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赌
段音离:“这怎么比?”
欲解毒,必要先有人中毒才行。
白丘的意思是,他们得找两个小白鼠灌点毒药?
段音离猜的和白丘所言相近,却又不完全相同。
小白鼠是小白鼠啊,不过白丘口中的小白鼠是活生生的人!
“随便找两个奴才给他们下毒,被郡主下毒之人所中的毒由在下来解,相对的,被在下下毒之人所中的毒由郡主来解。
七日为限,你我谁能先解开对方的毒,谁就算赢。
在下方才已与燕帝说明,赌约乃是一座城池,不知郡主敢否应战?”
段音离沉默的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她觉得贺君忆说白丘不会医不会毒,那也就是说,他是打算用蛊。
他给人下蛊,若她解了,证明她的蛊术不似她所言那样一般,说不定还会就此令麒麟蛊现世。
而若是不解,便害北燕白白丢了一座城池。
怎么算这都是一笔赔本的买卖,段音离当然不会做,于是她摇头,依旧拒绝:“你厉害,我技不如人,不敢应战。”
白丘无语。
这丫头口中说着服软的话,可听着怎么就开心不起来呢?
来时他盘算了一大堆,想到了各种可能的情况,但就是没料到段音离会不接招。
这丫头是一点血性也没有啊。
白丘于是讽刺道:“呵,在下原本以为北燕人才辈出,没想到竟连一个小小的赌局都不敢应下,可见贵国无人,令人唏嘘啊。”
闻言,景文帝的脸色不禁变的有些难看。
段音离眯了迷眼,淡声道:“小小的赌局?你赌的可是人命!”
“哦?如此说来,郡主是因为可怜那两个奴才才不肯应战?”白丘觉得自己又行了:“既然这样,在下还有一个主意。”
他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道:“干脆你我以自己为赌,给对方下毒,这样便不会波及到旁人了。”
这话一出,景文帝和贺君州他们都震惊不已。
这玩的有点太大了吧!
稍有不慎,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贺君州如何看待此事景文帝不管,但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这可是他儿子未过门的媳妇,万一有个好歹,那小王八蛋还不得把天捅个窟窿啊!
景文帝忙阻拦:“国师此言不妥,阿离身为郡主,千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
“燕帝所言固然是,但郡主仁慈不忍伤及下人性命,在下也是无奈出此下策。”
“这……”景文帝有些为难。
段音离也看出了景文帝的为难。
其实若按她的行事作风,她压根就不会理会白丘,什么面子不面子、名声不名声的,纠结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何用。
但身为一国之君的景文帝却不能这样想这样做。
有人挑战这个国家这个王朝的威严,这不能无视,必要反击。
段音离没坐到他那个位置,想不了他那么深远,但她知道他想让她应战,只是碍于傅云墨没法开这个口。
她本不会顾虑景文帝的想法,但想着自家爹爹毕竟在朝为官,自己日后也要嫁到他们家当媳妇,帮他排忧解难总好过被他瞧不上。
何况白丘既然急着寻死,那她索性送他一程。
“其实我不愿应战,一则是我们陛下仁厚,拿人当人看,做不来将人当成畜生霍霍的事儿。
二则,是我观国师也有把年纪了,万一我赢了你之后你倚老卖老世人岂不笑我不尊老?
三则,只赌一座城池这赌约也未免太小了,我根本就瞧不上眼。”
段音离此言一出,这三点往那一戳,贺君州和白丘的脸都绿了。
景文帝可乐坏了。
他心说自己只知道这丫头医术精湛,没想到嘴皮子也如此利索。
唉……可惜是个女儿家,这要是男儿便可给她个一官半职,让她专门在朝堂中帮他怼那些搞事的老东西,可惜啊……
景文帝老神在在的往龙椅上一靠,悠闲的欣赏贺君州和白丘“眉来眼去”。
这下换他们骑虎难下了。
段音离说的前两点也就罢了,只这最后一点,他们二人谁也拿不定主意。
白丘试探着问:“一座城池赌约为小,那依郡主所言,不知多少座城池赌约才是大呀?”
“十座!”
白丘愣是没敢接话。
他是觉得自己不会输,但他的权利也就只在赢的基础上才可决定一座城池。
但段音离这一开口便是十座城池,莫说是他,就是贺君州这个王爷也作不得主啊。
见他们面面相觑,段姑娘反客为主:“如何?国师比是不比啊?”
“这……这十座城池,燕帝肯下注?”
“嗐,区区十座城池而已,朕还觉得少呢。”景文帝轻笑着摆了摆手,丝毫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可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阿离你搂着点说啊,朕的心脏受不了啊。
贺君州和白丘不知他心中所想,四目相对,暗道这燕帝是不有点虎啊?
十座城池诶!就任由一个小丫头给许出去了?
事儿是白丘挑起来的,但眼下他却接不住对方的招了:“实不相瞒,十座城池可否为注这在下与怀王殿下皆作不得主,须得请示我主。”
段音离勾唇:“呵!”
仅这轻飘飘的一个字却似胜过千言万语。
白丘抱拳的手握的咯吱咯吱直响。
怎么说呢,段音离的反应对他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最终,白丘跟贺君州是雄赳赳的来,灰溜溜的走。
可把景文帝给痛快坏了。
碍眼的人已走了,景文帝本想问问段音离是不是真的有把握能赢,不妨殿外有小太监请示,说是湘王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
傅云辞进殿,看到段音离时略微一愣,随即若无其事的向景文帝请安。
景文帝原以为他也是像太子那样来催着自己赶紧给他降旨赐婚的,谁知他却是来催着自己不要降旨给他赐婚的。
“你说什么?!”
傅云辞垂眸,不卑不亢道:“儿臣不想娶平阳侯之女为妻,还望父皇勿要降旨为儿臣赐婚。”
“你不想?那你想干嘛?想上天啊!”
“父皇……”
余光瞥见段音离还在,景文帝清了清嗓子暂且压下怒气。
他本也不愿让傅云辞娶符笑,后来好不容易做了决定谁知这臭小子还不领情!
他给人保媒拉线的瘾都上来了,结果这会儿又告诉他不让他给赐婚了,这多憋得慌啊。
段音离在旁边听着倒是乐坏了。
这是不是说明她大哥还有机会?
景文帝:“你不想娶平阳侯之女,那你想娶谁啊?”
“……儿臣暂时并无成亲的打算。”
“胡闹!都多大了还不成亲!还真打算一直待在云隐寺出家当和尚啊!
不是朕说你,这一点你就该和太子还有明朝学学。
你瞅瞅他们俩,人家找媳妇半点都不用朕操心。
你再瞅瞅你,朕都给你找好了你都不愿意,那一个人过日子就那么好吗?”
傅云辞撩袍跪倒在地:“儿臣恳请父皇成全。”
“诶呀,罢了罢了,你不愿意娶就算了。”
好在赐婚圣旨还没下,景文帝便也没打算硬逼着他娶。
骂是骂,但毕竟是自己亲儿子,娶个他不可心的日后三天两头的干仗他听着也闹心。
得到景文帝的应允,傅云辞本该如释重负,可不知为何,想起符笑苍白的脸色他怎么都轻松不起来,心里反而还沉甸甸的。
走出御书房,段音离很快从后面追了上来。
“湘王殿下!”
傅云辞停下脚步等她:“阿离,有事吗?”
“嗯……我就是想问你,你是真的不想娶笑笑吗?”
“……嗯。”
“太好了!”段姑娘忍不住拍手轻笑。
她原是开心她大哥又有机会了,殊不知她这反应落到旁人就变了一个意思。
不远处,傅云墨眸色深深的望着他们。
第242章 谁让他是好人呢
初一立在旁边,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儿。
他也想多了。
他心说湘王殿下不愿意娶符姑娘,段姑娘这么高兴干嘛?难道她瞧上湘王殿下了不愿意他娶别人?那主子算什么?
想到这种种可能,初一觉得眼前的天都变色了。
他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僵硬的将视线转到了自家主子的身上。
傅云墨依旧负手而立,背脊挺得笔直,看起来并无异样。
初一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
那双白净修长的手正一点点收紧,攥的不能再紧,骨节那里有力的凸起。
本就冷凝的气氛变的更加沉闷压抑。
傅云墨站在原地没动。
他本以为阿离会注意到他的,谁知她竟微笑着准备跟傅云辞一道出宫去了。
见状,他的眼底骤然一沉:“阿离。”
他的语气似乎没什么变化,仍是淡淡的,只是轻飘飘的令人头皮发麻。
反正初一头皮麻了,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再说段音离忽然听到傅云墨在叫自己,她惊喜的转头望去,果然见是他站在不远处,立刻便提起裙摆朝他跑了过去。
她的反应取悦了某位醋意横生的太子爷。
他扬起唇角,尽量温柔的笑给她看:“跑什么,当心脚下。”
他说着,拿出一方黑色的帕子帮她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
那帕子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
段音离朝他扬起笑脸:“你怎么在这呀?”
“我听说父皇召见你,是以过来瞧瞧。”
“哦……是南楚国师要与我比试。”她将方才在殿中几人的对话讲给他听。
傅云墨听完当即便沉了脸色:“阿离答应了让他给你下毒?”
见他脸色不对,段音离迟疑的点了点头:“……我我我百毒不侵,他害不了我。”
“我知道,我家阿离最厉害了。”
“你没生气啊?”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要气也是气别人。
比如作死的白丘。
比如好面子的景文帝。
还比如方才碍他眼的傅云辞。
虽说刚刚是段音离朝着傅云辞笑,但这位太子爷会认为是他小媳妇言辞不妥、行为不端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
他小媳妇连馋别人家瓜子都不会直接要而是来问他的意思,她怎么可能会对旁人生出什么花花心思呢。
即使有,那也是因为她年纪小不懂事被人勾引了。
而他要做的不是朝她发脾气,而是把勾引她的人通通弄死,回头腾出时间来再慢慢将小媳妇导回正途。
他就不信,凭他的“姿色”会比不过傅云辞!
心里的念头越是狠辣阴暗,傅云墨面上就越是笑的温柔:“走,我送你出宫。”
段音离点头,乖乖跟着他走。
她正好也有话想同他说。
与白丘比试一事她心中已有算计,无须他插手。
小媳妇既然已经开了口,傅云墨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由得她去玩,甘心在后面为她保驾护航。
不过想起她之前提到的一句,傅云墨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阿离,你方才说你百毒不侵,是果真什么药都在你身上起不了作用吗?”
“是毒,不是药。”段姑娘很严谨。
“嗯……”媚药应该也算是一种毒吧。
但这话傅云墨没办法直接问。
他准备了一些药在手上,原想着若大婚那日她闹的厉害就给她下点,但眼下看来这招未必能行得通啊。
因为这件事,一路上傅云墨都心事重重的。
马车停在了段府门前,他仍在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段音离临下马车前飞快的在他颊边啄了一口:“我走喽。”
然后就脚步轻快的进了府里。
她人都下车了,傅云墨才回过神来。
他怔怔的抬手摸了摸方才被段音离亲过的地方,薄唇不禁缓缓勾起。
他小媳妇真可爱!
真实不做作,太招人稀罕了。
一想到自家小媳妇如何如何好,傅云墨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会有人觊觎她。
傅云辞就是其中一个。
想到那个真神仙似的人,傅云墨眸色愈暗。
既然傅云辞让他不痛快了,那他也要让对方不痛快。
傅云辞不是不想娶符笑嘛,那他就偏要凑成他们这桩亲事的。
如此,也算是一石二鸟。
既能报复傅云辞,又能让他日后无法再接近阿离。
计划完美,可以实行。
于是这位太子爷唤道:“初一。”
“您有何吩咐?”
“让人在城中散布消息,就说老头子原本有意给傅云辞和符笑赐婚,但傅云辞没瞧上符笑不乐意,亲自去见老头子打消了他赐婚的念头。”
“主、主子……”初一迟疑道:“符姑娘与段姑娘关系不错,咱们这样背后造她的谣,会否有些不妥?”
“事实如此,何来造谣一说?”
“这要是让段姑娘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的吧。”
“你以为在城中散布消息的只你们一拨人?”
“您的意思是……”
“告诉十五,阿离若问,就推到甘泉宫那边去。”
傅云墨料定了慧敏贵妃也深知傅云辞的为人,是以她也一定会利用符笑的名声来做文章。
依照傅云辞的为人,得知符笑因他处境艰难,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初一好奇:“主子,那要是湘王殿下不就范怎么办?”
他们不就白忙活了嘛。
“他一定会。”傅云墨语气笃定。
“您怎么知道?”
“谁让他是好人呢。”
“……”这是什么逻辑?
初一忍不住腹诽,心说好人您还可劲儿欺负人家。
腹诽归腹诽,主子交代的事情还是得好好完成。
于是,因为慧敏贵妃的暗中策划,再加上傅云墨的推波助澜,不消半日的工夫,有关傅云辞嫌弃符笑的事便在长安城传的人尽皆知。
符家兄弟各个都气的不行。
平阳侯和夫人原吩咐了院中各处下人绝不许议论此事,说什么都要瞒着符笑。
但傅云墨坏啊,一番算计便将这事捅到了符笑面前。
符笑听完就病倒了。
然后他再让人去云隐寺光明正大的“搬运”草药时,状似无意的将符笑病倒的事透露给傅云辞知晓。
果然,他才一听闻此事没怎么犹豫便快马加鞭赶回了长安城。
他没回湘王府,直奔平阳侯府而去。
他到的时候,段音离刚给符笑诊完脉。
符禄紧张兮兮的上前:“阿离,笑笑她怎么样?”
“急火攻心,得慢慢静养。”
“那得养到什么时候啊?”
“养到火消下去。”这是心病,身体完全是被拖累的。
即使这会儿有灵丹妙药将符笑的身子调理到最佳状态,她也还是会蔫蔫的没有精神。
心病还须心药医。
段音离隐隐猜到了符笑的心病怕就是城中的那些闲言碎语。
傅云辞向景文帝言明他不想娶符笑是事实,她当时就在旁边听着呢,是以也不能编什么瞎话骗符笑,免得将人惹的更加难过。
段音离不知符笑心中真正郁结的点,只当她是觉得名声受损才一时想不开,于是宽慰道:“笑笑,我知道你没办法像我一样没心没肺的不把旁人的话放在心上,但比起别人的话,你更应该相信自己才对呀。
你那么好,一定有很多人像我初见你就喜欢你那样对你倾心的。”
符笑倚在榻边喝药,被段音离这话逗笑:“阿离才不是没心没肺呢,你是通透豁达,至于我……你放心,我不会妄自菲薄的。”
“嗯嗯,你快快养好身子,我好撮合你和……”
“笑笑,湘王殿下忽然来了府里,说是来探望你。”忽然,平阳侯夫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打断了段音离的话。
第243章 不想嫁也得嫁
段姑娘抿唇叹了口气,眉心郁结。
嗯……不开心。
差一点就能把大哥推销出去看看笑笑的反应了。
若是笑笑不讨厌大哥,甚至也想试着和他接触一下那不仅是一段美事,于笑笑缓解心情也是有益的。
相反,若是笑笑不愿意也不搭什么,她日后再给大哥寻觅别人就是了。
怎知又被湘王给搅和了!
再说符笑听说傅云辞来了,素手轻颤,药汁一晃便掉在了被上几滴。
他怎么来了?
符笑以为,他们之间已不必再见。
“……湘王殿下,现在何处?”
“就在正厅,你爹陪着呢。”
“那就让爹爹同湘王殿下说,我身子不适,眼下昏迷未醒,无法见客,也恐过了病气给湘王殿下,请他回去吧。”
“笑笑,你这是……”
“娘亲依我所言,我自有道理。”
她与湘王虽接触不多,但单单从那日云隐寺得他相救她便知道,他是君子,心地善良,胸怀坦荡。
他今日前来必是认为城中闲言碎语因他而起,他心下愧疚是以才来探望她。
但她从未怪他。
也不想他愧疚。
倘或见了面,他瞧见自己这般模样也许会更加自责,不如不见。
是她自己一时没有想开才会如此,日子久了将他彻底忘了也就好了。
符笑将自己看的透彻明白,但她却没看透看明白傅云辞。
这位王爷对她可不仅仅是愧疚。
还有担心。
他也是在纵马回来的路上才惊觉此事。
这会儿再一听说符笑昏迷未醒,他当即便坐不住了:“带本王过去看她!”
平阳侯这会儿根本顾不上合不合规矩这种问题,什么也比不上他女儿的身子重要,站起身就往外走,脚步飞快。
侯爷夫人紧着给他使眼色都来不及。
这就是一家人配合没有默契了,平阳侯将符笑的托词当真了。
他心说方才还起来喝药呢,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昏迷不醒了,这肯定是身子出了大问题了。
闺女病的这么严重,他哪还有闲心在这同湘王周旋,肯定是看女儿要紧。
至于说湘王跟着他,那跟就跟呗,他是王爷,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平阳侯心说我有劝他离开那工夫不如多走几步路早点见着自家闺女。
再说符笑在房中刚喝完药,碗还没等撂下呢,便听到婢女在廊下一声惊呼:“侯爷!奴……奴婢给侯爷请安!”
平阳侯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还不快拜见湘王殿下!”
“……是,奴婢拜见湘王殿下。”
傅云辞第一次没心思理会别人,只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脚步不停的进了屋中。
符笑在听到那声“湘王殿下”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她几乎想都没想将药碗塞进段音离手里便躺到了榻上,激动之下扯过被子蒙在了头上。
段音离和符禄默默看着,心里一致想说笑笑你把自己捂的那么严实,这是一时昏迷未醒啊,还是彻底昏迷不醒了呀。
但那边傅云辞和平阳侯已经进屋了,他们帐子才放下来一半,也没办法伸手帮她把被子拽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平阳侯走近榻边一瞧这个架势,身形猛地一晃。
符禄赶忙扶住他:“爹!爹!您别担心,笑笑没死!”
平阳侯这才稍稍安心,随即皱眉呵斥道:“说的什么话!这么不吉利!”
“是是是,我说错了。”
“笑笑怎么忽然就昏过去了呢?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喝药……嘶!你这孩子我说话呢你老捅咕我干嘛?!”
“……”
平阳侯也是在数落完符禄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貌似把事情搞砸了。
他无奈的看着榻上将自己裹的跟蚕蛹似的女儿,近乎僵硬的转头看了看傅云辞。
不想这位王爷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他不便靠近床榻,只远远站着,皱眉向段音离打听符笑眼下的情况。
段姑娘半真半假的说:“心病未消,是以昏迷不醒。”
“心病?!”
“嗯。”
傅云辞料想必是城中的那些传言闹的,心下不禁愈发自责。
俗话说的好啊,心病还需心药医,事情既是他惹出来的,自然得由他来解决。
他说不娶她才令人议论纷纷,进而勾出了她的病,那若是他们两人完婚呢,传言消失,她的病可会好吗?
傅云辞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之后并未直接言明,因为他担心符笑不愿意,毕竟是终身大事,总不能他不想娶她就不嫁,他想娶了她就得嫁。
他本想问问她的意思,结果她却意识昏沉无法交流。
最终,他将视线落到了平阳侯的身上:“侯爷,还请借一步说话。”
平阳侯疑惑重重的跟他去了外面。
屏退下人,傅云辞正色道:“符姑娘病重,皆因本王而起,若侯爷放心将她交给本王,我即刻便回去准备聘礼。
此事无须父皇下旨赐婚,须得本王亲自提着聘礼上门方可堵住悠悠之口。”
“湘王殿下……是想迎娶小女?”
傅云辞面上一红:“……是。”
“还恕下官斗胆问一句,您之前不是不想娶小女吗?如今为何改主意了?”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傅云辞总不能说是担心符笑过门后被自己母妃利用,说他不想平阳侯府一门忠烈沦为他夺嫡的工具。
真实原因不能说,那就只能编。
偏这位王爷不善说谎,不像段音离和傅云墨似的瞎话张嘴就来。
沉吟半晌,他最终只是说:“本王……无心眷恋繁华,一心归隐山林,之前恐委屈了令嫒。
但如今城中传言不止,一来于符姑娘名声不好,二来也令她身体抱恙,为今之计,唯有我们完婚,方可解此局。
只是眼下符姑娘昏迷未醒,不知她愿不愿意?”
傅云辞这话说的平阳侯还挺感动。
不过一想到这位王爷一心往深山老林里钻,他又不免有些犹豫。
他闺女打小就娇生惯养的,嫁了个王爷不在王府享福难道跟着他去山里吃糠咽菜吗?
这肯定不行啊!
但要是不答应吧,就像湘王说的,外面传的乱哄哄的,对笑笑影响太大了。
“下官多谢王爷一番好意,只是眼下小女尚病着,下官也不好让她拖累王爷。
容王爷稍候半日,好歹等她醒了瞧瞧她的情况,您意下如何?”
“就依侯爷所言。”
话落,他转身离开,准备回去筹备聘礼。
寻常的金银之物湘王府有的是,无须他操心与管家说一声就是了。
但有一样,他亲自回了一趟云隐寺去取。
他走后,平阳侯将他的话同符笑学了一遍,然后问她的意思。
初时听闻符笑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的确是欢喜。
可随即静下心来,她的眸子却渐渐黯淡了下去。
他其实……还是出于愧疚和自责才娶她,想帮她解围的吧。
她心下感激,却不愿接受。
她想觅得良人,两情相悦,就像四哥和四嫂那样。
若是彼此毫无情意只是为了一时之局勉强凑合在一起过日子,难免日后不会走到大哥和荣安公主那一步。
她不想那样。
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符笑坚定的摇了摇头:“爹,我不嫁。”
平阳侯夫人皱眉,似要规劝:“笑笑……”
平阳侯却宠女儿无下限:“好,不嫁就不嫁,爹正好舍不得你出嫁呢,就在家待着。”
就这样,某位太子爷的打算落了空。
消息传到东宫,十六小心道:“主子,湘王如今倒是肯娶,但符姑娘不肯嫁呀。”
傅云墨转着手里的一个小瓷瓶,幽幽道:“正好不想浪费了这好东西……”
他既然能让傅云辞不想娶也得娶,自然也能让符笑不想嫁也得嫁!
第244章 月下美人
十六惊愕的抬眸:“主、主子……您不会是想给湘王殿下下药吧?!”
这也玩的太大了吧。
傅云墨给了他一记“蠢到没救了”的眼神。
虽然被嫌弃,但十六却稍稍安心。
他心里有只小手轻轻拍了拍那颗小心脏,暗道不是给湘王殿下下药就好。
结果就听那位太子爷慢悠悠的说:“傅云辞为人,宁死也不会唐突符笑,给他下药有什么用,白白浪费了这宝贝。”
“对对对,千万不能给他下。”
“给符笑下。”
“是是是……”十六下意识应了几声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再次震惊:“什么?!”
“符笑出事,傅云辞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主子坏到令人发指,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恐惧。
傅云墨将手中的小瓷瓶扔给十六。
十六下意识接住。
此药名为“媚风流”,是那些采花大盗出门在外必备的佳品。
这药不会害人性命,却有十分麻烦的一点,那就是一次未成其事,过不了几个时辰还会发作,直到阴阳交合才能解去。
媚风流也有解药,只是不易获得。
傅云墨手中这瓶解药也是花了十几日的工夫才配出来的。
他原本是担心万一洞房那日小媳妇说死都不肯给他碰,他也不能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媚药折磨,是以备下解药以防万一。
如今同样用不着了。
十六盯着砚台旁的那瓶解药,大着胆子问:“主子,万一……属下是说万一!万一湘王殿下为了顾及二人名声就是不肯就范,怎么办?”
总不能真的让符姑娘有个好歹。
平阳侯那边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若让段姑娘知道了这事可不得了啊。
倘或她一怒之下悔婚,主子再不许她悔婚,这两人要是闹起来还不得把他们都霍霍没了!
想到那种可能,十六觉得自己背脊都凉了。
傅云墨沉默了半晌,便将解药丢给了十六:“让腊八盯着,若至寅时中傅云辞还不下手,就让他把解药给他们。”
十六大喜过望:“是!”
他一手解药一手媚药乐呵呵的退出了书房,生怕晚一步解药被要回去。
傅云墨在宫里定下了后路,腊七腊八等人则在宫外奉命设下圈套拖住傅云辞,让他无法顺利的从云隐寺赶回长安城。
傅云辞从平阳侯府离开之后,先回了一趟湘王府,亲自进库房去挑选了聘礼。
接着又去成王府,告诉傅云笙日后怕是不能将王府借给他做生意了。
这一大圈折腾下来其实已耽误了不少工夫。
出城的时候,已是暮霭时分。
不巧,路上又碰到几个无赖欺负一个老妪和孩子,那老妪被推的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昏迷不醒,孩子跪在她旁边“哇哇”地哭。
这换了谁也不能视而不见。
于是他赶走了坏人,将老妪送去了医馆,又给了那孩子些银子才离开。
忙完这些才继续赶路去云隐寺,到的时候天将擦黑。
他身边没个小厮,事事都亲力亲为,自然要费时些。
其实原本他身边也是有人服侍的,只是后来发现那人一直暗中将他的行踪汇报给慧敏贵妃,还阳奉阴违的做了许多事,傅云辞便将人赶走了。
再后来,他去哪都不让人跟着了。
他虽贵为王爷,但性格所致本也不爱讲究那些排场之类的,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倒也自在。
可这会儿他一个人回到云隐寺后山的小院,却有些犯了难。
他这一走短期内恐回不了,外面种的那些花花草草怎么办?
若叫寺中的小师傅们每日上来帮他照看照看倒也不是不行,可到底麻烦了人家。
唉……这时他倒是有些盼着那偷草药的贼人来了。
被人偷走去用,也好过它们在此枯败凋谢。
那些已长成的草药傅云辞倒是不怎么担心,烦劳云隐寺的小师傅帮忙浇浇水就好,但有两垄草药是他前几日方才种下的,须得仔细照管。
那草药十分珍奇,他不舍得就此丢弃。
想了想,他最终决定将它们移栽到盆里,明日再命人来运回湘王府。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两垄草药,只他自己一个人,他做事又精细的很,等他忙完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这时若要再赶回城内根本来不及,不等他到城门便已落锁。
他惦记着符笑醒来没有,于是用信鸽往湘王府传了封信,让管家着人去平阳侯府走一趟。
放飞信鸽,他打水沐浴。
出浴后刚穿好衣裳,信鸽便飞了回来。
【已醒,但仍虚弱。】
傅云辞捏着纸条的指尖微微用力,浓黑的眉轻轻皱着。
他不知,信鸽带来的纸条中途被腊八掉了包。
湘王府的管家原本写的是:已醒,已无大碍。
符笑知道傅云辞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出于愧疚的心理才提出要娶她,而她既然不打算嫁,那么在面对湘王府来探望的人时自然会声称无事。
但他们都没想到,傅云墨会在中间横插一脚。
不对,是很多脚。
因为这位太子爷的坏主意并不仅仅只是掉包一张纸条那么简单。
晚些时候傅云辞准备上榻休息,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竹桌上的一盆花,他的眸光愈见温柔。
那是一盆昙花,有“月下美人”之称。
他今日特意赶回云隐寺,为的就是来拿这盆昙花。
湘王府准备抬去平阳侯府的那些聘礼虽也是他命管家准备的,但那多是做给世人看,是湘王送给平阳侯之女的。
但这昙花不同。
这花,是傅云辞送给符笑的。
他不是王爷,她也不是侯府千金。
这花同他们的婚事一样,无关他们的身份,只关乎他们两个人。
说起来,这花与符笑还大有渊源。
若非她,他还得不到这株昙花呢。
几个月之前,符笑来云隐寺敬香,结果身子不适忽然昏迷。
她倒在花荫里,身旁正好有一株昙花。
那时还很小,混在花红柳绿之中不易被人发觉。
他过去救她,意外发现了这株花。
山间草木自有灵气,放任它继续长在那人人皆可看到它的美,可那个瞬间,傅云辞心里莫名就生出一份独占它的心思。
他本不是会执着于何物的人。
他遵循万事万物的规律和法则,坚信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强求也无用。
但这株昙花,打破了他的惯例。
他将它移栽到盆中,小心翼翼的照看呵护,内心深处并不舍得给一人观赏。
可白日在侯府谈及与符笑的婚事,他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这株昙花送给她当聘礼。
他不知她会否喜欢,但这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如今再回想起当日偶遇符笑和这株昙花的经历,傅云辞不禁目露深思。
难道……他们之间的缘分早已注定?
出神间,忽闻木屋外面有人叩门。
傅云辞起先以为是云隐寺的小师傅有事来找他,结果推开屋门并未见一人。
他满心不解的走出去打开院门,眸光却在瞬间凝住!
院门口正对着的一棵柳树下倚坐着一人,一袭黑色的披风将人从头到尾裹的严严实实,就连脸都被兜帽遮去了大半。
可仅仅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也足够傅云辞借着皎洁的月华认出她的身份。
不是他方才所想的佳人又是谁!
傅云辞顾不得细想她深更半夜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忙上前走到她身边,确定她性命无碍方才安心。
可他显然放心早了。
符笑虽无性命之虞但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她轻咬着下唇喃喃轻吟,秀眉紧蹙,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第245章 不要
傅云辞心里一紧:“符姑娘?你怎么了?”
符笑仍微闭着眼,没有任何回应。
但眼瞧着她都快把自己的唇咬破了,傅云辞忙将人揽入怀中:“……冒犯了。”
话落,他抱起她走回木屋。
屋里不比外面那样昏暗,借着明亮的烛光傅云辞这才看清符笑的模样。
双颊绯红,醉眼迷离。
枕边乌云堆叠,衬的一张小脸白皙清透,娇俏的如花一般待人采撷。
傅云辞喉间一紧,猛地背过身去。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有些手段他不是不知道。
符笑这样子分明就是中了那等迷情之物!
可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是该在侯府养病吗?
是谁把她送到这儿来的?她又是怎么中的那惑人心神的药?
再说符笑之前中了迷药一直没醒,直到这会儿进了屋中才隐隐有醒来的迹象,忽然从外面进到屋里,光线有些刺眼,是以她并未完全睁开眼睛。
朦胧间,她似是看到榻边坐着一个男人。
她以为是符禄,是以轻声唤道:“七哥……”
可才一出口的软音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傅云辞听到她开口,下意识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二人心下俱是一震!
“湘、湘王殿下?!”符笑惊愕不已,情绪激动下那药性便愈发显露出来,令她猛地缩了下身子,本就蹙起的眉头皱的更紧。
傅云辞的眉头也是不得舒展。
这会儿城门已经落锁,他若带她回去找大夫进城时势必被守城的将士严查。
届时闹得人尽皆知,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这若是换了他自己,想来再冷水里泡上一泡也能缓解一二,但符笑身子本就孱弱,这要是用冷水一激还不得去了半条命。
略一思忖,傅云辞还是决定先带她回侯府。
比起她的名声,他自然是更看重她的性命。
何况他已经决定娶她,既然外人对今日之事加减些言语,他到时候只说是自己带她出来游玩一时忘了时间就是。
让人认为他言行无礼,总好过议论她。
可就在傅云辞打定主意准备抱起符笑赶回长安城的时候,却见包裹她的斗篷里掉出了两样东西。
一封信,一本书。
他拆开,一行丑陋的字体映入眼帘。
【符姑娘身中烈性媚药,一个时辰之内不与人欢好,必死无疑。】
傅云辞猛地攥起拳头,手中的信被揉的发皱。
他垂眸看向那本书,皱眉翻开,谁知根本就不是什么书,而是一本避火图!
傅云辞:“……”
他该说幕后之人思虑周全呢还是过分挑衅呢?
傅云辞下颚绷的紧紧的,眉宇间一片郁结之色。
他狠狠的将其扔到了角落里。
他鲜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事情,但他和傅云墨那种明明动怒却伪装的不让人发现不同,他是压根就不怎么动怒。
他为人坦荡,胸怀宽广,总是能以一颗包容的心去对待很多人。
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也是第一次,萌生了杀人的念头!
忽然,袖管被一只白净的小手握住扯了扯。
傅云辞顺着那只手看去,就见符笑挣扎着轻言道:“湘、湘王殿下……殿下,求您求您……将臣女送、送回侯府……”
符笑心里的疑惑比傅云辞还要多。
她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但即使再不明白,这深更半夜的她也不能再继续和湘王共处一室。
哪怕他将她送到云隐寺的禅房去都好。
傅云辞又何尝不想!
但他不能。
那信中所言若她不与人行鱼水之欢则必死无疑。
他也怀疑那信中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可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他也不敢拿符笑的性命冒险。
这般情况下,就算他惊动城门守卫将她顺利送回侯府又能如何呢?
若那信中所言是真的,符笑一样是个死,那时他总不能告诉平阳侯,说你将女儿送给我,我们洞房之后她就好了。
平阳侯定因为他疯了不可。
既然如此,还不如他们就留在这。
至少他能保住她的性命。
符笑不知傅云辞内心的挣扎,她勉强压下唇边的轻吟,尽量压低声音哀求道:“湘王殿下……”
傅云辞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掌心都是烫的。
相比之下,他的手清凉的很。
符笑明知道该将手抽出来的,可身体根本就不听话。
她又臊又难受,便急的哭了出来,无声的掉下眼泪。
傅云辞本就不忍她受折磨,这会儿又见她哭,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他将人拥起靠进自己怀里,抚着她后背的手甚至有些颤抖:“符……笑笑,别怕,有我在。”
符笑愣住。
傅云辞拭去她脸上的清泪,柔声道:“你中了毒,若不及时解会死的。”
“我……回、回家……”
他摇头:“来不及,也没有用,只有我能解。”
符笑不解的望着他,颊边的红晕似是要一点点漫过脸颊浸入双眸,吞噬她所有的理智。
她的手紧紧按在心口的衣襟上,不知是要按住还是要扯开。
大脑的意识和身体的意识陷入了交战,陌生的感觉让她感到害怕。
符笑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又兼性子腼腆,哪里知道媚药这种东西,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如今这般情况需要男子来解决。
是以她听不懂傅云辞的话。
但她知道他不该抱着她,他们不该这般亲密。
可傅云辞却说:“白日里我去探望你,原就想问你愿不愿意嫁我为妻,但你那时昏迷着,我便只将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侯爷。
他可有告诉你我的意思吗?你……愿意吗?”
傅云辞虽已作了决定要帮符笑解毒,但他不想稀里糊涂的要了她,也恐日后自己再解释她不肯轻信,只当是占了她的身子才说这些话来哄她,是以想提前告诉她。
可符笑这会儿理智渐失,根本无法清晰的分辨他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耳边也嗡嗡的响,只隐约听到了“嫁娶”二字。
于是她摇头,挣扎着欲推开他:“不……不要……不嫁……”
傅云辞眸子一暗。
正常情况下,人家姑娘已经说了不嫁,他再喜欢也不会纠缠了。
但今日不行。
他看着强撑着一丝理智欲下榻的佳人,伸手将人拉住,担心她再挣扎着要逃,索性将人抱坐在怀里,彻底将人禁锢。
他握住她披风的系带,轻轻一扯,那宽大的披风便滑了下去。
指尖不经意间扫过她的颈间,常年劳作后带茧的手勾起别样的触感。
符笑揪着他的衣襟,猛地瑟缩了一下。
傅云辞慢慢褪去她身上的衣裳,俊脸泛起一抹红,一时间,竟不知他们两人究竟是谁中了毒。
符笑清瘦的很,腰细不胜衣。
樱桃红绽,玉粳白露。
傅云辞别过眼去,这下连脖子都红了。
他告诉自己这是在为笑笑解毒,他只做他能做的,不可过多唐突轻薄。
可具体该做些什么,他还真是不清楚,他只是觉得应当先把衣裳解了,于是就这样做了,但解完了衣裳他却愣住了。
他不动光盯着人家姑娘看,当时便把符笑给看哭了。
她许是因为羞,也因为难受。
傅云辞见状忙哄:“不哭不哭,别急……我、我想办法……”
但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最终,聪明的湘王殿下将目光落到了角落里的那本避火图上。
他忽然弯唇笑了。
半是愤怒的气笑,半是无奈的苦笑。
他不敢将符笑放下,担心一眼照顾不到她伤了自己,干脆就抱着她走到角落里去将那避火图捡起,然后再抱着她回去。
他一手将符笑扣在怀里,一手翻开那本避火图,心情复杂的就像里面的内容一样。
第246章 花开
符笑无力的靠在他的肩头,泪眼涟涟。
她隐约想起他之前说的什么“中毒,不及时解会死”,不禁微摇螓首:“湘、湘王殿下……求您别、别管我……”
让她死吧。
她宁死也不愿如此。
闻言,傅云辞身形僵住。
按在她背上的手掌用了几分力气,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抚道:“说什么傻话。”
他不会让她死的。
“笑笑,我会救你,所以别怕。”
符笑没再应声。
半晌之后,她竟似埋首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动作太过细微,她又一直轻轻扭动挣扎着,是以傅云辞并未注意到。
他这会儿正认真研究那避火图呢,研究的整张脸泛起了诡异的红晕,研究的口干舌燥,研究的他不敢再继续研究下去了。
他“啪”地一声合上那本避火图。
傅云辞心里琢磨着,以他方才学的那些为笑笑解毒富富有余。
他动作轻柔的将人放到榻上,结果符笑皱眉说“太硬,硌得慌”,他忙又将人抱起搁在自己腿上。
的确,他们身下这床竹榻比不得侯府的锦榻。
他多年如此早已习惯了,符笑这细皮嫩肉的哪受得了。
小姑娘娇柔的很,上下都流着泪,湿哒哒的将人的心都看化了。
傅云辞攥紧了拳头,勉强压下想要抚摸她的念头。
他打算的挺好,想着自己只做最后一步,解了眼下她难捱的困境便好。
他甚至把方才没有经验就给人姑娘扒下去的衣裳又拢了回去,只余一双白净笔直的腿露在外面,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傅云辞的手覆上去,令人阵阵战栗。
符笑软软的瘫在他怀里,偶尔意识有片刻的清醒不禁在心里将自己鄙夷到了极致。
傅云辞不知是看透了她,还是料到如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必然接受不了此事,是以红着脸一遍遍的同她说:“笑笑,我愿意。“
“纵然不是为了救你,我也愿意。”
“母妃未提及我的婚事之前,我的确没动过娶你的念头,但得知是你,我口中虽拒绝,但心里却在犹豫。”
“笑笑……我那日说的是不会娶你,不是不想娶你……”
他一句一句的说,一遍一遍的讲。
他知道她眼下受药物折磨意识不清,未必能听进去自己的话,但哪怕有一句她听到了,想来或许能缓解几分她内心的煎熬。
傅云辞明白此事不是他愿意就能万事大吉的,但他想,即便笑笑再是不愿,可比起一个出于愧疚善心救她的人对她做这世间最亲密的事情,她应该更容易接受一个真心倾慕她的男子。
他是后者。
抚过符笑布满清泪的一张小脸,他轻声道:“笑笑,我……我开始了。”
话落,他掌着她的腰朝她靠近。
那不可避免的痛楚令符笑的意识纷纷回笼。
他不是说要救她的吗?原来救她的方法就是这个?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傅云辞,那一眼的复杂令他的心猛地揪痛。
她不知是羞是痛,哭的愈凶,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一滴滴的落在了他的心口,带着灼人的热度一般令他整个身体如被烈火烧着,又热又痛。
两人俱是初次,毫无经验。
傅云辞仅凭着看那两眼避火图哪里知道,两人眼下这般姿势不大适合姑娘家的初次。
尤其他身姿颀长,符笑身形娇小,看起来虽登对,但实用方面需要磨合,否则小姑娘容易受伤。
幸而符笑中了药,痛苦很快消失,否则不定遭多少罪呢。
傅云辞原本计划的不错,想着他就这样扶着她的腰帮她解了毒就好,可事实证明,他到底还是年轻,高估自己了。
既已动心,身怎么可能不动。
他是君子,也是男人。
如此亲密的占有着心仪的姑娘,若说他心里没有一丝邪念是不可能的。
初时符笑不适哭的厉害,他为了安抚她便将人搂住轻轻的哄,唇瓣不经意间扫过她被泪水打湿的颊边,他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这会儿再回味起方才的触感,在避火图中看到的那些画面便不受控制的往脑子里钻。
那图中所绘,男人吻了女人的嘴、还吻了脖子、肩膀、心口……甚至更往下!
“轰”地一下,有什么在傅云辞脑中炸开了。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锁住符笑嫣红的唇,那檀口一启一合,偶尔逸出两声轻吟,听得他骨头酥了半边。
他受到蛊惑般朝符笑靠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的唇瓣不过咫尺之距。
目光撞进符笑湿漉漉的眸中,他猛然惊醒,随即近乎狼狈的退开,扬手挥灭了蜡烛。
不能看!不能看!
看了就会失去理智,看不到就好了。
傅云辞不知,看不到……就完了。
视线受阻,触觉忽然就被放大了,等他意识到不妥时已经晚了。
而且他不是一点都看不到,窗外月色朦胧,待他适应眼前的昏暗之后依旧隐约可见。
怎么说呢,虽不及烛光映照看的那么清楚,却反添了一丝旖旎浪漫,愈发令人沉醉其中。
终究,他还是没能抵住诱惑吻住了符笑的唇。
双唇相贴,傅云辞将人搂的更紧,肌肤摩擦间,愈发有了“肌肤相亲”的感觉。
他循着记忆将唇印在她的颈侧和肩上,双手也仿佛有了自主的意识,根本不需要特意回忆就找到了该去的地方。
符笑想要保持理智和清醒很难。
而傅云辞选择沉沦却只在一瞬之间。
桌上的昙花迎着皎洁的月华静静的绽放。
花筒慢慢翘起,绛紫色的外衣慢慢打开,盛放之时,花瓣和花蕊都在颤动。
美姿秀色,艳丽动人。
空气中散发着宜人的清香,萦绕在两人的周围。
符笑被傅云辞抱在怀里,映着他眸中温柔的眼波,映花而绽,却远胜昙花千万。
傅云辞拢过她颊边汗湿的发,声音如月色一般温柔:“笑笑,花开了……”
如你一般。
月下美人。
*
腊七和腊八蹲坐在院外的大柳树上,一人手中拿了一截柳条赶蚊子。
腊七侧过耳朵,够着够着听木屋里的动静,拿手肘怼了怼腊八:“诶诶诶,事儿成了吧?咱俩是不可以走了?”
“再等等吧,万一没成呢。”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依照自家主子那个性格还不得给他和腊七下点媚药关起来啊。
想到那种可能,腊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蜡烛都熄了还能没成?”腊七一脸愕然:“而且我好像听到符姑娘哭了,肯定是成事儿了。”
“符姑娘哭那算什么证明啊,她从进屋就开始哭。”
“不对。”腊七凭借他万花丛中过的经验敏锐的发现了异样:“你仔细听听,一开始的哭是那样的,这会儿的哭是这样的。”
说完,他还捏着嗓子给腊八学了一下。
腊八险些被他那锉刀打磨过的嗓音当场送走。
他皱眉拿柳条抽了腊七一下:“闭嘴吧妖怪!”
“哎呀,我学的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自己感受嘛。”
腊八一脸“你不要命了吧”的表情:“我感受符姑娘在床笫间娇吟轻泣的声音?我疯啦?这要让湘王殿下知道还不得弄死我!”
“所以我就说了咱俩赶紧走嘛。”
“那咱俩走了,符姑娘怎么回侯府啊?”
腊七摊了摊手:“让湘王殿下自个儿想主意去呗,主子只吩咐送过来,没吩咐送回去,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这次算你说的对。”
话落,二人将柳条一扔,飞身离去,带起的微风拂动着柳条轻轻摆动。
第247章 使小性子
昙花一现,从花开到花落约莫有两个时辰。
月隐云后,花瓣凋谢,榻上云雨事休。
欢情断断续续,起初是符笑被媚风流折磨的理智尽失,后来却是傅云辞因她欲罢不能。
期间他帮她沐浴过一次。
直至这会,符笑彻底沉沉的睡了过去。
傅云辞却没睡。
他担心身下竹榻太硬她睡的不舒服,是以就着方才的姿势将人搂着让她躺在他身上睡,他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香气睁眼望着被月光照亮的屋角。
指腹轻轻扫过她细腻的肩头,他想,小姑娘许是累极了,躺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又或许,她睡着本就和醒着时一样乖?
傅云辞想这也不急,待他们成了亲日日同榻而眠他就知道了。
他就这么抱着符笑,直到确定她睡熟了以后才将她放回到了榻上。
他下榻更衣,穿戴整齐。
余光瞥见榻尾堆着的她的亵衣,俊脸一红,傅云辞神色有些不大自然的拿起准备去帮她洗干净。
山间风大,这会儿洗了明日晨起干了她便能穿上了。
他心细体贴不假,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是真的。
否则同她待在榻上,他恐自己把持不住。
结果这会儿搓着她的衣物清洗,他一样有些想入非非。
敛眸叹了口气,傅云辞无奈的苦笑,笑自己这溃不成军的自制力,笑自己之前总是自以为清心寡欲,笑自己如今面对佳人如痴如狂。
若早知今日,当日他直接答应娶笑笑就好了,也不至于害她如此。
这下……母妃总算如愿了。
若论这世上谁还有动机有能力做出这种事,傅云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慧敏贵妃。
除了她,旁人这么急着促成他和笑笑做什么!
思及此,傅云辞的眸中便难掩怒气。
非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是真的不悦。
纵然他与笑笑已经成事,可母妃不顾笑笑性命以此相逼也是事实,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她!
笑笑他会娶,但绝不会顺了母妃的心意。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他没绕过弯来,他完全可以不放弃笑笑,他只要放弃王爷这个身份就好了。
只要她不嫌弃他。
心里想的明白,傅云辞将她的衣裳晾好,就着月色回到木屋中。
符笑还睡的香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便悄然坐在榻边,一边拿扇子轻轻帮她扇着风驱散夏日的闷热,一边光明正大的静静的打量着她。
越看越喜欢。
他轻轻握住她搭在被子外面的小手,觉得心里异常满足。
傅云辞就这么坐了一整夜。
期间也拄着额角小憩了片刻,但他始终不曾宽衣上榻,一来是担心自己把持不住,二来也是不想翌日吓到符笑。
虽说她醒来必会想起他们已有夫妻之实,但回想起来是一回事,眼睁睁的看着他躺在她身边是另一回事。
他想给她一个缓冲的过程。
符笑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
她觉得身子沉沉的不大舒服,但又和之前病了时不大一样,喉咙也有些发紧,又干又涩。
谁知她才咽了两下口水,便又温水递到了唇边。
她以为是丫鬟,并未多想,微敛着眸就着对方的手将杯中的水喝尽。
忽然,一道男人的声音轻轻响起:“还要吗?”
符笑被吓了一跳。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见傅云辞神色温润的望着她,眼波温柔,和初见那日很像,却又不完全一样。
那张面容映入眼帘的瞬间,昨夜的记忆疯狂的涌入她的脑海中,让她的脸色变了几变。
她下意识拢紧身上的被子,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她没出声,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却硬生生哭的傅云辞一颗心都要碎了。
“笑笑……”
符笑满心沉浸在失去清白的痛苦中,并未注意到傅云辞对她的称呼有何不妥:“为何……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傅云辞眸光凝住:“与我一起,比杀了你还要让你难以接受是吗?”
符笑的眼睫猛地颤了一下。
她反应过来这话恐伤了他,他原是好心救他来着。
可就是他的这份好心,让她觉得自己更加的难堪。
颊边忽然传来略显粗糙的触感,她下意识抬眸,就见傅云辞一脸疼惜的望着她:“笑笑,我昨夜与你说的话,你是没有记住还是不肯相信?”
符笑茫然的眨了眨眼。
他与她说过的话……
她方才醒来只顾着想自己没了清白,心里臊的都恨不得撞坏了脑子失去记忆,哪里还肯去回忆昨夜他都说过什么。
但眼下他提起,难道是有何要紧的话吗?
她试着去想,可脑海中浮现的那些画面让她整张脸爆红,近乎慌乱的摇头避开了他的注视。
傅云辞眸光暗了暗,却仍旧温柔道:“如此,我只当你是忘了,那我再与你说一遍。
昨夜情景虽是情势所迫,但我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出于愧疚亦或是于心不忍。
难道你以为,换了谁被送来,我都会舍身去救吗?”
符笑一愣,哭声渐歇。
傅云辞指了指一旁桌上的昙花:“我昨日回来就是为了取这株昙花,原想将它送给你当聘礼的。”
符笑微微侧过头扫了一眼,隐隐想起他昨夜好像的确是在她耳边说了句“花开了”。
思绪微转,她的脸便不觉又红了几分。
傅云辞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竟也跟着红了:“我原算着花期,本该还有个把月才开花的,不想昨日就提前开了。
就像我原本以为要今日再去府上见你,结果昨夜你先来了,倒正好赶上了昙花一现。
这花原开在我们初见那日你晕倒的那片花丛中,不知你可曾留意到?”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当然留意到了。
那日她就是因为瞧见了这株昙花,想上前确定究竟是不是,才会倒在那处的。
傅云辞弯唇:“笑笑,也许一切都早已注定了。”
“可……可你……”
“嗯?”他鼓励的望着她,想让她说出心底所想,趁此机会一并解决,免得日后生了心结不易解。
符笑抬眸,鼓起勇气面对他:“可你之前……之前明明说不想娶我……”
“我没说。”
“你说了!”她亲耳听到的!
“我没有。”
“你!”符笑有些生气,索性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笑笑,你记错了。”见她竟跟自己使小性子,傅云辞只觉得可爱的紧,但仍不忘解释道:“我说的是我不会娶你,不是不想娶你。”
符笑不说话,心里想着这有何不同。
傅云辞转过她的脸让她同自己对视,让她清楚的看到他眸中的真挚。
“我不会娶你,是因为有外因介入。
我不想娶你,无关外因,皆因我自己心里不愿。
但是笑笑,我是愿意的。”
“为、为何?”
他似有些为难,可到底没有隐瞒,坦言道:“平阳侯府一门忠烈,无论哪位皇子娶了你都等于得到了侯府的鼎力支持。
可我无心权势,不愿你我二人结亲后白白引人多思,是以初时避之不及。
不过,我避的是平阳侯之女,不是你符笑。
但如今我已想明白了,我不要避,因为避了会追悔莫及。
我要进,端看你要不要我?”
符笑有点懵。
她想,她眼前的人是王爷啊,只有他选择要不要别人,怎么轮到她来选择要不要他了呢?
许是恐她不信,傅云辞又不大自然的顶着一张大红脸补充道:“笑笑,言语可以骗人,行为却不会。
你再仔细想想,若我只是出于愧疚和补偿的心理才救你,那昨夜……昨夜帮你解毒之后便罢,我又何苦一再贪欢?”
第248章 这个月就成亲
符笑脸皮薄,本就羞的不行了,这会儿再一听傅云辞这话,脸颊更是如同着火一般。
她低头,微摇螓首。
她本意是羞于回想昨夜的情景,可傅云辞却错会了她的意。
他皱眉,握住她双肩的手微微用力:“还是不信?那究竟要我如何做你才肯信?”
“我……没……”她小声嗫嚅。
“嗯?”
“……我、我没有不信。”他说的有理有据,她信他就是。
闻言,傅云辞的眸光豁然一亮。
符笑被他瞧的愈发不好意思,忙避开他的注视,只盯着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看,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裳。
袖管很长,明显是男人的中衣。
是傅云辞的。
思及此,符笑一时竟不知是该脱下来还是该继续穿着。
她围着被想往后退,不想傅云辞却握着她的手没让她动:“笑笑,我的心意你既已明白,那你呢?嫁我可好?”
符笑微怔。
其实按他们眼下的情况来看,她除了嫁给他就只有自尽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本无须问她的意思的。
但他问了,她心中甚欢。
见她始终不说话,傅云辞心里便有些没底:“笑笑?”
好半晌,符笑总算是有了反应。
她缓缓的抬眸看向傅云辞,清丽的眸中尚带着水光,惹人怜爱:“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
话音方落,便被傅云辞温柔的拥进怀里。
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可双手却坚定的揪紧了他的衣襟。
傅云辞轻轻抚着她的发,柔声道:“我煮了粥,先起来梳洗一番然后用些早膳,咱们再动身回城。”
听到“回城”二字,符笑的身子猛地僵住。
她这才惊觉自己昨夜被掳走,家里人说不定已经急疯了!
“我家……”
“他们尚不知晓你不见了。”他昨儿连夜往湘王府飞鸽传书叫人盯着侯府,若那府上有大的响动王府那边早有回信了。
可直到眼下仍风平浪静,可见如今尚无人得知笑笑不在府中。
是以他们得尽快回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笑笑送回侯府方可瞒天过海。
这一夜傅云辞倒是想了几个法子将人送回去,只是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未等他问,便见符笑激动道:“去找阿离!”
“阿离?”
“嗯,找阿离帮忙,我装成她的婢女,让她以问诊为由将我带进侯府,方可瞒过家里人。”真要是被拆穿了,她和阿离在一处总好过与他一起。
“此计虽稳妥,但若她问起,你要如何解释呢?”
“若非我主动提及,阿离不会问的。”
“那就依你所言。”
说完,傅云辞拿过榻尾叠的整整齐齐的亵衣递给她,俊容微热:“……先将衣裳换了吧,我已帮你洗过,是干净的。”
符笑伸出去的手猛地僵住。
她从醒来后颊边就未褪去的红晕这会儿更甚,甚至连脖子都跟着泛红。
傅云辞可不像傅云墨那么坏,知道符笑怕羞他便没有逗弄她,将衣裳递给她便起身往外走,想留给她一个私密的空间。
结果方才走到门口便听见一道吸气声。
他担心她,想也未想便旋身往回走:“笑笑,怎么了?”
入目,是吻痕交错的美背。
符笑“呀”了一声,忙往被子里藏,结果心急之下手肘不小心拄了下身下的竹榻,疼的她蹙眉。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她就险些把自己弄出伤来,傅云辞当即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几步走到榻边便将人连人带被抱了起来。
符笑一惊:“诶!”
“我帮你。”
“不不不不用!”符笑忙去按他的手。
傅云辞却难得坚持:“笑笑,你我已有肌肤之亲,难道还差我帮你换个衣裳吗?”
这话说的符笑不知该如何反驳。
是啊,比换衣裳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了,眼下又何必扭捏,倒显得矫情。
心里想的明白,按着他的手虽也松开了,但她却紧紧闭上了眼睛,细密的羽睫一下下的轻颤着,泄露了她心里的紧张和羞涩。
符笑昨夜被人掳来时,身上除了那件黑色斗篷就这着中裙,并无外衫。
青天白日的却不能再穿着那身回去。
是以将中裙帮她穿戴好,傅云辞便去拿了一套自己的衣裳:“先穿我的将就一下,好吗?”
“……嗯。”
她像个小孩子似的站在榻上,任由他摆弄。
傅云辞的衣裳于符笑而言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腰身用锦带扎紧一点倒是勉强能凑合,只是袍裾委实太长了些。
“等我一下。”
他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符笑就站在榻边乖乖的等。
傅云辞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剪刀。
他将长出来的那段袍裾通通剪掉,裁成了适合符笑的长度:“先将就一下,虽不大合身,却也正好能够掩人耳目。”
符笑点头,并无异议。
给她穿完衣裳,傅云辞又开始伺候她梳洗打扮。
符笑见他又是端水让她洗脸,又是亲自帮她束发,某个瞬间不禁有些恍惚,竟觉得他们像新婚的夫妇一般,只是本该照料夫君生活起居的娘子反被夫君照料着。
而且这位夫君还是一位本该由金奴银婢伺候着的王爷。
一想到他待自己这般好,符笑就忍不住想要弯起唇角。
与此同时,她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她未婚与人苟且本该对此羞愧难安的,怎可如此不知羞的在心中窃喜!
这么一想,符笑的脸色不禁煞白。
傅云辞帮她梳了一个男子的发髻,远远看去竟似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他翻箱倒柜的寻出一面镜子来给她瞧,却见镜中的小公子双眉紧蹙,面露愁丝。
他撂下镜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笑笑,怎么了?”
“王爷可知……昨夜是何人将我掳来?”
傅云辞心中一紧。
他已料定必是他母妃所为,但这话不能告诉符笑。
他垂眸,难得撒谎:“待回城之后,我会命人调查此事的。”
说着,他牵着符笑的手引她到桌边坐下:“先用膳,那些事情无须多想,我来解决。”
符笑点头,听话的捧起碗开始喝粥,但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女儿家没了清白,不管有多喜欢这个人,不管得到了他多少承诺,心里总归是会有些不安的,难免担心这担心那。
符笑也不例外。
傅云辞原想让她好好吃饭,有话他们路上再说,但这会儿见她心事重重,便索性道:“笑笑,咱们这个月就成亲。”
“什、什么?!”
“成亲。”他耐心极佳的重复了一遍,眉目温柔:“你我既已互明心意,合该成亲啊。”
“可……可为何要这么快?”
“人生苦短,若逢幸事自然是越快越好。”傅云辞没说的是,他是担心符笑有孕。
若他们能赶在本月完婚,日后她果真怀有身孕尚可瞒得住,否则必会在长安城引起轩然大波,流言蜚语会毁了她的。
当然,他想快些娶她也是真的。
符笑尚未出阁哪里懂得这些,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她只是不解:“这么短的时日内成婚,总要有个理由才是。”
对此,傅云辞昨夜也早已想好了:“稍后你回到侯府,我会去下聘,届时你亲自出门来回绝求娶,就当着众人的面。”
“那……”
“我假意晕倒在侯府门前,回到王府后便相思成疾一病不起。
父皇为了给我冲喜,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下旨赐婚的。”
如此一来,既可以化解之前城中有关他不想娶她的流言,又能解了他们眼下的危局,再好不过。
第249章 拱
符笑怔怔的听着,好半晌都没有回应。
傅云辞帮她布菜的手一顿:“笑笑?我说的可都记住了吗?”
回过神来,她迟疑的点头:“但是这样一来……旁人不会笑话你吗?”
“笑我什么?”
“你是王爷啊,相思成疾一病不起什么的,别人会说你英雄气短的吧?”难道他一点都不介意吗?
“笑笑,我不是什么英雄,不过一山野闲人。
何况我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了。”
“……我、我自然不会嫌弃。”
说完,符笑便开始埋头喝粥。
傅云辞目光温和的望着她笑,带茧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用过膳后,二人动身回长安城。
傅云辞来往云隐寺和长安城都是骑马,并无车驾,如今也只得委屈符笑和他一起共乘。
符笑却不觉得委屈。
她自幼身子不好,莫说骑马了,连门都鲜少出,如今有机会一试,心下甚欢。
傅云辞想着她昨夜被他折腾了许久,今日恐会不适,是以并不敢疾驰,只驾着马儿慢悠悠的走,外出踏青游玩一般。
偶尔见路边的小野花开的漂亮,他便摘下一朵簪在符笑的鬓边。
她抬手抚过,随即垂眸嫣然一笑,动人心魄。
他们出门早,临近城内时,城门方开。
进城后直奔段府。
这一大早的,门口小厮还打着哈欠呢,结果就见有人上门了。
消息传到梨香院的时候,段音离还抱着老虎枕坐在榻上醒神呢。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问拾月:“你方才说谁来找我?”
拾月一边往起抻她一边回道:“湘王殿下。”
“这么早……他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啊……”连声音都是懒洋洋的。
“您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拾月动作麻利,伺候她更衣梳洗很快便出了门。
段音离原以为是傅云辞找她,结果竟在他身边见到了符笑。
他们没多解释,只说让她以看诊为由将符笑送回侯府。
段姑娘毫不犹豫的点头。
和符笑想的一样,她甚至都不问一句原因。
而傅云辞和符笑不知道的是,段音离这会儿没心思问原因,她满心想的都是她给她大哥物色的媳妇到底还是跑了。
她琢磨着,这要是笑笑甘心跟傅云辞跑的也就罢了,笑笑能寻到自己的幸福她也为她感到开心。
可若不是……而是有人暗箱操作促成这一切,那就是跟她作对!
别让她知道是谁,否则一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
担心晚会生变,段音离连早膳都没用,找了件拾月的衣裳给符笑换上,又往她脸上蒙了方面纱便带着她去了侯府。
平阳侯府门前的小厮知道她是这府上的贵人是以不敢怠慢,忙将人迎进府里。
她说是来给符笑看诊的,下人不敢耽搁,直接引着她去了符笑的院子。
院门口的婆子忍不住看了段音离身后跟着的人一眼。
符笑做贼心虚,心里“咚咚”直跳。
坏事干多了的段姑娘却淡定的多,她反过来看那名婆子,硬生生看得对方慌了阵脚。
一路行去符笑的院子都顺利非常,不想临近跟前了,却迎面撞见了符禄,吓得符笑忙低下头去,微微挪动脚步躲到了段音离的身后。
符禄显然没想到这么早就会在侯府看到段音离,语气惊讶:“阿离!你怎么过来了?!”
符笑紧张的眼睛都闭起来了。
段音离却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昨夜偶然想起有个法子能够调理好笑笑的身子,是以今日一起来便赶着来府上了。”
“我也是来瞧她的,正好,咱们一起进去。”
符笑的一双小手都攥成了拳头。
只听段音离淡声道:“等一下!”
符禄果然停下脚步:“怎么了?”
“我来的匆忙,还未用早膳呢,你帮我去拿点吃的呗。”
“嗐……我当是什么事儿呢。”
符禄说着就要召唤婢女去厨房传膳,却再一次被段音离打住:“葫芦,你去取吧。”
符七公子不解:“为、为何定要我去?”
“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呀,他们不清楚我的口味。”
“好,那你等着。”
符禄不疑有他,立刻去给段音离筹备吃的,可走了没两步他却忽然停下,回头狐疑的看向躲在段音离身后的人。
吓得符笑忍不住在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符禄疑惑:“拾月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把脸给挡起来了?”
段姑娘张口就编:“哦,她脸上起疹子了,恐吓到别人是以我让她戴方面纱遮起来。”
“这样啊……”
符禄没再多言,总算是走了。
这一路虽有惊,却无险。
行至廊下,段音离见守夜的两个小丫鬟各抱着一根柱子睡的正欢,口水都流了下来,连她们经过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推门走进房中,只见外间的桌上也趴着一名丫鬟,鼾意正浓。
房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是迷香。
符笑闻不到,但段音离和麒麟蛊却嗅到了。
趁着符笑去里间换衣裳的工夫,段音离将门窗大开,脑洞也随之开启。
她确定符笑也不归宿,但她误以为是符笑用迷香弄晕了伺候的小丫鬟。
殊不知,符笑其实是被迫夜不归宿。
那几个小丫鬟也是被迫酣睡。
段音离料到符笑必是有秘密,恐待会儿符禄回来发现什么端倪,是以她并未久坐,确定她这边没有大碍之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符笑忙拉住她的手:“阿离,多谢你,我……”
她有些欲言又止。
段音离指着她颈间的红痕,忽然思维跳跃的说:“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被蚊子叮的。”
符笑先是一愣,随即忙红着脸捂住脖子,近乎慌乱的将长发拢至身前意图遮挡。
段姑娘眨了眨眼,继续说:“这印记稍后若是变的发青发紫,你就说是被蚊子叮后太痒,自己用手掐了两下就成这样了。”
“阿、阿离……”
“你好生歇着,有事就派人去段府寻我。”
“嗯。”
望着段音离离去的背影,符笑感动之余竟不合时宜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阿离怎么知道自己颈间的痕迹不对劲呢?难道太子殿下也对她这样做过?
才冒出一点念头,符笑便忙摇头驱散这个想法。
不对不对不对!阿离向来乖巧懂事,绝不会有此冒失的举动。
况太子殿下仙人之姿,怎么想都和那等好色之徒不沾边,一定是她头脑糊涂了。
*
再说另一边。
段音离离开符笑的院子不远,便撞见了给她取吃的回来的符禄。
他见她走的方向是奔着出府去的,忙快走几步赶到她面前:“阿离,你去哪儿啊?饭还没吃呢!”
“我忽然想起有事,先不吃了。”
白折腾一趟,符禄也不恼,好脾气的说:“既如此,那你快去忙。”
“嗯嗯。”
“诶!阿离,拾月呢?”
“啊……事太急,我让她先去办了。”
“那笑笑那边你是已经看过诊了吗?”
“看过了,如今已无大碍。”除了颈间被人咬了两口。
想起符笑颈间的吻痕,段音离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唉……笑笑这颗精致的小白菜到底是被拱了。
始作俑者不用想,肯定就是昨夜跟她一起夜不归宿的湘王傅云辞!
一路往侯府外走去,段音离忍不住在心里琢磨,怪道傅云墨总是同她动手动脚的,原来不是他行为超前,而是她思想太守旧了!
连笑笑这么乖的姑娘都出去同湘王过夜了!
不行,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傅云墨知道,否则他以人度己,非要向他们看齐怎么办!
第250章 蒲月
从平阳侯府离开之后,段音离并未直接回段家,而是去了质子府。
她要去见贺君忆。
答应了给他解蛊,她不会食言。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否则等日后她与傅云墨大婚,她再往这处跑未免有些不合适。
虽说这大早上的就登门拜访有些不合礼数,但恰恰是这大早上的,街上人少,注意到的人不会太多,否则瞧见他们私下里来往过密终究不好。
贺君忆起居之所虽名为“府邸”,但其实不过是一个稍大一些的小院,丫鬟仆从更是与王府没的比,院门口也没有小厮守着。
但和四处长草的成王府不同,质子府院门前干净整洁,一看就是主人家费心收拾的。
拾月上前轻叩门环。
不多时,门内传来了脚步声,轻快而急促。
随着脚步声消失,木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张十二三岁的孩童的脸。
他看了段音离和拾月两眼,恭敬道:“二位姑娘找谁?”
拾月脆声道:“我家小姐来见晋王殿下,你就说是长乐郡主前来。”
“郡主……”那孩子怔怔重复了一遍,随即忙机灵的向段音离请安:“见过郡主,烦您稍候,我这就进去禀报。”
话落,“噔噔噔”地跑了回去。
不消片刻,段音离便听见几道脚步声交杂在一起。
她猜,应当是贺君忆知道她来出来相迎了。
果然,木门被“吱嘎”一声大大打开,贺君忆一袭石青布袍映入眼帘。
“阿离!你怎么忽然来了?”贺君忆喜形于色,容姿更艳。
“来履行承诺。”
“快请进。”他忙将她往院中迎:“若早知你来,我该命人好好收整一番的,否则这茅檐草舍的恐怠慢了你。”
段音离微微摇头:“我去过比你这破的地方。”
而且是两个。
一个是城外的城隍庙,另一个是成王府。
和那两处比,贺君忆这里都算得上是“富丽堂皇”了。
虽不似侯府那般雕栏画栋,却极富生活气息,尤其是不远处那个正在拉磨的小毛驴,让段音离和拾月都看直了。
身处在长安城这锦绣富贵乡,她们可太久没见过这般接地气的场景了。
贺君忆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笑着解释:“准备磨些豆浆喝,阿离你来时可曾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她摇头:“吃什么?”
“白粥、素什锦、白菜佛手、五色如意……”
“五色如意是什么?”
“就是用豆芽、黑木耳、芹菜、蘑菇和胡萝卜拌的咸菜,是用我自己调的酱料拌的,你在别处一定不曾吃到过。”
“……哦。”
段姑娘心说,再没吃过那也是咸菜啊,那还能有肉香啊!
于是摇头:“我不饿,你们吃就好。”
全是素菜,一点肉都没有,她不吃。
还是她小娇娇那的伙食好,虽然早膳也吃的稍微清淡些,但咸菜是用小肉丁炒的,特别香。
听她说“不饿”,贺君忆了然的点了点头,轻笑道:“我平日吃素吃惯了,他们也都跟着我如此,是以家中鲜少备肉。”
闻言,段音离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了那头正在转圈圈的小毛驴。
那俗话不是说的好嘛,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啊。
小毛驴若有所觉一般叫唤了两声:吾命休矣!
段音离不过是下意识的一个反应,并不是真的要吃人家唯一的劳动力,但仅仅是这一眼的炙热就吓得方才开门的那孩子一脸警惕的护住了小毛驴。
贺君忆倒是不甚在意的样子:“阿离,去屋里坐吧。”
段音离点头,跟着他往屋里走。
行至阶下,她的脚步却猛地顿住。
不止是她,连拾月也是如此。
二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从厨房走出来的那人,直勾勾的眼神和方才初见小毛驴时无异。
也许是她们主仆二人注视的眼神太过明显,以至于对方回看了过来。
数目相对,对方也加入了震惊的行列。
贺君忆在旁边瞧着,安静的保持沉默,并未出声打扰。
蒲月随手撂下托盘,几步朝段音离走了过来,揉着她的脸就开始嚎:“呜……小姐,您怎么知道奴婢在这啊,还特意来见我,奴婢真是太感动了……”
段音离的脸上又没什么表情了:“我不知道你在这啊。”
蒲月心里的感动少了一丢丢。
段音离毫无所觉,继续道:“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蒲月心中的感动荡然无存。
她收回手,哭声戛然而止,这感人的主仆情来的快去的更快。
拾月反问蒲月:“你怎么在这啊?”
“当然是为了赚银子啊,没银子拿什么给小姐买鸡腿吃!”
“在这赚银子?!”
“啊。”蒲月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之前离家出来的时候,无意间在路上救了晋王殿下,他见我武功不错,就花银子雇我保护他。”
蒲月只说“离家”并未提到“药王谷”,段音离和拾月便明白,她并未对贺君忆交底,是以她们两人也只字不提。
见她们主仆相认的戏码结束,贺君忆才适时开口:“原来阿离和蒲月竟是旧相识!既然同在长安城,之前为何没有相认呢?”
蒲月摊了摊手:“我出来赚银子的时候,小姐还乖乖待在家里呢。”
她压根不知道她家小姐来了长安。
而她呢,为了赚多多的银子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她当初也没有透露自己的行踪,这才让彼此都蒙在了鼓里。
贺君忆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
说话间,几人走进屋内。
蒲月重新端起托盘,将上面的各色小菜整齐的摆到桌上。
拾月瞧着那精致的摆盘和艳丽的色泽忍不住咽口水,悄悄的拿手肘怼了怼蒲月:“诶!不错嘛,出来这些时日竟都学会做饭了!”
“这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做的?”
“晋王殿下啊。”说着,蒲月兴致勃勃的凑到段音离跟前,对她说:“小姐,晋王殿下手艺可好了,奴婢从未见过有人能把素菜做出肉的味道,您肯定也没见过。”
段姑娘头一歪:“我直接吃肉不香吗?”
蒲月:“……”
一听这个说话风格,就知道是她家小姐没错了。
蒲月强忍着磋磨她脸的冲动,夹了一筷子硬往她唇边送:“小姐您尝尝嘛、尝尝嘛,真的可好吃了,来,奴婢喂您,啊……”
闻着的确是不错。
于是段音离半是被迫半是自愿的尝了一口,然后就发现,诶呀!真香!
贺君忆见她的眸光豁然亮起,体贴道:“蒲月,去帮你家小姐添一副碗筷。”
随即又对段音离说:“我空有一个王爷的名头,其实与寻常百姓无异,是以这质子府内也那么多繁琐的讲究,咱们就边吃边聊,如何?”
段音离点头,嘴被占着没工夫回答。
等把这一口咽下去,她才抽空说了一句:“我今日来不光是为了帮你解蛊,还想……”
不等她话说完,贺君忆便了然的接话道:“白丘欲同你比试一事我也略有耳闻,我知你今日前来必是想多探听一些他的情况。
依我所见,他们想引你出手,此事你还需慎重。
一旦你应战,最有可能的结果有两种。
一是你被白丘所害,二是你蛊术精湛之事将会被世人所知。
这于南楚而言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但对你来讲,绝无益处。”
待他说完,段音离又多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彻底没有下话之后才淡声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向你打听白丘。”
“嗯?”那是为何?
“我们说好的我给你解蛊,你教我炒瓜子,忘啦?”
“……”执念竟如此之深!
正说着,忽闻院门又响。
第251章 又一个大嫂人选
段音离疑惑的看向贺君忆,心说你这挺热闹啊,这一大早上的客人一波接着一波。
贺君忆失笑:“往日并不会如此。”
他这里鲜少有人踏足,只除了……方才提防段音离吃小毛驴的那孩子打开院门,果然见是步非萱提着大包小裹的站在外面。
“萱姐姐!你来啦!”
“春生,你看我给你买了新衣裳。”步非萱一边说一边同春生往院里走。
段音离认出了她的声音,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行至阶前,步非萱看到了她,眸光豁然亮起:“段姑娘!”
她将东西递给春生,几步走到了屋里就坐下。
她并未向贺君忆施礼请安,可见二人之间关系不错。
或者说是相当的好。
因为段音离注意到,方才一听春生说“萱姐姐”三个字,贺君忆的眼神顿时变的温柔起来,可见他心仪步非萱。
得!这下她二嫂有可能也要跑了!
不过这次段姑娘并不郁闷,反而还有点小开心。
她是真的不大喜欢步非萱。
意外的是,那位步姑娘对她却十分热情,仿佛已经忘了她曾经残忍的弄死了几只蛊虫。
步非萱性子活泼,自打进屋后嘴巴就没停过。
相比之下,段音离就安静多了,只顾着闷头吃,一句话也没有。
直到步非萱问她:“段姑娘怎么忽然来了质子府?”
段音离没说是来帮贺君忆解蛊,而是说:“来学炒瓜子。”
贺君忆配合着点头。
“学炒瓜子”什么的于他而言虽不过是捎带手的事儿,但或许对于段音离来讲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反正远比打听白丘重要的多。
闻言,步非萱似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诧异的看向贺君忆,眼神揶揄:“我想学你却不教,怎么段姑娘想学你就教呢?”
贺君忆笑笑并不回答,心说你与阿离如何能一样,我不教她炒瓜子她不会给我解蛊,而我若是教你炒瓜子,你学会了日后再不来我这怎么办!
段音离默默看着这一幕,心说有点玛丽苏那味了。
人人都爱玛丽苏,人人都看得出有那么多人爱着她,可她自己就是不知道别人都爱她,甚至还反过来想要撮合爱她的人和别人。
很快,步非萱就印证了这一铁律。
“对了段姑娘,不知如今令兄身子如何了?可还有大碍吗?”
段音离摇头。
“之前他救了我二姐姐,本该去府上道谢的,只是我二姐姐向来深居简出,我又被事情给耽搁了是以才迟迟没有登门。”
段音离眨了眨眼,表示理解。
接下来的时间里,步非萱将段朗好一顿夸赞,不知道的人还只当是她看上他了呢。
段音离是知道的人,她明白这姑娘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单纯想给她二姐姐找个好归宿。
正好,段朗英雄救美了。
正好,步非萱想让她二姐姐以身相许。
然而这件事,段朗和步非念这两个当事人还完全不知情。
段音离一边听她滔滔不绝的说,一边琢磨着她的表现越来越符合玛丽苏人设。
因为有步非萱在,贺君忆不便让段音离帮他解蛊,更加不便教她炒瓜子,是以给段音离递了个眼神,想让她改日再来。
段音离会意,起身告辞。
不想步非萱竟要跟她一起去段府看望段朗。
说实话她并不希望步非萱去。
因为她一个无意间的举动容易让段朗误会,进而陷的更深。
不过段音离自己不喜欢步非萱胡乱干涉段朗和步非念的事,她这会儿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去干涉段朗和步非萱的事。
就这样,二人一起回了段府。
路上步非萱一直在说她二姐姐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贤惠。
兜兜绕绕讲了一大堆,最后才说到了重点:“段姑娘,你来长安城已有些时日,想来对我二姐姐应该也有所耳闻。
就是……世人皆说她是无颜之人,说她样貌丑陋,如厉鬼一般。”
段音离点头。
她听段朗说起过,步非念右侧的脸颊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
步非萱目露追忆,神色自责:“都怪我,若不是我小时候贪玩爬到假山上去,二姐姐便不会为了救我被石头划伤了脸。
她原本有一门极好的亲事,可就是美貌不再便被退了婚。
她本该有一份安然顺遂的人生,欢欢喜喜的嫁人生子,结果都被我给毁了。
段姑娘,听说你医术高明,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你可有办法帮我二姐姐恢复容貌吗?
只要你能办到,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哪怕叫我去死我也毫不犹豫。”
段音离心说我才不会让你去死呢。
弄死几只蛊虫你都说我残忍,这要是让你去死你不得说我要危害苍生啊。
她腹诽的工夫没说话,步非萱以为她是没有办法,不禁失落道:“难道二姐姐真的就要顶着那张脸度过余生了吗?”
段音离抿了抿唇,说:“我得先瞧瞧她的脸具体毁成什么样子了才能告诉你能不能医治。”
其实是她想先看看步非念合不合她的眼缘,再决定要不要帮她。
她不是菩萨,没有心善到听了别人的遭遇就要出手相助。
帮与不帮要看她喜不喜欢对方。
譬如笑笑,无须她开口她就想主动帮她。
再譬如这位步姑娘,她肯定是个好人,但她就是喜欢不起来她。
而这位不被段音离喜欢的步姑娘一听说她要看过步非念的伤情后才能确定能不能医治,当即便拉着她往武安侯府的方向走。
段音离被她拽着,心说果然她二哥在人家心里没有半点位置。
拾月在后面跟着,心下奇怪她家小姐几时变的这么好说话了?
拾月自然不知,其实段音离会去武安侯府,也是想还步非烟一个人情,毕竟之前在宫中夜宴上她曾帮过她一次。
她们去侯府的时候,步非烟被坤宁宫的人请进宫去了,没在。
步非萱便直接引着段音离去了步非念的院子。
刚进府的时候撞见了一个男子,约莫有不惑之年,步非萱管他叫二叔。
是那府上的二老爷。
见着段音离之后看了她好几眼,眼睛亮的跟狼见了肉似的,看得人心下一阵恶寒。
拾月快走几步挡住了段音离,结果被他用同样的目光盯着,盯的她险些忍不住从路边捡起两颗小石子打瞎他的眼睛。
步非萱似无所觉,专注的给她们讲着府中的一花一草。
去到步非念的院子时,段音离只觉得那院中安静极了,竟有些像她大哥的竹香院。
院中没几个下人,屋中更是只有步非念一人。
她们进去的时候,她正在书案后看书呢。
面上未覆轻纱,那张带着狰狞伤疤的脸就那样暴露在人前。
段朗比划的并不夸张,步非念脸上的那道伤疤的确占据了她几乎半张脸的位置,从眉梢到嘴角,像一只蜈蚣趴在她脸上。
但她没有受伤的另一半脸却清透白皙,秀美动人。
听到步非萱的声音,步非念不紧不慢的拿起一旁的面纱戴上。
她始终微垂着头,似乎已经预见别人瞧见她时会露出的惊惧神色,是以不愿抬头亲眼看到。
直到戴上面纱罩住那半张脸,她才抬起头来,眉目清朗,温婉淡然,未见怯色。
她不曾因为自己容貌受损就妄自菲薄羞于见人,亦不曾像受到刺激般竖起满身的刺与人针锋相对。
她是那样淡然自若,令人心折。
只这一眼,段音离便在心里暗暗做出决定要帮她医治。
嗯……治好了说不定可以给大哥当媳妇。
这次要是再有人敢来抢,她就要咬人了!
第252章 不解风情的臭石头
步非念走过来朝段音离微微颔首。
步非萱为她们互相介绍,末了说:“二姐姐,段姑娘医术高超,我是请她来给你治伤的。”
闻言,步非念微微勾唇,那笑容很轻很淡。
她抬手:“段姑娘这边请。”
段音离怔怔的走过去落座。
说实话,她对步非念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
她以为这位步二姑娘或许会苦笑着拒绝,让步非萱日后不必再费心往府里倒腾大夫帮她医治脸伤;又或许她会大喜过望,激动的热泪盈眶。
事实却是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
段音离透过她的那抹笑,看到了她随遇而安的那颗心。
步非念仍对日后的生活抱着该有的热忱,她希望自己的脸能被治好,是以有医者上门她愿意就诊,但若医不好她也不会就此绝望。
她对自己、对将来,仍有期待。
这样心思豁达通透的女子,很招人爱。
反正段音离是爱了。
她指了指步非念脸上的面纱,连语气都温柔了几分:“能摘下来让看看你脸上的伤吗?”
“伤痕狰狞,恐吓到姑娘。”说完,她才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纱,显然是想给段音离和拾月一个心理准备,担心吓到她们。
殊不知,这主仆二人可比她想象中坚强多了。
往日别的郎中来府上,瞧见步非念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偏生毁了容,总忍不住长吁短叹一番。
纵是不说话,她也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怜悯或是嫌弃。
但是在段音离这,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位段姑娘,是个小面瘫。
段音离面无表情的看了两眼,就听步非萱紧张兮兮的问:“如何?段姑娘,我二姐姐脸上的伤还能医治吗?你有办法吗?”
“有。”
“当真?!”步非萱的音调蓦然拔高。
“嗯。”
步非萱抓住步非念的手,倒是她激动的热泪盈眶:“二姐姐,你听到没有?段姑娘说你的脸有能治!太好了!”
步非念虽也开心,反应却比步非萱淡定的多。
她安抚的拍了拍步非萱的手,转而望向段音离,温声道:“段姑娘,不知要怎么治?需要什么药?有无风险?”
“风险倒是没有,只是你要遭些罪。
我要先帮你除掉伤疤,再辅以药物让伤口愈合。
我虽未亲身经历过,但想来那过程定会十分痛苦,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步非萱迟疑道:“会有多痛苦?”
“嗯……”段音离沉吟了一下,亮出了指尖的银针:“我可以扎一下你的穴位,让你大概感受一下。”
拾月在旁边听的无语。
她暗道您这话说的好像服务挺周到的,可真实原因难道不是您讨厌人家就想扎人家一下吗?
段姑娘眨着星星眼,一脸真诚的看着步非萱。
她欲上钩,却被步非念拦住:“非萱,不必如此。”
说完,她转而看向段音离,目光无所畏惧:“段姑娘,一时痛苦我可以忍,此事便麻烦你了,若有何需要你尽管说。”
“需要不被人打扰。”她意有所指的看了步非萱一眼。
步非萱似是太过心急步非念的情况,并未注意到,继续追问道:“几时可以开始医治?”
段音离静静的看着步非念,仿佛在说,你瞧,这就有人打扰了。
步非念轻轻握了握步非萱的手:“非萱,我刚想起娘方才找你有事,你快去见她一下。”
“嗯?娘找我有何事?”
“她没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哦。”步非萱迟疑的往外走。
待她彻底离开这一处,步非念屏退了丫鬟,这才向段音离说:“段姑娘,眼下只我一人,有什么话你尽可以直说。”
“请恕我直言,姑娘脸上的疤痕严重,医治耗时,尤其最初几日须时时照看。
我来往这府上多有不便,不如你跟我去段府小住,待度过最初几日伤口可自行愈合你再回来?”
“这……”
“在段家我可以确保无人打扰我们,但在贵府我却保证不了。”这府上住着的不止武安侯府一房,还有侯爷的兄弟,人多眼杂,多有不便。
步非念也深知这一点。
只是他们两家素无往来,她就这么住到段府去终归不好,是以她并未立刻应下。
“段姑娘,多谢你一番好意,只是此事我须得和家姐商量一下。
不巧她今日被皇后娘娘召进宫去了,待她回来我们议定后再告诉你,届时再烦劳你帮我医治,不知你意下如何?”
“好。”
段音离应的痛快,心里却不禁在想,怎么这事儿步非念不和武安侯还有侯爷夫人商量,而是专等着问步非烟的意思呢?
她有所不知,如今这武安侯府上下当家做主的就是步非烟!
武安侯是这府上的嫡子,世袭爵位,而非他本人建立功勋挣下了这片家业。
其为人憨厚老实,被两个兄弟连唬连骗的险些将家业都败霍光了。
如今全靠步非烟雷霆手段压着,这才让其他两房暂时消停了一些。
但这个中情况,外人不得而知。
武安侯膝下除了这三个女儿,还有一个几岁大的儿子。
步非烟料准了一旦她出阁,侯府其他两房势必要闹妖,是以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寻一个靠山,仅凭一个身份就能震慑住那些妖魔鬼怪。
皇后召她入宫时,她就知道自己距离靠山又进了一步。
皇后是以打量未来儿媳妇的眼光打量步非烟的。
武安侯为人木讷低调,是以之前皇后都忘了他们家还有三个女儿。
直到不久之前的夜宴。
傅云苏和段音离遭人算计,步非烟出手相助。
皇后原以为步非烟与段音离有私交,是以才会帮她,结果却意外得知她二人并无往来,于是这位着急找儿媳妇的皇后娘娘就忍不住多想了。
难道……那丫头是为了救她儿子?看上她儿子了?
心里存了这个想法,皇后便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步非烟的性格和为人。
这一打听可不得了!
皇后听说如今侯府的中馈之权虽名在侯爷夫人的手上,但其实暗地里管事的是步非烟,当时便心动了。
她琢磨这么一个能干的媳妇娶进门,肯定是她儿子的贤内助啊。
巧的是,步非烟心里也在想,她要是进了端王府的门,一定和上辈子一样会是傅云苏的贤内助!
她今生走的每一步,都是奔着嫁给他去的。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他落到那般凄惨的结局。
只是眼下神女有意襄王无心。
傅云苏还和前世一样,是块不解风情的臭石头!
不过她婆婆倒是还和上辈子一样可爱。
是以步非烟难得朝皇后展露笑颜,把皇后稀罕坏了,心说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想媳妇讨好婆婆,于是也回以婆婆慈爱的笑容。
“本宫今日叫你过来倒没有别的事,就是之前宫中夜宴你帮端王解围,本宫还未好好谢你呢。”
步非烟敛起面对旁人时的冷酷,尽量温和道:“能帮到端王殿下,是臣女的福气。”
皇后一听这话有戏啊,于是忙说:“你这孩子真是懂事,往后可要多往本宫这来,你来陪陪本宫,本宫开心,端王也放心。”
这话暗示意味十足。
皇后想,若步非烟不推辞那十有八九就是看上她儿子了。
然后就听步非烟说:“您开心、端王殿下放心,那臣女就安心了。”
“好好好!”皇后连说了几个好,肉眼可见的欢喜。
她心说这丫头哪里只是看上她儿子了,分明就是非她儿子不嫁呀!
二人婚事虽未摆到台面上来讲,但是个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有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端王还被蒙在鼓里。
第253章 不求上进的太子爷
从坤宁宫离开,步非烟并未急着出宫,脚步悠然,像逛街,更像是在刻意等什么人。
直到她看见不远处的傅云墨。
她忽然停下脚步,褪下腕上的一个镯子塞进了负责给她引路的小宫女手里:“方才不小心丢了跟簪子,烦劳这位姐姐帮我回去找找。”
小宫女得了赏赐很开心,立刻便应了下来:“那姑娘在此稍候片刻。”
步非烟含笑点头:“我就站在这等你,不会乱走的。”
可小宫女一脱离她的视线,她转身便朝傅云墨那边走去。
这位太子爷就是她要寻的靠山!
前世她死前看到最后的结局便是他除掉傅城登基为帝。
也就是说,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今生的种种发展虽与前世不大相同,但她猜应当是与那位段姑娘有关,因为前世在她的记忆力并不曾出现这个人。
正是因为今生有了段音离,许多事情才变了。
不过步非烟相信,傅云墨登基为帝的结局不会变。
上辈子他一个人都搅弄的风云变色,更何况如今还多了人帮他,岂非更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步非烟坚信一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傅城是恶人,而傅云墨却是比他更恶的人。
只是……这位太子殿下如今貌似有些不求上进啊,整日就知道围着段姑娘转,这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怎么当恶人啊。
是以步非烟决定去给他敲敲警钟。
她走到傅云墨面前,朝他福身请安:“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这要是换了别人这位太子爷肯定理都不带理的。
但是步非烟不同。
他记得她。
阿离同他说过,当日夜宴遭慧敏贵妃设计,步非烟曾出手相助。
既然帮过他小媳妇,自然就与别人在他眼中不一样。
傅云墨颔首,算是回应。
步非烟起身,压低声音道:“臣女有件事,想要向太子殿下禀报。”
“讲。”
“臣女在家中发现了一个眼线,拷问之下得知,他之前是天机府的人,专为国师收集消息。
如他这样的眼线,长安城各府上都有,只是有的多有的少。
臣女还从他的口中得知,国师背后还有人。
想来之前有人冒充太子殿下您,就是国师背后之人的主意。”
步非烟原以为自己这样讲,傅云墨纵然不会完全相信,可怎么着也会提出要审一审那眼线,判断一下她话中真伪。
谁知他竟漠不关心。
步非烟忍不住在心底叹气,暗道果然儿女情长之事耽误了他当恶人啊。
见傅云墨一点都不好奇,步非烟只得主动问他:“您就不好奇国师背后的人是谁吗?”
傅云墨淡声道:“孤知道。”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抬脚离开了。
步非烟望着他的背影,眸中难掩震惊。
他知道?!
他这么快就发现傅城其实还活着了?
想想他的行动力,步非烟不禁在心里肯定他果然是闷声干大事的人,这她就放心了。
但她显然放心早了。
不久之后这位太子爷成亲,彻底颠覆了步非烟对他的认知。
此刻这位姑娘尚无所觉,还在心里傻乐呢,甚至连面上都难得露出一抹笑。
而这一幕,恰好被进宫的端王给看在眼中。
他皱眉收回视线,眼中带着一丝不赞同。
太子已与长乐定亲,而且婚事就在最近了,武安侯嫡女如今往太子跟前凑算怎么回事啊?难道她堂堂侯府嫡女还能与人为妾不成?
步非烟帮过他不假,他也对她心存感激。
但感激是一回事,赞不赞同她的所作所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听说这位步姑娘在侯府当家,挤兑的侯府另外两房在夹缝中求生,这样的女子他以前从未见过,只觉得她蛮横无礼的很。
看来得寻个机会,尽快还了她的人情为上。
傅云苏欲转身离开。
却不料这时步非烟转头看来,两人视线撞上,他明显见她神色一变,看着他的目光都软了几分。
步非烟走上前来与他见礼:“臣女见过端王殿下。”
“步姑娘不必多礼。”
傅云苏说完这话便要离开。
步非烟对他表现出的温柔和亲近他看的一清二楚,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对她不屑一顾。
方才还对着太子的背影笑的跟朵花似的,这会儿见了自己也做出这副样子,她就这么想和皇室中人攀上关系吗?
找完了太子来找他,傅云苏很好奇接下来她会将谁视为目标。
见他对自己反应冷冷淡淡的就走了,步非烟不禁在心里叹气。
感觉要把这块石头勾搭到手,比她复仇还难。
表现冷淡吧,估计他们俩就此就没有交集了,可要是表现的热切吧,他又以为她是那等轻浮的女子,她真的是太难了。
难到步非烟一路回侯府都在叹气。
直至听段音离说步非念脸上的疤痕能够治愈,她这才一改愁容。
其实她也早有求助段音离的打算。
只是恐夜宴那一次人情不够她不肯答应,想再多找两次机会拉近一下关系,没想到步非萱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将人领回了府上。
幸好段音离没拒绝。
步非烟知道步非念的顾忌,她却一语定音:“念念,你就与段姑娘去段府,其他的事有我。”
步非念蹙眉:“可是……”
“对外我就声称你去了云隐寺敬香斋戒,私下里你再瞧瞧回城去段家。
有段姑娘在,那府上的人一定会守口如瓶,不会让人知道你在那儿的。
段姑娘,不知如此行事可好?会否给府上带去什么麻烦?”
“就这样!”这主意再好不过了。
段音离发现,步家这三姐妹除了步非萱,其余两个人她都挺喜欢的。
步非烟要是能成为她的大嫂,也不错。
她瞧她办事雷厉风行的,是个管事当家的好手,这要是娶回家给她大哥当媳妇,一定会是一个特别好的贤内助。
这么一想,段音离再看向步非烟和步非念的小眼神简直跟见了香酥鸡腿似的。
她这次决定广撒网,不能拘泥于一个人,那样成功率太低。
她一次多寻觅几个,这样跑了一个还有其他的。
一切事情既已议定,步非烟便亲自送段音离出府去。
走的时候,又遇见了来时碰到的那个老色胚。
这次不等拾月挡住段音离,步非烟就先一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眸光冷冽的望着步涛,俨然一个护崽子的的老母鸡:“二叔。”
这一声语气微寒,暗藏警告。
步涛被她这一唤忙收回了黏在段音离身上的视线,有些心虚的说:“是非烟啊,这是要出府去?不是才从宫里回来吗?”
“我送段姑娘出府。”
“段……”步涛这次光明正大的看向段音离,眸光精亮:“段峥府上的小姐?”
“是段太医之女,但也是崇宁长公主之女,长乐郡主。”
闻言,步涛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长乐郡主?!
太子殿下未过门的媳妇!
步涛这下可是不敢看了,忙收回视线脚步慌乱的离开。
见状,步非烟没有半点对自家二叔的关心,反而还冷笑了一下,低声嘟囔了句:“外强中干的废物!丢人现眼!”
段音离和拾月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在心底“哦吼”了一声。
看来这武安侯府的水很深嘛,各房之间彼此看不顺眼。
从那府上离开,段音离见不少人都急匆匆的朝一个方向跑,拾月好奇便拉住一个人来问:“诶诶诶!小哥,这么急匆匆的去哪啊?”
“去平阳侯府看热闹去,听说湘王殿下亲自带着聘礼上门提亲,结果被拒之门外了!”说完,那小哥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段音离奇怪,心说笑笑昨夜才和湘王夜不归宿,今儿人家来提亲她却不应,难道笑笑想白嫖吗?
正琢磨着呢,忽闻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响起:“小阿离!你怎么在这儿?!”
第254章 不是我爹难道是你爹吗
是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
略显粗犷。
段音离没什么印象。
拾月却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明明听完感受不同,可当这主仆二人循声望去时,脸上却露出了同款的惊讶表情。
老康王!
只见不远处站着的人,不是傅明朝的亲爹又是何人!
他拖着肥呼呼的身子快步走到段音离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小阿离,你怎么在这?你六师父呢?她和你一起来长安了?她人在哪?”
老康王一上来像放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自己也不喘气也不带给别人反应时间的。
他一边说,眼睛还“欻欻”放光的往四下里看。
段音离猜,他一定是在找她六师父。
可惜,她六师父没在。
她循着礼数朝他福了福身子:“给老王爷请安。”
“诶,请安请安。”老王爷随意应着,还满心惦记着佳人。
“我六师父没来长安。”
“哦……”老王爷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失望。
不过想着眼前这小丫头是他心仪女子的爱徒,他便再次打起精神尽量摆出慈爱的表情道:“小阿离啊,你怎么自己来长安了?”
“我来认亲的。”
“认亲?”
段音离点头:“段太医是我爹爹。”
这下老王爷不淡定了,当街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叫嚷起来:“什么?!段峥是你爹?”
段姑娘点头。
瞧着老王爷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心道不是我爹难道是您爹吗?
老康王这才渐渐回过味来。
他就说嘛,第一次在药王谷见到这丫头他就觉得眼熟的很,当时还没想起来,如今想想,这丫头和段峥简直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那会儿他满心都是慕香,根本没心思琢磨别的。
前不久回了长安城,倒是听说清音来了畅音阁,但他在府里装病不便去叙旧,是以一直耽搁到了如今。
哪成想这世间如此之小!
小阿离竟是段峥的亲生女儿!
这样说来……那段家二姑娘就是她的堂姐了?
意识到这一点,老王爷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他心说之前他横拦竖挡不让那小王八蛋娶段音娆,这事儿阿离必然已经知道了,这要叫她误会以为自己个老顽固可怎么好!
出于为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考虑,老王爷觉得这事儿他得解释一下。
就算解释不清,他如今表明下态度也是好的。
“走走走,我带你去王府玩。”老王爷热情的招呼她。
“多谢您一番美意,不过……”
“我府上的厨子会做一道秘制肘子,你在外面肯定没吃过。”这丫头嘴馋他可是知道的:“咱爷俩边吃边聊。”
段音离茫然,心说他们怎么就成爷俩了?
不过一提到有吃的,她的心动值就从零升到了五十。
再一想自己这一去说不定还能同他商量商量让他别再反对傅明朝和段音娆的婚事,心动值便又从五十变成了一百。
于是,段姑娘刚从侯府出来便又去了康王府。
福伯眼瞧着老王爷又往府里领女人了,以为这又是他纳的妾室,结果一瞧段音离的小模样,福伯忍不住在心里掬了一把泪。
造孽啊!这岁数给小王爷当妾室正好,说是老王爷的女儿都有人信,老王爷怎么就下得了手呢!
唉……瞧那女娃子面无表情,想来心里定然是不愿意的。
福伯连连叹气,引得一旁的下人频频看他:“福伯,您怎么了?”
他摆摆手,无力道:“吩咐下去,将各院好生收拾一下,府里马上要办喜事了。”
下人一脸惊喜:“小王爷要回来啦?!”
偏不提傅明朝还好,一提傅明朝福伯叹气叹的更凶了:“……回什么回来!准备迎接新姨娘!”
他背着手往厅里走,想瞧瞧新来的这个姑娘是个什么性格,给她安排到哪个姨娘的院中去同住比较好,别日后再同人打起来。
及至厅前,却见老王爷笑眯眯的招待段音离。
近乎殷勤。
什么好吃的都往她面前堆,还亲自给她葡萄,那架势跟养闺女也不差啥了。
见状,福伯心下觉得奇怪。
以往老王爷虽然也会脑袋一热就把人往府里带,但带回来的都是一些没能及时嫁出去的老姑娘啊、俊俏的小寡妇啊、青楼的艺伎啊之类的,多是她们绞尽脑汁的伺候老王爷。
可今日带回来的这位明显跟之前的不一样啊。
他听到他们家老王爷说:“阿离啊,好吃吗?”
段音离点头。
“吃这个吃这个。”老王爷亲自将荔枝剥皮放到她面前的瓷盘里,里面白皙剔透的荔枝肉都快堆成一个小山丘了。
电光火石间,福伯心里猛地闪过了什么。
这女娃不会是他们老王爷在外面留的种儿吧?!
否则以他的脾气,哪会对人这么好!
但再瞧瞧自家主子的那张脸,福伯不禁疑惑,就老王爷的面相能生出这么漂亮的闺女?别是给人家喜当爹了吧?
福伯在这边脑洞无限大,就听屋内老王爷的声音接着传来:“阿离啊,你吃着,我与你说件事。”
老王爷一边盘着手里的核桃,一边斟酌道:“明朝与你二姐姐的婚事想来你也听说了,外面都传我如何横拦竖挡,这呀,其实是个误会。”
老王爷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解释了一番。
门外的福伯没怎么细听,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句“明朝与你二姐姐的婚事”上。
他这才恍然。
原来屋里坐的是段府的三小姐,崇宁长公主认下的义女!
他就说嘛,哪家小寡妇生的这般模样早就被人抢走了,还能等到他们老王爷去捡漏!
正腹诽呢,就见有一名小丫鬟朝他跑了过来:“福伯,新姨娘在哪呢?婆子丫鬟可您给她挑好了还是让她自己选啊?”
“呸呸呸!”福伯瞪了她一眼,忙招呼她去旁边说话:“什么新姨娘!哪来的新姨娘!少浑说!”
“可您方才不是说……”
“我方才什么也没说!”
小丫鬟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可您方才明明说府里要办喜事了。”
“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小王爷要办喜事了。”
“……”您岁数大,您说是啥就是啥。
福伯又往厅中扫了一眼,想着他们家小王爷马上就要回府来了,美滋滋的去库房挑聘礼。
回想起老王爷对段音离的殷勤表现,他琢磨着段三姑娘不是老王爷要领回府里的新姨娘,但她绝对和他想领回来的新姨娘有着密切的关系。
不得不说,福伯真相了。
*
再说另一边。
老王爷招呼段音离吃吃喝喝,那态度好的跟对待自己亲生闺女似的。
哄了一溜十三招,他才缓缓道出了心底的意图:“阿离,你看你与太子说话间便要成亲了,那你几位师父是不是得来长安城亲眼看着你出嫁啊?”
段音离点头。
老王爷的眸光豁然亮起:“这么说,你六师父也会来喽?”
她继续点头。
“那等她来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想见见她。”
“……万一我六师父不想见您呢?”
“那你就帮我劝劝她,你让她见见我。”老王爷说着,撂下手里盘了几年的狮子头,继续给她剥荔枝:“你想想你六师父要是跟了我,那康王府就是你家了,我就把你当女儿看。
今后你在这长安城就横着走,绝对没有人敢招惹你。”
段音离盯着他手边的核桃,没吭声。
老王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迟疑道:“阿离,你不会是想把我盘的核桃吃了吧?”
说完也不等段音离回应,操起东西来就要砸。
第255章 裙下之臣
段音离嘴馋是不假,但她是很挑剔的那种嘴馋,并不是饿死鬼投生的那种嘴馋。
即便是,她也不至于去馋一个文玩核桃。
那指甲盖大的一块核桃仁有什么好吃的!
再说了,她本身也不爱吃核桃。
回过神来,她欲拦住老王爷:“我就是好奇看两眼,不是要吃……”
“咔嚓”一声,那核桃应声而裂。
老王爷僵硬的转头看向段音离。
话说晚了的段姑娘怪不好意思的,真心实意的道歉:“对不起,我说慢了。”
这老王爷哪能怪她啊,尽管心里在滴血,却仍勉强撑起一抹笑容安慰她说:“无碍无碍,我早看这破玩意不顺眼想砸了。”
段音离看着那碎壳中的果仁,好奇的伸出一根手指拨弄了两下。
她把核桃仁捡起,拿到鼻尖嗅了嗅。
然后老王爷就见方才说“不吃”的这位姑娘像只小耗子似的嗑了一下,漂亮的眼中盈满了新奇。
一不小心,老王爷就被可爱到了。
他忽然觉得,有个这样的闺女非常不错。
安静话不多,听话还贴心,关键是能跟他一起啃大肘子。
老王爷挪着板凳往段音离跟前凑了凑:“阿离啊,你想不想多个人疼你啊?”
“我不缺人疼。”
多一个人固然好,但不多也没什么。
老王爷循循善诱:“你看啊,要是你六师父跟了我,我就会跟她一块疼你,那样不好吗?”
“那要是我六师父不跟您在一块,您就不对我好准备报复我吗?”
“怎么可能!”
“哦,那我师父的事儿我管不了。”
“……”老王爷发现他还真绕过这小丫头。
段音离见他一脸忧色,愁的都要薅头发了,她琢磨自己吃了人家这么些东西,不好拍拍屁股就直接走人。
何况她也想卖老王爷一个人情,以便日后段音娆到这府上的日子好过些。
于是她想了想便道:“我六师父为人洒脱肆意,最不喜欢受人拘束,她从前与武林盟主有过一段缘,但就是因为萧盟主不想我师父再闯江湖,六师父便离开了他。”
老王爷刚想表态说他不会管着她,谁知段音离的话并未说完,她六师父的情史也没完。
她接着说:“还有富可敌国的盐商,六师父曾无意间救过他的性命,二人原本打的火热,结果他介意我六师父和其他几位师父出生入死,我六师父便走了。
还有南楚的丞相,他以为我是六师父与别人生下的孩子,他就朝我六师父发脾气,我师父一气之下就回了北燕。
还有还有,极北之地的凉族首领也是我六师父的裙下之臣,不过听说他们那边若夫君死了就要嫁给首领的儿子,没有儿子就嫁给首领的弟弟。
我六师父没瞧上那首领的弟弟和儿子,是以便与他讲明缘由离开了。
嗯……还有哪些我想想啊……好多呢,都记不清了……”
老王爷都听愣了。
其实段音离是故意这么说的。
事情虽然都是事实,但她有意讲的明明白白,想着若老王爷接受不了正好不必再缠着她六师父。
而若是他能接受,也算自己给了他情报,让他可以在今后和六师父的接触中避开这些。
老王爷倒是没嫌弃慕香的风流,他想着自己不也是左一个姨娘右一个侍妾的弄回府里嘛,慕香是江湖中人,行事无羁也正常。
他就是没想到,她这小日子过的这般丰富。
不知和她前几个男人比,他如何?
心里生出了一较高下的想法,老王爷忙朝段音离问:“诶,小阿离,方才说的那些人,你都见过他们吗?”
“见过。”
“他们较之我如何?”
“……您要听实话吗?”
“这是当然!”假话听了有什么用!
给了老王爷一个“是你让我说的,那你可得挺住”的眼神,段音离认真道:“萧盟主武功高、盐商富可敌国、南楚丞相大权在握、凉族首领一呼百应。
他们有的俊美、有的粗犷、有的斯文,总之各有千秋,都是美男子。”
老王爷:“……”
就他一无是处是吗?
老王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鼓起来的肚子,默默把香喷喷的大肘子推离了自己。
他皱眉沉吟道:“阿离啊,你说你六师父是不是就因为我太胖了,模样不似年轻时那般周正是以才不愿意跟我的?”
“应当不是。”
“哦。”
“您还穷呢。”
“……”
“岁数还大,府里小妾也多,又是个王爷,没准脾气大架子大。
我猜我六师父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是以才没答应与您在一起。”
“除了岁数,别的我都能改啊!”首先就从戒肘子开始!
段音离见老王爷的确是下了狠心要丢弃所有可能不讨她六师父喜欢的点,她忽然有些疑惑,老王爷初见就喜欢上了六师父,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六师父不是六师父,而是顶着六师父那张脸的七师父。
那有没有可能,其实老王爷真正喜欢的是她七师父,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呢?
想到这种情况,段音离一时间不知是该为六师父感到庆幸,还是为七师父感到不幸。
段音离离开康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后的事儿了。
老王爷亲自把她送回了段家,说是要看看傅明朝,让那小王八蛋回府,张罗一下他和段音娆的亲事。
去段家的路上,段音离听百姓们都在议论,说湘王殿下下聘被拒,急火攻心晕倒了!
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拾月向旁边看过热闹的百姓打听,得知湘王回府后便有太医上门,结果都说湘王殿下病逝凶险,全都束手无策。
据说湘王昏迷不醒,就口中呓语唤着平阳侯千金的名字。
段音离本就有些怀疑,听到这是彻底不信了。
她约莫是计。
本欲转去湘王府的脚步也转了回来,照旧回了段府。
老夫人一瞧孙女出去一趟竟然把老王爷给拎回来了,而且传闻中说死也瞧不上段音娆的老王爷竟一脸和蔼的朝她笑着,口中说着什么日后就将傅明朝拜托给她了的话。
段家一众人都懵了。
傅明朝原本在兵部当差呢,听说老王爷来了段家,他以为他是来找段音娆麻烦的,急急忙忙的往回冲。
结果回去一瞧发现当时当景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心下茫然不已,忍不住凑到老王爷跟前嘀咕了句:“爹,您是不是又瞧上了那个女的要领回府里,怕被我逮住话柄是以来服软了。”
老王爷被气得不行:“小王八蛋!我看你是又皮紧了!”
说着,他作势要打他,却被休沐在家的段辉急忙拦下:“您息怒您息怒,有什么话好好和孩子说,动手打坏了怎么办。”
一旁活动筋骨的段朗:“……”
他心说,就您也配说这话!您哪次不是将我往坏了打啊!
一屋子的人吵吵闹闹,倒也很快议定了段音娆和傅明朝的亲事。
倒插门的事无人再提,婚事还是在王府办。
段音离在旁边默默听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回了梨香院。
她有点想师父们了。
不过最想的还是三师父。
她和傅云墨的婚事眼瞧着边要到了,也不知道三师父有没有收到她的信,赶不赶得及看着她出嫁。
*
是夜。
星辰罗布,万籁俱寂。
段音离沐浴完坐在床边的贵妃榻上由拾月帮她将头发绞干,她扒着窗户,华美的眸子盈着淡淡的思念望向漆黑的远空。
忽然!
院中的梨花树一阵轻动,大壮和十五纷纷现身守在了窗前,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就连拾月也变了神色。
“呵呵呵……”外面传来一阵女子的笑音,轻轻柔柔的,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