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切痛苦开始的地方
曲小白再次睁开眼，周围的景象没有改变，还是那一座泥胚的房子！屋顶上漏水的地方她都能够数的清楚，那是她最清楚的记忆，熟悉的仿佛是她手心里的掌纹。
“爸妈，小白病的这么重，还是要送医院，您们先给拿些钱吧，算我借的还不行，等小白好了！我就上山采药总能填补上的，爸妈，小白也是你们的亲孙女啊！”
这是曲连成的声音，那里面透着愤懑和绝望，这是那个把她和弟弟视做生命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他居然好好的活着。
曲连成不是在自己十三岁的时候上山采药跌下山去世，从那时候起自己和弟弟曲小江就成了孤儿，不！比起孤儿还要可怜的境地。
曲家人丁兴旺，曲连成排行老三，上面有大哥曲连山，二哥曲连海，大哥曲连山，大嫂徐凤有两个儿子曲小龙，曲小虎，是双胞胎，和一个女儿曲小小。
而老二曲连海家里也有一儿一女，儿子曲小鹏和女儿曲小菲。
而爷爷奶奶曲家老两口更是身子康健，吃什么什么香。
这样一大家子人，居然在曲连成去世之后，没有一个人来对他们姐弟两个搭把手不说，大伯曲连山甚至还落井下石的把他们撵到了曲家老院子去住，谁不知道那个房子都要倒了，根本没人住，更是把她们家的家产都霸占了！
害得她早早就辍学到地里干活儿......
包产到户已经开始，家家户户都是自家家里的地都忙活不过来！
谁能顾得上他们两个孤儿，她硬是上山找干货卖钱，地里农活儿全都拿下。
好不容易把弟弟供到了初中毕业，结果一场大雨之后老房子塌了，弟弟曲小江被压断了腿，没办法，曲小白咬着牙去求大伯爷爷奶奶，只希望借钱给弟弟看病。
结果爷爷奶奶不仅不给，大伯二叔还奚落他们姐弟两个人是不要脸，不知道人穷志短，借了钱，他们拿什么还。
曲小白给一家子都跪下，苦苦哀求，只希望保住曲小江的腿，毕竟这是自己父亲最后一点骨血。
当时每个人脸上无动于衷的表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没人理会她，还是大伯娘把她扶起来扶到了她的那个屋里。
她当时真的是感激大伯娘，满心以为大伯娘是个善心的。
也的确是大伯娘给了她一条路，说是县城机械厂的厂长家里的儿子邢兵家里给出了五百块钱的彩礼找媳妇，说是不计较出身，就是希望找一个能干漂亮会持家的姑娘就行，问她要不然大伯娘给她问问，毕竟有了这五百块钱就能给曲小江治病。
她也是鬼迷心窍，怎么就不想想大伯娘徐凤那个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怎么会平白无故就对自己这么好，有这样的好事为什么徐凤不给自家曲小小说去。
还不是因为那个邢兵有问题，身体在机械厂的一次事故里受了伤，落下了永远没办法弥补的缺陷，再也不能人道，不能行夫妻之实。
机械厂的人都知道，根本没有姑娘愿意嫁给这么一个废人。
所以邢家没办法，才出了五百块钱彩礼钱到处打听远处村子里都姑娘，就想着骗一个回来，起码要给邢兵维护个面子，过几年再抱一个孩子，也就算是邢家每有断了根儿。
而她就是那个被骗上钩的可怜新娘，为了给弟弟治病，再说见了邢兵一面，人还长得斯文有礼貌，算得上是精干后生，去洗吧也就没意见了。
几乎是最快的速度办了结婚证，办了酒席，她成了邢家的媳妇，因为邢家不允许她回娘家，她只能把五百块交给大伯娘，让大伯娘带着弟弟去看病。
她一心希望弟弟可以看好了腿，继续学业。
哪怕她嫁过来已经觉察到不对，也忍耐着就是为了曲小江有一个好前程，毕竟邢家条件好，自己多少都能补贴一点曲小江，总能把高中大学上下来。
可是谁能知道她在邢家忍受着邢兵各种的折磨，疯狂的虐待殴打的时候......
弟弟曲小江已经因为腿伤严重腐烂，没办法被截了肢。
不仅仅是这样后来等他她终于有一天从邢家逃出来回来看弟弟的时候才知道弟弟已经被爷爷奶奶他们送去了县城的福利院。
而且因为大伯家里的曲小龙曲小虎因为曲小白嫁给了邢兵，邢家的关系安排进了机械厂当工人，害怕曲小白回来被邢家责怪，居然完全不顾她的死活，五花大绑的把她送回了邢家，还美其名曰是代替曲小白的父亲这么做，他们曲家丢不起人。
而她被邢兵打了个半死。
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时候，邢兵嚣张的笑着对她说，没人会帮她，让她死了心吧。
这辈子她都是邢家的媳妇，想要离婚，没门儿，收了她们家的五百块钱就是死也要死在邢家，别做梦了。
曲小白开始筹谋，她终于用自己的温顺取得了邢家的信任，一个人终于走出去。
她找到了福利院最后见了一面曲小江，那个断了一条腿，永远沉默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弟弟。
工作人员告诉她，没办法，人工假肢要三万块钱，对于福利院来说基本不可能，条件不允许，曲小白离开了福利院。
兜里揣着从邢家偷偷藏下来的十块钱离开了这个地方，开始了她的打工生涯，她做过学徒，做过保姆。
最幸福的日子大概就是跟着一户老年教授夫妇在国外照顾了五年，这段日子里教授夫妇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在家里让她自学了初中高中大学的全部课程，并且成绩足以和正统的大学生媲美，甚至更优秀。
可惜老夫妇车祸去世，留给了她一笔丰厚的遗产，她申请留学去了法国，在那里她学习了最专业的烘焙技术和蛋糕制作，完成了让人骄傲的学业，获得了法国最高甜点奖项。
然后回过开始创业，开办了最著名的连锁西饼屋江小白西饼，并且接回来曲小江，給曲小江安装了最先进的假肢。
曲小江最终结婚生子幸福一生，而她因积劳成疾，最终病死了。
可是现在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一切痛苦开始的地方。
第2章 这丫头傻了
“没钱，你又不是不知道，爹娘手里哪有钱？再说了你自己也听见老徐大夫说了！这丫头发烧烧成这样，就算是好了，也会落下毛病，脑子会烧坏的，不就是个丫头片子，花那么多的钱干什么！你就给她拿凉水擦擦吧，凑合凑合，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呢！”这是自己那个吝啬到极致的奶奶曲老太太，可惜这种吝啬大概只有对她和曲小江吧。
她可没见曲老太太对曲小龙曲小虎也是这样，就算是曲小小那个丫头片子不是也比自己金贵，只要有个头疼脑热的，曲老太太那简直是哭着喊着就跑到她们家来借钱给几个人看病，怎么不见那时候老太太说凑合凑合的话啊。
这明明就是偏心，可惜曲连成根本看不到。
曲连成就是愚孝的人，大概父母的心就是偏到太平洋，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的对待。
在他的心目中那是自己的父母，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呵呵，曲小白轻轻笑了。
是啊！
这一笑不要紧，正在说话的几个人立刻看过来！因为曲小白笑的太大声，只要没聋就听得到。
首先扑过来的是曲小江这个六岁的弟弟，抱住她哭着说：“大姐，大姐，你可算醒了，你都要吓死我和爹了！”抱着她呜呜的哭起来。
曲小白抱着怀里这具完整健康的小身体，心里痛处难当，却偏偏留不出一滴眼泪，笑的越来越大声，笑的越来放肆，几乎是无所顾忌的大笑特笑。
曲连成惊呆了，扑过来，摸了摸曲小白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小白，小白，你怎么样啦？”
曲小白完全不搭理曲连成的关怀，只是抱着曲小江笑的让人恐怖，因为这个笑声居然让人听起来是那么凄凉和苍茫，那么的悲哀和绝望，曲老太太一拍屁股，“我就说脑子要烧坏吧，看看多亏没糟践钱，要不然这样亏死了。成了个傻子，怪晦气的，都给我回家！”
一脸的嫌弃，吊角眼里都是各种的厌恶，恨不得离着曲小白八丈远。
曲小白笑着笑着开始哭起来，，这一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这明摆着就是傻了，还用看啊，不傻谁家孩子能不理自己亲爹，在那里抱着自己的亲弟弟又是笑又是哭的，以前村里有个傻亮亮就是这样，那孩子出生就傻，是不是又哭又笑，自言自语的，还会打人，曲老爷子叹口气，背着手跟着曲老太太走人了。
老大曲连山拉着徐凤也走人，“老三！我们走了，有什么事情你吭气！”
曲小白哭声又大了几分，有事情吭气，坑个屁，这还不算有事啊。
老二曲连海也拉着媳妇翠花走人，连吭气也没有，大概也不知道说什么吧。
瞬间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父子三个人。
这一次哭起来的是曲连成，一个大男人哭得肝肠寸断，鼻涕眼泪一直流，满脸糊的都是，让那个本来是应该哭的最惨的曲小白都忍不住停下来，意外的看着曲连成。
纳闷了，老爹哭什么啊？
她是上辈子憋屈的哭，这位老爹难不成也是重生回来了，所以为自己的愚蠢哭一哭？
不会吧，重生难道也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就来一颗。
曲小江也跟着姐姐停下来哭声，黑溜溜的圆眼睛好奇的看着曲连成，对于这个父亲，曲小江最多的记忆就是父亲回来的话，家里就能吃上一顿好吃的，什么事好吃的，当然是白面条。
肉？
没想过，就是过年他们家也没机会吃上，钱都被爷爷奶奶要走了，大概唯一解馋的机会，就是姐姐从树上掏的鸟蛋给他煮了吃，还有夏天树上的知了，那个烤着好吃，姐姐的手艺可好了！每次吃的时候他们剪刀石头布，赢的人吃一口，输得人没得吃，姐姐是笨蛋，每次都出布。
所以每次都是他吃的肚子溜圆，好多次他都不好意思继续赢了。
可是这个爹，和他真的不熟。
家里基本上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姐姐和他。
这个亲爹也是偶尔出现一次呆几天，然后就会马上消失。
所以曲小江看着曲连成哭特别的奇怪。
难道大人也要哭啊。
曲连成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两双直愣愣瞪着他的眼睛，不好意思的擦干眼泪。
看到曲小白不哭了，也不笑了。
满眼的悲伤和愤怒还是无法掩饰。
都怪自己，要不是自己攒不下钱，怎么会遇到闺女生病成这个样子，自己一点办法没有，还不是自己没用。
小心翼翼的对曲小白说：“闺女，你认不认识我是谁？我是你爹！”
安静的等待着曲小白的回答。
就怕一个不小心吓到曲小白，这一刻曲小白似乎是瓷娃娃一样的脆弱。
曲小江好奇的回头看着曲小白，也学着曲连成说：“姐姐，你认不认识我是谁？”
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曲小白好笑的捏了曲小江的鼻子一下，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就是跟屁虫！”
曲小江立刻跳起来，嗷一嗓子扑过去，一头撞进曲小白的怀里，把头拱在曲小白怀里，不依不饶的喊道：“我才不是跟屁虫，我才不是呢，姐姐是坏人，是坏人！”
曲小白笑呵呵的把手放在曲小江的腋下呵痒，曲小江立刻跳起来躲在曲连成身后。
“爹，我姐姐欺负我！”
曲连成已经傻眼了，这孩子，这孩子……没傻！
老天爷啊，真的开眼了，自己的闺女没有傻啊。
一把抓住曲小白，神情激动的半天说不完整话。
“你！你……”
曲小江却误会曲连成要真的收拾曲小白，立刻死死的抱住曲连成的胳膊，求饶：“爹，不怪姐姐，是我错了，我就是跟屁虫，我是姐姐的跟屁虫！你别训姐姐。”
曲连成瞬间了泪如雨下，自己的孩子对自己这么陌生畏惧。
抱住了曲小白哭的比上一次还厉害，曲小白嫌弃的看着曲连成的鼻涕蹭在自己的衣服上，好吧，要是没记错，自己可就只有这么一件能出门的衣裳在，还洗得发白，现在算是交代在曲连成的时候里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自己亲爹。
问题是自己的亲爹什么时候变成这么爱哭，她感觉天雷滚滚，这种反差，上辈子她怎么没有感觉。
难道说因为她的重生，自己的老爹性子也有了改变。
第3章 父女两个位置明显颠倒
曲连成终于收住哭声，手忙脚乱的看被自己的鼻涕眼泪淹没的已经湿了一半的曲小白的衣服，彻底没脸了，他在闺女儿子面前-这是丢尽了人啊。
“我去给你们做饭，你们等着！”
曲连成跳下床，想要找借口出去。
曲小白无奈的摇摇头，“爸，还是我来做吧，您不熟悉咱家东西，每次您做完饭，咱家灶房就跟刚打完仗一样，您还是和小江玩吧，还有检查他的作业。”
跳下来，曲小白感觉腿软了一下，被曲连成一把扶住，关心的问：“你这样不行，还是爹来吧！”
这是真的担心。
曲小白心里一暖，上辈子父亲也是这样对她们姐弟两个无微不至的关怀，虽然曲连成算不上一个好爹，可是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是记忆中唯一对她们掏心掏肺的爱护和付出的一个。
“爸，我没事，你多陪陪小江，你老不在家，弟弟跟你都不惯了，老这样子不行，身心不健康的。”嘴里唠叨的样子活像她是曲连成的妈。
这父女两个位置明显颠倒了。
曲连成乐了，这闺女可真行。
“知道了，闺女，咱家你说了算，爸都听你的！”
这话绝对是宠爱的不得了的老爸才说的出来的。
这个小阳村里还没有人家当爹的和闺女这么说话，被老人听见指定要骂没规矩，谁家一个丫头片子能当了家的，可惜啊曲连成还就是把闺女当宝。
曲小江就没有这个待遇呢。
再说了人家曲小江也不屑，自己有姐姐就行了，就知道自己姐姐厉害，看看自己亲爸都听姐姐的，他以后也听姐姐的。
曲小白去了灶房，八零年刚开始包产到户，他们家人口不多，分的地也不多，只有三亩，按说是吃饭肯定够了，肚子总不至于饿着，可惜啊，到了曲连成这里还真的饿肚子。
她们家本来分的是三亩上等田，村长赵建设是个正派人，这么多年在村里队上没少护着村里人，是个干实事的人，看着曲连成家里两个小的都不是能出力干农活的，曲连成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不容易，也就照顾他们给了他们三亩靠着水边的上等田，地肥水美的，年年还是高产。
谁成想，这三亩地到了曲连成手里都没等捂热乎，就被曲老太太连哭带求的换成了曲连海家的三亩靠山的下等田，倒不是赵建设偏心眼，曲连海家里一共四口人，还都是劳动力，本来就是分了六亩地，赵建设分地也不可能分配不均匀，谁家不是都想要好田，一般都是好田赖田搭配着来。
所以曲连海家里实际上是三亩上等田搭了三亩下等田，也不算孬歪。
曲连山心眼多，他们家五口人，下来分了八亩地，他要了八亩中等田，这样都挨在一块，也省的到处跑着费脚力下地。
曲老爷子和曲老太太则是分了两亩上等田，因为是老人，村里对老人还是照顾的，于是曲老太太直接打上了曲连成的主意，于是三亩好田边孬田。
就是遇到个天旱，光是担水都要曲连成累出病来，这样下来一年到头交了公粮，也就剩下勉强够口粮，可是曲连成每次刚一打下粮食，曲老太太就来借粮，不仅仅把养老粮食要走，每次总少不了借走百八十斤的粮食，于是他们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干的，基本上都是玉米面糊糊，最多到了夏天，自留地里种的菜搭上一些，算是好的。
好在曲连成还能上山采药，有个本事在身上，每个月也能有个十几块钱的收入，当然这些怎么可能被曲老太太放过，只要曲连成一下山，第二天准准的曲老太太就来要钱，不是他们老两口身子疼，反正头疼脑热，十八般病症，他们家曲老太太变着花样的得，于是乎曲连成手里基本就没剩下什么钱，每次曲连成回来，一顿白面条子就是改善生活。
曲小白翻了翻曲连成的筐，那是上山采药用的，也是平日里老爹买个东西什么的方便。
相当于咱以后出门的背包，挎包，反正包的作用吧。
果然翻出来一小袋子白面，呵呵，居然看到了绳子穿的一小条猪肉，曲小白瞅了一眼里面的堂屋，窗子开着，一眼就能看到曲连成正在把着曲小江一笔一划的写字。
满脸的笑容，不时的说这什么。
曲小江一脸的不服气。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曲连成居然会买肉？
忽然豁然开朗，昨天曲连成回来，她这个闺女可正在病的死去活来呢，估计是曲连成担心自己，想要给孩子们补补，应该算是沾了生病的光。
好吧，这可是算是改善生活呢。
把肉切了一半做了臊子，放进去摘的青蒜和酱，就是香喷喷的浇头。
活了面，干了面，手擀面吃起来有嚼劲儿。
一人一碗，曲小白给曲连成和曲小江都用了大碗，自己用的是小碗，不是她委屈自己！是刚重生回来不错，可这身子骨可刚生完病，一点胃口都没有，吃不下去。别看自己弟弟个子小，岁数也不大，可是饭量那是杠杠的，比她吃得可多，当年为了养活曲小江，曲小白没少想办法。
天上地下，河里山上，只要是能吃的，她都想了办法弄来，给曲小江改善生活，要不然就凭自己怎么养活曲小江到那么大。
三碗面条上桌，曲小江已经味道闻到香味，屁股底下跟扎了钉子一样，根本没心思在学习上，小眼睛直往曲小白桌子那里瞟。
曲连成笑道：“行啦，小子下地吃饭，要不然你小子也没心思在这里，整个魂儿都跟着你姐的面条子走了！”拍了一巴掌曲小江的脑袋。
曲小江这会儿完全没脾气，一溜烟下地，噌就窜到了桌子跟前，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抱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面，眼珠子都不错一下的看着。
曲连成下地过来！看着这小子抱着碗筷子却一动没动，很是奇怪。
问道：“你早就肚子里馋虫发作，怎么不吃？抱着碗看啥呢？”
曲小江头也没抬，“等我姐来了才能吃，我姐说了人全了才能动筷子，这是礼貌，要不然要让人笑话饿死鬼投胎呢。”
曲连成哑然，这丫头把弟弟教育的很好，都是自己失职啊。
第4章 亲爹是个背锅侠
一顿饭吃完，曲连成这次没让曲小白洗碗，自己去洗了。
曲小白没推让，让不动，这会儿感觉身子有一点点的发软，生病还没好，她必须歇一会儿。
曲连成一进来看见闺女躺在炕上脸色不好，心里着急起来，“闺女！要不然爹还是带你去赤脚医生那里看看，看你的样子还没好利索呢！”
曲小白摇摇头，她回想过，当年自己也是这么烧了好几天，但是也没事，现在按照推想曲连成都回来了，当时自己醒来看到的就是曲连成，好像第二天自己就没什么事了。
所以这一次肯定也没什么事，估计是烧了好几天，刚醒过来，身上发软。
歇歇就好的事。
“不用，爸，我就是有点儿累睡会儿就好，你不用担心。”
曲连成摸摸曲小白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心终于搁回肚子里。
他这一儿一女是他的命根子。
外面院子里忽然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曲连成从窗户望出去，就一眼看到了大哥曲连山，正往屋子里探头探脑，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曲连成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哥就是这个样子，和曲连成的目光对上，曲连山讪讪笑笑，说：“老三，小龙的彩礼回来了，你帮着去搭把手。也沾沾喜气说不定小白就好啦。”
曲小白侧着头看着曲连山那一脸的敷衍，大伯才不是一个这么好心的人，这肯定有事儿。
她仔细的回想。
可惜时间久远她得慢慢儿来，一下子根本想不起来。
曲连成已经答应一声迈腿跟着曲连山就往老房子走。
曲连成前脚刚走，曲小白一下子就想起来当年自己发烧还没好，发生了什么事。
也是大伯来喊父亲去帮忙抬彩礼，结果父亲把曲小龙的收音机给砸在地上，因为这个父亲还赔了200块钱。
后来父亲去了，有一次她无意中才听到，曲小龙和他媳妇儿的对话，才知道原来当年的那一场彩礼的事情，是有内幕的，这个收音机本来就没买，曲连山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收音机盒子，里面装了半块砖头，递给曲连成的时候故意从父亲手里掉在地上，然后又在屋里拿出另外一个从别人那里借到的，不能用的收音机，摆弄半天，就说坏了。
因为这样才讹了曲连成200块钱。
这个冤大头的爹一点儿都不知道，应该说，到死都不知道。
这一次应该就是当年的事情的重演，可惜现在她知道了真相，就绝对不会再让父亲背上这个黑锅，他父亲当年当了半辈子的背锅侠，这一次也该歇歇了。
起身叫曲小江，这个弟弟现在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从今天开始打破这个魔咒吧。
“小江，你来姐让你办点儿事。”
曲小白招招手。
曲小江扑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一下子就扑到曲小白跟前，“姐，你说吧，让我干什么事？”
平时姐姐都舍不得让他干活，他总是偷偷的帮着姐姐，去捡柴火或者打水，这一次是姐姐名正言顺让自己干的，曲小江有一种成为男子汉的自豪，终于有他可以帮助姐姐的地方了。
老是姐姐照顾他，他心里是不甘心，总是暗暗决心有一天自己长成男子汉，要好好的保护姐姐也什么活都不让姐姐干。
大概在他的心目中整天什么活都不干，应该是最幸福的事情。
“你去大伯家去喊爹回啦！你要装的哭的两眼鼻涕，两眼泪，一进去就抱着咱爹说我姐又晕倒了，不管大伯他们说什么，拉着咱爹就走，记住，你就拼命的哭就说我晕过去了，要咱爹赶紧回来救我的命。”曲小白想了一个损招。
大概只有用自己才会让曲连成不顾一切的赶回来，毕竟他爹对他的重视是远超过自己的弟弟，其实有时候曲小白也想不明白，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怎么在他们家却偏偏相反，他爸对她的重视反而超过了弟弟。
也许自己的父亲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吧。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就是曲连成的死穴，一时半会儿曲小白还没有想出来一个更好的办法。
曲小江点点头，歪着脑袋疑惑地问：“姐，为什么要骗爹呢？你明明没晕。”
曲小白摸了摸曲小江的脑袋，几根小黄毛，因为营养不良，曲小江长得一点儿都不好，就像是电影里的萝卜头一样，又瘦又小，头发又黄，在村里也是孩子们欺负的对象。
但是这孩子心底善良，对任何人都从来没有过记恨，也许这才是曲小江后来那么多年在福利院，能熬到后自己去接他的缘故，一切的阴暗丑恶都无法打败他。
这辈子她只希望弟弟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再也不需要经历那些苦难。
所有的罪恶黑暗都让她这个姐姐来做吧。
这次她会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保护好自己的父亲保护好弟弟，谁也在不能夺走他们家的一切，谁也不能抢走她的幸福。
“小江，你记住姐姐，这个叫做善意的谎言，你想想大伯家里正在搬彩礼，都是些金贵的东西，万一咱爹不小心弄坏了哪一样，咱家不是得赔，咱家的钱基本上都比爷爷奶奶拿走了，哪还有钱赔给别人。到时候恐怕爹又得赶紧上山去采药，那山上哪里是那么好上的，你不看群里就没几个人去山上采药，就是因为咱们村的山上，比较陡峭，到时候出的事咱就没爹了。再说了咱爹从山上下来都还没有好好休息，去给人家帮忙，笨手笨脚的。难免做错事，姐姐这是为了咱们家考虑，你现在明白了吗？”
曲小江立刻点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姐，我明白了，你是为了咱爹好，也是为了咱家好。要是赔钱，咱家就吃不上白面条了，也没有肉吃，咱爹心软，不能让咱爹出问题。你放心我可会哭了，到了大伯家门口，我就使劲儿拧一下自己的大腿，保证哭得两眼泪汪汪，我去了姐！”
这孩子懂事的模样让曲小白心酸，这个才八岁的弟弟都知道，曲连成心软，自己这个爹可怎么办呀。
希望自己的办法能够让，亲爹躲过这一劫。
他们家经不起这种风浪，也没有必要去做别人的冤大头。
第5章 疼的他心如刀割
不一会她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个声音频率她都很熟悉，就是自己那个亲爹曲连成脚步声。
后面还跟着一个拖拖拉拉的小声音，曲小白会心一笑肯定是曲小江。
这个家伙办事还挺靠谱的，这么快就把亲爹给带回来了。
曲小白闭上眼睛假寐。
不吓唬吓唬曲连成，估计他爹能一会儿掉转头还会去帮忙。
为了防火防盗防大伯，她容易啊！
坑蒙拐骗这是什么招数，她都想出来。
本来父亲教育她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但是现在看来她似乎离那条路越来越远，她现在像不像一个小狐狸呢。
果然曲连成急急忙忙撩开帘子，看到曲小白闭目躺在那里，吓得声音都颤抖起来，“怎么好好就晕过去了？别是孩子还有什么其他的毛病吧。”曲连成是真着急。
曲小江已经擦干了眼泪鼻涕早就没了，这会儿正一脸得意的看着父亲着急的样子。
“小白，小白你醒醒！”
曲连成摇晃了一下闺女，见没什么反应。
“不行！小江你在家里看家，我带着你姐去村医那里看看。”
手刚伸出来就看到曲小白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那么安静的瞅着他。
“闺女，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爹带你去医生那里看看。”
曲小白摇摇头，“爹，没事儿，我刚才就是有点儿晕。把你吓着了吧？”这个时候可不能拆穿谎言。
曲连成见到自家闺女醒了终于松口气，醒了就好啊。
“我还是去给你冲碗红糖水吧，喝点那个补补身子。”他还是不放心。
曲小白悠悠地说：“爹，咱家早就没糖了，你上个月就说这个月买的。”不是指责，是阐明事实。
曲连成羞愧起来，都怪自己，每次都是这个月说下个月再说下个月，明明自己挣的不少1斤红糖才几分钱，自己难道连闺女一口红糖都挣不来，偏偏每一次他娘一来借钱，他就是拒绝不了。
已毕竟是自己娘生养了自己一场，想问自己要点儿钱花花，那也是应该的，可每次都这样已经不应该的，是过分了，可是曲连成就是张不了那个嘴说不给钱，就是稍微给的少点，都能引来老太太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就算是图个耳根子清净，它也不愿意招惹老太太。
结果每次说好了给孩子买的东西，最后就成这样。
自己也算是个失败的爹，连给自己孩子买点红糖都能拿不出钱，孩子不是嘴馋，是生病。
这一会儿曲连成倒是反省起来。
“我这个月买！”这一次是拍着胸脯保证。
曲小白似笑非笑的说：“爹！还是算了吧，二叔在收购站上班，次次奶奶掐着点过来要钱，还能每次都把整数都要走，应该是二叔功不可没，只要我奶奶一哭二闹，你立马就怂了。我和我奶奶比起来算什么，您只管孝敬我奶奶好啦，我和弟弟没事儿饿不死。”语气讽刺，那样子让曲连成心里难受。
“你这孩子怎么学会跟爹阴影怪气的，什么叫饿不死，今天咱不是还刚吃了白面条。”被自己女儿这样说，曲连成脸上也过不去不由得反驳。
曲小白摇摇头，和自己老是摆出了当爹的谱儿，说起来头头是道厉害着呢，怎么对上奶奶，他爹就能哑口无言。
“爹您自己说说这白面条，我们一个月吃几回，虽然现在村里人日子不能算是特别富裕，可是自从包产到户之后，谁家现在还吃不起白面，不能说一年里有365天吃白面，可是265天总能吃上白面。
您这看看咱家咱家一年里365天几乎355天都在吃玉米面，您再看看爷爷奶奶大伯二伯家里住的都是什么房子，最次的也都是砖瓦房，您再看看咱家还是泥胚房，夏天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和弟弟说在床上抱在一起头上顶着块雨布，就盼着他天亮太阳出来，冬天四面漏风，要是下雪，夏天强不了多少，您是挣不来这个钱，我就不说了，我不能抱怨你没这个能力。
可是你明明每个月都能挣十几二十块钱，甚至更多，这些年却把日子过成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再看看我和弟弟都穿的什么，您再想想大伯家里的大龙，小龙小小，还有二伯家里的小鹏，小菲，他们都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女儿不是稀罕那些也不是爱和人攀比，如果我亲爹明明没有能力做到这些，那我就有点得陇望蜀，有些不知进退，可是明明你有钱可以做到这些，天天让我和小江，真的像是个叫花子，吃的就不用说了，天天顿顿玉米面糊糊，一个月一顿白面条这就是好日子吗？
你有脸说的出来，我都没脸听。按理说我是你女儿这个话我要是说出来，那是我对你不尊敬，可是您起码要像一个当爹的样子。做一些当爹的事情，一个爹就是撑起了一个家，我们没妈，您现在让我们感觉连爹也没有，如果是亲爹你难道从来不会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儿子考虑，是亲爹会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住在破房子里，是亲爹每次我们上学要学费，您都是硬扣吧出来的，你难道就不想想这是因为什么？”
曲小白喘了两口气，这身子骨就是还不行，刚才做饭，下来没感觉，现在才感觉到真的很疲劳，要上说这一番话精神上很熬人，她感觉到气喘吁吁。
当然也许不是她累了，是她很愤怒，真的想一棒子打醒曲连城。
曲连成瞠目结舌的看着女儿，那个乖巧可爱，总是亲昵的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女儿，突然咄咄逼人的让他无言以对，突然锋利的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里，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叫嚣。
可是女儿的，哪一句话是错的？句句扎心，句句都是大实话。是啊！日子过成这样到底该怪谁呢？
这些话出自肺腑，却也是一个孩子的心声，环视家徒四壁的房子，走风漏气的窗子，屋顶上微微能够见光的缝隙，还有面前两个孩子身上早已经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破衣裳，烂鞋子，还有两张又黑又瘦的小脸，枯黄的头发，瘦骨嶙峋的骨架，这些一幕幕迎面砸在曲连成心口，疼得他心如刀割。
第6章 一切都是爹的错
“是爹的错一切都是爹的错！小白，小江，爹今天跟你们发誓保证以后先顾咱们家，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住上新房子，穿上新衣裳顿顿吃上白面，没有道理我自己挣了钱自己的孩子一分钱都花不上。”曲连成表情郑重地发誓。
曲小江无动于衷，小脸儿上是一副不知所措，在他的心里，他并不明白这一番话到底说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姐姐哭了，姐姐哭着指责了爹，说爹不对那就肯定是爹不对，他伸出一双小手小心翼翼的去给曲小白擦眼泪，嘴里哄着姐姐：“姐姐，爹是大坏蛋你别理他，我听你的话，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我给你撑腰，我挣钱给咱家盖大房子，我来照顾姐姐给姐姐买新衣服让姐姐顿吃上白面好不好？姐姐，你别哭了。”
曲小白被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声儿，这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撑腰啊，不过心里仍然是感动的无以复加，这还是那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那样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就算是为了曲小江这个弟弟，她这辈子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再也不能让曲家人拿捏在手里。
曲连成也乐了，轻轻地抚摸着曲小江头上枯黄的小黄毛，心里软软的酸酸的，这是他最懂事的孩子，孩子们都比他懂事，他这个父亲太不合格了。曲小白说的完全没错，他还是亲爹吗？
是个亲爹就要有亲爹的样子，就该做亲爹该做的事情，这一次他再也不想让孩子们失望，他已经给父母尽了十几年的孝，这次他们该为孩子们好好的活，孩子没有错，投胎到他的家里，他就要担负起父亲的责任。像个男人一样把孩子好好养好，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让孩子们憋屈的活着。
“你个傻孩子，以后你就和你姐姐好好上学，一切都有爹，这一次，你们好好看爹的表现，你爹可是知错能改的男子汉。”这一刻他心里的坚决决心无比坚强，就为了他身边这两个孩子，他也必须好好的为人父母。
世界上不是只有他有爹娘，她的孩子也还有他这个爹呀。
曲小白无奈的点点头，虽然心里多少感觉不那么相信，可是也明白长城不是一天盖起来的，一个人的心性早就已经形成，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很难改变，必须给曲连成时间，现在父亲有这个决心已经是很难得，需要慢慢的来这个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只要自己天天如此的唠叨，慢慢的日积月累，总能潜移默化的让曲连成做事的时候，多想一些他们姐弟两个，总会改变的，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
“我也是男子汉！姐姐，我也是男子汉！”曲小江兴奋的高喊着，想要和曲连成争当男子汉，对于这个小家伙来说，没什么比男子汉更威风凛凛的事情。
下午隔壁的水堂叔过来找曲连成唠嗑儿，他们是好多年的邻居，也是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平时没事喜欢一起抽两口旱烟，有时候水堂婶子做了两个菜，也会招呼曲连成去喝两口小酒，算是曲连成仅有的不多的发小。
平日里对曲小白曲小江都是不错，总是多多少少都照顾着他们姐弟两个，尤其是曲连成上山不在家的日子里，连地里的活儿都是水堂叔給拾掇的，曲小白是非常感激水堂叔一家的，这一家子都是老实人，心眼直，人憨厚。
上辈子他爹出事以后，所有的后事都是水堂叔帮着办的，到后来她们被赶出房子，住到老房子里，没吃没喝的时候，也是水堂叔偷偷的接济一些，要不然就凭她一双手没房子没地，那个时候她可没什么本事，早就饿死他们姐弟两个。
所以曲小白对水堂叔有种天然的亲切，那是对于上一世的恩人的亲昵。
“你今天被你家小子叫回来，可算是老天爷开眼了，让你躲过去一劫呢！”水堂叔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不会弯弯绕绕，也不装模作样，和曲连成倒是如出一辙，不过水堂叔可不像曲连成这么心软和优柔寡断，是个是非曲直都明明白白的汉子。
曲连成奇怪的问：“躲过了啥劫难？”接个彩礼能有什么劫难，再说了曲小龙这彩礼可是气派，他原本也想着沾沾喜气的，结果还遗憾以为闺女没能沾上喜气，家里最近闹心的事情多，想要去去晦气。
“你是不知道，你那个大哥拿着半块砖头搁在收音机盒子里，硬是讹老张家的小子给摔坏了，结果没想到人家老张家小子也不是个吃素的，一下子就拆开，当下就漏了馅，两家人差一点打起来，你那个大哥可算是丢光了脸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谁家彩礼备的这么厚，估计是没招了，就想着讹谁一下，贴补上来，我估摸着你那个大哥今天原本想讹的人是你，谁有你这么容易说话啊。估摸着是你半路走了，实在没办法才随便讹一下，谁知道还讹了一个硬茬子，自家反而丢人。”
水堂叔比起曲连成看的透，也看的明白，不像曲连成就是个四六不懂的人，曲连成一愣，怔怔的说：“不能吧！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我可是他亲弟弟，我们是一家人！”这话说出来，曲连成自己都觉得脸上不自在，好像这话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何况这屋子里的人。
水堂叔深吸一口烟，“你啊，我说你什么好，你自己仔细想想，你把别人当一家人，人家拿你当一家人没有，你也老大不小，小白，小江眼看着就长大了，到时候小白出嫁，小江娶媳妇，这方方面面那一个不要钱，你也别不当回事，到时候苦了孩子们，这些要早点考虑。”这话是推心置腹，一般人还真的不会说这样掏心窝子的话。
曲连成叹口气，心里也是一动，孩子今天说了这些话！现在自己的老哥们也说这样的话，是不是该检讨一下，自己做事太不靠谱，才让所有人都在担心以后的日子。
难道是他做错了，可是，可是什么，曲连成也想不下去，今天曲小龙的彩礼置办的相当气派，一辆二八自行车，一台缝纫机，一个收音机，这在村里那也是头一份的光彩。
再看看趴在炕桌上写字的曲小江，孩子已经八岁，眼看着就长大，自己不能不再像以前一样只顾着父母，这一次他要开始顾着儿女。
第7章 出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第二天曲小白起床，精神好多了最起码没有昨天的手脚发软，她早就抢着做好了早饭，三个人吃完了早饭，因为曲小白和曲小江现在是放暑假，根本不用考虑上学的事情。
曲连成在院子里收拾菜地，谁家都在院子里种了一些菜，这个时候正是长得茂盛的时候，他回来了就正好收拾家里，心里其实有些愧疚，平日里这些活都是自家闺女干，家里家外他一不在，都是小白在忙活，一个十二岁的丫头，几乎打理了这个家里所有的活计，他一个当爹的能不愧疚。
这个孩子自己欠的太多了，说也奇怪，别人家里都是重男轻女，可偏偏到了他们家里曲连成就是对曲小白的这是程度远远超过曲小江，颇有些阴盛阳衰的反常，曲小白其实上辈子不明白，这辈子似乎隐隐有些感觉，自己的老爹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多了一些愧疚，这还真的是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感觉。
一家子和谐的在享受家庭生活，所谓的天伦之乐。
结果曲小龙从院门外面都没有走进来，一脸不耐烦的对曲连成说：“三叔，爷爷奶奶让你去一趟！”瞟了一眼坐在板凳上正在洗衣服的曲小白，眼神虽然诧异！可是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掉。
这样的态度曲连成早就习以为常，在这个家里也是奇怪，人人对曲连成都是不太重视，甚至是应该有的尊重都没有，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大伯二，曲小白发现他们对曲连成都是一个态度，连带着家里的后辈们也都曲连成没什么尊重！大概是人不自重，必自侮。
曲连成自己没有这种强烈的要求和捍卫，要想的别人的尊重难，恐怕下一代的孙子辈们出生，也会言传身教对曲连成没什么敬重，可惜曲连成自己根本感觉不到。
曲小白有时候就奇怪了自己老爹的敏感神经都去哪里了？神经大条到这种程度的人不太多，还是说曲连成自小就是这么长大，环境让一个人养成了习惯，他没觉得别人对他不尊重，所以就没有委屈，也就没有抗争。
曲连成站起身，拍拍衣服，准备去曲家老房子。
曲家三兄弟成了家，早就分了家，老爷子他们都是住在自己的房子。
“小白，小江，爸去一下爷爷奶奶家，你们就在家里好好玩儿一会儿，爹就回来。”
曲小白站起身，“爹，我跟你去吧！”想也知道老太太又出幺蛾子。
昨天没有把收音机栽赃到老爹身上，还在别人家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今天肯定是老太太想了主意，要在自己老爹身上找补回去。她不去，这位老得爹估计被奶奶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曲小江紧紧跟着曲小白，“姐姐，我也去！”
曲小白皱眉，这小家伙太有点依恋自己，心里有些无力，这个家里没妈，所以弟弟是她一手带大的，对她有些依恋是一定的，人家说长姐如母，上辈子自己可是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长姐，一直为弟弟操劳一生。
“你去干什么？你那么害怕咱奶奶，见了奶奶就和见了大灰狼一样，在家里玩吧！”这绝对是赤果果的好心。
曲小江可不乐意被姐姐这么小瞧，一叉腰，“谁说我怕奶奶，我才不怕！”
曲连成笑了，连个小屁孩挺有意思的，宠溺的说道：“走吧，那就一起去！”
三个人来到了曲家大院，大门敞开，一进门就遇到了正要出门的蔡明玉。
一看见曲连成，再看到跟在屁股后面的两个小不点，眼睛不由得上下打量曲小白。
那表情鼻空都要朝到天上了，眼珠子里满满的不屑和轻蔑！这样的眼神上辈子曲小白没少承受，这辈子还是第一回见识呢。
“老三啊，不是嫂子说你，你来就来，带个小傻子干什么？不是给爹娘添乱啊！”
曲连成被气得脸一下红了，虽然不善于吵架，可是要去维护闺女的心还是有的，梗着脖子硬生生回了一句，“嫂子，小白不傻！这话您就说这一次，再要是让我听到，我就不客气了！”
曲小白差一点翻白眼，这气势就说出来这话，自己老爹就应该上去，啪啪两巴掌，看看蔡明玉还敢不敢露出这样的嘴脸，这个蔡明玉因为在镇上供销社里卖东西，算得上这小阳村里的头一份能干人，平日里没少村里人巴结，毕竟谁家没个红白喜事，这采买东西上可是总要求到人家蔡明玉的，就连曲老太太也是对这个儿媳妇另眼相看，和颜悦色的，平日里，婆媳两个亲亲热热，就好像母女俩的。
蔡明玉脸一沉，“老三，你这话说的，有你这么说嫂子了吗？你还想对我不客气，我都要看看你今天要对我这个嫂子怎么不客气？你家这个就是个小傻子，小傻子！我就说小傻子了，你今天能把我怎么样？”这绝对是没事儿找事儿，故意找茬儿。
曲连成一把抓着蔡明玉的胳膊，赤红了眼睛，这就是自己的家人，自己当做亲人人家把你当做泥，恨不得踩死你。
“我家小白不是傻子，你要再说她是傻子，就算你是我嫂子我也揍的你满地找牙。”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蔡明玉愣了一下。
这辈子她嫁进曲家，这个小叔子就是不吭不哈，性子绵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货色，今天居然敢吼她，看看说的这是什么话。还想打的她满地找牙，她蔡明玉今天要是服了这个软，在这个家里还怎么立足。
蔡明玉一拍大腿，往地上一坐，这可是村里有名的泼辣货。
“我的老天爷呀，这小叔子打嫂子啦，还有没有天理啊，曲连海你个挨千刀的，你也不出来管管，你家弟弟要反了天，一句话就要打的我这个嫂子满地找牙。我嫁到你们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给你生了一儿一女，还挣着钱养家，临了还落了个这么个下场，被小叔子追着打，这可让我怎么活呀，我不活了，我今天我就吊死在你们家门口。让全村人都看看你们老曲家出了个什么玩意儿。”
第8章 你说谁是傻子
曲连成那个委屈，自己可什么都没说，也没真的动手，不打女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曲小白真想上去说：“想死赶紧，我们不拦着。”忍了半天才忍住。
她现在上去无疑是给事情火上浇油，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最后恐怕为难的还是自己亲爹。
帮不上忙不说，总不能坑爹吧。
蔡明玉声音这么大，街坊邻居早就听到，立马有人好奇心重的，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早就跑出来，在他们家门外探头探脑，还有那年轻小伙子早就爬上了墙，树顶上都坐着人往他们院里瞅，这都一个个的不嫌事大，诚心来看热闹。
曲连海一迈步走出来，脸色难看，黑戳戳的，好像曲连成欠他好几百块钱一样。
“老三，你这是干啥？有啥事你冲着我来干嘛处理你嫂子撒气。不就说了你们家一句小傻子，不疼不痒，又不掉块肉，你还想打人，你咋越活越回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赶紧的给你嫂子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这话一上来就直接给曲连成定性成了他错了。
曲小白冷笑，曲连海这个二伯一向都是这样做的，似乎不把曲连城踩到泥里不甘心。
曲连成脸色也不好看，“二哥，你说的这是啥话。凭啥让我认错，嫂子骂我家小白是小傻子，我家小白不傻我没错。”曲小白心里给点1万个赞。老爹难得的威武。
“你还有理啦？你家小白咋不傻，明明就是个小傻子。昨天我们都看见，你嫂子有没说错，凭啥不能说。你赶紧给我道歉，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曲连海还不服气了，曲连成这是要造反，还和他厉害上了。
曲连成梗着脖子就是不说话。他不是个善于和人分辨的人。
曲小白微笑，看来需要自己出马。
走上去一步，拉住曲连海，曲连海回头。
看就是曲小白，一皱眉，不耐烦的说：“快起开！”
曲小白死死拉着曲连海，“二伯，我不傻为啥二伯娘要说我傻，难道说小小姐和小菲姐也都是傻子？”
曲连海发火一下子挣脱开曲小白的拉扯，气急败坏地说：“你说谁是傻子？”这话一说完他立刻发现不对，这孩子这几句话哪里像一个傻子。
“二伯，我一点儿都不傻，我爹没错。”
曲连成看着闺女站出来维护他，小小的身板儿就那么仰视着自己的二哥，心里微微发酸，眼眶微微发红。
曲连海脸上挂不住，没想到曲小白没傻，可是现在骑虎难下，一村子的人都看着，今天要是在这里丢人了，以后怎么让村里人看到曲连成对他这个二哥的信服，这曲连海可是爱面子的，怎么也不能丢了这份儿。
“不管怎么说你嫂子都是个女人，你也不能动手打她，再说了傻不傻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你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反正动手打人就是不对，你认个错，我就当你不懂事，要不然以后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这是威胁上了。
曲连成眼看着和二哥闹成这样，也觉得实在是不值当的，自己不过就是说说，和家里人因为这个事情闹成了兄弟两个要闹掰，真不值得。
嘴巴一张，曲小白就知道这爹要妥协。
“二伯，我知道了，我不傻，可是二婶娘说我傻，就是说小小姐和小菲姐其实都是傻得，我们曲家的姑娘都是傻子！那我明白了，我爹是应该给二婶娘道歉。”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窃窃私语，可惜这窃窃私语曲连海和蔡明玉都听的清清楚楚。
“哈哈，曲家真有意思，一家子姑娘硬要按个傻子的帽子，这名声好听啊！”
“我也不清楚，这曲家的老大老二难不成家里的姑娘都不想嫁出去了，还有这说自己的姑娘的，这没见过！”
“有意思，一家子傻子，难不成是遗传！”
曲连成根本没心思去听闲言碎语，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上去张嘴就说：“二嫂，是我不……”话还没说完，曲连海一个巴掌扇过去，硬生生给了蔡明玉一个巴掌。
所有人目瞪口呆这剧情翻转，谁家的大戏也没有曲家这戏精彩，这曲家老二是要干什么？
蔡明玉也惊呆了，一只手捂着脸，呆愣愣看着曲连海。
“你个败家娘们儿，一天没事儿干，就叨叨那老婆嘴。你看看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死回家里去。我们家哪有个傻得，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子揍死你！”
曲小白明白了，曲连海这是想明白了，这要是曲连成今天的错一认，估计明天全村都要传遍曲家几个姑娘都是傻逼的消息。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就算他们想要澄清，恐怕人家都会觉得无风不起浪。
到时候曲家的男孩子还怎么娶媳妇儿，姑娘还怎么嫁人，所以今天这个亏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曲连海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他还能算不清楚，自己是叫这个小丫头给诓到的坑里，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蔡明玉别看厉害，可是在家里那也是要听曲连海的，曲连海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动手，蔡明玉还能不知道自己家老头子是什么意思，这是让自己背锅，把这事情平息了。
刚才曲连海一个巴掌下来他脑子立马就清醒，也明白这话可不能乱传出去，一个不好自家小鹏的工作就完了，到时候娶媳妇都是个问题，那就不是一个巴掌能解决的问题。
“老三，是嫂子没分寸，刚才脑子不清楚，胡说八道的，你可别放在心里，嫂子给你赔个不是。”蔡明玉那是能屈能伸，这倒是比较符合供销社那种环境下的人做的事情。
曲连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声说：“没事儿，没事儿，都是自家人！”
蔡明玉起身就走。
曲连海挑了门帘就进屋里去，喊了一嗓子，“老三进来！”
曲连成讪讪小小，拉着两个孩子进屋。
外面一看没热闹可看，也都散去。
第9章 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曲连成他们一挑帘子进去，果然曲小白猜的没错，曲老太太一脸的阴沉，活像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吊梢眼三角眉，昏黄的眼睛里是怨恨和怒火，曲小白拉着曲小江往自己身后一推，免得曲老太太的怒火一会儿烧到弟弟身上，这个傻小子可没有重生，不懂得人心险恶这一说。
还没等她想完这句话，曲老太太已经跳起来，一把就抽出花瓶里的鸡毛掸子，曲老太太别看人泼辣，还挺喜欢花花草草，是个有情趣的人，曲小白记得上辈子曲老太太就是是侍弄了一屋子的花花草草。可惜啊，爱花的人可不没有一颗少女心，更没有一颗慈爱的心。
看样子这是要打人啊。
“你个死丫头，我让你挑拨离间，我让你给我出去挑事儿，还想着挑拨你爸和你二伯的关系，给我们曲家在全村人面前丢脸，我打死你个死丫头，我就看出来了，你就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个的德行，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曲老太太说着手里的鸡毛掸子可没客气，那死命往下抽，就恨不得要了曲小白的小命。
曲连成早就跳起来，死死的挡在曲小白面前，如山一样的身躯挡住了曲老太太的鸡毛掸子，狠狠的挨了几下，那几下打在曲连成身上都是疼的钻心，手臂上立刻鼓起了几条红印子，可是曲连成最疼的还不是身上的疼，是心里的疼。
要知道曲老太太下手的目标可是曲小白，这个丫头虚岁才十三，哪里架得住老太太这么下手，这几下要是打在闺女的身上，恐怕就不是几条印子，自己常年在山上风餐露宿，摸爬滚打，早就练的一身皮糙肉厚，结实耐磕打，都疼的钻心，这要是曲小白挨上几下，可想而知，会疼成什么样的。
一把从攥住老太太手里的鸡毛掸子，曲连成的脸都变形了，苍白中带着愤怒的青紫，一会儿白，一会儿黑，“妈，您这是干什么？这可是您的亲孙女，别说小白根本没什么错，就算有错，您这样下死手，是想要她的命吗？您还有没有把我们当做您的亲儿子亲孙女了？”这大概是曲连成第一次充满了愤慨和委屈的质问。
曲老太太眼看着没打着曲小白，还想和曲连成叫唤撒泼，曲老爷子咳嗽一声，“好啦，好啦，至于吗？不就是小孩子家家说了一些话。你别老抓着不放，好好和老三说话。”
曲老太太立刻歇菜，眼珠子在曲连成身上一转，立刻脸上露出笑脸，“老三啊，来！到妈这里来！妈有话说！”这瞬间就从一个气势汹汹的母老虎转变为一个慈祥和蔼的母亲，不仅让曲小白那个瞠目，就连她亲儿子曲连成都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可是这是自己的妈他能说什么，这辈子他妈对他和颜悦色的次数大概用一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曲连成不是傻，在他心里总是有一种求而不得的渴望，人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是渴望这个东西。
就像他从小到大，越是得不到父母的关注和关爱，他越是努力希望能从父母那里得到哪怕一丝的温情，父母对待他的方式总是那么不冷不热，根本不像两个哥哥那样，嬉笑怒骂，对待他似乎，母亲总是多了一层面具，让他看不到抓不住那后面的关爱。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希望自己拼命地干，努力的讨好父母来得到他们的哪怕一丝丝的关注，这个世界上大概最苦楚的就是这种求而不得。
曲连成被曲老太太拉着坐到炕沿上，“老三啊！你大哥今天的彩礼出了问题收音机被人家给摔坏了，人家新媳妇儿的娘家可是说了，没有收音机那可不成，咱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你大哥二哥也没什么正经干的，靠种地才能有几个钱，我和你爹年纪都大了，身体也不好，咱家里唯一能指望上的就是你了。这一次你可要帮帮你大哥，反正你上山采药几次下来就能攒个收音机钱，这钱，你得帮帮你大哥，要不然你大侄子可就娶不上媳妇儿了。”
曲连成叹口气，其实他知道每次母亲对他和颜悦色的时候，后面一定藏着需要他出力的大事儿。大概如果不是他还有这种可以挣钱的价值，母亲也不会对他这样。
“行吧，那我这两天就准备上山去。我多跑几趟应该可以把收音机钱攒出来，家里就让爹娘多操心了，孩子们还小，让你们多费心。”他不得不点头同意，他亲妈开口他说不出来那个不。
曲老太太立刻笑颜逐开的说：“你放心，老三家里有我呢！你就安心心的上山去，给咱家把这大事儿办了。两个小的这么多年还不都是我们给看大的。不过就是一口饭的事儿，你还怕我们亏待他们啊。再说小白这丫头年纪都大了，从今天开始就别去上学了。在家里帮着家里做家务，女孩子家家的，上什么学呀学那么多都没用，将来还不是嫁人结婚生子，还不如干脆省点儿钱就不用去上学了。”
老太太把她的心里话终于说出来。
曲连成蹭的站起来，“不行！小白和小江都要上学，我答应过他们妈一定要把他俩供出来，哪怕就是砸锅卖铁，我都要让他们俩把学上出来，妈，这话您别再说了不同意。”
态度上曲连成出奇的坚持，一丝回转余地都没有。
曲老太太一瞪眼，“老三，我是你妈我难道会害你，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那个家，你看看你现在过的这个日子。你还非要供这两个小的上学，上什么上，明明都要穷的揭不开锅，还要上学。谁家一个女娃子要上多高的学，认识两个字就得了。”
曲连成梗着脖子，“妈，别的事我都可以依着你，但是就唯独这件事绝对不行。小白和小江一定要上学，他们能上到哪一步，我就供到哪一步，谁说也没用！”
曲老太太火了，“老三，今天我就把话放到这里，你要是让她上学，你就不是我儿子，你要是让她上学，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曲小白真的很想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吧。谁稀罕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第10章 凭什么我不能上学
曲小白看得出来父亲在坚持，这是为了她在和奶奶硬扛，心里叹口气，还是别为难他亲爹，坑谁也不能坑爹呀，她不出面今天他奶奶就能把他爹逼出个好歹。
“二伯，奶奶，凭什么我就不能上学？”曲小白义正言辞，大声问出口。
曲连海瞪眼，就还蹬鼻子上脸了，给一次笑脸儿这丫头还来劲了。
“丫头片子，上什么学将来都是别人家的人，花你爹的钱，你不心疼啊。你看看你家的房子，你看看你们穿的吃的，都是因为供你上学。你这么大的姑娘还不知道替你爹考虑，你是想糟害死你爹啊？”这话绝对诛心。
曲小白冷笑，然后是放声哈哈大笑。
拿起刚才奶奶扔在炕边的鸡毛掸子，抄起架子上的脸盆，这可是搪瓷脸盆儿，敲起来绝对是敲锣打鼓的响，曲小白根本没有给二伯和奶奶反应的机会，一下子就撩帘子，冲出了院子。
紧接着震天的敲锣声就响起来，寂静的小山村立刻，因为这个声音骚动起来。
曲连海一拍大腿，“坏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丫头敢想敢干，千防万防，他还以为已经哄住了。谁知道这丫头一言不合，直接就敲锣打鼓喊人来。
屋子里四个人脸色都难看，曲连成是气的，自己家闺女都被逼成什么了。
曲小江慢了半拍，没能跟上姐姐，现在也反应过来，两条小短腿儿一迈，也追着曲小白到院子里去了。他是姐姐的跟屁虫姐姐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再说这个屋子里都是坏人，他们不想让姐姐上学，他才不和坏人在一起。他也没想想曲连城可是他亲爹呀，怎么就变成坏人了。
曲连成要是知道的话保证心里也委屈的要死，他可是在努力抗争呢，不来个奖励就不说了，把他划到坏人的范围里。
满村子的人立刻挤满了院子，谁都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但凡敲锣打鼓吆喝的，不是队上要卖猪肉，就是有什么事儿，问题是，这声音是从老曲家院子里传出来的。
曲老爷子知道事情闹大了。
这个不知事的死妮子，既然要把这事情摊到太阳底下，让全村人都知道，理论上谁家女子上学不上学，都是人家爹娘管，哪有爷爷奶奶隔辈儿管的，要是人家家实在揭不开锅，那还好说，曲连成有个采药的手艺，全村人谁家不知道，要说曲连成家里没钱，绝对没人信，到时候这么一追究，说来说去还不就把钱的去处说出来。
可是这事儿他也不能出面，毕竟是个女孩子，瞪一眼曲老太太，低声说：“都是你，那么心急干什么？你不知道现在要紧的是什么事儿？现在还不赶紧去把那孩子安稳住，让小白满村子的瞎叨叨，不定会说出什么来，到时候你的老脸还要不要了？还让不让老大老二活了。”这是指派老太太出面。
曲老太太瞪一眼曲连成，恶狠狠道：“你看看你生的这是什么东西？这哪里是孙女儿？这就是讨债鬼！我上辈子欠她，你还不出去把她拉回来，你是当爹的，你要不管你让谁管。一个个都是讨债鬼。”曲老太太脑子好使着呢，她虽然撒泼打滚儿在行，可是在这村里几十年，曲家渐渐日子越过越好，尤其是老大，老二家的几个孙子都有出息，当教员的当教员，听说老二正给他家小鹏托关系走门子，想要弄到县城的食品厂里去当工人，这名额可不好弄。
老大还想着让他家的曲小虎去当兵，现在都是要紧的时候，曲老太太也不愿意舍下脸跟一个孙女儿在院里闹起来，再说要是真的掰赤掰赤还是她理亏，所有曲老太太才不去出这个头。
可是她不出这个头也不能让曲小白就这么满院子的嚷嚷，所以只能在屋子里拿曲连成撒气，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曲连成才最好出面，他一个当爹的管自己家闺女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别人还能说出啥来。
曲连成被骂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正这个家里什么时候都是他的错，低头迈步往外走。
曲老太太又叫住他，“老三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子，咱们曲家丢人，你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道理你应该懂，那丫头到时候瞎歪歪，我这张老脸不怕丢人，可是你那些侄子侄女儿他们可没有得罪过你，你别让他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该怎么做你明白吧？”
曲连成这些年基本没怎么和人打交道，他老实巴交的，父母说什么他就是什么，也从来没真正地向别人弯弯肠子去想一想。听话听音，可是对于他来说真的要在脑子里转两圈儿，他才能明白。
现在也是这样，曲老太太的话他愣了有一分钟才明白老太太什么意思，脸一下子涨红了，“小白是不是瞎歪歪你心里明白，这事情我不去，起因完全是您不让她上学，只要你现在出去跟她说一声她爱咋咋，这孩子懂事儿着呢，不会瞎说。”这时候曲连成犯了犟脾气，大概是老太太刚才的话，让曲连成一下子想起了闺女跟他急眼时说的话，那已经都要软下来就要答应他娘的话，是硬生生给憋回去，这会儿可是鼓着一股气在说。
曲老太太那个窝火，“老三啊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是眼里没有娘了，你不孝啊！你小时候发烧都是娘守在你身边，彻夜不睡给你擦身上给你喂水，那年没粮食，你的口粮都是娘一口省下来的，你现在翅膀硬了，你就忘了本了。我可怎么活呀。”往日里，这是对付老三最有效的办法，只要老太太的一哭一拍大腿，当年的事情说上三遍，就足够让曲连成屈服。
没想到的是今天这话一说完，老太太眼泪还没掉下来，曲连成站起身就走，“娘，既然您这么不待见我那我就走，省的你眼不见心不烦，当年的事儿您说一遍就行，你天天三番五次的说。您不烦我也烦了。”
居然真的转身出门要走。
第11章 敲锣打鼓的要干什么
曲老太太这一次彻底傻眼，这个老三吃了枪药了，还是第一次拿话怼的老太太没话说。
眼看着曲连成就要出门，就不是坏的事儿，老太太急忙冲曲连海曲使眼色。
曲连海一个箭步冲上去，硬生生拦住了曲连成，“老三呀那是咱妈，你咋这样和妈说话，咱妈在不对她年纪这么大，你当儿子的还能和妈计较，那也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小白好，又不是要害你们，你不愿意听就算，可是也不能把咱家的脸让外人去打，看咱家的笑话，是不是？你就去把小白劝回来吧。有什么话咱们在屋子里自己家说，这要闹出去多难看。”
他在不出面估计曲连成就真的走了，曲连成性子一向软，给他说点儿好听的，事情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曲连成脸色虽然还是不好看，可是到底语气缓和下来，“那我把小白叫回来，你们都别再提不让她上学的事。”
只要曲连成去，怎么都行，曲连海才不管这种闲事儿，说白了小白上学那点儿钱，才几个钱还不够塞牙缝儿呢，大钱都在自己妈手里攥着，这鸡毛蒜皮的小钱怎么都行。
曲连成往外走，不过可惜他们都晚了一步。曲小白本来就想把事情闹大，把曲家的这些龌龊事摊到阳光底下让大家看看，你省的老太太一天到晚数落自己亲爹不好不孝顺，让大家伙评论这个不孝顺是怎么来的？还要怎么孝顺。
不在村里人的眼中把这事情弄个一清二白，老太太老爷子以后，幺蛾子还多着呢。曲小白已经准备掐断他们这一条来钱的路，那么翻脸是迟早的，既然迟早要翻脸，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不少人看着小白拿着脸盆儿敲得起劲儿，就问：“曲连成家闺女，你这是干啥呢？好好的敲锣打鼓的这是要干啥？”
曲小白拉着弟弟曲小江，“各位大爷大妈，大婶儿，你们给我评理，我都冤枉死了，就没地方说理只能找大家伙儿来帮我这么一个小屁孩儿管闲事儿。”
“哟，你还冤枉，你还委屈，你才多大呀？有啥冤有啥委屈的，顶多是你爹不给你买糖吃了，没给你买新衣裳，这些事我们可管不，得找你亲爹。”村里的婶子们都乐了，小姑娘家家的这还会说委屈。
曲小白也知道大家都不当回事，眼泪刷的流下来，一见到小白流眼泪了，人们一下子倒是安静，心里都犯嘀咕，看来这孩子是有事，没事儿也不至于流眼泪啊。
“行了，你也别哭了小白。你就跟婶子大伯们说说你到底咋啦？要是真受了委屈，有我们给你做主，我们做不了主，不是还有村长呢！”这会儿村长赵建设已经被人拉来了。
赵建设心里才是呕，这一家子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实在是有点不耐烦，你个小屁娃子也要喊冤，能是多大屁大点儿事，不耐烦地说：“行行行有啥事，你说叔给你做主还不行？”语气是绝对的敷衍。
曲小白等的就是这句话，“村长大叔我奶奶不让我上学，我二伯也说都是因为我爸供我上学我家才这么穷，可是明明我爸每个月卖药材挣的钱都借给我奶奶，怎么就是因为我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炸了窝，他们平日里看着曲连成辛辛苦苦上山采药，一去就是大半个月，人家家里两个小孩子，也都琢磨着多少还不挣个十来块，这可是拿命在挣钱一般村里人都不愿意挣这个钱，第一是没那么多人懂药材，采回来一堆乱七八糟的，说不定还卖不了两毛钱。
第二是他们背后这座山山势陡峭，丛林密布，蛇虫鼠蚁野兽都很多，尤其是毒蛇，就有人在这山上被蛇咬了，救都没救过来就咽了气，还有想要打猎的，在山上碰上了狼，吓得再也没人敢上山。
他们也都劝过曲连成，钱挣再多，哪有命重要。
可是这小子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年年月月一个月不落，都要上山去采药，他们都当曲连成家底攒了不少，全村谁不知道数曲连成会过日子，明明每个月都有外快，天天家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看看这两个小的面黄肌瘦，这身上的衣服应该还是前几年的，都短了露胳膊露腿，他们还当曲连成是个小气吝啬的。
这话一听才明白，原来曲连成就空担了个名手里的钱早叫他家老太太给掏空了。
这可是大新闻，这些年自从曲连成媳妇走了，村儿里的大婶儿都没人愿意给他说婚事，还不就是因为看着他觉得人不讲究，明明一个月挣得不少，死攥在手里扣门的要死，连自己家闺女儿子都舍不得给吃，谁家敢给他介绍媳妇儿，让人家姑娘掉的火坑里。
现在明白了，曲连成就是正经的一穷二白，不是抠门儿小气，是根本没有。
“你爸挣的钱月月都给了你奶奶。你奶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呀？她一个老太太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要钱也没用啊。”
“咋没用你傻啊，你想想曲家老大老二家里日子过的那么富裕，曲连海倒还罢了，毕竟人家有一个在食品厂的媳妇儿，挣着工资，还时不时的往家拿东西。可是老大你看看，光靠地里他能有本事共两个小子一个闺女都上学，再看看吃的，穿的年年都是新衣裳，隔三差五还见割回肉，要照着曲连山的过法，就他们家早就过不下去了。
可是你看看光是给娶媳妇儿弄的彩礼那都是数一数二的，他哪来的钱？这还不明白吗？”
“这曲连成是个傻的，哪有自己家挣钱给大哥二哥花的，虽说家里兄弟有困难是应该互相帮助，贴补一些。可是也不能因为贴补别人把自己家日子都过成这样吧。”
“我看着他脑子有病，看看这两个孩子都饿得面黄肌瘦，成什么样子。这也是这个当爹的作孽呀。”
“他们家老太太偏心，这事儿办的可不地道。”
“不地道能怎么办？说起来那是他妈，张了嘴他这个当儿子的难道还能堵回去啊。我看啊曲连成就是个愚孝！”
“这回被孩子给揭出来，看看老曲家一家子怎么办？”
“能咋办？肯定是该咋办还咋办。我就不信老太太能放了。那每个月到手白得来的钱。”
曲连海和曲连成出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满耳朵，关于曲家的各种谣言。
第12章 这话经不起推敲
曲连海一出来被骚的脸色发烧，这些话可经不起推敲的，他要是不分辩一下，全村人长脑子的又不只是他们一家人，老头老太太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身子骨都还康健，有没病没灾的，这些年连个咳嗽都不多，需要月月问曲连成要钱，有脑子的人肯定能够想到这些钱肯定不是老头老太太自己花了，联想一下其他，恐怕出门都不用出，他和曲连山脊梁骨都会被人戳断。
“这丫头让大家伙见笑，你看看你一点都不省心，不会就是您你奶奶说你两句，你就能跑出来这么大喊大叫的像个什么样子，还成天胡说八道的，赶紧回去，别让人笑话，那是你奶奶吓唬你呢，你该上学上学，谁也不拦着你！”这是变相的投降认错，当然话里有话的给大家一个模棱两可的解释，这丫头是跟家里赌气才这样说的。
曲小白才不会前功尽弃，自己小小年纪撒泼卖疯的不是为了给村里留下一个不好的泼辣印象，是想要人们在心里牢牢记住曲家一家子都是怎么对待自己亲爹的。
“二伯，您这话我可不明白了，刚才奶奶说不让我上学的时候，您可是站出来指责我不为家里考虑，是我败光了我家的人钱，是我拖累了我爹，就是因为我上学才让我爹上山采药，才让我们家这么穷的。明明就是奶奶每个月只要我爹卖了药材，就按时到我家借钱，我们家连买个红糖的钱都没有，怎么就成了我拖累我爹！
我就是憋屈，我和弟弟没吃没穿，可是这么大的罪名我背不起，让我爹为了我倾家荡产的受拖累，我担不起。”人家你给了台阶不下。
曲连海那个又急又气，事情不按照他的套路来，这丫头也不按照他的意思做事，现在他是不能多说，说多了都是错。
赵建设背着手，问：“曲老三，到底怎么一回事？这孩子说的是真的？”
曲连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这是他爹娘，他说出来爹娘面子上不好看，两个哥哥也脸上无光，即使他心里有怨气，可是也不应该这个时候给家里落井下石。
曲连海急忙说：“赵叔，小孩家家不了解情况胡说八道的，老三，村长问你，你怎么不开口？你不说话，倒让人家还以为是爹娘真做了这种事！”这是逼着曲连成来开口，其实曲连海想的很美，只要曲连成自己不承认这回事，谁还能说什么。
有人见不得曲连海那一副打压自己弟弟的表情，开玩笑的说：“老三啊，你这兜里揣着这么多钱，这么些年肯定不少，你大哥家的曲小龙娶个媳妇还要五百的彩礼呢，要不你也拿五百出来，婶子保证给你找个黄花大闺女，红红火火的过日子多好！就这么说定了，婶子明天就带人去你家！”
“五百块钱彩礼，我也给老三介绍给媳妇，保证比你那个还好！”不少人都开腔。
曲连成脸色苍白，着急的连连摆手，“婶子，那可使不得，使不得！”这要是一堆的媒人带着姑娘上门，自己可酒就把脸丢到村外面去，这事情肯定不行。
可是他死活就是不吐口为啥不行。
曲小江懵懵懂懂的拉住曲连成问：“爹，你不是连给姐姐买红糖补补身子的人钱都没有，你哪来的钱娶媳妇啊？”曲小白心里竖起大拇指，神助攻。
“你别问了，咱爹没钱，奶奶月月不拉，只要爹的药材往收购站一送，还没进村，奶奶就在家里等着要钱，整数都拿走，剩下个零碎钢镚才留给爹，咱家现在就算是翻遍了估计最多翻出五分钱来，你让爹怎么娶媳妇？”曲小白雪上加霜。
众人哗然，五分钱？谁家家里还不存个几十块钱，甚至多的大几百块钱，没钱怎么过日子，怎么给小的们以后娶媳妇嫁闺女。
“啊呀妈呀，这老曲家也太不讲究，儿子都分家过了，还月月不拉的来要钱，怪不得曲连成那房子破成那样，孩子都瘦成这样，原来这钱都喂了别人嘴里，还真是偏心眼啊！”
“偏心眼就偏心眼吧，谁家还不偏心的，可是也不能把自家儿子逼成这样的。这是亲爹娘啊？都快要赶上后爹后妈了！”
舆论再次哗然，议论纷纷，不少人直接就差明说是老太太贴补了老大老二。
曲连海这时候不表态恐怕不行，“老三啊，你这些年娘月月问你要钱养老，你咋也不吭气，你这不是要我们这两个当哥哥的没脸，爹娘虽然总是有些灾病什么的，可是也不能苦着你一个人，倒是让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没脸！”这是倒打一耙。
众人都是一脸的嫌弃，唾弃，真是臭不要脸，这话都说得出来。
村长赵建设看了看还是一声不吭的曲连成，站出来说话：“行啦！这事情既然是这样，十几年下来老三可是孝敬你爹娘不少，这样吧，这事情既然这样了，以后你们爹娘的孝敬就不要老三来出了，剩下也该你们这当哥哥的来做，就让老三好好过日子，你也和你爹娘说一声，在让我听到老太太跑去找老三麻烦，我可不让，偏心眼也要差不多，你们自己看看曲连成的日子过成啥了。”这话是给曲连成做主撑腰，可惜曲连海就不敢答应，这事情他要是答应，老太太回去不跟他急眼才怪。
支支吾吾就是不答应。
第13章 支支吾吾就是不答应
这回连赵建设都不高兴了，沉下来脸问：“怎么曲连海你这是对我这个队长的话有意见？有意见咱就提，摆摆道理，反正这大家伙都在，正好给你们家评评理，也别说我这个队长独裁专断。”
这话已经是相当不客气。在这小阳村里村长，队长那就是一言堂，就把上面的得罪了底下有你的好日子过。
曲连海赶紧陪笑，自己家里的小鹏到时候要办手续都需要村儿里给出，人家赵建设要是想卡你，就能给你搅黄了，要知道现在出门都需要个介绍信，村儿里这个村长太重要了，得罪不起。
“赵叔，看你说的是啥话？我能有啥意见，您的意见就是我们全家的意见，肯定执行，您放心，以后有我和我大哥，老三孝敬了父母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这一次也该我得好好尽孝心，孝顺父母，这才是我们为人子女应该做的。”曲连海那个摇头晃脑，这话早就顺溜的说出来。
赵建设终于脸色好看点，点点头，“不错，一看你就是个觉悟高的。咱们讲究孝道，不能不孝敬老人，可是也不能愚孝，做人不能太亏了良心。你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你爹娘哪里也传个信，就说是我赵建设说的，孝顺也不能就紧着一个儿子，你家是三个儿子，不是一个儿子。”
曲连海拼命点头，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还不如做的好看一点儿，给自己脸上增光。
曲老太太和曲老爷子硬是一直没出屋，一声不吭，估计肯定没脸出来，老太太问一个儿子，要了十年的养老钱，这事儿跟肯定不经琢磨，人家只要细细问一问，他们老两口能被唾沫星子淹死。这两个爱面子，这会儿死活是不能出去。只能装聋作哑，躲在屋里。
赵建设拍拍曲小白的肩膀，“丫头，你做的对做得好！放心以后你奶奶要是再不让你上学，你来找村长大叔。大叔给你做主，好不好？”
曲小白笑的牙齿都露出来，两个小酒窝儿都能闪着光。
拼命的点头，“大叔，我相信你！”全然的崇拜和信任让赵建设瞬间感觉自己高大起来。
哪里知道这小丫头正在心里吐槽呢，自己叫村长大叔，二伯也叫村长赵叔，这不是乱了辈分，看来以后得想办法改口。村长这个大粗腿一定要抱紧，这位赵村长可是在这个位子上足足干了几十年，是个声名远播的老好人，还受到省里的嘉奖。就从这份正义，还有对他们今天的事情的仗义执言，曲小白也要坚定的和赵建设搞好关系。
赵建设哪里知道这小丫头正一心的在算计自己，扭头正对曲连成说话呢。
“曲老三，你这孩子啊！叔是看你长大的，小时候你也不这样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读了几年书也算是个文化人，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见了人畏首畏尾，话都不敢说，还不如你自家的闺女，而且越来心里没有掂量，你是一个大男人还有养着两个孩子，要是做事没有成算，心里没数，你让这两个孩子靠谁去，指望谁去。先把你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再说其他的吧。你爹娘的身子骨，我看着康健的很，今年你就别老操心他们，先把自己家弄好，才有能力孝顺父母。
要不然你饿着肚子，穿的破衣烂衫，就是孝顺他们一座金山银山，你让他们怎么咽下去，那不叫孝顺，那叫打脸。自己好好回去想想吧，别为难孩子，你要是让我听到你回去为难这两个小的。我非踹你两脚不可。”这可真是忠言，是掏心掏肺的为曲连成考虑，大概这十来年都没有人这么说过曲连成。
曲连成知道好歹，急忙点头应承，脸上羞愧，自己是不如自己的闺女。
赵建设一走，这件闹剧终于落下帷幕，村里人看着没什么热闹可看，也都开始散去。
曲小江抱着曲小白的小胳膊，懵懵懂懂的问：“姐，是不是你可以上学了？”
曲小白点点头，笑着拉着弟弟的手，“以后没人敢不让姐姐上学。”看了一眼曲连海，曲连海一脸的悻色。
“老三，爹娘让你进屋呢，还有事找你！”曲连海自己挑了帘子进去，等都没有等一下曲连成。
曲连成看了看两个孩子，“你们你们两个先回家，爹进去和奶奶说会儿话。”他其实不傻也知道爹娘找他今天肯定有事儿，事情没说成，爹娘肯定不会让他走。两个孩子在这里，还不一定怎么招人家不待见，更何况刚才曲小白所作所为，绝对让老头老太太窝了一肚子火。
现在两个孩子进去还不就是火上浇油，刚才老太太就要拿鸡毛掸子抽人，现在估计得拿烧火棍来，自己皮糙肉厚，挨几下打没事儿，可是两个小家伙要是挨上一下，那可不得了。主要是也没必要和老太太杠。
曲小白摇摇头。
曲小江一看姐姐摇头，他也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他可是姐姐的小兵，姐姐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他们不能分开。
曲连成没法子，他这个人对着父母兄弟没办法，对着儿女也一样是没办法。
三个人走进屋，似乎一切又回到原点。
屋子里气氛沉闷，尤其是老太太那张脸黑得像是黑炭，吊梢眼不时的剜一眼曲小白，恨不得那眼神儿就是两根鸡毛掸子能把曲小白抽的体无完肤鬼哭狼嚎，才能解恨。
曲小白反而很镇定，眼神儿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大不了就是被奶奶使劲儿瞪，又不能把她吃了。拉着弟弟曲小江坐到了坑边上的小板凳上，规规矩矩的样子让人挑不出错来。
越是这样曲老太太心里那个火越是烧的旺，她今天接连在小丫头手里失败，恨的她牙痒痒。
赵建设的话老太太完全没当回事儿，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曲连成愿意给谁还能说出什么来。这是他们的家务事，还没听说过亲娘不能问亲儿子要养老钱的，当然，只要她不说，曲连城也不说，外人哪知道这回事。
就像今天要不是这个死丫头骗子捅出来，村里人哪能知道曲老三的钱到了曲家老娘的兜里。
都是这个死丫头惹的祸。
第14章 没办法做到的誓言
曲老爷子咳嗽一声，这也是老爷子的习惯动作，每次一准备有什么大事要声明，就先咳嗽上两声清清场子，然后就开始长篇大论进入主题，曲小白可是清楚得很。
曲老太太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曲小白忽然就看到奶奶变得一脸慈祥慈眉善目，简直比以后电影上的演员还要变脸变得快，笑眯眯的把曲连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看着曲连成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曲小白差一点儿笑出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爹你可要小心啦，这明摆着奶奶要算计你。
“老三，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就你最体贴爹娘，打小就知道上山采药赚钱来补贴家用，这些年也多亏了你，谁让你们摊上一个没用的爹和娘。”话说的曲连成立刻心酸起来。
他这个人心软，只要老太太两句好话。就能哄的他奋不顾身。
“娘，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儿子，你和爹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我多少帮衬你们一些，你们日子也能过的轻松一些。”曲小白摇摇头，这个老爹算是没救。
她就算是孙悟空碰上他爹这样的悯怀天下的如来佛那也是白扯。
曲老太太脸上立刻笑得跟花儿一样，这是她早就算好的，只要她这么软话一说，老三是妥妥的投降。
“老三啊，娘知道这些年委屈你。可是爹娘，没办法呀你说除了种地，我们也没有其他的本事。家里大大小小这么一堆人，没有个进项的补贴，这日子可怎么过呀。这次叫你来是爹娘求你的。”曲老太太眼泪都流出来了，惊的曲小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老太太下血本。
曲连成心疼的看着曲老太太老泪纵横，急忙劝说：“娘，有什么事儿您就说。说什么求不求的，你也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说出来我……”底下马上就要答应两个字儿蹦出来。
曲小白赶紧站起来说：“奶奶，您可别哭了，有什么事儿你说出来让我爹看看他要能帮助您办，就帮着您办要实在没有能力办，就和我大伯二伯一起商量着给您办，总不能为难您。再说了，家里就算爷爷奶奶没办法，还有大伯吗？人家都说长兄如父，大伯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什么事儿你应该和大伯说。”
一方面把老太太的话堵住，另一方面提醒曲连城这个家里不是他是老大。
曲连成被曲小白打断话，就猛地想起来自己今天还答应孩子们要多想想他们，怎么被娘一哭，自己就什么都忘了，张嘴就要答应，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答应，脸不由的一烧。
曲老太太本来已经等着曲连成答应，后面的话也就顺理成章，没想到又被这个死丫头半路给打断，这丫头今天是不是诚心来捣乱的，是故意给自己使绊子。
“小白，你一个丫头家家的这里有你什么插话的地方，赶紧出去，水缸里没水，去给我打满。”必须把这丫头撵走，要不然估计坏事儿就要坏的这个丫头身上。
曲小白屁股没挪窝，抬起头冲着曲连城眨么眼睛，可怜兮兮的小声音说日：“爹我腿有点儿软！”
曲连成立刻看着老太太说：“娘，小白身子还没好，一会儿我给你打水去。”
曲小白立刻乐的眼睛笑成弯月亮，老太太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行，你就惯着，有本事你留她一辈子。”
曲老爷子磕了一下旱烟枪，旱烟枪磕在木头桌子上咚咚的响，“好好和老三说事情，别扯那些有的没有的。”
曲老太太顿了一下，硬是把自己想要数落曲小白的话憋回去。
心里恨恨地想，差一点儿被这死丫头又带歪，自己找老三来可不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一转脸，又笑呵呵的对曲连成说：“老三啊，是这样，你大哥家的小龙就不是今天置办彩礼，收音机给摔坏了，可是已经答应了女方家。这收音机肯定是不能少，你大哥现在紧张日，拿不出这个钱来。你看看你……”
曲连成张开了嘴，曲小白用力的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曲连成立刻扭头紧张的看着女儿，对上曲小白那促狭的眼神，心里一狠，嘴巴硬生生闭上，女儿刚才的眼神里就是赤果果的嘲笑他。那意思很明显是讥笑他没办法做到自己的诺言吧。
曲老太太干等了半天，结果等来了曲连成的一言不发，心里那个郁闷，这老三今天是怎么啦？往日里她只要前面张了这个口，后面都不需要她说，曲连成就会自己张口接上，今天这倒是来个不吭气。
“老三啊，你的意思呢？”
曲连成看着老太太支支吾吾半天就吐出来一句，“我没意见，这是大哥的家事也轮不着，我有意见。”
呵，这一句话差一点把老太太气的背过气去。
“好，老三你这是给我装糊涂啊。”
老太太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好好说话的人，刚才的温柔慈祥，那真是装的辛苦，这才是本相毕露。
“娘我能装什么糊涂呀？”
“好，你不给我装糊涂，那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老老实实给我回答。你大哥家这个收音机，现在拿不出钱来买，你给他填补上吧，你是当叔叔的，这就当你上的礼钱。”既然曲连成不吭气，老太太直接来个铁板钉钉，想生米做成熟饭。
曲小白哈哈大笑，一屋子人都看她。
她收起笑脸，“爸，你可真大方，咱村里我还没有听说过，叔叔伯伯给侄子上礼能上出一个收音机的，谁家不是三块五块的拿，顶多加上一个缎子被面。您这要是答应了估计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都得骂死你，你今天给小龙哥这样出礼钱，你让别人那些当叔叔伯伯的以后怎么给侄子侄女儿上礼，您可不能好心办坏事儿。
你要是起了这个头，别人家都得砸锅卖铁了办这个事，到时候全村人都得堵上咱们家来骂你，我和弟弟可不想挨骂，也不想看你挨骂。”
曲连成自己也立刻反应过来，确实自己这么做，那就成了全村的公敌。
第15章 怎么哪里都有你
曲老太太指着曲小白骂道：“怎么哪儿都有你？我和你爸说事情你给我滚到一边儿去。”扭头又对上曲连城，“老三你听妈说，这事儿就咱家里人知道，外人绝对不知道。谁还能骂你！你大哥也不容易光种个地，手里没有闲钱的进项。小龙结婚这么大的事也算是个坎，你是当弟弟的，当叔叔的你不帮衬着他，谁帮衬着他。你说是不是？”
曲连成咬牙，点点头：“行吧！娘大不了我明天就去上山，多去上几回，应该能凑出来。”还是妥协。
曲小白肩膀耷拉下来，有点儿灰心丧气，她在能干也是12岁，是没办法做了曲连城的主，问题是他这个爹烂泥扶不上墙。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人家不配合她能怎么样。
曲老太太立刻笑颜如花，亲热的拍着曲连成的肩膀说：“好好好老三，有你这句话，娘就放一百个心到肚子里，你去吧，家里别担心，这两个小的就交给我们，饿不着的，肯定给你管好了！”这连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曲连海急了，这光说了曲连山的事情，自己的事情还没说呢，直冲老太太眨眼睛，都快要把眼睛眨巴抽抽了。
“二伯您眼睛怎么啦？怎么眨巴眨巴的！”曲小江完全是好心好意。
曲连海急忙抬起手揉揉眼睛，假迷三道的说：“没事，没事儿！二伯就是眼睛里进去个沙子！”
曲连成正准备起身带孩子们走，被老太太一把又给按回去。
“老三还有个事！”
曲连成心里不悦，“还有事儿？”
“是啊，你看你二哥家的小鹏准备去县里食品厂当工人，这是好事儿，能吃上国家的铁饭碗可不容易！”老太太慢条斯理把剩下的话说完。
曲连成一听，这还真是好事，“二哥你还真有本事，这小鹏以后成了工人，可给你省了不少心。”这个傻小子还在为他二哥家里孩子有了出息由衷地感到高兴。
曲连海叹口气，他知道这时候该他上场了。
“老三，你是不知道，这托关系走门子里里外外都要钱，没有一个小三百块钱根本没办法把这事办成。”这才是关键。
曲小白吐出一口浊气，好吧反正他爹要跳火坑，她也拦不住，是她错误估计敌人，不对，应该是错误估计了自己的亲爹。看来靠人不如靠己，老天爷让她重来，不是把他爹也重来。不是有句老话，靠山山倒，靠河河干，她还是老老实实靠自己吧。
曲连成一愣，这咋也到了钱上面，找个工作怎么就要钱呢。
“二哥，要钱干啥？不是咱去挣钱啊！”
曲连海气的真想给曲连成两个巴掌，这就是个蠢材，啥事情也不懂。
“找人办事情拖关系，总不能空手去吧，你就是求人家，村长办个事，不也得拎上一瓶酒拿上两盒烟，这就是个人情。更何况县里的那些人，哪里是一瓶酒，两盒烟能打发了的，所以比你里里外外下了，没钱肯定不能成事儿。二哥实在没办法，只能求到你头上，你就受个累，给二哥先把这笔钱凑上。将来让小鹏好好孝敬你。”
曲小白冷眼看着曲连成，她已经完全不想参与这件事。就想看看曲连成还能把自己作死到什么程度？
一个两百再加上一个三百，里里外外这就是五百块钱，这可真是拿他爹当摇钱树呢。平日里曲连成上山一次也就十天半个月，才能落下个十几块钱，这五百块钱，曲连成上了山，恐怕半年都不用下来。就这一下子也挣不来五百块钱。
曲连成一个人在山上长时间这的待着，就怕看到一些珍稀药材铤而走险，要知道那些珍贵的药材都是在什么悬崖峭壁或者有什么毒蛇猛兽守护的地方才会出现，曲连成恐怕为了这五百块钱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这曲家大伯二伯是想要曲连成的命不成。
曲小白站起身，拉着曲小江闷头说：“爷爷奶奶，爸！我和弟弟回去收拾菜地去了，你们慢慢聊吧！”她已经对自己亲爹是旺到了极点，她就算在这里，无论她怎么用力地维护提醒，可惜他爹要是不配合，那就是一个人的战斗，没有意义。
曲小白这一刻准备走！就是因为她想明白这个因果关系，第一次她对于自己的重生的意义产生了怀疑，也许她一开始的设定就是错的，曲连成这样性格注定了最后的结果，即使她救得了他一次，也救不了他自己愿意使劲儿往坑里跳。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决定可以放弃曲连成，上辈子就是她和弟弟在相依为命，这辈子就算是她和弟弟再次相依为命也没什么大不了，恐怕他们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曲连成看到女儿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冷漠表情，那高高扬起的小下巴，倔强冷漠的眼神，甚至那浓密的黑色眉毛高高挑起的模样都和自己媳妇儿一模一样。
一般这样的时候就代表她很生气，这丫头几乎完全遗传了他妈的一颦一笑，曲连成心里忽然一痛，这是不是就代表他失去了女儿对她的全部信心，也失去了女儿对她的所有信任。
曲连成猛地站起来，把老太太和曲连海吓了一跳，“二哥，这事情我无能为力，三百块钱你就是把我骨头砸等卖了，都卖不出这个价钱，二嫂一个月工资有三十多块，你们都拿不出这三百块钱，凭什么就认为我能拿得出来。爹娘，你们也心疼我这个老三，我是你们亲生的吧不是捡来的吧？
这么多年大哥，二哥有事都是找我，大哥，先不说，二哥就说你这里，你前前后后各种的事情都找我帮忙，从我这里离里外外已经借走了有1000多块钱，你想过还我吗？我是你弟弟，我没有养你的义务，每次你们要钱我就去上山采药，几乎是有求必应，可是你们知道那采药有多危险吗？
悬崖峭壁都不说，上一次为了给二哥凑200块钱的学费，我被一条竹叶青咬了，要不是当时正碰上一个进山的老猎人，给我用人家的秘药救了我，你们恐怕早就见不到我，就那样，我回来在家里足足躺了半个月。二哥，你除了来拿钱问过我一声怎么样了吗？
这次我管不着，我也管不了，小鹏是二哥的儿子，自然是二哥，你自己想办法。还有爹娘，大哥的收音机，你让大哥自己想办法吧。我还有我自己的孩子要养，自己的家要顾。小白！小江我们走！”回头招呼两个孩子，三个人走出了曲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