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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子无奇     江山谋之锦绣医缘txt下载     江山谋之锦绣医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1章无解

    段音离和傅云墨在湘王府等着吃喜酒。

    酒倒是有的是,可这新郎官和新娘子却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到。

    最终,等来了湘王府的管家说,湘王妃中毒昏迷,正在宫中由太医医治呢。

    段音离惊愕不已!

    她不敢耽搁,忙和傅云墨回宫。

    正好,傅云辞也有意让人来请她去给符笑瞧一瞧。

    太医虽已经说符笑性命无碍,但毕竟也说了恐难有孕,他恐符笑知道了会承受不住,是以想看看段音离可有医治之法。

    结果是,没有!

    怀英草药性凶猛,符笑中的症状又比较严重,根本无力回天。

    傅云辞听完僵住。

    片刻之后,他重新坐回到榻边,轻抚着符笑的侧脸柔声道:“这也无妨,只要笑笑性命无碍就好。”

    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笑笑,没有孩子也好,这样我只守着你一个人,你也只看着我一个人,好吗?”

    段音离听的皱眉,心疼符笑之余便是满腔怒火!

    是谁害了笑笑?

    怀英草之毒见效不慢,笑笑服食只在今日之中。

    可新嫁娘出阁自晨起便不进食,如此一来,又怎么会中毒呢?

    若说不是自口而入……

    今日符笑寝房之中的确香味混杂,但若那些气味有毒,麒麟蛊不会没有反应,当时在房中之人也不会安然无恙。

    怎么就笑笑一个人中招了呢?

    傅云墨见她沉默着不说话,眉头皱的紧紧的,心知她必是在为符笑担忧,是以也不出声打扰,只揽着她走到了外间。

    段音离叫来了今日全程跟在符笑身边的丫鬟来问。

    事无巨细,她都要了解到。

    问来问去,最后得到的答案就是,除了傅瑶给的那颗梅子味的饴糖,符笑再未吃过别的!

    问题在那饴糖上?

    但还是和方才一样的问题,傅瑶不止给了符笑糖,旁人她也给了,为何只有符笑出了事?

    有什么是别人碰不到而符笑一定会碰到的?

    段音离这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景文帝和皇后,还有慧敏贵妃便快步走了进来。

    情况他们在路上已听宫人禀报了。

    慧敏贵妃肉眼可见的愤怒:“谁?!究竟是谁这般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湘王妃?”

    说着,她不顾自己几个月的身孕朝景文帝拜倒:“陛下,您一定要为湘王和湘王妃作主,定要揪出幕后之人严惩不贷!”

    景文帝伸手将人扶起。

    他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沉声令鄂清传旨,命太医和京兆府尹查出真相,将谋害湘王妃之人缉拿归案。

    说完,余光瞥见外间的段音离,景文帝不死心的问:“阿离啊,湘王妃这身子……日后……”

    景文帝的话并未说全,但她知道他想问什么。

    眸光微动,段音离想了想才说:“若笑笑果然中的怀英草的毒便无计可施。”

    闻言,景文帝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随即却忽然愣住。

    他猛地转头看来:“那若不是呢?”

    “若不是,便仍有机会一试。”

    段音离这厢话音方才落下,便听太医院院使石决明困惑道:“怎么会不是怀英草的毒呢?下官已仔细探过湘王妃的脉象,确是怀英草之毒无异!”

    “脉象的确是中了怀英草之后才有的,但能造成此脉象的,却不仅仅怀英草一种毒药。”

    “还有别的?!”

    “天仙子与醉阳花相遇,同样会产生与怀英草相同的毒性。

    但怀英草只能以猛药解之,可前者不同。”

    “对对对对对!”石决明一脸兴奋的附和道:“下官曾在医书中看到过相关的记载,确如太子妃所言,是这样没错。”

    只是寻常人见了这脉象,下意识便会认为这就是怀英草,而想不到是其他两者相遇而成。

    若果真是天仙子与醉阳花所致,那所配制的解药便可以温和一些,对身子的损害会减小。

    段音离也是方才才想到的。

    因为她实在想不出符笑有什么机会接触到怀英草。

    所有她可能中毒的情况都不可能仅她一人出事,除非是两种情况叠加。

    天仙子与醉阳花分开来看均是无毒之物,是以即便有人沾染也不会有何异样。

    假如有一样东西上沾染了天仙子,人人都能接触的到,那么另一样沾有醉阳花之物必是只有符笑才能接触到才行。

    视线落到榻上,段音离眸色深深的看着符笑。

    她的目光凝在了符笑身穿的大红喜服上。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对。

    符笑梳妆之时,喜服便已经穿在她身上了,倒是那盖头和玉如意是她出门进宫后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随身戴着的。

    思及此,段音离眸光一凝,朝旁边的宫女问:“湘王妃的盖头呢?”

    小宫女被问的一愣:“……盖头?”

    “红盖头,在哪儿?”

    “湘王妃是在祭拜先祖时忽然吐血昏迷的……当时很混乱,奴婢等只顾着照顾王妃,那盖头……”

    都火烧眉毛了,谁还会去管盖头。

    小宫女脑子跟不上趟,傅云墨的思路却跟得上他小媳妇的,忙让人去奉先殿查看。

    结果就是,那盖头不知所踪了!

    好在,当时符笑在行拜礼,玉如意暂时交到了宫女的手上。

    段音离拿过那玉如意一瞧,发现底端的流苏上的确有一股天仙子的味道。

    但是很淡。

    就这么一点点的话,并不足以产生那么大的效果。

    倒像是从哪一出沾到的。

    段音离还是更倾向于那个不翼而飞的红盖头。

    试想一下,若将那盖头用天仙子的汁子浸泡或是熏染过,等符笑往头上一蒙,折腾这一大圈下来不中招才奇怪呢。

    而且盖头不见,也变相印证了她的猜想。

    那醉阳花呢?符笑又是如何接触到的?

    大凡中毒,太医多会先从伤者的入口之物入手。

    这次也不例外。

    石决明在得知符笑曾吃过一颗梅子味的饴糖时,当即问起了那糖的来历。

    结果三问两问,竟问到了宣王府的头上。

    石太医和京兆府尹陆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将目光投向了景文帝,等待他的决定。

    景文帝皱眉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眉心郁结的傅云辞,沉声道:“查!给朕彻查清楚!”

    “……是。”

    石决明和陆机虽应下了,可心里却十分犯难。

    他们要查的不是别人,那可是宣王府的小郡主,整个北燕皇室的掌上明珠!

    仅凭陛下一道口谕他们就上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虚。

    慧敏贵妃不知是想到了他们会有为难之处,还是只是单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想趁机拖别人下水,只听她对景文帝说:“陛下,依臣妾看,仅他们两人前去怕是多有不妥。

    郡主年纪尚幼,若叫她误会了什么,岂不吓到了孩子,还是应当换个人去。”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漂亮!

    皇后听着,不禁在心里冷笑。

    说的这么好听,其实还不是怕陆机和石决明身份不够,压不住傅云澈。

    景文帝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直闷声不响的傅云墨一眼:“太子,你去。”

    傅云墨颔首:“是。”

    傅云墨要去,自然要带着段音离一起。

    石决明与陆机有了靠山,忙跟上。

    出宫之后,段音离让凉月去侯府找符禄,让他问问府中下人今日都有谁收到过傅瑶给出的梅子味的饴糖。

    如今想来,那饴糖的味道刚好是梅子味,也实在是太巧了。

    梅子味……

    傅瑶不喜欢吃,如此一来才能确定她舍得往外送。

    偏偏,符笑喜欢,这样才能确定她会吃。

    背后之人好缜密的心思。

    平白无故的,谁会怀疑到一个孩子的身上去!

第302章 两口子合伙骗小孩

    好好的婚事变成了这样。

    平阳侯与夫人匆忙进宫,侯府上下人心惶惶。

    湘王府的宾客都已散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往外走,窃窃私语的议论此事。

    宣王傅云澈和王妃骆纤带着小郡主傅瑶回到宣王府后不久,傅云墨和段音离还有石决明、京兆尹陆机便来了府上。

    听管家说他们上门,骆纤下意识看向傅云澈。

    湘王妃出事,太子与太子妃匆忙赶回宫去,这会儿怎么到他们府上来了?

    而且石决明和陆机也同来了。

    这个组合,显然不是来王府串门的。

    傅云澈安抚的拍了拍骆纤的手:“别担心,我去瞧瞧。”

    骆纤眉心微低:“情况尚不明朗,你言辞之间切记要小心些。”

    “放心,我有分寸。”

    话落,傅云澈转身去正厅。

    两厢见礼,而后落座。

    傅云澈神色坦荡,问:“不知湘王妃如何了?”

    陆机瞄了坐在上首的傅云墨和段音离两眼,见那二位都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石太医,寄希望于他。

    结果……两人对上眼儿了!

    显然石太医也寄希望于他。

    这两人眉来眼去看得傅云澈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掩唇,沉声提醒:“咳咳。”

    陆机和石决明恍然回过神来,终于收回了视线,但沉默的拉锯战还在继续。

    傅云澈心下愈发奇怪,心说你们那嘴都是偷来的不敢用啊?

    最后,还是陆机率先开口:“回宣王殿下的话,下官不是太医是以说不清楚湘王妃的情况,不若还是让石太医告诉您吧。”

    刚松了一口气又忽然被点名的石太医:“……”

    在心底叹了口气,石太医硬着头皮解释道:“湘王妃中了毒,今后恐怕于子嗣问题上有些困难。”

    傅云澈听的有些糊涂:“那你们此来是为何?”

    “额……这……”

    就在石决明词穷之际,宣王府的管家来禀报,说府外有一名女子自称是太子妃的婢女,名唤凉月,前来求见太子妃。

    傅云澈转头看向段音离。

    她点头:“是我的人。”

    傅云澈挥手:“让她进来。”

    管家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将凉月带了进来。

    凉月自袖管中掏出了一方帕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两颗饴糖。

    长条的,以油纸包着,两端系着红色的线。

    与符笑妆台前放着的那颗一模一样。

    傅云澈一瞧当即便沉了眸子。

    这饴糖他如何不认识,今日晨起傅瑶出府时,还是他给她装进小荷包里的呢。

    他拧眉,语气沉沉:“这是何意?瑶儿的饴糖怎么会在她这?”

    段音离点头,示意凉月直言。

    凉月福了福身子,言简意赅的说:“这两颗饴糖是小郡主给符七公子和侯府四少夫人的。”

    石太医接过查验一番,当即色变!

    他下意识抬眸看向段音离。

    她从他的眼神中得知,那饴糖必有醉阳花的味道。

    如此一来,一切都对上了。

    再说傅云澈见他们面色有异,不觉问道:“这饴糖有何不妥?”

    石决明朝他拱了拱手,将天仙子与醉阳花相遇后的功效细细道明,一并委婉的说明了他的推测,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觑着傅云澈的神色。

    果然,傅云澈还没听完石决明的话就火了:“一派胡言!”

    石决明吓得一哆嗦:“殿下息怒。”

    “依石太医所言,湘王妃是因为吃了瑶儿给她的饴糖再加上盖了那盖头才会中毒,如今饴糖在这,那盖头呢?”

    “这……”

    “盖头不翼而飞,这不过是你们的猜测罢了。”

    石决明不敢再轻易搭腔。

    傅云澈径自看向傅云墨:“仅凭一个猜测,便将主意打到本王女儿的身上!简直欺人太甚!”

    傅云墨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道:“你觉得欺人太甚,那你进宫喊冤去啊。”

    傅云澈的下颚绷的紧紧的:“你!”

    兄弟二人正是剑拔弩张之际,段音离的声音淡淡的插了进来:“郡主年纪尚幼,自然无有害人之心,却极容易被人利用做出害人之举。

    宣王爱女心切乃人之常情,但此事若不彻查清楚,您与王妃都逃脱不了干系。”

    闻言,陆机和石决明不禁深深的垂下头去。

    就是这么回事,但他们可没胆子将话挑明了说。

    段音离又道:“我去侯府时,正好遇到宣王妃带小郡主离开,听她无意间提起一句,说这饴糖是府上乳母做给小郡主吃的。

    也是那位乳母告诉小郡主,说新嫁娘生的十分漂亮,小郡主这才闹着要去平阳侯府看热闹。

    两个口味的饴糖,小郡主偏爱桃子,符笑偏爱梅子,宣王殿下觉得这全都是巧合吗?”

    傅云澈眉心一跳。

    段音离抿唇,不再多言。

    方才初到王府她与傅云墨皆不吭声,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依照傅云澈的性格若不让他瞧见切实的证据,他是不会轻易让他们彻查王府中人的。

    是以她直到凉月来了才开口。

    否则闹起来,只会打草惊蛇。

    傅云澈想通其中的关节,面色不虞的吩咐道:“去将乳母带来。”

    傅瑶的乳母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妇人,生的老实本分,看起来十分面善,就是不知心地如何。

    她一进正厅瞧着里面的架势,当即便吓软了腿。

    面对傅云澈的质问,她是一问三不知。

    “启禀殿下,饴糖是奴婢给小郡主做的,那梅子味的糖里的确是放了醉阳花,但那是为了增加香气,什么和天仙子碰到会起反应,奴婢不知啊。”

    段音离看着她,目露探究:“你明知小郡主不爱吃梅子味的,为何要做?”

    “回太子妃的话,是小郡主吩咐让奴婢给她做多多的饴糖,但宣王妃交代过不许小郡主吃太多,奴婢便做了一些梅子味的,想着如此小郡主便能少吃些。”

    “是你与她说新嫁娘漂亮,以此将她引去侯府的?”

    “奴婢是说过这话,但奴婢没有刻意引导小郡主去侯府啊,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明鉴。”

    段音离眯了迷眼睛,撑着下颚的手轻轻一下下的轻轻点着。

    这乳母什么都承认了,却也什么都推掉了。

    想了想,她看向傅云澈:“小郡主何在?”

    傅云澈沉眸,吩咐下人道:“去请王妃和小郡主过来。”

    “是。”下人领命而去。

    不多时,厅外便传来了一阵“哒哒哒”地脚步声。

    几人闻声望去,便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进来。

    跨门槛的时候,傅瑶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险些被绊了个跟头。

    傅云澈几乎是“嗖”地一下离了身下的椅子,速度快的几乎化为了一道残影,而他如此失态,皆因怕他闺女摔跟头。

    “爹爹!”傅瑶望着他甜甜的笑。

    余光瞥见一旁的傅云墨和段音离,她立刻便松开了自家亲爹,兴奋的朝他们俩跑了过去:“太子叔叔!小婶婶!”

    傅云澈:“……”

    老父亲的心碎成了渣渣。

    傅瑶没听到身后自家爹爹心碎的声音,她站在傅云墨跟前,肉乎乎的小手搭在他的膝上,扬起一张肉嘟嘟的小脸朝他笑。

    倒是乖的很。

    傅云墨掐着她的腋下将她抱坐到自己膝上,问:“有糖吗?”

    小郡主乖乖点头:“有。”

    话落,毫不犹豫的翻荷包。

    她那小荷包里的确是还装着几颗糖,但都是桃子味的,没有梅子味的。

    是以她只是给傅云墨看,却只字不提给他吃的话。

    傅云墨指了指凉月手里的,问傅瑶:“那也是你的吗?”

    傅瑶点头。

    “从哪得的?”

    小郡主有问必答,乖乖道:“乳母做给瑶儿吃的。”

    “哦?她只是做糖给你吃,可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第303章石莲

    闻言,乳母眉心一跳。

    傅瑶愣了一瞬,忽然闭了嘴。

    白白嫩嫩的小手捂住了嘴巴,像是一松手话就会从嘴里自动跑出来似的。

    傅云澈恐傅云墨那明显不像好人的样子吓到他闺女,于是忙接过话茬儿问傅瑶,可她就是什么都不肯说,他也不舍得疾言厉色的追问。

    就连骆纤哄她也没用,一时间令人头痛不已。

    忽然,段音离兴致勃勃的问傅云墨:“你吃过一种糖吗,像棉絮一样,又软又蓬,入口即化。”

    一听到“糖”字,傅瑶顿时竖起了耳朵。

    傅云墨配合道:“哦……阿离说那种糖啊,吃过啊,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对呀对呀,主要是还能做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什么鸽子呀、小兔子呀,各种各样的,又好吃又好看,咱们这就去买吧。”

    “好。”说着,傅云墨就将傅瑶放到了地上。

    傅瑶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裳没松手。

    她忍不住舔了下嘴唇,眼中写满了“我也想吃”。

    傅云墨和段音离相视一眼,两口子都没有糊弄小孩子的负罪感。

    “太子叔叔……瑶儿也想吃……”

    “那你说说,乳母都同你说过什么?”他循循善诱。

    小孩子哪是大坏蛋的对手,一听这话下意识便看向旁边的乳母。

    乳母若有所觉的同她对视,轻笑着说:“太子殿下在问您话呢,您好好回答呀,等回完了,奴婢再做新的糖给您。”

    段音离凉声打断了她的话:“宣王妃不是交代,不许给小郡主吃太多糖吗?”

    “额……奴婢、奴婢是恐小郡主顽皮……不好好回答太子殿下的问题……”

    “即便如此,轮得到你多嘴?”

    “……太子妃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乳母一副委屈的模样。

    傅瑶自幼被她带大,自然同她亲近,见状便看向段音离,问:“小婶婶,您要惩罚乳母吗?”

    段音离闻声看向傅瑶,原本淡着的脸忽然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因为她的这抹笑而变的黯淡。

    傅瑶当时就看直了眼。

    段音离的表情要多无害就有多无害,谎话也张口就来:“我怎么会惩罚她呢,只是她方才那话说的不妥,若日后见了旁人也如此,必会受罚的,是以我提醒她一二。”

    傅瑶信以为真。

    她转头对乳母说:“小婶婶是为了乳母好,可要仔细记下哦。”

    乳母面色微僵:“……是。”

    段音离的唇角渐渐展平,眸中没什么真切的笑意。

    她心说跟我玩小绿茶这一套,你还嫩点!

    她有意引乳母自乱阵脚,于是故作惊讶的对傅云墨说:“再晚那棉花糖就没了,咱们得赶快过去。”

    傅瑶忙激动道:“好啊好啊!咱们快去!”

    “可那卖糖之人是个老神仙,他只将糖卖给诚实的人,撒谎的人是吃不到的。”

    “瑶儿是诚实的孩子,不撒谎的!”

    “那我问你,为何要去侯府?”

    “乳母说,新娘子出嫁可热闹了,瑶儿从来没见过,是以想去看。”为了吃老神仙卖的棉花糖,傅瑶回答的毫不犹豫。

    段音离又问:“那为何将梅子味的饴糖给湘王妃?”

    乳母下意识要拦:“小郡主……”

    可惜没拦住,只听傅瑶脆生生的说:“乳母让我给的。”

    “不是!奴婢没有!”

    “你明明就有。”傅瑶皱眉:“你不能撒谎,撒谎老神仙就不给我们棉花糖了。”

    “……”您还真信啊。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小孩子嘛,总是三言两语就会被大人糊弄住。

    她之前也是这么骗她的。

    段音离显然比她段位高,她是真的把糖做出来了才哄的这位小主子守口如瓶,可段音离仅凭三言两语就把“瓶子”干碎了。

    就这样,瓶子里的秘密流泻而出。

    原来,是乳母以“瞒着宣王和王妃做饴糖给傅瑶吃”为条件,哄傅瑶在旁人问起今日的事情时要三缄其口,不能暴露她。

    就是她让傅瑶把梅子味的饴糖给符笑的。

    傅云澈听后面沉如水,黑眸之中怒火滔天。

    他不止是生气乳母吃里扒外,更是生气她居然会利用傅瑶做这种事!

    他一脚叫人踹倒,怒声问道:“说!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奴婢冤枉……定是有人教小郡主胡说冤枉奴婢,奴婢没有这么做……”她说着,忙唤傅瑶:“小郡主,您救救奴婢啊。”

    可惜,傅瑶没能听到她的话。

    或者说,她没听清。

    早在事情真相大白,傅云墨看到傅云澈眸中的怒气之后,他便先一步捂住了傅瑶的耳朵。

    傅云澈恍然回神,勉强压制着愤怒挥手让人将乳母拉到外面去,让陆机直接将人带走严加审问。

    一个乳母没道理要害符笑,她背后必有主使之人。

    虽说揪出了乳母,但段音离的神色并不轻松。

    此事仍有古怪。

    许是因为她常做坏事吧,是以她很懂得干坏事的人会怎么想。

    今日若换了她是幕后主使之人,她必会杀乳母灭口,毕竟指望傅瑶一个小孩子来守住秘密,这事儿本身就不靠谱。

    虽不能说是对方刻意留下的一个破绽,但似乎也的确不怕被他们查到。

    就好像……乳母这颗棋暴露与否,一点也不重要。

    这盆脏水,已经泼到宣王头上了。

    傅云澈和骆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都不大好看。

    唯一轻松的人就是傅瑶了,还在那向傅云墨打听卖棉花糖的老神仙呢。

    骆纤沉吟片刻,忽然起身向段音离福了福身子:“敢问太子妃,湘王妃如今情况如何?她的身子可否有治愈的可能?”

    她也是女子,自然能体会不能有孕的苦楚。

    何况今天是她大婚之日,竟发生这样的事,何其残忍!

    段音离眸光微暗:“微乎其微。”

    一听这话,骆纤不禁绝望的敛眸。

    不想段音离又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寻到名叫‘石莲’一种草药,慢慢加以调理还能有希望育有身孕。”

    “哪里有这种草药?”

    “极北之地,凉族。”当日凉族首领曾送给她六师父一株,她瞧着还挺好看的,便拿盆栽起来了,后来被她养死了。

    凭她六师父和凉族首领的交情,再要一株石莲原非难事。

    但一来那草药十分珍奇并不易得,二来长安城距离凉族甚远,这一来一去空耗许多时日,纵是寻到石莲也来不及了。

    倘或长安城中就有人家有石莲,或可解燃眉之急。

    只是,这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机会虽渺茫,但骆纤觉得仍要试一试。

    不是因为她与符笑的感情有多深厚,而是这次的事情明显就是冲着宣王府来的,若乳母咬死了不松口或是干脆将一切事情推到她和王爷的身上,纵是有瑶儿的证词他们也还是会令人怀疑。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为符笑出一份力,至少让湘王看到他们的心意。

    是以这一日,宣王府对外重金求取石莲,七日为限。

    这是段音离设下的期限。

    七日之内得到石莲,符笑的身子尚有调理的可能。

    超过七日,神仙也回天乏术。

    段音离也拜托了段嵘联系他认识的各个药铺的掌柜,互相打听看哪家会有石莲,纵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放过。

    而另一边,乳母被押入京兆府大牢受审。

    大刑之下,她终于松了口,承认她做的这一切均是受人指使。

    而指使她的幕后之人,是京兆尹陆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竟是傅云辞的母妃,慧敏贵妃!

第304章珍妃

    陆机当即愁断头。

    好家伙!他直接好家伙!

    湘王妃遇害,查来查去竟然查到她婆婆慧敏贵妃的身上去了!

    他就知道这案子会是个苦哈哈的差事,果然如此。

    陆机不敢耽误,赶紧进宫向景文帝禀报审问结果。

    事情涉及到贵妃娘娘,就不是他一个京兆尹能随意做主的了。

    景文帝虽怒,却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命人传来慧敏贵妃细问。

    皇后冷眼旁观,沉默不语。

    慧敏贵妃进殿,一瞧景文帝那个脸色当即便贵了下去,神色中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景文帝挥手示意她起身,脸色却依旧难看:“京兆尹已查明,是宣王府的乳母受人指使利用瑶儿给湘王妃下毒。”

    “幕后之人是谁?”慧敏贵妃急急问道。

    话落,殿内静了下来。

    她见景文帝和皇后都只盯着她不说话,这才仿佛后知后觉道:“她说是臣妾?!”

    “朕问你,此事到底与你有无关系?”

    “自然没有!”

    “那乳母为何一口咬定是受你指使?”

    “定是她奉命冤枉臣妾!”慧敏贵妃不顾宫女的阻拦,再次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臣妾一心盼着湘王成家立业,怎么可能会去害湘王妃呢!”

    她似是委屈极了,说话间眼泪便掉了下来:“陛下细想,此事臣妾一无理由这样做,二来臣妾也没有机会做啊。

    陛下方才解了臣妾的禁足,臣妾纵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筹谋这么大的一盘棋。”

    这话倒是不假。

    她之前一直被禁足,宫中与外界接触不多,要做点什么的确不易,但并非完全不可能。

    皇后琢磨着,这事儿慧敏贵妃一个人肯定是完不成的,若是有个同伙那就另当别论了。

    若有,会是何人呢?

    慧敏贵妃那边还在竭力自证:“再则,害的湘王妃无法有孕于臣妾有何好处?”

    景文帝看着她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皇后慢悠悠的来了句:“好处嘛……倒也不能说没有。”

    慧敏贵妃拧眉看向她,肉眼可见的不悦。

    景文帝也看向她,却是示意皇后继续说。

    皇后一字一句道:“湘王妃不能有孕,平阳侯府为了确保她在王府的地位,会愈发尽心尽力的为湘王鞍前马后。

    也因为湘王妃不能有孕,湘王日后必会另择贵女入府,就此抬为平妻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出于为了子嗣考虑,无人会人为他此举有何不妥,纵是陛下也不会说什么。

    届时,湘王背后的助力就不止一个平阳侯了。”

    话都让皇后说完了,偏偏最后她又事不关己的来了句:“臣妾随口一说,无凭无据,陛下听听也就罢了,别多想。”

    慧敏贵妃:“……”

    知道无凭无据还说!

    陆机在旁边深深的垂下头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神仙打架,他这等凡人就别往跟前凑了。

    其实方才皇后说的那些陆机也想到了,其实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但谁敢当面说啊!

    陆机心说,皇后就是皇后,这胆识和气魄一般人比不了。

    事实上,除了胆识和气魄,也因为景文帝对她的信任。

    这话若换了别的妃子说,那就是火上浇油,趁机搞事。

    但皇后说景文帝却不会那样想。

    夫妻多年,他了解她的为人,虽有手段管教后妃,但因为争风吃醋平白害人这种事她从不会做。

    见皇后的一番话说完景文帝看向自己的眼神当时就变了,慧敏贵妃不禁在心里将皇后诅咒了一番,嘴上还在嘤嘤嘤。

    就在这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方不翼而飞的红盖头被鄂清的人找到了。

    地点是宣王母妃珍妃娘娘的寝宫,咸福宫。

    鄂清手底下的人过去时,咸福宫的小宫女正在偷偷摸摸的烧那红盖头呢。

    好在鄂清的人去的及时,抢下了没烧完的一小半。

    石决明来了一查发现,那盖头上虽有烧焦的气味,但仍可辨天仙子的味道。

    这下热闹了!

    一个王妃中了毒,贵妃搅和里面还没摘干净呢,又牵扯进来一位妃子。

    景文帝脸都要绿了。

    他心说那狼人抓的游戏不好玩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没事找事?

    说起这位珍妃娘娘,她在宫中的存在感并不强。

    她是多年前凉族送来和亲的女子,北燕的风土人情她都不懂,皇室的规矩她也一窍不通,是以宣王出生后并未在她膝下长大。

    也因此,他们母子之间感情并不深厚。

    这些年,她少在景文帝跟前走动,不想今日竟搅和进了这件事情当中。

    景文帝命人去传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来。

    她穿的是凉族服饰。

    颜色鲜亮的长袍,梳着简单朴素的双珠发髻,颈间腕上佩有玛瑙、翡翠等粒宝石珠的链坠。

    她生的比北燕女子身量都略壮一些,肤色也略有些黑,但那双眸子却很亮,黑灿灿的,像她佩戴的宝珠。

    景文帝也没跟她多废话,指着被鄂清的人押来的小宫女问她:“你宫里的人拾走了湘王妃的盖头,偷偷拿去烧了,这是怎么回事?”

    “臣妾不知道。”态度那叫一个横。

    “你宫里的人做出的事,你不知道?”

    “整个北燕都是陛下的,百姓做了什么难道陛下都知道?”

    “大胆!”

    景文帝被噎了一句,面子不禁有些挂不住。

    而面对他的厉声呵斥,珍妃也不惧,虽是跪在了地上,但后背挺的笔直,说出的话更是宁折不弯:“陛下要杀便杀,只是我主在北,不可面南而死。”

    景文帝瞪着她不说话。

    后宫女子众多,也不是没有那清高孤傲的,但没一个像她这样的。

    整个一混不吝。

    你说她遇事不解释吧,倒也不是,但每次总要在后面加上一句“要杀便杀”,搞得他活像个动辄砍人脑袋的昏君似的。

    皇后给景文帝斟了杯茶,示意他消气。

    她将符笑遇害一事详细的向珍妃说明,末了道:“有人亲眼看到这宫女在烧湘王妃的红盖头,只是她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是以陛下才叫你来问话。”

    珍妃脸上依旧没什么笑模样,但面对皇后时,明显比面对景文帝客气了许多。

    她甚至还朝她施了一个不算标准的礼:“人是臣妾宫里的没错,但事情不是我吩咐的,我们凉族女子做不来背后害人的事。

    臣妾若当真要害湘王妃,一把匕首就够了,没必要拿出这么大的阵仗。”

    景文帝忍不住插话:“呵!朕看你是没那个脑子吧!”

    闻言,珍妃看了他一眼,跟着沉默的将视线移回到皇后的身上。

    怎么说呢……不是白眼,胜似白眼。

    景文帝当时就火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珍妃面无表情:“没什么眼神。”

    “你……”

    “好了好了,陛下消消气。”皇后赶紧在中间劝和:“依臣妾之见,还是先审问一下这宫女,其余的事稍后再说。”

    景文帝挥了挥手,算是应允。

    鄂清忙命人将那宫女带下去。

    可直到那宫女受不住极刑死去,也没说出为何要拾湘王妃的盖头回去烧掉。

    而宣王府的那位乳母呢,虽口口声声说是慧敏贵妃指使的她,但她描绘的吩咐她行事的那个人却像珍妃身边的女官。

    就在陆机进宫面圣的这段时间里,那乳母在牢中自尽了。

    如此一来,事情愈发变的扑朔迷离。

    恰在此时,宣王府迎来了一位傅云澈和骆纤意想不到的客人,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就是凉族瑰宝,石莲!

第305章不能给他生娃娃

    段音离听十六向傅云墨禀报此事时,明显惊讶:“抚远侯去了宣王府?!”

    十六点头:“是。”

    “他有石莲?”

    “对。”

    “他怎么会有石莲呢……”段音离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北燕的侯爷,居然会有凉族的瑰宝,这多少让她有些意外。

    对此,傅云墨也不清楚。

    事到如今,大部分事情都已经脱离了前世的发展轨迹,他的许多记忆都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虽未想通这件事,但段音离还是松了口气:“不管他是怎么得到的,总之这石莲能用到笑笑身上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如此,你也可以不用那么担心了。”

    “这下湘王也能稍稍安心了。”想到什么,段音离眸光微动:“傅云墨。”

    “嗯?”

    “若是我不能有孕,你会怎么样?”

    闻言,傅云墨帮她编辫子的手一顿。

    见他没了声音,段音离奇怪的转过头看他,却被他的手覆在颊边又给转了回去:“别乱动。”

    “你还没说你会怎么样呢?会因此就不理我了吗?”

    “为何要不理你?”

    “因为我不能给你生小娃娃了呀。”

    傅云墨失笑:“不生小娃娃就不理你?那我也不能生啊,难道阿离会不理我?”

    “……当然不会啊。”话说,这个问题不该是这个走向吧。

    “我也不会。”

    “可你是太子啊,若是没有子嗣的话,大臣会有意见的吧。”

    “谁有意见谁生去呗。”

    “……”

    段音离没动静了。

    傅云墨的话回答的很快,很像是未经过大脑思考就说出来的,语气也很随意,可如果段音离这会儿回头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神很认真。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绝对干得出来!

    等给他小媳妇编完了鞭子,傅云墨才拉过椅子挨着她坐下,正色道:“阿离,生小娃娃的事要随缘,没有也没关系。”

    他其实并不是十分期待。

    看他自己就知道了,有事没事就坑老头子一把。

    根上就坏了,生出来也未必是什么好人,不生正好,省的有人跟他抢阿离。

    恐段音离为此纠结,傅云墨连后路都想好了:“不行咱们就过继。”

    “人谁家儿子舍得不要给你啊?”

    “不给就抢呗。”

    殿门口的初一和十六:“……”

    求求您了主子,当个人吧,山上的笋都要被您夺完了。

    *

    宣王府。

    抚远侯此去,直接将石莲带去了。

    傅云澈对外声称重金求取石莲,但想也知道,抚远侯要的不可能是银子。

    二人在书房之中密谈,屏退左右。

    抚远侯也没兜圈子,干脆道:“石莲可以给王爷,但求王爷保我一家老小性命。”

    “侯爷何出此言?”

    “王爷固然知道,我从前与国师颇有些交情,偏当今太子曾受困于国师,我纵无辜,但料想太子殿下必不会相信。

    若论我一人是生是死皆无妨,唯恐累及家眷,是以想请宣王庇佑。”

    “那侯爷的意思是……”

    “侯府有女,正待发嫁。”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只要傅云澈答应娶抚远侯府的哪位小姐,那么宣王府和侯府便算是有了联系,日后若太子向侯府发难,他便不会袖手旁观。

    思及此,傅云澈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照理说,抚远侯的这个提议他没道理不答应。

    能得到石莲给符笑治病,又能得个如花似玉的侧妃,这好事儿换谁不乐意啊。

    偏偏,傅云澈还真就不乐意!

    宣王府中虽也有几名妾室,但那多是官员相送,他逢场作戏收了就此搁在后院从不理会。

    但正儿八经的侧妃,他府上并没有。

    只有骆纤一个正妃。

    而今……抚远侯想以他手中的石莲给他女儿换个侧妃之位。

    傅云澈是想拒绝的。

    但符笑一事牵连甚广,陛下势必要给平阳侯府一个交待,而今矛头直指他母妃,他若不做点什么,日后恐难说的清楚。

    平心而论,娶一位侧妃便能将此事平息个七八分,这笔买卖并不亏。

    轻轻叹了口气,傅云澈眸光黯淡。

    送走了抚远侯,他让亲信之人将石莲送到傅云辞的手上。

    他去见了骆纤。

    骆纤不知抚远侯忽然来此有何贵干,还问他:“我们两府向无交集,抚远侯怎么忽然来了?”

    傅云澈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在院中跑的正欢的傅瑶,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傅云墨两口子信口开河,小姑娘嚷嚷半天要找老神仙买棉花糖,他们俩骗完孩子拍拍屁股走了,宣王府上下哄了半天才将这事儿岔过去。

    看着自家闺女脸上的笑,傅云澈目露苦涩。

    他抬手关窗,望向骆纤的目光让她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可是出了何事吗?”

    “抚远侯拿来了一株石莲……条件是……”傅云澈垂眸,忽然不敢看她:“侧妃之位。”

    话落,骆纤手里的绸布“唰”地一下从指间滑落。

    傅云澈蹙眉:“纤儿。”

    骆纤俯身捡起,避开了他的视线:“王爷答应了?”

    “……嗯。”

    “那我让下人收拾出一个院子来。”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傅云澈一把拉住:“纤儿……这是最便宜的法子……”

    骆纤微垂着头:“我明白。”

    “那你……”

    “王爷难道还要我笑着恭喜你吗?”

    傅云澈目露愧疚:“纤儿……”

    “王爷不必再说了,道理我都懂。”他是人人敬畏的贤王,身上自然不能有污点,纳一名侧妃就能轻松解决的麻烦,他们都该感到庆幸才是。

    “纤儿,我心里只有你。”

    “嗯。”

    “我不碰她,我保证!”

    骆纤抬眸扫了他一眼,脸上并没有可以称之为“喜悦”的情绪。

    傅云澈沉眸:“你不信?”

    “我信王爷有此心意,可她是侯府的千金,王爷就那样晾着她,抚远侯那边呢?”

    “他只求有个庇佑,不是送女儿来争宠的。”

    “是吗……”骆纤不置可否。

    即便抚远侯如此打算,焉知嫁过来的那位小姐心中如何想。

    如今宣王府中的那些女子各个安分,那是因为她们知道自己身份使然,背后没有依仗想争也不敢争,但侯府千金就不一样了。

    既嫁了他,便会跟他一辈子,岂会甘心如此蹉跎一生!

    这宣王府的太平日子,终究是要被打破了。

    被傅云澈轻轻拥进怀里时,骆纤唇瓣微动,半晌后终是没有忍住问他:“就如眼下这样平静的过日子,王爷不喜欢吗?”

    “喜欢。”

    那便不要去争了……

    这句话,骆纤到底没能说出口。

    他和她不一样。

    她眼中只有他们这个小家,他心里却装着整个大国。

    她相信傅云澈心里有她,但也不止有她。

    傅云澈拥紧了她,唇轻轻印在了她的发间:“纤儿,没人能在我心中敌过你去,你勿要多思,不会有人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的。”

    “……嗯。”

    他低头,擒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那笑一个给我瞧瞧。”

    “平白无故,有什么好笑的,难道王爷长的很好笑吗?”

    “好啊,你又打趣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说着,手便探向她腰间挠她的痒。

    骆纤轻笑着闪躲,却始终逃不出他的怀抱。

    两人推推搡搡的闹到了里间,傅云澈忽然一把将人抱起,嗓音压得极低:“纤儿,咱们再要个孩子吧。”

    骆纤一怔:“王爷……想要个男孩?”

    “是男是女都好,若是闺女,刚好可以和瑶儿作伴,若是个小子,就叫他保护瑶儿。

    纤儿,好不好?要一个吧,再要一个吧,求你了,嗯?”

    “那、那也不能眼下就……天还亮着呢……”

    “眼睛闭上天就黑了。”

    “……”

    怕是嫁了个嫁王爷。

第306章囍

    傅云辞收到石莲后,立刻派人去请段音离。

    太医院副院使奉景文帝旨意随他一起回湘王府为符笑诊治,这会儿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段音离很快便赶来了。

    一路走进湘王府发现各处都张灯结彩,布置的十分精致漂亮,可惜府中下人各个苦大仇深,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喜气。

    符笑被安置在了喜房。

    屋内随处可见喜庆的大红之色。

    小到一个茶盏,上面都用红纸贴了一个小小的“囍”字。

    以小见大,可想而知傅云辞对待这场婚事有多上心。

    相对的,眼下便又多忧心。

    段音离一路走进里间,见小几上放着一方木盒,打开,便见其中放着一株石莲。

    叶片肥厚如翠玉,姿态秀丽,形状池中莲花。

    傅云辞语气急切的朝她问:“如何?阿离,这可是你说的石莲吗?”

    段音离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样子,愣了一瞬方才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有一件事,需要告知湘王殿下。”段音离眉心微低:“即便以这株石莲入药,也不能确保笑笑日后一定能有孕。”

    “……我知道。”

    可有这株石莲,至少有希望。

    若是没有,便真的是连希望都没了。

    见他清楚最坏的情况,段音离便让凉月捧着石莲,随她一起去偏房配药。

    可才走了没两步,却忽然被傅云辞唤住。

    “阿离。”

    她顿住:“嗯?”

    “此事……还望你莫要同笑笑讲。”傅云辞回眸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眸光温软:“我恐她知道后整日为此忧思,郁郁寡欢。”

    “好,我不会说。”

    一直被无视的副院使见傅云辞眼风扫过来,也立刻随之表态:“下官也一定守口如瓶。”

    他口中虽如此说,心下却不禁在想,这事儿能瞒得住吗?

    若湘王妃的身子调理的好,日后有孕了也就罢了。

    可万一就是迟迟怀不上呢?

    届时湘王妃要看太医,难道湘王还能继续往下瞒?

    副院使不知,其实关于这一点傅云辞早在出宫回府的路上就想好了。

    真到了那一日,他就同她说是他的问题。

    如此一来,笑笑虽说也会忧心思虑,但至少不会自责。

    但他的这些打算旁人并不知晓。

    副院使忍不住在心底叹息,溜去偏房看段音离配药,想着若是能趁机偷师就再好不过了。

    *

    段音离那边忙忙碌碌,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解药鼓捣出来了。

    傅云辞喂符笑吃下去,就在榻边守着。

    段音离也没走,去外间守着,将里间这一方小天地留给他们小两口。

    虽说是解药,但毕竟不是太上老君葫芦里的仙丹,不可能一吃下去就见效,总要等一等。

    而这一等,就等到了亥时末。

    傅云墨都来湘王府“抓”人了。

    好在,段音离被傅云墨黑着脸扛走之前,看到符笑醒了。

    她还给她搭了个脉。

    毒的确是解了,但身子也伤着了,体虚宫寒,得慢慢养。

    段音离被傅云墨扛走了。

    太医院副院使没人扛,自己走的。

    寝房中的下人都退到了屋内,屋里只剩下了新婚的小两口,四目相对,温情在眼波间默默流动。

    符笑刚醒来没一会儿,喉咙干涉,声音很低:“我……我这是怎么了?”

    傅云辞拥着她起身,将旁边温着的水喂给她:“先喝口水,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儿再说。”

    符笑就着他的手,乖乖喝水。

    傅云辞专注的望着她,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拭嘴角的水渍,声音比动作更温柔,恐惊扰到她似的:“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轻轻摇头。

    “饿不饿?我让厨房备了许多你爱吃的,要吃一点吗?”

    “……我没觉得饿。”

    但她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深夜了,照理说她该饿了,可不知怎么,就是没有胃口。

    傅云辞轻声的哄:“喝点粥垫垫肚子也是好的,嗯?”

    符笑点头。

    傅云辞喂她喝粥的时候,同她说起了白日的事情。

    说她中了毒、说段音离帮她解了毒、说她身子有些虚日后需要好好调理,除此之外,只字不提她不易有孕的事情。

    符笑喝粥的动作一顿,问:“是何人给我下的毒?”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那颗梅子味的饴糖是宣王府的乳母利用瑶儿给你的,至于那个同样有问题的盖头,则是被咸福宫的一名小宫女给拾走了。”

    “咸福宫……”

    “是宣王的母妃,珍妃娘娘的寝宫。”

    “如此说来,此事倒像是冲着宣王殿下去的。”符笑下意识感慨了这么一句,可随即话锋却忽然一转:“可为何要带上我呢?”

    闻言,傅云辞不禁苦笑。

    他家笑笑看起来单纯天真,实则却冰雪聪明。

    这个被许多人下意识忽略的问题,她一下就捕捉到了。

    无论宣王府的乳母和咸福宫的那名小宫女是谁的人,她们都不过是棋子,是幕后之人放出来扰乱视听的障眼法而已。

    问题的关键在于,害了笑笑,于谁有益。

    珍妃吗?宣王吗?

    都不是。

    傅云辞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他的母妃,慧敏贵妃。

    她今日这一招玩的不可谓不漂亮。

    她先让宣王府的乳母将脏水泼到了她的身上去,这样一来,等陆机发现乳母口中吩咐她行事的人和甘泉宫的人对不上,他自然便会怀疑。

    紧接着咸福宫的宫女被推了出来,她的嫌疑被洗清。

    因为前面已经被污蔑过一次,后面即使出现什么纰漏旁人也不会再轻易怀疑她。

    慧敏贵妃会有的那些手段傅云辞不是不知道,只是从前他总是能避则避,不愿直面残酷的现实。

    而如今,那现实被鲜血淋漓的摊开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面对。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没有证据,他也不好直接告诉笑笑是他母妃害了她。

    沉默了片刻,他握住符笑的手,语气郑重的叮嘱道:“笑笑,我生在皇家,即便我不争不抢,旁人也只会以为我是在韬光养晦。

    会有人防着我,也会有人想害我,还会有人逼着我往前。

    如今我们成亲,我便不再是一个人,你就是我,有人控制住你,便等于拿捏住了我。”

    “我……”

    “所以,即便是在王府,也不要轻信何人。”

    “嗯。”

    “我指的是除了我和你家里人,旁人都不要信。”

    符笑眨了两下眼睛,下意识纠正道:“你如今……如今也是我的家里人啊……”

    傅云辞一愣,随即笑着将人拥进怀里:“是我说错了。”

    顿了顿,他又道:“笑笑,包括我母妃……也不要信。”

    符笑怔住。

    他低头看她:“记住了吗?”

    “……嗯。”她懵懵的点头。

    轻轻点了点她的小脑瓜,他叮嘱道:“别胡思乱想,今日太晚,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只先记住我告诉你的,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其中的缘故。”

    符笑乖乖点头。

    傅云辞倾身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扶着她重新躺回榻上。

    她髻上钗环已除,喜服也已换下,浑身轻便舒舒服服的躺在被子里。

    傅云辞却仍穿着喜服,和他眼眶一样的颜色。

    红红的。

    符笑看的有些心疼:“害你担心了……”

    他握住她的手塞回被子里:“说什么傻话,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时候不早了,你也快些歇着吧。”

    “嗯,你先睡,我去收拾一下,去去就回。”

    又给符笑掖了掖被子,傅云辞方才起身去浴房。

    符笑毕竟中了毒,身子虚,没一会儿便有些昏昏欲睡,朦胧间她忍不住在想,洞房花烛夜就这么被她睡过去了,一定是因为之前预支了的缘故……

第307章傅傅生气了

    却说段音离被傅云墨一路扛出了湘王府,上了马车,等马车驶回宫里他又将人扛回了寝殿。

    十六眼瞧着,忙拉着初一问:“太子妃受伤啦?!”

    初一摇头:“没有啊。”

    “那怎么是被主子扛回来的呢?”

    “嗯……”初一沉吟片刻,猜测道:“懒吧,不想自己走。”

    “……”

    见十六一副“你还是闭嘴吧”的表情,初一不服:“咋?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你说是因为啥!”

    “因为啥我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个。”

    “为何?”

    “太子妃若不想自己走,主子肯定会抱着她啊,怎么会像扛麻袋似的扛着呢。”

    “新的姿势,新的体验。”

    “……”

    十六无语的拍了拍初一的肩膀,心说你日后可少和腊七腊八那两个瘪犊子混吧,瞧瞧整天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啥。

    凉月不像拾月那么话多,偶尔还会跟他们扯两句。

    她只默默走到角落里去撸梨花。

    *

    殿内。

    傅云墨将段音离扛进了屋,把人就近搁到了桌子上。

    他抿着唇,明显不悦。

    段音离觑着他的神色眨了眨眼,想从桌子上下去却被他掐着腰又搁了回去。

    他沉声问她:“什么时辰了?”

    “子……子时初……”

    “成亲才几日啊,就学会夜不归宿了,嗯?”

    “没、没有啊。”

    “我若没去接你,你不是还没打算回来?”

    段姑娘努力解释:“笑笑出事了嘛,我得等她醒来呀,不然万一突然有什么变故怎么办,等她醒来我就回来了呀。”

    “那她今夜要是醒不过来呢?”

    “那肯定是她的身体出了大问题了,我就更不能回来了。”

    “……”

    傅云墨问那句话本意是想给她个台阶下,她顺势哄他一句他就不气了,结果他小媳妇倒好,把台阶拆了全砸他脸上了。

    气啊,是真气啊。

    一开始是生气,后来发现即使生她的气他也不舍得将她怎么样,于是就变成了憋气。

    两气之下,他便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她。

    段音离有片刻的怔愣。

    她心说好好的说着话,他怎么忽然就亲上来了呢?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毕竟前世陪老头子刷的那些剧不是白刷的。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男主角惹女主角生气了,男的拼命解释,女的疯狂摇头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然后男的就会通过吻来让女方安静下来。

    第二种情况呢,就是像她和傅云墨这种,是女主角惹男主角生气了,然后换女主角拼命解释,男的虽然不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但他是真的不听,气哼哼的直接咬人。

    便如此刻的某位太子殿下。

    明白他就是有点不高兴了,被他亲的有点疼段姑娘也不躲,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乖乖让他亲,垂在桌子下面的两条腿一下下的轻轻晃荡着。

    桌布被她踢的轻轻的晃,边角缀着的流苏跟着慢慢的漾。

    傅云墨的那颗心呀,也一起悠悠的荡。

    一个吻,让郁结在心中的气消了几分。

    他若有似无的啄着段音离的唇,再次开口的声音都温柔了下来:“阿离,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你好歹让人知会我一声,不然我会胡思乱想的呀。”

    “想什么?”

    “嗯……想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跟别人跑了。”

    “……”

    段姑娘心说,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不安于室的人啊。

    她没忍住,把这句腹诽讲了出来。

    傅云墨听后异常认真的望着她,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看。”

    她不解:“看什么?”

    “看我眼睛里映出来的你自己。”

    “嗯嗯,看了,怎么了?”

    “不安于室。”末了又补充道:“美的。”

    美的不安于室……

    这话听起来就顺耳多了。

    要说今儿这事儿呢,的确是段音离疏忽大意忘了告诉他自己会晚归,虽说傅云墨这会儿看起来已经不气了,但事关态度问题,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表示一下。

    “今日的事是我不对,往后我不这样了。”她竖起手来发誓。

    “说话算话?”

    “嗯嗯。”她赶紧点头:“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一定记得着人告诉你一声。”

    “这才乖。”

    奖励似的亲了她一下,傅云墨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模样。

    他还欲再亲,却被她的一双小手捂住了唇。

    “阿离?”

    “我有个事没想明白,抚远侯为何会将石莲给宣王呢?他不像是那么好心的人,一定是让宣王答应了什么条件,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想把女儿嫁进宣王府。”

    “当侧妃?!”

    “他们倒是想要正妃之位,可也得看傅云澈给不给。”

    一个侧妃封了就封了,傅云澈不会太在意,但若是有人妄图染正妻之位,怕是他不会善罢甘休。

    傅云墨记得,上辈子傅城冒充景文帝等上大位之后,逐个除掉了他的几个儿子。

    傅云澈毕竟混迹官场多年,许是事先也嗅到了一丝风向,赶在傅城对他下手之前写下休书断了他与骆纤之间的关系,暗中让人将她们母女二人送走了。

    他那时几乎是在舍命保骆纤。

    因为他明白傅城是要除他的势,他活一日,傅城便不安一日,终有一天会牵连到骆纤和傅瑶。

    除非他死。

    单从护着媳妇这一点来看,傅云墨觉得傅云澈做的还不错,就是蠢了点。

    便如如今对待抚远侯这件事是一样的。

    左右石莲已经到手,还管他什么承诺不承诺的,死不承认不就得了,何苦弄个人进府里碍眼,还会给媳妇添堵。

    谁知傅云墨才这么想,就听段音离说:“石莲已经到手了,宣王反悔不娶不就行了嘛。”

    “哈哈哈……”他忍不住覆在她肩头笑出了声:“阿离呀阿离,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小媳妇,竟连这都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你也这么想?”

    “嗯。”

    “那看来还是我们两个聪明,宣王脑筋不大灵光。”

    “阿离此言有理。”

    门外的初一和十六:“……”

    您二位说话不算话还觉得挺骄傲似的咋滴?人家宣王那是重诺!要都跟您二位似的这天下还不乱了套了!

    就像初一和十六腹诽的那样,傅云澈自认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诺千金,自然不会做出那等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

    抚远侯也是因为知晓他的为人,是以才找上了他。

    换作是傅云笙,他不定怎么防着呢。

    如今确定宣王会娶,那么接下来他就要想想把谁嫁进宣王府。

    按理说嫁给宣王当侧妃,不该让苏羽清去,毕竟她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就是正妃她也当得,可她太不听话了,非得和太子妃他们走的近,是以他便准备趁这个机会将她嫁出去算了。

    但也恰恰是因为她不听话,他又有些不敢让她嫁去宣王府,担心她去了之后不受自己摆布,反坏了大事。

    抚远侯嘴上说是想寻求宣王的庇佑,其实他只是想在宣王府内安插一名眼线。

    符笑中毒,本是他和慧敏贵妃里应外合的一个计。

    但这事儿不小心被苏羽清知道了,他原以为她会帮他这个父亲,结果她却反劝他安分守己,不要无故挑起事端。

    他恐事情泄露,便将她关在了家,没敢让她去平阳侯府送符笑出嫁。

    自国师的事情败露之后,这个大女儿的用处已大不如前。

    若再不能为他所用,那与废子无异。

    抚远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让苏羽莹嫁进宣王府。

    先以传递消息为主,若她有本事,便斗倒骆纤自己坐上正妃,那时于他就更有益了。

第308章 替罪羊

    符笑被害中毒一事,各方势力忙活了半天,结果发现白忙活了。

    重要的证人全死了,线索都断了。

    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莫名其妙多了一桩悬案,陆机心里虽然也不大痛快,但在天子脚下当官多年他早已习惯了,但凡涉及到皇家难免一笔糊涂账。

    办案能力他是有的,否则不会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寻常案子在他眼中非黑即白,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方无愧于天地良心。

    可一旦牵扯到皇族,许多事情和原则便像宣纸上被水淡淡晕开的墨迹,不是白色,却又黑的不够纯粹。

    他多加水,无法使其彻底变的清澈,再加墨,也没办法染的如最初一般浓黑。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告诉自己,就这样吧。

    时日已久,他哄自己的本事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次的事尤其是。

    陆机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景文帝却不能。

    平阳侯还没死呢,哪能看女儿受这么大委屈。

    景文帝愁的连狼人抓都没心思玩了。

    这日把傅云墨叫到了御书房,问:“太子如何看待此事啊?”

    “须得给平阳侯一个交待。”

    “朕也知道,可问题是线索都断了,查也查不出来啊。”说着,景文帝不觉深深的叹了口气。

    傅云墨抬眸扫了他一眼,没吭声。

    所谓的“什么也查不出来”显然是景文帝的官方说辞。

    傅云墨根本不信。

    这老头子虽不似傅城那般心狠手辣,但也不像小媳妇口中说的那种傻白甜,不可能对符笑遇害的事情毫无头绪。

    退一步讲,即使他毫无头绪还有龙骧卫呢。

    这老头子分明是跟他搁这卖惨呢。

    小混蛋儿子傅云墨不为所动。

    景文帝无奈,也不兜圈子了,直言道:“朕有意将此事交给你解决,你斟酌着办,看看怎么能给平阳侯一个交待。”

    “儿臣?”

    “嗯,你为臣为子,为君为父分忧原属分内之事。”

    “儿臣遵旨。”

    老头子,说的怪好听,其实还不是担心万一交待结果平阳侯不满意,可以将屎盆子扣他头上。

    傅云墨料想,景文帝必然没有完全相信慧敏贵妃是无辜的,只是碍于她腹中的孩子才没有为难她,暂且放她一马。

    也是不想打草惊蛇,想再看看究竟是不是她作的妖。

    很多人没再怀疑她,是被抚远侯的那株石莲转移了视线。

    石莲是凉族之物,而珍妃又是凉族人。

    当年珍妃和亲北燕,去凉族议事的使臣就是抚远侯!

    是以符笑这事一出,很容易就让人误以为他们两个人暗中有勾结。

    实则不然。

    傅云墨应了这破烂事,转身欲走,却被景文帝唤住:“太子准备如何解决此事啊,可得注意皇家的脸面啊。”

    说白了,是得注意他身为帝王的脸面。

    傅云墨只丢下一句:“父皇静候佳音便是。”

    然后“静候佳音”的结果就是,景文帝的一个后妃被皇后给抓了。

    细问之下方才得知,是傅云墨的意思。

    他不便随意出入后妃宫中,是以请皇后代劳。

    罪名就是,谋害湘王妃。

    是的,这位太子殿下所谓的“佳音”就是他不怎么走心的找了个替死鬼,将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了那名后妃的头上。

    把景文帝给气的呀,把御案都掀了。

    也就是龙椅太沉他踹不动,不然也得一脚踢翻了。

    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鄂清忙端茶倒水:“陛下消消气。”

    景文帝气的脸都是红的:“什么混账东西!朕都告诉他了注意脸面注意脸面,他是将朕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嘛!”

    “太子殿下怎么会呢。”

    “朕看他会的很!”好家伙,他的小老婆把他儿子的大老婆给害了,这传出去叫什么事!

    “陛下息怒,太子殿下也不是胡乱安排的,那位小主先前就犯了错险些被您打入冷宫。

    她之前被珍妃娘娘当众扇过巴掌,后来又因为争宠得罪过贵妃娘娘,与她们两人都结下过梁子,这么有动机的一个人被抓来当替罪羊正合适。

    太子殿下一定是千挑万选才选中了她,殿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闻言,景文帝虽仍面色不虞,却不再和龙椅较劲了,问:“那小王八蛋能这么有心?”

    鄂清一听这话锋忙点头:“太子殿下向来孝顺。”

    “哼……”冷哼一声,景文帝最终还是别别扭扭的开口道:“走,随朕去东宫看看。”

    他才不是要去看那个小王八蛋呢,他就是随便逛逛。

    后来无数次回想起今日的场景,景文帝都无比后悔自己的“随便逛逛”。

    他不该乱逛的,否则就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帝王。

    他只带着鄂清一人,没让其他人跟着。

    去的时候也没惊动东宫的人。

    东宫景致怡人,布景十分精妙,山石林立之间看似咫尺之距,但要是沿着石子路规规矩矩的走过去却要绕上一大圈。

    正巧,傅云墨和段音离也在随便逛逛。

    两拨人被假山阻隔,声音却听的一清二楚。

    景文帝先听到乖巧懂事的儿媳妇问:“那个替罪羊是你特意找的吗?”

    混蛋儿子漫不经心的回说:“何苦费那个工夫,后宫女子一抓一大把,雨点砸着一个都能被拎出来顶下这件事。”

    景文帝和鄂清:“……”

    景文帝转过头,目光幽幽的瞪着鄂清。

    鄂清也很无辜啊。

    他只是单纯的想哄陛下消气,哪成想太子殿下这么不禁编,屁大会工夫就露馅了。

    景文帝气的都想捡块石头砸人了。

    但他不死心,非要继续往下听。

    他想着儿子虽然混账,但儿媳妇是乖的呀,肯定能就此事说说太子,结果就听段音离平静道:“那以后不愁缺替罪羊了。”

    “……”

    景文帝当场崩溃。

    他心说这两个不省心的是想把他的后宫霍霍的一干二净吗?

    景文帝的手被气的直哆嗦。

    鄂清忙搀住他,扶着他再悄无声息的离开。

    那边傅云墨和段音离也绕出了假山,他若有所觉的往方才的地方扫了一眼。

    只一眼,便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视线。

    路他都已经给景文帝铺好了,他不想走也只能往下走。

    于是这日从东宫离开之后,景文帝便召见了平阳侯,亲手将替罪羊推了出去,算是给侯府和符笑一个解释和交待。

    另外,又赏赐了符笑许多东西。

    原还想再给符笑一些体面,但她如今已经贵为王妃,似乎没有再晋升的空间了,最后只是说:“这赏赐就先留着,哪日湘王妃有所求,朕无不应。”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满,暗道万一湘王妃给湘王要个太子当当,那还不翻天了。

    想了想,景文帝便补充道:“咳咳……但得是无关江山社稷的事啊,不能陷朕于不义,亦不能害他人于囹圄……”

    这么一说,他忽然有点后悔给这个口头赏赐了。

    但皇帝嘛,金口玉言,如覆水难收。

    至此,符笑被害一事才勉强算是解决了。

    段音离虽然隐约猜到这事是慧敏贵妃在背后捣的鬼,但她并没有贸然出手。

    一是对方还怀着孩子。

    二是她觉得,她收拾了慧敏贵妃看似是在给笑笑出气,可慧敏贵妃是笑笑的婆婆,笑笑今后怕是不好面对傅云辞。

    是以她暂时按兵不动。

    她不动,但有人动了。

    宣王傅云澈进宫向景文帝请旨,要纳抚远侯府的小姐苏羽莹为侧妃。

    景文帝同意了。

    长安城中不日又有喜事要办,喜鹊一波接着一波的来。

    而在此期间,科考也在莘莘学子的殷切期盼下,缓缓拉开了序幕。

第309章不喜欢被动,喜欢主动

    段昭要去参加科考,段家上下都十分关注。

    打从几日前开始,季氏就吩咐厨房为他精心烹制菜品,确保他吃的好、吃的香,决不能胡乱进食吃坏了肚子耽误考试。

    连季氏这个婶婶尚且如此,周氏那个亲娘就更是不用说了。

    她见段昭近日来心绪不佳,只当他是考前紧张,于是就琢磨着让他放松放松。

    这一琢磨,周氏发现问题了。

    段昭已过弱冠之年,换了别人,像是秦岐,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可他至今仍未娶妻呢。

    别说娶妻,就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从前是因为他不与人交流,周氏也就从未往那方面想。

    但是如今,她觉得自己可以想一想了。

    儿子大了,许是心里有些小想法了,纵是没有,身边有个知疼知热的人陪他也是好的。

    于是,周氏就开始给段昭物色通房丫头了。

    物色来物色去,她就盯上了拾月。

    一开始周氏只是觉得段昭或许不讨厌这小丫头,因为她发现段昭面对拾月的时候比对其他婢女话多,偶尔还会朝她笑。

    而拾月呢,也格外关注段昭。

    因为她是段音离身边的婢女,如今段音离进了宫,素日也没人管她,或者说是没人敢管她,随意她出府还是去哪儿都无人说什么,所以她三天两头跑出府去,回来时要是带东西,多半都是给段昭买的。

    周氏眼瞧着,心说这不是爱是什么!

    有了这层强行捆绑的cp滤镜之后,周氏越看越觉得两人之间充满了小粉红。

    她甚至觉得,倘或拾月不想当通房,那当正室也没问题啊。

    小两口过日子嘛,只要他们舒心比什么都强,什么家世不家世的,那都不重要的。

    再说了,他们家本也不是什么攀不上的高门贵府。

    而且拾月这孩子多好啊。

    生的白白净净的惹人爱,性子活泼还机灵,关键是会些武艺傍身,可以保护段昭。

    就这样,某日周氏在拾月又一次从竹香院出来时将她给“堵”了个正着,温柔的望着她笑:“又来瞧大公子啊?”

    拾月压根不知自己被周氏惦记上了,还傻乎乎的交待:“嗯嗯,奴婢闲逛时发现一方砚台不错,买了给大公子送来。”

    这是她家小姐上次临走时吩咐的。

    让她闲时多多关注大公子,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只要觉得不错的都可以帮府里搬。

    每给大公子买一样称心的东西,她都可以顺带给自己买点啥,这是她家小姐亲口承诺的,是以她近来没事儿就给大公子买东西。

    而且,买东西就得出府,出府就有机会遇到卜凌,遇到卜凌他就会送她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只要是他觉得不错的都有。

    周氏不知其中内情,误会了。

    她笑眯眯的拉住拾月的手,柔声道:“拾月啊,你今年多大啦?”

    拾月乖乖回答:“十七。”

    “十七啊,那年纪正好,也该讨婆家了。”

    瞧着周氏脸上暧昧的笑,拾月心中警钟大响,心说二夫人这突来的关心、这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该不会是……发现自己和卜凌勾勾搭搭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拾月红着脸低下头去。

    而她这又是害羞又是心虚的反应落在周氏眼中,自然愈发加深了误会。

    周氏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等过些日子,就把事儿给你们办了。”

    拾月一惊,心说二夫人果然知道了。

    不过……怎么是她给他们把事儿办了呢?难道是小姐拜托她的?可小姐为何不找大夫人呢?

    后来拾月转念一想,心想是了,大夫人身子不好,府中的事都不管呢,别说自己这点小事儿了。

    拾月到底是江湖中人,虽然害羞,但还不至于羞的跑掉。

    她大大方方的朝周氏福了福身子:“多谢二夫人的一番好意,不过婚事还是不急,奴婢得帮我家小姐看着院子。”

    “哎呦,成了亲也不耽误你继续看院子呀。”

    拾月更懵了,她心说难道自己和卜凌成了亲还住在这府上?还是说,丫鬟也带招女婿入赘的?

    拾月:“府内府外来回跑多有不便。”

    周氏:“竹香院离着梨香院也不远。”

    她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话音也近乎同步落下,连脸上从疑惑到震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许是年轻吧,拾月比周氏先回过神来了,错愕道:“竹竹竹竹香院?!”

    她这一嗓子,把周氏的思绪也拉了回来:“府外?”

    四目相对,两人彼此传递给对方的意思都是“咱们现在都需要冷静冷静”。

    搁了好一会儿,拾月才斟酌道:“嗯……多谢二夫人抬爱,但您真的误会了,奴婢跟大公子之间当真是清清白白的……”

    这话像极了勾搭公子结果被夫人发现的小浪蹄子说的话。

    正常情况下夫人应该怒不可遏的,但是周氏神色却愈发温柔:“你别怕,我不是要同你算账,我是真的想撮合你们。”

    “……”拾月心说,那我就更怕了。

    见拾月面露纠结,周氏不解:“你与大公子当真无意,那你怎么待他那么好?”

    “我家小姐吩咐的呀,说大公子至善纯良,不知这世间险恶,让奴婢多护着他。”

    “那他对你……我瞧着也比对旁人温和些啊。”

    “因为奴婢是小姐的丫鬟啊,大公子最喜欢听奴婢给他讲小姐小时候的事情了。”

    “……”

    知道真相的周氏眼泪流下来。

    因为这次失败的经历,周氏之后没再瞎费劲,直接安排了一个长相周正、温柔乖巧的小丫鬟去段昭院中伺候她。

    她此举并不是非要段昭收通房,而是提前给他安排好了。

    人给他放在那,他要是想收呢就收,不想收给她退回来也行,就搁在院中当个寻常婢女洒扫庭除也行。

    但是这个小丫鬟呢,和拾月一样,一开始误会了周氏的意思。

    而且她误会的方向和拾月是截然相反的。

    因此被派去竹香院的第一夜,她就把自己脱的光不出溜的去见段昭了。

    段昭的反应是……当场就吐了。

    吐的脸色煞白,青筋暴起,把小丫鬟都给吓哭了。

    不幸中的万幸,他只是吐一吐,吐完就好了,并未卧病在床。

    但周氏担心啊,心说儿子一没喝酒二没吃坏东西,怎么吐成这样呢?就因为看到那小丫鬟没穿衣裳?人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着也不至于令人看一眼就作呕啊!

    周氏这边还没想明白呢,府里的小丫鬟得了信,知道她要给段昭收通房,有那胆子大不安分的,便自己去勾引段昭了。

    结果人刚往他怀里一靠,这位大公子就又吐了。

    这下段家人不淡定了,都以为段昭得了什么怪病,匆忙把段音离从宫里叫了回来。

    段音离听完周氏较为隐晦的描述,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只在现代才会有的词语: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不是专业的,不太懂,不过她感觉她大哥的症状应该不算很严重,因为他并没有厌女恐女,只是在陌生女子意图靠近他时他才会出现强烈的排斥反应。

    像是平时遇见府内其他的婢女和小丫鬟,他表现的都很正常。

    但这样的情况,并不能起到什么安慰人的作用。

    莫说周氏和老夫人他们了,就连段音离都愁的慌。

    他大哥不能和姑娘家亲近,那她不是白帮他物色媳妇了吗?

    对此,段朗有话说。

    他趁人不注意将段音离拉到了角落里,有些不大自然的说:“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大哥不喜欢被动,喜欢主动?”

    “此话何意?”

    段朗挠了挠头,虽然觉得和妹妹讨论大哥的私事怪怪的,但眼下不是纠结那些的时候,他便压低声音继续道:“他之前拉过步非念的手!他主动的!”

第310章 她大哥想出去拱白菜了

    听段朗这么一说,段音离眸光发亮:“什么时候?”

    “就上次啊,不对!上上次!”

    “到底哪次?”

    “就步非萱骗我和步非念出去的那次,我们不是被卢岭当众堵着了嘛,大哥当时路过就帮我们解围,又是给步非念披衣裳又是牵着她手走路的。”

    “那你的意思是……”

    段朗往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俩,他才神秘兮兮的来了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大哥看上了步非念,想为他守身如玉,所以一见了别的姑娘就吐。”

    “……”

    守身如玉直接说不行嘛,用得着吐成这样嘛!

    不过有一点段音离觉得段朗或许说对了。

    大哥八成真是看上步非念了!

    段姑娘很欣慰。

    她大哥终于想出去拱白菜了!

    她得帮他!

    算算时间,步非念的脸再有个把月就会彻底痊愈了,那时候秋闱一战的结果也已经放榜,大哥才名远播,必会为她所知。

    将来他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料想侯府之人不会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但在那之前,得想个办法验证一下段朗所言。

    沉吟片刻,她唤段朗:“二哥,你去找二姐姐,让她邀步非念过府一叙。”

    “好!”段朗痛快应下,可走了没两步,他的脚步却又猛地顿住,随即一脸为难的看向段音离:“阿离,不行啊。”

    “什么不行?”

    “这要是让我爹知道了,非把我捶死不可。”

    “这管三叔什么事?”

    “他不让我跟武安侯府的人来往。”段朗对此也颇为苦恼:“这要是让他知道是我让二姐姐邀步非念过府,他非弄死我不可。”

    “哦……”

    段朗若不说,她竟险些忘了这茬儿。

    她三叔果然什么都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阻拦。

    一来他是厌恶步泓等人,二来他是恐段朗和步家姑娘有何牵涉。

    步家姑娘虽无辜,但她们毕竟都姓步,想来三叔听了那个“步”字心里便不舒坦。

    如此,那便只能在府外寻个隐秘僻静的地方了。

    “去哪儿好呢……”段音离目露深思。

    段朗灵机一动:“去云隐寺吧。”

    “云隐寺?”

    “嗯嗯。”段朗忙不迭点头:“原本我也要去云隐寺敬香呢,让二姐姐约着步非念一同去,这样我爹就不知道了。”

    “敬香……二哥你还信佛啊?”

    “用的时候就信。”

    “……你这临时抱佛脚,菩萨会保佑你才怪呢。”

    “诶,这就你有所不知了,临时抱佛脚他还保佑我,这说明他是真的普度众生的菩萨。

    倘或因为我平时不怎么上香就不保佑我,那也未免太小气了,那样的菩萨一定没有大本事,不败也罢。”

    “……”

    “说话间大哥就要参加科考了,我是他去拜一拜,最好有那个什么符的再搞一个回来给他带着,争取让他夺个魁回来。”

    “二哥有心了。”

    “嘿嘿,要是真有符二哥给你也求一个,让菩萨保佑你早日生个小娃娃。”说完他又觉得这话显得不庄重,不该是为人兄长讲的,于是忙假咳两声,视线飘向了别处。

    段音离弯了弯唇,并不介意。

    他们兄妹俩捅捅咕咕的商量好了此事,便去找了段音娆。

    段音娆也正为段昭的事情发愁呢。

    一听他们俩的打算,三人一拍即合,分工明确,研磨的研磨、写帖子的写帖子、吃鸡腿的吃鸡腿。

    云隐寺之行就约在了明日。

    步非念很快给了回帖,说会准时赴约。

    段音离因为担心段昭,也恐路上出现什么意外,是以便悄悄跟着去了。

    傅云墨不放心她,自然跟着一起。

    他如此,傅明朝亦是如此,也鬼鬼祟祟的跟在段音娆的马车后面。

    傅小王爷不开心。

    阿娆不许他跟着,他只能偷偷跟,都不能像段昭那样骑马走在马车旁边,时不时跟车内的人聊上两句。

    相比之下,某位太子殿下就再怡然不过了。

    怀里搂着小媳妇,想亲就亲一口,想摸就摸一下。

    傅云墨剥了颗葡萄喂给段音离吃,随意道:“若我说,何须这般麻烦,给他们俩下点药往屋子里一关就是了。”

    “……那是我大哥。”

    “嗯,为夫知道啊,所以我没那么做,不过说说而已。”

    段音离一口咬住葡萄,心说我瞧你那样子可不像只是说说。

    就这样,段音娆那边说说笑笑、傅小王爷偷偷摸摸、段音离这边吃吃喝喝,一行人先后到了云隐寺。

    段府的马车停在了山门口。

    傅明朝与他们稍稍拉开了些距离。

    段音离和傅云墨就停在他旁边。

    三个人一下车,数目相对之后,段音离和傅明朝齐齐朝对方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然后又十分默契的点了点头。

    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吧。

    于是三人徒步往山门那边走。

    与山门尚有段距离时,段音离见段音娆他们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在山门口和一个人说话。

    那人……

    她仔细看了两眼,不大确定,遂扯了扯傅云墨的袖管,问:“你看站在我二姐姐对面的那个人,那可是金子钊吗?”

    “是。”

    “当真是他?!”

    “嗯。”

    “这么巧,他也来了云隐寺……”

    说着,她下意识看了旁边的傅明朝一眼,果然见他眼睛都要冒火了。

    傅明朝紧紧的攥着拳头,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

    但也只是气,并未贸然上前。

    段音离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冲过去,正想叫人拉着你呢。”

    傅明朝皱眉,凶神恶煞的瞪着金子钊那边,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阿娆会不高兴的。”

    她一不高兴,就该不要他了。

    所以他不敢过去闹。

    而且,他相信阿娆,她既然答应了要嫁给他,也说了会好生同他过日子就绝不会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

    他家阿娆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怎么办,还是好气啊!气的想咬人!

    像是为了要平息自己心里的火,傅明朝一遍遍的嘟囔:“我相信阿娆,相信她,她心里只有我,别的男的在她眼里都是木头、都是木头。”

    重复了好几遍,他又泪眼汪汪的看着段音离:“阿离,你说,这是巧合是不是?阿娆不是和他约好的一起来这对不对?”

    “……”刚刚还说相信呢,这会儿又问,信任让狗吃啦。

    “一定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事实上,就是巧合。

    金子钊的胞弟不日也要参加科考,他是陪他娘亲来寺里敬香以求他弟弟金榜题名,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段音娆。

    他也很意外。

    四目相对,恍若隔世。

    傅小王爷为了娶她闹出的那些阵仗他都听说了,又是和老王爷反目又是入赘段家的,虽胡闹,但至少可见其真心。

    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他们之间隔着几步距离,金子钊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可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只朝她微微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段音娆略微福了福身子,也未多言。

    直到她先一步上山,金子钊的目光还追随着她的身影。

    段音娆不知,只满心想着待会儿按计划行事。

    他们一行人到寺中之后拜完了佛,段朗便吵吵着要去后山,说段音离让他帮忙去傅云辞的药田里采一株什么草药。

    问他是什么药,他又说把段音离绘给她的图落在马车上了,然后跑回去取。

    结果这一走,好半天都没回来。

    不多时,有个面生的小厮跑来寻段音娆:“姑娘,我家公子请您过去一叙。”

    “不知你家公子是何人?”

    “我家公子姓金。”

第311章 傅傅出手啦

    金……

    段音娆听完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金子钊会找她。

    是有何事吗?

    她没多想,顺势应下便跟着那小厮走了,因为原本她和段朗商量的也是要寻个由头离开,把大哥和步姑娘留在这。

    至于说怕被人瞧见传出什么闲言碎语,那倒不怕。

    有丫鬟跟着不说,段朗其实压根就没下山,而是在附近躲了起来,随时准备出来给他们解围。

    而段音娆呢,其实也没准备这会儿就去见金子钊,眼下没什么比她大哥的终身幸福更重要,是以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就停下了。

    倘或金子钊真的有事找她,那待会儿等忙完大哥的事情,她让大哥或是二哥陪她一起去。

    私下相见,终归不好。

    若叫那个事儿多的小王爷知道了,还不定怎么闹呢。

    结果,才想到傅明朝,就见他气呼呼的从一棵几人合抱的树后绕了出来。

    段音娆难掩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傅小王爷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到了她跟前反而泄了气,只耷拉一张脸嘟囔道:“阿娆……你还真来见他了呀……”

    那所谓的“金府的小厮”已经有眼色的离开了。

    段音娆便明白了过来。

    “是你让人引我来此的?”

    “哼,阿娆你一听是金子钊找你就来了,我找你都没这么痛快。”傅小王爷不高兴,嘴巴噘的老高,都能挂油瓶子了。

    “我不是来见他的。”

    “骗人!”

    “没骗你,我原本也要寻个理由离开好给大哥和步姑娘相处的机会。

    正好那小厮来传话,我便顺水推舟,但没准备单独去见金公子。”

    见她耐心向自己解释,傅明朝心里美了,暗道阿娆果然还是在意他。

    他瞟了她两眼,还在找事:“没准备单独见……那就还是打算见了?”

    关于这一点,段音娆也没瞒他,坦诚的点了点头:“想等大哥和二哥忙完,让他们谁陪我过去,免得落人口实。”

    傅明朝当即便又垮下了脸:“阿娆,你干嘛还要见他呀?”

    “万一他有何事呢。”

    “有事也不会找你啊,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事不能自己解决非得找你帮忙!”

    “你……是专程来与我吵架的?”

    一听这话,傅明朝当即便怂了。

    见周围没人,他便大着胆子拉住了段音娆的手,委屈巴巴的样子:“阿娆,我没想跟你吵架,我哪有胆子与你吵架,我就是想让你哄哄我。”

    “哄你?”

    “嗯,你哄哄我。”他把脸往她跟前凑:“亲我一口,或者抱我一下,再不济夸我两句也行。”

    “你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我不与你生气也就罢了,你还让我反过来哄你?”段音娆的话听不出什么情绪,让人难辨喜怒。

    “阿娆……”

    傅明朝原本以为她肯定是和自己生气了,说不定都要悔婚不嫁他了,正为此发愁呢,确定段音娆嗓音清冷的丢出一句:“哄我。”

    “阿阿阿阿阿娆你说什么?!”

    她看着他,不说话。

    傅明朝搓了两下脸,看向段音娆的眼睛都冒光了:“阿娆你想我怎么哄你啊?我是亲你一口还是亲你两口还是一直亲你?”

    “……”方才他让她哄他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吧。

    “阿娆你说话呀,你想我怎么哄你开心?”

    “闭嘴。”

    “诶?!”

    “你闭上嘴,我就开心了。”说完,段二姑娘转身往回走。

    傅明朝愣了一瞬,然后左一声右一声的喊着“阿娆”追了上去。

    看到段昭和步非念的身影时,两人忙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意外撞见了段音离和傅云墨。

    就……彼此都默契的没有发出声音。

    段音娆蹙眉:“步姑娘身边的丫鬟到哪儿去了?”

    段音离往不远处的树后面一指:“说是去如厕,结果猫那了。”

    段音娆:“……”

    原来是友军。

    段家这兄妹几个自然没有想到,不止他们会操心兄弟姐妹的婚事,人家步家姐妹感情深厚也会关心啊。

    那小丫鬟出府前曾得了步非烟的吩咐,让她寻到机会便猫起来,别去打扰步非念和段昭相处,但也别彻底走开免得让人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于是就有了这诡异的一幕。

    段昭和步非念浑然未觉。

    不是他们俩脑筋不灵光没意识到不对劲儿,而是他们俩没想到这群人会操心他们的婚事到这个份儿上。

    段昭还领着步非念去傅云辞的小药田。

    他记得上次陪阿离来采药,她曾指着那个小木屋同他说,那就是湘王殿下在此地的居所。

    想起上次他们来云隐寺时发生的事情,段昭不禁想到,步涛和步泓皆是步非念的亲叔叔,思及这一点段昭不禁皱了下眉头。

    步非念落后他半步,忽然说:“有句话,烦请段公子转告太子妃。”

    “你说。”

    “此前曾与她谈起我家中长辈后颈有块胎记,我二叔三叔和几位堂兄都有,但我父亲与舍弟没有。

    太子妃曾问,我祖父身上可曾有这样的胎记,我答说不知。

    后来回府后,我曾问过家中长辈,父亲说,我祖父后颈之处并无这样的胎记。

    此事我已与家姐说起,还望段公子再转告太子妃一下。”

    “……好。”

    段昭有些意外。

    他听阿离说过,后颈之处那块淡青色的印记传男不传女。

    老侯爷没有,可步涛和步泓却有。

    也就是说,那两人不是老侯爷的亲生儿子!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木屋前,不禁站在篱笆外愣住了。

    这药田……这哪来的药啊!分明就是个荒地嘛!

    傅云墨远远的瞧着这一幕,忽然问:“阿离,你引他们来此地做什么?”

    “也不是刻意引他们来此,只是寻个由头让他们能待一会儿。”

    “怕是要落空了。”

    “为何?!”

    “傅云辞的药田早被我搬空了,哪里来的药给他们采。”他若是早知道,让初一他们现栽进去一些好了。

    “那完了!”

    “不急,我来想办法。”

    话落,几双眼睛都期待的望着他,想着太子爷神通广大定能力挽狂澜。

    结果,他力挽狂澜的法子就是给人家下药!

    他拿段音离随身随带的银针涂满了药,手腕翻转,银针飞射而出,径自擦过了步非念的颈间,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顿时,血珠自她白皙的颈间涌出。

    她轻呼出声,引起了段昭的注意。

    “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她,正好瞧见了她颈间的红痕,他没多想,忙掏出帕子递给她:“怎么伤着了?”

    “我也不清楚,只觉得一阵劲风扫过,颈间便有些痛。”她并未接段昭的帕子,而是拿了自己的轻轻擦拭:“多谢。”

    段昭这才恍然自己失礼了,忙将帕子收了回来。

    “血虽不多,但还是回去瞧瞧大夫比较妥当。”

    他说着便欲下山,不想步非念的身子忽然一歪,他的身体先大脑一步有了反应,忙将人接住:“步姑娘,你怎么了?”

    “忽然……忽然头晕……”步非念扶着他的胳膊,抬手按了按额角。

    她尝试着松开段昭的手往前走,可才迈出一步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段昭再次扶住她时,她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他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手悬在半空不知该放在哪才好。

    脸是红的,耳朵也是红的。

    段音离偷偷瞧着,忍不住嘟囔:“千万别吐啊、千万别吐啊……”

    见状,傅云墨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觉得他小媳妇真可爱。

    另一边傅明朝也不禁嘀咕:“还愣着干啥呢,赶紧手放腰上将人搂住啊!我要是他,就把阿娆往屋里一抱想干嘛干嘛!”

    段音娆:“……”

    他是当她聋了吗?

第312章 了无痕

    段昭是恪守礼数的端正君子,自然做不来傅明朝说的那种事。

    但他也不能任由步非念倒在地上。

    他任她靠着,余光瞥见一旁的小木屋,想了想,还是犹豫道:“步姑娘……不然……我扶你进去略坐一下如何……”

    他们明晃晃的站在这,倘或真叫人瞧见了便愈发说不清楚了。

    步非念头晕的很,耳边甚至响起了嗡鸣声。

    她听到了段昭的声音,但无法分辨他说了什么。

    段昭尝试着往后微微退开:“步姑娘?”

    见步非念身子软软的靠着他往前倾,他便没敢再动,忙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站稳。

    但问题是步非念这会儿站不稳。

    整个身子都软绵无力,摇摇欲坠的往下沉。

    段昭无计可施,只暗暗握了握拳,沉声道:“步姑娘……冒犯了……”

    话落,他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几步走进了小木屋。

    这一幕令偷看的几人激动极了!

    除了步非念身边的小丫鬟。

    大小姐只说让她别打扰二小姐和段公子谈天说地,可这会儿都已经抱进屋去了这哪儿成啊!她再不出去她家小姐就要失身啦!

    于是小丫鬟急急忙忙的往外跑:“小唔……唔唔……”

    话才开了个头就没了下文。

    初一从后面紧紧捂住小丫鬟的嘴,利落的来了个手刀,当时就把人劈晕了。

    他将人拖进树丛中,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段音离松了口气。

    眼下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人去打扰她大哥和步非念。

    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不大好听,但好在这里没有外人,何况她了解她大哥,绝非那等趁人之危的好色之徒。

    除非……

    不知想到了什么,段音离狐疑的转头看向傅云墨:“你给步非念下的是什么药啊?”

    饶是她自诩医术高明也从未见过。

    傅云墨勾了勾唇,凑近她耳畔低语:“这药名叫,了无痕。”

    段音离歪头,心说这药名好生晦涩,听的人云里雾里的。

    她往他跟前凑了凑,同样压低声音问他:“怎么起了个如此刁钻古怪的名字?什么意思啊?”

    “阿离不知?”

    “不知啊。”

    “那你仔细想想,什么了无痕?”

    “嗯……”她想的颇为认真:“是水吗?”

    不是都说雁过无声,水过无痕吗?

    但这和药也没关系呀。

    谁知傅云墨听她这么说,眸色不禁微微变了,笑容有些意味深长:“阿离这般理解,倒也有精妙之处,为夫受教了。”

    “这么说来,另有答案?”

    “嗯。”

    “是什么?”

    “阿离附耳过来。”

    段音离听话的侧过脸去,将耳朵凑近他的唇边。

    傅云墨薄唇微启,幽幽道出了两个字。

    段音离:“……”

    真的,立刻就觉得“了无痕”这药名不正经了。

    而且是赤裸裸的不正经,和隐晦完全不沾边的那种,就差直接叫“媚药”两个字了。

    见她明显意外,傅云墨还问:“阿离很惊讶?”

    “是啊。”她点头。

    她虽然早就知道他胆大妄为,某些言行举止甚至肆意的不像一个古代人,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青天白日的给步非念下媚药。

    好歹上次步非烟和傅云苏还是在晚上呢。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怎么想都有些不合适吧。

    瞧自家小媳妇目露忧色,傅云墨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她微蹙的眉间:“放心,我有分寸,那药不是像阿离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嗯……与风寒之状类似吧。”

    “那有什么用啊!”

    段音离显然没瞧上那药,傅云墨也没多做解释,他想,日后让她试试就知道了。

    那药是他好不容易收罗来的,原本就打算用在他小媳妇身上,不成想竟和那媚风流那样,先便宜了别人。

    他说那药的功效与风寒之症类似,这话并不是在诓段音离,而是真的。

    寻常媚药,只让人觉得燥热难耐。

    因为热,所以会控制不住的想解衣裳。

    但了无痕不同,它会让人觉得冷。

    因为冷,所以想寻求温暖,所以想往人怀里钻。

    步非念这会儿就是这个情况。

    她感觉好像自己四周到处都是冰块,背上背着,怀里抱着,脚底下踩着,冷的她忍不住环抱住自己,眉头深锁。

    “冷……好冷……”

    “冷?”段昭四下看了看,发现这木屋久无人住,连床被子都没有。

    他无法,只得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步非念盖上。

    奈何她还是觉得冷。

    段昭原以为步非念只是觉得头晕,想着她躺一会儿便会好了,谁知她躺一会儿却越躺越冷。

    他迟疑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并不烫,正欲收回,却被步非念一把握住。

    他掌心温热,令人贪恋。

    “步姑娘……”段昭轻轻挣了挣被她握住的手,可想而知的没能抽出来。

    步非念微闭着眼睛,明显意识不清。

    段昭原本想等段音娆和段昭来此找他们,届时有段音娆和丫鬟在,便可以扶着步非念下山,不想他们竟迟迟未到。

    这边步非念的情况又不大乐观,他恐她是生了病,再耽搁下去会严重。

    略一思忖,他还是决定先带步非念下山去寻医。

    “步姑娘,你眼下情况不明,咱们不易在此耽搁,我先送你下山。”

    段昭说着,一只手自她颈下穿过,刚想将人抱起来,却不料步非念的一双小手忽然缠了上来,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

    段昭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一动也不敢动,呼吸都在瞬间凝滞。

    “步……步姑娘……”他尝试掰开步非念的手,发现这举动很难。

    力气大了恐弄疼了她,力气小了根本不起作用。

    步非念整个人都埋首在他怀里,这个姿势,他不好将她横抱起来离开。

    并非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恐不小心碰到她哪里唐突了她。

    僵持了片刻,段昭似认命一般的叹了口气,无处安放的双手终是环住了步非念。

    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低下头去,下颚轻轻抵在了她的头上,心底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在渐渐升腾。

    他明明是受不了女子朝他靠这么近的。

    除了家中亲眷,府中婢女但凡有一点贴近他的苗头他都控制不住的作呕。

    不是他想,而是真的控制不住。

    可此刻抱着步非念却不会。

    他不止不想吐,甚至还想主动靠近她。

    他想起之前握住她手腕时,细的不像话,而她人也小小的一只,小兽似的缩在他身前瑟瑟发抖,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也许不在此刻,早在从阿离口中得知她的为人和心胸时,那份钦佩中便掺杂了几分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情愫。

    他紧了紧环住她的手臂,柔声问她:“还冷吗?”

    步非念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他便不敢轻易放手,依旧将人拥在怀里。

    初一猫在窗根底下有一会儿了,可算是寻到了一个绝佳的角度,将涂了解药的银针擦着步非念的手背射了出去。

    不消片刻,寒意渐消。

    步非念的神智渐渐回笼。

    她眨了眨眼,略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截青灰色衣襟。

    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还搂着个人,她猛地松开,却依旧距离那人极近。

    她这才发现,原来不止是她抱着人家,对方也搂着她呢。

    而且力道还不小。

    却说段昭察觉到环在自己腰上的力道一松,他下意识低头向怀中之人看去,就见步非念眼神清明的望着他,脸虽被面纱当着,可耳朵却是红的。

    四目相对,他明明该立刻松开手的,可他最先做的,竟是问她:“好了?可还觉得冷吗?”

第313章

    步非念摇头,声音很低:“不冷。”

    段昭这才松开手。

    步非念向后退开,见自己身上披着他的斗篷,脸颊便又红了几分。

    她忙要脱下来还给他,却被段昭拦住:“山间风急,你又身子不适,先披着吧。”

    “只是那一阵,眼下已经好了。”

    “方才……事急从权,还望姑娘勿怪……”

    “若非公子相救,只怕我这会儿还倒在外面呢,何来怪罪一说。”步非念语气平静,似乎并未介意,却执意将披风还给了他。

    这次段昭没再阻拦。

    步非念下榻,发现晕眩感消失,也不再觉得冷了,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

    段音娆和段朗他们迟迟不来,连步非念身边的小丫鬟都不知所踪,段昭他们两人不放心,索性一路沿着下山的路找过去。

    路上闲聊,话匣子渐渐打开。

    他们谈起不日便到的科考,便顺势聊起了北燕早已取缔的推举制。

    步非念温声道:“这方法本身没有错,错的是利用这个方法徇私之人。

    纵是科考,也难免有偷奸耍滑之辈,不是吗?”

    “那步姑娘觉得,要如何做才不算徇私?”

    “嗯……内举不失其子,外举不失其仇,以为至公。”

    “说得好!”

    段昭望向她的眸光,很亮。

    长安城中不乏才女,苏羽清更是其中翘楚,但她的才只在诗词歌赋,不比步非念这般,事事均有涉猎和自己的见解。

    巧的是,段昭的想法总是与她不谋而合。

    他给她讲之前他和符禄一起与长安城中旁的公子论学,其中谈及官场一道,有人隐晦的提出一句“若令月中无物,当极明邪”?

    有人说是,有人说不是。

    说是的人认为,若朝中都是好官,则官场清明,于社稷有利。

    但也有人说,水至清则无鱼。

    步非念听了好奇,问:“你站在哪一边?是如何说的?”

    段昭失笑:“我什么都没说。”

    “为何?”

    “我三叔于朝中为官,他待人接物我略有耳闻,很难客观的讨论这个问题。”

    他三叔有本事,许多问题都能妥善的解决。

    单从能力上而言,段昭觉得他三叔是个好官,但不能一口咬定,因为他三叔偶尔也贪。

    在他三叔身上,看不到什么文人墨客的风骨,有的只是谄媚和奉承。

    但他坏吗?

    似乎也不是。

    他不害人,只是想让自己和家人过的好。

    步非念听后忽然说:“我倒觉得,若令月中无物,未必极明。”

    段昭不禁来了兴致,问:“说来听听。”

    “譬如人眼之中有瞳子,无此,必不明。”

    闻言,段昭愣了一瞬,脚步都不觉慢了下来,望着步非念没再言语。

    步二姑娘若有所觉的跟着停下脚步,想想自己方才的胆大妄言,她垂下眸子,解释道:“我不过一个小女子,不懂得国家大事,不过看了两本书便与公子妄言,还望你勿怪。”

    话落,时有风起,带来阵阵桂花香。

    他二人站的山路两旁便有桂花树,衬着四围青翠,那幽香都从松阴中飞来,别有风味。

    段昭一直在盯着步非念看,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却不会让人感到无礼。

    步非念虽有些不好意思,却并未避开他的视线。

    半晌之后,段昭忽然抬手从一旁的桂花树上摘下了一朵桂花,他捻在指间,试探着问步非念:“我……我帮你戴上可好?”

    为其簪花,意味着为其倾心。

    段昭此举,分明有求娶之意,若步非念不拒绝,便算是与他心意相通。

    他是在瞬间做出的决定。

    倘或深思熟虑,必会待他考取功名之后再表明心迹。

    但他不想等。

    她这么好,万一他晚一步她被别人发现抢走了怎么办?

    退一步讲,纵是她心里没有他,他也不后悔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他想让她知道,有人曾如此倾心爱慕于她。

    段昭还在等步非念回应。

    她垂眸,低声道:“此前太子妃曾帮我医治脸上的伤疤,虽已渐渐好转,但眼下并未彻底恢复,公子不介意吗?”

    “你不介意,我便不介意。”

    “我若是介意呢?”

    “那我便遍寻名医,想办法把你的脸治好。”

    步非念眼睫微颤,眼尾有些湿润。

    段昭话中之意她听的分明,他痛她所痛,感她所感,尊重她所有的决定。

    其实自她容貌被毁之后,也不是一个上门求娶的人都没有,也曾有过的。

    当时她便问过对方这个问题,他们都毫不犹豫的说不介意。

    可没人关注,她自己究竟介不介意。

    只有段昭……只有他,给了她这样的答案。

    步非念垂眸,往靠近段昭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虽无言,却给了他回答。

    她在等他为她簪花。

    段昭一喜,眉眼弯弯,动作轻柔的将手中的桂花簪到了步非念的鬓边:“步姑娘……”

    才唤出口,他自己先是一愣,觉得生疏了些。

    步非念眨了下眼睛,也说:“你怎么……还叫我步姑娘啊?”

    “那……那我叫你……”段昭努力的想该如何亲近的唤她,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说:“那日后,我便唤你‘念念’,可好?”

    步非念点头。

    段昭将手自她发间收回,指尖不经意地抚过一缕青丝,他便将动作放缓了几分。

    “念念,待科考结束,我便找媒人上门说亲,好不好?”

    “等你金榜题名吗?”

    “嗯。”

    “可若是你落榜了呢?那你还来提亲吗?”

    这话原有些不吉利,可步非念却似毫无所觉,问的十分自然。

    段昭也未有不悦,认真的同她说:“我登门提亲,与我是否题名金榜没有关系,只是想着若我考取功名之后再登门,便能多给你一些体面。

    即便落榜,我心意不变,只要你不嫌弃,我一样会登门求娶。”

    面纱下的双唇微微勾起,娇音轻逸:“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

    不远处跟着的几人心下无限感慨。

    除了那个还晕着被初一拖着的小丫鬟,其余人都转头看向了傅云墨,心说你到底给步姑娘下的是什么药啊,这么大会工夫两人便谈婚论嫁了!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戏码原不少见,可问题是他们这几个人里段朗是个光棍儿,傅明朝倒是有媳妇,可那是费了天大的劲才将人占为己有的。

    相比之下,段昭这媳妇娶的也太容易了吧。

    傅小王爷心里不平衡。

    他往旁边挪了几步扯了扯傅云墨,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待走到确定段音娆听不到的地方,傅明朝咬牙切齿道:“你有这好药怎么不给我用点呢,好歹咱们俩也是堂兄弟啊!

    我要是有了这药,当初还至于费那么大劲才和阿娆走到一起嘛!”

    “你想让我给你下药?”

    “啊。”

    “你想成就美事,自己给自己下点药不是一样的吗?”

    “那怎么能一样!我自己给自己下药若是让阿娆知道了她该生气不理我了!

    但若是换你给我下就不一样了,我是受害者,阿娆不止不会生我的气,说不定还会心疼我。”

    傅云墨没说话,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的看着他。

    一个意图使坏却又坏的不彻底的小傻子。

    太子爷心说,你与其寄希望于让我给你下药,何不自己给自己下完了药将脏水泼到我身上,那效果不是一样的嘛。

    可惜,傅明朝坏的不彻底,没想到这一点。

    傅小王爷兀自感慨他和阿娆白白错过了许多日子,往回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他回头看向傅云墨,狐疑道:“不对啊,你没事儿随身带着这种药做什么?随时随地逮着什么人就给人下药啊?!”

    ------题外话------

    *

    这几天最好不要养文,快写到小王爷和阿娆的大婚了,你们懂的o(∩_∩)o哈哈~

第314章 渣渣来找死

    傅云墨懒的同他解释,转身就走去找他小媳妇。

    傅明朝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下药”两个字在脑海中盘桓不去,关于洞房,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他给阿娆下点药?

    王府中的小厮有的和小丫鬟勾勾搭搭、不清不楚,他之前听他们说起过,女子初次多是不适的。

    还有人说,有的小丫头脱衣裳的时候还挺主动的,结果该办正事了又哭又闹,嚎的跟什么似的。

    傅明朝想,他家阿娆是大家闺秀,肯定不会同他闹。

    可她要是哭怎么办?

    若她哭了,他肯定是不舍得再继续的。

    唉……原本以为追媳妇让媳妇跟着他难,没想到追到媳妇要洞房了还难,太难了,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明显超纲了。

    傅小王爷在这长吁短叹,浑然不知傅云墨他们已经先一步下山了。

    段音娆走了两步见他没有跟上来,便站在原地等他。

    片刻后,见他还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她忍不住开口唤他:“傅明朝?傅明朝!”

    他恍然回神。

    不远处飘向的金桂间,他的阿娆就站在那等他。

    傅明朝忙朝她跑了过去,指间暗戳戳的捏住了她的袖管,唇角便止不住的扬起,像握住了她的手那么雀跃兴奋。

    一行人回到寺中,赶上了段昭和步非念。

    段音娆他们没解释他们为何消失这么久,段昭他们也没问。

    直到回程时坐在马车上,段音娆才对步非念说,其实他们到过后山,只是不想打扰她和段昭说话便没现身,还一并敲晕了试图打扰她和段昭的婢女。

    话说到这,段音娆有些歉意的朝步非念笑笑:“抱歉啊念念,都是我二哥胡闹。”

    马车外的段朗:“……”

    他只是跟他们一起偷看而已啊,怎么就胡闹了?

    步非念浑然不知未来小姑子在甩锅,还认认真真的听呢。

    任她脑洞如何大也不会想到,一位作天作地的小王爷和堂堂太子殿下放着一大堆正经事不干,跑到这来帮大舅哥追媳妇。

    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偏偏,傅云墨就是这么干了。

    老头子还没退位呢,朝中有什么事就让他那个当皇帝的去忙吧,自己这个当太子的乐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回到长安城中,一行人在段府门前分别。

    段音离回府去看望了一下江氏和老夫人。

    临走之际,见段音挽鬼鬼祟祟的猫在廊柱后面偷看她,一双杏眼“欻欻”放光。

    她脚步不停:“胖胖,你再不出来我可走了啊。”

    段音挽立刻就气鼓鼓的冲了出来:“你给我起外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段音离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抬脚就要走。

    见状,段音挽忙拉住她:“诶……你别走……”

    段音离扬眉,示意她有话直说。

    段音挽眼珠转了几转,神神秘秘的将她拉到了没人的地方,连凉月都不许跟过来,确保没人能听到她们的对话之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那个……就是你……你……”

    “嗯?”

    “就是你当初……是怎么怎么确定……太子殿下真心待你的?”问完,她一脸期待的望着段音离。

    “你有意中人了?”

    “没有!”段音挽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就炸了。

    “让我猜猜啊,是符禄吗?”

    “不是他!”

    “哦……那果然还是有意中人了。”

    “……”上当了。

    小笨蛋怎么会是小坏蛋的对手呢。

    段音挽捂脸,又是气又是羞。

    段音离见她气完了,又开始拿指缝偷瞄自己了,这才淡声道:“倘或你看上的人是宋书昀,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

    “你怎么知道是他?!”

    “你能接触到的人无非就是大哥和二哥的三五好友,既然不是葫芦,那就只能是宋书昀了。”

    “那……那我为何不能、不能同他一起啊……”

    “他出身寒门,三叔不会放心把你嫁给他的。”

    闻言,段四姑娘不服气道:“寒门怎么啦?他家境虽不比长安城中的这些世家公子富庶,但他有才华啊,一定能靠自己的能力平步青云的!”

    “他有才不假,但恃才傲物也是真的。”

    “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呢。”段音挽说的信誓旦旦。

    见她如此笃定,段音离便不说话了。

    她一沉默,段音挽心里便没底了:“他……他真的很好的……”

    “所以呢?”

    “我不知道他对我……对我是什么意思……”

    “那你问他呀。”

    “……”

    每次和段音离对话说没两句,段音挽就被气的原形毕露想咬她,但每次的结果往往都是段音离捏着她的脸可劲磋磨。

    其实话说到这,段音挽的那点小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她想通过段音离和傅云墨来举一反三,寻找宋书昀对她有意的证据。

    段音离本来不好管闲事,特别是感情的事,除了她大哥。

    但想到这小胖妞极易吸渣的体质,她还是耐着性子嘱咐了她两句:“宋书昀其人,我略有耳闻,太子殿下曾说他恃才傲物,孤傲清高,为人不懂变通,为此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若不是他,二哥之前也不会和卢岭他们结下梁子。

    他只惹事,却又没有平事的本事,你觉得三叔会放心你同他过日子吗?”

    “我……”

    “不过你若不死心尽可以去试试,我料想他纵是对你有意,也不会接受你。”

    “为何?!”

    “我方才说了,他为人孤傲清高,参加科考便是想通过自己的实力一鸣惊人,可倘或他娶了你,无论他本身有多厉害,外人都会说他借了三叔的势,他那样的人必受不了这一点。”

    她三叔圆滑世故,最看不上宋书昀这样的人。

    而宋书昀呢,也同样瞧不起她三叔那样的老舔狗。

    老丈人和女婿互相看不顺眼,可想而知他们这婚事一旦成了往后日子得有多热闹。

    段音离甚至可以想象,若是哪日她三叔犯了事落在宋书昀手里,他一定会秉公执法把人给办了。

    于百姓而言,他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对于家人来讲,也许并不够体贴。

    段音离琢磨,同样的情况若是换了小娇娇,他应该会徇私枉法把她三叔放了,实在放不了估计他最后会让人去劫狱。

    嗯……还是小娇娇好。

    不过这话她没有告诉段音挽。

    她自己坏就够了,还是别教坏小胖妞了。

    被段音离打击了一通,段音挽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今日之所以想起来要问段音离这个,就是因为她方才见过宋书昀,他待她很好,却又好像和太子殿下对三姐姐不同。

    她一时想不通就想问问。

    而害段音挽想不通的人此刻正由段朗一路送出了段家。

    宋书昀登门是来见段昭的,不巧段昭送步非念回武安侯府这会儿不在,他便先告辞了未在府上等候。

    他是先认识的段朗,通过段朗认识的段昭。

    对于这兄弟二人,他是真心相交。

    可段家,他却并不愿踏足。

    段朗将他送出一段路后方才回府,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正盯着他在看。

    是卢岭和他的小厮。

    眼瞧着段朗的身影消失在段家的大门后面,卢岭不确定的朝小厮问:“你确定段朗后颈上的那块印记同武安侯府大公子的一样?”

    小厮点头,语气笃定:“小的怕自己记错,特意找了那府上大公子身边的小厮,给了他几两银子打听,千真万确!”

    “一模一样的印记,这世上总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公子您糊涂,管他们究竟有没有关系呢,咱们就这么往外嚷嚷不就得了。”

第315章 哥哥妹妹都不是他的了

    卢岭闻言,照着他的后脑勺就给了一下:“你小子是不是蠢啊,咱们把这事儿嚷嚷出去,段朗岂会善罢甘休!”

    “公子骂的对、公子骂的对,是小的蠢。”

    “一个段朗我倒是不怕,可傅小王爷总跟着在里面搅和,委实烦的很。

    想个主意,怎么能不惊动那个小祖宗把这事儿给他捅出来。”

    闻言,小厮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公子,不如咱们这样……”

    他凑近卢岭耳侧嘀咕一阵。

    只见卢岭眼神越来越亮,“啪”地一下,折扇轻叩掌心:“就这么办!”

    *

    不日,科考开始。

    北燕的科举制度一共分为三个阶段,每年秋闱一战,次年春进行会试,最后是殿试。

    初试第一名为解元。

    会试第一名为会元。

    殿试第一名为状元。

    三次考试均能夺得榜首,叫作“连中三元”。

    这是十分不易发生的情况。

    北燕上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还是翰林院掌院学士顾和。

    这次也不知会不会再出个连中三元的大学士。

    初试科考一共三场,每场三日,整整九日才结束第一阶段。

    段家人将段昭送进了考场,却没有太多心思操心他在考场中的发挥,皆因段音娆和傅明朝的婚期要到了,府上都在为此忙碌。

    他们热热闹闹的忙活,心态都很平和。

    段昭自己也没什么压力。

    就像段二老爷说的那样,考的上就考,考不上就回家来经营药铺,反正饿不死。

    段音离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心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混不好就要回家继承家业”吧。

    第一场考完的时候段昭回府,进门时正好瞧见小厮拿着一封信往府里跑。

    他将人唤住,问了一句:“谁的信?”

    “回大公子的话,是有人给二公子的。”

    “给阿朗的……”

    段昭觉得有点奇怪。

    段朗行事一贯不拘小节,交的朋友也多是这般风格,向来能传口信儿就懒得动笔,怎么会有人专门给他写信呢?

    若换了平时,段昭一定不会多想。

    但自打出了步家那档子事儿,在面对段朗的事情上他便尤其上心。

    “送信的是什么人?”

    “一名乞丐。”

    “乞丐……”

    想了想,段昭伸手:“给我吧。”

    小厮以为他是刚好找段朗有事给带回去,忙将信件呈上。

    殊不知,段昭回到竹香院把信给拆了。

    信上的字迹很难看,信的内容……那就更难看了。

    【你出身有异,非段家所出,若寻真相,且往武安侯府步家查探,一问便知。】

    眸色深深的盯着信纸上的这句话,段昭的下颚绷的有些紧,捏着信纸的手不断的用力。

    是谁……

    谁知道了此事,还试图捅到阿朗面前让他知道?

    武安侯府的人吗?

    那日映月湖边段朗后颈暴露于人前,段昭便料想到会有今日。

    这封信出自谁的手笔固然重要,但还不是最重要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对方有一就会有二,一计不成必然会再生一计,得先将此事瞒过阿朗才好。

    略一思忖,段昭便依样重新写了一封,折了几折才塞进了一个新的信封里,但没有封严。

    他叫人唤来了方才的那名小厮,将信又还给了他。

    小厮不解:“大公子,您这是……”

    “这信你先收着,几时见了二公子便给他。”

    “那小的这就给二公子送去。”

    小厮说话便要走,却被段昭叫住:“慢。”

    “您还有何吩咐?”

    “不是你给他送去,你就站在大门那里守着,几时见阿朗经过再给他。”

    “……是。”

    “还有,将信给他的时候不要说这是给他的,就说……是给太子妃的。”

    “太子妃?!”

    段昭点头:“你照说就是,出了何事有我。”

    小厮愣愣的点头,收起信离开了竹香院。

    说来也巧,他刚回大门口,便见段朗从不远处朝府里这边走来,他忙掏出信装作一副刚收到的样子,朝段朗迎了上去。

    “二公子,方才有名乞丐来传了一封信,说是给太子妃的。”

    “给阿离的?”段朗下意识接过,却皱眉嘟囔道:“给阿离的怎么送到这来了?”

    后来他又一想,许是那送信的人没办法将信送进宫里,是以才送到了这府上。

    他本想给江氏送去,想着让大伯翌日进宫就给阿离带去了,结果那信封的不严实,他走没两步那信就从信封里掉出来了。

    他捡起,瞧着被折的略有些小的信,心说怪不得掉出来了。

    往回塞的时候,段朗动作一顿。

    一个乞丐给阿离的信……写的啥呀?

    好奇心一起来,便怎么都收不住。

    段朗可不像段昭行事那么有分寸,拆人家信什么的他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对。

    自家妹妹的信嘛,他身为兄长瞧瞧怎么了,万一她被人骗了呢,他得为她把把关啊。

    于是,坦然的拆开。

    入目的字迹比他的还丑。

    可段朗这会儿无心关心这些,他沉眸盯着那上面的内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你出身有异,非段家所出,若寻真相,且往崇宁长公主府查探。】

    段朗整个人都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阿离居然不是段家的孩子?!

    段音离最初回到段家的时候,长安城中的确有传言,说她不是段家走失的那位三小姐,是段太医寻来安江氏的心的。

    甚至就连段辉和季氏他们都曾怀疑过。

    为此,初时段音挽才横竖看段音离不顺眼。

    可后来众人见段峥和段音离生的如此相像,怀疑的声音便渐渐消失。

    段辉他们也因为同她的相处渐渐改观,最终真心实意的接纳了她。

    这封信要是光有前半段吧,段朗必然不会当真,可那最后一句实在是不容忽视。

    长公主突然就要死要活的认段音离当义女,段朗的确是想不通。

    难道阿离真的是长公主的孩子?

    可她又真的和大伯长的那么像,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呢?

    “啧……究竟怎么回事啊……”段朗为此愁的直薅头发。

    段昭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他。

    他是恐段朗没能顺利看到那封信才来的,这会儿见他已经瞧了便放下心来,浑然不觉自己这样引段朗忧心有何不妥。

    给他找点事干也好,免得被那幕后之人给利用了。

    翌日段昭出门赴考,经过大门时特意交代小厮,今后收到任何信件不管是给谁的都先扣下,待他回来先给他过目。

    另,跟着传信的乞丐,买通他尽量打听幕后之人。

    果然,第二封信很快就来了。

    许是见段朗没有反应吧,对方这次写的更加详尽,把步家几位公子和两位老爷后颈有印记的事都说了。

    段昭照葫芦画瓢,仿着对方的笔迹也写了一封。

    这次让小厮骗段朗,说是给大公子的。

    毫无意外,段朗又给偷偷拆了。

    好家伙!段朗看完差点没疯了!

    【故人来次,有段往事欲诉于段公子知晓。

    二夫人当年久难有孕,恐被休弃便从外抱养了一个男婴。

    难纸难包火,此事最终还是被段二老爷发现了。

    他一怒之下欲摔男婴,二夫人拼死相保,虽救下了男婴性命,却伤了脑子,形同痴儿……】

    段朗看完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心说怎么一夜之间哥哥妹妹都不是我的了呢?

    回过神来,他一把将信摔到了地上,抬起脚狠狠的踩,气呼呼的直骂:“放屁!你大哥脑子才被摔坏了呢!我大哥那是高热烧的!烧的知道嘛!”

    骂完不解气,他又狠狠跺了两脚。

    没成想,这事儿还没完。

    又过了两日,又有信送到了他手里。

    他看完都气乐了:“对嘛,轮也该轮到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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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305/ 第一时间欣赏江山谋之锦绣医缘最新章节! 作者:公子无奇所写的《江山谋之锦绣医缘》为转载作品,江山谋之锦绣医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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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谋之锦绣医缘介绍:
【丧萌团宠穿越女主vs伪善团惧重生男主】
段音离穿越了。
从一个医术精湛的“小中医”变成了太医府的大小姐,看似妖里妖气,实则又丧又萌。
平生所爱一是医、二是肉。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成为了她生命中第三个特例。
傅云墨重生了。
从一个弑父杀君的大反派变回了人见人怜的谪仙皇子,表面无欲无求,实则狼子野心。
从满级号再回新手村,他只想逍遥度日,可遇到段音离之后,却为她再次拿起了屠刀。
*
【小剧场】
某日,下人于荷花池旁忙碌,将破败的荷叶尽数除去。
段音离眸光淡淡,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嘟囔了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可惜了……”
翌日天阴,她穿廊而过,意外发现池中荷花未尽。
雨打荷叶,音色清脆。
她自言自语道,“这荷叶怎地还在?”
身后男子长身玉立,将手中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薄唇轻启,“静听雨声。”
半晌后又道,“与你一起。”
她回眸,一脸真挚道,“听说,下雨天和鸡腿更配哦。”
他垂眸,唇边漾起涟涟笑意,一脸宠溺的递上了鸡腿。
*
这是一个小病娇找妈妈,找完妈妈找爸爸,顺路捡个大病娇夫君谋朝篡位的故事。
还是一个大漂亮领着小漂亮收拾一群丑八怪的故事。
更是一个大面瘫和小面瘫互宠,把彼此宠的不再面瘫的故事。江山谋之锦绣医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谋之锦绣医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谋之锦绣医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