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岁星之丝(2)
“贝德岚号?”
太上小君、灭影、花盛同时面面相觑。
显然太上小君、灭影所知道的贝德岚号,只是在天目试炼的巧盒夺局中仙阵被污染时所呈现的场景。
只有花盛心里清楚,这艘游轮应该是冥幽降世时的坐标,这么说引起岁星丝产生所谓“时间共振”的东西,就是冥幽未雨的那件岁星纱。
花盛并没打断简的话。
简继续说道:“起初我们教授以为是个身着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但发现他只是在用你们称为仙术的本领转移游轮上的乘客而已。真正与岁星丝产生共鸣的是之后出现的一个黑衣小女孩!”
于然仙师问道:“小女孩?”
简说道:“我们教授认出那个黑衣小女孩身上穿的,就是由岁星丝编制而成的薄纱。”
灭影打断道:“等等!但你刚才不是说岁星丝不可能编制成任何东西?”
“所以教授们当即吃惊地发现,这件岁星丝编织成的薄纱里有加入另一种东西。那东西叫能量弦。”
太上小君惊讶地说道:“能量弦……确实有听说过。”
花盛也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在盘弦洞中的?
“能量弦这东西是组成世界的基本。所以知道的人在世上数以亿计。”简说道,“这种东西确实能和岁星丝结合,这在我们教授研究中也早已发现。”
太上小君问道:“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你说他们会惊讶?”
简答道:“岁星丝和能量弦能结合。但当两者首次接触时会引发一次剧烈的反应。就像是化学反应,那是一种极为强大且无法避免的能量释放。一旦接触,这世界就不存在了。不,或许宇宙也不将复存在。”
于然仙师说道:“听上去怎么像无量级的仙术?不,如果令一切回归原点。恐怕是超越无量级……”
“超无量级?”众人大惊,齐声道,“为什么岁星丝和能量弦接触,就会引发这种毁灭世界的大灾难?”
简说道:“说了你们也听不懂。”
于然仙师答道:“小妹妹,术道习院好歹也是教习之所,仙师和弟子们都不是目不识丁之人。你不妨解释一下,看看我等是不是真听不懂。”
简打开手中的红色法典,在上面用手指滑动几下,从书中飞出两个光球。一个蓝色、一个红色,两个光球碰撞后瞬间化作一团白光消失不见。
简说道:“这世界就是岁星丝所代表的的‘时空’,以及能量弦所代表的‘量子场’所组成。两者在日常不可分割,而一旦这两样东西单独分离存在,之后便不能接触。当‘时空’与‘量子场’空间首次碰撞之时,便会形成新宇宙,也俗称宇宙大爆炸。你们了解么?”
花盛答道:“我想这时代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宇宙大爆炸这个词……”
太上小君思索道:“宇宙大爆炸,确实是超越无量级的一种存在。”
简说道:“岁星丝和能量弦接触就可能导致我们这个宇宙被重置。所以这两个物件是绝不可能缝合成一件衣服!但事实上这件衣服却又在东方显现,不,应该说这件衣服在未来,它的身穿者只是通过未来而窥视并影响着现在。”
于然仙师说道:“小妹妹,你前面说岁星丝后来被偷了?”
“不错。”简眼神犀利,盯着于然仙师。
于然仙师答道:“或许我们知道有能量弦这东西,但并不知道你所说的岁星丝所在何处。非但如此,听上去大家都应避免这两个神物接触?即使我们有岁星丝,那么把两件物件合在一起岂不是会自取灭亡?”
简咄咄紧逼地说道:“不,也许你们已经找到将岁星丝和能量弦整合在一起的能力。”
“何出此言?”
“恐怕阁下年事已高老糊涂了吧?”简毫不客气地说,“就在不久前,你们在平流层上曾经有过一次大战役。当时由岁星丝和能量弦所结合的东西就出现在战场上。”
于然仙师说道:“你是指大气平流层上的那场乾坤卫战?”
“我不管它叫什么名字!总之,那件东西就在那场战役中出现过!”
花盛插嘴道:“但那件岁星纱已经毁了!”
“有什么证据?”
“是我亲手把它毁掉的!”花盛愤怒地想举起金箍棒冲过去,就是他亲手用手中的金箍棒毁掉了岁星纱,否则未雨怎么会……
太上小君把愤怒的花盛拦了下来,对魔法师简说道:“那反过来说,你也得有证据说我们并没有毁掉那件岁星纱!”
“你们不用保留岁星丝制成的衣服,也可能你们找到能量弦,并了解该用什么方法将岁星丝和能量弦结合在一起。因为你们大气平流层上那场战役的同一天,岁星丝就在克林魔校的宝库中消失了!”
于然仙师说道:“那天术道习院的所有仙师、弟子,包括院长道灵星君,连同这所习院都在大气平流层,大家性命都可能不保。如何去你们那什么黎巴嫩……”
“仙师……不是黎巴嫩,那地方叫巴黎……法国的巴黎。”太上小君赶忙纠正道。
“不错。我术道习院哪有什么时间去巴黎盗窃你的法宝?”
简眯起眼睛,说道:“很好。那就是说你承认你们当时所有人不在圣平宁吧?你们术道习院几万师生,逃走一个又有谁能知道?”
“住口!”于然仙师喝道,“术道习院岂是你口中鸡鸣狗盗之辈!”
周边的术道习院弟子们一时间愤愤不平、喧嚣不断,有的人更是摩拳擦掌想教训这些克林魔校的魔法师。
简举起手中的红色法典,说道:“早知道你们不打算承认,现在还要抵赖!我们今天来这,就是因为我们在岁星丝丢失的宝库里,找到了窃贼是来自术道习院的直接证据!”
她大声喊道:“这里便有你们做窃贼的证据!看你们怎么再狡辩!”
简将手中的红色法典翻开,用手指在上面滑动。
花盛说道:“你说我们要偷岁星丝,但总得有动机吧?”
“你这臭小子是真糊涂假糊涂?岁星丝如果形成衣服就能够穿越时间。”简眼皮也没有抬,“穿越时间意味着什么你懂么!”
对方年纪看上去也只能被称为“黄毛丫头”的年纪,却把花盛喊作臭小子。
花盛也是强压心中突然涌起的火气,答道:“穿越时间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懂。”
简说道:“好!那你告诉我,只要有这件衣服,世界上什么东西得不到?”
花盛说道:“你是说我们拿了你们的东西,是为一己私利?”
“这世界只要存在一天,就永远有利益之争!”
于然仙师说道:“你们既然早知乾坤卫战所出现的那件岁星纱与你们失踪的岁星丝有关。也就应知晓这岁星纱是我术道习院的敌方冥幽所有。那为何却来找习院要?”
“我们无需知道什么冥幽不冥幽,只要看到这个就知道该找谁!”
简将手指从红色法典上离开,带出一阵橙色闪光的魔法咒语。那咒语在空中浮现,凝结成一根只有头发般细小的紫金色线头。
简伸出手,在空中将这个线头夹在拇指与中指之间,说道:“就是这个!”
于然仙师眯缝起眼睛,瞧了半晌,问道:“小妹妹,你这举着两根手指是何用意?是想要打响指?”
简怒喝道:“是这个!我手上拿的是根紫金线头!”
“罪过罪过。本仙师眼睛最近有些老花,眼神不好,且待我细细看来。”于然仙师走上前去,伸出手掌。那紫金线头便从简的手掌中飞出,摇摇晃晃地飘入于然仙师的掌心。
于然仙师细看这线头,随后又将其还给了简。
“此物确是我术道习院弟子道服上的紫金线。”
术道习院的道服乃出自九天玄女之手,九天玄女就是用紫金线将《万法归宗》上的仙咒绣于道服之上,以此增强习院弟子法术的威力。
花盛想起刚来习院时听说过此事,便问道:“这紫金线为何能成为证据?”
简干笑了几声,但话里并没有透露出丝毫笑意。
“岁星丝在宝库中消失后,这紫金线是我们克林魔校的宝库中唯一多出来的东西。这小线头太过微不足道,所以被盗贼遗留在了现场。我们魔法教授寻遍世界各个角落都没找到类似材质的东西。只有你们术道习院弟子衣服才有这材质的缝线!”
于然仙师脸上原本轻松淡然的神情渐渐消失。
从这表情上,众人发觉这个叫简的魔法师说的可能真是某种证据。
太上小君问道:“仙师,这紫金线是否可能伪造?”
于然仙师摇了摇头。
“那除了术道习院的道服,这紫金线还用在过什么物件上吗?”
于然仙师依然摇了摇头,说道:“在圣平宁,只有我习院道服才绣有九天玄女特制的紫金线。天上地下,其余地方断无此物。”
灭影也着急了,说:“要这么说,难道是术道习院弟子去过他们那什么克林魔法学校?”
于然仙师看了一眼简,说道:“如果对方未刻意诬陷,那恐怕确是证据。”
第十三章 岁星之丝(3)
简听罢说道:“我威名远播的克林魔校为什么跨越半个地球,跑来这里过来诬陷你们?”
于然仙师思索了片刻,说道:“难道会是那冥幽未雨?”
花盛想起自己在击穿岁星纱时看到的画面,说道:“弟子觉得,岁星丝并非是未雨所偷。因为冥幽本身来自未来,她不属于这时代。而且早在他们丢掉岁星丝之前,未雨就身穿岁星纱了。那绝不会是用临时偷来的岁星丝制成!”
简说道:“如果是你们的人偷了岁星丝,当然可以返回过去!”
花盛喊道:“我们弟子中此前是有一位与岁星纱有关,但从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对方来自于千年以后。与你们失踪的岁星丝时间相隔一千多年!和这次时间断无关系!”
于然仙师问花盛:“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盛说道:“禀明仙师,弟子在用金箍棒击穿岁星纱之时,被岁星纱上的咒语附身,所以曾有看到这些缘由。”
于然仙师眯起眼睛沉思,没有回答。
简喊道:“你们术道习院如果包庇自己人,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恐怕论及法术,你们这些东方人可比不上西方的!”
“放屁!你们这群洋鬼子!有种来试试!”喊话的是宣文。
两边眼看又要引发冲突。
于然仙师举手示意宣文稍安勿躁,答道:“小妹妹,如果我习院确实出了盗窃之辈,我们不仅该归还你们丢失的岁星丝,更应重重责惩该弟子。但事关重大,我习院自当严查是何人所为。”
简似乎对于然仙师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们不管是谁偷,但既然是你们的弟子,那术道习院就脱不了干系!”
于然仙师答道:“或许和习院有关,但如果找不到是何人,又怎么能把东西找到归还你们?”
“我们今天就是来搜的!”
简这句话一出,又引发了一阵喧哗。
双方剑拔弩张。
灭影喊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凭你们几个?怕还不够本大小姐塞牙缝的!”
“哼!怕是你们到时牙都被打掉了吧!”
简打开红色法典,用手在空中画出一个橙色六芒星图案。
一股巨大的热量扑面而来,周围满树绿叶瞬间枯黄。
“blaze
dragon!”只听这简大喊一声,周围燃烧起一圈冲天火柱,那火柱如螺旋般快速围绕简的四周,随后火柱旋转带起一股强烈的火焰在空中纠缠燃烧,化作一团巨型的火球。
简嘴角微微一动:“召唤术!炎龙!”
那火焰刹那间出现一只燃烧的飞龙,足有一栋大厦般巨大。
这巨龙通体燃烧的火焰,长得利牙尖齿,背后伸展着两张足有足球场大小的火焰翅膀,在空中猛地降落到地面。伴随着一股烟尘,地面直震众人腿部发麻。
那两排刚枯萎的树木,因这炎龙带动的高温,顿时燃烧起来。
伴随着炎龙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将周围本已燃烧的树叶唰唰地四散飘落。
紧接着,那条炎龙冲着花盛他们的方向喷射出一股烈焰。
“小心!”
花盛担心火焰伤及无辜,自己举起金箍棒要冲上去阻挡。
刚窜出几步,只见身后一个人影先窜了上去。
那身影手持一把长剑,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寒冰术!”
长剑舞出一个剑花,瞬间前方张开一张暴风雪的大网牢牢抵御住炎龙的火焰。
花盛定睛一瞧,原来那人影正是天极子。
炎龙的烈焰来势凶猛,暴风雪的冰网被快速溶解。眼看那风雪就要不敌,天极子即将被火焰包围。
“急急如……”
花盛急于上前,却见天极子冲着他喝道:“蝼螘滚开!本仙自能应付!”
就在此时,炎龙突然倒吸一口气,像是喉咙被呛到,像再要喷火却又像被卡住似的不停地剧烈咳嗽。
天极子见机将宝剑一收身后,左手对着咳嗽的炎龙打出一掌,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
那炎龙应对不及,顿时像空中撞上山壁一般,嘭地一声往后倒去。
炎龙巨大燃烧的躯体在地上接连翻滚,在地面留下一道燃烧的火路,翻倒在数百丈开外。
天极子收起身形,潇洒地轻身落地,回头对着简说道:“术道习院岂容尔等撒野,还不速速退去!”
见天极子一招制此强敌,花盛不禁心生佩服,刚想称赞。
“天极子好身……”
他刚想对天极子拍手叫好,却被周围爆发出一阵女弟子的尖叫声打断。
“啊!!!主簿太厉害了!习院第一!”
“无敌无敌地帅!”
“奴家都快要被帅晕了~~晕了~~”
在震耳欲聋的女弟子喊声中,花盛想要给天极子打招呼的兴致瞬间消散地无影无踪。
“运气佳就是好啊,事半功倍。”
花盛从叫好变成了最后吐槽一句。
太上小君安慰道:“确实,又高又帅又有时运相济,你也不用太过介意。”
“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损我?”花盛瞅了太上小君一眼。
“此前他在湖星亭打了你一掌还记得不?乾坤卫战之后被禁足一个月。估计天极子现在看到你就来气吧。”
听太上小君这么一说,花盛也才发现完全忘了这茬。
之前历经了太多事,竟恍如隔世一般。
而再看那女魔法师简,本来正要再召唤那炎龙。
只听旁边有个手持长杖的金发高个子男法师拦住了简,说道:“Jane,
L
'autre
es
plus
for
qu'
on
ne
le
pensait,
mais
il
fau
d
'abord
retourner
à
l'école
pour
chercher
plus
de
monde.”
简愣了一下,那男法师又小声低估了几句,说道:“Je
&prends.”
随后简扭头对于然仙师说:“今日的事情绝不会就此结束!给你们三天时间!后天晚上八点我们会再来!如果你们还不交出岁星丝,克林魔校就踏平术道习院!”
“你们这帮洋鬼子,有种今天就别跑!”宣文喊道。
“宣文,今日暂且罢了。”
于然仙师显然也不想再起干戈,制止了宣文,对简说道:“若是仅凭这线头,三日内要找到窃贼恐怕……”
简喊道:“就三天!”
太上小君插嘴道:“这样,这紫金线头,你留在我们这,我们也好凭此物找出是谁。”
简听后眯起眼睛思考了片刻,将手中的紫金线头扯下一小段,说:“这是物证不能都给你们,就拿这段查吧!”
太上小君走了上去从简手中拿过了那半截紫金线,刚要回身突然想起什么又说:“这位小姐,万一我们明天就找到岁星丝该怎么联系你?”
简瞪了太上小君一眼。
太上小君把那个不知何时捡回来的手机又掏了出来:“所以还是和在下加个……”
“我没微信!”简斩钉截铁地说道。
“,对了,欧美都用这个。要不我们加一下……不对,我们这里好像这两个都用不了。还得用翻墙术,太麻烦。要不留个手机号吧……”
只听背后于然仙师喊道:“太上小君你这混账东西!莫再借机撩妹!还不速回!”
太上小君吐了吐舌头将脖子一缩。
“谨遵师命!”
随后他忽然从手中变出一张纸条往简手里的红色法典一夹,轻声道:“这是在下的号码!记得联系哦!”
“Shit!”简回了他一句。
太上小君则像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回来。将手中的线头交给了于然仙师。
于然仙师对简说道:“我习院当严查此事,三日后给自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简哼了一声,拿起魔杖对地上一划,离地一尺的空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橙色的六芒星。
一道金光闪过,那群魔法师们瞬间便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片被炎龙烧毁的树木以及满地枯叶。
对方走后,于然仙师轻叹了一声。
花盛问:“仙师,此事是否要禀报道灵星君?”
刚问出,却见太上小君、灭影、天极子等人脸上瞬间都变了神色。
花盛还心感莫名,就听于然仙师答道:“要找道灵星君的话,恐怕现在难以为之……”
“星君又闭关了?”花盛想到此前道灵星君经常闭关修行。
“花盛,道灵星君不在术道习院……”太上小君打断了花盛的话。
“去哪里了?”
太上小君欲言又止,表情显得很为难。
于然仙师说道:“花盛你有所不知。道灵星君在乾坤卫战之后就被押走了。”
花盛大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押走?什么押走?”
“就是被关押到牢狱之中。”太上小君说道。
花盛大声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天极子说道:“就因为乾坤卫战的事。”
“乾坤卫战不是赢了冥幽?人间也没有什么大灾大难?”
天极子说道:“人间是没事,但术道习院有伤亡。”
花盛愕然,术道习院这边经历此大战,确实会有伤亡,这并不奇怪。
但就凭此事,为什么就能抓走道灵星君?他问道:“不对吧,我们不是获得过太上老君的同意?”
“太上老君是让术道习院自行决议。而且太上老君并没有允许出现弟子和仙师的伤亡。”于然仙师说道,“更何况,太上老君也不是圣平宁的直接管理者。”
花盛急道:“但道灵星君不是圣平宁的建境七圣之一吗?以道灵星君的法力,又有谁能抓得了他?”
“李靖。”太上小君说,“托塔天王李靖亲自来术道习院,是他把道灵星君带走的!”
第十四章 建境七圣(1)
醉心湖上。湖星亭中。
弟子们散去以后,花盛被于然仙师安排到湖星亭中等待。他参加了与岁星纱有关的乾坤卫战,对于这次克林魔校丢失岁星丝的应对之策也被叫来一起商议。
除了他,一并前来的还有觉光仙师、清妙仙师、太上小君和天极子。
众人刚在湖心亭坐下,于然仙师便驾云来到。
觉光仙师见人到齐了,便说:“那些洋人倒有些能耐。竟能突破混元道,来给习院造成这么大动静。”
于然仙师点头道:“本仙看他们和习院弟子岁数相仿,仅凭一根竹筷模样的法器便能驾驭阴阳水火,甚至还能唤出怪物助阵,实乃令人费解。”
他缓缓道:“所以方才本仙来晚片刻,是特地抽空看了一看人间名扬四海的‘新闻联播’,这才略知一二。未曾想,那欧美众生竟皆是身处水深火热,哪比得上我们这的人间安稳?
“由此本仙推断,那些克林魔校的弟子们之所以个个法术精悍,果然应了那句古话‘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今后我等也应该多送弟子们去法、英、美国那种蛮夷落后之地,也好让晚生们去尝尝别人的苦难,以免在此地娇生惯养一事无成。”
太上小君躬身答道:“仙师所言极是!此举才有益于习院年轻后辈们修炼成才!”
花盛见状本想说两句,但觉得并不是提这话题的好时机,便只是在心中暗暗佩服于然仙师的脑回路果然不同凡响,然后学着太上小君拱手作揖道:“仙师思路精奇,确有一定道理。弟子谨记。”
于然仙师问道:“乾坤卫战之后,花盛你不见踪影,是去何处?”
见被问到,花盛便把自己此前击中岁星纱所见给于然与觉光仙师做了禀报。而中岁星纱法术到病院一事则未有提及。
于然仙师对岁星纱与冥幽的由来很是吃惊。
“如果你见到的确实是此物的由来,实在未曾料及世间还有此种法宝。不过,冥幽未雨来自千年之后倒也解释天目试炼中仙阵被侵蚀一事。那未雨很可能身上附有某种未来的仙咒,在不知情下对我习院玄武仙阵有所侵蚀。”
觉光仙师对此亦表示同意,他问道:“照花盛你所言,此后你就该回到圣平宁,那往后百日又在哪里?”
“弟子掉落到一个叫大千禅寺的地方了。”花盛说道。
听到大千禅寺四个字,在场众人便都生出疑惑之色。
花盛赶紧把自己在大千禅寺的经历都照说了一遍。
觉光仙师听罢问道:“若空法师可还有说什么?”
“若空法师人还挺和气……”说到这花盛觉得有所不妥,这才止住谈论若空法师,而是说,“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弟子无所事事每天发呆。”
“难不成每天念佛经、抄佛经?”觉光仙师追问道。
“这倒没有。”花盛实话实说,“若空法师没强迫我做任何事……不过……”
“怎么?”
“弟子曾向斗战胜佛借来如意金箍棒,但这法宝似乎对若空法师没用。”
花盛把自己险些误伤若空法师,并被其夺走金箍棒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觉光仙师思索片刻,答道:“毕竟是旃檀功德佛的慈恩宗最后传人,金箍棒自是无法伤他。”
花盛问道:“难道若空方丈的法力深不可测?”
于然仙师说道:“不光深不可测。你见他时,他是否披着件红色袈裟?”
“对。这有什么关系?”
于然仙师:“那不是一件普通的袈裟。乃是如来佛祖的佛衣,常被称作锦襕袈裟。上嵌七宝,水火不侵,可以防身驱祟。当年如来佛祖借观自在菩萨将这锦襕袈裟交于唐僧,玄奘成佛收了若空后,便把这件袈裟传给这位关门弟子。”
太上小君补充道:“所以就该知道为何金箍棒伤不了若空法师了……”
花盛这才恍然大悟。
花盛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于然仙师问一旁的觉光与清妙仙师:“对于今日克林魔校所为,诸位怎么看?”
“弟子从未听说过克林魔校,今天不排除是有一定修为之人来胡搅蛮缠。”花盛一脸严肃地说,“对方是典型的非法集会加扰乱公共治安,我看还是报警吧……”
空气突然陷入了安静。
过了半晌,于然仙师略过了花盛的意见后说道:“两位仙师有何高见?”
觉光仙师说道:“本仙认为圣平宁兵部不会插手此事。即使上报,多半也会让术道习院自行解决。”
清妙仙师也点头说道:“贫道虽未曾听说过这克林魔校,但感觉对方虽行事鲁莽却不至于信口雌黄。何况既拿出习院道服上的紫金线,该不是纯粹只为胡搅。”
此时天极子说道:“虽说还未确定是不是,但对方倒也有凭据。可见这线头确是对方所发现,才会理直气壮地找上门来对峙。”
于然仙师捋了捋长胡须:“那你们可知习院弟子有谁去过那巴西?”
太上小君更正道:“仙师,那地方叫巴黎。”
“哦……那些蛮荒之地的名字可真难记。”于然仙师说,“虽说必也不好找,但我等还是得加紧追查习院有谁去过那地方才是。”
清妙仙师答道:“若是习院弟子所为,自不可姑息。该要一查到底。”
于然仙师说:“可仅凭这半根紫金线头,该如何找出窃贼?”
“方法还是有的。”说话的是觉光仙师。
于然仙师赶紧问:“哦?觉光仙师有何高见?”
觉光仙师答道:“奈何只有道灵星君才可辨识。”
于然仙师追问道:“仙师不妨细说。”
觉光仙师说道:“术道习院的所有道服皆经道灵星君之手,本仙曾听星君说过,他可分辨出每件道服布线的细微差异。”
于然仙师轻叹道:“但众位也知晓,道灵星君已被托塔天王李靖带走。恐怕短期内很难从熛怒天狱脱身。魔校所给出的三日之期就更是不可能做到。”
花盛第一次听到“熛怒天狱”这四字,像是门禁森严的牢房重地。只是他也不知这地方在何处。
他赶紧起身问道:“众位仙师,弟子此前不在习院内,院长道灵星君究竟因何罪被抓?”
于然仙师答道:“星君被问罪,实为百日之前乾坤卫战一事。按李靖当时列举星君所犯天条,其罪有三。其一,乾坤卫战造成术道习院仙师和弟子有伤亡,未尽院长之责。其二,妄自招收危害圣平宁安全的弟子冥幽……”
清妙仙师突然打断说:“冥幽乃贫道所推举,实在不关道灵星君干系。”
“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说话的是天极子。
“况且还有第三条罪状。”于然仙师说道,“其三,冥幽在乾坤卫战前,为顺利施展控月之术,曾暗自袭击月宫并造成月宫宫主嫦娥重伤。可谓罪孽深重。”
花盛一听,眼前便浮现出当时冥幽未雨出现时,那缎带确实与嫦娥装扮有相似之处。想必是将月宫法宝融合冥幽法力,也难怪当时无人可以抵挡。
但是这一切怎么能怪罪在道灵星君头上?
他听不下去,便说道:“这些罪状也怪不得星君!求术道习院保护人间是弟子所为!怎么能抓星君呢?。”
三位仙师皆不言语,太上小君说道:“我们有太上老君的令牌。所以问罪问不到我们头上。”
花盛愤愤道:“那就要找道灵星君背锅?”
太上小君道:“圣平宁与仙界因此事有损失皆是事实。真要查起来不可能蒙混过关,必须要有谁出来承担罪责。”
于然仙师紧接着说:“仙界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况且建境七圣当中,道灵星君一直游离于六圣之外,所以也就不会有其他仙圣站在他这边,出来干预此事。”
花盛听到这便问道:“常听说建境七圣,除了道灵星君以外其他六位是何神仙?”
于然仙师解释道:“圣平宁的其他建境仙圣,花盛你应该大都听说过。此前带走道灵星君的托塔天王李靖便也是其中之一。除了李靖以外,还有福德真仙云中子。”
“云中子,确实也有听过。”
“此外,还有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二郎神杨戬以及致元真君。而道灵星君被关押的熛怒天狱就属于二郎神杨戬的管辖范围。而最后一位则是太白金星!”
“啊!太白金星这个名字确实如雷贯耳!”花盛点头称是,“这些仙圣都在圣平宁?”
“大都是在此地。但有时忙于天庭之事,所以往返于两地之间。”
花盛问道:“那其余六位怎么和道灵星君不合?”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谈不上不合。只是对道法的理解不尽相同。”
“所以就能见死不救?”花盛不解地说,“那六位仙圣一个负责抓捕道灵星君,一个负责关押。这建境七圣实在不像是同道之仙啊!这当中有没有谁在借机报复?”
“住嘴!你这小儿切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光仙师喝道,“天庭有天条,圣平宁也自有规章法度,岂容你这等小儿评头论足絮絮叨叨!”
第十五章 建境七圣(2)
太上小君也向花盛使了眼色,暗示他别口无遮拦。
随后太上小君说道:“虽说当时是李靖前来,但道灵星君是主动和他走的。可能星君也是想保护术道习院,以免给仙师、弟子们带来麻烦。”
花盛自知该注意场合,但心中满是怨气,不言语。
此时清妙仙师说道:“如果不去找道灵星君,我等可否唤来全习院的弟子,对这紫金线一一做比对?”
于然仙师说道:“这种方法虽是低效的下策,但也无不可。只是有两个问题,毕竟术道习院三万余名弟子,一来速度太慢,三日期间不知道能否完成;二来,只能比对目前在习院内的弟子,暂时离开习院的便无可对证。大家也知道,在乾坤卫战中……”
说到这于然仙师便打住没有再说。
觉光仙师说道:“于然仙师所言甚至,看来事不宜迟,就先用清妙仙师说的方法。如超过三日,我们再想办法应对。同时也去打听一下这克林魔校什么来历。但无论如何,只要我们有所准备,即便他们倾巢而出,我习院也未必怕得。”
“本仙也再去看看新闻联播,看看是否能有何线索……”于然仙师说道。
花盛担心于然仙师浪费时间,赶忙说:“仙师,您看新闻联播是肯定不会线索的,还是另寻办法为妥。”
“哦,本仙刚忘了你是人间所来之人。可能提议有一定道理,容本仙再想想……”于然仙师点头道。
言罢,觉光仙师便结束了此次的湖星亭会议。众仙众人皆散去。
而花盛和太上小君回到寝舍之内。
所说百日未归,但寝舍内的情形花盛依然是历历在目。由于术道习院所在的灵州气候与环境常年宜人,花盛屋子就像刚被打扫过一般干净。案头、床边和地上都是一尘不染。
花盛虽说回到习院触景生情,但他也未曾料到刚回来习院就遇到麻烦。加上道灵星君被捕多少总与自己有关,花盛不免怪自己给星君引来祸事。
他一进自己房门屁股还没坐热又走回到厅堂,对着厅堂中的太上小君说:“小君,我觉得这紫金线头一一比对之事,始终不是个办法……”
“在下也是这么认为。好在在下刚才掐了一段线头下来……”
说着,太上小君竟然从怀中掏出一小截紫金线。
“欸?哪里来的紫金线?就是那个魔法师简带来的?”
“可不是嘛!”太上小君抬起手上比蚊子腿长不了多少的线头说,“在下从简那边拿来时,就知道留一点证据是有用的,所以就掐了这么一小截下来。”
花盛惊讶地说:“小君你这又问别人要联系方式,又是留给简自己联系方式,竟然还想得到留线头,你这一心几用的心思也太缜密了吧!”
太上小君显得很得意,说:“那是!本仙可从不耽误正事啊!”
花盛赶紧说:“如果我们拿着线头能找到道灵星君,是不是就有办法查证习院和那丢失的岁星丝到底有没有关系?”
“按理说确实不错,但道灵星君如今被关在熛怒天狱内。而且由二郎神把守,可不像我们去逛玄武灵山那般来去自由。”
花盛觉得有理,不管是什么监狱,要真是二郎神杨戬管辖之地,恐怕神仙也进出不得。
自己虽说法力今非昔比又有如意金箍棒,但道行毕竟和孙悟空没法比,要是遇到二郎神怕是讨不到半分便宜。
何况那叫熛怒天狱的地方关押着道灵星君,二郎神把手是秉公办理。从道理上来说,花盛也不可能有机会求见被关押的囚犯。
他正在烦恼之际,就见太上小君在桌上拿一张纸在画各种树状线条。
“太上小君你这是干吗?上面都是线条和字……哦!我懂了,你是要画什么特别厉害的隐身符?好让我们能溜进那熛怒天狱?”
“不是灵符。”太上小君一边思考,一边又在写,想想不对,便把桌上的纸张撕了,又拿了一张出来画。
画完又撕,撕完又画。
“不会吧?难道你要伪造什么通关路引?那可不行啊,想想都是伪造国家证件的重罪啊!而且就凭你画这几笔能进得去那熛怒天狱嘛?”
花盛不无担心的说:“搞不好我们也会被搭进去吧?那这样光进得去,出不来有什么用?”
“别烦我,在下画的不是通关路引……”
“那竖竖横横的,而且这么多字是何用意?”
“这是攀亲带故符!”
“……听上去像是能走后门的法咒?你不会是想着用法术去给二郎神套近乎吧?他能中你的法术?”
“这可不是法术,家族关系图表你懂么?”
“这……家族关系我应该能懂。但有什么用?”
太上小君没回答,用手中的毛笔杆盯着自己的下巴。
忽然他一拍大腿,喊道:“在下终于攀上二郎神的亲戚关系了!绝对能进去!”
花盛倒吸一口气,问:“小君你居然能攀上关系?那你就是关系户啊!快说来听听!”
太上小君取出一张白纸,写了“鸿钧老祖”四个字,然后在下面写了“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三个名字。
花盛说:“这意思是说,下面三位是鸿钧老祖的……”
“徒弟。”
“然后呢?”
太上小君在元始天尊下面写上了玉鼎真人,又在玉鼎真人下面写上了杨戬的名字,说道:“我爷爷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是师兄弟。元始天尊住在玉虚宫,徒弟是玉鼎真人,也就是姜子牙是同门师兄。而杨戬便是那玉鼎真人的徒弟。说起来就是元始天尊的徒孙。”
花盛看着图表,思索道:“看上去似乎你和杨戬确实有点联系……”
太上小君得意洋洋道:“可不是!而且因为太上老君是大师兄,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是我爷爷的师弟。要细说,在下是大师兄的亲孙子,杨戬他是二师兄的徒孙,虽然在下比杨戬晚出生三千年,但和杨戬不但是平辈,在下还大他一截呢!”
“这都可以?”花盛瞬间佩服得五体投地。
“自古以来,有门路有关系便最是无敌啊!”太上小君叉着腰在那里大笑,“哈哈哈哈哈!在下可太佩服自己了!太佩服自己了!聪明智慧真是无穷尽啊!”
花盛转而又担心地问道:“小君你觉得这样行么?我觉得二郎神的亲戚应该不止你一个,而且道灵星君那种,怎么说,在人间好歹也算落马的高级官员。这种关押都是最严的牢房,不是你一个远亲就能见的吧?”
太上小君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所以在下的战术是,在下去想办法拖着二郎神扯些有的没的。你带着这紫金线想办法去见道灵星君。”
“但我即便能进牢狱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这样杨戬岂不是要起疑心?”
“所以还得再找个同伙……不,战友。到时候你离开时候,战友能扮作你。”太上小君想了想,“宣文,不行,他仙术不精,而且大嘴巴。弄得不好和二郎神说两句话就穿帮了。”
“要不天极子……”
“疯了嘛?早知道你还说这种胡话,在下就不该把你从那座精神病院救出来,你很适合待在里面。天极子与我们素有芥蒂,会帮我们才怪!”
“那还有谁?”
太上小君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有了!灭影啊!灭影!她一个能顶九个!猛得很!”
“灭影啊……”花盛想起天目试炼后曾在未雨面前被灭影打得那耳光,现在回想起来竟还有些疼痛。
他不由地说:“我是担心灭影比较感性,我们这种行为基本游走在法律边缘,让她参与会不会不牢靠?”
“又不是拉灭影去抢钱庄!”太上小君拍了拍花盛说道,“而且你还有选择嘛?为了证明术道习院的清白,在下觉得灭影能理解的。”
“我发现,小君你很会给自己找理由啊……”
“师出有名,方能马到功成!好理由是成功的一半!”
“应该是好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吧……”
“一样一样的。”太上小君转身准备进屋子,“在下先收拾东西,还得去办点事,你叫上灭影先去。在下随后便赶上你们。”
“哦……我去找灭影问问,那你知道熛怒天狱在哪?”花盛赶紧喊道。
“你不会导航啊!用瑞华宝镜查路线啊!用过没?熛怒天狱这么有名的地方,地图上能没有嘛!”
“哦……”花盛追问道,“那你待会是去干嘛?”
“二郎神还有个难缠的帮手。在下得去准备点东西应付……”
“什么帮手?”
“哮天犬你没听过?凶得很啊!当年赵公明、碧霄娘娘,甚至连斗战胜佛孙悟空手持金箍棒都吃过这神犬的苦头!在下能不准备点东西带去嘛!”
“确实很危险。那咋办?你准备带什么法宝去?”
“狗粮啊!零食啊!而且在下还得去买特别贵的那种!便宜货入不了哮天犬的法眼,在下得去集市转转才行。你们先走!”
说着太上小君转身就走进自己的屋子。
“那好吧。”花盛想到什么又叫住了小君,“对了还有个事……”
“你好烦!”屋里传出太上小君的声音。
“我说小君,谢谢你带我回来!”
花盛低头看着地面,说道:“我意思是,谢谢你从那个医院里点醒我,让我再有机会来到圣平宁,回到术道习院这里。因为有阵子没见,一直没机会当面和你说谢谢。”
屋子那头的太上小君没有回答。
花盛以为他忙着,便又说:“小君,谢……”
“肉麻不肉麻?费什么话!在下带你回习院是来修行的,可你看,你不又准备翘课了嘛?”
太上小君的声音显得一点也不在意。
“这倒也是……”
“别来烦在下,本仙正心痛待会儿买狗粮的钱呢!”
听到这话花盛咧开嘴巴大笑,笑得直不起腰,几乎要将眼泪也笑了出来。
他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开心地像个孩子。
第十六章 南方仙境(1)
听从太上小君的建议去找灭影帮忙,花盛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
自天目试炼后,花盛几乎没有和灭影说过话,只是偶尔习院见到灭影以大姐清妙仙师的模样在和弟子商讨仙法,而没有再见过灭影小七的模样。
所以今天,几乎是天目试炼后,花盛第一次见到小七。
方才可能是因为习院正摊上事情,灭影小七表现出大大咧咧的模样。
他不知道此前在习院没见小七,是小七故意躲着,还是只是自己想当然,或许灭影小七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现在自己今非昔比,似乎多了点自信。
可能是有如意金箍棒傍身的关系?
可是自己的性格、模样和此前并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单独去找灭影,她会不会像之前再扇自己个耳光?
花盛有些自嘲,却又不得不去找灭影,毕竟从刚才制定的计划里,去熛怒天狱后,太上小君负责拖住杨戬。当自己尝试去找道灵星君时,总得要争取一些时间。
他们也需要一个同行者,而同行者必须仙术高强。
灭影拥有九魂一体的体质。身体里这九位姐妹,大都是仙术高强之人。灭影更是持有火轮天王哪吒的法器,这对他们的帮助完全不亚于多出一根如意金箍棒。
如果天极子同行的话,虽然恐怕恰巧会遇到熛怒天牢在搞什么“接待日”之类可以通行无阻参观牢狱的活动,又或是恰巧仙阵统统失灵,畅通无阻地见到道灵星君——这些都不无可能。
但是正如太上小君所说,天极子他断然是不会帮自己的。
不但不会帮,反而可能惹出是非打草惊蛇,让自己和太上小君也无法成行。
所以权衡之下,只有灭影最靠谱。
而且只要说服灭影,清妙仙师或许也会帮忙把他缺课点卯的事情一并处理掉,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运说来就来。
花盛没多久就在习院找到了灭影,不,应该说是清妙仙师。
他心中正庆幸,守在齐仙阁这清妙仙师常用的授课之地,等她下课实在太明智了。
听完花盛说明的来意,清妙仙师貌似大吃了一惊。
“你们想去找被关押中的道灵星君?”
见清妙仙师表情非常惊讶,花盛立马双手抱拳作揖,以十二分的诚意解释道:“希望仙师能助一臂之力。让灭影几个姐妹陪弟子和小君前去。弟子此举只为守护习院,希望能找到那紫金线头的主人,还习院一个清白!”
清妙仙师不无担心地说:“可那熛怒天狱又岂是顽童嬉戏之地?”
花盛赶紧把太上小君和杨戬攀上亲戚的关系转述了一遍。
清妙仙师说道:“你们可真是儿戏。二郎神若是这种顾念远亲之人,恐怕熛怒天狱里早就人来人往得比集市还热闹。”
“所以才恳请仙师帮忙。仙师应该也察觉到,光靠一一比对紫金线这种方法不但费时费力,三日之内能找到窃贼的概率也很低。我们三个和大家分头行动,即使不成,习院内的人力也不差我们三。”
清妙仙师犹豫片刻,说道:“贫道此前错信了冥幽,将其引入术道习院。此举也不知造了多少孽,如今无人问贫道之罪。反观那道灵星君拯救数以十亿记的苍生,不知积下多少德行却落得锒铛入狱。贫道实乃悔之不已,罪过罪过!”
对这话,花盛也是感同身受。
“仙师别对此耿耿于怀。弟子在大千禅寺就听若空法师说过,一千多年前,圣平宁面临生死存亡之际,道灵星君曾力主保留此地。所以也得罪了一些……弟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得罪了一些势力吧。以星君的功德与法力,只管理一所习院本就大材小用。而现在乾坤卫战一事被抓了把柄,问罪也就不奇怪。”
花盛紧接着补充道:“况且冥幽未雨的法力远远高于现今,她进入术道习院的目的换做谁也不会想到。即便道灵星君本尊当面也无法识破她,这确实是不能怪仙师。”
清妙仙师轻叹一声说:“也罢。为师与姐妹们随你前往。有为师在,一路也权当是保护你们两个习院弟子平安。”
花盛见清妙仙师答应激动不已。
“那我们这就出发?”
“待本仙师准备片刻,一炷香的光阴之后,你且在此地等我便是。”
“仙师。我们离开时,还请仙师帮我和太上小君的修行点卯告个假。”
“你们这些弟子真是……为师知道了。”说罢清妙仙师一抖道袍,翩然飞去。
一炷香时间也不长,花盛就索性在齐仙阁下找了个石台,双手作枕躺着发呆。
回到习院这半天就像是做梦。相反的是,自己那医院里的情景就像是真的,当时摔断腿的那种疼痛感更是历历在目。旧病院、病房的书桌、床单、枕头……那空气,每一处细节花盛都极为清晰。
而从医院来之后在大千禅寺的百日中,花盛却又有些模糊。人们常说记忆是可以被压缩的,当你每天做重复的事情时,记忆就缩短。而历经短期却震撼或新鲜的事情时,短期的时间也会在记忆中变得很长。
那在医院里的,只是“一念之间”。
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在那里被医生提醒之后,关于未雨的记忆在花盛脑海中变得逐渐清晰起来。那些的记忆像是被尘封,未雨身着道服与身着病服的模样,还有坐在病床上每日必须依靠大剂量安眠药才能入睡的灭影。
这一切就是岁星纱所带来的诅咒?它不仅能扰乱时空的规律,还能践踏记忆的法则。
岁星纱究竟从何而来?如果毁掉它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未来,那是谁把岁星纱交给未雨的?那人又为什么会知道岁星纱在什么地方?
花盛突然想起那个女魔法师所说的克林魔校遗失的岁星丝。
岁星纱来自未来,这么来说,现在世界上可能还并未存在岁星纱这件东西。
而岁星丝和能量弦可能就是制造岁星纱的两个重要材料。所以这次岁星丝的失踪,极可能和岁星纱的成因有关。
或许是方才经历了一些争端,花盛躺下后竟有些疲惫。
两个眼皮刚要合上,突然感觉小腿肚子被人踢了一脚。只觉一阵酸痛,立马从石台上跌了下来。
“谁踢我!”
“见了本小姐还自顾自地打瞌睡?你说你该不该被踢!”
一听到这声音,花盛顿时睡意全无。是灭影小七!
他爬起身,扭头就看到金棕色卷发的灭影晃着脑袋盯着自己。看来清妙仙师一定是故意让小七的身份出现的。
和刚才见到的灭影小七一样,性格张扬,精力满满。和自己记忆中医院里那个眼神空洞的灭影截然不同。
不仅如此,那个灭影是个男孩。眼前这个分明就是个女孩子。
花盛心想,这灭影应该是个女孩子……吧?
他问道:“那……是你陪我们去?”
“你不满意还是怎么地!”
“不不不!满意的很。”花盛赶忙说道。
灭影听着回答似乎挺得意,答道:“那还差不多!本小姐的姐妹平日里可辛苦得紧,你这些破事有我小七应付就足以。何须劳烦她们出马?”
花盛说道:“那我们这就出发?圣平宁南方这赤熛怒区我可从没去过……”
“说的你好似东方灵州、北方叶州、西方白州和中央含州都熟门熟路一般。”灭影嘴上一直不饶人。
花盛摸了摸后脑勺,打了个哈哈说:“太上小君让我靠瑞华宝镜带路,但还得请大小姐指点一下路线比较放心。我自己可真不熟。”
“就知道还得靠我。”灭影说道,“这熛怒天狱可不是在圣平宁仙境南方的中央地区。赤区可分成南北两片,靠近北面的部分是雨林,热带植物异常茂盛。经过这一片便是荒漠之地。”
“荒漠?圣平宁不该是处处鸟语花香的江南风景吗?”
“当然不是。圣平宁的五个地区,集中了这世上各色的山川。自然也少不了飞沙走石的荒漠。荒漠并不代表什么都没有,那边依然居住了一些适应于荒漠地区的仙灵。例如骆驼、仙人掌、变色龙之类的仙灵。”
“想不到这仙灵的种类如此详尽……”
灭影说道:“此去千里之外,穿过雨林与荒漠才能抵达熛怒天狱。”
“那真要麻烦灭影姑娘……不,大小姐你了。”
灭影托着下巴说道:“作为术道习院的弟子,念书时间不在习院内,又是在不允许探视的监狱见犯人,如果被逮到恐怕会惹来麻烦……”
花盛一想确实如此,圣平宁也并非没有治安巡视的差役,如果看到习院弟子单独在外闲逛,被拦住后自然会多问几句。如果被得知是去监狱,恐怕也会引来麻烦。
“那你觉得如何是好?”
灭影说道:“本小姐觉得,驾云时我们尽量别走到云上,那里虽然可以高速飞行。但天兵时不时会设有关卡抽检……”
“不走高速?那如果在云层下面飞,岂不是可能距离地面比较近。虽然遇到天兵的可能性不高,但从地面来看岂不是有些显眼?”
“云层下方也不行。”
“那上下都不行?只有在云层中间穿梭?那岂不是都是云雾,视野不清晰飞太快会有点危险?”
“本小姐飞前面,咱们控制好速度就行。”
花盛心想这种在厚云层中穿梭的事情,让女孩子打头阵实在不是自己作风,便说道:“还是我来吧。你在前面万一碰到有什么仙啊灵啊的恰好也在云中,撞到了实在太危险。”
灭影一听也觉得有理,答道:“那行……万一擦伤了本小姐漂亮的脸蛋确实划不来。但花盛你在前面,谁给你指路呢?”
“我有导航啊!”
第十七章 南方仙境(2)
看着花盛得意地摇晃着手里的瑞华宝镜,灭影却不以为然。
“别光信导航,小心把你带到沟里去……”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这样,驾云时本小姐贴着你。咱俩靠得近些,你带头,但仍由我指路。”
说罢,灭影抖了抖身上的道服。像是怕宽大的衣袍缠绕在一起,便将褶皱抖得松一些。
随后她长袖一甩,脚下立刻腾起一股祥云,便飞升上去。
花盛目不转睛地望着仙女般的灭影越飞越远,这才想起要跟上,便也一掐仙诀飞速往上飞升。
“本小姐以为你还没出发就掉队了。”灭影斜着看了他一眼。
“哈哈!车没打着……哈哈。”花盛故意说了个笑话,想掩饰尴尬的气氛。
灭影却没心思笑,飞到云层后一指南方说:“你往南边飞,我会跟着。”
花盛一念急急如如律令,便驾云往前加速飞去。灭影则紧紧贴在他身后,不时地摆动到他的左侧或右侧。
耳旁传来嘶嘶的风声,离开云层时,阳光便会撒到两人身上,带来些许暖意。
而当飞入厚云层时,不仅耳旁会听到呼的一声,身形也会因云朵中的气流发生些许的摆动。
虽说这种晃动大都很轻微,但时不时也会让花盛的肩轻轻地撞到灭影的肩膀上,又或者会令两人的手指轻微地摩擦。
除了此前和未雨偶尔在一起外,花盛从没和其她女孩子靠得如此之近。
要不是太上小君坚持要去给哮天犬弄狗粮、零食之类的,花盛从未想过会和灭影单独去这么远的地方。
即使是和未雨在一起时,大多数不是太上小君在一旁,便是在公众场合。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极为有限。
毕竟正值青春期,花盛每一次与异性的轻微碰触,都会产生些异样的感受。
花盛心里不禁浮现出某种本能的负罪感,他清晰记得未雨的脸。那不仅仅是恍如昨日,仿佛就在十分钟前,未雨还在他的面前。
尽管若空法师曾和他说,要将过去的事情放下。但告别未雨的自己,立刻和灭影如此之近,确实会让他不安。
花盛偷偷看了看灭影的侧颜,毫无疑问灭影是个美丽的女孩子。
此前没多少机会近距离观察,此时细看才发现灭影果然不愧是大家闺秀,金棕色略带微卷的长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看着她眼神专注地凝视前方,灭影甚至被称作超凡脱俗也不为过。
只是当时初次见到灭影时是在天目试炼中,当时一心为赢得游戏,规则复杂、加上危机四伏,自己并没细看过灭影。
与冰清玉洁的未雨相比,灭影则显得更活泼。不,应该说是灭影小七的性格是这样。她的姐妹们,除了清妙仙师相对还多说了几句话以外,其余几个都仅是一面之缘。
想到灭影的姐妹们,如果花盛没有记错的话,灭影的姐妹九位除了眼前的小七之外,他只看到过其中五位。
大姐清妙仙师拥有深蓝色长头发,平常里在习院大都穿着藏青色道袍,她手腕上戴着的是乾坤圈,是这项法宝的保管者。
二姐,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也同样拥有一头墨绿色的短发。她力拔千斤,有双无坚不摧的拳头。在神心算局中,二姐曾被天极子施法晕倒。
三姐,梳着一个暗红色童花头,常常抹有艳丽的口红。灭影三姐的身材高挑,出现时常常伴随着一股莲花香味。她是风火轮的保管者。
六姐,长得一头及腰长的直发,瞳孔呈现紫色。在天目试炼中,花盛曾看到她能操纵光线,除此以外便显得很神秘,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邪魅。
四姐,五姐和八妹,完全没有在花盛面前露过面。
唯一知道的是,四姐似乎和天极子存有什么过节,此前她才会特地为了阻碍天极子获得天目试炼的十连冠而让灭影参与其中。
最终四姐目的达到了,当然也从侧面帮助花盛成为了术道习院历史上第一个赢得天目试炼的凡人弟子。
最后一个九妹便是灭影,她最小,灭影这个名字便是她的。花盛只知道她梳着辫子,拥有黑色眼睛,日常戴着一副大大的近视眼镜。
灭影的九位姐妹之中,给花盛印象最深的就是小七。自从天目试炼以后,不管有意无意,灭影从未接近过他。
以花盛的理解,灭影的姐妹如果谁不想见人,随时可以将自己隐藏。
但这次,小七似乎主动站到了前面来。
越是想到这里,花盛心中的负罪感就越加明显。
未雨不在以后,灭影便又出现在他身边。
这当中是偶然巧合,还是因为她知道未雨已不在,所以才靠近自己?
花盛觉得小七对他有种特殊的情感。只是曾因为未雨关系,小七才会一直故意隐藏在清妙仙师的后面。
呼的一声,两人又一头扎进一朵厚实的云朵里。
疾风让花盛的身姿晃动了一下,他的右手小指又触碰到了灭影左手的小指。因为心里正想了关于灭影的话题,这种突如其来的碰触让花盛脸上不自觉的一热。
他又偷偷地看了灭影一眼。
灭影的神情很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花盛在偷看。
也许是在云层中飞行的时间过长,雾气的潮湿让灭影那长翘的睫毛挂上了几粒晶莹剔透的小水珠。那一头金棕色的卷发,也像是出浴后仅仅擦了擦还未完全吹干,被偶尔射入的阳光照出动人的光亮。
“好讨厌!”灭影忽然嘟起了嘴。
“啊……”花盛以为自己偷看灭影被发现了,赶忙扭过头去。
“南方的雨林气候就是多变,前面云层好像更厚了。恐怕……会有雷暴雨。”灭影叹了口气。
原来她并不是在说花盛。
花盛问道:“你觉得会下雷阵雨?”
“你心里可没想着什么坏事吧?”灭影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什……什么意思?”花盛本就心虚,被她一说心里更没底。
灭影动了动眉毛,说道:“本小姐意思是,坏事想多了小心遭雷劈……”
话音刚落,一枚球形闪电在两人前方崩裂。
轰的一声巨响!
两人赶紧一左一右闪开,避过了这个炸雷。
灭影捂着耳朵又往花盛的方向飞进,喊道:“我们真得当心些!”
花盛大喊道:“要不我们飞慢一点?”
“不不!我们得加快速度!这雷暴看来一时半会停不了,再抓紧一些穿过这些雷暴就……”
突然,上空云层中出现一个肋生双翅的巨大人影!
花盛没来得及细看,巨大的闪光球形闪电从上方掉落在两人头顶。
一声剧烈的爆炸,犹如在两人头上炸开几万吨炸药!
他们被什么人袭击了!
千钧一发之间,如意金箍棒从他胸前的项链中飞起。
见来不及闪躲,花盛双手一握如意金箍棒,那闪电瞬间劈在了金箍棒上。
金箍棒虽然化解了这闪电绝大部分电流威力,但花盛仍觉得手中又痛又麻。
刚以为并无大碍,花盛就见猝不及防的灭影被这巨雷劈中,她一时失去了重心往下方跌落。
眼看着消失在云层之中。
“灭影!你怎么样!”
花盛大叫,赶忙一侧身加速往厚厚的云层下方窜去。
“灭影!灭影!”
等穿过云层,发现下面早已是漂泊大雨。
电闪雷鸣、阴雨密布。
花盛借着偶尔闪电的光亮,往下方望去。
只见下方地面树木繁密,野草纵深。从半空一眼望去,哪还能见到灭影的身影?
尽管仍是申时,算来也是下午时间。但南方的赤熛怒州素来气候多变,加上遇上雷雨,底下的雨林中可说漆黑一片。
花盛顺着倾盆而泄的大雨,加速往下。
一道闪电照亮了下方的雨林,只看到茂密的热带植物被狂风吹得来回乱晃。自己从半空望去,那数不清的树木仿佛编织成一张表情狰狞的黑色巨脸,令人生畏惧,不敢深入探寻。
但花盛早顾不了这么多,他知道灭影定是掉落在这树林之中。
刚才他和灭影确实被人在厚厚的云层中袭击了,但花盛却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根本来不及求证。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一瞬间他看到袭击者的身形足足比自己大了三圈。
白天的空中,却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又是一阵惊雷,天地被照亮。
刚才还离自己很远的地面,不知何时竟已到眼前!一瞬间,那雨林树枝差点刺到花盛的脸上。这么快的速度,树枝要是尖锐些,说不定瞬间就能将脸上刺出一个血窟窿。
“不好!”
一定是刚才过于着急慌乱,加上这大暴雨削弱了人对速度的直觉,这才误判了下落的速度。情急之下花盛一侧身避开刺向自己的树枝,但下落的惯性实在太快,花盛一时没收住速度,一头便栽进在茂密的树丛之中。
在这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到处是根部互相交错盘踞的巨树,还有长相怪异的老茎杆上的果实,搭配着各种巨叶植物和奇花异果。
如果是平日里,眼前定能令人大开眼界一番。但此时早没了能令花盛观赏的机会。
花盛在这一片原始丛林般的雨林中翻滚,也不知道撞上了多少树木,最终扑通一声滚入一条湍急的河流中!
深不见底的河流让人分不清上下左右,
“急急……咕噜咕噜……急急如律令!”
花盛在水中挣扎着念出仙咒,瞬间手中升起一道光亮。四周竟然布满长相狰狞的怪鱼围住自己!一见这光,那些怪鱼便四处闪躲不见。
他赶紧用手中的如意金箍棒护住自己,心里这才算一块石头落地。
分清湖面的方向后,花盛一转身往湖面方向急窜而上。头刚露出水面,便发现自己正随着汹涌的湖水被往下游冲去。
就在他想要从水中飞出时,借着一道闪电的光亮,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河边沼泽地上躺着一个身穿术道习院道服的人影。
一定是灭影!
那片沼泽太过松软,承受不住任何有重量的东西,那人影正随着淤泥往下沉,半个身体已陷入淤泥之中。
而且人影还在不断地下沉。
“灭影!灭影!”花盛大喊,希望能唤醒灭影。
可灭影并没反应,花盛一蹬水面想飞过去,没想到脚竟在水里踩到个硬邦邦的像“平台”似的东西。
但刚才自己借着光亮,脚下除了河水什么都不该有。
花盛也顾不得这些,这脚一蹬倒是让自己借力腾空飞起。
随着身形飞上湖面,花盛直觉发现自己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
又是一道闪电的亮光,花盛往下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脚下竟有一张两丈宽的血盆大口咬向自己,而自己的半个身子竟已落在这恐怖的大嘴之中!
第十八章 冉遗大鱼
伴随着脚下这张不知从哪来的大嘴,一股腥臭之气立刻汹涌而出。
花盛赶紧又往上飞升,那血盆大口这才咔嚓一声咬空,距离脚底只有分毫。
那怪物便从半空往下坠去,此时完整的形体这才展现在花盛眼前。
竟然是一条身长十米有余,鱼身蛇首,长着六只利爪的怪鱼。这怪鱼背上和利爪之下长满黑色的长毛,身上遍布银色的鳞片,似蛇非蛇、似鱼非鱼,似兽非兽。唯一可以断定的,就是一定是凶恶之物。
那怪鱼落在水里激起数十米的巨浪。河水瞬间哗啦溅了花盛一身。
“要命!要是被咬到还真有可能被活吞了!”
花盛暗自后怕,立刻加速飞离湖面。到了身边那人影旁,他只是将脚轻点沼泽的泥地不敢太用力,随后一把搂住地上灭影的后背,将她抱起脱离危险之地。
这才发现,确实是灭影无疑。只不过已不是小七的模样,而是一头墨绿色的短发。
墨绿色的短发,应该是二姐吧,花盛思索着。他找了一个小坡,将灭影放了下来。
同时他赶紧将金箍棒围绕着四周画了个圆圈,做了个简单的防御仙阵。仙阵同时发出黄白色的光亮,这光也能吓退一些想靠近自己的野兽。花盛这才稍稍安心。
花盛拍了拍灭影。
“嗯……”灭影似乎有了些意识。
“我是花盛。二姐你还记得我吗?”花盛心想也有大半年不见灭影的二姐,赶紧自我介绍。
灭影二姐慢慢睁开眼,捂着额头说:“当然认得,小七经常提到你……”
“要不要紧?刚才小七从半空摔下来了。”
灭影揉着太阳穴,语气似乎带着点抱怨。
“这小七也太不小心了,半空不知道脑子里想写什么。结果被雷劈了,害我现在有点宿醉的那种,上头。”
“二姐你说啥呢,未成年人你怎么宿醉的?”
灭影二姐说道:“就是有点像昏睡了两天后的头疼……”
“那好……你稍稍缓一缓,休息一下后我们还要赶路。”
灭影二姐倒没有多耽搁,她只是揉了揉肩膀便站起身说:“我没事了。走吧。”
花盛赞叹道:“到底是二姐,身子骨硬朗得很啊!”
“嘴这么贫,到底走不走?”灭影转身问道。
花盛刚想驾云飞起,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速咚咚响声,犹如一群野牛往他们的方向奔袭而来,立刻警觉地问:“等等!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就算没听到,脚底也能感觉到。”灭影指了指地面。
花盛这才发现,脚下的土地竟被这咚咚声震得颤抖起来。伴随着脚底发麻,他赶紧握紧金箍棒。
两人警觉地往四周查看,那声越来越近。
一阵闪电的光亮从茂密的树叶中穿透,这才发现竟是数十条刚才那巨型六脚怪鱼,正往他们飞奔而来。
“糟糕!这怪鱼在岸上比水里移动还快,没想到引来这么多!”
花盛赶紧拉住灭影的手臂要往上飞去。
这才发现最近一条怪鱼已距离他们不足三米,那怪鱼张开大嘴,要将他们连同这结界仙阵一起吞进肚里。
再想飞已经来不及,花盛只得大喊一声:“金箍棒!长长长!”
随后将金箍棒竖起来顶住怪鱼的上下颚,那如意金箍棒瞬间变长,咔地一声,正好顶天立地地卡住怪鱼的嘴。
那怪鱼尾巴乱晃,却被这万斤之重的金箍棒压得动弹不得。
“臭死了!这鱼嘴也太臭了!”
花盛一股反胃,却见另一条怪鱼已经冲着灭影要去,赶紧大喊:“快跑!”
灭影二姐反倒撸起道袍袖子,喝道:“跑什么跑!”
她冲着那条大鱼迎了上去,往上一跃一拳砸在鱼头上。只听一声轰鸣,那条怪鱼竟像是被高速列车撞上的大牛,偌大的身躯直接被撞飞。直到砸断两根大树仍没有减速,直勾勾地飞了出去。
那被打飞的六脚怪鱼直飞到湖面上,但由于速度太快仍没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它擦着激流涌动的湖面啪啪啪的跳动,就这么横跨了整条宽阔的河流。这才翻滚跌落到河对岸的漆黑丛林中去再也寻不着。
花盛见此状眼珠差点被惊得掉在地上,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
“二姐,你这用怪鱼打水漂真是绝活!”
“哼!若不是今儿头昏脑涨,冉遗鱼这种货色一拳能干翻十条!”
话音刚落,灭影二姐则又往另一条怪鱼迎去。
原来这蛇头鱼身的六脚怪鱼叫冉遗鱼。
花盛将手中的金箍棒甩了一圈,眼前被撑住上下颚的冉遗鱼上下数排利齿被金箍棒打得粉碎。随后他将金箍棒往回一收,双手握住金箍棒的一头,用打棒球的动作对着怪鱼狠狠地击去。
随着一声闷响,那条被花盛打落牙齿的怪鱼也被金箍棒打飞到一片黑暗中不见。
此时,那边的灭影又放倒了三条怪鱼。但由于两人这番动静太大,越来越多的冉遗鱼往两人所在处飞奔而来。
“这样打下去不是个头!咱们还是不要和这些怪鱼纠缠。”花盛提醒道。
灭影抓住一条冉遗鱼的尾巴,随后将鱼像一颗小石子一样甩了出去。随后说道:“行!那走!”
说罢她双脚一踩地面,逆着瓢泼大雨如一道利箭般飞上天空。
“急急如律令!”
花盛紧随其后,心想如果要赶路必须得穿过这暴雨的云层,否则风雨交加的,飞行的速度完全提升不起来。
岂知两人刚到上方厚云层跟前,那乌云中闪出一道亮光,照射出一个背后长着巨型翅膀的人影。
那袭击他们的人又再度显现!
“当心!灭影!”花盛在后面大叫,“刚才就这家伙偷袭的我们!”
灭影二姐也察觉到,她将身形一收速度冲着人影喊道:“何人挡路?”
那人影煽动着巨大的翅膀,从云层中缓缓飞出。
花盛这才看清对方身高近两丈,足足比他们高了三倍。周身到处闪烁着霹雳电流,脸上皮肤生的浅蓝色,而头发则显示出似火焰一般的朱砂颜色。
最显眼的莫过于背肋下生出那对双翅。但这对翅膀却看不到实体和羽毛,唯一能看到的闪动霹雳电流。就像翅膀是由闪电凝结而成。
这人一张蓝脸的嘴唇上方留着八字胡,一看便是有些年纪。嘴微张时,便露出一排利齿。脸色不仅仅是威严,近些观瞧更令人不寒而栗。
不但如此,这怪人手持一根黄金棍,看上去和花盛的金箍棒不相上下。
花盛一看对方如此剽悍,心想能不惹事就别惹。
便压住心中的怒气问:“这位鸟人大叔,我们素未谋面更无冤无仇,为何要偷袭我们?”
“他是雷震子……”
灭影二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花盛一听张大了嘴巴。
“他……他是雷震子?是同名同姓,还是就是我理解的那个雷震子?”
灭影没回答,只是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也感觉到对方非等闲之辈,便略带恭敬地问道。
“也怪刚才我俩眼拙不识大圣。却不知今日天雷将星现身究竟所为何事?”
雷震子握着手中的风雷黄金棍,飞近两人。
一股强烈压迫感直逼二人而来。或许是对方身上充满了亿万伏的高压电流,花盛竟然感觉自己身体上又刺又麻。
他咬牙忍住,因为过于紧张,握着金箍棒的右手,微微抖动起来。
雷震子用声若洪雷的嗓音问道:“原是两个术道习院的弟子。门生此时不在习院内修炼,孤男寡女从灵威仰区跑到这千里之外的熛怒雨林是做甚?”
对于被突然问的缘由,花盛并非没有答案。但转念一想若以实话相告,说去熛怒天牢岂不是自暴行踪。那对方断然要继续追问下去,麻烦反而越来越大。
花盛答道:“我们是做课堂外的作业,去南方研习法术,顺便看看圣平宁的生态环境。”
“我雷震子掌管这片天域。此处风雨晦暝、丛林茂密,并不适合习院弟子到处闲逛。”
“哦……多谢大圣忠告,那我们速去速回便是。”花盛借机想走。
“且慢!”
雷震子怀疑地问道:“你们此去可有习院文书为凭?”
“这……”花盛说道:“走的匆忙,弟子没开具文书凭证。既然去去就回,也就用不了多久。”
雷震子说道:“那你们回去让习院开具文书路引。否则既然叫我逮到你们途径此地,本圣便只有将你们劝退回去。以免在本圣管辖之地出了什么祸事。”
“大圣,我们真有急事。现在掉头回去必会耽误时间,还请多多通融。”灭影抱拳道。
但花盛隐约觉得以二姐的火爆脾气。怕是时间待久了有点要发作的意思。
只得缓解气氛说道:“行!我们先回习院开凭证,回头再来。”
花盛心里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当前先避开眼前的雷震子。这赤熛怒区这么大,天上地下总有地方可绕行。
他嘴上说着给灭影使了个眼色,便扭头要走。
“等等!”
两人刚想驾云回头,却被雷震子叫住。
“你俩名字留下,本圣回头要去向术道习院向仙师们查实。你们俩看上去就像私自偷跑出来的弟子。”
花盛听了心里一沉。
不管怎么说,自己确实是偷跑出来。要是被雷震子查实,自己也受罚倒也罢了。拉上灭影帮忙,纯粹成了拖人下水。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灭影二姐显然按捺不住,冲着雷震子喊道:“有完没完?我们走还不行?”
雷震子被灭影这么一激,反倒更疑窦丛生,便声色俱厉地问:“若是名正言顺,你们又慌什么!”
花盛赶忙挡在两人中间当和事老。
“大圣息怒,我这同窗性格略有毛躁。今日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们这就乖乖返回!”
说着拉着灭影的袖袍就要加速飞离。
“你怕他个鸟!我们好生与他说话,敬他是仙界前辈。他倒好,吃饱了与我们来纠缠!”
灭影二姐一甩袖子,用手指着雷震子说道:“雷震子你好歹也是天界公职,拿着俸禄闲着没事,不好好治理一下这块区域。下面雨林里冉遗鱼泛滥成灾,平日里搞不好已经伤人性命。贵为大圣却光顾着些狗屁倒灶的小事,盯着我们这种习院弟子不放!觉得很有意思是……”
轰隆一声巨雷炸响!
灭影的话音被这炸雷打断。
这话她虽说得酣畅淋漓,但花盛心却沉到了谷底。只得对灭影说:“这是人身攻击啊,他对咱们这事和他本职工作有没有做好没什么直接关联吧……”
“我有说错?他这欺人太甚!”
灭影倒更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好像自己才是被冒犯的对象。
天边一处滚雷慢慢从远处如万马奔腾之势,传到了花盛和灭影的头上。接着化作一道闪电惊雷,将下方的雨林照得如正午白昼。
花盛捂着耳朵,却被这惊雷打得嗡嗡地耳鸣。这瞬间,几乎不敢正眼去瞧雷震子的脸。
他心想,这回篓子可是捅太大了!
第十九章 天雷将星
天空阴沉。暗无天日。
尽管这场大暴雨的雨势稍有减缓,但花盛却感觉那只是即将到来更大风暴的序曲。
雷震子的脸色,黑中透蓝,比天空更阴暗。
花盛只得从自己僵硬的表情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雷震子赔笑道:“大圣不要和我们孩子一般见识。青春期难免口无遮拦。我们这就速速离……”
“休走!”雷震子的话伴随着一声炸雷,令花盛心口一紧。
“别……”花盛一边拉着灭影要撤,一边扭头嬉皮笑脸地说,“大圣一定还有正事要办!我俩马上消失。大圣忙你……”
雷震子喝道:“看来小儿缺乏管教,今日非得将你俩逮去,让术道习院来赎人不可!”
听到雷震子这话,花盛心里哀叹一声。自今天清晨离开大千禅寺,这一路麻烦事便没停过,几个时辰过得比以往个把月还长。
此时要真被雷震子请到哪里去“做客”,不但放了太上小君鸽子,见不着道灵星君,恐怕又给术道习院的麻烦火上浇油。
这麻烦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枚接一枚如长龙般倾倒。若不能及时扶住,后面恐怕一切事件都要失控,所有计划将成空谈。
所以当下,自己与灭影是万万不能被雷震子捉去。如果当下跑了,即便此后找上门来便随口搪塞。这雨林也不是什么禁地,大不了算是调皮娃儿偷溜出来摸鱼。
只要不耽误了见道灵星君这事便好。
想到此处花盛暗自下定决心,一伸手拉住灭影喊道:“快跑!急急如律令!”
灭影被花盛拖着就往下方飞窜而去,耳旁顿时风声大作。
“我们跑什么跑?”
“这种神仙法力高强惹不起,何况我们还有要事,半刻拖延不得。”花盛大喊。
灭影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身后方万雷齐发,密集的闪电如利箭一般刺穿乌云。直奔两人而来。
花盛看得汗毛倒竖,拉灭影在闪电中来回闪躲,边飞边喊道:“平生第一次见闪电都能看出个密集恐惧症来!你且千万小心,别被雷电劈中。”
岂料灭影二姐却拼命地想甩开花盛的手。
“你快放手!让我去会会那老家伙!”
花盛哪敢放手让灭影去玩命,手里反而抓得更紧,大喊道:“划不来,划不来啊!二姐这种时候别逞强。大局为重啊!”
见花盛死不松手,灭影二姐哼了一声便不言语。
转眼两人又落回到地面的丛林之中,刚一落地,数万条闪电又如箭雨一般,噼里啪啦、密密麻麻地落在丛林四周。
这一时间爆炸之声起此彼伏,几棵能被三四十人环抱的苍天大树居然被闪电从中间劈成两半。可见这闪电电压之高,威力之强。
花盛原本想跑动闪躲,但这雷点太过密集,仅依靠两条腿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又念出悬空之术,紧贴地面拉着灭影一起来回闪躲。
但森林中到处树木丛生,两人拉住飞行多有不便,容易迎头撞上大树。于是花盛决定放手让灭影二姐跟住自己别走散便是。
“这树林中拉住你着实不便,我放手你得小心跟……”
他回头刚想提醒灭影,话才说了一半,看到背后哪还是绿发灭影的样子!
背后被自己牵着的只有一位粉红色长发,并且扎着一个巴掌大的红色蝴蝶结的少女。那少女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更加令花盛不可思议的是,这名少女左手被花盛拽住,另一只手竟然还抱着一只很大的玩具熊。
花盛几乎傻了,立刻问:“你是谁?”
那少女顿时露出无辜地表情。
“我……我……”
“等等,我没见过你,但你是灭影的姐妹,是哪个?”
“我……我是小五。”
“五姐?”
“对……这是……”那少女似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脸迷惑。
轰隆的一声巨响,一棵大树从两人身边倒下。险些压到小五。
“啊!”灭影的小五闭起眼睛,将玩具熊抱在怀里。
花盛担心被雷震子追上,不敢丝毫怠慢,赶紧扭头拉着灭影小五就往前飞。
但明显觉得灭影的速度越来越慢,自己像是拖着一个包裹。他不由地焦急喊道:“五姐,你得快点飞啊!慢了就危险!”
但令花盛始料未及的是,灭影竟然带着哭腔喊道:“我已经最快了!最快了!”
“啊?你搞什么!”
花盛对灭影从头一次觉得这么不可思议,赶紧问:“你难道不是灵族?怎么会飞得如此之慢!”
粉红色头发的灭影哭着说:“我不太懂仙术!小五不太懂仙术啊!”
那丛林中的雷鸣声,突然就像是在花盛的脑中炸开一般。
他只觉自己五雷轰顶,赶忙又确认道:“小五你说什么!不太会仙术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太会,怎么办呀!”
灭影满脸的眼泪看上去并不像是在演戏。而且这都什么时候,灭影完全没必要装作不会仙术。
“你二姐呢?刚才还是她!”
“不知道啊!二姐生气就走了,我也很无辜的啊!”灭影一边哭一边喊,“你要我怎么办!”
“我去,你二姐这甩锅也太快了吧!”
花盛只有蹲下身子,喊道:“跳上来,我背你!”
粉色头发的灭影愣了一下。
花盛不耐烦地催促道:“快!晚了咱俩都被雷劈死!”
“哦……”灭影小五跳到了花盛背上,但由于她双手环抱住花盛的脖子,那只巨大的玩具熊撂在了花盛脸上。
“你这么大个熊顶在我脸上,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那……要小五怎么办啊!”灭影带着哭腔,好像也很焦急。
“你这拿的这么大的是什么法器?”
“是玩具熊!”
花盛几乎头发都倒竖了起来,喊道:“逃命时你还带着玩具熊啊!快给我扔了!”
“我不扔……”灭影小五只顾继续哭,“我不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花盛见拗不过她,只得喊道:“那你把这熊放低一些。我好看路!”
灭影调整了一下姿势,把熊往下面压了压,花盛好歹露出了两只眼睛。
他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随后便加速在树林中低空飞行起来。
但这前面是玩具熊,后又背着灭影。花盛就像个肉夹馍一样被夹在当中驾云飞行,不但身姿非常臃肿,而且极易撞到到处林立的树木。
花盛边逃边抬头往丛林上方观瞧,透过茂密的树叶隐约能看到雷震子那发着电流闪光的风雷双翅,而此刻雷震子正挥舞着那根风雷黄金棍。
那万道闪电,正从这根黄金棍中往下方的丛林坠落。
由于花盛速度比刚才慢了很多,雷震子与他们之间距离正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缩短。
完了完了完了!
花盛暗暗叫苦,遇上个难缠的雷震子,灭影姐妹们竟然还能化身成了个不会法术的“拖油瓶”。
她这么多姐妹,这种关键时刻蹦出来一个自己从不知道的不会仙术的小五。
不会仙术也罢,居然还背着个没屁用的玩具熊。
自己这回成了始料未及、名副其实的一拖二,可真是凶多吉少。
正在万念俱灰之际,花盛突然看到前方丛林突然到了尽头,前方是个悬崖。而身旁那条宽阔的河流到这悬崖处成了飞流直下的大瀑布。
“有了!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花盛灵机一动,飞到瀑布旁背着灭影耸身往下一跃。
耳旁立刻传来灭影声嘶力竭地大叫:“哇!哇!哇!我恐高!我恐高啊!”
这尖叫声喊得花盛差点没聋了,他回头道:“小五你是不是灵族?恐高也太没面子了,搞什么!”
灭影没回答问题,只管自己放声大哭。
花盛无奈地放慢了一些下落的速度,贴着大瀑布内部往里飞去。在半山腰处,发现瀑布里有个天然形成的凹陷,花盛便立刻躲入这处瀑布的小山洞里。
他将灭影小五放了下来,灭影的粉红色长发和蝴蝶结都已完全被水流浸透。那玩具熊更因为被水淋湿,分量也重了许多。
灭影一边哭,一边紧紧抱着玩具熊。因为用力过度,那熊身体里挤出的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看着灭影小五如此狼狈,花盛也是心生怜意,不好再去责怪会不会法术的问题。
他念了仙诀,轻轻拍了一下灭影的背,小五身上的衣服瞬间干透。
但灭影不停地哭,紧紧抱着玩具熊。那玩具熊被用力一挤,熊肚子里的水再次溢出,又将灭影的道服弄湿了半身。
花盛静心听了听瀑布外的声响,察觉没有什么异样。似乎一时半会,雷震子还没法找到这水帘之后的小洞窟。
他自己这才略微放心,转身又对灭影说:“来!把玩具熊给我。你这样湿透了要感冒的。”
“不给!”
灭影反而将玩具熊抓得更紧,将头深深地埋进玩具熊中。
花盛蹲下身,用手拍了拍玩具熊的手臂,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没事的。让我把它弄干。只一会儿马上就还你。”
灭影这才抬起哭红的眼睛,泪汪汪地看着花盛。
“说好了。可别骗我……”
花盛叹了口气,说道:“不会骗你。”
灭影这才慢慢松手。花盛将玩具熊托起,才发现这东西果然已完全湿透,分量足有几十斤。
他扛着玩具熊走到洞窟边上用力一挤,那水哗哗地涌了出来。稍微减轻了一些水分重量后,花盛将它放到地上,拍了拍玩具熊的脑袋掐诀念道:“急急如律令!”
伴随一阵热雾气腾起,玩具熊彻底变得干爽。
花盛将它拿回灭影跟前,又帮她再次弄干身上的道服。灭影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随后,花盛俯下身耐心地说道:“小五,我们在这躲不了多久,雷震子早晚会发现。所以我得出去将他引开,你好好藏在这别动。”
灭影眼泪又涌了出来,说道:“不……你别走,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小五害怕……”
“没事的。我把雷震子引开就设法回来。再说还有姐妹们陪你,如果你真觉得害怕就躲到后面去,让其她姐妹们现身。”
灭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又把玩具熊抱紧了些。
花盛见她没事了,便走到洞窟边上,将手一握胸前的镔铁金箍链,一道金光闪过。如意金箍棒回到手里。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金箍棒。
“好个定海神珍铁!今天咱们就去与那雷震子的风雷黄金棍一较高下!”
说罢花盛脚踏飞云从瀑布形成的水帘之洞中激射而出,朝雷震子所在天空的方向直冲飞去!
第二十章 仙棍对决
闷热的空气,湿漉的热带雨林。
尽管花盛身上的道服已干了数次,但都立刻被雨水打湿。花盛也索性不再管它,只在空中搜寻着雷震子。
现在灭影的五姐几乎是个仙术生手,他虽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事已至此。若是带着灭影小五到处跑,那万万不可能逃脱雷震子的追捕。
至于对雷震子的了解,花盛只是朦朦胧胧地回忆起一些关于封神大战传说的片段。只知道姜子牙封神之后,雷震子便以肉身成圣。
毕竟已经过去两千多年,照理说雷震子官职与修为都可能几经变化。如今他道法如何,花盛心里却完全没底。
但就以当年的传说来看,当年姜子牙曾将手使一对雷公凿的辛环封为雷部二十四位正神之一的“雷公”。而这位雷公,在此前与雷震子的对阵中被雷震子一棍打死。
连雷公都能被雷震子一棍子,那雷震子要是玩真的,仙术至少也是凌霄级起,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更令花盛头疼的是,自己和灭影撞上雷震子这事,对方只算“例行公事”地询问。现在被灭影二姐惹出麻烦来,跑得了倒也罢。
如果是一旦正面抵抗,那岂不是“妨碍公务”?严重的话被定义成“袭击官员”也并非不可能。
虽说对于圣平宁的官职、部门划分,花盛一直不了解。什么兵部、刑部的官若是惹恼了一个半个,恐怕像自己这种“蝼螘”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又联想到不能将灭影留在瀑布后太久。花盛决定还是先将雷震子从这片极易暴露灭影的“危险区域”中引开。等自己摆脱了雷震子,再想办法回来把灭影接走。
好在阴暗的天空中雷震子那对风雷双翅特别显眼,花盛很快就发现了对方。他掐诀一念御火爆裂之术,一团火球从手掌中飞出。
嘭地一声,在天空中炸裂出一朵花火。
这番动静果然立刻引起了雷震子的注意,花盛位置一暴露,万道雷电便往自己劈来。此时花盛脖颈上的镔铁金箍链闪起光芒,他身上的道服又显现出火焰的纹路来。
自乾坤卫战之后花盛就发现,斗战胜佛这法器不仅是摆设。自己戴上后再一握金箍棒,真抵得上百年道行修为。他只觉身形极为轻巧,在漫天的电闪雷鸣中,花盛在空中来回翻滚飞速闪躲。
不过雷震子的风雷黄金棍也非等闲,那仙棍只要一挥,闪电便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
半空中能闪躲的空间已越来越少。
花盛原本想把雷震子从这块区域中引开,但自己一现身反而陷入这电网牢笼之中。
雷震子似乎对花盛落入那张电网已经十拿九稳,他在空中喝道:“区区一介凡人。也敢造次。”
见逐渐无处可逃,花盛一咬牙用金箍棒去抵挡上方的闪电,尝试将电网撕开一道能脱身的口子。
如意金箍棒正面接触电流时,手中立刻一阵酸麻。
刚才还能抵御,难道雷震子的电流又强了?
花盛浑身顿时酸疼异常,只觉得两眼一黑,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功夫,但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失去平衡在往下急坠。他赶紧提住身形,发现自己刚才一时疏忽,小看了雷震子的雷电。
花盛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及时回过神,否则必定已乖乖就范。
金箍棒是天河底的神珍铁,即便是法器,对这闪电的高压电流最多只能削弱,不可能完全抵御住,刚才雷震子的闪电即使上千万伏也不足为奇。
自己肉身被这高压电流一击,若不是有些修为加上镔铁金箍链与术道习院的道袍护佑,怕早就魂飞魄散化作焦炭。
花盛俯身压低飞行的高度,躲进一棵大树的枝叶内。
但身后电流依然却像生了眼睛一般,立刻追着自己,将大树劈倒。
花盛见藏身之处被毁,只能又飞入另一棵树中,这次他并没藏于枝叶丛中,而是用穿墙术躲在树心之内。
随着一声巨响,树还是被雷击中,整棵大树顿时燃烧起熊熊烈火。
花盛在树心中燥热难耐,只得逃了出来。
此后无论在雨林的树丛中如何躲闪,从天而降的电流始终跟随着他,前后夹击的闪电令人疲于奔命。
决不能束手待毙!
花盛心里焦急起来,自己都甩不掉这雷震子,又该如何带灭影小五离开?
情急之中,花盛一看手上金箍棒,顿时心生一计。
他猛地从树丛中跃起,在半空中稳住身姿。右手握住金箍棒,左手往下方雨林用手指一勾,喊道:“急急如律令!”
只见雨林中一颗苍天大树,连着树根被花盛拔地而起。他又一念仙诀,那树木顿时枝叶飘落散尽,只留下中间最粗的树干部分。
那树干发出嘶的一声,原本被雨水浸透的树干变得极为干燥。树干内的水分被花盛蒸发殆尽。
随后他将粗壮的树干当做一根巨大的木棍,用左手抬住尾部往身前一顶,只见那雷电劈中树干后,电流竟无法传导到花盛的手掌之上。
毕竟雷震子的法力高强,那道闪电也将粗壮的树干削去约三分之一。树干顶部的头上顿时一片焦黑。
同时,花盛将右手中的金箍棒甩了出去,大喊一声:“如意金箍棒!长长长!”
金箍棒的体积立刻不断暴增,瞬间化成一栋摩天大楼般的高度,并轰地一声插入下方的河道之中。
巨大的金箍棒一落地,万道闪电竟然如磁铁吸引一般,被顶天立地状的金箍棒吸了过去。
花盛大笑道:“看我这顶天立地的避雷针如何!”
原本遮天蔽日、密不透风的雷电网,顿时成了一个漏斗状紧紧缠绕在金箍棒周围!
万千电流随着金箍棒窜入河流之中,河面顿时浮上一片被电麻的冉遗怪鱼。
半空中没了雷电,雷震子面前顿时门户大开。
花盛就趁这电光石火之间往前突飞猛进,用左手棵粗壮的树干猛地朝雷震子狠命撞去!
雷震子见那棵树干一转眼就已到自己跟前,不得不抡起风雷黄金棍抵挡。那普通树干自然不是风雷黄金棍的对手,顿时从中间裂开一道碗口大的裂缝。
就在粗壮的树干要被风雷黄金棍打得灰飞烟灭时,就听花盛大喊:
“来吧!如意金箍棒!收收收!”
原来伫立在河道上的如意金箍棒拔地而起,瞬间收缩向花盛急速飞来!
花盛借着从地上飞来的强大惯性,右手一接金箍棒,用尽全力往雷震子砸去。
雷震子没料到竟有这招,躲避不及时金箍棒已到面前。他强行拿风雷黄金棍格挡来势凶猛的如意金箍棒。
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哐当轰鸣,雷震子只觉得虎口发麻再也把持不住。
那风雷黄金棍从雷震子手中脱手飞出!
“你这厮好生了得!”雷震子觉得虎口发麻,只得换手一拳打向花盛,花盛用手臂一挡。那力量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自己像被弹射出去一般撞上山崖。
一声巨响后,山崖被撞裂一个大口子,半面山坡都像下滑去。花盛在泥浆中站起身,将金箍棒舞了个棍花。心想,如今雷震子没了风雷黄金棍,我又有金箍棒护身,看来不必怕他,至少能打个平手。
想罢,花盛掐诀念道:“急急如律……”
还没来得及起身驾云,余光突然瞥到一个人影。定睛一瞧,顿时凉了半截。竟然是粉色头发的灭影小五。
小五披着头发身体像个虾米一样缩成一团,头上的蝴蝶结随着身体起伏不停地瑟瑟发抖。刚才掉落之时,竟然正巧撞在这瀑布的山崖之上。
“好死不死地摔在这里!”花盛心中念道,完蛋!这下藏身的地方全曝光了!
半空中想起雷震子的声音:“两个小儿!看你何处可逃!”
借着一道闪电向灭影劈来,花盛情急之下朝灭影扑去。一把抱住灭影,随着剧烈的爆炸,整座山被闪电劈成两半。
伴随着泥浆、碎石,花盛和灭影被爆炸气流重重摔了出去。花盛牢牢地抱住灭影,生怕不会仙术的她被甩出去。
在花盛的保护下,两人摔落地面,翻滚了一阵后才停下。花盛用手撑住地面,他扭头朝向天空,急忙寻找着雷震子的身影。
他这才发现金箍棒早已不知所踪,如果还有闪电他便得抱着灭影赶快逃命。就在他目光四处寻找之际,身子底下传出一个声音。
“能否从为师身上……下来?”
花盛赶紧回头,发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竟是穿着藏青色道袍的清妙仙师。一时间又羞又臊又激动,差点飙出了眼泪。
“清妙仙师!可把你盼来了!”
清妙仙师二话不说,猛地将花盛推到一旁,花盛这才发现背后正有一道闪电劈来。
清妙仙师非但没躲,反而抬起手掌迎着闪电而去,徒手接住那电流。一瞬间,她戴在手腕之上的乾坤圈发出万道金光,那闪电竟被她原数奉还打了回去!
第二十一章 熛怒天狱
只听半空中响起一声隆隆雷声。借着云雾散开,雷震子现身。
“底下何人!”
清妙仙师驾云起身飞升上去,在半空中向着雷震子拱手作揖。随后从袖中掏出一块术道习院的仙牌,以展示自己的身份。
“在下术道习院清妙。今日贫道斗胆,多有得罪天雷将星。贫道这厢有礼!”
“术道习院的仙师?”雷震子看了一眼那仙牌,面露怀疑之色,“方才怎么不见你?”
清妙仙师笑道:“贫道今日带两位弟子前往赤州修行仙术。方才弟子先行,贫道有事晚到片刻。谁知他们年轻气盛,无心开罪了雷震子大人。多有冒犯!还请大圣赎罪!”
“怎么平日里本圣从未见过术道习院去赤州修炼的?”
清妙仙师作揖道:“就是因为此前去的少,弟子们眼界难免狭隘,孤陋寡闻。学艺不精,修法有所偏颇。所以贫道才要带他们出去多走走。”
“你说是带门下修行,为什么只带这么两个弟子?据我所知,你们术道习院仙师,每人至少要带数十名弟子才对!”
“这个……”清妙仙师停顿了一下,说道:“因为方才这两位都是尖子生。”
雷震子眉头一皱,问:“此话怎讲?”
清妙仙师将头一昂,笑道:“这能与天雷将星过上几招的,还不是拔尖弟子?”
“那斗战胜佛的金箍棒是怎么回事?”
清妙仙师答道:“此法宝乃是该弟子花盛从斗战胜佛处借得。斗战胜佛既然愿意出借此宝物,可见该弟子并非奸邪之人。今日冲撞大圣实属贫道管教不严,还望天雷将星今日网开一面,放我等西去。”
说罢,清妙仙师又对着雷震子躬身施礼。
“你们术道习院的弟子果然有些能耐!只是日后要多家管教,若下次遇见仍不知礼数。本圣便要他们尝尝苦头。”
“一定一定!”清妙仙师拉着花盛一并向雷震子深施一礼。
雷震子一伸手,收回了风雷黄金棍转身便要离去。
清妙仙师和花盛正要拜别,那雷震子突然转过身问道:“嗯?方才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弟子呢!”
花盛急中生智忙道:“她……她刚才得罪了天雷将星,现在没脸见大人,正在下面丛林里反省呢!”
“哼!”
雷震子一甩袖袍,便驾着闪电扬长而去。
看着雷震子远去的身影,花盛长舒一口气。
这才飞到底下在丛林中收回了刚才掉落在地上的如意金箍棒。
等回来时,清妙仙师的模样便又已褪去,留下是金棕色头发的小七正揉着眼睛,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花盛心里念叨,看来此去西方赤州,清妙仙师每次都爱让小七现身。
花盛随即道:“小七,你刚才错过一场大戏!刚才你被雷震子的雷电劈中不见,我和你那些姐妹是一边斗怪鱼,一边又大战雷震子。”
灭影大吃了一惊,“啊?你还能大战雷震子?那他人呢?”
花盛开玩笑道:“被我打跑了。”
“我那姐妹们谁出来帮忙的?”
“哎!别提了,一个粉红色头发,手里抱个熊玩偶的。”
“小棒子出来了?那你可中彩了。”
花盛听着这形容很奇特,便问:“这话怎么说?”
“哈哈!我们姐妹都爱叫他棒子,因为她就是根木棍一样杵在那里,啥本事没有!”
花盛摇头叹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的姐妹们个个法力高强呢。”
灭影笑道:“你可还记得天目试炼第二关神心算局么?当时天极子一开始叫过两个号码,结果使得两位姐姐出局。一个就是我‘棒子’五姐,另一个是我四姐,她可叫真的厉害。”
“你四姐?”
“你没见过她。四姐她孤傲的很,不喜与人打交道,所以很少出现。”
花盛再想细问,但转念想到这一路上已耽搁了不少时候,还是得马上赶路才行。
说罢,他一念仙咒刚要往西面飞。
忽然后脑勺被灭影重重拍了一下,一时间眼前金星乱冒,回头说道:“小七你怎么打人啊?”
“臭流氓!刚才我大姐和我说你对她不敬?你说!”
“啥?什么敬不敬啊?”花盛一头雾水。
“你敢抱我大姐!你不是我家奴?如此不羞不臊的,是要反了不成!”
花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小七从清妙仙师这里得知了刚才的事情,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刚才被一路追,我可没对你大姐不敬,那是被雷震子逼的。”
灭影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用手指头指着他脑门说:“你这小脑瓜里别不知好歹,要让本小姐知道你对其她姐妹有半点想法,小心剥了你的皮!”
午后,申时。
赤熛怒州的荒漠到处黄土飞扬,气温维持在近五十多摄氏度的高温。
经过刚才与雷震子一番大战,此刻又身处蒸笼般的气温中,花盛与灭影小七都累得蜕了层皮。
赤州南北区域的气候天差地别,过了乌云密布的雨林后,天空立刻放晴。晴到空中没有一朵云彩可供遮蔽。
花盛只得变出一片芭蕉叶顶在两人头上冒着烈日飞行。
尽管高速飞行的风力不小,但仍架不住滚滚热浪袭来。让人都担心随时要中暑。
“热死本小姐了!下面真是比得上火焰山……”
灭影对着下面一片荒漠犯嘀咕,说道:“方才那边瓢泼大雨,这里又是干旱一片。真应该匀一匀。”
花盛摇了摇头。“这世界如果真能匀一匀,那世上的富人穷人都这么匀匀才好。”
往前远远望去,南方荒漠的中央,尘土飞扬之间朦朦胧胧有一座血红色的城墙。
那血色城墙高耸入云,乍一看,犹如在天际尽头伫立着一块深红色的石碑。
飞近一些,两人才发现原来这竟是一座长方形的建筑,并不像以往的监狱四周只是城墙围栏。而是一座看不到任何窗户的深红色立方体建筑,甚至令人联想到一座巨大的深红色棺木。
这便是传说中的熛怒天狱,从上至下都与世隔绝。看上去四周没留任何可出入的通道,整座天狱显得密不透风。
花盛心想,看来得先找到入口才能进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与灭影距离天狱尚有一段距离就降落到地面,依靠步行走近这通天高的城墙。
所谓望山跑死马,由于天狱太高太大,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接近火红高墙的下方。
快走到高墙脚下时,便看到右边的城墙下有个人影在朝他俩挥手。
原来是太上小君!
花盛和灭影赶紧快步迎上前去。
“你们可来了,在下早已恭候多时!”
太上小君脚旁放着个包裹,手里捧着一碗冰镇绿豆汤,向快要脱水的花盛他们打招呼。
花盛喘着粗气说道:“你倒是到的比我们早,还有闲情在这里喝绿豆汤啊!”
太上小君转手变出两碗也给了花盛和灭影,灭影赶紧接过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说道:“哦!太上小君你的手艺不错嘛!比本小姐变出的好喝。”
“那是。眼高方能手高嘛。”
太上小君神色有些得意,指了指脚边的包裹,说道:“这行李绝对超重了,一路跑来沉死在下了……对了,你俩是怎么这么晚才赶到?”
“来的路上遇到临时抽检了……而且是天雷将星雷震子。”
“噢哟,遇上闪电侠?”太上小君立刻对雷震子起了个绰号。,
他摇头说道:“不过这闪电侠速度倒是不快,倒也不是无计可破。他查你们什么?有没有喝酒?”
“你还开玩笑,我半条命都快没了。”
“不是有清妙仙师罩着,有啥好怕?”
花盛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也确实仰仗清妙仙师身份,对方才得以放行。”
灭影则在一旁催促道:“花盛你快喝完绿豆汤,我们好办正事。”
花盛将手中的绿豆汤也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一抹嘴巴说道:“喝完了,快走吧!”
“稍安勿躁!且听在下细说。”太上小君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空着时在下也思考了一下,我们三人只能以在下和花盛两人模样示人。先套近乎,若那二郎真君杨戬愿放我们去会面道灵星君固然最好,但此事多半不成。那我俩便只有留着陪那二郎神。灭影性格机灵,而且又有姐妹们护佑,让她代替花盛前去见星君亦无不可。”
“那灭影怎么跟着而不被发现?”
太上小君上下打量了一下花盛,说道:“灭影你变成花盛身上一些配饰。比如类似在下的耳环。”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左耳上的两把剑型挂件。
灭影眉头紧锁地看着花盛,说道:“花盛脖颈上已挂着那镔铁金箍链。不缺什么饰品吧,再说他是男生又不是女生,身上装饰物总不能太过显眼……”
花盛点头表示同意。
“容在下想想……”太上小君托着下巴,然后将花盛左手的袖袍一拉,指着他的手腕说:“手表啊!男生戴个手表总不会有错!”
“倒也行!”灭影爽快地答应了,手中仙诀一掐,转身便化成一块红金色的手表落在的花盛左手腕上。
花盛抬起手腕细看,不但红金表壳着实漂亮,只见那表盘上是白色珍珠母贝手工雕刻及上彩表盘,针盘则是缟玛瑙。最漂亮的是表的六点位置居然有一只造型精美的报时鸟玩偶机芯。
他不由地赞叹道:“这表好漂亮!”
太上小君则看了一眼说道:“雅克德罗,乾隆皇帝也爱这个。这块叫什么……时光之鸟?”
“时光之鸟?”花盛心想这块漂亮的腕表,确实最适合灭影所变化。那红金外壳细看竟也有几分灭影小七金棕色头发的韵味。
“但在下以为,男人还得戴劳力士啊!硬通货!”太上小君摇了摇头。
花盛一把将地上的包裹背在肩膀上,说:“行了!别提你的劳力士了!土不土?我觉得这块手表挺适合我,快想想该怎么进去吧!”
太上小君指了指前面,“随我来。”
花盛跟着太上小君走到红色砖墙前,见这里与方才的墙壁并无不同。
“这……难道是打洞进去?”
太上小君瞧了一眼花盛,说道:“都决定来,怎么能不做好攻略呢?在下早就查到,这熛怒天狱大门便是朝北面中间的位置。”
花盛环顾了四周,问道:“大门在何处?”
太上小君往左右看了看,又伸出芊细的手指掐算了几次,直接伸手对着红色砖墙敲了敲。
那钻墙却发出咚咚的木头敲击声。
接着那红色石砖突然由红转黑,黑色网上不断延伸,那颜色变化犹如波浪一般直接上升了数百米。
再一看,这块黑色的区域竟然化成城墙中央一扇漆黑的大门。
但那扇大门有数百米之高,让人实在不知该如何打开。
花盛问道:“难道是直接去敲门?”
“别只顾抬头看,那大门是迎接天庭的帝王将相来巡视时开的,平日里开不了。”太上小君往回指了指说道:“平日只开小边门。”
花盛一看果不其然,那巨大漆黑木门前右下角真有扇小门。那小门颜色确实与大黑门融为一体,不太好分辨。
细看这门上有两枚兽面衔环,太上小君走上前伸手便敲了敲门环。
第二十二章 璃琉晶锁
过了一会,突然呼地一声那扇小木门上的木板被抽走,露出一个小窗口。窗口里露出一张一张满脸褶子的牛脸,那牛脸透出一股蛮横之气,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太上小君往前一挤,说道:“牢头大人,在下太上小君。”
那牛脸贴着小窗口上下打量了两眼花盛与太上小君:“谁是太上小君?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过来作甚?”
太上小君耐心客气地说道:“还请牢头大人帮忙通融,禀报一声二郎真君。就说太上老君的孙儿今日路过贵宝地,想拜见一下大人。还请真君大人百忙之中抽空接见。”
“太上老君?”牛脸的语气似乎变得稍稍缓和。
牛脸牢头那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又透过窗口撇了一眼花盛放在地上那个沉甸甸的大包裹,阴阳怪气地说道:“临时拜见?有没有先给二郎神大人书信公文?可不知道大人有没有时间。”
太上小君一见对方颜色,便说道:“我等也是临时拜见清源妙道真君大人,牢头大人你帮忙通禀一声。在下觉得二郎真君看在太上老君面子上,保证愿意见我俩。有劳有劳!”
说着他伸手从包裹里掏了掏,立刻取出一枚制作精巧的小如意,从窗口递了进去。
“啊,哈哈!太上老君也是天庭上仙,不劳烦不劳烦。嗯……那你旁边的是什么人?”
太上小君解释道:“他叫花盛。是在下的同门,今日一起前来拜会。”
“稍等片刻!”那牛脸麻利地收了小如意,将木板合上。
花盛便和太上小君在门外等候。过了好一会仍不见牛脸回来开门。
花盛便问:“小君你不是说去给哮天犬买什么狗粮、玩具?怎么却买了如意这么贵重的东西?”
“狗粮嘛,自然也分贵贱。”太上小君轻声答道,“但凡见些权势之辈,若没些门路,则难免少不了横在路上的看门狗儿。你我都是求个通行无阻,只为于己方便,买狗粮亦或是如意又有何不同。”
显然这话里有话。
此时,那扇小黑门吱呀一声被开启。牛脸牢头站在门后说道:“你们俩!进来吧!”
太上小君立刻机灵地闪了进去,花盛紧随其后。
花盛这才看清,那牛脸长得虎背熊腰,比自己高了足足两个头。他手中拿着一把叉戟,走起路来地面咚咚作响。
而此前交给他手中的小如意自然不见踪影,想必早已被他藏在了怀里。
牛脸边带路边说道:“二郎真君手中还有些书案要批阅,我带两位先到堂屋稍后片刻。”
“有劳牢头大人!”
太上小君一边应付着牢头,一边东张西望查探着周围。
那牛脸差役瞥了一眼太上小君手里的包裹,说道:“你俩是有什么事有求于将军,来送礼的吧……”
太上小君看了看包裹,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只是给将军的哮天犬带些口粮零食罢了。没什么贵重之物。”
那牛脸牢头呵呵笑了一声,说道:“我想也是。现在这送礼哪有大包小包,况且堂而皇之地提到衙门来。若是贵重之物谁还敢收?岂不叫人笑话。”
太上小君应声道:“牢头大人所言极是。这种明白着给大人挖坑、让将军为难之事,万万是做不得的。”
花盛和太上小君随着牛脸牢头沿着狭长的走廊往前步行。
往前走了一阵,那狭长的走廊突然宽阔起来。
忽然听到一阵嗒嗒地急促脚步声,前方竟跑来一只小狗。
凑近一瞧,原来是只大约十来斤重,浑身长满金色短毛的柯基犬。
“咦?这竟养着柯基犬?这牢狱里还能放养宠物的?”
看着柯基憨态可掬的小短腿,花盛忍不住要凑上去抚摸。
没想到那只柯基突然冲着花盛呲牙咧嘴汪汪猛吠。
花盛吓得赶忙把手缩了回来,说:“这柯基怎么对人如此凶悍?”
牛脸牢头将身子挡在花盛面前,对着那只柯基说:“怎么又乱跑?”
但柯基看似丝毫不愿退让,不光越叫越凶,更开始露出尖牙像是准备咬人的样子。
牛脸牢头说道:“怪哉,这狗儿平日里倒也温顺。即使遇上外人,好久没这么凶横。怎么像是遇到什么妖孽一般。”
花盛赶紧又退了两步,做贼心虚心里直打鼓。寻思道,难不成是灭影藏自己身上叫这嗅觉灵敏的狗发现了?
要是真被发现还有人一起混进来,这抓个现行让牛脸牢头觉得自己图谋不轨?那今天的事恐怕是完了。
花盛正寻思如何退后远离这只凶猛的柯基犬,却太上小君赶忙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麻绳编制成的圆球,反倒迎了上去将圆球放在地上。
那麻绳球朝着狗儿一滚,这柯基的注意力立马被那圆球吸引过去,开始玩耍起来。
太上小君借势摸了摸柯基的脑袋,说道:“哮天哮天!你认得在下不?在下可认出来是你呀!”
花盛赶忙问:“小君你叫他哮天?难不成这是……哮天犬?”
太上小君一边抚摸着那只柯基,一边说道:“你没看出来?”
“这谁能看出来?哮天犬再怎么说也应该是只大狗吧?但这明明是宠物狗啊!”
“柯基可是能牧牛的,你不能小看!”太上小君似乎来了兴致。
说到牧牛,那牛脸牢头的眉头一皱。
但太上小君自顾自地又开始逗哮天犬。哮天犬被他逗得好像很开心,翻身倒地将肚子也露了出来。
太上小君玩得乐不思蜀,扭头对花盛说道:“没想到哮天犬这么可爱?哈哈哈,你要不要来一起撸狗?”
“撸哮天犬?但这狗好像奶凶奶凶的。”
花盛本有些缩手缩脚,却又觉得这撸哮天犬的机会实在难得,便将手伸了过去。
谁知刚才还被太上小君轻松逗乐的哮天犬突然原地跳起,对着花盛的手就是猛地一口!
还好花盛手缩得快,哮天犬咔嚓一声咬空。但花盛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被咬非得皮开肉绽,少两节指头不可!弄不好要是咬在自己的手表上,伤了灭影就更糟了!
那哮天犬显得异常警觉,又对花盛一阵狂吠,像是准备扑咬上来。
太上小君赶忙挡在花盛面前摸着哮天犬的头说:“哮天哮天!他是人,不是妖怪,别乱叫。”
花盛心想这要是继续去撸,不成了作死?他连忙摆手说:“罢了罢了!看来我和这神犬气场不和,下次有缘再说吧!”
说完他警惕地面朝哮天犬,背脊贴着墙壁远远绕开。
太上小君见花盛和牛脸牢头都往前走去,便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告别了哮天犬。
穿过长长走廊,前方忽然变得豁然开朗,竟展现出广阔之地。
由于范围极为空旷,花盛差点以后又回到了户外。但直觉告诉他仍在这天狱建筑之内,他仔细往四周观瞧,发现这块地方虽大,但四周仍都被深红色的墙壁封住,一眼望去看不到一扇窗户。
虽说仍是在天狱之内,但无论哪处望去少说都足有数十里之远。而抬头向上望去,顶部见不到任何天空光亮或是星空,由此可以推测上方应是被封死。
虽说有天花板,但这天花板却高得令人昨舌。花盛竟然隐隐约约能在室内看到淡淡的云层。这也难怪从外看去这天狱建筑直插云霄。
而在这深红色墙壁所围绕的巨大空间内,从前到后、从左至右都排列着整整齐齐的长石柱。石柱与石柱间隔约一两里左右的距离,排列得整齐规范。
令人诧异的是,每根石柱从地面直接延伸到上方,仿佛与高不可攀的天花板相连。但看起来却又不像是用来支撑天花板的顶梁柱。
由于高低落差的空间过于广阔,这些原本需要数十人才能环抱的粗壮石柱,乍一看就像是连接着天与地的一根根细线。而每根“细线”中央,都拥有一节发光的“空间”。
那些空间呈现不同深浅的颜色,远远望去,就像每根“细线”都串着一颗发着光亮的五颜六色的宝石。
原本黯淡无光的空间被这些发光的“宝石”照亮,起到了某些照明的作用。
而这些“宝石”像是黑夜中飞舞的萤火虫。但不同的是那些光点并没有舞动,只是悬浮在半空之中。
花盛和太上小君都被这奇妙美丽的景色看得发呆。
花盛更不自觉地走上前几步试图看得真切,忽然额头嘭地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
与此同时,面前出现一道橙色的光斑往四处散开而去。
“仙阵?”
花盛用右手揉着脑门,用左手往前摸索,手指果然触摸到一股冰凉平滑的感觉,像在触摸冷藏柜的隔热玻璃。
牛脸牢头厉声说道:“别东看西看,前面那是牢狱区域,有仙阵。闲人免进。”
说着他指着自己身后的红色墙壁说,“你们都沿着墙靠边走!”
花盛问道:“那半空发光的是?”
“那是牢房。每根柱子上面就有一间。”
“这不同颜色代表什么?”
“每间牢房因关押的犯人不同,都是用不同的仙阵所造。所以呈现色彩不同。颜色越深,就表示关押的犯人罪行越重。”
太上小君见机,便装作有意无意地问:“在下听说前不久建境七圣的道灵星君就被关押在此。那级别这么高的仙圣,该是用什么阵关押呢?”
牛脸牢头听到这个似乎来了点炫耀的劲头,略显得意地说道:“那星君可来头不小,听说是托塔天王李靖亲自押解过来的。”
他指了指远处说:“就被关在那璃琉晶锁阵中。”
第二十三章 二郎真君(1)
“榴莲什么阵?”
“什么榴莲?那叫璃琉晶锁阵!”牛脸牢头指着远处说道,“瞧那蓝得发黑的便是。”
花盛抬头望去,见到远处半空中果真有一枚深蓝近乎黑色的光点。
太上小君分辨出位置后,便对花盛使了个眼色。花盛便点了点头心领神会。
太上小君接着问:“这阵该应该厉害得很吧。”
“那可不,是熛怒天狱数一数二的牢房,而且璃琉晶锁阵里是实心的。”
“实心的?”
“这牢房从里到外是用一块完整的存续十万年琉璃所制。而且越靠中心仙法越强。别说是从里面出来,从外往里一步也进不去!”
“嘶,这……”
听到这话花盛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一筹莫展。
这熛怒天狱果真不是徒有其表,他们必须在面见二郎神前想好有何应对之策。
花盛和太上小君贴着深红色的高墙步行不多时,牛脸牢头指了指头上方。
只见高墙往上数百米在墙体上竟然建造着十几栋楼宇。那些亭台楼阁仿佛都是建好完整之后,才被鬼斧神工地完整地黏贴到墙上一般。
牛脸牢头把两人带上一块大约十丈见方的石板平台上,站稳后那石板则往上升去。花盛站在石板上仔细观瞧着天狱内部景观,他装成好奇,暗中却仔细打量着这仙阵。
石板平台越升越高,直到建筑内部上方的云层即将触手可及时,石板才停了下来。
花盛往前一望,眼前是一处挂着“堂屋”牌匾的屋子。
虽叫“堂屋”,但那屋子的木门竟也有五六丈高,那牛脸牢头推开沉重的木门。门后露出一个宽敞的会客厅堂。
堂屋内部的装饰古朴,颜色多半以黑红的木纹装饰,古意盎然。
不过,或许是在牢狱之中,那室内透出一股寒意,人往里走便能感受到阵阵明显的肃杀之气。
花盛进入其中,首先映入眼帘最让他吃惊的是中央那座椅。这座椅着实比普通座椅大了数倍,而主座旁的两排客座木椅与之相比竟像是迷你模型一般。
牛脸牢头指着那两排客座木椅,说道:“你们先坐着吧,我去禀报将军!”
牢头走后,花盛便问太上小君:“这椅子这么大?二郎神难道是巨人不成?”
“早知二郎真君是英勇神武,如今在天庭当了几千年的大官后,估计又膨胀了不少吧。”太上小君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道。
“膨胀也没这么个实体膨胀法吧?”
太上小君笑而不语。
不过相对于二郎神的身形问题,花盛更担心见不见得到道灵星君。他说道:“刚才路过天狱的牢房区,不但外有仙阵防范,而且里面关押道灵星君的牢房还有单独的璃琉晶锁阵。那该怎么办?”
“那仙阵本小姐兴许有法破之。”一个少女声音传来。
原来是花盛手上那块灭影所化成的手表,表盘上那只鸟儿轻声道:“待会本小姐告诉你。”
太上小君将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轻声的手势,轻声低语道:“我等对此地不熟,务必提防隔墙有耳。先别忙,待会在下与二郎真君先周旋探探口风,看能否放我等与道灵星君去见上一面。如若不行再想法拖住二郎神,让灭影去试试。”
话音刚落,地面忽然开始震动!
两人只觉咚咚咚声响由远及近,地板震得越来越剧烈。
一阵隆隆之声,堂屋大门向两边打开。一位身高两丈有余的巨人大步走进堂屋,只见他头戴三山飞凤帽,身披淡鹅黄天宫朝服,穿着盘龙袜,脚踏缕金靴,大步跨了进来。
想必这位便是二郎真君!花盛和太上小君立刻躬身相迎。
花盛观瞧一眼,那二郎真君两耳垂肩,似中年模样,仪容清秀却相貌威严,气势咄咄逼人。除了两眼散发着光亮以外,额头上更是有条竖直的金黄色的细线。想必是传说中二郎神的天眼。
二郎真君不愧为天庭大将,一接触顿觉气势逼人,一进屋这空气便压抑起来。
这堂屋一番震动后,二郎神往那主座位置上一坐,两道令人倍感压力的金光直视二人。
被这金光一照,更犹如千斤重担压在两人头上。两人若不是有些道行,恐怕早已腿软。
太上小君先开口,拱手道:“在下太上小君拜会清源妙道真君!”
“在下花盛拜会清源妙道真君!”
二郎神点了点头,说道:“前些年早听说太上老君喜得长孙,还未来得及道贺。一转眼想不到竟长得如此俊朗。不知少公子今日突访我这赤州蛮荒之地所谓何事?”
太上小君见此状,也赶紧客套道:“这哪是蛮荒之地。二郎真君威震八方,所在之地便是风水宝地。”
随后他将花盛引荐上前,说道:“在下与同门弟子花盛来赤熛怒州,也是修炼四处顺道走访。刚巧途径熛怒天狱,早听闻将军威名,便想前来拜会。顺便也给将军爱犬带上些消遣之物。”
说着太上小君拿出那袋狗粮和玩具。
“果然是名门之后,年纪轻轻倒也有心了。”二郎神一指旁边说,“给哮天犬的东西,放一旁即可。随后本圣让人收好便是。”
太上小君继续说道:“此前据说将军大人原驻扎于四川灌江口,不知是何时调来管辖这圣平宁的天狱?”
“来了有些年头了,早先年前川蜀之地这天上地下兵荒马乱,才要本圣驻扎于灌江口。如今灌江口早已更名都江堰,这些年头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国家5A级旅游景区。人间这么一通折腾胡闹,每年游客近千万,叫本圣如何屯得了兵?本圣又不愿日日上朝,玉帝便调我来圣平宁,说是管这熛怒天狱,实则只是闲职罢了。”
“把守天狱职责重大,将军大人着实辛苦。有劳有劳!”
“本圣职责所在。”
太上小君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刚才在下路过前廊时见到哮天犬,这么多年过去想必年纪也不小了吧……”
二郎神一摆手说道:“我老杨家的哮天犬如今威武不减当年。时至今日那赵公明、孙悟空,谁还不畏它三分?”
太上小君打了个哈哈,说道:“在下家里倒也养狗,这位花盛他是爱狗公益人士,大家都是狗友。但在下家里的狗,即便给它尝了山珍海味,也始终改不了吃屎的毛病。自己拉出来,非得舔一下不可……”
听到屎这个字,花盛顿时皱起眉头。
太上小君倒显得自在,旁若无人地继续说:“不知二郎真君是如何调教哮天犬改掉这些坏毛病的?”
二郎神一摆手,说道:“啸天神犬从无此癖好。”
太上小君又是一阵哈哈。
但尽管场面略显尴尬,但那二郎神却没生什么气,只是问道:“如今蒙玉皇大帝洪福,天庭已享千年安宁。本圣又因把手这熛怒天狱,数年未曾应邀参与王母娘娘的蟠桃寿宴,自然也未能与太上老君蒙面。不知道祖大人现如今可安好?”
太上小君似乎早知二郎神关心自己爷爷,便答道:“多谢真君关心!家里老爷子精神的很。只不过时长挂念将军……”
“如何说?”看到太上小君似乎欲言又止,二郎神便问道。
太上小君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
二郎神一摆手,说道:“小君,本圣何曾有所顾忌?且但说无妨。”
太上小君这才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家老爷子替将军您不值啊……”
二郎神追问道:“哦?此话怎讲?”
太上小君一甩道袍,半坐着凳子欠身施礼,说道:“道祖常提起将军,世间谁不尊称二郎神您为清源妙道真君。千百年来,将军更是平妖封神,战功显赫。但长久以来,玉帝对将军您仍是听调不听宣,外人看似逍遥,但却是对真君敬而远之。不仅道祖,天庭众仙对此举也是颇有微词。”
二郎神的脸有些僵硬,太上小君看了看又继续说道:
“以前让将军驻军在灌江口,如今又调你来管当这熛怒天狱的典狱之长。但终究非是天庭正差,反观那天蓬元帅,两千多年来的文治武功都不如将军,彼时斗战胜佛大闹天宫又不知躲在哪个旮旯。即使天将要修法镀金,也从没听说去人间镀的,现反倒落个肥差,成了净坛使者。”
“这……天庭自有安排,小君你不可妄猜天意。”二郎神像是责备,脸上却没有不快之色,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的花盛。
太上小君说道:“将军看这圣平宁,仙族与凡人有子嗣也不像当年那般。可说年代不同,今非其比。所以,我家老爷子替将军惋惜。”
为了以防二郎神顾忌说话场合,太上小君便指了指花盛又道:“这位花盛此前也见过老爷子。乾坤卫战之时,道祖大人便托我俩给带的口信。不光如此,斗战胜佛也将他的如意金箍棒暂存于这位小兄弟处。”
二郎神干笑了两声,说道:“那猴儿保唐僧取经,如今倒也安分守己。但长久来看,始终不像天天敲木鱼之辈。千年即逝,怕早就按捺不住。他自己一心向佛,却让自己的金箍棒给这娃儿横扫千军,怕不是托物言志。”
太上小君有意圆场,便哈哈笑道:“斗战胜佛的想法或许只是助人为乐,他早已将金箍棒封存于东海之巅。此间虽说是借出,但也算暂时易主……”
二郎神摸了摸下巴:“如此说来,道祖大人运筹帷幄,借故取回那猴儿拿走的兵器。这步棋倒是妙哉。”
第二十四章 二郎真君(2)
二郎神的话中透出些言外之意,花盛听了心中有些不明所以。
太上小君则故意当做耳边风,说道:“将军说笑了。我家老爷子早已不问世事,只求安心炼丹。若不是晚辈在当中瞎参和,道祖才不愿管这琐碎。”
二郎神微微笑了笑,没有答话。
太上小君见差不多到了该讲正事的时候,便说道:“实不相瞒,今日我俩斗胆打扰真君,也是为向将军打听一事。”
“本圣早知你们有话要说。”二郎神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太上小君看了看花盛。
花盛则作揖道:“真君大人,实不相瞒。弟子与太上小君都在术道习院修行,那院长道灵星君正被关在熛怒天狱中。”
二郎神冷笑了一声,说道:“那又如之何?此事不是道灵星君咎由自取?据托塔李天王所言,那冥幽也出自你们术道习院。你们这叫后院起火殃及凡尘。如今那一战仙师弟子又都有伤亡,圣廷即便堂而皇之,天庭又岂能坐视不理?抓一个道灵星君都是轻的。依本圣说,该把你们习院那群煽风点火的仙师们统统拘役才对!”
“将军说笑了,哈哈!这么多仙师都住进天狱,不是浪费圣廷户部的钱财嘛!况且仙师都被抓,那圣平宁的下一代就都失学了。”
太上小君赶紧缓和气氛:“圣平宁一千多年来,许多仙族、灵族多少也与天庭也有些裙带,那天庭仙众自然不想皇亲国戚的后代无书可念吧?”
二郎神一瞪眼,说道:“所以天庭不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了?所以尔等还能安心修道。”
太上小君抬起食指,指了指上方说道:“不过将军大人也知晓。乾坤卫战虽说术道习院损失不小,但毕竟也是保住了人间不少生灵。要是人间不复存在,到时不光道祖大人有损失,天庭这么多香火供养怕是也要有损?说到底,习院捍卫的不也是天界的利益?”
二郎神摇头道:“小君你此言差矣。祸事始终是由习院所起,不管结果好坏,他道灵星君始终脱不了干系。”
太上小君点头称是,又道:“将军所言极是。只是但凡天灾人祸,亦是危中有机,也看天庭众仙们如何评说。此事说道灵星君有罪固然不假,反之将参战仙师、弟子们都说成是捍卫凡尘,拯救生灵,如何如何之英勇神武也无不可。报喜不报忧,此前何止一两次,真君大人在这官场沉浮多年,定性之奥妙,也该略有耳闻。”
“哼!本圣从未有所耳闻!”二郎神轻蔑地笑了笑。
“那是那是!道灵星君当年虽贵为建境仙圣,现如今仅为一介习院之主。要乾坤卫战的伤亡追责,星君是以何等身份来负?星君尽管以院长身份定夺此事,但要说这罪责之重恐怕区区一个习院的主事之仙担不起。而若要以此事抹去当年创建圣平宁之功,又未免过之。可是如要说此事祸及圣平宁无辜百姓,致使星君功不抵过,却又也未见有哪个掌管灵威仰州的神仙出来一同背责。这,大人也该有察觉吧?”
听罢此言,二郎神脸色一青。
“太上小君,本圣劝你还是要好自为之!今日莫不是看在你我同属鸿钧老祖门下,本圣原也不想多谈公事。但尔等既身为术道习院弟子,想来多少与那道灵星君有些瓜葛,那本圣不妨多说几句。其一,道灵星君虽此前多年安分守己,但身为建境七圣蛰伏多年,你们又岂知他不想借与冥幽的乾坤卫战引人间众生人心所向,倒逼天庭官拜凌霄殿一举翻身?”
“将军这猜测怕是……”太上小君刚想说话。
“此乃是其一!”
二郎神打断了太上小君,喝道:“其二,凡势力之争,大都是拿些书生学子顶在前头当矛当盾使唤。道灵星君他岂能不懂?他既以救世自居,便该想到动用弟子无异是授人以柄。如今被打入天狱,变得要愿赌服输,这又能怪谁?”
听罢此言,花盛不仅有些忿忿,争辩道:“将军您与道灵星君同为建境七圣,该是知道道灵星君岂是欺世盗名之辈,他为人……”
岂料二郎神立刻勃然大怒,拍案说道:“这哪轮得到你插嘴!”
这一拍直震得花盛耳朵嗡嗡作响。原本坐着得木椅瞬间化成粉末,自己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站直起身也无处可坐,只得站立一旁。
太上小君立刻对花盛使了个眼色,和稀泥地说道:“真君大人息怒。在下这位同门来圣平宁不足一年光景,难免不懂这里的规矩。”
二郎神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太上小君见苗头不对,生怕二郎神马上准备端茶送客,赶紧顾左右而言他,说:“刚才小仙就是这么一说,将军就这么一听。权当是晚辈口无遮拦,童言无忌罢了。”
随即他转头对花盛说道:“哎?刚才你不是说肚子不舒服,要去五谷轮回之所。怎么见到将军便不敢去了?无妨无妨,在下与真君还要多聊几句自家闲话,花盛你且去吧。”
花盛听了一愣,转而立刻想到太上小君该是要把自己支开。
自己心系道灵星君安危,不如趁此离开也好。便向二郎神拜了一拜,离开了堂屋。
刚走出没几步,瑞华宝镜便传来了太上小君的信息。
“在下本想为道灵星君辩护几句,引二郎神网开一面。但他既然对此事毫不退让,想必也不会答应我等面见星君。如今可按此前商议之法,由灭影拿着紫金线头设法见星君。你自己速速返回,切莫叫人瞧见。尔等小心行事!如若不行则罢了,回头再从长计议。”
花盛随即飞回地面,躲在一个四下无人的暗处,抬起手腕轻声说道:“灭影!这里没人了,你出来吧!”
他手腕上的那块红金手表化作一道白光不见,灭影小七化回原形瞬间出现在花盛跟前。
花盛赶紧问道:“刚才你说能穿过这璃琉晶锁阵。用的是什么仙法?”
灭影用手一边压平道服上的褶皱一边说道:“这璃琉晶锁阵曾听大姐说过,以仙法破之极难。但却也有法器能穿过此阵。本小姐身上便正好有此法器。”
“竟然真有办法?”花盛赶紧说道,“那你抓紧时间赶快去见道灵星君。记得要小心行事,实在不行就快快退回。”
花盛这就想返身回堂屋去,灭影却突然抓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说道:“本小姐想了想,还是花盛你去为好……”
灭影小七平时性格爽快,没想到此时却突然变卦,令花盛有些迷惑,便问道:“其实你有法宝,你去见道灵星君就行了,又何必费周折?”
灭影低头说道:“花盛你历经乾坤卫战,一定有更多话想问道灵星君,何况……何况冥幽是我大姐引入术道习院,现今道灵星君锒铛入狱,我姐却置身事外,仔细想来我和我姐姐没脸见星君……”
“说什么话,你顾虑太多了。道灵星君不会为了这点事怪罪你。大家都知道他下狱真正原因并不是这个……”
灭影仍然坚持,说道:“不!还是你去吧。本小姐得变成你模样回去充场面,免得时间太久让二郎神心中生疑。
“不过……”花盛还想辩驳几句,因为他几乎都不知道灭影所说的能穿过璃琉晶锁阵的那法宝到底该如何使用。
“休要再说废话!”
但看灭影的样子,是心意已决。
花盛见灭影坚持让他去,便不在推辞,问道:“只是我该用什么方法才能穿过那层层天狱的仙阵?”
“你且等等……”灭影从脖颈处的缝隙将纤细的手伸进自己道服内。
花盛看灭影手伸进脖颈处,以为是项链之类的挂饰,便等着她掏出什么法宝来。
却见灭影突然红着脸骂道:“你这猪头,盯着本小姐做什么!快转过身去!”
花盛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立马背过身去。
等了一会,见身后的灭影仍没什么声响,花盛便问:“我可以转回……”
“等、等等!别……”灭影推了一把花盛的背脊骂道,“敢回头小心本小姐戳瞎你的狗眼!”
花盛只好又耐着性子等着。
就听灭影说道:“可……可以了。你转过来吧。”
花盛转过身,只见灭影手中多了一根红艳艳的绸缎。那红绸缎香气四溢,他与灭影还隔了不少距离,却问到阵阵扑鼻的清香。
“咦?这带子是?”
“混天绫……”灭影说着,脸色却绯红。
“哇!混天绫吗?你竟有这种宝贝,怎么从没见你拿出来?”
花盛伸手就要去接混天绫,灭影却将手缩了回去。
她将视线转移到一边,并用手背贴着红脸颊,像是要给脸上降降温。随后轻声说道:“本小姐我……从小身体不好,这混天绫是法器,所以常年一直贴身穿戴此物……”
“贴……贴身?那不就是内……”花盛此话一出,自己也突然觉得不好意思。
“混蛋!不准你乱说!”灭影跺脚说道。
花盛赶忙更正,说道:“失礼失礼,这混天绫是准备……”
“大姐曾告诉我说,只要附以破阵法咒,这混天绫便能破除绝大多数圣平宁的仙阵。可令人来去自如,所以本小姐猜测它能解开璃琉晶锁阵。现在这时候,也唯有姑且一试。”
“但这怎么说也是你贴身之物,我怎么能穿……”
“笨蛋!谁要你穿了!”
第二十五章 混天红绫
花盛刚想伸手,手掌却灭影啪地打到一旁。
“不准你用脏手碰它!”灭影走近花盛跟前说道,“把手举高!”
花盛立刻听话地将双手高高举起,做出投降状。
灭影脸上泛起了红晕,将混天绫展开。
“只要系着……就好了。”
细长的混天红绫被灭影白皙的手掌展开。红绫的两头并没有垂坠到地上,整条混天绫就像有生命一般,不受重力束缚般在空中上下优雅地舞动。
不仅如此,它彷如灭影身体的一部分,配合着灭影的一举一动。
灭影靠近花盛,将混天绫从花盛的腰左边穿过,口中念念有词,应该就是他所说的破阵法咒,之后又用右手从另一边接了过来。
为了给花盛系上混天绫,灭影不得不环抱住他,以至于将脸贴在花盛的胸膛。
花盛这才发现鼻子附近的空气满是一种奇异的淡香,那味道闻了令人心跳加速。
就在他心想这是不是灭影身上的体香时,灭影的头发又伴随着这香气撩过他的脸颊。
花盛一时间只觉得神魂颠倒,险些站立不稳。
“喂!可别乱动!”
灭影说着,将红绫绕着花盛腰间转了两圈,打了结。那红绫还长了约半尺有余,灭影便将其垂在一旁。
给花盛系好了红绫,灭影便瞪圆了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三点规矩说在前头!首先,这混天绫是本小姐的贴身之物,你可不准摸这混天绫,要敢摸一下,小心本小姐折断你的咸猪脏手!”
花盛连连点头。
“第二,你不准告诉别人,要让本小姐发现有谁知道此事,小心缝了你的臭嘴!”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你既然把混天绫给了我,那你岂不是没穿那个抹什么……”
“住口!这就是本小姐要说的第三点,你要是敢乱想这事,心生半点邪念,本小姐就砸碎你……”
花盛赶忙摆手说:“行行行!砸碎我脑壳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你可得记得。这混天绫就是本小姐牵住你的绳子、抽在你身上的鞭子。可由不得你!”
灭影这才露出略显满意的表情,又补充道:“混天绫虽说能穿过法阵结界,但本小姐以为璃琉晶锁阵恐不止于此。你可千万留心,能见到道灵星君即可,切勿到处乱闯。若是看到什么奇异之物也别触碰,以免惹祸上身。”
“懂了。灭姑娘费心了。”
花盛心中暗道灭影小七也是个心细的姑娘。
“抓紧快去吧!”说罢灭影一掐手诀,一转身形便变化得和花盛一模一样,头也不回地往上飞去。
灭影转身走后,花盛施展出隐身之法,尽可能让自己步履之声不被察觉。他贴着墙壁往前一边慢行,一边回忆方才牛脸牢头所指的璃琉晶锁阵方位。
想到道灵星君的境遇,花盛心中更如翻江倒海一般。原本自己想法简单,总觉得拯救世界就是首要之事。脑袋一热便义无反顾地拉着太上小君去求道祖帮忙。
现在虽说世间已无大碍,但却害了道灵星君。
如今回想,未雨也并没做错。花盛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是不是因为赢了乾坤卫战,反而将所有世人都推向了灭亡?
这问题若空曾回答过,但未来却又不可捉摸。花盛他现在唯一能直观感受到的,只有因为这“正义的行为”而不停地付出代价。
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未雨。还因为未雨逝去,星君下狱,而让自己的心灵受到谴责。
也许要付出的,远不止这些。
想到此,花盛就觉得煎熬,他甚至想,如果当初放任人间祸事而不顾,让未雨做她想做的,现在会不会反而更好?不,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未雨就是冥幽。即使回到当时,他也不可能明知世间有祸而不顾。
他真正能做选择的,就是拿着如意金箍棒面对未雨之时——
如果自己当时反戈一击,击碎的是天覆地载合阵会如何?
虽然当时术道习院已不可避免地遭受伤亡,但毕竟未雨活了下来。未雨的仙术不在任何神仙之下。那现在她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如果当时这样做,令人间陷入一片汪洋之中。是不是反倒是正确的结局?
不,那不会是结局。世间灾祸起,未雨便与自己结成战线,道灵星君不会被捕下狱,但却就会成为他与未雨的敌人。
他们能赢道灵星君吗?即便能赢,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太上小君?小君为了自己求道祖,自己取得金箍棒却又背叛了他。
因为那会是另一种可能。不但会亲手害死数以亿计的人,更是一场回不了头的杀戮。
如果真那样,天覆地载合阵群仙攻之,清妙仙师也必在其中。那场战役,必定会留更多血。
甚至灭影现在或许都已经不存在。
但毕竟斯人已逝,往事如烟。
自己却还在这里。
那是不容假设的过往,更让人不敢细想下去。
就像若空法师所说,自己承受着这世间的因与果。
此时,花盛突然发现自己并未遇到任何阻碍,竟已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通天的柱群之中。
混天绫果真能抵消外部的仙阵!
他抬起头,深蓝色的璃琉晶锁阵就在不远处的前方。
花盛施展驾云术飞升上去,这才看清璃琉晶锁阵与其它牢房各种不规则的形状不同,它外形平整光滑,没有一丝细缝。看似透明,但里面除了荧光闪烁什么都看不见。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系着的混天绫,暗暗道:“希望灭影这混天绫也能破璃琉晶锁阵。赌一把吧!”
想罢他伸手对着璃琉晶锁阵一摸,手上顿觉有阵刺骨的冰凉感!
与此同时,手上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自己就像是严冬腊月里从温暖的室内走到户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温度巨大差异。
花盛心中大喜,不敢怠慢立刻大跨步地钻进璃琉晶锁阵。
走了才两步,花盛便打了个寒颤。这感觉与其说像严寒的冬日,还不如说是进入了零下几十度的冰窖。
非但如此,环顾四周,璃琉晶锁阵竟远比外表看起来要大。
自己竟然身处一个四周望不到尽头的广阔空间之中!
花盛仔细看了一圈周围环境。
并不像是待在一块实心的水晶之中。
自己头上方就像是蓝色的天空,脚下则是反光平整的镜面。这镜子一样的地面反射着天空的蓝色。
若不是脚下缺少了起伏的浪花,花盛甚至会以为自己正站在海中央。
传来耳旁除了轻微震动的嗡嗡声,像是某种结构正在运转的声响。除此外,听不到一丝其它声音。
面前远处天边的尽头有一枚蓝色的发光点,花盛眯起眼观察,猜想那光点可能代表着这奇异空间的核心。
他默念驾云术:
“急急如律令!”
但花盛脚下并没有形成云雾,这才想起驾云术所需要的是水汽。而自己所处的是一个实体仙阵内,连空气都没有。若不是他采用了屏气之法,断然是无法待在此处的。
因此就像在大气平流层上一样,水汽无法形成便就无法使用驾云之术。
他只得作罢。再看远处的光点或许相隔百里之遥,光靠两腿跑步显然不是方法。
花盛低头一瞧腰间的混天绫,不由地灵机一动。
“急急如律令!混天绫!带我去那边!”
红艳艳的混天绫竟像听懂了一般,腰间一尺红绫突然一阵晃动,只见花盛的身体飞腾到半空,嗖地一声往蓝色光点飞去。
虽然听不到半丝风声,但根据光点接近自己的速度判断,花盛能感觉到到自己飞行得极快。
不消片刻,就来到光点前不远处。
花盛这才发现,光点竟是一个深蓝色正方体的立方块。
那方块浮在半空,慢慢地旋转。这便是璃琉晶锁阵的中央核心。
在这核心四周的温度相比刚才又下降了许多,花盛仅凭直觉预计至少在零下四五十度。
而越走进这立方体,温度就断崖式地降低。
花盛浑身冰凉,每往那蓝色立方体走一步,周围温度便会下降几十度。他试图用仙术抵御这种极寒,但越往前走,效果就越差。
最后他每转动一次眼珠都特别费力,就像要将眼球冻成冰块一般。
他知道若不是自己道服与镔铁金箍链的护佑,自己身上的血早就结冻。
稍稍接近之时,花盛看清了那立方体之内漂浮着一个影子。
是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童子人影。那瘦小的人影浮在立方体最中央,正盘腿而坐。
朦胧之中,可以看见这童子手脚上都被拷着手镣脚镣。他的双眼也被黑布蒙住。
花盛知道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位。不禁心口一紧,鼻子有些发酸。
他努力挣扎着想要往前接近,而周围温度似乎已经突破了零下一百摄氏度,花盛不但头发都冻结成冰,手指也早已发紫。那伸得较靠前的指尖已冻得无法弯曲。
“是花盛么?”
从蓝色立方体内传出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 意料之外
花盛听到这熟悉声音顿时振奋了精神,忙道:“道灵星君!”
绝不会错,这正是道灵星君!
“不要再往前。凡人的肉体支撑不住这里的寒冷。”道灵星君说道。
花盛说道:“我……我可以用御火术。急急如……”
“不,没用的。这里没有空间可以容纳火焰,即使有也改变不了什么”道灵星君制止了他,“这寒冷是人间说的绝对零度。”
“绝对零度……是零下二百七十三度?”花盛记得在书上看到过。
“你若再靠近便会被这寒冷分解成原子。身体,甚至你的魂灵都会不复存在。”
花盛惊异于这法阵的威力,但同时也想到道灵星君困在这冰冷的空间内,必定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道灵星君问道:“你为何出现在此地?杨戬怎肯放你进这天狱?”
花盛如此这般地将太上小君带他求见杨戬,又让灭影化身为自己的事情告知了星君。
道灵星君立刻答道:“你们这群孩子!熛怒天狱岂是你们的嬉戏之所。灭影的化身术在杨戬面前就像泡沫一般,你需得速回,免得为自己引出麻烦事。”
花盛原本也正担忧灭影,被道灵星君一说,便急道:“实不相瞒,我等冒险前来,是为了求星君查证一根紫金线头。”
花盛将那根紫金线落在克林魔校宝库一事告知了道灵星君。
道灵星君沉思道:“那线头乃是窃贼遗留?可有那紫金线容本仙查实?”
“弟子有。”花盛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小手帕。
为了防止线头丢失他特地将这一小截紫金线包在一块手帕内:“但是,星君您能看到吗?”
“你且打开。”道灵星君说道。
花盛小心翼翼地打开手帕,刚想将线头靠得道灵星君近一些,却听到道灵星君说道:“可以了。本仙已知。”
“星君大人,你看出是哪位弟子身上的了?”
“不错。”
“星君您看盗取这岁星丝的可疑之人是谁?我们也好回去禀明习院仙师。”
道灵星君没有立刻回答。
花盛担心太上小君和灭影那边拖不了多久,便追问:“星君您……”
“花盛,你可确定此物没错?”
“确定。这是克林魔校的人手中拿来的原物。”
道灵星君沉默了一会,说道:“本仙认为,这弟子不会去盗此宝物。”
花盛心中有些焦急,说道:“这点我们回去当面求证即可。现在习院对这线头实在是大海捞针一般,星君大人,究竟是谁……”
道灵星君突然说出一个令人始料未及的答案。
“是你的,花盛。”
道灵星君说道:“这根线头,来自于你的道服。”
花盛顿时觉得自己浑身发凉,比周围的寒冷更加令他觉得深入骨髓的冰冷。
“怎么可能?弟子从来没去过克林魔校!那地方远在万里之外。”
“本仙绝不会看错。这根线头是你道服上的。”道灵星君说道。
“那一定搞错了。可能是刚才放在我怀里,所以不小心和我身上这件道服的线头搞混了。”
说着花盛立刻又将手伸入怀中,看看是否自己将真正的紫金线头遗落在什么地方。
只听道灵星君缓缓说道:“这截紫金线是你此前来术道习院时所穿的那件。并非是你身上这件,原来那件道服又在何处?”
花盛立刻回忆,自己一直只有一件道服而已。
自从到了术道习院后,自己便被教化要妥善管理好自己的院服,所以即使偶尔不穿时,自己也会将衣服用法术变化后贴身放置。
从最初到术道习院开始便一直穿在身上,从最初的修行,到天目试炼,最后到乾坤卫战时都是穿的同一件道服。甚至被关在大千禅寺之时也是如此。
道服从未离开自己片刻,更不用说有人穿着自己的院服去万里之外。这是断然做不到的!
要说身上这套新院服才穿了不到半日。这是因为今天上午自己回到术道习院后,因为旧院服在屡次大战中有所破损,出门前才在寝舍里替换了一件备用的新道服。
花盛说道:“我今天清早还穿着原来的旧道服,只是来这之前才换的!”
道灵星君问道:“即是说与克林魔校对峙时,你身上依然是原来的院服?”
“弟子这道服终日不曾离身,怎么可能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本仙已知晓。”道灵星君说道,“如不是你所为,你可转告觉光仙师,如有必要可去那盘弦洞。他会想办法查证你的清白。”
“盘弦洞不是禁地吗?”
道灵星君轻轻地笑道:“虽说是禁地,花盛你不也去过了。如今本仙乃阶下之囚,这些也没什么顾忌。此事关乎术道习院名声,如果觉光仙师他觉得有必要去盘弦洞,他便会想办法。”
“弟子明白。弟子这就前往。”
花盛躬身施礼,刚想离开,却突然转过头说道:“星君大人,弟子尚有一个疑问……”
“且讲。”
“乾坤卫战一事,弟子认为不是星君您的责任。弟子认为星君您是对的,不该……”说起这,花盛鼻子顿时有些酸楚,“不该在这熛怒天狱承受这种对待。”
道灵星君淡淡地答道:“此事不必挂怀。那场战役虽说有所代价,但本仙自觉并未做了什么恶事。只是给别人一些理由而已。何况即使不去做该做的,那些理由别人迟早也能找到。”
“这不公平!这世上就算谁治星君你之罪,也不能说抓就抓。不该只有一种声音。起码得听听旁观者的意见。弟子不信这天下没有公道!”
“要守护,或许该倾听很多声音。要摧毁,只要有一种声音就够了。”
道灵星君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黑白。就犹如太极图,黑与白有其界限,但也是黑中藏白,白中藏黑。但在两者界限中给对方展示,又都是一种颜色。世间本无绝对的黑白对错。对的事总有错的一面,而错的事总能找到赦免与辩护之法。这就是所谓‘道’告诉我们的,生存于它所创造世界中的‘理’。所以这就是现世生存的规则,也叫做:道理。”
花盛答道:“但是我想要知道,你是谁害的!是谁让你入的狱!”
“没有谁。”
道灵星君微微笑了笑,说:“世界每处地方都有其运行的秩序和规则。与生俱来,你身处这庞大的秩序中,就像被困于仙阵,会觉得无力但也改变不了什么。这种规则决定了对错,决定了其中者的立场和利益。即使反抗,抑或拼得鱼死网破,最终不是服从便是毁灭自我。”
星君停顿了一下,说道:“花盛。你也见过斗战胜佛,想想他,就更该知道本仙在说什么。”
道灵星君的这番话,将花盛的记忆拉回到了那个摩天巨楼的楼顶。
花盛回想斗战胜佛,那大闹天宫的不可一世的孙悟空,到现在不也成为了诸神诸佛中的一员。
那一张张的脸部,使得从此以后便再无孙悟空的传奇。
“法度本无文字,一旦形成文字便会存有缺憾。这些不完美的规则法度,有时会让所有善良聪明的人在一起做出恶行或傻事,也会让弘扬善德者落得悲惨收场。而这其中并没有谁做错了什么,这便是现实。”
道灵星君说道:“世间每个角落虽然看起来不同,但无不都像这监牢。看似一览无余,甚至误以为敞开透明。有些地方不仅没一丝温暖,甚至压抑禁锢得连空气都难以容下。”
换源神器
“但这世界不该这样下去……”花盛咬着牙,“总得做点什么!”
道灵星君说道:“没什么该不该。绝对权力总会在谁手里。即便是你,你又能做出绝对公正的裁决吗?我在这里,你不满意,但总会有满意者。你看,因为保留了圣平宁,所以才有此仙境的繁华。也拯救了像你们这般可爱之人,万千生命方能真心庆幸生于此世。那便是坚持的意义。”
花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道灵星君打断。
“本仙安身立命,无以悔之。你且走吧……”道灵星君不再多言。
那个蓝色立方体的身影渐渐隐去不见。
花盛无可奈何。只得对着道灵星君的方向深施一礼,随后往回走。
借用混天绫飞回了进来的这仙阵的边界处,他小心地穿过璃琉晶锁阵。
花盛心里一边担心自己被察觉,又担心着太上小君那边被杨戬识破。但刚从仙阵走出没几步,这种担忧就被彻底打消。
轰的一声,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这轰鸣声从上方传来。花盛的担忧,立刻有了答案。
他急忙抬头望去,原来半空中那堂屋的木门被打的粉碎。
一个人影从那堂屋被扔了出来,竟然就是灭影!
花盛见到此状差点心脏骤停,脱口而出:“糟了!”
灭影小七定是被杨戬识破真身!
看到灭影重重地摔在半空中的石台上,花盛赶紧起身飞升上去。
在半空中凑近那堂屋,只见残破的木门之后尘雾缭绕。
一道耀目的金光刺破飞舞的烟尘,直射在倒地的灭影身上。灭影闪避不急,身上的道袍被金光一照顿时着起火来。她哎呦一声急忙翻身跃起,躲到一边拍打身上的火苗。
那金光紧随其后,追着躲闪中的灭影。
就在此之际,太上小君急急忙忙地从堂屋的烟尘中跑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穿金甲的巨大人影,那人影就是二郎神杨戬。而那照射灭影的金光便出自于他额头的天眼。
太上小君挡在灭影跟前,一边勉强挤出笑脸一边大声喊道:“二郎真君息怒!将军息怒!莫要和咱们这种后生晚辈一般见识哈!”
“你们这群小毛孩!胆敢戏耍本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