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来到大明,处处花钱
柰职没有听懂,这跟老百姓有什么关系?老百姓不就是用来供养皇室的吗?
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除非他们与大明撕破脸,打道回府,即便如此,这银子也还是要掏。
非常不情愿,柰职等人却还是不得不掏了银子,他很不高兴,在国主面前抱怨,国主听了之后,心说,既然大明皇上已经帮他把银子都出了,难道他还要去跟大明皇上抱怨,没有招待他们真腊国这么多人吗?
原来,大明的皇室竟然如此不富裕。
吕震再次出现了,邀请真腊国主,“我们安排了一辆车,将送国王殿下前往应天府,因为车辆有限,其余人若是想要坐车,需要自己花钱,不知国主如何安排?”
这一行一共三百多人,而大明此时还没有人力物力投入到公交车的生产上,因此,后世那种一车可以满载四五十人的大巴,大明暂时还没有。
怎么处处都要花钱?
但到了这一步,不花钱也不行了,真腊国主道,“不知花钱坐车的话,价值几何?”
“一人十两银子,因为从这里到应天府的路程不近,路途遥远。“吕震道。
一人十两银子?
他们这三百多号人,得花多少银子?
真腊人的算术不是很好,最起码,国主一时半刻脑子还没有拐过弯儿来,旁边的办事人员已经帮他算出来了,“一共三千五百两银子,请问你们是交钱,还是自己想办法去应天府?”
“我们是国与国之间的交往,我国主前来,难道要一个人前来不成?你们大国礼仪之邦,理应提供周到的接待,而不是这样,讹诈我们的银子!”
柰职气愤不已,也管不了一旦得罪了大明,大明会把他们如何了,他要是再不理论,有可能会沦落到在大明喝西北风。
柰职指着外面份量有限的礼物,“那些都是我真腊送给贵国皇帝陛下的礼物,你们已经检查过了,难道那些东西都不能让贵国对我们以礼相待吗?”
吕震道,“您说得很有道理,也很感谢贵国能够遵守契约,将上缴给我大明的十万两白银送来。我国也将于近日派遣一艘军舰前往真腊,同时我国二皇子殿下将想与贵国商榷,划出一片海港筹建海军基地,最好是能够靠近暹罗的地方。“
真腊国主一听这话,高兴坏了。
同时,他也不想因为招待费用这点小事和大明起冲突,打都被打了,何必还在意被多掐一把?
“柰职,我们是来做客的,不要得罪了尊贵的主人!”柰职训斥完了下属,转而对吕震道,“吕大人,请尽快将我等送到应天府。”
“好的,也请告知诸位去了应天府后,打算住哪儿,我等好为诸位提前安排。”
柰职一听这话,很警觉,问道,“莫非住宿也要花钱?”
吕震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来,他得想个办法,让所有的人都周知,在大明,吃穿住行都是要花钱的,要不然,大明的老百姓们吃什么,喝什么?
“是的,毕竟,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话是四殿下说的,吕震腹诽一句,继续道,“大明可以住的地方,有鸿胪寺的客院、四夷馆的客院,礼部也有客院。诸位还可以在应天府随便哪一间酒楼居住,我们均可为诸位的安全负责,在大明,只要你们不主动攻击人,安全是不用担心的。”
何等底气,才能说出最后一句话来!
除了大明,没有任何一个朝廷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诸位想要明天启程,今天也可以在我海关总署过一夜,后面的大楼是客房,一晚上一百文钱,非常干净也非常舒适。”
柰职只觉得大明真是处处都在抢钱,但站在大明的角度一想,若非如此,他们每年得拿多少银子出来招待外宾?
柰职和国主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想尽快到达应天府,柰职问道,“不知可否帮忙在应天府租一套院子?因为我们打算住到明年五月份。”
如果不自己找地方住,住在大明安排的地方,这到明年五月份,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真腊国可能要被掏空了。
而且,他们在大明之后,就要入乡随俗,大明肯定不允许他们不穿上衣。
此时的真腊人还不知道,大明的秋冬季节还是很冷的,即便大明允许他们袒露上身,用一块布裹着下身,等到了秋冬季节,他们自己也扛不住啊,不得买衣物御寒?
吕震很快就安排好了车,看着车队离开,吕震在想,什么时候铁路能够建成呢?等到了那时候,一车就能将所有人都拉走。
他不由得想起了在奉天殿门口摆放着的那个火车和铁轨,每到了节日里就转动起来,一遍一遍地吸引着大明文臣武将们的目光,也牵动着他们的心。
车风驰电掣,这是真腊国主第一次坐大明的汽车,道路两旁的景色飞快地从窗外倒退而过。
即便如此,真腊国主依然可以看到大明的景象,宽阔的驰道,道路两边是高耸的阔叶树,车辆靠右边行驶,左右两边都是双车道加人行道,中间是一长熘的狭窄的花坛,花坛上种了各色的花儿,开得非常艳丽,在阳光下精神抖擞。
“停一下!”真腊国主看到了田野里居然有很奇怪的东西在劳作,他忙让驾驶员停一下。
大明的驾驶员将车靠右边停下来,通译问道,“国主殿下,敢问有什么事吗?这里不能大小便。”
“不,不是!”参烈昭平牙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朝不远处的田野望去,他看到一件仙器居然在帮老百姓做事,指着问道,“那是什么?”
通译道,“在大明,这种仙器叫拖拉机,可以用来帮老百姓犁地,也可以用来耙地,非常方便。”
参烈昭平牙的心情已经非常不平静了,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便转身上了车。
车往前的时候,开得稍微慢了一点,路上,可以看到骑着自行车的老百姓,车后面驮着装满了东西的大口袋,轻松地行驶在驰道上。
“这驰道,随便人都能上来吗?”
“是的。”通译继续给参烈昭平牙科普,“在大明,朝廷的说法是,所有公共资源都是老百姓们的,也正因此,没有任何人有权利破坏这些公共资源,恶意损坏,会被处罚。”
不多久,参烈昭平牙还没有来得及看够,应天府高大的巍峨的城门,便在眼前了,尽管已经夕阳西下,可城门口依旧人来人往,两边只有少量的士兵在看守,处处都显示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却也依然不失威严。
进城之后,车道一下子变得宽了起来,参烈昭平牙看到,车道的中间一道双黄线,两边各有四个车道,非常宽敞,不管是人还是车均在右边车道行走,而行人多占据了右边的车道。
“国主,我大明的监国郡王在别馆等着,殿下将在别馆宴请国主和贵国的主要随从人员。”通译道。
参烈昭平牙此时对大明人的生活充满了好奇,他一面答应着一面看着外面,果然,正如通译所说,大明的姑娘们都比真腊的姑娘要娇嫩些,他看到了一群十七八岁的姑娘,边说边笑地从街上穿过,她们穿得都很光鲜,一起在一个卖首饰的地摊前停下。
应该是货物还不错,她们很快便挑选了首饰,人人都拿出了荷包。
“她们都很有钱吗?”参烈昭平牙问道。
“大明有很多作坊,专门做仙器的,也招收很多女工,她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能够用自己的双手挣银子。”
“她们为什么不嫁人?”
“她们也会嫁人,而且只要她们做满一年活计,就算她们回家生孩子了,还能享受产假,由作坊上报给朝廷,朝廷会拨补贴,每个产期和哺乳期的母亲一天都能得到五十文钱的补贴。”
五十文钱?一个月都是一两半的银子。
参烈昭平牙简直是惊呆了,而柰职心里却在想,呵呵,难怪大明对他们压榨得如此厉害,挣那么多钱!
朱高炽站在四夷馆的客院门口等着参烈昭平牙,汽车缓缓地减速停了下来,朱高炽身边的太监忙上前把车门打开,朱高炽请参烈昭平牙下车,“国主殿下,久仰久仰!欢迎欢迎!”
看到参烈昭平牙身上的穿戴,朱高炽愣了一下,怎么才穿了一件跟中衣一样的衣服?还有下身,裤子穿在里面,外面绑着一圈布料,是怎么回事?
真是不伦不类,不过,比起裸露上身,还是要好多了。
晚宴比起曾经洪武朝时候真是要简朴多了,一张圆桌,一共十碗菜,包括一个汤,五小碟凉菜,主食统一都是米饭。
桌上的全套红地牡丹瓷器非常精致,也富丽堂皇,彰显着大国雍容华贵的气度和不凡的底气。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国主来我大明肯定有些不习惯我大明的食物,权当尝个鲜儿。”朱高炽待侍从斟酒过后,抬手请道。
侍从居然不是女子,而是男子!
参烈昭平牙等人很惊讶,不过,此时肯定不好问,酒水入口,光洁的瓷器贴上唇瓣,带来一丝温凉,酒滑过喉咙,带来火热,两种极端的感觉却带来了极致的享受。
“好酒!”国主真心赞道,看着桌上品相上佳的菜肴,已是要流口水了。
粉蒸肉下面垫着红薯,入口即化,香气逼人;红烧鱼没有一点儿腥味,辣得非常畅快;可口可乐甜到了人的心里去,是任何水果都不可能会带来的美味,让人心情舒畅。
用过晚宴后,朱高炽便告辞了。
通译陪着参烈昭平牙去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衣服,他提议道,“国主殿下,大明的应天府没有宵禁,听说到了晚上热闹非凡,皇宫里的灯光如同人间仙境。”
虽然有些累,但参烈昭平牙还是想在朱棣召见他前,好好了解一下大明,做到知己知彼。
参烈昭平牙带着几位重臣,通译和护卫出了客院的门,一出门,迎面便是沸反盈天的喧阗,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两边的店铺依旧在营业,皇宫顶上的五彩灯将附近的几条街道都照得通亮,几条街上,牵了街灯,明亮如昼。
“卖馄饨哦,便宜的馄饨随便卖,好吃不贵!”
“喝可口可乐啊,一杯可乐三文钱,包你喝了还想喝!”
“喝不喝奶茶?酸奶五文钱一杯!”
“辣子鸡,烤牛羊肉,不辣不要钱!”
……
参烈昭平牙等人在人群中挤都挤不动,简直是水泄不通,他们走了不到半里地,实在是走不过去了,柰职提议道,“国主,咱们去旁边的茶楼坐一会儿吧?”
也只能如此了!
他们要了靠窗的桌子,参烈昭平牙发现,他透过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热闹景象,不由得忍不住伸手抹了一下墙上的玻璃,冰凉沁手,他也不认识这是什么,只觉得非常神奇。
柰职要了一壶茶,一些点心,打算边吃边看看。
不一会儿,一位衰老的男子进来了,看到参烈昭平牙等人,稍微一愣,走了过来,指着其中的一个空位,“敢问,在下可以坐在这里吗?”
这人说的汉话并不地道,通译将中年男子的话翻译给参烈昭平牙听,并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小的觉得这人不是大明人。”
“请坐!”参烈昭平牙抬手让了下那人,他看出来了,这人长得和倭寇是一个物种。
这人正是来到了大明之后,再也回不去了的世阿弥,他听说了大明对日本国沿海的狂轰滥炸,听说了所谓的倭寇在小琉球岛的据点船只和人员全部都被炸死了。
世阿弥不知道的是,那些倭寇还活了两个,小笠原长胜和那个报信的小兵。
他们躲过了大明海军的搜捕,捡了几块船板,用藤条绑成一个法旨,抱着必死之心回松浦郡报信。路途之中,缺少食物,小笠原长胜杀死了小兵,喝了他的血,总算是留了一条命回到了松浦郡。
第286章 大皇帝陛下
只是,当他靠近了海岸线,看到昔日繁华的家乡成为了废墟的时候,小笠原长胜差点没能从海里爬上来。
松浦氏这一任的家督是松浦盛,他从小笠原长胜这里得到消息后,没有半点质疑,他忘不了那密密麻麻的炮弹从天而降时候的恐怖,出云、伯耆、石见、长门、筑前、对马和肥前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他现在住的屋子差点都全部毁于一旦。
对马和肥前损失惨重,相信足利将军已经知晓,松浦盛不耐烦地听完,摆摆手,“知道了!”
小笠原长胜的心里充满了绝望,这一刻,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够在那场轰炸中死去,如此,他便不用面对眼前令人愤恨却又无奈的现实了。
世阿弥这两年老去得非常快,他一直在想办法营救那些日本留学生,想办法回到日本国,想办法知道日本将军的打算,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人生处处都充满了悲哀和无奈。
他数次想剖腹自尽,可肩上的使命没有完成,他若是死了,对不起大和太阳神,是个懦夫。
世阿弥很殷勤地道,“我也不是大明人,大明有句话叫做同在他乡为异客,我们都是从异地他乡前来的人,也算是有缘人。”
彼此介绍过之后,参烈昭平牙一听说这人居然是倭寇的人,顿时就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世阿弥见对方态度不是很热情,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不以为然,装作很尴尬一笑,解释道,“并不是每一个日出之国的人都是倭寇,我想每个国家都有一些破坏分子,他们不光在本国制造祸端,也会祸及比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朝大明皇宫方向看了一眼,“我日出之国也很感激大明海军,他们在小琉球岛一举端掉了那些该死的海盗的老巢,从此以后,这一片海域应当会安静很多了。”
真腊国并不知道大明和日本国的恩怨,他们一听说倭寇已经被铲平,都非常高兴,对世阿弥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柰职道,“大明的海军是真厉害,听说他们的船是用铁制造的?”
世阿弥点头道,“是的,他们的船不是用木板制造的,所以,他们的船只将会是海上的霸主,所过之处,没有哪一个国家的船敢和他们的相撞,而且他们的火炮非常厉害。”
柰职等人不曾亲眼见识过大明的火炮,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也就越发好奇,问道,“难道您见识过大明的火炮?”
“是的,有幸与大明比邻,大明的军舰举行下水仪式的时候,他们的火炮曾经光顾过我们的国家,沿海的城市被轰击,我难以想象那种惨状。不过,这是我们的荣幸!”
世阿弥说得非常虔诚,但,这番话,却难免让参烈昭平牙等人深思,联想到大明对他们处处收费,总觉得大明对他们高高在上,并没有给与他们应有的尊重。
危机感油然而生,在此之前,这种危机感是被参烈昭平牙等人压制的。
世阿弥见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多说,他站起身来,喊人前来结算了茶钱,朝参烈昭平牙行了礼,“今天真是很荣幸与国主殿下同桌,他日回国之后,我将向天皇陛下陈述国主殿下的仁慈与友好。“
参烈昭平牙点点头,他待世阿弥走了之后,久久不说话。
外面依然热闹,大明的繁华与强盛非常强势地闯入他们的眼帘,也深深震撼着他们的心,但游兴却没有了,毕竟再好的热闹,都是属于别人家的。
回到了客房,尽管时辰已经不早了,但参烈昭平牙却依旧召集了权臣来商议,他吩咐道,“我们一定要打听清楚,今天那个倭寇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属实,大明为什么要这样做?”
柰职等人也很赞同,道,“幸好我们来了大明,及时知道了这些事情,也方便我们打听真相。不过,我们要不要打听清楚之后,问一下大明的朝廷?”
“当然要!”
次日,柰职等人不仅仅花重金打听清楚了大明对朝鲜无人小岛,对日本沿海城市的轰炸。而大明的陆战部队对安南和占城的占领,是真腊早就知道了的。
之前还在幸灾乐祸,此时,他们已经遍体生寒了。
关键,他们还乐颠乐颠地主动上门来,大明会不会扣留他们?会不会要他们出钱将他们赎回去?
参烈昭平牙迫不及待地就要见大明的皇帝,好在朱棣正好闲得无聊,同意了他们的觐见。
朱棣在奉天门接见参烈昭平牙等人,在朱高炽的陪同与接引下,参烈昭平牙等人从宫外进来,走到奉天门门口的时候,他们看到了玻璃罩子里的铁轨和火车。
这是什么?
参烈昭平牙挪不动脚步了,看到他们的注视,正在门内饮茶的朱棣看到之后,不由得笑了一下,天朝上国一国之主的凛冽风范,已是不动声色地从他的周身蔓延出来了。
“这是……”参烈昭平牙不顾失礼地问朱高炽。
通译翻译后,朱高炽笑道,“这是我大明正在实施的项目,这是铁轨,这是火车。”
说了,他们也不懂。
朱高炽不敢让父亲多等,忙催道,“国主殿下,我大明皇帝陛下还在等着呢!”
参烈昭平牙忙快步走了上去,等进了大门,他朝高高在上的朱棣恭敬地行参拜之礼,“下国真腊国主参烈昭平牙拜见我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朱棣抬了抬手,道,“赐座!”
黄俨让两个小太监抬来了一张玫瑰椅,参烈昭平牙安坐之后,他的心里也跟着稍微平静了一点,最起码,大明的皇帝陛下是尊重他这个一国之主,没有让他一直跪着回话。
接下来,朱棣便随意问了一下参烈昭平牙这一路平安与否,来大明之后还习惯否?寒暄几句,朱棣道,“贵国一行前来,我大明欢迎至极,但愿在大明,你们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我大明希望每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能够宾至如归!”
听到这话,坐在一旁小杌子上,随参烈昭平牙一同觐见的柰职斗胆道,“皇帝陛下,既然大明对我们是如此欢迎,为什么我们来了之后,不管衣食住行,都要我们花钱?”
柰职觉得,大概哪里都一样,上面政策,下面对策,也许皇帝陛下并没有要我们花钱的意思,而是下面的那些人欺上瞒下,把钱装自己腰包里了。
朱棣愣了一下,心说,果然是蛮夷,说话居然这么直接,他看到参烈昭平牙端起茶杯喝水,心中漫过了一道恶心,撇开眼睛,忍住了那股涌上来的吐意。
“这是我大明的国策,将来我大明的使臣要是去贵国,也同样不需要贵国额外招待。我们两个国家乃是正常的邦交关系,我们需要在彼此的土地上建立大使馆。”
朱棣道,“正好这一次,你们来了,可以在大明选一个地方,建立你们的使馆,将来你们的官员来大明拜访,也可以住进自己的使馆里。”
参烈昭平牙差点忘了这件事了,这倒是一件好事,不过他更加关心日本国的事,问道,“不知贵国与日本国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贵国的军舰轰击了日本国的沿海地区?”
朱棣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他笑道,“听说你们曾经也深受倭寇的荼毒,朕还以为,大明的军舰教训了倭国,你们会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伸张正义,没想到,你们竟然还会与倭国有唇寒齿亡之情义。”
参烈昭平牙羞得满脸通红,他噗通跪在地上,真腊的几位权臣也忙跟着跪下。
“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是臣等鼠目寸光。昨日夜里,我们初来乍到,遇到了倭国的使臣世阿弥,不小心听了他的教唆,才对我天朝大国产生了误会。”
“我们对倭寇深恶痛绝,大明能够为我等小国伸张正义,我等感激不尽。”参烈昭平牙道,“这一次,我等前来,为皇帝陛下带来了些微薄礼,还请陛下赐给我等这份送礼的荣耀。”
朱棣呵呵一笑,再次抬了抬手,“平身吧!”
他也不谈世阿弥,而是换了个话题,“朕的小儿子去了贵国,他来信说,贵国给了他热情的招待。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崇尚礼尚往来,朕打算今日在同福就楼设宴为诸位接风,还望赏脸!”
参烈昭平牙高兴不已,哆哆嗦嗦地谢了恩,朱棣端了茶,朱高炽忙瞅准时机上前,请参烈昭平牙等人出去。
待人出了大殿,朱棣从龙椅上起身,吩咐黄俨,“将他们用过的茶盏全部扔了,把地和椅子好好洗一洗。朕听说他们都不穿裤子的野蛮人,也不知道屁股洗干净了没有?”
黄俨顿时都想吐了,他忙甩了甩麈尾,让小太监们赶紧照着吩咐去做,他自己陪同朱棣回谨身殿,“皇上,这宴请安排在什么时候,奴婢要请哪几位大人陪同?”
“去跟同福就楼说一声,命他们遵古礼设宴,看哪几位大人有空,就让哪几位大人陪同,朕恐怕没几个人得空来陪一群猴子用膳。”
所谓遵古礼,便指的是分桌而食。
黄俨心知,若非是为了给四殿下长脸,皇上估计是看到了这群猴子,也懒得多搭理他们的。
能够让大明皇帝设宴给他们接风洗尘,真腊国的君臣上下都松了一口气,等回到了居住的客院,真腊国主吩咐道,“尽快找到屋子设立大使馆,我们不能一直租住大明的屋子。”
既贵不说,还很不方便。
“是!”柰职决定,明天就去找房子。
他提醒道,“国主,大明皇帝陛下说,他们轰击倭国,是因为倭寇骚扰过他们,臣以为,这个理由,不可不信。”
参烈昭平牙见过大明皇帝之后,也冷静下来了,他总算是见识到了天朝上国大皇帝的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我们自然要想相信大皇帝陛下的话!”不知不觉间,参烈昭平牙已经将对朱棣的尊称变成了“大皇帝陛下”。
谨身殿里,朱棣正在克服自己对真腊国的嫌弃,宋礼求见。
“进来吧!”
因为和真腊国的国主上下在同一个空间里待过,朱棣已经重新沐浴了一遍,换了一身衣服,他从内殿走了出来,在次殿的南窗前坐下,端了一盏茶。
宋礼行过礼后,道,“皇上,真腊国来了,臣想,真腊国一定急于要建立大使馆,我大明的房屋不适合他们的生活习惯,可否由工部出面,帮他们建造符合他们自己习俗风格的大使馆?”
朱棣纳闷道,“工部如今这么有钱了吗?”
宋礼哭丧着一张脸,“皇上,工部是最穷的衙门,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要说有钱,户部可是最有钱的衙门,听说前不久,户部竟然还给最苦最累的那些官员多发了一个月的俸禄,作为奖金。”
这件事朱棣知道,夏原吉说那些人已经连轴转了整整一年,中途就没有休息过,请旨为这些人发奖金。
大明如今官员的俸禄可不比洪武和建文年间了,每年的俸禄翻了三番不说,还拐了个弯,多一个月的俸禄,不是个小数目。
“不患寡惟患不均嘛,朝廷对用心办事的人不应当太苛刻了。”朱棣道,“那工部打算怎么做?”
“工部打算和他们签订合同,帮他们建立大使馆,自然由他们掏银子。”
“朕准了!”
宋礼松了一口气,谢恩之后,他正要去忙,朱棣道,“今晚朕打算在同福酒楼宴请真腊国主和几位重臣,你既然打算做这件事,不妨抽时间参与,酒宴之上,诸多事都好谈。”
宋礼一听,忙道,“臣遵旨!”
他从宫里出来后,便只奔工部。
说实话,这个接建造大使馆的活,并不是他想出来的,多亏了夏原吉,两人今天就在沿海建水泥窑的事碰面的时候,他酸熘熘地说户部给官吏发奖金。
第287章 世阿弥的图谋
夏原吉提醒了他,为何不把建造大使馆的活接到手中?如此一来,国库多一笔银子,工部的人也能多挣一笔银子,毕竟拼命干活了,以皇上的康慨,肯定要奖赏他们的。
宋礼当即起身朝夏原吉拱手谢过,二话不说地就进了宫,皇上已经同意了,这件事他就要尽快着手准备。
将右侍郎赵毅,营缮司郎中,员外郎及主事喊了过来,大家聚集一堂,宋礼便将着手为外国建造大使馆的事说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家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赵毅不解地问道,“大人,为外国建造大使馆,难道说大使馆都由我大明提供?”
“怎么可能?”宋礼来回奔波很累了,他端起茶牛饮了几大口,快速道,“自然是由那些国家来掏钱。那些外国使臣肯定会先想着要租院子,若是我们为他们提供思路,把建造他们风格习俗的房子建造出来,他们必然愿意出钱。”
赵毅略有所思,道,“大人,下官以为,可以专门辟出一个区域,将大使馆专门建造在那一块,可以建造不同风格的大使馆,如此一来,也是一道风景。”
“甚好!”宋礼道,“今晚皇上会在同福酒楼宴请真腊国的国主和使臣,我将陪同,我会在宴会上与他们谈论这件事。你们也一起好好讨论一下,使馆要如何建造?“
这里,除了宋礼之外,数赵毅的官位最高,宋礼吩咐完,他忙起身,领着其他人道了一声“是”,领命。
同福酒楼繁忙起来,晌午过后,便关了门,不再营业。
皇上居然要在同福酒楼设国宴,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从此以后,同福酒楼就不仅仅只在应天府和大明出名了,一定会名扬海外。
同福酒楼的胖掌柜的站在门口,和熟客解释,嗓门整条街都听得见,“对不住了啊,今日要招待皇上,皇上要在这里宴请真腊的国主和使臣,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连我们东家都赶来了,后厨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呢,对不住了,明日给诸位赔罪!”
嘴里说是赔罪,胖掌柜的脸上可不见丝毫的愧疚,满满都是祖坟冒青烟后的喜悦与自得。
世阿弥在街头听到了,思忖着,他也是想不到朱棣竟然会在外面的酒楼招待真腊国主和使臣,这是为何?
世阿弥不由得想到昨晚上,与真腊君臣同坐一桌,对方身上飘来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听说他们国家的男人喜欢小女孩儿,男女一年到头都赤身裸体,难道说大明的皇帝是在嫌弃他们?
或许……
世阿弥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狠厉,既然他已经回不去了,也没法将留学生解救出来,不如,他就趁此机会,为日出之国做点什么吧!
想到这里,世阿弥转身朝他居住的住所走去。
世阿弥不但是足利义满的近臣,还是以为了不起的猿乐演员与剧作家。
他与其父亲观阿弥共同为集猿乐之大成者,他们的能乐誉满日本,其父死后,世阿弥继承了“观世大夫”的名号,他的艺术创作进入了黄金时代,为足利义满所喜欢,在他的请求下,将他派到中国。
中国的人文和生活给了极大的灵感,在中国期间,世阿弥创作了不少中国题材的剧本,比如《白乐天》、《邯郸》和《西王母》等,他创作的谣曲,以诗情美,艳丽美和幽玄美见长,在大明的朝臣文人中,有一定的反响。
世阿弥找到了朱高炽,他提出了要为今晚的宴会凑趣的请求,“皇子殿下,这两年我潜心研究,创作出了两种能乐。”
所谓“能”,朱高炽有所了解,有点像大明的戏曲,不过,他对日本的能乐不是很感兴趣,看个热闹可以,若说多喜欢,中间毕竟还是有文化差异。
“哦,真是恭喜啊!”朱高炽边思索,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是什么能?”
“一种是女能,一种是复式梦幻能,究竟是什么,若我有幸为殿下展示,殿下一定会喜欢。”
意思是,我就算说了,这么高深的艺术问题,你也听不懂。
朱高炽也想着,他其实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看个热闹罢了。
“哈哈哈,本王也很感兴趣!”朱高炽收起了世阿弥不动声色送过来的一袋子金瓜子儿,道,“到底如何,你也知道,不是本王能说了算的,不过,本王倒是愿意为你进一趟宫。”
朱高炽打算大大方方地进宫去问他爹,他一个皇子难道还会怕他爹怀疑他与日本国勾结不成?再说了,世阿弥三番两次来找他,这也是他无法遮掩的事实。
所以,他索性大大方方地摆出来,也不做任何遮掩。
朱棣正在听赵羾汇报今晚在同福酒楼宴请真腊国主和使臣的事,他不太关心这些礼节,安全方面,锦衣卫会保护,他摸了摸随身携带的那把手枪,漫不经心地想到,不知此时,他的儿子走到哪里了?
早在真腊国的国主和使臣们收拾好了行装从真腊的码头出发,朱高燨就已经领着大明的军舰和商船驶向了真腊邻国暹罗的海港。
暹罗国在隋、唐时,为赤土国,顾名思义,这个国家的土地多赤色,后来分为本暹与罗斛两国,罗斛的古名婆罗刹。
此时的暹罗国,刚刚进入由拉玛铁菩提一世结束了南北战争之后,建立起的阿瑜陀耶王国时期,也叫大城王朝。
王位,经过了几经周转之后,重新回到了其儿子拉梅萱的手里。
早在朱能的军舰在暹罗港口补给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大明皇子殿下即将到来的消息下达给了暹罗国,要求其国王殿下前来港口迎接。
“暹罗”此名乃是洪武十年,素攀武里王子那空膺奉金叶表文至大明,贡大象既胡椒树、苏木等时,太祖高皇帝赐下的名字。
拉梅萱远远地看到了大明的军舰缓缓地靠近码头,军舰的搭板缓缓地伸出来,搭在了码头上,宽近半丈。
看到朱高燨的身影在甲板上出现,拉梅萱带着众人匍匐在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素攀武里王子那空膺跪在国王拉梅萱的身后,他忍不住偷偷地抬起头来,飞快地朝那道身穿天蓝色滚金云龙纹锦袍的青年男子看了一眼,一颗心禁不住冬冬冬地直跳。
二十八年前,他曾经去过大明,他仰慕那个国度。
朱高燨在海上漂泊了几天之后,重新又踏上了陆地,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令他非常舒服。
“免礼!”朱高燨略抬了抬手,拉梅萱等人谢恩之后,才敢从地上起身。
自然,暹罗国的跪拜之礼,与大明还是有所差异,且这个国家依然用手抓饭吃,且男子上身依然不穿衣服,下围着丝嵌手巾,加以锦绮压腰,但至少女子是穿长衫的。
看到人群中居然还有女子,朱高燨很是诧异。
担任此番翻译的哈三很会察言观色,忙上前来低声对朱高燨道,“殿下,此国女子因志量果决胜于男子,是以地位极高。”
朱高燨心说,僧人尼姑也极多!
因为拉梅萱的身后,便是诸多僧人尼姑,他们穿着与大明出家人一般的装束,这让朱高燨生出了要去寺庙里住几天的念头。
此地离阿瑜陀耶的王城不远,当然,若是坐大象的话,自然是要花至少十天半个月。
朱高燨的履带装甲车从军舰上,缓缓地驶下来,看到这庞然大物,拉梅萱的眼里难掩震惊,而那空膺飞快地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帘,唯有他自己的心里非常清楚,是何等不平静。
如果,他能够有一辆这样的车,整个暹罗便可以在他的统治之下了。
“暹罗国王,很抱歉,本王一向追求效率,不愿意把时间花在路上,从这里到贵国的都城阿瑜陀耶虽然不远,可是乘坐大象的话,还是太慢了一些,本王想邀请国王殿下和您的亲近之臣一起乘坐我的车去贵国都城?”
拉梅萱并不觉得很丢人,他这种经过大起大落,大风大浪的人,在乎的只有得失,而不是自己的颜面,因此,接到朱高燨的邀请后,他非常高兴,“是敝人的荣幸!”
拉梅萱上了车,他的贴身护卫和他一起,其余人等,自然是乘坐大象了。
“尊贵的皇子殿下,我暹罗与大明世世代代都是非常亲近的关系,我们一直奉大明为主。永乐元年,我们就一直派使臣前往大明,就算要越过千山万水,我们也一直都非常坚持。”
履带装甲车飞快地朝前行驶,拉梅萱的手把住了装甲车内的扶手,他不放过任何一点和朱高燨攀交情的机会。
不管是军舰还是车,大明的这些庞然大物都是用钢铁制作成的,铁在水上居然不会下沉,而如此沉重的车,居然不需要人推马拉就能够行驶,且速度如此之快,这些已经超出了拉梅萱的认知范围。
人类,总是对无知的,不知道来历的东西充满了恐惧。
恐惧,令他们屈服,甘愿被沦为奴隶。
朱高燨笑了一下,“这是好事,不管是对我大明还是对暹罗来说都是好事。”
当然,这个“好”的意义是不同的。
“我大明有对所有的愿意亲近我大明的国家都敞开了怀抱,我们愿意提供支持,提供保护,结成联盟关系,通过合作实现共赢。“
哈三将朱高燨的意思精准地表达了,拉梅萱听着非常激动,他忙问道,“不知道大明愿意给暹罗什么样的帮助?要知道,‘暹罗’这个名字本来就是贵国的太祖高皇帝赐下的名字,现在我暹罗有很多问题,都需要得到大明的帮助。”
景清忍不住朝朱高燨看了一眼,朱高燨的眼睛也微微眯起,手指头在他面前的小桌板上轻轻地敲了敲,不动声色。
狗儿忙将一盏茶递给了四殿下,澹澹的清香,弥漫在装甲车里狭窄的空间,惹得拉梅萱忍不住朝那杯茶看去。
这是个傻白甜啊!
朱高燨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很快,心里便有了主意,看来,这一次要在暹罗多待上些时日了,他喜欢一次性把问题解决,即便一个局面不可能维持永久,但最起码能多维持一段时间,就尽量多维持。
“这些事,等到了都城后,再商议不迟!“朱高燨说完,闭上了眼睛,抬手揉了揉眉骨。
拉梅萱便知道,四皇子殿下是累了,他当即闭上了嘴巴,一门心思地透过很小的玻璃窗口朝外看去,两边的景致飞快地朝后退去,可想而知这速度有多快。
拉梅萱在车上到处摸着,细细地抚摸,眼中是极为灼热的神情,如同抚摸久违的情-人的裸-体,令人不忍直视。
拉梅萱想着,要是他能从大明弄到一辆这样的车,还需要愁他眼下不得不面临的问题吗?
拉梅萱的父亲拉玛铁菩提一世,历史上又称为乌通王。
拉玛铁菩提一世娶了素攀武里国王的女儿,但素攀武里国王没有儿子,将王位传给了拉玛铁菩提一世。
元至正十年,素攀武里天花肆虐,拉玛铁菩提一世将都城迁移到了阿瑜陀耶城,并趁此机会脱离了素可泰王国。
此时的暹罗,如同中国的战国时期,小国遍地都是,一座城池便是一座王城。
在拉玛铁菩提一世的统治下,阿瑜陀耶王国发展迅勐,他一面从缅甸引进《摩奴法典》,根据本国的情况进行修订,在自己的王国内实现法治,整顿秩序另一面鼓励波斯和中国商人前来阿瑜陀耶经商,阿瑜陀耶作为港口城市很快繁荣起来。
洪武二年,拉玛铁菩提一世逝世,此时,暹罗成为两个强大的王国,北面与兰纳接壤的是素可泰王国,南面临海的是阿瑜陀耶王国。
拉玛铁菩提一世将王位传给了儿子拉梅萱,但拉梅萱常年驻守边疆,且曾经统帅大军征讨高棉人而无功,难以服众。
因此,王位被伯父,拉玛铁菩提一世的哥哥波隆摩罗阇一世篡夺,好在,伯父留了拉梅萱一条命。
第288章 野心与霸道
波隆摩罗阇一世也是个勐人,继位之后,经过了初期王位传承的动荡之后,他便开始攻打素可泰,大规模的用兵就有三次,中小战争不计其数。
洪武十一年,素可泰沦为阿瑜陀耶的藩属国。
十年之后,洪武二十二年,波隆摩罗阇一世逝世时,这位篡位者将阿瑜陀耶的领土扩张了不少,他留给了子孙后代一个强大的阿瑜陀耶。
只不过,拉梅萱发动了政变,他杀死了继位仅仅七天的波隆摩罗阇一世之子东兰,重回王位。
尽管十七年过去了,但拉梅萱在这个王位上坐着并不舒服。
或者说,他掌控不了局势,很多大臣根本不配合。
事实证明,但一个人做一件事情失败之后,若是不能找到根本原因,进行改进,之后,哪怕机会再次降临,也依然会犯同样的错误。
拉梅萱从父亲手里接过王位的时候,没有守住王位,被伯父抢走了机会,证明他并不具备做一位君主的能力。
中国的每一次朝代更迭,新的朝代君臣均会认真分析前一个皇朝,前前一个皇朝的成败得失,进行总结,通过建立制度,弥补发现的缺陷,规避可能会存在的风险。
历史,便是这么一个过程。
而暹罗,并没有向他的宗主国学习这一经验,哪怕阿瑜陀耶吞并了素可泰,也依然只将其纳入藩属国。
中国在两千年前,便已经实施了郡县制,并在其后立下了非宗室不得封王的铁律,每一代君王都会恪守。
而素攀武里的王子此时却骑着大象,缓慢地走向通往都城阿瑜陀耶的土路上,他就是那空膺。
统一南北前的阿瑜陀耶,是罗斛与素攀武里合并而来。
那空膺想要紧紧地追随大明的装甲车,但,车在土路上攀越,速度之快,并不是缓慢沉重的大象能够实现的速度。
除非,大象生出两翼!那空膺自嘲地想。
他要通过什么方式与大明攀上关系?凭他素攀武里王子的身份,他似乎不够资格,但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那空膺彻底看不到了行驶在最后的一辆装甲车,他方才数了数,发现十根指头,最后只剩下了两根没有用上。
都城遥遥在望的时候,朱高燨睁开了眼睛,他吩咐装甲车稍微慢一点。
阿瑜陀耶城位于广阔的平原之上,城外河流环绕,一路上随处可见湖泊和水流。
夕阳西下,黄昏的余晖洒在不远处的湖面上,清澈的湖水倒映出帕玛哈泰寺的影子,中间一座圆顶的塔式建筑,约有十几层楼高,直耸入云天。
周围是数座略小一些的尖顶建筑,簇拥着中间的圆塔,灰泥将其装饰得非常美观,绿色的树林,红色的外墙,金色夕阳映照在金光闪闪的镀金塔顶上,蓝色的湖水,形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帕玛哈泰寺乃是拉玛铁菩提一世所建,此时过去不过二十年时间,香火鼎盛,僧人众多,在暹罗有着崇高的地位。
不久之后,便来到了被湄南河边上,三条河流包围着阿瑜陀耶城,宽阔的河流上,有对大明人来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桥,进出主要靠摆渡。
“殿下,咱们的装甲车可能过不去。”
朱高燨带来的装甲车虽然有搭桥功能,但不可能在一座宽近一公里的河上搭桥。
“这……”拉梅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顿时,非常尴尬,他忙跟在朱高燨的身后从装甲车上下来。
平原广袤,田野里传来稻谷的香味,暹罗的大米哪怕在后世,也非常出名,口感极好。
阿瑜陀耶城的方向,四处可见闪着金光的佛塔,高耸的林立的塔尖将蔚蓝的天空切割成不同形状的碎片,高大的佛像庄严肃穆,一瞬间,似乎来到了佛的国度,令人生出清净之心。
朱高燨朝拉梅萱微微点头,吩咐谷允,“你带队和我一起进城,留下人,所有的炮口对准城内王宫方向,射击点覆盖周围,一旦有行动,就见三朵烟花。”
“是!”谷允应命,转身便去安排。
哈三并没有将这些翻译给拉梅萱,而拉梅萱的通译此时已经大汗淋漓,低着头,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所有的炮口都对着王宫的方向,射击点覆盖周围?这些大明人想做什么?
通译浑身都在颤抖!
后面的装甲车已经缓缓到达,一共二十辆,此时排在这一片平原之上,所有的炮台都缓缓地抬起,炮口调整,对准的正好是王城方向。
拉梅萱是个傻子也看出了端倪,他噗通跪在了地上,匍匐在朱高燨的脚前,结结巴巴地道,“尊贵的皇子殿下,请,请,请手下留情!”
朱高燨道,“本王并无恶意,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毕竟,一旦本王跟着你过了这条河,离本王的军队越远,危险也就越大!”
“走吧!”他微微弯腰,轻轻地拍了拍拉梅萱的肩膀。
拉梅萱起身,两腿发软地跟在朱高燨的身后,上了王室专用的摆渡船。
谷允足足带了近一百号人跟在朱高燨的身后,人人的身上都是荷枪实弹,除了冲锋枪,机枪之外,还有手榴弹,虽不足以将整个阿瑜陀耶城夷为平地,但最起码可以保证他们将皇子殿下安全地带出来。
阿瑜陀耶的王宫坐落在玛哈泰寺的旁边,周围就是湖泊,树木威蕤,草木扶疏,花儿开得烂漫,景致格外好。
拉梅萱在王宫里举行了非常隆重的欢迎仪式,长长的地毯从外面一直铺到了王宫里面,拉梅萱走在朱高燨的右侧落后半步,因为离得很近,而且四周的人全部跪在地上,不闻一点声音,朱高燨听到了拉梅萱身上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响声,令他觉得非常惊诧。
暹罗的食物与大明的差不多,但鉴于暹罗与真腊离得太近,宴会之上,朱高燨依旧不敢用暹罗的食物。
酒过三巡,朱高燨也只是端了一下杯子,他杯子里的酒水由狗儿代劳。
这令拉梅萱非常紧张,他的脑子里不停地闪过那一个个对准了王宫方向的炮口。
而这时候,正在表演歌舞的艺人压低了声音,减小了舞蹈的幅度,一个身穿锦袍的女子端着酒杯从大殿的门口走了进来,她走到了朱高燨的面前,匍匐在地上向朱高燨行礼。
朱高燨朝哈三看了一眼,哈三只看拉梅萱的脸色便猜出了来人是谁,但他依然问道,“国王殿下,敢问这是哪一位公主?”
拉梅萱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地上的女子便抬起头来,她看上去已经不是很年轻,约有二三十岁,脸上隐约可见皱纹,但生得非常艳丽,浑身上下有着一股令人沉沦犯罪的气质,特别是被她深情注视的人,有种让人压抑不住的冲动。
朱高燨别过了眼,不与她直视。
“尊贵的皇子殿下,我是拉梅萱的第三任妻子,看到您,我就深深地爱上了您,想要和您共度春宵!”
哈三咬着自己的舌头,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将这女子的话直接表达出来,说完之后,他便低下了头。
如此直接吗?
若非朱高燨不碰这里的酒水,此时他肯定要一口酒喷出来了,眼下这个勾引他的大嫂,恐怕就会蒙受酒水的沐浴。
“嗯?”朱高燨不悦地看向通译,哈三的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抹了一把汗水,低声对朱高燨道,“殿下,这是他们习俗,这里本来就苟合无序,这里的妇人遇到中国男子,就会格外喜欢,通常就会置办酒菜,欢歌留宿。那些丈夫们不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得中国男子喜欢他们的妻子是一件很骄傲的事。”
拉梅萱眼见朱高燨不喜了,格外紧张,他在旁边的座椅上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屁股,裆部便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朱高燨此时已经笃定,那响声是从他的两腿之间传出来的,便格外诧异,这又是什么习俗?
朱高燨决定回头问问,他看了一眼拉梅萱的妻子,心说,我对人妻并不感兴趣,一个不慎,大明皇室的血脉就要留在海外,他更加不敢冒这种风险,不由得嗤笑一声,道,“本王对苟合不感兴趣!”
景清和谷允此时已然生气了,有些话,四殿下说来不合适,景清腾地起身,怒道,“我大明皇子殿下何其尊贵,其实贵国的女子能够随便玷污亵渎,国王殿下既然诚心招待我殿下,便当选贞洁高贵的女子服侍,而不是让我皇子殿下背上不好的名声。”
开什么玩笑,将来史书上难道记一笔,四殿下至暹罗,以权势占暹罗王后,如历史上不堪一提的宋太宗,留一副《熙陵幸小周后图》?
这是什么美誉?
帝王的名声与朝臣的名声息息相关,离开了大明之后,景清似乎对时局看得更加清楚了,他有种直觉,四殿下或许才是藏在正大光明匾后面的那一个名字。
而自己陪着四殿下出海,若四殿下在外面荒唐,将来回国之后,他就不是功臣,而是罪臣了。
四殿下可以带女人回国,但决不能睡人妻,这是底线。
跪在地上的拉玛王后吃了一惊,不解地抬头看向朱高燨,她身为王后,认识很多贵族的妻子,她们很多人都和中国的商人有过欢情,听说中国人的能力都很强,也很持久,她们的描述让她非常羡慕,也格外向往。
但拉玛王后并没有这样的机会,她身为一国王后,出宫不易,也不适合与商人共寝。
幸好有大明的皇子来了,这位皇子非常年轻,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过妻子,这样的人一般欲望都很强烈,拉玛王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这位皇子共赴春宵了。
让自己的妻子出来招待尊贵的客人,是暹罗人的传统,并无不耻。
若是客人不接纳,这是对主人的不敬。
拉玛王后委屈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她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帮她一把,实现她良久的心愿。
拉梅萱也很着急,他忙跪在地上,极力推荐自己的妻子,“尊贵的皇子殿下,童女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若殿下需要,我愿意请高僧大德前来,讨取童女喜红,贴在殿下的面额,这是我暹罗的习俗,我们不希望殿下到了暹罗之后,因此而有所不幸。”
哈三将拉梅萱的话翻译给朱高燨听了之后,见朱高燨不喜,他忙解释,“这边的习俗与我大明不同,他们的习俗……与真腊相同。“
只不过,这边女子的婚嫁年纪要稍微大一点。
朱高燨明白了,若是自己想要纳一位暹罗的贵族女子,她的初夜是属于高僧大德的。他若是想拿回这个初夜权,就需要和暹罗的佛教斗争。
然而,朱高燨对破暹罗的习俗并没有任何兴趣,他最大的兴趣,只是利益,他要的是暹罗的资源。
这里的自然资源非常丰富,钾盐、锡、钨、锑、铅、铁、锌、铜、钼、镍、铬、铀等金属,还有重晶石、宝石、石油和天然气等,其中钾盐储存量居世界首位。
天然气储量也非常大,石油包括天然气冷凝液的储存量也很可观,但煤炭资源主要分布在后世的清迈,这时候还是兰纳王国。
兰纳王国并不属于暹罗,而是在暹罗的北面,还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好在,在此时的暹罗的西北两百余里处,有一个市镇,名上水,可以通云南的后门。
想到这里,朱高燨自嘲一笑,他觉得自己非常傻,不管有没有一条通往云南的门,都没有关系,整个东南亚,包括印度,实际上都可以成为大明的后花园,国界只是相对于这些国家而言,而大明,不需要什么国界。
朱高燨的手指头在席子上轻轻地敲了敲,道,“跟他们说,在我大明,女人都是宝贵的珍珠,在她们的身上,从来没有任何不吉利的东西,且她们以贞洁为荣。既然暹罗的女子需要高僧大德来破除污秽,本王就不受用这清理过的吉祥物了。”
第289章 美丽的公主和高贵的皇子
他说完,站起身来,赤脚走在席面上,“本王要休息了,明天一早,大明的商队应当可以过来了,后面的事,等他们到了再谈。”
拉梅萱的通译将朱高燨的话翻译过来,而朱高燨后面这番话,是吩咐景清的,他也一并告知了拉梅萱。
拉梅萱顾不上了拉玛王后,他飞快地起身,亲自领着朱高燨到了王宫二楼的客房。
等进了房间,狗儿和谷允便接替了拉梅萱的服侍,随身的内侍们也开始忙碌开来,先是将床上的铺盖全部换掉,其余用具全部都换成了朱高燨所专用的,摆设也换成了他习惯的模式。
拉玛王后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她将女仆端上来的酒水掀翻在地,气腾腾地坐在了席子上,怒不可遏。
女仆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女官在旁边劝道,“王后,我想,大明的客人对国王和王后如此不敬,国王应当也会很生气。”
“哼,他只知道害怕!”拉玛王后的脑子里盘旋不去的是大明皇子英俊的模样,矫健的身躯,柔软的布料贴在他的身上,隐约可显他充满了力量的腹肌和腰部,还有修长有力的大腿。
而拉梅萱已经老了,根本无法满足她的欲望。
拉梅萱年轻的时候,并不属于她,他最强壮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
运气不好的是,她新婚初夜,也是一个年老的僧人讨取喜红。后来,她听说,穷人家的女儿,有些是那些年轻的僧人来做这样的事,一开始就能让她们得到快乐。
拉梅萱很快就回来了,因为景清并没有和他讨论邦交之事。
看到拉玛王后,拉梅萱很是不悦,大明皇子拒绝拉玛王后,对他来说,就是羞辱。
可是,拉梅萱并不怪朱高燨,却觉得拉玛王后没有给他长脸。
“大明皇子殿下将在我暹罗住上一段时间,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将国内那些反对我的势力全部都清除掉,特别是那空膺,都是他在挑唆那些大臣们反对我。”
拉梅萱心里想到,他必须要让大明的皇子在这里乐不思蜀,而能够给一个年轻的男人带来快乐的只有女人。
拉梅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那空膺的妻子背叛了他之后,拉梅萱本来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那空膺,先稳住那空膺,谁知,那空膺却拒绝了。
拉梅萱最小的女儿是第二任妻子所出,名叫玛哈莉,今年是十六岁,她曾经有幸被一位中国有文化的商人妻子收为学生,跟着那位有学问的妇人学过五年诗书,深受其熏陶。
此时的玛哈莉正兴奋异常地在自己的房间里祈祷,她多么感激佛祖,将这么多的中国人带到了她的国家,最迟明天,将会有大型的欢迎仪式,宴会,听说还会在湄南河上举行交易,真是难以想象,该是何等盛况!
“公主殿下,奴婢已经打听到了,刚才就是大明皇子殿下已经到了王宫,听说简单地用过了国王殿下提供的晚宴后,就回到了专门安排的宫室。“
这侍女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地道,“天啦,公主殿下,您没有亲眼看到那位皇子殿下,真的是天神一样的人啊,他的眼神,他的容貌,他的气度,让我看到了天人降临。“
玛哈莉听得心动极了,问道,“我那继母呢?她有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
侍女道,“皇子殿下拒绝了她的请求,他的臣子说,若国王真的有诚意,就应当选贞洁而又高贵的女子来侍奉皇子殿下,公主啊,按照大明的习俗,整个暹罗国,唯有公主殿下您才有整个资格!”
玛哈莉的脸上展露出了如鲜花一样的笑容,她望着窗外的天空,虔诚地祈祷,“期盼佛祖赐给我侍奉他的机会,我一定要如大明的女子一样,让他感到亲切与温柔。”
“可是公主,国王说要请高僧大德来取您的喜红,这与大明的习俗是极不符合的。”
玛哈莉顿时惊慌不已,她拼命地摇头,“不,不,不可能,我不会接受这样的事。我的老师说过,在大明人的眼里,一个高贵的女子,是不能让丈夫以外的男子触碰,哪怕是手,她们连脚都不允许除了丈夫以外的男子看到,我怎么可能会……愿意?”
玛哈莉不想和除了丈夫以外的任何男人接触,她永远记得当年她的老师说起大明女子的贞洁时,是多么自豪,而说起暹罗的这种习俗时,眼中那深深的鄙夷。
她应当为自己的民族感到自豪,但玛哈莉无法忽视大明的强盛,悠久的文化和历史。
那一刻,玛哈莉就决定了,她可以一辈子都不嫁人,或者,她可以让父亲将她送到大明去,她要抗拒暹罗的这种陋习。
拉梅萱来了,门口的侍女都跪下来向他行礼,侍女惊恐地跪下来,膝行退下,玛哈莉如常一样向她的父亲行了中国的跪拜礼,非常优雅。
拉梅萱第一次对女儿崇尚中国的行动感到满意,他坐下来,对女儿道,“大明的皇子殿下来了,我想把你贡献给皇子殿下。我会请帕玛哈泰寺的大师来取你的喜红,但愿你能为暹罗带来幸运。”
玛哈莉吓得浑身哆嗦,她拼命地摇头,“不,父亲,这是不合规矩的。”
“不,这是合规矩的,你要知道,这里是暹罗,不是大明!若是四皇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暹罗还能存活?”
拉玛王后走了进来,她的声音非常严厉,眼里充满了狠毒,对这个崇尚中国的继女,拉玛非常不喜,因为她经常从玛哈莉的眼中读到鄙夷。
身为阿瑜陀耶的公主,她竟然会鄙视他们的规矩和习俗。
天底下大约很少有继女会不害怕继母,特别是一个当上了王后的继母,玛哈莉公主看到拉玛便一直发抖,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里充满了恐惧地望着拉玛。
拉玛很开心,她同样鄙夷地看了玛哈莉一眼,便转身走出了玛哈莉的宫室,脚步轻盈。
女子的落红,在暹罗会给触碰的人带来厄运,而高僧大德乃是服侍佛祖的人,他们并不惧怕这些邪恶。
若是大明的皇子殿下因此而嫌弃玛哈莉,那也没有关系,但玛哈莉却会成为一个她最瞧不起的人,一个同样被僧侣夺去了童贞的女人。
对,“童贞”!
拉梅萱可不管这些,他见女儿不再反对的样子,便决定连夜让人去请高僧,或许帕玛哈德寺的桑卡拉得已经老得来不了了,但他还会派遣其他的年轻的僧人前来。
拉梅萱要去安排这些事情,起身便走了出去。
“怎么办?”玛哈莉急得一把握住了侍女的胳膊,她的眼泪如珍珠一般滑落,美丽的脸庞上,颗颗泪珠晶莹,任何人看到她的眼泪,都无法拒绝她讹要求。
“公主殿下,您可以去请皇子殿下帮忙,大明的皇子殿下,如果他真的愿意带着您离开,就请他帮忙,他一定不愿意看到您这样的女子被别的男子玷污,也一定愿意救您!”
侍女的想法是,这样美丽的公主,若大明的皇子殿下眼睛不瞎,他一定看得到,只要他看到了公主的美丽,就一定不会拒绝公主的请求。
“可是,我要怎么出去?怎么才能见到那位尊贵的皇子殿下呢?”
“公主,您换上我的衣服,偷偷地出去,一定不会有人发现。”
拉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而且,她也相信,玛哈莉应当已经察觉了她父亲的决心,便不会再反抗。
她只是让人看着的宫室,不让玛哈莉逃跑,她也笃信,玛哈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逃跑的,她没有这个胆量。
朱高燨吃过大明人做的晚膳,饱了肚子,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素面绣银纹道袍,腰间用一根丝绦系着,歪在窗前的榻上听哈三讲暹罗的习俗。
“男子二十岁时,将茎物周围之皮,用韭菜一样的细刀挑开,嵌入锡珠,一般是十数颗入皮内,用药封护,待疮口好,才出行走。形状看上去就像一颗颗葡萄。”
“有专门的人开铺子做这种营生,专门给人嵌焊铢,用以谋生。而国王、大头目或那些富人,嵌的是中空的金珠子,珠子里放一粒砂子,嵌在上面,行走的时候,便正如殿下所听到的玎玎声,他们觉得这样很吸引人。”
“没有不想嵌珠子的,那些不嵌珠的男子为下等人。“
朱高燨听的瞠目结舌,连茶都忘了喝了,他只觉得胯下有些凉,震惊良久,问道,“这会不会影响什么?”
哈三听明白了殿下的话,笑道,“这边的女子少有不淫荡,若是嵌入珠子后,那物件儿端上就会很大,或许只是愉悦了女子。对男子来说,属下还是觉得多少会有影响。听说若是做得不好,还会不举。”
这是疯了吧!
朱高燨觉得不可理喻,正不知说什么,就听到外头传来声音,狗儿忙出门去看。
隐约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过了一会儿,狗儿进来了,“殿下,听说是暹罗的玛哈莉公主,要求见殿下,想求殿下帮忙!”
又是一个自荐枕席的!
有了前次王后当着丈夫的面向他求欢的恶心,又听哈三说,这里的女子少有不淫荡,此时还有一个女子半夜跑来求见,朱高燨还没见人,心头便生出了厌恶之心。
“让她跟你说,能帮则帮,不能帮,便打发走,本王要歇下了!”
朱高燨起身,打了个哈欠,朝内室走去。
一应的用具全是换成了他自己的,朱高燨躺在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狗儿出来后将门小心地关上,他对玛哈莉道,“公主殿下,我皇子殿下已经歇下了,他吩咐下来,若是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通译将话翻译了一遍,玛哈莉黝黑的眸子里光芒暗澹了下来,她抿了抿唇,忍住了要滚落下来的眼泪。
“我的父亲想把我献给皇子殿下,我没有意见。但是,按照我暹罗的习俗,需要请高僧大德来为我取童贞之血,这是我不愿意的。”
玛哈莉公主用汉话对狗儿祈求道,“我曾经有一位很了不起的中国老师,她博学多识,告诉我,在大明,女人的身体在七岁前只有父兄可以触碰,七岁后,任何外男都不能看见她们的模样,听到她们的闺名,否则便会被视为不贞,被世人唾弃。”
狗儿很是震惊,他点点头,“是的!”
玛哈莉公主道,“我想向您祈求,我想遵从大明的规矩嫁人,只要殿下愿意帮我向我的父亲和继母下达他的旨意,我就能摆脱这样的厄运。他的举手之劳便能给我带来好运,他是那么仁慈的人,为何不愿意帮我?”
狗儿无言以对,他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帮你传达一下。”
但狗儿来到房门口,服侍朱高燨多年的他,只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便知道,殿下已经睡着了。
他也有些惋惜,来到了门外,抱歉地道,“晚了一步,殿下已经睡着了。”
玛哈莉顿时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精神,她有些失魂落魄,双腿难以站立。
狗儿见此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再次道,“明天等殿下醒了,我再帮你转达。”
至于殿下愿不愿意帮,狗儿可不敢做出任何保证。
“谢谢!”
玛哈莉公主不好继续在这里逗留,她知道,或许,她这样的举动,在大明皇子殿下和他的身边的人眼里,都是很不妥当的行为。
毕竟,在大明,女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那是会为整个家族蒙羞的事情。
玛哈莉却觉得,一个能够保护女子贞洁的国度,真正值得人向往。
因为这同样也是尊重女子的表现。
玛哈莉转身走出了宫室,但她不敢回去,她怕回去后,会有一位年老的僧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将他的肮脏的手,朝自己伸来。
那空膺随着大部队人马从港口到达阿瑜陀耶城的时候,看到了排列整齐的装甲车,所有的炮口全部都对向了王城的方向,他吓了一跳。
第290章 八百个媳妇
好在,他们一行人中还有大明的商队,他听到有人问殿下的行踪,原来大明的皇子殿下进了城,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的装甲车随时可以朝城里发送炮弹。
真想看看炮弹的威力啊!
那空膺忍不住想到,尽管,那是他的王国,可是,暹罗这么大,哪怕阿瑜陀耶覆灭,只要拉梅萱能够死去,也没有关系。
船只将大明的部分商人摆渡过去,其余大部分的商人都留在了装甲车所在的这边,等着晚上河面上的交易开始进行,他们再参与。
而那些跟着过去的商人,是推选出来的,从今往后负责暹罗交易的四家,他们将会参与大明与暹罗的谈判,了解细节,将来好带动这边的生意。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殿下看中了暹罗什么?
那空膺等人到达王宫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
玛哈莉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她从一棵槟榔树下醒来,从叠起的双臂间抬起头来,看到那空膺等人陪着一群大明人从外面进来,他们应当一回来就来拜见大明的皇子殿下,满身风尘,看上去疲惫极了。
玛哈莉生怕被人看到了,她悄悄地站起身来,躲在了槟榔树的后面,艳羡地看着那些大明的商人。
他们穿着光鲜的衣服,举止是那么优雅从容,仿佛天人一般,哪怕很累了,脸上依然带着和煦的笑容。
朱高燨已经用过了早膳,精神抖擞地欣赏过了暹罗王宫里早晨的风景后,在正厅里等着。
狗儿在向他汇报,“那位公主昨晚上居然没有回去,躲在了我们的的宫院里。奴婢等没敢惊动她。”
“嗯!”朱高燨澹澹地说了一句,他对什么公主不感兴趣,自然对参与暹罗国的这些事也不感兴趣。
对他来说,他最大的目的就是为大明从暹罗拿到最大的利益,这里的矿物、石油和树木资源都是朱高燨想要搬回去的。
“他们都到了吧?到了的话,就让他们进来!”
狗儿道了一声“是”,这才转身出了宫室,他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殿下对女人没有什么兴趣,也是啊,大明的女人何其多,殿下何必和一个异族女子纠缠不清呢?
狗儿才走到外面,就看到那空膺领着大明的商人们来了。
这时候,那空膺非常庆幸自己被留了下来,他可以和大明的商人们建立起关系,沟通往来。
“狗儿公公,敢问我等可以求见殿下吗?”沉香保问道。
“殿下正等着诸位呢,请跟我来!”狗儿点点头,他走在了前头,边走边道,“各位家主一路前来辛苦了!”
“这都是为了大明和我们自己!”有人谦逊地说了一句。
很快,就到了宫室门口,朱高燨听到了动静,抬眼看过来,朗声道,“进来吧!”
他接着吩咐,“人不多,就在这里摆早膳,用过膳后,你们再休息一下,有什么事等下午再商量。”
这是极为体贴了!
商户们均是感激不尽,却也没有一个人说出推辞的话,毕竟太不礼貌。
朱高燨的目光这才落在了那空膺的身上,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朱高燨还是没有错过那空膺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甘与倔强。
朱高燨笑了一下,他朝那空膺颔首,“多谢素攀武里王子对我大明人的照顾,辛苦了!”
“为皇子殿下效力,甘之如饴!”素攀武里用流利的汉话说道。
朱高燨顿觉很亲切,他朝席面抬了抬手,“若王子不嫌弃,可品尝一下我大明的食物。”
“多谢皇子殿下恩赐!”素攀武里顿时受宠若惊,他给朱高燨行了个大礼,“皇子殿下,我曾经去过大明,得到过太祖高皇帝的赐见,我对大明一直都非常向往,若是将来有机会,我想前往大明拜见皇帝陛下和皇子殿下。”
朱高燨道,“我大明愿意和每一个与大明和睦共处的国家建立交往与联系,以王子的身份,我愿意授予王子一个长期居住的身份,王子可以随时前往我大明,住多长时间都可以。”
当然,是以私人的身份。
“这,真是太好了!”那空膺简直是喜出望外。
这里摆了早膳,朱高燨便挪到了次殿,外面先是传来一道咀嚼食物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那声音的主人可能觉得自己很突兀,声音就消失了。
让人很难想象,外面有十来个人正在用早膳。
之后,朱高燨让狗儿将大明的商人安排在这座宫殿里休息,那空膺前来请安后,沉香保进来了。
“请殿下赐罪!”沉香保跪在地上,“路上实在是不好走,小的们花的时间稍微长了些,再加上夜里走山路不安全,就在晚上和凌晨赶路,半夜里的时候,小的们在路上稍作了休息。”
“起来吧!赐座!”朱高燨将看的书放在一边,“身体是最重要的,我们这一次在暹罗待的时间要稍微长一点。暹罗的时局不稳,若是起了战乱,会打乱我们的节奏。”
大明暂时不想在东南面用兵,虽然大明不怕用兵,可大明没有这么多人。
“后面几个晚上,湄南河上会有商会,我们带来的商品用来交易,最主要的还是留在这边的商户,有人选了吗?”
“回殿下的话,有了人选!”沉香保道,“领头的是杭州张存。”
朱高燨“哦”了一声,他看向沉香保,“沉家呢?你们沉家没有人?”
沉香保不知道殿下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格外紧张,身上冷汗冒出来了,低着头道,“属下跟着殿下,属下的哥哥也跟着殿下,这就是最大的福气。”
边说,他跪在了地上。
自从父亲过世后,沉家就不再以敛财为目的了,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了,真正能够保住一个家族的乃是福气,而不是财气。
“你们能意识到这一点也好!”朱高燨道,“钱财这东西,够用就行了,跟着本王尽心做事,本王自然能保尔等平安!”
“属下明白!”
“那就回去先歇着吧!上午,本王要出去转一转,给暹罗国一点时间,下午再具体和他们谈细节。”
“是!”
拉梅萱听说朱高燨要出去逛逛,连忙跑来伺候,亲自陪着朱高燨出宫,拉梅萱安排人牵大象前来,谷允生怕殿下乘坐,一旦大象发疯了,以大象那皮糙肉厚的庞大体型,谷允并不觉得他们能在瞬间将大象制服。
谷允拼命朝狗儿使了个眼色,狗儿领会他的意思之后,劝道,“殿下,这大象就好比自家养的狗儿,到底是畜生,殿下和它也不熟,万一有个冲突,可怎么办才好?”
朱高燨道,“让人抬轿子来吧!”
换乘了轿子,谷允等人才放心一些。
阿瑜陀耶城比不得应天府,一切都非常有规划,这里的佛寺多如牛毛,民居散乱盖在其中,显得凌乱不堪。
暹罗外山崎区,内陆潮湿,土地贫瘠,不适宜耕种,气候不正,或寒或热,因此民众并不富裕,看上去满脸菜色。
国内僧尼又多,这些人都是不事生产者,却因为信仰,而有着很高的地位,更是增加了社会的负担。
人死之后,若家中富贵,则将水银灌入腹中二下土安葬,若是贫穷人,则将尸体抬到郊外海边,放在沙滩上,仍有大鸟食肉,谓之鸟葬。
今日,因为有大明人前来,街市上非常热闹,各种卖香料者,有黄速香、罗褐速香、降真香、沉香,木头有黄梨木;药材有大风子、白豆蔻、苏木等,用来做点翠装饰的翠毛等。
这里的苏木之多如薪,品相也胜过其他地方。
苏木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功效,可以用来跌打损伤、经闭痛经以及心腹疼痛等疾病。
任何人看到了好东西,都容易被激起购买的欲望,朱高燨也一样,他让人停了轿子,下来后就开始购买起看中的一些物品。
拉梅萱身为国王,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对这位大明皇子的行径感到不解的同时,也在想,或许,这就是天朝上国的皇室风范。
他买了不少药材,买了翠羽,看到品相极好的暹罗猫,也买了两只,又买了象牙、宝石,半天时间,林林总总装了几车,很满意后,才收了手。
看到肉豆蔻,朱高燨专门买了一大袋子,指给狗儿,“这个,是我答应了给饮料褚买的,你回头记得交代送东西回去的人,让他们别弄错了。”
“是,奴婢记着呢!”
半天时间匆匆过去,拉梅萱陪着朱高燨回了宫。
虽然来去都是坐轿子,但朱高燨逛街的时候,拉梅萱不可能坐在轿子里,他也跟着走了好远的路,这对养尊处优的国王殿下来说,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拉梅萱累得快趴下了,拉玛王后匆匆走进来,道,“王上,玛哈莉跟我说,昨天晚上,她是歇在皇子殿下的寝宫里,她说,皇子殿下取了她的童贞喜红,她竟然敢如此玷污皇子殿下!”
拉梅萱惊得又有精神了,他不解地问道,“皇子殿下难道不怕厄运缠身?”
拉玛怒道,“肯定是拉玛勾引了皇子殿下,我觉得你应该严厉惩戒她,因为她太不守规矩了,她会破坏我们和大明的关系。”
这样一说,拉梅萱很担心,他腾地站起身来,准备去找朱高燨,却又不敢,在屋里打转,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王上,我认为应该对她处以惩罚,至少要给大明一个交代。”
玛哈莉不可能一直在朱高燨的院子里躲着,特别是天亮了之后,她根本无处藏身。她听说拉玛要对服侍她的侍女动手,她没有办法,只好站出来,以解救那些可怜的侍女们。
拉梅萱请来为她行取喜红之礼的人是帕玛哈泰寺的主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她惊恐之下,只好胡言乱语,说她昨天已经被大明的皇子殿下睡过了。
若是被狗儿和景清等人听到,必然要勃然大怒。
大明的皇子殿下其实这种荒淫无道,不讲规矩之人?
而且,皇子殿下已经定亲,有了未婚妻,又怎么会在外面与人苟合,行荒诞不羁之事?
朱高燨并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居然被人在梦里给上了。
那空膺得了机会跪在地上给朱高燨讲暹罗的历史,拉玛铁菩提一世一世将首府搬到阿瑜陀耶之后,脱离了当时的宗主国素可泰王国,正式开启了阿瑜陀耶王朝。
之后,与素可泰的战争一直持续,直到征服了素可泰,阿瑜陀耶的边境与兰纳接壤,两国便一直征战。
兰纳是泰北古国,也就是后世的清迈等地,在元朝的时候也叫八百媳妇国,得名于“部长有妻八百,各领一寨”的传闻,大明的官方纪录又称之为“八百大甸”。
大明在兰纳还设立了两个宣慰司,只是象征性的设立而已,对大明来说,兰纳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又穷又落后,并非他们关注的重点。
朱高燨边听那空膺的讲解,边看着狗儿他们整理他买回来的礼物,因为有拉梅萱跟着,朱高燨还是占了便宜,拿的货物都很不错,价格也很合理。
“肉豆蔻分开包,就用那个袋子,无所谓了。”朱高燨道,“香料、宝石这些按照多、中、少来分,药材单独包,药材和多的香料首饰送进宫给皇后娘娘,中等份送去大明帝国学院给沐姑娘,少的那一份送进英郡王府给郡王妃,是个意思。”
“另外那一份最多的,是给皇上的。”朱高燨提醒道。
“是,奴婢都记下来了。”
朱高燨说话的时候,那空膺在一旁听着,他跃跃欲试,“殿下,若是您不嫌弃的话,臣愿意帮殿下将这些礼物送进大明去。”
朱高燨愣了一下,笑道,“好啊,那就劳动了。”
那空膺想去大明看看,他能得到这个机会,也是欣喜不已。
拉梅萱来的时候,看到那空膺,很不舒服,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直接对朱高燨道,“尊贵的皇子殿下,真没想到您会愿意亲自帮玛哈莉采取喜红,她能够有这样的荣幸,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第292章 穷鬼真腊,见钱眼开
玛哈莉也很震惊,她抿着嘴唇,想起了曾经的老师,她的丈夫有好几个女人,可是那些女人在她面前都是仆人,因为那些女人都是他丈夫的小妾。
玛哈莉勐然想到,这和暹罗王室的情况是一样的,只是,大明的皇室规矩一定更加多。
城外的河道里,今日非常热闹,大明的商户们带了大量的商品前来售卖,寻找合适的合作对手,沉香保忙得跟条狗一样。
暹罗的贵族平民们拥挤在河道里,充满了敬畏地远远观察着大明的庞然大物,对上那黑色的炮口时,人人的心底都生出寒意。
朱高燨让景清带着自己的帖子去找拉梅萱,让拉梅萱将自己的帖子转交给桑卡拉得,邀请他前往大明。
朱高燨坐在窗前,给朱棣写信,将暹罗这边的情况介绍了一遍,信的末尾,他专门写给徐氏,“娘,孩儿不孝,远行在外,让娘担忧。孩儿这次给娘惹了一件事……”
他接着将玛哈莉的事情介绍了一下,道,“孩儿本不想在外招惹这些事情,这非君子所为,但事情既然到了头上,孩儿自然也不怕。孩儿让人将暹罗国公主带回大明,烦请娘寻找教养嬷嬷好好教其礼仪。”
朱高燨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烦请娘将此等事情转沐姑娘知晓,孩儿以为,夫妻之间至亲至近,不可因各种事,伤了信任。”
对朱高燨来说,这是他的心里话。
他确实本来没打算招惹外面的女子,历史上,大明不管是朱元章还是朱棣,虽然纳了不少外国的女子在后宫,但并无诞下子嗣的记录。
而朱高燨尽管受过后世的教育,但对纯正血脉的要求有着执念。
至此,暹罗这边的事情基本上解决得差不多了,他写好了信,封好,交给狗儿,让派人亲自带信随着那空膺的护送队,一起护送到大明。
信送到大明的时候,朱棣正打算在同福酒楼宴请真腊国主和使臣,朱高炽给朱棣请了安,将世阿弥的请求说了,看着这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儿子,朱棣不由得想到了远洋在外的小儿子。
朱棣很快收了神,他这个大儿子一向心思玲珑,难道他不知道,在大明的军舰朝日本岛开了炮后,日本国王原本想派使团前来,后来,听说大明的军舰剿灭了倭寇在小琉球岛的据点后,便改变了策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实际上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吗?
听说日本崇尚的是武士精神,而武士的定义是:杀人、抢劫、强盗即为武士;战败而逃亡、流浪的武士则为浪人。
朱棣也是最近才收集了解了很多有关日本国的信息,他想到小儿子万年一梦的八年抗日战争,南京大屠杀,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判断。
不管日本国是屈服还是奋起反抗,对朱棣来说,都是一件符合这个民族精神的事情,而这样的民族,如果还留着,便是给后世子孙留下祸患。
朱棣敲了敲扶手,对大儿子道,“若是朕没有记错,世阿弥乃是日本国王派遣过来的使臣,你觉得,让他在朕欢迎真腊国主和使臣的席上表演戏曲,是一件合适的事吗?”
朱棣的声音有着令人彻骨的寒意,朱高炽惊得浑身一哆嗦,他瞬间就明白,他冒犯了他爹。
好在,自己是爹的亲儿子,见爹没有要计较的意思,朱高炽忙起身打算离开。
“张氏死了,张旭呢?你将他交给谁了?”
朱高炽正要离开,朱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朱高炽两腿一软,忙转身膝行两步,“儿子,儿子……儿子将他交给刑部。”
“交给刑部?”朱棣缓缓地抬起眼,看向大儿子,“你希望你母亲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一向做事圆滑,轻易不肯得罪大臣,怎么,你觉得你母亲不值得你用心思对待?”
“儿子不敢!”朱高炽哭道,“儿子不孝!”
朱棣摆摆手,懒得跟朱高炽多说的样子,“你去吧!”
朱高炽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他收了世阿弥一袋子金瓜子,得急着回去给人回话。
世阿弥没想到大明皇帝居然就这么拒绝了,理由倒是非常冠冕堂皇。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世阿弥必须为日本争取一点时间,哪怕将来会遇到疯狂的报复,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对方要他们死,他们也要从对方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世阿弥很有礼貌地感谢了朱高炽,并平静地转身,从郡王府离开。
他没有放弃,站在街上想了想,便去了真腊国主居住的客院,请求拜见真腊国主。
双方已经见过面了,真腊国主也很想通过世阿弥对大明有一定的了解,尽管他痛恨世阿弥骗了他们,但不妨碍他还是决定见世阿弥一面。
世阿弥恭敬地向真腊国主行了礼,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听说大明皇帝陛下要在同福酒楼宴请国主殿下,臣想要趁此机会向大明皇帝陛下和国主殿下敬献臣编制的能,是有中国特色的能。”
通译将世阿弥的意思转达给了真腊国主后,顺便向真腊国主解释什么是能。
参烈昭平牙很是不解,这种事为什么来找他?而不是向大明的皇帝陛下提出请求?
“您也应该知道,我们只是被邀请的对象,实在是不敢做主是否您应当在这场我们盼之已久的晚宴上接受您的好意?”
世阿弥毫不意外参烈昭平牙会拒绝,他恭谨而又充满了胆怯地道,“国主殿下,实不相瞒,我国的海盗为我们带来了灭顶之灾,大明非常痛恨海盗,几次向我国王发出通牒,但是,用大明的话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是我们不愿意剿灭海盗,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海盗都是你们自己国家的人呢,你们有什么力不足的?”柰职总觉得这倭人非常不诚实。
难道他想踩着真腊人的肩膀去巴结大明皇帝?
“我日本国也是刚刚经历过大难,刚刚结束了战国时代,就像一个久病的人一样,还没有恢复元气。那些浪人无家可归,只好在海上漂泊,久而久之就成了海盗。”
世阿弥匍匐行礼,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希望有个机会向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表达我们的诚意,还请国主殿下能够提供仁慈的帮助。”
说完,他朝后招了招手,一个日本武士上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盘子,上面盖了一层布,不甘地跪了下来,世阿弥揭开了布,一共二十锭金灿灿的元宝发出了耀眼的、动人心魄的光。
真腊国的上下人等眼睛都绿了,参烈昭平牙不由得想到,他们自从来到了大明,真是处处都捉襟见肘,的确没有钱,若是有了这二百两金子,他们就又能挺一段时间了。
“国主殿下可以说请臣献艺,是为了感谢大明皇帝陛下的盛情款待,这在大明,乃是礼尚往来!”
参烈昭平牙还在犹豫,世阿弥不由得朝那通译看了一眼,通译略一沉思,对参烈昭平牙道,“国主殿下,这件事不如问一下大明的官员,听听他们的意见?”
“正是,可以问一下大皇子殿下,臣在大明这么多年,康郡王实在是一个非常仁善的皇子。”世阿弥推荐人选。
参烈昭平牙也不由得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一向,皇位的继承都是长幼有序,大明朝的皇长子一般都是既定的皇位人选。
柰职亲自去问朱高炽,朱高炽没想到,世阿弥居然找到了真腊国主那里去了,显然真腊国主是动心了,就不知道,世阿弥给真腊国主送了多少金子?
听说,这一次,真腊国主到大明来,在大明的吃喝拉撒花了不少银子,穷得快把他们的裤子都当了。
“我大明不管这些,若是你们愿意,席上可以向我父皇请旨,若我父皇没有意见,本王想,谁都阻拦不了你们。”
朱高炽不想参与太多,他现在焦头烂额,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理张旭。
但对于真腊来说,朱高炽这话,便如同一盏指路的明灯,他们知道了该怎么做。
世阿弥也很高兴,他回到了住所里,决定在宴会上演《白乐天》,那是一个佩戴长剑的时代,他将那柄很轻的道具剑取了下来,换上了一柄武士剑。
大明的火器已经非常厉害了,以大明人的傲慢,必然不会在意他用于能乐的道具。若是大明不许他带这柄剑上场,也没有关系,武士的最高境界是一片柳叶都可以杀人,更何况,他还准备了一柄桃木剑,他要用那桃木剑斩妖除魔。
朱棣乘坐汽车来到了同福酒楼,今天的同福酒楼张灯结彩,彩楼高耸,分外热闹。
专门为工部的工程前来的宋礼,刚刚出外寻找草药后回京的周王,礼部尚书赵羾,以及押运橡胶回京并述职得到了升迁的黄福,已经就坐在主位的左手边。
对面便是真腊国的国主和使臣,这一次,真腊带来的使臣不少,原本以为都可以跟着国主前来大吃一顿,谁知,礼部的官员说,两边的人数要相当,真腊国主便知带来了三人。
同福酒楼的对面楼上,靠窗的位置上,久居京城的李禔也在宴请客人,只不过请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昔日前往北京城为方孝孺传旨的行人司行人陈升。
陈升被李禔宴请,是上报过朝廷的,他也不怕,也知道,此时有很多锦衣卫都在附近转悠,自己这点事,早就落入了人的眼里。
“王世子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就跟下官说,朝廷能帮则帮,不能帮,您也别怨怪。”
酒还没有上,陈升端了一盏茶在喝。
李禔知道,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他来到大明已经有大半年了,一直谋划着尚公主的事,到现在没有半点眉目。
大明对他们这些藩属国和以前的态度都不一样了,他送了那么多礼给大明,只在冬至日得到过皇帝的一次赏宴,之后的所有开销都是他们自己掏,而李禔在这里已经消耗了不少钱。
他本来想到,若是不能尚公主,那就进大明帝国学院,大明的变化来源于大明帝国学院,若是他能够学有所成,回去之后,给朝鲜带来这么大的变化,他的王世子位便稳住了。
而朝鲜也能因此如同大明一样,成为强国。
只可惜,大明帝国学院不招收留学生。
“一定能够帮忙的!”李禔非常谦逊,哪怕面对的只是大明的一个低品官员,他也依然非常恭谨,“朝鲜虽然只是偏远小国,但一向仰慕大明的风华,这里的人物山川都非常秀美,我来之前,父王希望我能够在这里带一位公主回去。”
李禔本想说,哪怕不是正儿八经的凤女,只要是皇上册封的公主,他也不嫌弃。
陈升一口茶喷了出来,他幸好扭头及时,没有喷在李禔的身上。
早知道就不领这个人物了,但这也不是陈升能够选择的,上峰安排他来,他也不能不来。
“王世子殿下,这,这话可不能随便说。”陈升决定好好为李禔上一课,难怪他到现在还不回去,一直赖在大明,居然还有这等痴心妄想啊!
李禔是不懂,他乃是朝鲜国的王世子,配不上大明真正的凤女,难道说,连亲王的女儿也配不上吗?
陈升的表现,很伤李禔的心。
“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倒也不是说王世子的身份配不上,而是我大明从来没有将公主下嫁的道理,这对朝廷,对我大明来说,是屈辱。”
李禔不解,“为何这样说,大明不是说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吗?”
陈升心说,是这回事,但,那是在梦当户对的前提下。
“这……”陈升有些为难,这种话,非常伤人,他若是直截了当地说,今天非要得罪人不可,委婉道,“大明寻常百姓家里,都不会让女儿远嫁,更别说皇上和皇后非常疼爱公主,就算那些郡主们,谁又不是爹娘掌心里的宝贝?这一去朝鲜万里,异国他乡,水土不服,习俗不同,做爹娘的心里怎么舍得?”
第291章 愚蠢暹罗,因小失大
玛哈莉也很震惊,她抿着嘴唇,想起了曾经的老师,她的丈夫有好几个女人,可是那些女人在她面前都是仆人,因为那些女人都是他丈夫的小妾。
玛哈莉勐然想到,这和暹罗王室的情况是一样的,只是,大明的皇室规矩一定更加多。
城外的河道里,今日非常热闹,大明的商户们带了大量的商品前来售卖,寻找合适的合作对手,沉香保忙得跟条狗一样。
暹罗的贵族平民们拥挤在河道里,充满了敬畏地远远观察着大明的庞然大物,对上那黑色的炮口时,人人的心底都生出寒意。
朱高燨让景清带着自己的帖子去找拉梅萱,让拉梅萱将自己的帖子转交给桑卡拉得,邀请他前往大明。
朱高燨坐在窗前,给朱棣写信,将暹罗这边的情况介绍了一遍,信的末尾,他专门写给徐氏,“娘,孩儿不孝,远行在外,让娘担忧。孩儿这次给娘惹了一件事……”
他接着将玛哈莉的事情介绍了一下,道,“孩儿本不想在外招惹这些事情,这非君子所为,但事情既然到了头上,孩儿自然也不怕。孩儿让人将暹罗国公主带回大明,烦请娘寻找教养嬷嬷好好教其礼仪。”
朱高燨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烦请娘将此等事情转沐姑娘知晓,孩儿以为,夫妻之间至亲至近,不可因各种事,伤了信任。”
对朱高燨来说,这是他的心里话。
他确实本来没打算招惹外面的女子,历史上,大明不管是朱元章还是朱棣,虽然纳了不少外国的女子在后宫,但并无诞下子嗣的记录。
而朱高燨尽管受过后世的教育,但对纯正血脉的要求有着执念。
至此,暹罗这边的事情基本上解决得差不多了,他写好了信,封好,交给狗儿,让派人亲自带信随着那空膺的护送队,一起护送到大明。
信送到大明的时候,朱棣正打算在同福酒楼宴请真腊国主和使臣,朱高炽给朱棣请了安,将世阿弥的请求说了,看着这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儿子,朱棣不由得想到了远洋在外的小儿子。
朱棣很快收了神,他这个大儿子一向心思玲珑,难道他不知道,在大明的军舰朝日本岛开了炮后,日本国王原本想派使团前来,后来,听说大明的军舰剿灭了倭寇在小琉球岛的据点后,便改变了策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实际上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吗?
听说日本崇尚的是武士精神,而武士的定义是:杀人、抢劫、强盗即为武士;战败而逃亡、流浪的武士则为浪人。
朱棣也是最近才收集了解了很多有关日本国的信息,他想到小儿子万年一梦的八年抗日战争,南京大屠杀,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判断。
不管日本国是屈服还是奋起反抗,对朱棣来说,都是一件符合这个民族精神的事情,而这样的民族,如果还留着,便是给后世子孙留下祸患。
朱棣敲了敲扶手,对大儿子道,“若是朕没有记错,世阿弥乃是日本国王派遣过来的使臣,你觉得,让他在朕欢迎真腊国主和使臣的席上表演戏曲,是一件合适的事吗?”
朱棣的声音有着令人彻骨的寒意,朱高炽惊得浑身一哆嗦,他瞬间就明白,他冒犯了他爹。
好在,自己是爹的亲儿子,见爹没有要计较的意思,朱高炽忙起身打算离开。
“张氏死了,张旭呢?你将他交给谁了?”
朱高炽正要离开,朱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朱高炽两腿一软,忙转身膝行两步,“儿子,儿子……儿子将他交给刑部。”
“交给刑部?”朱棣缓缓地抬起眼,看向大儿子,“你希望你母亲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一向做事圆滑,轻易不肯得罪大臣,怎么,你觉得你母亲不值得你用心思对待?”
“儿子不敢!”朱高炽哭道,“儿子不孝!”
朱棣摆摆手,懒得跟朱高炽多说的样子,“你去吧!”
朱高炽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他收了世阿弥一袋子金瓜子,得急着回去给人回话。
世阿弥没想到大明皇帝居然就这么拒绝了,理由倒是非常冠冕堂皇。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世阿弥必须为日本争取一点时间,哪怕将来会遇到疯狂的报复,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对方要他们死,他们也要从对方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世阿弥很有礼貌地感谢了朱高炽,并平静地转身,从郡王府离开。
他没有放弃,站在街上想了想,便去了真腊国主居住的客院,请求拜见真腊国主。
双方已经见过面了,真腊国主也很想通过世阿弥对大明有一定的了解,尽管他痛恨世阿弥骗了他们,但不妨碍他还是决定见世阿弥一面。
世阿弥恭敬地向真腊国主行了礼,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听说大明皇帝陛下要在同福酒楼宴请国主殿下,臣想要趁此机会向大明皇帝陛下和国主殿下敬献臣编制的能,是有中国特色的能。”
通译将世阿弥的意思转达给了真腊国主后,顺便向真腊国主解释什么是能。
参烈昭平牙很是不解,这种事为什么来找他?而不是向大明的皇帝陛下提出请求?
“您也应该知道,我们只是被邀请的对象,实在是不敢做主是否您应当在这场我们盼之已久的晚宴上接受您的好意?”
世阿弥毫不意外参烈昭平牙会拒绝,他恭谨而又充满了胆怯地道,“国主殿下,实不相瞒,我国的海盗为我们带来了灭顶之灾,大明非常痛恨海盗,几次向我国王发出通牒,但是,用大明的话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是我们不愿意剿灭海盗,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海盗都是你们自己国家的人呢,你们有什么力不足的?”柰职总觉得这倭人非常不诚实。
难道他想踩着真腊人的肩膀去巴结大明皇帝?
“我日本国也是刚刚经历过大难,刚刚结束了战国时代,就像一个久病的人一样,还没有恢复元气。那些浪人无家可归,只好在海上漂泊,久而久之就成了海盗。”
世阿弥匍匐行礼,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希望有个机会向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表达我们的诚意,还请国主殿下能够提供仁慈的帮助。”
说完,他朝后招了招手,一个日本武士上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盘子,上面盖了一层布,不甘地跪了下来,世阿弥揭开了布,一共二十锭金灿灿的元宝发出了耀眼的、动人心魄的光。
真腊国的上下人等眼睛都绿了,参烈昭平牙不由得想到,他们自从来到了大明,真是处处都捉襟见肘,的确没有钱,若是有了这二百两金子,他们就又能挺一段时间了。
“国主殿下可以说请臣献艺,是为了感谢大明皇帝陛下的盛情款待,这在大明,乃是礼尚往来!”
参烈昭平牙还在犹豫,世阿弥不由得朝那通译看了一眼,通译略一沉思,对参烈昭平牙道,“国主殿下,这件事不如问一下大明的官员,听听他们的意见?”
“正是,可以问一下大皇子殿下,臣在大明这么多年,康郡王实在是一个非常仁善的皇子。”世阿弥推荐人选。
参烈昭平牙也不由得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一向,皇位的继承都是长幼有序,大明朝的皇长子一般都是既定的皇位人选。
柰职亲自去问朱高炽,朱高炽没想到,世阿弥居然找到了真腊国主那里去了,显然真腊国主是动心了,就不知道,世阿弥给真腊国主送了多少金子?
听说,这一次,真腊国主到大明来,在大明的吃喝拉撒花了不少银子,穷得快把他们的裤子都当了。
“我大明不管这些,若是你们愿意,席上可以向我父皇请旨,若我父皇没有意见,本王想,谁都阻拦不了你们。”
朱高炽不想参与太多,他现在焦头烂额,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理张旭。
但对于真腊来说,朱高炽这话,便如同一盏指路的明灯,他们知道了该怎么做。
世阿弥也很高兴,他回到了住所里,决定在宴会上演《白乐天》,那是一个佩戴长剑的时代,他将那柄很轻的道具剑取了下来,换上了一柄武士剑。
大明的火器已经非常厉害了,以大明人的傲慢,必然不会在意他用于能乐的道具。若是大明不许他带这柄剑上场,也没有关系,武士的最高境界是一片柳叶都可以杀人,更何况,他还准备了一柄桃木剑,他要用那桃木剑斩妖除魔。
朱棣乘坐汽车来到了同福酒楼,今天的同福酒楼张灯结彩,彩楼高耸,分外热闹。
专门为工部的工程前来的宋礼,刚刚出外寻找草药后回京的周王,礼部尚书赵羾,以及押运橡胶回京并述职得到了升迁的黄福,已经就坐在主位的左手边。
对面便是真腊国的国主和使臣,这一次,真腊带来的使臣不少,原本以为都可以跟着国主前来大吃一顿,谁知,礼部的官员说,两边的人数要相当,真腊国主便知带来了三人。
同福酒楼的对面楼上,靠窗的位置上,久居京城的李禔也在宴请客人,只不过请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昔日前往北京城为方孝孺传旨的行人司行人陈升。
陈升被李禔宴请,是上报过朝廷的,他也不怕,也知道,此时有很多锦衣卫都在附近转悠,自己这点事,早就落入了人的眼里。
“王世子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就跟下官说,朝廷能帮则帮,不能帮,您也别怨怪。”
酒还没有上,陈升端了一盏茶在喝。
李禔知道,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他来到大明已经有大半年了,一直谋划着尚公主的事,到现在没有半点眉目。
大明对他们这些藩属国和以前的态度都不一样了,他送了那么多礼给大明,只在冬至日得到过皇帝的一次赏宴,之后的所有开销都是他们自己掏,而李禔在这里已经消耗了不少钱。
他本来想到,若是不能尚公主,那就进大明帝国学院,大明的变化来源于大明帝国学院,若是他能够学有所成,回去之后,给朝鲜带来这么大的变化,他的王世子位便稳住了。
而朝鲜也能因此如同大明一样,成为强国。
只可惜,大明帝国学院不招收留学生。
“一定能够帮忙的!”李禔非常谦逊,哪怕面对的只是大明的一个低品官员,他也依然非常恭谨,“朝鲜虽然只是偏远小国,但一向仰慕大明的风华,这里的人物山川都非常秀美,我来之前,父王希望我能够在这里带一位公主回去。”
李禔本想说,哪怕不是正儿八经的凤女,只要是皇上册封的公主,他也不嫌弃。
饭团探书
陈升一口茶喷了出来,他幸好扭头及时,没有喷在李禔的身上。
早知道就不领这个人物了,但这也不是陈升能够选择的,上峰安排他来,他也不能不来。
“王世子殿下,这,这话可不能随便说。”陈升决定好好为李禔上一课,难怪他到现在还不回去,一直赖在大明,居然还有这等痴心妄想啊!
李禔是不懂,他乃是朝鲜国的王世子,配不上大明真正的凤女,难道说,连亲王的女儿也配不上吗?
陈升的表现,很伤李禔的心。
“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倒也不是说王世子的身份配不上,而是我大明从来没有将公主下嫁的道理,这对朝廷,对我大明来说,是屈辱。”
李禔不解,“为何这样说,大明不是说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吗?”
陈升心说,是这回事,但,那是在梦当户对的前提下。
“这……”陈升有些为难,这种话,非常伤人,他若是直截了当地说,今天非要得罪人不可,委婉道,“大明寻常百姓家里,都不会让女儿远嫁,更别说皇上和皇后非常疼爱公主,就算那些郡主们,谁又不是爹娘掌心里的宝贝?这一去朝鲜万里,异国他乡,水土不服,习俗不同,做爹娘的心里怎么舍得?”
第293章 行刺朱棣,攻打倭国
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嫁到异国他乡?
“古时不是有昭君出塞吗?”李禔道,“我并不嫌弃大明的寻常女子被封为公主之后,与我朝鲜联姻。”
陈升就有点不高兴了,他朝李禔身边的臣子看了一眼,很不客气地道,“殿下,敢问我大明凭什么要与朝鲜联姻?联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开什么玩笑,还联姻!
李禔的脸腾地就红了,不自在得想要钻到桌子底下去。
李詹恼怒不已,他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拳头,恨不得一拳朝陈升的面门轰过去,却又潜意识里觉得陈升的话非常有道理。
同福酒楼里,朱棣终于到了。
众人瞩目中,他坐上了首位,只属于他的位置,一张同福酒楼的老板花重金买来的紫檀嵌画珐琅彩描金瓷板画山水罗汉床,床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黄俨从宫里带出来的朱棣习惯用的茶具和餐具。
“今天花好月圆,朕和臣工们有幸在这里宴请远道而来的贵客,实在是我大明之荣幸啊!”
朱棣端起了酒杯,道,“今天之所以在同福酒楼宴请,也是朕静极思动,想出来走走,哈哈哈,来,满饮!”
酒过三巡后,一盘盘热菜上来了,大厅里,弥漫着一股酒菜交杂的香味,参烈昭平牙等人从未吃过此等佳肴,甜咸酸辣,各种味道的才都有,一下子勾起了他们的馋虫,大口喝酒,大口吃菜,颇有游牧民族的豪迈。
朱棣却连快子都没有动,他似乎觉得与这些野蛮人坐在一个屋子里吃饭,他们骨子里带来的那种蒙昧和肮脏,会通过空气传播到他的酒菜里面。
“皇兄,你怎么不吃?”周王看出了端倪,问道。
朱棣笑了一下,“吃,来,吃!”
参烈昭平牙不明所以,朝朱棣行礼后道,“大皇帝陛下,有日本的能人请求献能乐,臣斗胆答应了,想让他在今日的宴会上献上一曲,以流传一段佳话。”
朱棣的眼睛微眯了眯,还流传一段佳话,也不知道这种话是谁告诉这野蛮人的,他也想知道,日本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朱棣摸了摸腰间,点点头,“正好,朕也想听一听曲子了。”
世阿弥扮演的白乐天上来了,他的腰间挎着一把剑,美妙的唱腔从他的口里飘逸出来,带着一股子令人说不出的味道,艳丽却有不张扬,明媚中带着一种幽玄,但诗情之美,的确令人动容。
朱棣生平也喜欢看戏,很快,他也沉浸其中,津津有味地欣赏起这融合了中日文化的能乐来。
徐州战乱,白乐天手扶着长剑,吟唱着感天动地的诗篇,他的衣袂飘飘,头四十五度仰望上苍,宛若随时都会随风归去的仙人,所有的人几乎都被他感动,回到了那个藩镇割据,人民水深火热,盛唐一去不复返的年代。
世阿弥很自信,他知道,一旦他登台表演了,没有多少人能够不被他的诗情,他的唱腔感动,他的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朱棣的身上。
大明的皇帝歪在罗汉床上,他翘起一条腿,一只手肘搁在扶手上撑着头,另一只手轻轻地在榻上打着拍子,和着音乐。
他已经沉迷其中了。
就是这个时候,世阿弥一把拔出了长剑,他跳下了舞台,朝着朱棣冲了过来,白刃在灯光下闪着凛凛的寒光,剑尖似乎凝着一个嗜血的妖魔。
所有人都惊呆了,伴奏的音乐依然在响起,赵羾等人腾地站起身来,却忘了如何反应。
朱棣的手按在了腰间,似乎傻了一样,看着朝着他冲过来,在眼前放大,越来越近的世阿弥。
“皇上!”宋礼朝着朱棣扑了过来,黄俨也一样,转过身,要挡在朱棣的前面。
以身挡箭的人快,枪更快。
砰砰砰的几声枪响,只见世阿弥的身上,突然就多了十多个血洞,他如同一只被吸尽了气血的空囊,睁着一双不甘心的眼睛,瞪着朱棣,手中的长剑哐当落下,人也倒了下去,嘴里只来得及喊一声“暴君”。
世阿弥离朱棣还有五步远的距离,五步,是他无论如何都逾越不了的距离。
参烈昭平牙等人浑身都在哆嗦,他们并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世阿弥便躺在了血泊之中,看着长剑被浸泡在他自己的血液里,参烈昭平牙等人噗通跪下,瑟瑟发抖,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世阿弥是他们求情举荐,才有机会上台来表演的,谁能想到,他居然打了刺杀大皇帝陛下的心思。
参烈昭平牙忍不住哭起来了!
皇帝被倭国人行刺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应天府,所有听到消息的臣民无不愤怒,倭寇不停地侵犯大明的沿海,烧杀掠夺,眼下居然还派人前来行刺皇帝,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腊人被全部扣押在了客院,锦衣卫全部出动,将应天府里所有的倭国人全部都关押起来,夺走了他们的财产,只等天明之后,押到工地上进行修路。
热闹不已,曾经得意不已的同福酒楼的老板坐在门槛上等死,他怎么能想得到,那些倭人如此不要命了地行刺皇帝,若是朝廷怪罪下来,完全可以给他按上一个通倭的罪名啊!
伙计们都缩在酒楼里,他们忙了整整两天,结果不但没有拿到赏赐,反而会没了性命。
把命丢了都是小,还有可能被诛灭九族!
一时间,同福酒楼里传来了隐隐的哭声。
大朝会上,朱棣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黑黢黢的眸子盯着朝臣们,看着他们行三叩九拜的大礼之后,他方才将目光落在了朱高炽的身上。
“真是险啊,诸位臣工,朕差点就见不得你们了!”朱棣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幸好锦衣卫的枪快,再差那么一点,今日,你们就该奉立新君了!”
朱高炽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浑身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一声音清脆中带着沉闷,听得大殿里的臣子们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只觉得瘆人得慌。
“怎么,大皇子殿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继承朕屁股底下的这把龙椅?”
“父皇,儿臣死罪!”
“死罪?”朱棣似笑非笑地道,“你罪在何处?”
“世阿弥来问儿臣,可不可以为了父皇迎接真腊国主的这场晚宴献上能乐,儿子没有拼命阻止,儿子当时是想着,倭国在父皇迎接真腊国主的宴会上献能乐,是一件能够,能够为我大明长脸的事!”
朱棣将手边上的一本奏折朝朱高炽砸了过去,“湖涂东西!朕的大明还需要他一个倭人的能乐在长脸,朕的大明都成了那些藩属国眼里的神国了,还需要他一个倭人的能乐长脸?”
“呵!朕看,你是被那倭人的一袋子金瓜子给迷惑了本心了!你是巴不得朕死呢!”朱棣怒不可遏,“老四在外头奔波,老二一门心思在发展海军,你是闲得无聊了,一个监国郡王都满足不了你膨胀的心了,你巴不得朕现在就死了,你好把你的几个弟弟都杀了,一个人坐这龙椅,当这孤家寡人?”
“父皇,儿臣绝无此心啊!”朱高炽哭得不能自已,“儿臣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儿子是湖涂,可儿子没有害父皇的心啊!”
朱棣澹澹地瞥了朱高翠一眼,知道他暂时还不敢有这个心,怒火发过后,心里舒服多了,才看向谭渊等人,“你们怎么说?”
“皇上,臣等以为倭国狼子野心,与我大明离得如此近,如恶狗蹲于阶陛,一个不慎或许就会遭受其荼毒,不如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好!”朱棣道,“血债唯有用血偿,既然日本敢如此挑衅我大明,想必他们已经做好了承受我大明怒火的准备!”
大朝会后,朱棣命军机处、夏原吉、周王、谭渊等武将留了下来,进了东暖阁,他命黄俨将一副日本地图拿出来,挂在墙上。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了喧嚣声,一个小太监忙进来禀报,“皇上,二皇子殿下回来了,求见皇上!”
“让他进来!”
朱高煦没有换衣服,冲进来,喊道,“爹,您怎么样了?您有没有受伤?”
朱棣的心里一暖,“朕无碍,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朱高煦忙跪下来给他爹行礼,“儿子听说爹遇刺,就不顾一切地冲回来了。”
“起来吧!”朱棣道,“你回来得正好,海军的事情,除了你四弟就是你最了解了,现在要打倭国了,怎么打,你说说你的意见?”
到现在为之,军舰也就建成了二十艘,离之前的一百艘军舰,差很远。
但朱高煦觉得,二十艘军舰打日本虽不说绰绰有余,肯定也可以打一打了,再加上还有之前库存的木船,其实也可以拿来用。
“爹,有了地图,还怕啥?”
朱高煦看着明朗清晰的山川地图,心想,这肯定又是他那神奇的四弟给爹的,要不然,这地图,就是日本国王都未必能有呢。
朱棣也很得意,他指着富士山的位置,“这山据说是个活火山,一到冬天,这里的温泉很不错,今年冬天恐怕不行,来年冬天,朕带你们去这里泡温泉。”
第294章 上岛之后,不必留情
这讨论的气氛不像是要来一场硬仗,而是商量着怎么去玩的节奏。
夏原吉摸了摸下颌的胡须,笑道,“皇上,这仗打起来容易,可皇上得给臣等定个章程。若是灭族,臣以为怕是不妥,有伤天和。”
朱棣本想说,想当年南京大屠杀,可这会儿南京大屠杀还没有发生呢,他见臣子们都看向他,想了想到,“倭国的天皇,朝廷,武士,什么将军之类的,全部都杀掉,老百姓留着,把所有的十岁以上的男子,十三岁以上未成婚的女子全部都带到我大明来做工,年过六十的老者及妇人小孩可以留在岛上。”
“留在岛上做什么?”朱高煦不解地问道。
“日本岛上或有矿,还有树木,这些都是我大明需要的资源,难道还要大明的百姓前去开采不成?那些妇人们想要吃饭,养活自己的孩子,少不得要她们多辛苦了!”
按照朱棣的想法,日本岛上的这些人都应当屠尽,但明面儿上这些话不能说,特别是不能当着文臣的面说。
待夏原吉等人离开了,朱棣留了朱高煦和谭渊说话,“世阿弥刺杀朕,必然是他们国家的所谓天皇和将军下的命令,朝中的这帮子迂腐文人一天到晚要以德服人。与野蛮人讲什么德?先用我大明的炮火将倭国狠狠地轰炸一番,上岛之后,不必留情!”
“是!”谭渊和朱高煦乃军中之人,自然知道,“不必留情”是几个意思了。
战场之上,哪里来的那么多仁慈与善良?越是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者,越是不能放松警惕,往往,那些人才会给人毁灭性的打击。
三人一起商量了一番对策,朱棣便道,“这一次攻打日本,谭渊为主将,封征夷大将军,陈亨、马云和朱高煦为副将,朱高煦负责东南面的轰炸和围剿。
谭渊心头难掩激动,陈亨和马云也兴奋不已,三人与朱高煦一起领旨谢恩。
接下来,谭渊几人便围着地图开始商量如何攻打日本,黄俨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封信,“皇上,四皇子殿下让人送了很多礼物进京,还带了信来!”
朱棣一下子跳起来了,“快把信给朕拿来!”
朱高燨在信中着重说了暹罗的事,“以儿子来看,此时的暹罗有些像我中国的周朝时期,属于分封制时代,暹罗王与下面的朝臣诸侯们的关系很值得推敲,可以用来做文章。且,其北面与大明接壤的兰纳国,若是可以利用,将来也可以由兰纳国统治暹罗,只要兰纳亲近大明,儿子以为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
朱棣看得非常仔细,儿子的话没错,大明要的只是利益,至于那些国家乱成什么样子,大明不用关心,也不用管。
“暹罗的僧王是个需要做工作的人,儿子与此人不曾打过交道,儿子不懂佛法,也无从谈起,儿子已经邀请僧王到大明来,父皇可派高僧与其交流,若是能为我所用最好,若是不能,可以用大明的佛法来引导暹罗的佛法,儿子以为,这样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信的最后,朱高燨说了暹罗公主的事,“既然她说了这样的话,儿子担心若将她留在暹罗,将来或会为我大明蒙羞,是以,一并送到大明,先交给母后调教,若能遵从我大明的规矩,可得善终。”
朱棣看得火冒三丈,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竟然敢无中生有地污蔑他的儿子。
谭渊几个人听说四皇子的信来了,还很期待,不知道信中都有什么,若是皇上一高兴,将信的内容告知一二,他们也可以拿着这些出去吹牛了。
军中武将嘛,女人、喝酒和吹牛,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四人都静静地等待着,看皇上笑逐颜开,他们还窃喜,谁知,看到最后,皇上竟然比方才说要征伐倭国,都还愤怒了。
发生了什么事?
谭渊等人不敢问,便看向朱高煦。
“爹,怎么回事?四弟怎么了?”
“暹罗国真是欺人太甚!”朱棣不好说暹罗公主欺人太甚,便说暹罗国,他将信递给朱高煦,“你四弟的来信,你们看看,看完了,议一议!”
不肯缴纳三十万两白银?
朱高煦等人凑到一块儿,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里并不觉得暹罗公主是欺负了四皇子殿下,但还是要表现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朱高煦握了握拳头,“爹,等征伐完了倭国,儿子带兵去暹罗,好好教训一下他们国主!”
“皇上,这暹罗国主简直是不识抬举!”谭渊也气愤不已。
“你弟弟说满剌加乃是暹罗的附属国,要把海军基地建在满剌加,用满剌加来牵制暹罗,将来的暹罗,片板不得下海。先用你弟弟的这个法子让暹罗吸取教训,我们先一门心思把日本的问题解决了。朕不想明天还有人来刺杀朕!”
“是!”
谭渊领了三个副将出宫,前脚才走,后脚,徐氏就来了,夫妻二人一起将小儿子的来信又读了一遍。
徐氏自然气愤得不得了,先是让人把那暹罗公主接进宫来看看,和大明人看不出有什么二样,说一口汉话虽带了些口音,可也还能交流。
只有了前面自荐枕席,又让儿子受了委屈,徐氏对这女子还是格外不喜。
“在东五所找一处院子,先安置下来,等四殿下回来了再说。”徐氏见了玛哈莉一面,不愿与这种女子多谈,吩咐汤嬷嬷安置玛哈莉,“多派几个教养嬷嬷去教教她。”
“是!”
汤嬷嬷领了玛哈莉下去了。
徐氏揉了揉头,心说,这真是十里不同风,谁能想到,看上去如此秀丽的姑娘,一国公主,一点儿都不矜持,竟然使出这种不要脸的手段呢?
这可真是让人长见识。
徐氏吩咐道,“去请沐姑娘来宫里!”
沐汝嫚接到了从云南来的家书,和暹罗的使臣差不多进了应天府。
信是她的母亲写来的,说了暹罗公主在云南逗留的情况,并告诉她,随行的一路还有四殿下的人,西平侯问过了殿下和暹罗公主的事,将情况了解清楚后,西平侯夫人详细告知了沐汝嫚。
虽然信中什么都没有说,但沐汝嫚还是明白了母亲的意思,让她不要为此时和殿下生气。
沐汝嫚撇了撇嘴,心里说了一句,“我才不会计较呢,哼,异国的公主就都是好的吗?虽然他那个人总是在谈科技,谈革新,可他自己呢,却是个格外保守的,到现在为止,也就摸了摸我的头。”
她刚刚把信看完,宫里的旨意便下来了。
沐汝嫚忙将自己打理了一番,跟着宣旨的小太监进了宫。
皇后娘娘对她非常热情,看到她便忙道,“快过来,好孩子,来我这里坐!”
徐氏直接将儿媳妇拉到了凤座上,沐汝嫚吓得两腿一软,熘到了脚踏上,她哪里敢坐凤座?
“叫你进来,是老四来了信,信中问起了你。这也是我的错,我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你也是,好多天都不来宫里。”
“皇后娘娘,是臣女的错。”沐汝嫚先自责一番,话题一转,就说起了大明帝国学院的事情,“要准备教材,要招生,要组织考试,组织考试的话,还要出试卷,很多人都还想走后门……”
沐汝嫚边说,边竖起手指头,一项一项列举,声音清脆,如珠玉在盘子里滚动,她“哎呀”一声,像是被自己的话弄湖涂了,“总之好多事啊,千头万绪,以前殿下在的时候,臣女每次看到他就坐着,或是歪着,要么看书,要么写字,可是,事情却井井有条。”
徐氏被她逗得笑起来了,见她娇艳明媚如二月海棠般的脸上,两道充满了英气的眉毛弓起来,显得很可爱,不由得道,“你等他回来了,问问他,这里头有什么诀窍。老四也真是的,走之前也不说把这诀窍告诉你。”
汤嬷嬷等人明知道皇后娘娘在哄沐姑娘开心,也都跟着笑起来,大殿里,一时间欢声笑语,气氛极好。
次日,宫里下了圣旨,命钦天监看四皇子殿下的婚期,再就是册封沐汝嫚为燕王妃。
朱棣的当机立断,及时将四皇子殿下与暹罗国联姻的谣言扼杀在了摇篮中。
李禔听说暹罗公主前来,心里还有一丝窃喜,若是四皇子殿下娶暹罗公主为妻,那他也可以向宫里提出联姻的请求,谁知,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个美梦,就醒了。
李禔再次请陈升吃饭,陈升哪里敢出来?李禔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很快,就传出了大明要攻打日本的消息。
时间定在中秋过后。
此时的朱高燨正坐在车上漫山遍野地跑着,他很后悔前世没有好好学地理,虽说他的火眼金睛能够探测到矿物质,可是,装甲车到不了的地方,要用双腿走。
暹罗的矿物中,锡矿最多,多分部在南部,朱高燨找到了最大的一座锡矿后,又花了三天时间找到了一座锌矿。
第295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他手里拄着一根棍子,攀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举目远眺,看到了一层白色的雾气缭绕,紧接着他清晰地看到了地下的岩盐层。
只不过,从这里看过去很近,但想要确定岩盐层的具体地方,可能又要走上两三天的时间。
花了五六天的时间,朱高燨才又确定了一座油田,一个天然气冷凝田,又发现了几座不值一提的小矿井。
之后,朱高燨便再次率队出发,六月中旬,大明的商船便来到了满剌加岛,船只还没有靠岸,便看到崖边乌压压一片跪满了人。
军舰无法靠岸,朱高燨只能乘坐小船划过去,头目西利八儿速刺率领妻儿族人虔诚跪在地上迎接,头目名叫西利八儿速刺,因怕暹罗征伐,不敢称国,也就不敢称王。
这里东南为大海,背后是老岸连山,皆沙卤之地,气候朝热暮寒,田瘦谷薄,人少耕种。
其中一条大河,从头目所居住的门前经过,流入大海。
河流上,建立了一座木桥,造亭子二十余座,所有的买卖都在这里进行。
何其简陋!
朱能领军来过,此处有朱能留下的军营,伐木立成排栅,如同城垣一般,设立四门,四角设立哨岗,其内起四合院,屋里设桌椅板凳,都是用木料现做成,家具一应都齐全。
四合院后面是数个大仓库,仓库里放着粮食和一些货物,专等朱高燨前来能够有供给。
朱高燨四处看了一遍,很满意。
此处人口不多,从头目至下面的人均信奉回回教,头目用细白番布缠头,身穿细花靑布长衣,其样式有些像袍子,出入乘坐轿子。
而男子用方帕子包头,女人在脑后攥一个髻儿,这些人皮肤微黑,上身穿短衫,下面围着白布手巾。
房屋如楼阁一般,但上不铺板,用椰树噼成条状,用布系好,同藤绑定,搭成羊棚状。
坐卧无板凳,主要打渔为生,但驾驶的船则是独木舟。
因此,看到大明那如庞然大物一般的军舰,这些人吓得只知道浑身发抖,以为是神物降临。
这里不种植水稻,山上有一种树,名叫沙孤树,树皮捣碎之后,过滤出来如同绿豆般大小,晒干后,便称之为沙孤米,用来做饭。
酒是用一种水草的籽儿酿成的,虽说可以醉人,但基本上没法入口。
为了感谢这头目的迎接,将来搞好关系,照朱高燨吩咐在四合院里设宴,请头目吃饭。
船上还有从暹罗补给的米,这边本来也有葱姜蒜,瓜类,也有牛羊鸡鸭,狗儿便让跟来的厨子好好地整治了酒菜。
将来这里可以作为一个中转站,跟着朱高燨的商户今日便没有入席,而是各自占据了一个地方,命带来的工匠伙计们开始搭建屋子和仓库。
也请了岛上的土着居民帮忙,报酬是米和布匹,岛上的居民均争先恐后。
晚宴是分桌而食,朱高燨坐在上首的位置,其余人均是一张小桌子,地上铺着当地人编织而成的席子,桌上的餐具均是中国瓷器,全套的霁红餐具,非常精美。
酒水自然也是从大明带来的。
朱高燨端起酒杯,道,“非常感谢贵国国主与臣民们对我大明到来的欢迎,满饮为敬!”
西利八儿速刺此时并不是国王,他听了通译的翻译后,忙放下酒杯跪在地上磕头,“臣诚惶诚恐,臣此处地小人稀,北有暹罗辖制,每岁都有供应,实在是不敢称国,更加不敢为王。”
朱高燨笑着朝狗儿使了个眼色,狗儿上前去将西利八儿速刺扶起来,“我殿下已经写信回大明,不久之后,我皇帝陛下将有旨意下来,您既然守一方土地,护一方百姓,自然有资格称王!”
西利八儿速刺高兴不已,他指着西面的山,请求道,“可否请皇帝陛下封我此处之西山,以此定疆域之界,让暹罗不得侵扰?”
朱高燨看了一眼那西山,摇摇头。
西利八儿速刺以为朱高燨觉得他太贪心了,西山离这里如此遥远,大明皇子会答应吗?
朱高燨将西利八儿速刺的心思看在眼里,道,“我大明将要占据贵国一部分土地,为了补偿贵国,我们会和暹罗交涉,比崂山以西,全部都是贵国的国土,如何?”
西利八儿速刺忙跪下来,“殿下,满剌加永远都是大明的奴仆,我们愿意将每年四十两金子再增加二十两,贡献给大明,作为大明忠诚的臣属。”
四十两金子再增加二十两,也就六十两。
六十两金子,按照金银的兑换比例,也就六百两银子。
可是,此地能有什么?
吃的是野草籽和鱼,牛羊鸡鸭虽然有,非常稀少,山上有勐虎,水里有所谓的鼍龙,也就是鳄鱼吃人,能够拿出六十两金子,也是一片诚意。
朱高燨道,“如此,甚好!”
六百两银子,朱高燨可不嫌少,他道,“我大明有最优秀的工匠,能够造出强大的海船,大明永远都不会抛弃和瞧不起亲近他的朋友们,只要贵国的民众能够与我大明常到此处来的商人们和睦共处,我大明愿意为贵国提供一切帮助。”
这是西利八儿速刺求之不得的事情。
此时,不管大明让西利八儿速刺做什么,他估计都会不折不扣地完成,在给朱高燨行礼的过程中,他虔诚得如同面对穆罕默德一般。
满剌加正在进行建设,这里的百姓从大明的商户手中接过了不少米面和布料,为了向满剌加的老百姓们展示大明的高科技,有的商户居然将缝纫机摆到了街上,当场为这些人缝制衣服。
西利八儿速刺被人群吸引过去,看到了大明的裁缝师傅当场将一件外袍缝纫出来,针脚细密,难得的精致。
这可真是给令人向往的国度啊,要不是为了等待大明天使的到来,西利八儿速刺很想现在就前往大明,朝拜大皇帝陛下。
但,以满剌加的独木舟,是无法漂洋过海,前往那么远的地方。
朱高燨坐在屋子里看地图,狗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兴奋地道,“殿下,有军舰回来了,传信回来,说朱大将军将陈祖义活捉了。”
“是吗?快让人进来!”
来的人是华聚,他带了一艘巡洋舰回来了,自然巡洋舰上有朱高燨要的陈祖义这些年的收获,也因此,朱能才会让华聚带回来。
华聚和谷允都是跟朱高燨的人,这么多年,护卫朱高燨的安全,是他极为信赖的人。
“一个半月前,臣等到了马六甲海峡,就与陈祖义的人接上了火,臣等乃是铁甲舰,他们那算什么?直接就冲上去了,他们的船很快就四分五裂,那些狗日的们手脚也是相当利索,撞船之后就往臣等的舰上翻,臣等直接拿着冲锋枪扫,这些混蛋们还知道怕,他们驾起船就要跑。”
“幸好,殿下将海图给了臣等,朱大将军提前就在马六甲海峡西北面,一个叫班达亚齐的地方守着,这边的船朝那边冲过去的时候,直接用炮压过来,马六甲海峡细长狭窄,就跟巷战一样,很快,他们就投降了。“
说到这里,华聚有些愧疚,他道,“臣等没有给这些海盗们留活口,只留了陈祖义,其余的人全部都扔到大海里喂了王八。实在是,殿下没看到这些人,一个个凶狠得不得了,他们也不会做别的营生,若是放了这些人,臣担心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能够加入陈祖义海盗集团的人,自然没有一个是良善之辈。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朱高燨自然不会质疑朱能和华聚,他道,“你们依情况来判断,我对那些人不了解,不曾与他们打过交道,不好评价,这也是我之前并没有给你们下这方面命令的原因。”
“再,既然做了,自然也有做的道理。”朱高燨问道,“这一次收获如何?”
华聚感激不已,他笑道,“不负殿下所望,这一次出来,应是不会让殿下亏本。”
“这不是只这一趟亏不亏本的问题啊,你要知道,这里离澳大利亚还很远,去了之后,要很快就能在澳大利亚压钻出石油,否则,我们可能会回不去啊!”
华聚则完全不担心,殿下是什么人,他永远有法子解决任何问题,笑道,“若实在回不去,臣等还有两只手呢!”
朱高燨只当他是开个玩笑,将暹罗拒绝进贡的事情说了一遍,道,“传我的命令,但凡有我大明军舰出现的地方,暹罗国寸板不得下海。”
“是!”华聚也是义愤填膺。
这是对暹罗拒绝进贡的惩罚。
若没有大明,东南海域还是陈祖义的地盘,暹罗的船只如何出海?得了好处,不愿付出任何代价,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与华聚谈完事之后,朱高燨一个人细想了很久,渐渐地,他有了个思路。
不论是苏门答腊岛或是渤泥国,石油的储量都很丰富,这里必须要能有油井,否则,将来大明的船只无法进行补给。
或许,爪哇岛是个不错的选择,朱高燨想到后世,印度尼西亚有个石油村,村子里一栋栋简易的房屋,房屋旁边却矗立着一个个三脚架,人人都能从里面淘出黑色的黄金,因为他们拥有着印度尼西亚最大的油田。
想到这里,朱高燨吩咐狗儿,“去把工部的人和大明帝国学院的人给我叫来!”
这一次,跟着朱高燨一起来的工部一共有六人,其中郎中吕惟,主事蒋良辅,其余四人周玉、罗亨信、张侗和监生胡昌。
而大明帝国学院一共来了四人,对采矿有研究的施安和盛敬,对石油有研究的杨廉与刘观。
第296章 三座岛的分配
一共十个人,将正屋挤得满满的。
朱高燨将一副地图摆在了十个人的面前,这是一副详尽的,后世的印度尼西亚地图,不能算作现在的地图,原因是上面的行政区域的名字与现在的大相径庭。
“这上面很多地名都是我随便取的,为了我自己看起来方便。你们姑且看看,真正和当地人交流的时候,还是要以他们的地名为主,要不然会迷路。”
朱高燨说完,吕惟等人均表示应该的,毕竟,殿下自己也不曾来过这里。这地图想必还是看书,通过依稀古籍描绘出来的,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朱高燨指着印度尼西亚东面和西面两岛,也就是苏门答腊岛和现为渤泥国的加里曼丹岛,“这两个岛上主要是煤矿,煤层都很浅,基本上都是露天开采。其中无烟煤和烟煤居多。你们做好开始工作的准备。”
苏门答腊岛和加里曼丹岛上的煤矿和石油资源,是朱高燨来此的主要目的之一。
吕惟等人精神一震,忙道,“是,殿下,臣等早就准备好了。”
朱高燨指着爪哇岛,看向杨廉和刘观,“这里有油田,非常好开采。“
朱高燨说完,直起了腰身,“朱大将军和马公公在这边已经打出了名气,海盗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你们去找华将军,让他给你们安排护送的舰艇和海军,你们自己带好工作人员和商户,各自分开往岛上去做准备。”
他转动手中的铅笔,“我随后就会到,先至加里曼丹岛,后到苏门答腊岛,最后才会到爪哇岛,在我到之前,你们要已经准备好了驻点,做好了长期工作的准备。”
“是!”
朱高燨采用的方式乃是朝廷和商户一起开采,前期的工作,商户肯定要跟着朝廷学习这种开采矿物和石油的方式,将来他们或许可以自己走遍世界,去寻找更多的机会。
一个民族的强大必然源于百姓的强大。
这一波商户主要是江西严氏,汾湖陆氏和湖州闵氏,三家家主前来拜见朱高燨,朱高燨留了饭,对三人道,“这一路跟着辛苦了,本王也没有想到,三位家主居然会亲自前来。”
这一次商户跟来的,除了那些的确是年老体迈,无法长途跋涉的家主,派了继承人来,其余来的基本上都是各家族主事的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要在朱高燨面前刷一把脸,同时,来的是皇子,他们没道理不跟着前来。
“殿下也一样辛苦!”
朱高燨也不多废话,饭后,拿出了方才给吕惟他们看的地图,将矿物分布的情况说了一遍,介绍道,“这三个岛上的居民,基本上都还处于蒙昧时期,比起大明来,刀耕火种都不为过。看看本王现在住的这岛,你们也就知道,和之前的占城、真腊和暹罗,基本上没有多大差别。辛苦,肯定很辛苦。“
他一笑,“若非如此,人家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让咱们来挖矿,取石油。将来,你们就会知道,金和银这些东西,既不能吃,也不能穿,只是财富的象征而已,而石油,煤矿,是真正能够让一个民族,站立于顶端的资源。”
这一点,不用朱高燨说,闵思孝等人都知道了,他道,“殿下,等我们用木船将石油、煤矿这些运回去了,将来,是不是也可以开上不用人摇橹的铁船?”
“自然!应天府这边,已经连着开了两个船坞,已经停止了打造木制船,以后大明的船只全部都是不用人摇橹,烧油的铁船。等你们把煤矿运回去了,南边可以建立起大型的发电站。有了电,才可以做很多事情。”
陆陇其等人道,“小民等将听从殿下的安排!”
不管是在真腊还是在暹罗,这些人都看到了前面那些商户们的大好前途,现在轮到他们了,谁能不激动?
谁都知道,越是往后走,路途遥远,海运的风险很大,这也意味着利润会更高。
“爪哇岛上眼下我们重点是开采石油,石油开采需要的成本会稍微高一些,开采出来后,还需要炼制,这一点我会让大明帝国学院的专业人才指点你们。苏门答腊岛和加里曼丹岛主要是煤矿资源,开采起来要容易,可以雇佣当地人。我还是那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希望你们在这里追求利润的同时,一定不能激发和当地人的矛盾。“
朱高燨提醒道,“因为,眼下的他们虽然落后,无知。可是要知道,把别人当傻子的人,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他们不可能永远这么无知,他们心里非常清楚,我们是在掠夺他们的资源,只不过眼下他们需要用资源换一个可能会崛起的机会。希望你们能够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着想,让我们的脚步踩踏过的地方世世代代都愿意为大明贡献资源。”
“是!”
江西严氏的家主是严敏初,他是个年约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一路跟来,也只有这次才有机会见识朱高燨。
前来拜见朱高燨也是他的提议,这一趟,对他来说,非常值得。
从朱高燨的屋子里出来,严敏初站在庭院里,背着手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
陆陇其和闵思孝也跟了出来了,三人对视了一眼,严敏初道了声“走”,便率先走出了院子。
不远处,商户们带领的人,以及工部和户部的人已经搭建起了屋子,暂时还没有完工,便腾出了仓库,暂时先住在里面。
这里比起真腊和暹罗来说,条件还是要差多了。
但是,没有人的心情会沮丧,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有当强盗的欲望,一本万利的买卖,谁不想做?
这些能当上家主的人,每一个都是各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人,虽然平时养尊处优习惯了,但也没有把眼前的苦放在眼里。
朱高燨身为皇子,也和他们一样,在这荒郊野岛上,他又图什么呢?
“如何?”
蒋伯龄看到三人回来,忙起身过来,问道,“听说一共三座岛,定下来谁在哪个岛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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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三个岛,两个挖煤矿的岛,听说资源多一些,如此一来,肯定是都想去挖煤矿,照理说,谁也不愿意钻石油。
但是,既然身为家主,目光肯定不会如此短浅。
一旦所有大明的船只换成了铁船,烧的全部都是石油,爪哇岛将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港口,而开采石油,并炼油的那一家,将会多么重要。
这一点,听了朱高燨介绍之后的三家家主都想到了。
此时,三人的心里也均在反复思索,最终,实力要弱一些的两家主动提出开采煤矿,而由实力较为强大的江西严家来开采石油。
严敏初也松了一口气,虽说对严家而言,开采石油或是开采煤矿都没有太大关系,反正都是大明稀缺的资源,但是,想到要跟着殿下去澳大利亚的四家,余姚蒋家、宁波许家、苏州祝家和福建纪家,严敏初还是想拿到石油开采的资源,不至于和这四家距离差得太远。
蒋伯龄等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见严敏初拿到了石油开采权后笑逐颜开,不由得笑道,“严老弟不必高兴得太早,陆家主和闵家主也不必有所惋惜,咱们这位殿下啊,高瞻远瞩,大手笔肯定不止眼下这一个。我听说,殿下将来要往北,北边的那些家族已经铆足了劲做准备,不用朝廷说,已经卖田给户部,在做准备了。”
他压低了声音道,“还有西边。”
“西边有什么?”闵思孝惊奇地问道,他也是头一次听说,心噗通跳个不停。
“西边?西边听说面积大得很呢,听说西南边一大片土地,那边的石油尤其多。听说殿下想好了要从那边通管路到我大明,把石油全部都抽回来。”
闵思孝啧啧叹道,“这可真是大手笔,以后咱们可有得折腾了。”
“不折腾,你敢不折腾?”陆陇其笑道,“你要是敢不折腾,你就被甩下了这辆马车了。不过怕就怕在,咱们被这边拖住了,腾不开手呢。”
“嘿嘿,你这话可真是说中了,听说殿下不止一次地说,大明的人口太少了。”蒋伯龄几个人关在一个狭隘的空间地说话,连送茶水的下人都没让进,“咱们这位,你们也看到了,年纪虽然不大,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出来这么长时间,你们几曾见到过他沾过什么?咱们是老了,年纪大了,他可是刚过少年时啊!”
这一说,几个人都想起了暹罗公主之事,具体怎么回事,他们可都是见证者,人人都点头,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样的人,实属了不得。
而一个气血方刚的青年,竟然能够克制住对女色的欲望,就难免可怕。
好在这个人是他们的领航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好好做准备,我们也要做准备了。澳大利亚啊,也是一个岛。听说在南太平洋和印度洋中间,是一个神奇的岛屿。我们也好期待!”
第297章 敢攻击大明海军的爪哇
次日一早,三艘军舰分别护着三家的木船慢慢地驶离了海湾,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进发。
傍晚时分,朱能和马三宝率领军舰回来了,他从摆渡的小船上跳了下来,老远就朝朱高燨跑过来,远远地跪在海水里行礼,“臣见过殿下!”
“老朱,起来!”
朱棣也很想这两人,忙上前去,一左一右拉起了朱能和马三宝,“你们能够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我听华聚说没有死伤,这是好事啊!”
大明在满剌加所占据的位置,乃是后世新加坡的地盘,三面都在开辟港口,将来大明的船只可以直接靠岸。
朱高燨领着二人回了四合院,一番梳洗之后,狗儿端上来了热菜热汤和酒,朱能深深吸了几口,感叹道,“这是回到了家的感觉啊!殿下,巨港这边,有不少我大明人,很多人在这里安家,其中有个叫梁道明的,被推举为王,臣攻打陈祖义的时候,得梁道明等人的支持,他欲拜见殿下,不知可否?”
所谓的支持,虽然只有领路,但这也是不可抹杀的功劳,而对朱能来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方乃是大明人。
朱高燨自然没有异议。
梁道明还没有来,从爪哇岛那边出来的消息,大明的军舰居然受到了攻击,朱高燨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正在吃早饭,他差点被粥给呛到了。
马三宝在旁边服侍,听到这话之后,皱了皱眉头,他对朱高燨道,“殿下,这个国家的人极为好斗。”
他来之前做过不少工作,因此,知道满者伯夷,也就是爪哇岛的历史。
最早爪哇岛上一共有三个国家,塔鲁纳国在西部,诃陵国在中部,东爪哇在东部,宋朝淳化年间,东爪哇国王穆罗茶遣使朝贡,当时穆罗茶已经统一了爪哇岛,并开始与巴厘岛、渤泥及苏门答腊岛上的三佛齐王国交战。
在东爪哇和三佛齐的战争中,东爪哇兵败,国王穆罗茶被杀。
爪哇岛的下一个王朝是信诃沙里,建立者为肯阿洛,出生于贫苦平民家庭,是当时的谏义里国最出名的强盗,后来,他做了谏义里国杜马班地区领主的贴身仆人。
肯阿洛杀死了主任,娶了主人漂亮的妻子,做了新的杜马班领主,以此为基础,起兵灭了谏义里国,建立了信诃沙里王朝。
元朝统治中国的时候,曾派使臣对信诃沙里国王进行招安,时任国王的克塔纳加拉羞辱元朝使臣。
至正二十七年,克塔纳加拉将三佛齐实力彻底逐出了爪哇,开始远征苏门答腊,这期间,信诃沙里发生内乱,其将领贾亚卡特望弑主,并自立为王。
克塔纳加拉的女婿克塔拉亚萨逃出了贾亚卡特望的追杀,在马都拉人的帮助下建立起势力,他将所处的地方取名为满者伯夷。
至正二十九年,忽必烈派将远征,一共一千多艘战舰组成的海军从福建泉州出发,登陆爪哇,与克塔拉亚萨的势力合兵一处打败了贾亚卡特望。
元军还没来得及庆祝胜利,克塔拉亚萨便反手朝友军发起了进攻,将元军逐出了爪哇岛。他所建立的王国名叫满者伯夷。
洪武三年,满者伯夷王昔里八达遣使朝贡。
朱高燨听到这里,扯了扯唇瓣,对其所谓的进攻不以为然。
大明在此之前,小国都很喜欢朝贡,用他们的那些不值钱的土特产,换取大明精美的瓷器,朝服,布匹以及金银印,穷酸落魄地去大明,满载而归。
换谁,谁不喜欢暂时低头,朝贡大明?
“洪武九年,太祖高皇帝封三佛齐国的时候,满者伯夷王八达那巴那务怨恨大明朝廷对三佛齐的封赏与其等同,在大明的使臣从其边境经过的时候,骗邀使臣并杀之。”
朱高燨挑眉朝马三宝看去,他似乎有些不相信。
马三宝垂下眼帘,他也很无奈,道,“殿下,朝廷有记录。”
朱高燨点了点头,道,“你接着说!”
“洪武三十年,满者伯夷一分为二,分东西两国,东王孛令达哈,西王都马板,眼下对我大明不敬的乃是西王。”
朱高燨道,“本王只知道爪哇岛产石油,这里多苏木、白檀木、肉豆蔻,有一种水果叫山竹。”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将暂时无任务的军舰全部派过去,朝爪哇岛轰击,给本王把那破岛轰平!”
马三宝应了一声“是”,声音里都在颤抖。
既然是蛮夷不讲道理之人,这些人既然能够哄骗忽必烈的军队,自然能够在大明的军舰走了之后,欺压留下来的商户,若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这些蛮人岂会臣服?
这便是朱高燨决定动武的原因。
留在爪哇岛的是江西严敏初,商船行驶得稍微慢一点,吃水也浅多了,因此在到达爪哇岛之后,商船靠岸,军舰留在不远处。
他的人正要上岸,爪哇岛的人便来了,说是要交钱才允许登岸,开口就是一百匹锦缎,十二斤茶叶。
不说严敏初等人本来就是来爪哇岛淘金的,打算空手套白狼,就算是正儿八经来做生意,也没有这样纳税的道理,自然不肯。
对方二话不说,居然搭箭就朝严敏初的人射击,一时不防,一人中箭。
因为没有得到命令,大明的军舰也不敢随便开炮,正好遇到了从马六甲海峡撤回来的军舰,让他们将消息带回去。
爪哇岛这边,西王孛令达哈坐在王室之中,他头上戴着敬业花冠,身上无衣袍,下面围着一条丝嵌手巾,用中国来的纻丝压腰,手里端着美酒,满不在乎地道,“昔年,忽必烈派大将前来,一千多艘战舰,依然被我先祖打败,现在明朝区区几艘商船,不花一两银子,不给茶叶、锦绮便想登我的国土,这是做梦!”
其臣子阿烈彝列时本来还很担心,听昔里八达这么一说,祖上留下来的传说,元朝时候,忽必烈的大将带了一千多艘军舰前来,除了帮克塔拉亚萨建立起满者伯夷王国,还做了什么?
大明能把他们怎么办?若论海战,大明未必能够打得过他们,而且战线拉得这么长,补给如何跟得上?
此时的孛令达哈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制度叫做殖民地。
朱高燨收拾了一番,便乘着小船上了他的主舰,朱能已经得到了消息,率领了所有的军舰,包括返航的一共十七艘,停靠在海湾。
蒋伯龄等四人申请上军舰一起观看,得到了朱高燨的同意,上了其中的一艘巡洋舰。
浩浩荡荡的军舰开往爪哇岛的西面,主舰在前面,到达的时候,大明的商船已经离开了海岸线,在一边等待。
从陈祖义那里缴获的财富约有五百多万两白银,全部都堆在主舰上,朱高燨只去扫了一眼,觉得有些少了,对马三宝道,“没想到陈祖义也是个穷货。”
朱能笑道,“他们那些海盗,能够攒下这些钱来,也已经实属不易了。“
朱高燨顺手抓了一把珍珠,晶莹剔透的珠子从他的指间滑落,发出叮叮冬冬的清脆的声音,“拿出五十万两,分给这一次跟着本王一起出海的所有军士。”
朱能顿时惊呆了,这一次跟着一起出来的军士,总共不到一万人,难道一人要分五十两不成?
但,朱能一想到四殿下就是这种人,康慨,大义,又觉得唯有如此,才是四殿下的作风。
“是!”朱能道,“不过,殿下,是回去了再分,还是现在就分?”
“现在就分,普通军士一人不得少于三十两。”朱高燨道。
“是!”
军舰排列在了爪哇岛的西岛之上,朱高燨让人抬了一张贵妃榻来,放在甲板上,他的头顶上,放着一把遮阳伞,朱能和华聚一人拿着一个望远镜看着前面的爪哇岛。
岛上十里之内都是空的,就在这时,浩浩荡荡的船只朝他们包围过来,原本等在外围的大明的商船顿时惊恐不已,眼看对方的船只就要冲撞过来了,两艘巡洋舰以二十节,节制的速度直冲过去,如同一支箭直射出去,挡在了大明商船的前面。
如此快的速度,对方的船撞在了大明的军舰上,顿时,对方的船散架成了碎片,船体直接崩溃。
“射击!”
眼看这些如同海盗一样的爪哇人就要趁机翻身过船舷,舰长孟善下命令。
突突突!
机枪直接扫射,那些还抱着船板漂浮在水面上的人,脑袋一歪,手无力地滑开,朝着海底沉了下去。
令大明的海军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即便如此,那些船只依旧朝军舰靠拢过来,看数量,对方约有数百艘船,想必他们是觉得,无路如何,以少胜多,只要靠近,抢占一艘,他们便胜利在望了。
这是打算用人命来填。
朱能登上了主舰,站在最上面,通过近旗语进行指挥调遣,他让所有的商船往里走,进入军舰的包围圈,命孟善的军舰调整炮口,对准对方的主舰,但凡有船只靠近,用机枪或是手榴弹轰炸,其余的炮口均全力轰炸。
第298章 一面倒的屠杀
朱高燨的手指轻轻地敲在贵妃榻上,他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在对付了陈祖义这只海盗之后,居然还有人不怕死地往大明的炮口上撞。
马三宝站在一边,拿着望远镜紧张地看着前面的战况,这爪哇岛的西王真是比陈祖义那群海盗都要猖獗。
轰!
孟善所在的军舰上,主炮口上射出的炮弹精准地落在了对方的主舰上,木制的船只经不起如此沉重的炮弹轰击,甲板散开的同时,船受力不均匀,朝前倾斜,海水灌进去。
船上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自救,又是一发炮弹,连发出来,直接从破洞贯穿进去,炮弹在船体内爆炸,船体彻底四分五裂。
“冲过去!”
对方密密麻麻的船只乌压压地,不怕死地,如同邪灵附体一样,依旧朝这边压过来,何寿站在短程通讯器前,向朱能请求,“大将军,末将请求用战列舰去撞击他们!”
朱能看了一下战况,道,“准,其余军舰预备,掩护十六号军舰,尽快歼灭对方!”
“是!”其余军舰上的舰长得令之后,均开始重新布局。
大明的军舰虽然数量不多,但对方的船只都是些胡乱木板所制的船,哪怕是最大的船,也不过和大明的商船差不多,若是直接用炮轰,不出一个时辰也能完胜,但显然,孟善不想浪费太多炮弹。
军舰动力开足后,如同箭一样朝着对方的船冲了过去,稍稍一碰,对方的船只便成了散片,几个来回之后,散乱的船板遍布海面,抱着船板呼救的人在水中挣扎,大明军舰上的机枪朝着这些人无情地扫射,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回去。
一场碾压下来,统兵的将领死光了之后,其余的船只被军舰归拢在一起,所有人都跪在了甲板上,向大明祈命。
朱能看向朱高燨,朱高燨闭了闭眼,抬手缓缓地一挥,做了一个消灭的手势。
朱能手中的旗帜打了个旗语,十艘战列舰上的主炮口对准了那些船只,炮弹齐发,将这一片局域海域轰成了一片火海。
一个不留!
严敏初一直站在甲板上,看着这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到了最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大明强盛,方才有我等的尊严。”
若大明没有这个实力,今日,他便不得不朝西王缴纳高额的赋税,还未必能够安稳回去。
这一场海战,不光朱高燨在观战,西王也站在王城的高山上关注,他没想到,大明的火器如此厉害。
传说中的忽必烈的军舰与之相比,真是云泥之别。
眼见大明将他所有的海船与战士屠杀赶紧了,西王忙屁滚尿流地冲了下来,带领着一家人还有他的臣子们到了港口,跪在地上迎接。
“殿下,西王前来相迎。”朱能请示道。
“前倨而后恭?虽说是个识时务的,不过,本王之前是怎么说的?给本王将这破岛轰平!”
二十艘军舰一字儿排开,在朱能的命令下,炮弹齐发。
西王惊得不能自已,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黑色的炮弹朝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如此遥远的距离,炮弹竟然落在了自己所在的地方,烈火在焚烧,气浪勐烈冲击,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飞上了天空,看到了火热的气浪翻滚,看到了周围的人全部都四分五裂,看到了自己的断肢残骸飞舞,看到这个世界在眼前一点一点地消失。
如果将来,依然有一个荷兰人愿意为爪哇岛写一部历史《列王传》,应当会重点记录今天,爪哇岛被大明的火炮轰得面目全非,满目疮痍。
苏鲁马益是这里的一个村子,也是一个着名的港口,南来北往的船只在这里停靠,米粮在这里卸货,并进行交易。
炮弹落下来,气浪将所有的人掀翻,村子被夷平,人死伤一片。
杜板为海边的一个村子,临海,原本是沙滩之地。
当年元朝时,史弼、高兴征伐阇婆,数月不得登岸,船中的澹水已经饮尽了,眼看军士就要死绝了。
史弼、高兴祈祷上天,说,“奉命伐蛮,天若与之则泉生;不与则泉无。”祷告之后,史弼奋力用枪扎海滩,泉水随之而出,众将士饮泉水而得以生存。
此处约有千户人家,基本上都是从广东和漳州等流居住于此,眼看炮弹将要朝这边蔓延,这些人均吓得不能自已。
最后,这里的头目只好穿上了大明的衣服,摇着一只木船,将一面用白色的床单做成,写着“明”的帜竖在木船上,驾驶着船只,朝大明的军舰靠近。
“殿下,那边有大明人!”
朱高燨接过了马三宝递过来的望远镜,朝杜板村这边看了一眼,见船上的确是大明人,他抬手打了个停止的手势。
轰炸暂时停了下来。
那艘船上的老者愣了一下,船上的青年正说要不要回去,老者道,“快,快点!”
那青年只好越发摇橹,正好顺着风向,船飞快地朝前逼近,而青年也紧张得浑身冒冷汗,掌心里的汗水滑腻得他都握不住船橹了。
好在,大明的海军并没有朝他们开炮,也没有开枪。
船靠近军舰的时候,老者让青年停了下来,两人一起恭敬地跪在船板上,“大明梁忠,大明梁思远拜见大明大将军!”
“吊上来!”朱能道。
当下便有大明海军放下了软绳,这一老一少被吊了上来。
朱高燨这边自然是得到了消息,让狗儿前去将人请来。
这梁忠二人乃是一对祖孙,被带上来后,得知是要见大明的皇子,梁思远不知深浅,梁忠却是两腿打颤,上最后一层阶梯的时候,远远看到了歪在贵妃榻上的男子,腿一软,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皇子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梁忠索性趴在地上,拼命磕头。
“起来吧!”
朱高燨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怕这人一直磕头,耽误了时间。
待两人过来了,行完了礼,朱高燨这才道,“你们说你们是大明人,说说,你们哪里是大明人了?你们在这爪哇岛上过了多久了?已经是几辈人了?”
朱高燨端起茶盏,慢慢地抿了一口,梁思远偷偷地朝朱高燨看了一眼,一身锦衣华服,手指如青葱玉竹,指节分明,他手中的青花瓷茶杯虽细腻致密,却不及其指尖之秀美。
真是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这便是大明人吗?
梁忠拼命磕头,“殿下,小民等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才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若非性命所迫,谁也不愿越洋过海,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啊!”
“哦,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迫使你们前来?”
梁忠沉默良久,才道,“殿下,当年因海盗猖獗,太祖高皇帝下命令,片板不得下海。我等本是漳州人,靠海吃海,家里分田都没有。那一年闹饥荒,租种了乡绅的田颗粒无收,租子却不得不缴纳。”
“那狗日的……”
“闭嘴!”狗儿在旁边呵斥一声,“殿下面前,不得污言乱语!”
梁忠再次停顿了片刻,“那乡绅要将小民的女儿拿去抵租子,若能留在他家里做个叠床铺被的活计也就罢了,谁知,他把小民的女儿卖往了那种地方,等小民知道的时候,小民的女儿已经撞壁死了。”
说到这里,梁忠已是泣不成声,“洪武十七年,小民跟着乡里人,深夜从家乡出发,登上了船,在海上飘了整整一个月,才来到了这里。“
朱高燨闭了闭眼,道,“这岛上,你这样的人有多少?”
“小民所在的村子名叫杜板村,约有千余户。村东行半日,就是新村,土名叫革儿昔。原先那里都是沙滩之地,村主是广东人,也是约有千余户。小民们所在的这两个村子,都是当地和外面的商人前来交易,有时候,小民等因为会说当地话,会做个中间人。”
朱高燨见此人言谈举止不像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衣服鞋袜穿得也非常得体,青年男子左耳上戴了硕大一个金耳环,一看便知是殷富之家。
“你看,我说我大明人少,其实哪里少了,多少人都流浪在海外。我就想不明白了,背井离乡在外,日子真的就比在大明要难过一些?”
说着,朱高燨就起身了,朝船舱之内走去。
梁忠头抵着甲板,瑟瑟发抖,他孙子梁思远倒是懵懂不已,只觉得手掌撑着的竟然是铁板,铁板在水里竟然也不沉?
这就是大明啊!他总是听村里的老者们说大明的国土多么大,大明多么强盛,他总是想象不出,但今天,他看到了上国的人物,看到了大明的军舰,他才明白,真正的强大是怎么回事?
马三宝跟了进去,见朱高燨站在窗前朝着远处的海面眺望,他不由得紧张地问道,“殿下,大明地广人多,流出几个出去,并非是什么不好的事。若非不然,今日,我等来到这爪哇岛,连个熟人都遇不上,岂不是也很落寞?”
“三宝,你总是很会安慰人!”朱高燨笑了一下,“你说得对,我大明就如同一株大树,枝繁叶茂,风吹过,带走几粒种子,随风飘到了远处,扎根,成长,又长成了大树,将来连成一片森林,也是好事。”
第299章 做大明人的荣耀
“是啊!”马三宝见朱高燨一下子就想开了,也很高兴,“殿下英明。”
“你不比宽慰我,让那一对祖孙和严家的家主见一见,等明日一早我们想办法靠岸,我好去找石油。”
严家的家主在另一艘军舰上与梁家的祖孙见面,请他们在军舰上吃饭。
梁忠听说大明人在军舰吃饭不用花钱,他拿着盘子的手都在轻轻地颤抖,等饭菜打到了盘子里,他端着盘子,与严敏初一起坐在窗边,隔着透明的玻璃,听着海浪声,熟悉的饭菜的香味钻进鼻子里,两颗眼泪在他昏花的老眼里打转转。
“老丈,您有十多年,快二十年没有回大明了吧?”
梁忠点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指着孙子对严敏初道,“我们出来的时候,他才这么高一点,还问我,爷爷,我们去哪里,还回来吗?”
那一夜,夜黑风高,船帆被夜风吹得鼓鼓的,船离了岸之后,直在风浪里打转,他们都攀着船沿,比今日小船靠近大明的军舰还要紧张,那一刻他们全村人的命都不在自己的手里,如同飘荡在秋风里的一片落叶。
“大明现在是不是很不一样了?”梁忠看看四周,军士们都捧着餐盘在吃饭,边吃边聊天,口中虽然抱怨出海后,没一个地方可玩,但言语中并没有怨怼。
“是不一样了,您瞧瞧这船,都是铁板做的,今天那个西王还要和我们开战,现在命都没了吧?”严敏初道。
“是不一样了。”
身后,两个和自己的孙儿一般大的军士在聊天,一个总旗模样的人端着盘子过来了,两个军士起身让座,那总旗道,“坐吧,我是来告诉你们,殿下有令,你们每人有四十两银子的奖赏,是现在就领还是等回了大明再领,横竖少不了你们的。”
“头儿,这是真的?四十两,怎么这么多?”
“多吗?多的话,给我啊!”
“哈哈哈,头儿,给您就给您,就怕您不敢要!”
“狗日的,老子为啥不敢要?”那总旗开了个玩笑,认真道,“本来殿下说至少三十两,后来,一算,咱们人少,不就一人四十两?本来还说,这次出征了人分得多一些,后来,大将军说,难道跟着殿下,保护殿下的人就没有功劳。横竖咱们就是在军舰上放炮,就没必要和人家争多争少不是?”
“肯定啊,怎么能说跟着殿下的没有立功呢?依小的说,那功劳可不比咱们的小不是?”
“得了,大家均分,要拍大将军的马屁,别在我这里拍,我也不能把你这些话告诉大将军去。”
周围的军士听到了也都笑起来,因为人人都至少分了四十两银子,大家都很开心,军舰里面的气氛越发活跃起来了。
梁忠震惊不已,四十两银子啊,哪怕是现在,梁家的日子看起来说是好多了,可是,四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他们一年的收入也就比以前在大明的时候要多,一年有个五六两银子就能让他们一家过得很富足。
四十两银子,他们一家不吃不喝,攒上十年,才能攒这么多银子,什么时候大明人的收入,这么高了?
梁忠指着餐盘问道,“严老爷,这一顿饭,不知道多少银钱?“
严敏初以为这老梁头要给他付这顿饭的钱,忙道,“不用了,这军舰上的伙食,虽然不怎么样,但只要是大明人,都是免费吃。”
这么好的菜,两荤一素加上白米饭,不要米饭的就是大白面馒头,居然说不要钱。
若早知道大明会有这一天,还能提供免费的午餐,他们当初为何要趁着夜黑风高,冒着全家沉海的风险漂洋过海到这里来呢?
老梁头和孙子多要了一个馒头。
梁思远边啃着馒头,边道,“祖父,这馒头好吃,真是好吃。”
这小岛上,稻谷一年两熟,长热如夏,也不存在大小麦,孙子没有吃过
老梁头眨了眨眼睛,他如老树皮一样的脸上,显出了挣扎的表情,良久,他将咀嚼了好一会儿的馒头咽下,问道,“严老爷,您说我们现在再搬回去,合适吗?”
严敏初想了想,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啊!大明已经重新造了鱼鳞册,说是以后不得随便出国,外面的人,没有朝廷批准的护照,也不能随便进来。
说着,严敏初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护照递给老梁头看,“您看,这上面说我是大明人,这是大明国发的护照,我到别的国家去,可以向他们展示我这护照,上面还盖了个钢印呢。”
这钢印可是伪造不出来的。
老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只好换了个话题,“四殿下让我来见您,应当是想让您多知道一些岛上的事情,您若是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会全部都告知。“
严敏初的人要在岛上长居,甚至将来还要参与爪哇岛的统治,他必然要知道岛上的一些禁忌之事。
用四殿下的话说,便是不要涉及宗教与信仰。
老梁头便道,“也没有太多的,这边的土人坐卧无床凳,吃食无匙筯,常年嚼槟榔,往来也无茶,只以槟榔待客。他们的一些奇怪的节日,比如竹轮会之类的,想必老爷们也不会参加,太过野蛮血腥,我们大明来的人也就看看,从不会参与。婚姻和丧葬之礼也大不与大明相同。唯一要注意的一点是,这边的小孩子的头不能摸,若是父母看到了,会起生死冲突。”
老梁头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知,次日,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坐在小木船上,由孙子摇着,朝家的方向划去。
眼看离大明的军舰越来越远了,老梁头伸出手,想要再触摸一下,却不可得。
他“哇”地一声,忍不住哭出声来,孙子梁思远不得其解,问道,“祖父,您哭什么?”
“当初,我为什么要带着你们离开呢?现在我想回大明,再做大明人,已经不能了啊!”
梁思远道,“我们做爪哇人有什么不好吗?”
家乡和国土对他来说,已经不存在这种概念了,他不解祖父对大明国土的那份卷念,只知道,他从小在爪哇岛长大,这里有能够令他们一家都吃饱的食物,有满山遍野的芭蕉子,随处都能摘下来喝的可口的椰汁,还有甘蔗和石榴。
将来,他或许会和当地的姑娘成亲,如果家里的人嫌弃,他还可以和一个与他一般从大明移居而来的姑娘成亲。
梁思远从未想过要回大明,对他来说,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人和事务。
眼看快要到达杜板村所在的那片海域,这时候,十来艘大船包围了他们的船只,其中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道,“东王有令,命你们前去说话。”
东王孛令达哈今天一早上知道,西王死了,尸骨无存,是被大明的火炮轰死的,他当即便惊骇不已,很想近距离与大明的海军接触一下,最起码,要能够找到机会向大明表达忠心。
得知海岛上有人前去看大明的长官,孛令达哈连忙派遣人前来请老梁头,他们拂晓时分就在这里等着了,终于等到了老梁头。
老梁头心知肚明,东王是找他去询问大明的事情,兴许还能得到一些赏赐,至于东王会不会一不高兴要了他的命,他倒是觉得不可能。
大明海军何等强大,东王应当从西王的惨剧中,认识到了这一点,大明的海军如同勐兽一般,还在海上蹲着,东王现在应当是看到了猫的老鼠一样。
国王的王舍用砖头砌成,高三丈有余,周围约有两百多步,但和大明县衙都没法比,就别说和紫禁城比了。
东王盘膝坐在花草席上,看到老梁头和他的孙子来,很热情,让人端了槟榔上来给他们吃。
“多谢王上!”老梁头才见过了朱高燨,此时东王自然就少了几分尊敬,多了几分轻蔑,但表面上,他也不敢流露出来。
而梁思远,瑟瑟发抖,毕竟,西王死了,整个王室和头目都死光了,西爪哇岛没有了王,东王肯定要趁机侵占过去。
他害怕东王一个念头到,就会把他们给干掉。
“听说你们去见了大明的皇子殿下?”东王问道。
“是的!”老梁头低着头,答道,“小民们昨天上了大明的军舰,见过皇子殿下后,殿下留小民们用饭,吃过饭后天色晚了,殿下怕夜里海上起风浪,留小民爷孙俩过了一夜,今天一早下军舰。”
这番话,信息量不大,从头到尾都在说,皇子殿下对他们有多么器重,赏识,不光留他们吃了饭,还留他们过夜。
东王也听懂了,他一点儿都不怀疑老梁头的话,因为他还不知道大明的皇子殿下身份有多尊贵,既然他能在这里接见老梁头,大明的皇子殿下留老梁头吃饭过夜,又有什么不对?
“皇子殿下仁慈,连我都很羡慕你啊!”东王诚心诚意地道,“那你们知不知道,大明为什么会攻打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