全力救众生脱离苦海。”

    “这世间这么多苦难。怎么做得到?”

    “世事无常,又无不常。要完成任何不可能,第一步都得从信心二字开始。”若空笑道,“施主你知道吗?因与果也是有重量的。”

    若空拉起锦斓袈裟的一条边,将袈裟拉成一个小的平面。并在上面的左右各放上了一颗小石子,说道:“你看这两颗小石子代表过去和未来。他们原本互不干涉,一切都风平浪静。”

    随后若空捡起一颗稍大点的石块放在了两颗石子的中间,袈裟被中间这颗大石头往下压得沉了下去。于是左右两颗石子都往中间凹陷处滑动,来到了这颗大石块的两侧。

    他继续说:“就像质量足够大的物质会压弯空间一样,在某些时候因与果也都有所谓的‘轻重’。就像现在被压弯的袈裟。足够强大的果不但能改变未来,有时候也能改变过往。也许刚才所说的末日,势必会发生。我们能改变的只是它发生时的方式。”

    “但是,未来不是由过去决定的?”

    “施主,你只要自己去想,就会发现很多足够强大的未来,都会自己制造一个过去,使其必定发生。”

    “就像宿命?”

    “听起来像宿命。但相比后者来说,这种强大的果也并非不可战胜。”

    “法师您认为有什么办法?”

    若空从地上捡起一块更重的石头,放到了那一块之前,结果此前两块小石子与一块稍大的石子都往那大石头滑去。若空接着道:“在强大的结果发生之前,去制造一个更强大的因。”

    “法师的意思是现在开始?”

    “现在可以。过去也可以。”

    花盛不理解若空的话:“但过去已经过去。”

    “所以才要悟。”

    “怎么悟?”

    “自空自悟。”若空笑道,“先自空,再自悟。你告诉你自己,当你没有未雨,也没有金箍棒,没有任何可寄托时,你也不会逃避。”

第九章 重回习院

    百日之期到来之时,若空法师独自将花盛送到山门之前。

    花盛回头望了望大千禅寺,喃喃道:“住惯了这,想到就此别过,竟然会有一些舍不得。”

    若空微笑道:“那施主也可以再住一百……”

    “不不不!法师太客气了!”花盛赶忙打断了若空法师的话,“弟子确实有急事要办。”

    “贫僧下回可提早筹备,说不定还能为施主办个隆重的欢送仪式。”

    花盛忙摆手说:“免了免了,还要烦劳众僧。方丈不必如此费心,否则弟子会过意不去。本就不想太打扰大家。”

    “那好。何时上路,去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回家的路就好。”若空双手合十,“施主有缘再会!”

    花盛作了个揖,转身走到山门前,见厚重的山门依然紧闭,推了推仍巍然不动。不由地回过头,说道:“法师,这门怎么还是开不了?不会是太久没开,转轴生锈了吧?”

    若空微笑地走上前,却没有推门缝。而是对着门的右侧边上,轻轻一堆。

    “施主,有请。”

    吱呀一声,门侧边竟然开了。

    “啊?旋……旋转门!!!”

    花盛眼眶瞪着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难怪之前推、拉、移、提都不开!

    搞了半天是旋转门啊!

    若空将花盛送到了山门外。

    “方丈大人,你这庄严的大寺山门,又不是百货商场,用旋转门成何体统?”

    “山门只是通路。门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重要?”

    花盛有些不死心,说道:“那我此前一推侧面不早就能走了?”

    若空笑道:“当然走不了。佛法无边,施主请不要和佛比智商。”

    这话说得花盛愕然。

    若空继续说道:“施主,山门非门。你寻求出门的方法,本身是个疑问。门是答案,现在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最正确的,却是你能够知晓也是你能拥有的最好答案。”

    若空的话,让花盛又想到那小沙弥说所说的,孙悟空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确实不是因为被绑了绳子或如来手掌上有盖子。而就不知为何破不了佛法。

    想到这,花盛突然想:“若空法师,那如意金箍棒……”

    若空答道:“贫僧早还给施主了。”

    花盛提起胸前的镔铁金箍链,将链坠放在手掌心托起一瞧。那赤色火焰中央确实漂浮着一根金针。

    “这……什么时候还给我的?”

    “施主心里放下,决定不用此物的时候。贫僧就已做归还。”若空说道,“无论是物件法器还是心中之情,凡醉、迷、依、赖时,施主都别忘问自己是不是能放下。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你便被困,走不远,也飞不高。”

    花盛向若空深施一礼。

    他往山下走了几步。再回头看时,那寺门哪还是什么旋转门,早已变成了庄严而肃穆的对开山门。

    寺门上方挂着金匾,上书“大千禅寺”四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

    “世间万物皆有因。无因无果,也无你,也无我。”

    若空正站在寺门前,朝他挥手微笑,说道:

    “施主,一路珍重!”

    花盛驾云飞起,又看到大千禅寺的全貌。那大千禅寺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之上,犹如一只展翅的凤凰。

    身处于高空,人便如鸟儿般自由,花盛大大伸了个的懒腰,深吸一口气。好不痛快!

    “既然大千禅寺在中央的含州,而术道习院在灵州,那便是要往东边方向去。”

    花盛低头辨识起大千禅寺的东边山脉,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这山景自己哪里见过。花盛在圣平宁去过的地方并不多,尤其是用驾云之术俯瞰的地方,就更是屈指可数。

    他本以为是坠落之时瞥过一眼,却又否定了自己这种想法。并不是那时候看到的景色,应该是更远更早时。

    “那是……在哪里见过。对了!”

    脑海中灵光一闪,这大千禅寺旁的山上不就是盘弦洞所在!自己曾和太上小君、未雨,驾鹤来过此地,当时是为了寻找时光菩提。

    “原来这就是此前太上小君所说的禁区。难怪这么眼熟!”

    花盛思索到,之所以被道家所管理的圣平宁称为禁区,或许与大千禅寺在此处有一定关联。

    也难怪道家弟子不准前往此地。看来在圣平宁这地方,佛与道之间的关系确实微妙。

    而想到时光菩提,花盛便想起自己在击穿岁星纱时看到的景象。这时光菩提和后续引发的“菩提战争”……一切都像在做梦。

    到底是幻觉,还是真会发生的事情。花盛不得而知,毕竟只要仍是现在,未来就有可能会改变。

    “急急如律令!”

    花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往东面的方向如离弦之箭般疾飞而去。

    经过了三四座大城、十余座小镇和数不清的山林,花盛在远处尽头看到了熟悉的画面。

    那不正是术道习院的楼群吗?

    玄武神山还是原来的样子,上面已不见凌岩塔。

    乾坤卫战时间过去百日,山下方的思仙阁、会仙阁、齐仙阁、御仙阁四栋高阁都已修缮如初。原本在乾坤卫战中被摧毁的建筑亦物归原样。

    想必仙师们必定是废了不少力气。

    花盛便降低一些空中高度,也看到了寝舍所在的区域。

    该先去找谁?于然仙师?对了,还是先去找太上小君吧。得确认一下他是否平安。

    太上小君帮自己脱离了岁星纱的幻咒,而且回到圣平宁后太上小君就不知所踪。也不知是何原因。

    花盛如此想着,又下往下降了几十丈的高度。

    于是,术道习院入口的主干道灵天圣道赫然就在眼前,已经能看到来往行走的习院弟子。刚要降到与四栋高阁的顶部齐平之时,突然不知从何飞来一簇火球,由于事出突然,加上这火球仅有手掌大小,远处不易被辨识,花盛险些躲避不及。

    那团火球拖着一根火焰尾,几乎擦着他脸颊嗖地飞了过去。

    “这太危险了!谁对着天上施展这御火之术……”

    但奇怪的是,刚才的火球,花盛竟然有种陌生感。他从没见过这种模样的御火之术,一个火球后面还带着一根尾巴,像是什么烟花之类的。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花盛这才发现原来脚下的灵天圣道聚集着许多人,刚才那团火球就是从下方飞来,差点误伤了自己。

    花盛便向人群密集处飞,而与此同时也看到更多弟子正在往人群处赶去。下面的人数正越聚越多。

    “难道几天不在术道习院,大家又学了什么新仙术招式?”

    花盛心中不免嘀咕,而还未来得及细想,他就看到了更怪异的东西。原来那些术道习院的弟子,正围着一群黑衣人。

    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

    从半空望去,黑衣人大约有二三十人,一看就不是术道习院的弟子。定睛细看这些人都身着黑色长袍。有的拿着与身体差不多高度的木杖,有的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模样的物件。

    无论是木杖或是树枝,竟然都能放射出刚才花盛在半空中见到的火焰。这些黑袍之人正在用火球之类的法术攻击术道习院的弟子。

    花盛岂能坐视同门遭受欺负,他借着从高处降落的惯性,一侧身往一名黑衣人提去。大声喝到:“哪儿来的闹事份子!”

    那黑衣人躲避不及,见花盛的飞腿已到。急忙用手臂招架。

    随着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花盛腿上伴随一股疾风。只听一声闷响,黑袍男人被花盛一脚踢飞三丈,但翻了个身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花盛一看对方并非等闲之辈,刚才自己这一脚也施了仙术。虽然只施展了三分力,但即便是大块的花岗岩石也早已碎成粉末,对方却只像是被受了冲撞。

    “还真是有点修为……”花盛搞想再祭出仙法,自己却一愣。

    他意外地发现,对方竟然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

    等等!这里怎么会有外国人?

    花盛瞬间觉得脑子彻底懵了。

    圣平宁怎么会有外国人?哪来的外国人?

    站在那些人群中,他这才突然留意到那群黑袍人这些人互相说的,确实是外语!

    花盛也念过书,他确定这些说的并不是英语,有点像是法语。但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他们说的究竟是哪国语言。

    他突然醒悟,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八国联军”打到家门口了!

    花盛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一握胸前的镔铁金箍链,伴随着一阵五彩霞光,如意金箍棒便呼之欲出。

    久违的这冰凉手感回到花盛手掌中,他将金箍棒在手中一横。

    “谁能来告诉我?”花盛大喝道,“这一群穿的跟哈利波特似的,来砸术道习院场子的,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花盛准备冲向那些黑袍洋人时,却被一个女孩的声音叫住。

    “花盛!你是花盛?你怎么来了?”

    被这声音一叫,花盛赶忙回过头去。原来身后是灭影。灭影是金棕色的卷发,应该是七妹。

第十章 魔法何物

    “本小姐好久没看见你了!”

    花盛一看到灭影,便想到她在医院病床上的样子。脱口而出道:“你这头发是真的?”

    “呸!无礼的奴才!”灭影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本大小姐没头发?”

    “不……我意思的是……你是男是女……”

    灭影指着花盛的鼻子,气地嗓音都快变了:“想不到有了金箍棒,花盛你小子不学好!这就变坏了?你难道想要验证我是男是女?你要敢这么做,哪个手指碰的我,你哪根指头就别想要了!”

    花盛这才发现自己说了无礼的话,赶忙纠正道:“不不不……我没这兴趣……”

    “你意思是本小姐不漂亮?”

    “那倒不是……”

    “滚远点!”灭影朝着花盛猛踩了一脚。

    “好痛!这时候你怎么还窝里反?”

    “滚!谁和你是一窝!”

    灭影虽然生气,但花盛看到她的模样,才相信自己真回到了术道习院里,便指着那些黑袍人问道:“这些外国人哪来的?”

    灭影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来抢什么东西?”

    “原来是来抢东西的!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我不在时,圣平宁都开通旅游自由行,这些都是外国来的观光团。”

    “我从没见过这种人,圣平宁才没这么模样的。高鼻梁,皮肤这么惨白,而且看上去就皮糙肉厚。一看就是蛮夷之人。”

    “据我所知,这模样的应该不算蛮夷之人……说不定还是欧美这种发达国家来的……”

    灭影骂道:“花盛你帮着哪边!发达还来我们这抢东西?”

    花盛答道:“大概就是技术发达了,才会来抢吧?要是太落后,过来抢东西不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那可得让他们领教一下我堂堂术道习院仙法的厉害!”说着灭影一转手,手中射出一阵闪电,放倒了一个。但到第二人时,那人手中的树枝也放出一阵闪电,将灭影弹了回去。

    灭影恼怒道:“这是什么破树枝!这么厉害!”

    花盛用手一档,背对着灭影说道:“据我所知,他们手里的应该不叫树枝。”

    “这不就是根树枝?”

    “看上去像树枝,但据我所知,这个叫……魔杖!”

    “是什么法器?”灭影似乎没听懂,“妖魔鬼怪的魔?”

    “魔是这么写……但应该不是妖魔鬼怪的意思。而是魔法。”

    “魔法是什么东西?”

    “就是法术[

    ]。”

    “仙术?”

    “也不是仙术……应该说,算是欧洲人的仙术吧。我也很奇怪,怎么会在这里。”花盛不知道解释,况且自己也不明缘由。

    灭影恨恨地说道:“看这个就是歪门邪道!既然叫魔法,那估计是妖法是一样的!魔妖不分家!”

    “这……好像说的不是同一类型。但确实不好解释。”

    花盛觉得,眼前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看到一群自己所理解的魔法师,正在术道习院里横行。眼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他此前对圣平宁的理解。而看着周围术道习院弟子的表情,似乎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人。

    也确实,圣平宁即使面积再大,范围应该也没有大到欧洲大陆的地步吧。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花盛打消了脑海里这个可笑的念头。但看着这群穷凶极恶的外国人,当务之急是要将他们制服,以免事情越闹越大。

    灭影背靠着花盛抵御着到处横飞的火球与闪电,问道:“花盛,你以前见过这种叫魔杖的法器?”

    “我见过。但我没见过真的,我只是在电影里见过。算是那种戏剧里吧,从没见过真的魔法师和真魔杖。”

    灭影问道:“魔法师?本小姐又不明白了。是妖是魔?圣平宁可没那种东西!”

    “那个魔法师,就是外文翻译而来。洋文叫Magic,魔法师叫rd。天哪,我就中学文化程度,但愿我没说错。并不是指真的魔。”

    “本大小姐懂了,外国神仙?”

    “魔法师,一般指的是人变的。”

    “那就是外国人得道成仙了?”

    “这……你就这么理解吧。”花盛见现在战况紧急,也就没有仔细解释,实际上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但你得小心,我实在只是听说过,不确定他们的魔法究竟有多厉害……”

    花盛话音未落,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一只巨大的烈火雄鹰从前方的地面腾空而起!伴随着这次爆炸,数十位术道习院的弟子往四周炸飞。

    那火鹰发出一声响彻的鹰鸣之声,在半空中打了个回旋又往人群中冲去。一时之间又有数十位弟子被打飞或掀翻在地。

    紧接着,只见一位术道习院的灵族弟子。化作一批腾空而起的战马,那战马与火鹰大小不相上下。趁着火鹰接触地面时,一个回身,用马后踢猛踢火鹰腹部。但那一脚竟然踏空,像踢在空气中。

    “那战马?莫不是宣文?”花盛看到战马立刻想起了宣文。

    那巨型的战马踢到火鹰后,不仅没对火鹰造成伤害,反而被火鹰身上的火焰烧着半身。不到半秒的功夫,火焰迅速蔓延。

    “不好!”一见战马被烧着,花盛便扑了上去,“急急如律令!疾风咒!”

    他从手中射出一股寒风,而那被火烧着的战马立刻缩小化为人形,果真被花盛猜中,就是宣文。

    宣文身上烧着烈火,来回翻滚。幸好花盛及时赶到,用寒风咒吹灭了他身上的火焰。

    “什么烤鸡!”宣文骂了一句,“竟然烫了老子!”

    扑灭了自己身上剩余的火苗后,宣文才看到是花盛:“你这蝼螘?怎么还有脸回来?”

    即便是被烧伤,宣文的嘴还是那么刻薄。花盛也不好发作。

    宣文又冲着那些黑袍魔法师骂道:“这些人一看就是蛮夷之像!用的什么妖法!”

    “应该是……魔法。”

    “这明显不是仙术!你看他手里的法器,奇形怪状,就是根树枝!那怎么不是妖法!”

    “我觉得那应该叫魔杖……好吧,随你怎么说。”

    花盛也无暇与宣文对于这话题再讨论下去,因为他看到在刚才释放出巨型火鹰的爆炸圈中央,站着个黑袍魔法师。带着一顶周边圆弧形,中间高高凸起尖尖角的魔法师帽。这魔法师将黑袍的帽子压得很低,将脸遮挡了大半。她左手捧着一本厚厚的红色书籍,像是什么法典。右手握着一根暗银色的魔杖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凡是靠近这魔法师的弟子,都被她暗银色的魔杖散发的电流击飞,而且一旦沾上电流便倒地不起。看来几乎无人可以抵挡。

    花盛握住手里的金箍棒,迎了上去。

    刚往前走了两步,只见半空射出两支利剑。直刺这魔法师而去,看到这两支利剑反射的光芒,花盛瞬间来了精神。

    那正是干将!莫邪!

    太上仙君的两柄神剑,干将莫邪!

    那魔法师也同时看到这刺向自己的神剑,但并没有举起魔杖,反而将那本红色法典对着干将莫邪迎了上去。

    不知那魔法师口中说了什么,瞬间在外面出色一阵橙色的类似琉璃罩一般的防御结界。

    呯!呯!干将莫邪像刺中结界时,发出与盾牌撞击的金属声,那魔法结界瞬间被橙色电流包围,干将莫邪竟刺不进去。

    但毕竟是上古神兵,由于撞击力过大,那魔法师的黑色帽子瞬间被震飞。

    “女……女孩!”

    帽子飞起的瞬间,褐色长发散开,这厉害的魔法师竟然是个少女!少女长着高鼻梁,瞳孔是湛蓝色,脸上生得棱角分明,一看便是欧洲人。年龄和花盛相差无几,不,花盛觉得这少女可能比自己还小一两岁。

    这时他听到了太上小君的声音:“原来是个外国美女,那还这么横!外国蛮夷们的家庭教育实在让人堪忧!”

    太上小君将两柄宝剑一收,干将莫邪便悬浮于他身后。

    刚一着地,太上小君低头看到脚边有支掉落的魔杖,俯下身子去捡,口中喃喃道:“你们这群黑袍怪人拿着根树枝比划什……好疼!”

    只听嘶的一声,太上小君刚拿起这根魔杖,手掌便开始冒烟。他只觉得手上一疼,手立刻缩了回来。那根魔杖啪的掉落在脚边。

    “这是什么法器!”他看着手上,竟被烫出一颗血泡。

    还在讶异之时,只见花盛走到身旁,说道:“没道理?怎么那些外国人拿着没事?”

    花盛蹲下用手指碰触了一下那根魔杖,没什么事,便直接捡起说道:“难道这魔杖只有凡人才能使用?”

    见到拿着金箍棒的花盛,太上小君也很讶异。

    “花盛你怎么在这里?这些蛮夷都是你带来的朋友?”

    花盛赶忙摆手,说:“别别别……和我没关系。我是刚巧回来,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原来如此。”太上小君见到花盛虽然心生欣喜,但却故意不动声色,“你才算来了,你把那个上海中心大厦搞得摇摇欲坠,还是在下去帮你修缮好的。你可欠在下一个人情。”

第十一章 岁星之丝(1)

    一听太上小君说那大楼没事,花盛心里可算是放下了心。

    “我这段日子还正担心此事,那东海之巅可别塌了。别人建得挺好,要是真倒了那我可就害人了。罪过罪过!”

    太上小君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平流层这么大的战役,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下去帮你修缮大楼的时候,还被人间那些老板……你应该略知一二,就是像‘E’的经纪公司那种大老板,都围着在下说无论花多少钱,都要移民来圣平宁……搞个圣平宁绿卡也可以。”

    “圣平宁还有绿卡?”

    “在下说有个你大爷!绿卡没有,你们绿帽子要不要?”

    “此话很有道理。后来他们怎么样?”

    “后来被在下打回去了。”

    “你倒可以开个移民中介……”

    “滚开!瞧你这话!”太上小君用手肘捅了花盛一把,“这些日子都去哪了?”

    花盛赶忙解释道:“回圣平宁时就掉到一个禅寺里了,一直被关着出不来。当时你怎么不见了?”

    “在下落地时只在盘弦洞附近,回头再看你已经不见了。说来话长,现在可不是解释的最佳时机。”太上小君指了指对面的少女魔法师。

    花盛点了点头,便冲着那少女喊道:“你是何人?来干什么!”

    那少女魔法师皱了皱眉头,似乎没有听懂花盛的话。

    花盛结结巴巴地说道:“

    ?”

    “哎呦?”太上小君很吃惊的样子,“你这外语还可以嘛!”

    “就中学水平啊……”

    那少女魔法师,似乎听懂了。只见她将手里的法典打开,用手指在上面画了几画。

    太上小君转头挑着眉毛说:“好像对方外语也不怎么样啊!你看还现场查字典……”

    “大概他们国家不是说英语……”花盛叹了口气,不是英语就更不知道该怎么交流了。

    见那少女魔法师在红色法典上画了一画,法典上便飞出一些金色的魔法咒语,飞到了少女魔法师的口中。

    出乎花盛意料的,那洋人少女竟然用中文开始说:“你们!”

    太上小君张大了嘴巴:“这词典自带语音翻译功能?又是什么怪法器?”

    花盛答道:“更像是某种可以说不同语言的法咒?”

    “这蛮夷的咒语还挺实用!”太上小君嘟囔了一句,冲着那少女魔法师喊道,“好男不跟女斗!何况你还背着本康熙大辞典拿着破树枝,连个正儿八经的法器都没有!术道习院弟子不和你一般见识!这里没你们的东西!”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想就读术道习院,请走正规渠道报名!但今年招生名额已满,明年请早!”

    “你在胡说什么?他们这种样子,像是来报名的?”花盛差点没背过气去,“而且你不觉得,他们和术道习院在专业学科上明显不对口吧!”

    “你们这些窃贼!小偷!”那少女喊道。

    “我们是小偷?那你们冲到别人家里来,不就是强盗!土匪!”太上小君反唇相讥。

    花盛觉得这么争执下去不是个办法,便问:“你说我们偷东西,你们是丢了什么?”

    “岁星丝!”少女魔法师喊道,“你们偷了我们的宝物!岁星丝!”

    “岁星丝?”花盛猛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同时,他从太上小君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惊异的表情。

    只听太上小君喃喃道:“这物件名字,怎么听上去和冥幽的岁星纱有关系?”

    确实,当花盛和太上小君听到岁星丝这样东西的名字是,第一反应便是想到岁星纱。

    从花盛用金箍棒击破岁星纱时看到的幻影里,岁星纱将在千年之后被冥幽所得到。冥幽穿上岁星纱后,便能使自己进入到现今的时间中。

    而如意金箍棒击破岁星纱后,冥幽也就是未雨被击溃。

    在冥幽消亡时,岁星纱也一并被毁。

    但是为何此时此刻与圣平宁八竿子打不着的洋人少女口中,却说出了貌似和岁星纱有关联的物件——岁星丝?

    就在花盛一筹莫展时,太上小君对着少女问道:“不好意思,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皱了皱眉头,说:“JANE。”

    “简……”太上小君重复了一遍,“简小姐,你说的这东西,恐怕不在术道习……”

    “闭上你的臭嘴!”这个叫简的少女魔法师打断了太上小君,“别想隐瞒!没有充足证据,我们怎么会找上门?”

    太上小君一脸淡定地从怀中掏出瑞华宝镜,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从另一侧口袋里掏出一支人间的手机。

    花盛一见,这不就是之前在人间的星巴克里自己变的那支?

    想不到太上小君竟还随身带着这玩意。

    “幸好还有电……”

    太上小君点亮那个手机的屏幕,说道:“姑娘你说的岁星丝一事,我们自会禀明仙师。如果有反馈消息,在下定第一时间通知姑娘。方便的话劳烦留个联系方式,当然我们也可以加个微……”

    突然一条电流从简的魔杖窜出,把太上小君手机啪地打飞到一丈开外。

    太上小君愣了一下,幽幽说道:“这位姑娘真是体贴。还想到给在下的手机充满电。”

    简明显被小君激怒了,怒道:“你这胡搅蛮缠的家伙!快把岁星丝交出来!否则我们踏平你们这学校!”

    太上小君笑道:“姑娘,乾坤卫战都没踏平的术道习院。别因为你名字叫‘简’,想要强拆这的话恐怕会有点‘难’。”

    简朝着四周喊了一句,那些魔法师瞬间集中到她背后。

    与此同时,术道习院弟子们也包围上来将简这群人牢牢围在中间。

    双方剑拔弩张,看来随时又要开战。

    一位老者声音从天上传来。

    “小妹妹,你为何要带这么多人侵扰我习院。所谓来者为客,你我应遵宾主之礼。”

    众人抬头一望,原来竟然是于然仙师。于然仙师还是原来的模样,架着副金丝边眼镜,捋着自己的胡须飘然而下。

    云散去后,于然仙师缓缓说道:“小妹妹有话就好好说,这里非餐堂之地,请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你用一根筷子指着别人成何体统!”

    简恼怒地挥动魔杖,一股电流袭来,于然仙师将袖袍一挥,电流便被弹开,轰的一声瞬间将远处一块大石炸得粉碎。

    “于然仙师!据说这筷子应该叫魔杖……”太上小君从花盛这边现学现用,立刻纠正道,“是洋人用的法器。”

    于然仙师点了点头,摸着白色的长胡须。

    “他们这些洋人甚是奇怪,将刀叉这类兵器置于餐桌之上,而我们吃饭用的筷子却当成兵器和法器……哎?花盛,你何时回习院的?”

    花盛见眼前的于然仙师,并不是他在幻觉中看到的于然大夫,心情一时也澎湃不已,赶忙作揖道:“仙师!弟子来晚了,刚回习院。随后便向仙师禀明近况。”

    于然仙师点了点头,又转过脸去对着少女魔法师简说道:“小妹妹,刚才你所言本仙已经知晓。但实不相瞒,据本仙了解,术道习院确实不曾藏有你说的什么岁星丝。”

    旁边两个男魔法师见状正要冲上前,被简伸手制止。她将魔杖一挥,刚才掉落一旁的魔法圆帽飞了回来,她拍了拍帽子上面的灰尘又戴回头上,不紧不慢地说:

    “既然你身为这里的长者都不愿承认,就别怪我拿出证据。到时你们东方人最看重脸面,恐怕就要荡然无存!”

    从简的话来看,她似乎有术道习院盗窃他们东西的证据。

    于然仙师摸了摸胡子答道:“无妨无妨。小妹妹,你可以说说这东西被偷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将手中的红色法典打开,用魔杖一挥,原本还在头上盘旋的那只烈火雄鹰急速往下窜来,随着一阵大风。便没入那本法典之中,简啪地一声干脆利落地合上法典。

    随后说道:“我们来自克林魔校!”

    灭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花盛背后,轻声道:“本小姐就说吧,不是好东西,你看,他们这学校就叫克林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院校……”

    “你的话我听见了!”简瞪了灭影一眼,“我们学校全称叫克林魔法学校。”

    “魔法学校……”于然仙师点了点头,“本仙并未听说过有这书院。”

    “不在东方。在欧洲的法国巴黎。”简说道。

    花盛在于然仙师旁边轻声说道:“仙师,去那国家得要签证……”

    “签证是何物?”于然仙师惊异地看了花盛。

    花盛想了想说:“一般你得先有护照……唉,算了,当我没说。仙师您真想去应该也没人拦得了你。”

    “哦……凡间地域辽阔。有地方本仙没听过也不足为奇。”于然仙师点了点头。

    简继续叙述,他们所在的克林魔校曾养着一只无比珍贵的宝蚕,一年中有几天,这蚕会吐出一种奇异的蚕丝。每次吐丝时,这只宝蚕周围的时间就会处于静止状态。于是,便给这种奇怪的蚕丝取名

    silk。简将其翻译成中文就是“岁星丝”。

    这叫“岁星丝”的蚕丝产量极低。而十年前随着这只宝蚕生命走到尽头,岁星丝就再也没有增加,终其一生的“岁星丝”也仅有拇指大的一小卷。

    一开始人们无法了解这种怪异蚕丝的作用,而克林魔校的魔法教授研究后发现,在一些外界法术的作用下岁星丝能拥有穿透时间的罕见能力。

    于是教授们曾试图用岁星丝来编制一些东西,但发现这种蚕丝的属性特征极不稳定,在编制过程中被它触碰的物件,都会毁灭或消失不见,像是掉进时间漩涡中。

    所以自始至终克林魔校都没能成功编制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克林魔校的魔法师们认为,如果要将岁星丝真正编制成布料,并发挥其影响时间的实际功能,就需要在编制同时加入某种“特殊配方”才能实现。

    听到这,于然仙师问道:“既然如此,听上去此物是危险之物,贵院应妥善保管。又为何会遗失呢?”

    简继续说:“就在一年前,我们万里之外在东方的海域中出现了时间扭曲。并引发一种物质的共鸣震动,也就是说某样东西与岁星丝产生共鸣。恰巧我们有一些魔法教授在东海附近,因此第一时间骑飞龙赶往了这地点。”

    太上小君问道:“那有找到何物?”

    简说道:“当时我们发现岁星丝引起的时间共振,使得东海海域引发猛烈无比的暴风雨。风暴中心是一艘游轮,叫贝德岚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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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361/ 第一时间欣赏术道最新章节! 作者:术道九霄所写的《术道》为转载作品,术道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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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道介绍:
千年之后,超级智能系统获得仙术加持,将人类文明毁灭殆尽。作为唯一具有人类情感的智能体“冥幽”获得穿越时光之宝。它回到过去,企图改变历史。
但冥幽立刻便遇到了一个巨大难题,那是横在拯救人类之路上的致命“魔王”。这“魔王”不服输,拥有同情心、正义感,身边帮手众多,历经了惊人奇遇。甚至拥有那个不可被击败的“主角光环”。
他就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花盛。术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术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术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