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何妍始终没有想明白，这场本该惊心动魄的美女救英雄的故事，竟然演变成了单纯的批判教育大会。
尤其在回去的路上，秦静瑶直接变成了专业家教，把车让给闫文开，自己则与何妍坐在后排座位上，从数理化开始，把各个学科的知识点详细地梳理了一遍，就连途中吃午饭的时间也没有浪费。
回到肃城时已是精疲力尽，三个人坚持着去了趟何妍的学校后，秦静瑶盛情邀请大家上王一霖家坐坐，因为王一霖已经在电话里催了好几遍了。
王一霖的家依然弥漫着浓浓的爱情的味道，秦静瑶进门的时候，脸上微微一红，看到大画家王一霖化身成了家庭煮夫，腰上系着围裙，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体恤，健硕的肌肉若隐若现，要不是闫文何妍俩人在的话，她一定会把他扑倒在沙发上。
何妍却不正眼瞧他俩，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后，拉着闫文坐到餐桌前。
画家的家里永远不缺笔墨纸砚，何妍用眼神搜罗到纸和笔，征求了一下王一霖的意见后，一把拍到闫文面前。
“你必须给我把事情的经过如实地写出来。”
秦静瑶挽住王一霖的胳膊，笑着说：“瞧……小妍开始严刑逼供了，我们去厨房躲躲，待会袁部长来了让他主持公道……”
说完朝闫文挤了挤眼睛，身段妖娆地挽着王一霖进了厨房。
闫文不是没有见过爱情的样子，只是当这俩人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演绎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烦躁。
何妍却没心没肺地用力敲了敲桌子，咬着牙低声说：“写呀，到底咋回事……昨晚明明受了重伤，又突然消失，你以为我会相信袁叔叔的话？他老谋深算，说十句我最多信半句。”
闫文握着笔在指头上转了一圈，盯着何妍毛茸茸的眼睛看了看，才静下心来，写道：“你不要总是用批判的态度去看待他人，知人好心，好好学习。”
“屁！”何妍一把扯过闫文手底下的纸，“你不说，我去问小秦姐姐！”
她气呼呼地过去，一把推开厨房的门，愣了两秒钟后，红着脸关上了门，坐到闫文对面的椅子上抿着嘴，两个肩膀起起伏伏。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青年男女夸张地拥在一起亲热，冲击力可想而知。
闫文看出了她的尴尬，掏出手机给她发消息：“你明天上课，要不要提前预习一下？”
何妍感觉手机的震动后，从兜里掏出来查看。她的新手机已经套上了一个清新可爱的外壳，显然她十分中意这部手机。
“对哦……”何妍眉毛一挑，来到玄关打开自己的书包，掏出书拿到闫文对面开始看。
闫文欣慰地望着她，不多时，他就看出了何妍的不对劲——精神始终没有集中，脑海中全是刚才厨房里看到的画面。
“你给小秦姐姐说，我带你去楼下溜达溜达去……”
何妍看了一眼手机，嘟嘴说：“我不……你去说！”
闫文笑了笑，一边点头一边给秦静瑶发消息。
秦静瑶收到消息后打开门，大大方方地说：“行……不过你们别走太远，一会儿饭就熟了。”
何妍不敢直视她，径直走到门口换鞋，闫文摆摆手，跟在何妍身后出门后，何妍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
“真不要脸！”何妍气呼呼地说。
闫文伸手压了电梯旁边的按键。通过电梯门的反光，他看到自己和何妍的身影一高一低，清晰地映在门上。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突然间的心猿意马，连忙把头别到一边，努力回忆何镇宁给自己留下的那句话：“我相信你！”
“哥……电梯来了。”何妍把发呆的闫文拽进电梯，等电梯关上后，她晃了晃闫文手臂，“哥，你谈对象的时候也这么不要脸吗？”
“哥，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你以后要是也这样，别让我撞见，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拆散你们信不信……真是太要脸了……”
何妍一边自言自语地发泄着牢骚，一边舔了舔干涸的唇。电梯里的空气逐渐显得有些微妙，好在很快到了一层，俩人一出电梯，就和袁世雄迎面撞上了。
“小妍，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袁世雄胳膊下夹着一卷宣纸。
“小秦姐让我们下楼转悠转悠，饭还没做好呢，袁叔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也好，反正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陪着小妍溜达溜达，待会还能多吃点呢。”
“袁叔，工作上的事忙清楚了？”
“咋......你还不相信袁叔的工作能力？”袁世雄的胳臂也被何妍挽着，他和闫文一左一右俨然两个大护法。
“你说的那个陈总不会给你使绊子吧，我听小秦姐姐说，这个人不好打交道呢。”
“他敢！这是原则导向问题，任何人都必须配合。不过秦小姐说的没错，这家伙的确很傲，市里发的文，他都不正眼看看，认死理，非得我和副市长通了电话他才甘心。”
“鸡窝里要落进一群凤凰，他不认死理才怪。”
袁世雄斜眼看了看闫文，只见闫文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脸上呈现出一副“子不教父之过”的愧色。
“小妍，你还没和我正式介绍身边这位同志呢，我以前怎么从没听老何提起过他。”
“我爸在你跟前提起过我吗，你知道上次一诊我考了学校第几名？”
“这......老何还真没说过......”
“637，全校第四。”
“我的天，这要是再努力努力，不得成状元了吗。”
“我努力不起来了。要是我爸能亲自向你们炫耀该多好，可惜，我现在连他人在哪都不知道......”
“对了小妍，回来的路上我和你妈妈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她说她不应该打你，希望你能原谅她。”
这时三个人走到一个凉亭里，袁世雄坐到何妍和闫文的对面。
“我也非常严肃地批评了她，你现在正是高考冲刺阶段，有什么问题不能和平解决吗，怎么还跟你动起手来了......最后我们商量决定，你这段时间就住到我们家，二楼专门给你一个人让出来，清净的很。”
“谢谢袁叔，不过我已经有住的地方了，就住我哥家，距离学校那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他这么安静，世界上没有比他家更清净的地方了。”
“这多不方便......”袁世雄指的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袁叔，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哥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明天我就让小秦姐姐把我家的门弄开，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搬过来，我要好好惩罚惩罚我妈。”
“我说小妍啊，你就别和她赌气啦，这段日子，你妈她也过得十分艰难，同时还要照顾你的弟弟，生意上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她如今连店都转让出去了，前面还和我哭诉，说拜托我照顾你一段时间......毕竟你爸这事，牵扯了太多人啊！”
“都是活该！”何妍忿忿地说，“反正我不住你家，再说你家还有两个妹妹呢，你们照顾他们已经够费神的了，如果再加上一个我，家里恐怕得闹翻天，袁叔要是放心不下，你可以利用下班的时间顺路过来看看，我哥家你都来过一次了，很方便对不对？”
袁世雄沉思了一会，转头盯着闫文问：“你觉得小妍住你家方便吗？”
第32章
闫文心里想：没想到他还挺会当父亲的......起码作为战友，袁世雄是合格的。
面对袁世雄的逼问，闫文慎重地斟酌了一下，毕竟何妍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自己又是一标准的单身汉，一起生活肯定有诸多不便……但是，何妍必须住自己家，不为别的，单纯因为她父亲留在行李箱里的东西，她就必须住在自己家里。
袁世雄看见闫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内心稍稍得到了些许安慰。
虽然袁世雄的家是闫文家的四倍甚至更大，但家越大，就越难操持，屋里三个女性，一个比一个脾气大，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得当一回包青天，断断当天发生的家务事。
尤其近几年，两个女儿一步步进入青春期后，叛逆的情绪日渐严重，动不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几个小时不出来，搞得袁世雄可谓精疲力竭。但是老战友的女儿，自己不能不管，可是怎么管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她的吃穿住行，她的学习她的思想状况......缺失了哪一项都不行，尤其当他听到何妍的成绩之后，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
一旦让何妍的成绩稍稍下降，将来考得不够理想，何镇宁一定会半夜来找他麻烦！
袁世雄看到闫文迟疑的时候，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把何妍安排到他家未尝不可，自己省心省力不说，单看闫文家的那个书柜，已经足够何妍在浓厚的文化氛围中接受熏陶了。唯独担心的，就是闫文这个看似君子的哑巴，会不会对何妍做出什么越轨的行为。
闫文点头后，袁世雄长舒了一口气。
“小妍，袁叔还是不太放心，毕竟你是个女孩子，他和我不是很熟悉，所以我得先弄清楚他的底细，然后再把生活的各个细节交代好了，你才可以暂住在他家。”
“袁叔，我有分寸的......”
“你这样，先上楼去看看秦小姐他们把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顺便把这卷纸带上去，我既然来了，肯定不会空着手回去，得求一副王大画家的作品才甘心。我和他说点题外话就上来。”
何妍接过袁世雄递来的宣纸，临走前又回头交代：“袁叔你真的放心我，难得能遇到这么好的学习环境和对我这么好的哥，我一定会考出好成绩的。”
闫文和袁世雄同时看着她笑了，竖起大拇指表示鼓励。
目送着何妍消失在楼道口之后，袁世雄突然变了脸，恨恨地盯着闫文问：“我已经查过你的底细......查得很清楚，这你该明白吧？”
闫文点点头。
“那你接近小妍是什么目的，她爸为什么会留给你一箱东西，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否则你知道后果，我袁世雄虽然不是什么恶人，但这件事事关重大，绝不是你一个局外人能掺和的了的。”
袁世雄顿了顿，又说：“今天早上我把该说的都给你说了，何镇宁的死，绝不能让小妍知道，最起码要等到她高考结束再说。既然你也同意她暂住在你家，我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小妍不能少一根汗毛，这是其一。其二，你必须毫无保留地把我问的问题如实回答。”
闫文微微一笑，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给袁世雄看。
——我该说的今天已经全部说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
闫文眼睛一挑，等他的下文。
“何老三不会无缘无故地将他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茶馆服务员的，就算他不相信我，他也绝没有相信你的理由。难道你和他之前就相识？”
闫文摇摇头。
袁世雄自始至终盯着闫文的眼睛没有离开，和一个哑巴交流，简直属于挑战自我极限。就在袁世雄的心态到达极限之时，他却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我暂时选择相信你，相信何老三找到你，仅仅是因为那天晚上走得急，不愿打扰我们，这也倒符合他的脾气......秦小姐的车后备箱，我已经派人检查过了，我就纳闷了，这个何老三，怎么会想到买一箱子书给小妍，还搞得神神秘秘......闫文，我很怀疑你早就掉包了，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和你和颜悦色地谈话吗？”
闫文又摇摇头，疑惑地看着似乎胸有成竹的袁世雄。
“肃城向来不缺人才，正好我有个手下，差不多是个天才，肃城所有的锁，无论什么类型，都没有他打不开的，我从他还是个新兵的时候，就挖掘了他。今天重又试了试牛刀，他告诉我，那个箱子上的锁，自从锁住就没有钥匙打开过的痕迹。所以，我暂时相信你交代的都是真的......不过，你骗得了小妍，但绝对骗不了我，就你伪造警察身份这一条，足以把自己送进监狱。我劝你好自为之，今后好好照顾小妍的生活和学习，我知道你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你不用担心，小妍妈已经交代好了，这张卡里，她每个月会存进5000，连同你的劳务费一起。还有，我也会隔三差五会来你家看望小妍。”
袁世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后，把一张绿色的卡伸到闫文面前，又说：“还有一点，你不许跟小妍谈起她母亲，因为她现在也是官司缠身，无暇顾及女儿，你要做的，就是一门心思照顾小妍，做一个称职尽责的保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懂吗？”
闫文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将卡接过来，也算是正式接受了袁世雄给你委任的这份“工作”。
“既然你同意了，我想也就不用签什么协议了，君子之间只须一句话，照顾小妍这件事，你能做好吗？”
闫文点着头做出一个“请放心”的手语。准备结束这次谈话。
“你等一下。”袁世雄摆手制止，说道：“关于秦小姐......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袁世雄考虑了很久，一直没问的原因，是因为那天看见闫文被秦静瑶亲昵地挽着，一同走进了规划局的大楼。袁世雄有个原则，但凡与秦静瑶又关联的人，他一般都是敬而远之，因为肃城的高层之间，传播着这么一句话：宁可惹官僚，不惹秦静瑶。
这句话的背后，暗示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被秦静瑶多多少少抓着一些把柄。
一个女人能混到这份上，袁世雄不是没有想过缘由，但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最为合理：她后面，有肃城的干部不敢动的人。
可是在核查闫文身份的时候，更让袁世雄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用最男人的想法说服自己——闫文虽然哑，但身体其他各方面完全符合秦静瑶的审美标准，那他一定是条备胎无疑了！
果然，闫文在手机上打出“朋友”两个字给袁世雄看。
袁世雄扫了一眼，“哈哈”大笑了两声，起身走到闫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说：“既然是秦小姐的朋友，那我就更加放心把小妍交给你了.......女孩子日常花销肯定比男孩多，我也会定期给这张卡上打钱，就算我给我的老战友帮忙了，你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谈话基本结束了，秦静瑶的电话像是长了眼睛，恰到好处地打来了。
袁世雄接起电话：“上来了上来了......闫文他知道房号......”
饭桌上，何妍基本没怎么说话，吃完饭就到隔壁房间学习去了。袁世雄又客套了几句后，言归正传，把话题带到了何妍身上。
“秦小姐，还有小王同志，我这次空着手来拜访，一是为了避嫌，二来呢，还是想请二位往后多多帮助一下我这小侄女......”袁世雄压低声音，“她的情况你们很清楚了，我再不赘述，还请二位能先瞒着她，等高考顺利结束后，孩子这边的思想工作我自然会做的。我还考虑了一下，二位是咱们肃城数一数二的高材生，工作也相对比较灵活，小妍的学习，还得拜托二位能抽空帮一帮。至于生活方面......我刚才和小闫已经沟通过了，你们不用操心。”
秦静瑶和王一霖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关着门的房间。
“袁部长您放心，小妍既然已经认了我这个姐姐，我就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她，我和一霖都是高考的过来人，经验还是有一些，一定倾囊相授。”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再次感谢小王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餐，改天我约你们，尝尝我太太的手艺。”
“袁部长的太太还在药监局工作吗？”秦静瑶问。
袁世雄摊了摊手，撇嘴说道：“看吧，都说肃城最不好惹的就是秦小姐，你简直是肃城的百科全书，啥都知道啊。”
秦静瑶吐了吐舌头：“今年年初的时候，我们电视台专门安排了一档关于药品安全的节目，袁部长的太太也上镜了呢，节目录完后我们还一起吃了顿便饭，您太太真是一位工作生活两不误的女强人啊。”
袁世雄的眉头微微打了个结，随即又舒展开来，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你们那档节目我看了，做的非常及时到位，药品安全可是肃城民生大事之一，一点都不能马虎啊。”
第33章
闫文一直面带着微笑，静静地聆听他们三个人的谈话。
王一霖做的这道清蒸鱼十分地道，肉质鲜嫩爽口，汤汁如清水，舀起一勺喂进嘴里，口腔里所有的味蕾瞬间被激活，闫文不由地闭上眼睛，感受着食物带来的神奇。
“你是第一个懂得这道菜的人！”闫文似乎听见王一霖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话。他睁开眼睛，发现王一霖眼带笑意盯着自己。
闫文朝他竖起大拇指，又舀了一勺汤喝了下去。
对一个厨师最大的尊重，就是把他做的菜全部填进胃里。
看到闫文对着自己做出的菜肴大快朵颐，王一霖突然按住闫文的胳膊，说：“你不许停下来，我好像来了灵感！”
袁世雄和秦静瑶吃惊地望着他，但当看到王一霖拿来画板画笔时，俩人相视一笑，秦静瑶说：“我和袁部长去阳台上聊会天，不打扰你创作啦……”
说罢，便邀请袁世雄来到阳台上，袁世雄简单打量了一下阳台的布置后，征求了秦静瑶的意见，关上阳台的玻璃门，掏出烟点燃抽了起来。
闫文显然是第一次给画家当模特，握筷子的姿势明显开始僵硬。袁世雄“嘿嘿”一笑，小声说：“这两个年轻人真不错，一个长得棱角分明，线条硬朗；一个才华横溢，温文尔雅，秦小姐果然眼光独到啊。”
秦静瑶捂嘴笑笑，转身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灯火璀璨。袁世雄扫了一眼她曲线分明的身材，只是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便把目光投向秦静瑶注视的方向。
“袁部长心里会痒对吗？”秦静瑶淡淡的说。
“秦小姐这话，听着柔，实际上藏着刀子呢……”袁世雄笑得有些勉强。
“不瞒您说，你老战友何镇宁，我们台里很有兴趣。”俩人的聊天很快进入正题。
“如果我说，这是条碰不得的高压线呢。”
“袁部长会帮我对吧？”
“我希望你们不要打扰到小妍……这孩子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她不能被她爸的事刺激到！”
“您的意思是，这件事，必须再等一年，才能被曝光？”
“不长，也就十个月而已……我会专门给你们台长打电话……秦小姐，我很好奇，你如此关注这件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老百姓喜欢啊。”秦静瑶歪了歪头。
“老百姓喜欢的，未必人人都喜欢……秦小姐一定会觉得，我的意识形态出了问题，但你想啊，倘若如今的老百姓，开始喜欢消遣国家干部的鸡毛蒜皮了，那就说明，我们的媒体导向一定出了问题。”
“何镇宁只是个生意人，如果他的背后真隐藏着一批我们的干部，那就得纪检委出面了。我们媒体能做的，就是对此事做出如实的报道。袁部长应该能猜到，你老战友并非死于意外......”
袁世雄挥手果断地制止了她，回头看了一眼何妍所在的房间，吁了口气：“秦小姐，咱们说话最好还是避着点......”
“袁部长批评的对......我这人说话办事还是太幼稚了，今后希望您能多多指点，为了何妍，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对吧。”
“嘿......”袁世雄冷声笑了一下，“秦小姐在肃城的名望比我袁世雄要大得多，我怎么敢和你攀朋友......今天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检查两个姑娘的作业了。不过，最后我还是想多问一句：秦小姐介不介意我带走战友留下的那个行李箱？”
“可以可以......我留着它能有什么用？我又不拿它来破案，袁部长尽管拿走吧......今天的晚饭，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还要我再夸一遍吗？”袁世雄笑着说，“我本就不善于夸赞他人，今晚可是把我一年的赞美之词全用尽了。”
“那我就不留袁部长了，你让一霖画的东西，他完成后我亲自给您送来。”
“不用不用......”袁世雄摆摆手，指着闫文他们说，“这幅就很合我的胃口，过几天我亲自来取。”
“那行......我这就陪你去车库拿东西。”
“不用不用......”袁世雄用同样的姿势，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正眼看秦静瑶，一边拉开玻璃门往出走，一边说，“你该知道，肃城没有我取不到的东西。”
秦静瑶心里微微一颤，盯着他的背影。“我要是闫文就好了......”她想，“袁部长这是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啊。”
屋里的何妍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拉开门走了出来。
“袁叔要回家吗？”
“对，明天还要上班，得早点回去休息......你从今以后就踏踏实实地学，有任何困难马上给我打电话。还有，多向这三位哥哥姐姐们请教，我和他们沟通过了，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的。”
“知道了袁叔......”何妍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画纸，竖着大拇指说，“好厉害啊，我连十道题都没做完，你已经差不多完成一幅巨作了，一霖哥，你能不能把它送我呀？”
秦静瑶抢着说：“袁部长已经提前预定了，你要是喜欢，等你高考结束了，天天缠着让他画。”
“这不公平......”
大家嘻嘻哈哈笑着，把袁世雄送出了家门。
“哥，我们也回吧，总不能住在这里......这里多不方便啊。”何妍一语双关，王一霖的脸马上红了起来。
闫文站起身，秦静瑶也说：“一霖，今天辛苦你了......我开车把他俩送回去，正好顺路，还得辛苦你独自搞卫生了......”
王一霖当着闫文与何妍的面不好挽留秦静瑶，只好说：“小事小事，你开车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消息。”
三人来到地下车库，秦静瑶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看后备箱，完全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什么人这么厉害，不但能取走东西，还能让车的报警系统瘫痪......那箱子里装的真是书吗，何妍不会撒谎吧？”
她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着旁边永远保持沉默的闫文。
“他会猜出我的疑惑吗？”
闫文竟然微微点了点头。秦静瑶苦笑了一下，对后排座位上的何妍说：“小妍......其实你和我住要比和他住方便多了......”
“才不呢。”何妍果断拒绝，“你们的思想怎么都这么......这么......”
“这么龌龊肮脏是不是？”
“我可没这么说啊......小秦姐，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我哥他已经辞去所有工作，做我的全职保姆了，而且，我能在他家享受到这些年从没享受过的宁静。再说，以我俩的性格，不出三天，准会因为你教育我而我叛逆不听吵起来，我哥就不会。”
“这一点上，我还真没法和他比，除非把我舌头割了......闫文，我这么说可没有不尊敬你的意思啊。”
闫文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不多时，他们已经到了闫文小区的门口，秦静瑶刚停好车，突然脸色一变：“坏了，我今晚还有个会议，光顾着吃饭竟给忘了，这都开始十分钟了，你们快点下车，我必须马上得赶过去，实在抱歉啊。”
何妍连忙背上书包，打开车门跳下车，拉出前面的闫文，朝秦静瑶挥手：“小秦姐拜拜，你开车慢点，别着急，已经迟了，就不要太着急。”
“行！”秦静瑶话音刚落，车已经像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说老实话，她还真帅，我喜欢她这火急火燎的性格。”何妍望着马路的尽头自言自语，然后猛地一拍脑袋：“箱子还在她车上呢！”
闫文知道秦静瑶撒谎的主要原因，就是想把行李箱带走，但考虑到何妍在里面装了些自己的书，那箱子本身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所以摇着头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然后把她的书包从肩膀上卸下来，提在自己手里。
“对，反正里面只有你的书，带走就带走吧......哥，那些书你都看过了吗？”
闫文点点头，领着何妍往家走。
“哥，你为什么把家里收拾得像搭积木一样，是有强迫症吗？不过我真的喜欢这样的环境，坐在一个地方就不想动了，生怕破坏了整体效果......还有，假如我不小心弄乱了屋子，你会不会生我气？我听说强迫症患者最忌讳别人打破自己原有的规律。”
闫文掏出手机，打字给何妍看：我没有强迫症，只不过平时没什么爱好，一个人呆着无聊了就在家里瞎折腾。
“然后折腾出一个整洁到爆的家？”
闫文走进电梯，伸手拦住电梯门，等何妍进来后，压下楼层按键。
——你上去先看书等我，我去买点生活用品。
第34章
何妍与闫文一人抓起床单的一头，向上用力一抛，床单像充了气的降落伞一样缓缓落到了床上，接着响起一连串“咯咯咯咯”欢快的笑声。
“真好玩……”何妍强烈要求闫文再来一次，于是俩人拽着床单抛起落下，不厌其烦地玩了起来……
床单的四角固定后，闫文又仔细把上面抚平，直起腰，满意地注视着平整如壁的床铺，上面印着“冰雪奇缘”的图案神秘而又温馨，不像自己的床，灰白格子，没有一起生气。
“哥……弗洛伊德说过，人类天生具有一种心理本能，叫做破坏欲，你知道吗？”
何妍话还没说完，一个飞扑就趴到了刚整理好的床上，左右翻滚了两下，歪着脑袋笑道：“这才是床应该有的样子嘛……”
调皮的样子让闫文禁不住笑了。青春活泼的女孩，总有着用不尽的精力，让人既赏心又悦目。
她突然又把眼神转移到闫文买来的那包东西上。
“哥，你买了啥？递给我看看呗。”
闫文拒绝把塑料袋摆在床上。
“好吧，我争取快点养成良好习惯。”何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把袋子放到窗户前的桌子上打开，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到桌上。
“这个牙膏还可爱的很……哇……这个牙刷好好看啊……这么好的洗面奶，这水很贵吧......咦，这是啥呀？哥你还给我买了睡衣呀，你知道我是艾莎的死粉啊……呀，这个浴巾也是艾莎的呀……”
何妍翻到最后，发现袋子的底部还有一包卫生护垫。
她脸微微一红，没有拿出来，用手拢住袋口，小声说：“这东西我自己会买呢，哥你就不怕人笑话呀……”
闫文憨憨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攥在手里，平举着胳膊让何妍猜。
“是什么呀？”何妍上前准备掰开闫文的拳头，闫文张大眼睛摇头，手攥得更紧了。
“好好好……我猜我猜！”何妍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眨巴眨巴眼睛，“是小闹钟？”
闫文摇头。
“嗯……小挂坠？”
闫文依然摇头。
何妍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不会是那个吧？
她一想到它，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口了，闫文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从她的眼神里，他已经知道她心底最深的秘密了。
闫文突然缩回手，转身跑到自己屋子，并且关上了门。
就在何妍张着嘴巴惊讶的时候，闫文又跑了出来，把一只手伸到她面前，仰仰下巴示意何妍打开。
何妍像是鼓足了勇气，咬着嘴唇逐个逐个掰开他的指头。
手心里躺着一个精致的小手链，手链上串着一只吐着舌头的可爱小狗——何妍的属相是狗；手链的下面，还压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拿起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可以满足妹妹三个愿望的神奇纸条。一、参观国家航空航天展机会一次。二、巨型太空飞船乐高一套。三、高考后带你见爸爸。
何妍拿着纸条一口气读了三遍，闫文本以为她会高兴地欢呼雀跃，没想到她却默默转过身，一声不吭地进了卫生间。
“难道我猜错了？”闫文一边琢磨一边准备去厨房烧水。
“哥......”卫生间里传来何妍的哭腔。
闫文连忙奔向卫生间门口。
“你知道我爸在哪，对不对？”何妍啜泣地说道，“你们都在瞒我，我知道......可是......就算他真的做了坏事，也是我唯一的爸爸呀，只有我爸能记得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无论多坏，只要我回到家，都会把我举高高，我都十七了，他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把我举到空中......也只有我爸爸，才会告诉你我喜欢艾莎的床单，我喜欢小狗的手链，我的梦想是做一名宇航员......哥，我就不能知道他在哪儿吗？你刚才一定联系我爸爸对不对......”
何妍一边说一边哭，到后来哭声渐渐消失，里面几乎没有了声音。
闫文担心起来，正准备破门而入，门开了。
何妍咬着嘴唇走出来，看到一脸担心的闫文，弯着嘴努力一笑，双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肩膀一沉，挺着胸坚强地说：“哭完就好多了，没事的......哥，你别担心，我理解你们大人，理解我爸，他肯定有他的难处，不然一定不会抛下我不管而和你单线联系的。他能给你婆婆妈妈说这些，说明他肯定在某个地方过得好着呢。”
闫文鼻子突然一阵酸楚，连忙转过身，跑到厨房在水壶里接上水，压了开关开始烧水，趁这期间，他飞快地擦了擦眼角差点流出的眼泪。
“哥......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和你住一起吗？因为你不但给我买了我钟意了好久的手机，在‘WHITEHOUSE’的投影上，又说了关于我爸那么多的事，直觉告诉我，你一定是唯一一个能和我爸保持联系的人，和你住在一起，我就能第一时间知道我爸的消息......还有就刚才，我们分开没多久，你就买了这么多东西，每一样都是我喜欢的，就连我妈都不知道我的梦想，可你知道......”
闫文转过身。
何妍的头和肩靠在门框上，脸上一副很满意自己推测的神情：“哥，小秦姐姐对我说，她想聘你做她的助理，你虽然答应了，可后来你又答应照顾我。我问你，是不是我爸偷偷给你钱了，你才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看到闫文点头，何妍眼睛一闪，捉住他的胳膊拖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真的吗真的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看我？”
闫文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发到了何妍的手机上，何妍看见茶几上的手机一闪，上面显示：“你高考成绩出来以后。”
本来很兴奋的何妍一下子瘫在沙发上，垂头丧气地说：“还要整整300天呢，300天啊......”
闫文没有再打扰她，缓缓起身，从何妍的书包里掏出所有的书本放到茶几上，轻轻敲了敲玻璃。
“也对，不就300天嘛，一旦钻进题海里，很快就过去了......哥，现在我们就开始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了，明天等我放学后，我们一起挥霍去吧。”
闫文听见厨房的水烧开了，起身走进去给何妍和自己倒了一杯，端出来放在茶几上。
“哥，你说我们现在经济这么充裕，为啥还要喝白开水呢，咱就不能喝点别的吗？”
闫文拿起手机刚准备打字，何妍马上抬手制止：“你要是想说喝开水对身体好，那就赶紧打住，这话我听了无数遍，耳朵过敏！”
闫文笑着打出：你命里缺水，刚才还哭了一鼻子，喝完这杯补充一下水分。明天开始，睡前喝我给你特制的核桃奶。早餐吃燕窝，午餐吃牛扒，晚餐海鲜。
“行了吧，你这不是对我好，这是想要我的命呀！我看我得给咱们制订一个生活表了，起床吃饭睡觉严格遵守，不然我万一着了你的道，明年拖着一身肥肉上大学，同学们不笑死我啊。”
第36章
楚局的家在外人看来，可谓寒碜到了一种境界。郊区的一间农家院，院里院外也没有种植花花草草，显得有些荒败。昏暗的路灯下搭着一个简易的狗窝，一只已经有些衰老的大黄狗看到秦静瑶来了，懒懒地摇了摇尾巴，在她腿边蹭了两下后，又回到自己的窝里去了。
秦静瑶推开虚掩的门，朝着一间有光的屋子走过去。窗户上映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影子，正伏案记录着什么。
“来了就进来……在外面猫着算什么事？”
秦静瑶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到屋里。
屋里的陈设还保持着20年前城乡结合部时期的样子，电视也是以前的老式显像管电视，书桌后面坐着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头发白了一半，但梳理得一丝不苟。鼻子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面前摆着一本厚厚的书，书旁边保温杯里的茶已经没有了热气。
秦静瑶走上前，默默地将他水杯里面的茶倒进脚下的垃圾桶，重新接了一杯热水放到原位，这才坐到对面，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放桌上。
“楚局，材料我已经全部整理到一起了，字体调得很大，您慢慢看。”
楚局摘下老花镜，双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把U盘拨拉到一边，慈祥地看着秦静瑶。
“情况是不是我预估的那样？这老虎要抓，黑恶势力也坚决要打！”
“您的预估还是出了点偏差......何镇宁的确是个奸商，而且狡兔三窟，刻意散布了一个‘朝里有人’的假象，迷惑了很多人，生意的确遍布肃城，而且风声水起。这次把他的资产冻结后，他爱人那边，直接扔出一张离婚证明，原来他们早在一年前已经离婚了。经过我的调查发现，他在高速上出事故，并非疲劳驾驶，而是因为他服用了一种叫‘巴比妥’的药物，这种药物具有安眠作用，长期服用可产生耐受性及成瘾。”
“他的生意伙伴或者对手所为？”
秦静瑶摇摇头：“何镇宁多么谨慎的一个人，他前妻做的饭，都得等着大家吃差不多了他才吃，谁能给他下药，简直天方夜谭。对了爸，你昨天有没有去看我妈？”
楚局叹了口气：“去了......我坐在她旁边和她唠了半天，结果昨天夜里，她就托梦给我了，责备我改你姓，还让你从事现在的工作。我给她解释了半天，她愣是没有原谅我......”
秦静瑶用手指在桌上轻轻划拉着，说：“妈走得太久了，我都想不起她的模样了，只记得她在幼儿园门口接我的时候，一看到我就先自己哭了，我觉得特丢面儿，从那时起，我就立志要做一个女强人。”
“瑶瑶，你已经够坚强的了，你看看我，最多两年时间，就该退休了，你就不打算调到一个离我相对近些、轻松些的单位吗？从你四岁开始，我身兼爹妈双职位，孝敬这俩字，你可不能光说不练啊。”
秦静瑶来到楚局身后给他按摩肩膀，揉了一阵后，接着用拳头轻轻敲击。
“爸，青州的陈浩是与何镇宁走得最近的人，我以为他背后有一连串的保护伞，可是前两天发生的事，让我很纳闷，袁世雄征用了他的‘WHITEHOUSE’，而且今后每年都会在他那里进行最少两期的训练任务。我算了算，两期训练两个月，加上前期准备，后期总结的时间，小半年就没了，他不但不急，而且态度积极，完全三好市民的样子，难道何镇宁的死，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决定洗心革面了？”
“这我早料到了......再说这个陈浩，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啊，相反，他要比何镇宁聪明多了，有事何镇宁出面，捞好处却少不了他陈浩。今天下午，肃城那边也给我汇报了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秦静瑶停住手问。
“你先别急着问什么情况，你刚才说的巴比妥这个药，我有印象……你上初中那会，比男孩子还要叛逆，气得我整宿整宿睡不着，医生当时给我开的就是这个药。但前两年我再去找这种药的时候，医生说早就被别的药物替代了，副作用太强。”
秦静瑶鼓起腮帮，吐出一口气，继续按摩起来。
“爸，你现在还生我气吗？我那会儿真是不懂事，特不愿意你管着我。”
“现在……现在已经无可奈何咯……你长大了，我老了，你有你的思想你的圈子，我就是想生气，可力不从心啊。”
“爸，你说说你听到了什么呀？”
“我接到肃城结案的卷宗，大概看了看，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算何镇宁服用药物，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说白了就是作茧自缚！卷宗里还提到了六起刑事案件，件件都和他脱不了干系，去年恒立地产涉枪案，名声虽然让法人马立硕背了，但幕后处处都是他何镇宁的影子。”
“还有呢爸……”
“还有就是青州城建公司在南环路边上开发的那个什么小区来着……”
“金鼎皇冠家园。”
“对，就它。政府批文一直没下来，三十多层的楼商品楼已经雨后春笋了。年初不是有群众反映补偿款不合理，这些群众最后怎么安置了？最后还不是何镇宁用他那一套，威逼加利诱，全给安抚了下来。可这件事的背后，是何镇宁拿300万买了五条人命啊！”
“青州最大的黑恶团伙头子就他，如今他一死，青州的确安稳了不少……可是爸，我总觉得有个声音在提醒我——务必要找出杀害何镇宁的凶手……每一个坏蛋，都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但凡有人越俎代疱，擅自结束他人生命，也必须接受法律的惩罚！”
“是啊，如今社会，又不是侠士时代，路见不平，你就拔刀相助。蔑视他人生命，就是蔑视法律！一定要严惩不怠！”
“做完这件事，我就从肃城回来给你养老！”
楚局抬头看了一眼秦静瑶，“哈哈”一笑：“我开玩笑呢……你回来先给我学着谈谈恋爱吧，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单着吧。”
“这次回来还有件事，就是想给你说，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叫王一霖，小有名气的画家。”
楚局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第35章
袁世雄回到家，一反常态地黑着脸和谁都没有打招呼，径直钻进自己屋里，反锁了门。他坐在椅子上抽了半支烟后，拨通了秦静瑶领导——戴福山的电话。
“我袁世雄，有件事必须让你知情，就是关于上个月坠楼案的新闻，从现在开始，严禁任何媒体再调查、采访和报道。”
手机听筒里传来戴福山的声音：“袁部长啊，这么晚打电话，原来是为了这事啊......上周的例会上不是已经明确要求，禁止此事再发酵吗？”
“但是据我所知，秦静瑶还在持续关注着这件事，你要是再不管管她，由她这么任性下去，咱们班子的脸迟早让她全都抹黑，到时候领导问责起来，你端的住这把烫手的锅吗？”
“她......袁部长提醒的对，我马上落实一下......”
秦静瑶开车离开闫文家小区后，并没有回家，也没有返回王一霖的住处，而是把车开到了市区东头一个大型修理厂。
修理厂的老板一身油污，搓着手把秦静瑶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门！”秦静瑶头也不回地推开办公室里套间的门走了进去。
修车厂老板赶紧关上办公室的门，刚在杯子里泡好茶，秦静瑶的连衣裙已经换成了一身干练的西服，从套间里走了出来。
“换辆车，我得连夜去趟省里。”秦静瑶瞥了一眼桌上冒着热气的茶，“如果有人来查车，就说油底壳漏油，你待会亲自看着，别出纰漏。”
“喝了茶再走吧，赶夜路清醒点，不打瞌睡。”
“前面喝了，这边的监控都......”
“都设置好了，时间调到和你上次来保养车的时间一致了。”修车厂老板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开我的车去，性能没毛病。”
秦静瑶接过钥匙，微笑了一下，说：“老段，辛苦你了。”
老段用油乎乎的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今天这么急，是不是肃城有人露头了？”
秦静瑶微微皱了皱眉头：“少打听！”
“嘿嘿......”老段打开办公室的门，“能和你搭档，简直折磨人啊，小道消息也不透露一下，让我也过过瘾。”
“还发起牢骚了？”秦静瑶笑着说，“咱们这两年能在肃城安安稳稳，合作这么愉快，还不是我嘴严、你称职嘛......晚上我见了楚局后，给他提提，让他给你把年假批一下，大半年没回去见老婆孩子，委屈你了。”
老段连忙摆手：“别别别......别给楚局添麻烦，上个月我老婆拉着孩子专门看了我一趟呢。”
“老段你怎么能让她们来呢？万一......”
“她也是利用假期带孩子出来玩的机会，到我这里保养了一下车子，第二天就走了。那几天外地路过的车辆进来的挺多，没人会在意的。”
“唉......”秦静瑶看了看老段晒的黑黢黢的脸，“下不为例啊。”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老段憨笑着拍了怕胸脯。
秦静瑶开着老段的车驶向省城方向，期间王一霖来了个电话，向她道了声晚安，又弱弱地问什么时候再一起吃饭。
秦静瑶想了想，让他明天晚上到闫文家等他。王一霖高兴地挂断电话。紧接着又有电话进来，秦静瑶看了一眼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刚好经过一个服务区，秦静瑶一把方向就开了进去。
车停稳后，她把座椅调平躺下，握着手机一直等到这个电话挂断后，点开号码回拨了过去。
“喂......”秦静瑶打着哈欠问，“那位，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我是戴福山。”
秦静瑶“哎哟”一声坐直身子。
“原来是戴局长，您怎么换号了？刚才睡着没接上电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秦小姐是聪明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听说秦小姐好像还在采访何镇宁一案，这案子已经随着他的畏罪自我了断而结案了，我看就没有再调查的必要了吧。”
“啊......戴局长怕是误会了吧，这种过气的新闻，我才不会稀罕呢。”
“是吗？”戴福山的声音明显不相信，“捕风捉影的消息，我戴福山会大半夜找你核实？”
“戴局长您这么一说，看来事态有些严重啊，我必须得重视起来了......戴局长，是这样的，前两天我去青州做专访准备，这不正巧遇见袁部长了嘛，半路上又遇上一个搭车的小姑娘，我心软就拉上了，谁知这小姑娘竟是何镇宁的丫头。我和袁部长汇报了这个情况，袁部长考虑到这孩子是老战友的，家里又摊上了这事，怕影响孩子高考，袁部长各方面斟酌以后，就让我暂时照顾着。”
“何镇宁的丫头？”
“没错，戴局长，她自幼就和袁部长熟识，何镇宁死亡的消息这不保密着呢嘛，所以他姑娘暂时还蒙在鼓里，袁部长特意交代我，千万不能让孩子知道，以免影响考试......戴局长您说，我怎么会给一个未成年孩子的伤口上撒盐呢？”
戴福山“哦”了一声后，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我知道秦小姐的口才是肃城第一，但我还是要郑重提醒一句：有些事它是条高压线，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碰的。我奉劝你好自为之！”
“谢谢局长提醒......改天请您吃饭，您一定得赏光啊。”秦静瑶在电话里卖了个萌。
戴福山的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小秦啊，不是我说你......这两年你在肃城的风头有些过啊，市里的例会上都被人当着领导的面点名......这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你该比我清楚吧，以后你还是方方面面都收敛着点，免得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在背后指名道姓地针对你。”
“哎呀......”秦静瑶压着嗓子说，“戴局长能为我这么考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呢，这顿饭我请定您了。”
“好，既然秦小姐盛情邀请，我怎能不给面子，后天我要去青州一趟，秦小姐要是有空，就同行吧。”
“太好了......袁部长还说这次青州的新闻必须暂时保密，不能提前报道。有您出面，咱肃城百姓又可以欣赏到威武之师的风采了！”
“好......当然我会先报审，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秦小姐也早点休息......咦，我听着你身边这么安静，男朋友没陪着啊？”
“哪有男朋友，戴局长给我介绍一个呗......”
“哈哈哈哈......”戴福山笑得很开心，“谁能配得上我们肃城的一枝花啊......晚安！”
第37章
“王一霖……这名字听着很好呢，还有这个职业，也是我最羡慕的，爸爸年轻时候的梦想，就是做一个背着画板，揽尽祖国最美风光的画家，可是不知不觉在警察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一辈子啊……瑶瑶，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见见？”
“等我把这个案子破了吧……爸，我遇到了一个难题，你帮帮我吧。”
楚局抬起手臂，握住女儿的胳膊让她停下来。
“什么难题？”
“何镇宁的女儿明年高考……机缘巧合的是，我和她认识了，不但认识，她还认我做了姐姐……这孩子学习很棒，人也特乖，肃城一中的学霸，她现在家里一团糟，又和母亲闹了矛盾。为了给她一个安定的学习环境，我和袁世雄商量了一下，把她安排到我一个朋友家里了。担心她会因为她爸的事而分神，耽误学习，所以我这个朋友不但人靠谱，而且是个哑巴。”
“哑巴？”
“嗯，很聪明的一个人，善于察言观色，洞悉人心。”
楚局似乎对女儿口里的这个哑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哑巴”这个词，让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亡妻。如果说女儿对母亲的记忆停留在幼儿园时期的哭泣的话，他对妻子的思念绝非“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在老楚的世界里，天下任何一个哑巴，都不能和自己的妻子相提并论。要说洞悉人心，秦静瑶妈妈排第二，就没有人能排第一了。
可惜天妒红颜，才女薄命，她终究没有斗过癌细胞的扩散，撒手人寰。
“你过来坐下。”老楚指着对面的椅子，“给我说说这个哑巴。”
“他叫闫文，肃城一个普通老百姓，和他相处起来特轻松，根本不用你动脑子，他就能把你想的提前做出来。比如吃饭的时候，我想吃对面的一盘菜，还在犹豫的时候，他就已经给你端眼前了。”
“他不会是喜欢你吧？”楚局眉毛上挑。
“起初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我故意测试了一下他，和王一霖在他面前撒狗粮，他不但无动于衷，而且还特开心地陪着我们。”
“你这么一说，我更想见见这两个年轻人了......瑶瑶，我再给你提个醒，你要充分相信我们整个公安系统，不要逞英雄，单打独斗，和肃城那边，一定要保持密切的沟通知道吗？”
“我才不呢，他们和我想不到一起，而且会打乱我所有的计划，况且……何镇宁一案已经进入尾声了，他们已经没有继续往下调查的打算了。”
“瑶瑶啊，站在父亲的立场上，我非常不愿意你再接着调查这个案子，毕竟这里面含有很多潜在的风险；但作为你的上司，我又得无条件地支持你。你掌握的这些材料，足以将肃城的黑恶势力剥一层皮，我会仔细阅读它的，同时我也会尽可能多的给你提供一些便利，不仅仅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更因为你是我们队伍里的骄傲！”
“爸……我不想要什么便利，这次摸黑回来见你，其实就是为了一件事，希望能得到你的首肯。”
“你的恋爱报告吗？不用说了，我直接批准！”老楚局一拍桌面，笑着对女儿说。
秦静瑶摇摇头。
“不是不是……现在婚姻自由，你就是想包办，我也不会给你机会。我想你给老段把年假批了，让他回去好好陪陪老婆孩子。”
“还有呢？”楚局知道女儿肯定还有后话，“他休年假了，谁辅助你？”
“嗯……我觉得闫文可以。”秦静瑶弱弱地回答。
“孩子，你知道不行对不对？”
“我知道。”
“你也知道我不同意对吧。”
“所以我专程来找你了……”
楚局静静地看着面前自己唯一的女儿。她从小就喜欢特立独行，也因此惹了不少的是非，但在楚局的记忆中，却没有一件事是纯粹错误的，因为秦静瑶她有她自己的原则。
可是眼下这件事，真叫人为难。
一个普通的哑巴，怎么能和女儿并肩作战，万一出一丁点纰漏，后果可想而知——秦静瑶将深陷险境、助长坏人气焰、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
“还是让我见见这个人吧，你安排时间地点，最好在肃城。”楚局考虑了一会才说。
“好！”秦静瑶见父亲松口了，开心地站起来，正准备上前拥抱他，只听手机来了一条消息：有人来查修理厂，借口是你来修车结果人失踪了，他们恶人先告状，警察也参与了。此消息勿回......
发这条消息的人是老段。
秦静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有事？”楚局见得多了，见怪不怪。
“嗯，我必须赶回去一趟。”说着，人已经拔腿往外走了。
楚局连忙从椅子上起来，由于起得太猛，脑袋一阵眩晕，又跌坐了下去。
等他再缓过神来时，秦静瑶已经开着车走远了。
闫文特意定了六点的闹钟，打算早早地起来给何妍做早餐，谁知闹钟还没响，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先把他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只见秦静瑶裹着一身清晨的凉风钻了进来。
闫文惊讶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秦静瑶反手关上门，指了指何妍的卧室：“没吵醒吧？”
闫文摇摇头。
她又指了指闫文的卧室：“进去说......”
闫文从门口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披在睡衣外面，跟着秦静瑶来到自己的卧室。
“关门。”
闫文关上门，站在门口望着斜靠在自己床头的秦静瑶。
秦静瑶从床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捂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开了一夜的车，困死了......待会小妍上学后，你帮我个忙，到东城的威龙汽修厂把我的车开回来，然后把这辆车开过去亲手交到老板手里，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回来再告诉我。”
闫文接过秦静瑶递来的车钥匙揣兜里。走到她身边，从枕头旁边拿起手机打字：知道了，我去做早餐。
秦静瑶双手抱了一下拳：“靠谱！”
然后蹬掉脚上的鞋子，蜷缩进闫文的被窝。
“好暖和......你去给小妍弄早餐，我稍微睡会儿......”
闫文的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不敢再看躺在自己被窝里的秦静瑶，转身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来到厨房忙活起来。
第38章
何妍迷迷糊糊醒来后，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
闫文利用这点时间，把已经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热气腾腾的，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看起来特别有食欲。
“哥……”何妍从卫生间出来后已是容光焕发，跳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餐桌边，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桌上丰盛的早餐，然后拉着闫文坐到自己身边，抓起一个肉末馅饼放嘴里咬了一大口。
牛奶的温度刚刚好，煎蛋的温度刚刚好，何妍连吃带喝不亦乐乎，吃完擦了擦嘴，闫文准备收拾碗筷，何妍一把拉住他，正色说：“哥……仅此一次昂，不能再有下次！”
闫文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门口那双女人的鞋子，卫生间里女人的味道……你不会是想狡辩吧，你要是再狡辩，信不信我现在就冲进去把她揪出来？”
何妍说着就要往闫文的卧室冲，闫文连忙一把拉住，摆手企图解释。
“你弄疼我了！”何妍吼了一声，转身冲到自己房间，换好衣服，背着书包出门。
出门前，她一脚将秦静瑶的鞋子踢飞到一边，回头指着闫文说：“如果再有下次，我绝不容忍！”
何妍摔门离开，闫文上前默默地将两只鞋子捡起来，并排摆在鞋柜上。
其中一只高跟鞋锃亮的鞋面上，被何妍踢出一块污渍。
闫文找来一张纸巾，提起鞋子打算擦拭干净。可似乎并不容易清理，于是他用嘴巴凑近鞋面哈了口气。
秦静瑶被刚才何妍的摔门声吵醒，打开卧室门查看，正巧看到闫文准备“亲吻”自己的鞋子。
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俩人的目光俱是惊愕，接触在一起的刹那，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完了，他是变态！”
“完了，她把我当成变态了......”
趁着秦静瑶还在愣神的空档，闫文提着鞋子环顾了一下四周，但死活想不起自己将手机放什么地方了——他想打字告诉她原因。
秦静瑶看见闫文拎着自己的鞋子目光闪烁，刻意逃避，便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从他手里夺过鞋子。
“修理厂我自己去，不劳驾你。小妍我要带走，也不劳驾你！你要是喜欢它，我留给你。”
秦静瑶把鞋子重新塞回闫文的手里：“车钥匙还我。”
闫文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她，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甚至比上次突兀地拥抱她，换来一顿毒打还要痛苦。
闫文的做人原则是：绝不与给自己带来痛苦的人产生瓜葛，一秒钟也不行。
既然误会了，索性就误会到底。
他捧着鞋子来到门口，又捧起另一只鞋，端到秦静瑶面前，缓缓放在她的脚下，伸手示意她抬脚。
“恶心！”秦静瑶一脚踢开鞋子，看了一眼闫文脸上挂起的莫名其妙的笑容，狠狠瞪了一眼，趿着拖鞋摔门走了。
“可怜的门。”闫文摊了摊手，轻松地笑了。
屋子里又剩下闫文一个人。熟悉的安静，熟悉的孤独。
他终于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厨房里。
都走光了最好，因为闫文要给一个重要的人发消息，希望可以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拿着手机来到自己的卧室，满床都是秦静瑶的味道，难怪何妍这个小丫头闻出了端倪。
——你好，我是闫文，前几天见面什么也没有聊成，这次给你发消息，是想告诉你，何妍在我这里住的很好，学习也抓得很紧，请你放心。
没等多久，消息回复了：
——袁部长给我说了，小妍暂时拜托你照顾一段时间。她爸的事请先隐瞒，孩子性格急躁，心理承受能力有限，我担心她知道后，一时想不开做傻事。还有你之前要说的什么关于孩子爸的事，我已经不感兴趣了，毕竟人已经没了，死者为大，生者就不要过多打扰了。小妍的生活费我已经打在卡上了，立秋了，带小妍买些衣服，我要离开青州一段时间，有事就发消息。
——我想问的是，家里的债务都清了吗？
——这是我自己的家务事，你为什么要问？不过，念在你照顾小妍的份上，如实告诉你：我早就和小妍他爸离婚了，不过一直瞒着小妍。他出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最初之所以要躲，就是担心影响到小妍。他的所有债务，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我会照顾好小妍的。
闫文放下手机，眼前来回滚动着一行字：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的没关系吗？闫文想，难怪何老三宁可相信我这么一个陌生人。
他重新捡起手机，打开相册输入密码，翻来覆去地看着何镇宁留下行李箱里的十几张单据照片。
看来看去，闫文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一个内行来解释这些单据。
“权哥！”闫文突然想起权哥曾经盯着这么一张类似的单据发呆。
现在时间还早，权哥和娟姐肯定还在睡觉......
躺了一会，毫无困意，于是起床收拾家，收拾整齐后，他又在厨房给何妍做了午餐，放进微波炉里保温。
出门前，他给何妍发了条消息：我有事出去一下，饭做好在微波炉里，你稍微热热就可以吃了，中午好好休息，晚上带你去逛街买衣服。
打车来到“儒香茶道”，隔着一条马路，闫文看见略显冷清的茶馆里，两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玻璃橱窗后面，各自玩着自己的手机。
直到闫文进去站到他俩面前，权哥才察觉来人了，一抬头看到闫文笑嘻嘻地站着，权哥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热情地握住闫文的手。
“兄弟，你终于来了......我一直想联系你，可是你娟姐拦着死活不让。”
娟姐也没想到闫文会突然出现，站起身上下打量了闫文一番后，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瑶瑶给我发消息说你们现在在一起，我起初还不信，直到看到你们一起吃火锅我才信了，瑶瑶也真是的，把我的财神爷给我抢走了！”
三人正寒暄着，从外面走进来一拨人。
“老板，给我们来两壶好茶！”
娟姐冲权哥一吐舌头，低声说：“闫文真是神了......”说完，小跑过去招呼客人了。
权哥拉着闫文坐到自己对面，洗了盏茶杯斟满茶。
“先喝口茶，你不来，店里都冷清得不行了！”
闫文点点头，端起茶呷了一口后放下杯子，掏出手机打字给权哥：
——权哥，我这里有张单据麻烦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权哥看完伸出手：“拿来我看。”
第39章
闫文把手机上的一张照片单独放大，展示给权哥看，权哥接过手机，搓来搓去反复看了好几遍。
“这张支票哪来的？”
闫文指了指自己。
“敢情是到我这儿炫富来了！”权哥把手机推到闫文面前，“你得去提款啊，再有一个月就过期了……”
权哥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后悔，他以前经手过的那些支票，最大面额没有超过六位数，而闫文这张，竟然达到了七位数。
闫文低着头在手机上查了一下“支票”这个名词，得出的结论是，这玩意就是钱！
“捡来的还是？”权哥十分好奇，“要真是捡来的，你得交给银行，300多万呢，你也取不出来。”
取得出来！闫文心里一颤，终于弄明白了，这些支票，看来是何镇宁留给女儿何妍的财产，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样的支票起码有七八张，再把上面的数额相加，乖乖，千万以上了！
娟姐招呼完客人，凑到权哥身边和闫文说话：“瑶瑶最近忙啥呢，给她发消息总是不回，回了也就是敷衍一下，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她是不是让你给她当司机？她这个人就喜欢话少的人……”
闫文喝着茶，微笑着看着他们俩。
在这里上班的一个月里，虽然没有过多交流，但权哥还是很关照闫文，所以闫文拿起桌上的标签写道：
我不来这里上班很抱歉，不过以后我会常来喝茶消费的。
“太好了！”权哥撕下标签纸，举到娟姐眼前晃了晃，“看见没，这可是土豪给我们做出的承诺，以后，他就是我们店里的VIP了。”
娟姐张大眼睛站起来：“买彩票中奖了，真的中了？”
权哥一把把她拉回座位：“你小声点不行吗。”
“我就是大嗓门，你管得着吗你？”
“财不外露，隔墙有耳，这道理你咋就不明白呢？”权哥想去捂她的嘴巴。
娟姐不耐烦地举起胳膊一挡，瞪着权哥说：“你还想动手？今天闫文在这里，我当着面把话说请清楚——我和闫文基本上是同时到这店里的，我做得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上个月的生意咋样，大家都看在眼里呢，我也多不要，你就二八分给我，咱们谁也别耽误谁了！”
权哥听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娟姐会当着闫文的面，打算和自己分道扬镳。
娟姐也是个明白人，守在这个茶馆里，生意不温不火，用不了多久，“转让”的牌子迟早得挂出去。刚才随便听权哥这么一说，看来自己的妹妹发大财了，于是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投奔秦静瑶，同时靠着闫文这棵金钱树，下半辈子绝对风光无限。
权哥自然成了她的绊脚石，尽快和他一刀两断，是最明智不过的选择。否则让秦静瑶知道自己和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的话，她一定不会好好待见自己。
“小娟，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娟姐冷笑，“我的意思就是不想给你打工了，你把工资结算了我走人。”
“为啥啊？”权哥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闫文的，他心里想是不是闫文发财了，这趟是专门来接娟姐走的。
闫文从娟姐的眼神里看出了她心底的小算盘，觉得这个女人太过势利，自己既然已经办完事了，不如早早离开。他又在便签上写道：“我没有和秦小姐一起工作，你们不要误会。权哥，谢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我下周抽空再来看你。因为我现在在给别人做保姆，这张支票也是别人的，我担心被我当成废纸扔掉，所以借着来看你的机会向你请教了一下。我回去了，下周见。”
闫文站起身，和权哥握了握手准备离开。
娟姐看完便签上的话，赶紧拉住闫文的胳膊：“瑶瑶亲口给我说你们现在在一起工作呢，你......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闫文似乎听见了娟姐的画外音。
权哥拍了拍闫文的肩膀，笑着说出了娟姐的心声：“兄弟......你娟姐巴不得你和她妹妹能在一起呢，标准郎才女貌天仙配，家里金银码成堆，她过去左一把珍珠，右一把翡翠......”
娟姐一听不怒反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啥都知道啊？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少在这里贫嘴。要不是我妹跟我要人，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放闫文走的。”
闫文挠挠头，不想再听他们斗嘴，因为他知道，等娟姐在秦静瑶那里落实了情况后，面前这两个相爱相杀的人，又会跟牛皮糖一样黏在一起，继续自己温水煮青蛙的日子。
他摆摆手，拦下一辆出租，透过玻璃窗，看到权哥无奈地朝自己笑着挥手，旁边的娟姐像个任性的小女孩一般，拿脚踢着他的腿......
出租车停在了东城“威龙修理厂”的对面。
闫文付完车费刚准备下车，就看见从修理厂里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签儿和小邓！
签儿神情依旧那么冷漠，钻头一般的眼珠子随意来回扫了扫，出租车司机连忙说：“你先别下车，我瞅着他们不像好人，咱们稍微往前走点，免得他们坐我的车。”
没等闫文同意，司机已经挂挡起步，缓缓往前驶去。
绕过一个弯，司机把车停下，指着一个半开着的铁门说：“这是他们的后门，你也可以从这里进去提车......我跑出租车十年了，好人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刚刚那俩人心术不正，你提防着点。”
闫文点点头，下车之后，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来到马路对面的一家面馆，坐下来要了碗馄饨。
“不知道秦静瑶的车取出来了没有......”闫文想着，目光没有离开修理厂的后门。他又想：“陈浩的这两个手下到这里来，还悠闲地抽着烟，说明秦静瑶没有到，否则以她的性格，这俩人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馄饨好了，请慢用！”面相憨厚的饭馆老板兼厨师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到闫文面前。
闫文点点头，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观察着修理厂的情况。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肯定有事要发生。
就在一碗馄饨快要吃完的时候，一辆闪着警灯的救护车停在了修理厂门口，从救护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他企图推开铁门，但门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推了半天没有推开。
只见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签儿和小邓俩人架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上了救护车，救护车也不鸣笛，掉了个头就开走了。
闫文连忙付了饭钱，打算跑出去打辆车跟上去时，一辆黑色的普通国产轿车低声轰鸣着从眼前驶过，闫文透过饭馆的玻璃门，清楚地看到这辆车的驾驶员，竟然是秦静瑶。
“唉......”身后饭馆的老板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门口看热闹，他叹了口气，似乎在对闫文说，“老段修车的手艺没得说，人也和善，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现在的人啊，下手真是没轻重，一点都不考虑后果......看他那样子，救护车再来迟点，估计血都流干了。”
闫文看见路边来了辆出租正在下客，他犹豫着要不要跟上秦静瑶，手机来了条语音。
点开一听：“哥，你去哪里了？刚才一霖哥到我们学校门口来接我，要不是你给我留言，我就被他带走了，一霖哥他听小秦姐姐说你病了，让我去他们家里住。我担心你就赶回家了，你饭都给我做好了，怎么会生病？快点回复我消息。”
闫文拦住出租，把手机背面自己的小区地址给司机看了之后，回复何妍：“我没事，一会就回来，你赶紧先吃饭。”
第40章
闫文还没下车就发现何妍一个人站在小区门口的保安室旁边左右张望，他连忙下车跑过去，把何妍从头到脚观察了一番，生怕她被人伤害了。
“你看我干什么，一霖哥又没把我绑架，他只是说你病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刚从医院回来？”
闫文把手机上提前打出来的大字展示在何妍面前：哥一点事都没有！
“我不信，一霖哥怎么会骗我？”何妍拉住闫文的胳膊，捏了捏肩膀，捶了捶胸，顺带敲了一下闫文的腰。
“是不是昨晚闪到腰了？”别看何妍年纪不大，懂的还挺多。
闫文鼻子“呼哧呼哧”地喘了两下，拉起何妍就走，何妍一边跟着他一边嘴上嘀咕：“龌龊事儿都干了，还不让人说了？我要不是看在你和我爸有联系的份上，早就把你狠狠唾弃一番后，拍屁股走人了……”
俩人进了电梯，何妍依然不依不饶地说：“闫文啊，我郑重提醒你，你和正常人不一样，别人都是能说会道，你不会举着手机和她谈这么肮脏的交易吧，是不是昨晚被人家骗了？你要知道，你以后卡上的钱，都是我妈打给咱们的生活费，你要是把钱糟蹋在这些事上面，小心我报警让法律制裁你。”
闫文被何妍这一顿训斥，干张着嘴却没办法和她理论，只好用手机打字：不要再胡说，昨晚是小秦来借宿。
“啊！”轮到何妍张大嘴了，“你们……你们可真乱……”
电梯门打开了，何妍仍旧惊讶得迈不开步子，闫文把她拉出电梯，赶紧打字解释：她今天早上来的，昨晚开了一夜车，估计是去了外地。她来的时候我已经准备给你做早餐了。你心里乱七八糟想什么呢？
“哦……可是她不去找一霖哥，跑你房间来干什么？”何妍仰着脖子，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这件事不搞清楚，她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学习。
正值青春期的少女，无意撞见秦王二人在厨房亲热的画面，一直在她脑海中萦绕不去，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睡着，醒来又发现自己的隔壁，闫文竟然带了女性回来过夜。今天上午课堂上，何妍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一会儿气得咬牙切齿，一会儿又羞得满脸通红。
闫文自然知道她的困惑，马上打字解释道：小秦她没来得及去找你一霖哥，因为他想拜托我帮她一个忙，所以就直接来了。
“你能帮她什么忙？”
——去修理厂把她的车开回来。
“一霖哥不会开车吗？”
——也许她不想大清早的麻烦他吧。
何妍一把夺过闫文手中的钥匙，狠狠打开门，反客为主。
“你给我进去！”何妍一边低声怒吼，一边把闫文扯进屋里，关上门，指着鼻子骂了起来。
“哥你是不是傻，你和她才认识几天啊，你就荣升为备胎啦？你应该向我学学，表面上姐姐姐姐叫着，可是心里得有数知道吗，她啥样的人，你一个人成年人还看不出来呀，上次一起吃火锅，他们两个在厨房，门也不关，亲热得那叫一个不堪入目……”
何妍喘了一口气继续说：“你忘记我们是在哪里撞见她的了吗？WHITEHOUSE啊，那是什么地方，估计你比我还清楚吧，她认识肃城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说明什么，说明她不简单！”
何妍激动得脸颊红扑扑的，用力戳着闫文的额头：“她不简单，懂吗？她从事新闻职业，用‘灵’传播文明的同时，也在用‘体’贪恋世俗……为啥我妈不待见她，就因为她的一个姐们，把我爸抢走了，近墨者黑。”
闫文笑嘻嘻地听完她的长篇大论后，指了指厨房，然后跑进去给午餐加热。
闫文透过厨房的玻璃墙，看见何妍接了杯水，坐在沙发上边喝边沉思。他想，何妍这个女孩，和大部分孩子不一样，她思想成熟却不乏善良，在自己的家庭遭遇变故时，能很好地调整心态，把握轻重。
最重要的是，她把自己当成家人一样对待，依赖着他，也维护着他。
饭很快热好了，闫文端到餐桌上，摆好碗筷，然后坐在何妍座位对面，备好纸笔，正襟危坐。
何妍端着水杯懒懒的来到餐桌边。
“有啥话想说，写吧……”
何妍说完，再不看闫文，埋头苦吃起来。
——哥我没有做备胎！
闫文写完敲敲桌子，何妍抬头一看，“噗嗤”笑了一下，说：“我刚才那都是气话，我就不想你被她使唤来使唤去，她又不给你工资，凭啥呀……”
——我刚才从修理厂回来，没开上车，但是看到两个人。
“谁？”
——陈浩的俩手下。
“是不是那两个食人魔？”
——他们把修理厂老板打了，然后带上了一辆救护车，我看到秦静瑶开着车紧跟在他们后面。
“小秦姐姐不会有危险吧？”怪罪归怪罪，何妍听见秦静瑶跟着两个坏蛋走了，心里一下子着急了。
——她会武功呢。
“会武功也不行，那两个食人魔没人性，小秦姐姐不是他们对手，咱们赶紧报警吧。”
闫文答应过秦静瑶，不能向外人暴露她警察的身份，否则才会有危险。
——没事，她似乎和他们相熟，你不用担心。你下午放学后，我来接你，然后我们去购物。
“小秦姐姐真的没事吗？”何妍还是有些不放心。
闫文点点头，他想起在规划局楼上那天，自己差点被她击毙，于是肯定地在纸上写道——绝对不会有事！
何妍这才稍稍放松了些，吃了一半后问闫文：“哥，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
“好久没去逛街了，今天我要把卡上的钱花光！”
闫文笑了笑，心里开始盘算该给她买点什么好……
下午，何妍上学之后，闫文一个午觉睡到自然醒，冲了个凉，下楼把权哥给他配的电动车擦干净后，早早地来到何妍学校门口等她放学。
也许是心情舒畅，闫文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感染了门口的保安。
他隔着自动门朝闫文打招呼：“小伙子……等着接孩子呢？瞧你年纪不大，应该还没结婚吧……”
闫文准备摘下头盔和他打招呼，突然发现路边停进来一辆白色的卡宴。
这辆车似乎在哪里见过……
闫文轻轻调整电动车后视镜，观察这辆车的驾驶员。
等看清楚时，他大吃一惊：“陈浩！”
陈浩怎么来了？闫文第一反应就是：他一定是找何妍来了。
第41章
闫文朝学校门卫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
车里的陈浩也注意到了闫文，不过闫文戴着头盔，他并没有认出来，看到他和保安打招呼，以为是常来接孩子的家长，也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这些天陈浩可没有闲着。经过多方的调查取证，他终于有了发现：何镇宁早在一个月前，就将青州城建将近五千万的资金划成支票转空了。出事之后，这批支票也不翼而飞。陈浩的第一判断是，他一定是带着这批资金远走高飞了，于是将何妍抓回去，想逼何镇宁现身。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哑巴，搅黄了他的计划，等他反应过来时，何镇宁高速车祸身亡的消息传到了他耳朵里。
“支票呢？”陈浩想破了头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找熟人，托关系，查监控，找出何镇宁的行踪。
这件事本来就十分棘手，但陈浩还是在断断续续的监控里，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何镇宁提着一个灰色的行李箱出门，后来这个行李箱落在了何妍手里，而且是准备提到“WHITEHOUSE”来，半路又被秦静瑶截胡。
再查秦静瑶的车，查到了“威龙修理厂”，然而后备箱里空空如也。
监控显示，秦静瑶并没有将行李箱转移，陈浩判定秦静瑶一定不知道箱子里的玄机，所以没有在意。现在箱子不见了，调出修理厂的监控一看，发现监控被人篡改了，秃头上的虱子，这不明摆着是修理厂老板掉包了嘛！
然而老段的嘴紧得像电焊焊住了似的，签儿小邓只好使用暴力，打完之后，按照陈浩的吩咐，安排了一辆假救护车，带到了肃城北山的工地准备等陈浩来了再慢慢审问。
陈浩不确定何妍有没有将行李箱调包，于是决定把何妍顺便也带到工地。
两个最可疑的人放在一起，不信查不出支票的去向。
闫文看了看时间，距离何妍放学还有五分钟。于是发了一条消息给她：陈浩这会在学校门口，你们学校有没有后门？我从后门接你。
发完消息，闫文开始焦急地等回复，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四分……何妍的手机像是被屏蔽了信号，没有一点动静。
闫文眼瞅着学校门卫缓缓打开自动门，准备放行下了课的同学。
陈浩也下了车，来到闫文左侧不远处一个较高的小超市台阶上，紧紧盯着校门口，同时用眼神来回扫视包括闫文在内的每一个家长。
闫文假装心不在焉的玩手机，同时继续给何妍发消息：你无论如何不能提前出来，他已经开始注意我了，你能不能让你们哪个开车来的老师把你带到名城商厦门口，我在那儿等你。
校园内，排着队的学生已经开始往校门口走了，而下了班的老师也驾着车从侧门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闫文的额头上的汗，逐渐湿透了头盔里面的内衬。
“嗡嗡......嗡嗡......”两声震动，终于有消息来了。
闫文点开一看，果然是何妍发来的：好，我在里面等你，一进门右手星巴克。
闫文终于舒了口气，何妍又发来一句话：
我刚才看到你了，坐的是班主任的车，她刚问我问题，所以回复慢了些。
闫文气得一跺脚，这叫“慢了些”吗？都快过去一个世纪了。
学生们一出校门就像洒在地上的豆子，四散了开来，闫文把车头掉了个个儿，盘算着如何能在不引起陈浩注意的情况下，自自然然地离开。
他思索一番后，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让它滚动播放：摩的，五元送到家！
然后背对着陈浩，抱在胸前扫视身边过往的学生。
果然，一个胖乎乎的男生上前询问：“真的五块钱能送到家？”
闫文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收起手机拍拍座位让他赶紧上车。
胖男生有点犹豫：“打车要十五呢，肃城名苑，你不会半路加价吧？”
闫文摇摇头，跨上电动车，一副你爱坐不坐的姿态。
胖男生吃力地骑上车，把手搭在闫文肩膀上：“送不到我可不给钱啊。”
闫文骑着车缓缓离开学校，通过后视镜，看到陈浩并没有起疑心，还在那里惦着脚张望，彻底打消了对自己的怀疑。
他加快速度，拐了个弯，朝名城大厦驶去。
“喂喂喂......你跑摩的认得路吗，方向反了方向反了。”后面的男生使劲拍着闫文的肩膀。
闫文停下车，掏出二十元钱，把手机屏幕上的字换成：打车去！
“神经啊......”男生气呼呼地下了车，整理了一下书包，又看了看闫文，心想自己是不是遇到精神病了，钱也不要，扭头就往马路对面跑。
闫文担心他横穿马路有危险，就一直看着他安全通过后，才继续往名城大厦骑行。
何妍到星巴克之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拿着手机给闫文发消息：“我到了，你骑车注意安全，别急。”
闫文看到消息后更着急了，把速度提到最快，风驰电掣般赶到了名城大厦，用几乎冲刺的速度冲了进去。
“哥，我在这儿呢。”
闫文看到了挥手的何妍，身上还穿着校服，目标太明显了。
——带你买衣服去。
何妍背起书包：“哥，那只耗子怎么盯上我了呀？”
——我们先去买衣服。
“买衣服急什么啊，他都堵我学校门口了，我连最起码的安全都没有了，还买什么衣服啊？”
——你先请两天假，哥会把他们搞定的。
何妍撇了撇嘴：“你要能搞定，不至于急得满头大汗了，请假倒是可以，现在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请了假，听说请了私教在家里补习呢，可是咱也请不起私教啊。”
——请得起！闫文从兜里掏出一张卡。
——上面有90万，够不够？
“啊？”何妍惊恐地按住闫文的胳膊，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后，低声说：“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爸给的。
何妍手上突然用力，紧紧抓住闫文，疼得他倒退了两步。何妍紧逼着他问：“我爸他人呢，怎么给你这么多钱，什么时候给的，今天下午吗，他就在肃城？”
闫文腾出手，示意何妍挽住自己，俩人一边走，闫文一边打字：
——是一个月前给我的，就用那个行李箱装的，他现在不在肃城，也不会有危险，你放心吧，既然他把你托付给我，我们就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顺利参加高考，金榜题名。
何妍挽紧闫文，叹了口气：“唉，我上网查过，关于我爸的新闻全都被删除了，只留下一条畏罪自杀的，规划局那个事儿，也消失了，真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些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他，挣那多钱有什么用啊，现在搞得连我都见不着，光有钱能干什么？”
能干什么，何妍很快就知道了。
第42章
一走进琳琅满目的商场，何妍报复性的消费心理开始滋生了。闫文不得不佩服何妍对时尚的理解和把握，她选衣服的眼光及其挑剔，而且技惊四座。
她先是让导购将模特身上的外搭开衫给自己，然后随意挑两件进了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导购眼前一亮，急忙跑到店长跟前汇报。
显然店长也是一名时尚达人，大白天鼻子上架着一副圆框太阳镜，红唇上的斩男色精致中透着淡淡的诱惑，她挑起眉毛，只撇了一眼，眼神就陷在何妍身上拔不出来了。
要知道，模特上的这身搭配，可是她花了大半夜的时间，在电脑上经过无数次的组合才得出的最佳穿搭，却被何妍这么轻描淡写地颠覆了。
“姑娘，我能给你拍个照吗？”店长来到何妍面前，笑盈盈地问。
何妍爽快地点点头：“可以，不过我还想再买几套，姐姐能给我推荐推荐吗？”
“没问题呀，遇到妹妹这么有品位的顾客，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店长举着手机，“啪啪啪”就是一顿拍，拍完收起手机，对一旁的闫文说：“先生您先稍等会，我带她选衣服......请给这位先生倒水。”
店长知道，一般这么任性购物的姑娘，背后都有一个财大气粗的金主，闫文虽然一声不吭毫无架子，但人岂能貌相，谁要敢怠慢了，只怕肠子悔绿了都是活该。
店里几个训练有素的店员一拥而上，店长满意地微笑着，趁何妍进试衣间的功夫，发朋友全炫耀：生意火爆不说，遇到一位模特级的顾客，如此青睐我们店的衣服，亲们还等什么，带着你的他，来我店挑选秋天的第一件衣服吧。
然后挑了几张刚才何妍的照片当配图。
不大会儿工夫，点赞满屏，同时还有一条充满关切的问候：“亲爱的，她穿上哪有你好看？你等我，我马上就来看你了。”
店长脸色微微一红，把目光投向闫文，心想：瞧你的样，兜里充其量也就万把块，哄哄小姑娘还行，待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金主。
消息又来了：“亲爱的，这个姑娘好像我认识，她身边是不是还跟着一个哑巴？”
店长双手握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敲打屏幕：“死耗子，感觉全世界的人你都认识啊......人家是肃城一中的学生，你认识个鬼。”
“一定想办法留住他们，我马上到！”
店长疑惑地又看了一眼闫文，只见他怀里抱着何妍的校服和书包，目不转睛地盯着试衣间的门口。
她款款走到闫文身边，大方地伸出手：“先生您好，请问一会儿是现金还是刷卡，您要是办理一张会员卡，就能享受九折优惠呢。”
闫文腾出手和她轻轻一握，脸色微微一变，但马上恢复了正常，礼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真是哑巴？耗子还真认识他......”
就在这时，何妍从试衣间出来了，闫文马上站起身。
“哥，这身怎么样？”何妍原地转了一圈，让闫文帮她参谋。
闫文打了一个OK的手势，拽着何妍来到吧台。
“我还想再挑两件呢，哥......”
闫文摇摇头，对收银员出示了银行卡。
店长来到收银员的身后，笑着对何妍说：“妹妹，想不到你哥这么大方，一买就是两套......我们店今天做活动，满三千送一千，你这都消费马上三千了，不再选一件吗？”
何妍心动了，拽住闫文的手臂，央求道：“哥，再买一件，就一件，你答应我今天要好好购物的，我都半年没逛街了，你就让我过过瘾吧......”
闫文坚决地摇摇头，示意收银员赶快刷卡。
买完单出来，何妍一脸不开心，闫文一手拎着她的衣服书包，一手拉着她，火急火燎地往电梯走。
“这就完了？”何妍生气地甩开闫文，站在原地不走了，“我又没花你的钱，你小气什么呀？”
闫文来不及和她解释，因为陈浩可能马上就会赶来，说不定现在已经到楼下了。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何妍，钳住她的手腕跑了起来。
何妍气得不行了，干脆蹲在地上喊了起来：“我不走，你干嘛非要拉着我？”
这一喊一闹，马上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闫文急出一头冷汗，他无奈地撒开何妍的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跑什么跑......”
何妍也一愣，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回头一看，只见陈浩拖着臃肿的身材朝这边跑来，后面还跟着刚才那个美女店长。
何妍一下子明白闫文非要拉自己走的原因了，她惊恐地冲到闫文身边小声地问：“哥，怎么办，我们跑吧。”
闫文也是这个想法，俩人刚一转身，准备开溜，就听后面又传来店长的声音：“你们等一下......刚才的衣服钱算错了，等一下......”
闫文与何妍才顾不上那么多呢，拨开人群就往电梯口跑。
“哎......你们怎么这样，占了便宜就想跑啊？”围观的人群里不乏正义之士，一把拦住闫文，“人家都追出来了，干嘛不回去把钱算清楚？”
何妍气冲冲地推开此人，冲他大喊：“要你管啊，走开！”
可是已经迟了。
陈浩气喘吁吁地冲到他们面前，一边喘气一边笑着对众人说：“误会误会......刚才多收了他们五百块钱，咱是做良心生意的，不能贪小便宜......”
又转身对何妍说：“姑娘，麻烦你再回去一下，我让收银员给你把钱退卡上。”
这时人群中有人鼓掌，笑着说：“这位老板人品真好啊......你们是哪家店，我们也光顾光顾去！”众人一听，也都附和着说：“走呀走呀，就凭老板这百米冲刺退钱的精神，他家的衣服绝对没有问题。”
美女店长喜上眉梢，冲陈浩暧昧一笑，然后对众人说：“大家好，我是店长......感谢大家给我们店这么大的面子，我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大家跟我来，我给大家打一个八折优惠，满三千，再返一千现金！怎么样？”
不得不服这位美女店长的经商头脑，能抓住一切商机进行推销！
大家异口同声发出“哇”的感叹声，闹哄哄地跟着店长去购物了。
陈浩的手还死死抓着闫文，见众人离开，便低声说：“老实点，别逼我在大庭广众动粗。”
说话的同时，微微撩开短袖的下摆，露出别在腰上的东西。
“枪！”何妍吓得差点叫出来。
第43章
陈浩见他们老实了下来，得意地说：“君子不吃眼前亏，乖乖听我的，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只是想请你们见个人而已......走吧，我的车就在楼下。”
何妍颤抖地抱住闫文的胳膊，懊恼地垂着头，眼泪已经决堤了。闫文夹紧她的手，被陈浩拉着下了电梯，来到他的车里。
一进到车里，陈浩反锁了车门，拍拍自己的腰，换上一副恶狠狠表情，对他们俩人说：“以后在我面前少耍小聪明，这些年跟着何老三别的没学会，弹无虚发，枪枪爆头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你俩要是不想尝试，就给我乖乖待后面。”
何妍紧紧靠着闫文的肩膀，牙齿上下打架，“咯咯咯”响个不停。
闫文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一笔一划地写道：别害怕。
何妍努力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正好与陈浩对视上。
“你为什么把你爸留下的行李箱给别人？”
何妍感觉到闫文听到陈浩说话时身子突然一震。
她只好颤抖着回答：“什么......什么箱子啊？”
“别给给我装！”
“哦......不是给，是我落别人车上了。”
“箱子里装的啥？”
闫文轻轻晃了晃何妍的手，何妍会意。
“我没打开......没钥匙，打不开。”
“那你为啥要提着箱子来WHITEHOUSE?”陈浩一边开车一边问。
“叔叔，你不是和我爸是合伙人嘛，我觉得应该是你们的什么资料，所以想给你送来，结果忘在别人车上了，叔叔你放了我们吧，我这就去给你找箱子，然后送到你们店里，成吗？”
有闫文在身边给自己出主意，何妍突然没有那么紧张了。她知道，无论遇到任何危险，恐惧是帮不了你任何忙的。
只听陈浩冷冷地说：“不用，箱子我已经找到了，带你们去看看那个箱子合不合适，如果合适，就没你们的事了。”
闫文一惊：难道秦静瑶也被他们抓住了？箱子本来就在她车上，今天她没有开自己的车，那就说明箱子一定被签儿和小邓拿走了，他们打开箱子发现里面全是些书，肯定恼羞成怒......但是修理厂老板怎么会被揍呢？
这些疑问，只能是跟着陈浩去解开了。
何妍求助地看着闫文，希望他能给自己提示一下，如何从陈浩的车上逃脱。
闫文摆摆手，摇摇头，在她手背上写：冷静。
何妍点点头，想了想又对陈浩说：“叔叔，你和我爸是朋友，能不能不要伤害我们呀。”
“哼......”陈浩冷笑一声，“朋友？就你爸那人，配得上有朋友？今天要是把你换成你爸，他早就吃我一颗子弹了。不过，他现在没这福气了啊，他......”
闫文生怕陈浩说出何镇宁的死讯，不顾一切地抬起手在喉咙深处一搅，疯狂地拍打起车窗来。
“你他妈找死啊！”陈浩一见闫文发疯，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手刚准备摸向腰间，只见闫文嗓子里“嗷嗷”两声，然后腮帮子鼓了起来，手捂着嘴随时准备呕吐。
“煞笔玩意！”陈浩连忙打开车门，“滚下去吐去！”
又命令何妍：“你不许动！”
闫文推开车门，没走两步，就“哇”得一声吐了个翻江倒海。
“叔叔......”何妍弱弱地说，“我下去给他点纸巾擦嘴行不行？”
“叫你别动就别动，是不是想趁机逃跑？”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哪能跑过子弹啊......”
何妍刚说完，闫文已经吐完上了车。
何妍连忙从书包里掏出纸巾递给闫文，关切地问：“哥你是不是晕车了？”
闫文点点头，一边擦嘴一边示意陈浩继续开车。
“叔叔你开稳当些，我哥晕车，别再吐车上了。”
陈浩爆出一句脏话，再不作声，紧握方向盘朝肃城北山的工地驶去。
闫文暗暗松了口气：真险，可千万不能让何妍知道何镇宁的死讯啊。
秦静瑶跟了救护车一段路，确定他们的目的地后，放慢了车速，以防他们发现。
她边开车边想：陈浩怎么会知道老段的身份呢？就算他知道了，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指挥手下对老段下手。
那么，陈浩后面一定还有个幕后主使。
会是谁呢？
只要查出这个幕后主使，何镇宁的死就一定能水落石出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扫了一眼，赶紧接通。
“爸，你找我有事吗？”
楚局接通电话后没有出声，秦静瑶又问了一句：“爸，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当然能听见，瑶瑶，现在爸爸命令你，马上把车停在路边！”
秦静瑶不知所以，乖乖把车停到路边。
“爸，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瑶瑶，不是我批评你，昨晚你开了一晚上的车，到现在还在车上，你这是危险驾驶啊。”
“爸......”秦静瑶有些无奈，“你打电话来就是想检查我有没有休息啊？我睡了一上午，精神好着呢。”
楚局不为所动：“你休没休息，我听不出来吗？你听听你的嗓子，哪像是休息好的样子？现在无论多忙，都给我在车里眯半个小时，这是命令，否则我就把你调离工作岗位！”
秦静瑶想蒙混过关：“知道了爸，我听你的，这就躺车里睡会，先挂了啊......”
“不许挂电话，我开着免提，防止你耍诈！”楚局太了解女儿了，“对了，打电话来还一个事：你告诉段世军，他的年假批下来了，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吧。至于你说的那个闫文，明天带回来见我，然后我再做决定。”
说到闫文，秦静瑶又想起今天早上他抱着自己的高跟鞋，一脸猥琐的模样，她强忍着心里的怒气说：“爸......我和老段聊了，他表示暂时不想休假，等何镇宁的案子彻底水落石出了，再休假不迟，不然他心里始终想着这个案子，假也休不好。”
“已经批下来了，就让他休吧，我给他打电话说......”
“你还是别打了吧，我现在就在去见他的路上呢，半个小时，我当面给他说吧。”
“那好，你赶紧睡会......车停安全没有？”
“停车带，安全着呢。”
电话没断，但是没有了楚局的声音。
秦静瑶心里泛起一阵酸楚，自己这么大了，还让老父亲操心......
她揉了揉眼睛，将座位往后调了调，躺着想如何救出老段，同时利用这次变故，套出陈浩的幕后主使......
脑子越想越乱。
明天还要把闫文带回去见父亲，这怎么可能？
第44章
半小时后，楚局合上面前的卷宗，将旁边的手机轻轻拿起来，放在耳边仔细听了一会，只能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头车辆来往时的呼啸声，女儿想必已经熟睡了。
他满意地微笑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可是车里的秦静瑶眼睛却睁得像铜铃，没有半点睡意。父亲的电话刚一挂断，另一个电话马上打了进来。
“喂，秦小姐，你这个电话简直比热线还要忙，我都打了十几遍了，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秦静瑶听出是戴福山，心想：你究竟有几个号啊，换来换去，搞得跟地下交易人员似的。
她又想起之前答应戴福山去青州的事，连忙说道：“戴局长，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局长来电话，是要准备去青州了吗？”
“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事呢......”电话那头的戴福山显得很高兴，“局里决定明天要在青州开个现场会，早上九点，为了时间不紧张，我决定今天提前过去，你的时间能不能安排过来？”
要知道，戴福山这两年一直是个副职，一年到头来总被委派在外地出差，待在局里的时间屈指可数。上个月终于转正了，扬眉吐气的他纵览大局之后，把秦静瑶列为开展工作中需要首先拉拢的人员之一。
手下这个刺头，按上一任局长的话说：宁可惹官僚，别惹秦静瑶。把她当佛供，大事能化小。
戴福山心里忐忑地等着秦静瑶的回答。
“嗯......今晚去的话，晚上住宿安排在哪里，我可能还得带个朋友过去。”
“昂，这个已经安排好了，就在‘WHITEHOUSE’不知秦小姐要带什么人呢？”
“那里啊......局长您有没有通知他们陈总？”
“什么陈总？”
“陈浩啊，WHITEHOUSE的总经理陈浩啊，局长您初次到访，他如果不出面，是不是不妥啊？”
“......这人我还没听说过，地方是秘书订的，我这就让她打电话安排......”
“局长，要不我来安排吧，这人我打过几次交道，有他联系方式呢，局长打算几点去？”
“现在出发的话，八点多应该能到吧......”
“好的局长，那咱们待会见。”
秦静瑶等戴福山挂了电话后，拨通了陈浩的手机。
“喂，陈总，我是秦静瑶。”
“啊哦哦哦......您好您好......”陈浩的语气很僵硬，似乎不太方便的样子。
“我打扰你了吗？”秦静瑶平静地问，“不过有个重要的事得正式通知你，一小时后，我们局长就要到青州了，戴局长新官上任，指名道姓要见你，还有你的全体员工，听说要录一个纪录片什么的往上汇报......花名册已经在他手里了，请你务必高度重视，请假的，轮休的，全部都叫回来，一个也不能少。你可不能给戴局长掉链子啊，小心三把火烧你头上。”
电话那边的陈浩慌忙问：“秦小姐，局长是今天过来吗？”
“对，我也是刚接到通知，这会正往过去赶呢......好心再提醒一句：你一定要提前到位，戴局长办事雷厉风行，脾气有点......”
“好......多谢秦小姐提醒。”
真是怕啥来啥！陈浩挂了电话，一个紧急掉头，直奔肃青高速收费站。车开出没一百米，他突然一脚刹车停住车。
闫文和何妍差点被惯性甩到前排位置，俩人颇为狼狈地抱在一起。
“丧门星！”陈浩“啪”地压开车门开关，“下车！”
“啊？”何妍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松开抱着闫文的胳膊，而闫文已经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了。
“慢着......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陈浩转头指着他俩说，“咱们之间的事，回去别给外人说，否则后果很严重！把电话号码给我，我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何老三留下的烂摊子，找他女儿理所当然。我忙完会打电话给你。”
何妍看了一眼闫文，闫文示意她告诉陈浩号码。
陈浩直接拨通何妍的手机，听见铃声响，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记住，随叫随到，就能省很多麻烦。”
“那......叔叔我们下车？”
陈浩没有吭声，闫文赶忙推开车门，提着何妍的衣服书包，和何妍一起下了车。
看着陈浩的车疾驰而去，何妍像是被抽掉骨头的带鱼，瘫了下来。
闫文眼疾手快一把搀住她。
“哥，我今天太任性了，差点把你连累......”何妍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地说，“他刚才是想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啊？身上还带着枪......咱们报警吧。”
闫文掏出手机打字：
——枪是假的，他想把我们带到工地上见那个修理厂的老板，
“为什么？我又不认识修理厂老板啊。”
——陈浩怀疑修理厂老板拿走了秦静瑶车里的行李箱。
“嘿嘿，幸亏哥提前把箱子里面的钱转移到卡上了，不然便宜了他们。”
——刚才是秦静瑶给他打的电话，咱们赶快回去，明天学校暂时不能去了，还有，咱们得搬家，不能让陈浩和那两个食人魔找到咱们。
“为了区区几十万块钱，难道他们会杀人灭口？”何妍瞪大眼睛。
——其实箱子里还有支票，数额很大。
“支票？”
闫文心想，支票的事一定要告诉何妍，让她充分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这样她才能配合自己，成功躲过此劫，顺利完成学业。
——是的，我们明天一大早就把钱取出来，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安心学习，相信用不了多久，陈浩他们就会被绳之以法的。
何妍看完手机上的字，沉思了一会，问：“可以......可是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陈浩现在连我都不放过，我爸爸他......真的没有危险吗？”
——没有任何危险！闫文把书包背好，又将手里的袋子挎到小臂上，摸了摸何妍的脑袋，继续打字：
——从现在开始，我不能和你爸爸再有任何联系了，这样就能确保你和他都安全。他留下的钱，全部由你支配，不过你还未成年，暂时由我做你的代理，等明年你的生日一过，你就可以自己做主了。
何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我爸没事就好......你答应过我，等我高考一结束，马上就可以见到我爸的，对吧。”
闫文盯着何妍，郑重地点了点头。
何妍如释重负地塌下肩膀，稍微思索了一下，说：“哥，你一定知道那句话：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不如咱们在肃城买个房子，就凭陈浩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们跑到乡下了，等他们十里八村找遍了，我也就考完试了，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反正咱们有钱！”
闫文笑了笑。
——你真是个机灵鬼，就听你的。
何妍激动地跳了起来：“哦吼......我现在是个白富美啦......”
脚下还没站稳，身后“滴滴”两声喇叭，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他们身边。
“小妍，你不在家学习，跑这里干嘛呢？”秦静瑶打开车门，看都没看闫文一眼，拉住何妍的手就往车上推，“走，跟我回去，一天到晚瞎晃悠什么呢？”
第45章
何妍一个转身，像泥鳅一样滑到一边，秦静瑶伸手去捉，她已经藏到了闫文身后。
“小秦姐姐……你有事先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和我哥到前面感受一下肃城郊区的风景，明天要写作文呢！”
在不能确保秦静瑶是否与陈浩为一丘之貉的情况下，何妍是绝对不会上她的车的。
三个人略显尴尬地僵持了几秒钟后，秦静瑶深深呼吸了两口，双手打太极一样向下压了压，努力调整好自己的语气。
“何妍，你给我听着，怎么说我也是个女性，你鬼迷心窍了吗，防贼一样防我，却天天和他混在一起……第一次见你们是在荒山野岭里面，今天又是在这郊外，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头脑，也不想想，他总把你往这种地方带，究竟是什么企图呢，我给你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你啥意思？”
何妍一听马上不乐意了，支棱起脖子，气呼呼地说：“我啥意思，我还想问你啥意思呢，怎么我和我哥每次遇到点啥事，你就像是先知一样，不早也不迟地赶来了？”
“何妍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是为你好，你不要不识抬举，快给我上车！”秦静瑶有些生气。
“我不识抬举没错，我正好要劝劝你，是不是也该反省反省了？大晚上跑我哥床上干嘛呢，你没有男朋友吗，一霖哥对你那么好，你识抬举了吗？你一声命令，我哥屁颠屁颠帮你去修理厂开车，午饭都顾不上吃，你可倒好，这会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他欠你钱了还是欠你人情啦？”
秦静瑶承认，真正吵起架来，她根本不是何妍的对手，但她是个警察，警察就得凡事讲证据，只有拿出证据，何妍这个小姑娘，才会乖乖跟着自己回去。
当然，在自己和王一霖的辅导下，她不但学习不会耽误，而且还能在艺术方面得到很大的提高。
“何妍，你也是大孩子了，姐也就不避讳直说了，闫文他是不是你哥，你心里最清楚，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普通成年男性，而你，情窦初开，不明就里，万一被他……万一他心怀不轨，吃亏的可是你啊！”
何妍睁大眼睛，刚要反驳，秦静瑶不给她机会：“我这么说，不是故意污蔑他，我是有证据的。”
“啥证据？”
秦静瑶脸一红，白了一眼闫文：“他已经不止一次对我动手动脚了，上次他趁没人的时候非礼我，被我揍了一顿，他非但没有长记性，今天早上，竟然偷偷抱着我的鞋子在哪里亲……这样的品行的人，你和他待在一起，你觉得安全吗？”
让人没想到的是，何妍不仅没有惊讶，反而冷笑了一下，说：“你说我哥非礼你？”
“对！”
“那我问你，我哥帅还是一霖哥帅？”
“这还用比吗？肯定……”
“别肯定了！”何妍把手一挥，打断秦静瑶的话，又拍了拍闫文的肩膀，“各有千秋不是，不然你会在他们俩之间左右徘徊？”
“胡搅蛮缠！”
“小秦姐姐，你刚才还说你是成年人了，怎么，成年了就了不起吗，成年了就可以随便跑人家被窝里睡觉？我哥好心给你擦鞋，你不但不感谢，还倒打一耙！这也就是我哥，换作其他男的，你早就成我嫂子了吧。”
秦静瑶被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气得半死。闫文眼看俩人越吵越凶，心想，如果这样耽搁下去，不但何妍情绪会受影响，也会耽误秦静瑶的工作，于是，他上去拉开车门，示意何妍先搭车回去。
“哥，你今天要是敢坐她的车，我可要把你彻底看扁了。哑巴怎么了，比起有些标榜着仁义的喷子，你简直就是至圣先师，咱不自卑，明儿个就去4S店提台车出来，有车了不起啊？”
“你有钱是吧？还不是你爸你妈挣的，有本事自己挣钱自己花啊，不坐就不坐，我还稀罕你坐我车了......”秦静瑶被她彻底气懵了，转身一脚踹上车门，回到驾驶位上，一轰油门不见了踪影。
闫文无奈地摊了摊手。
“嘿嘿，哥，是不是特过瘾？”何妍调皮地吐吐舌头，“九月肃城，秋色壮美，不出城何以揽胜景。小秦姐姐的好心，其实我明白，可我就是看不惯她这样对你，自己心理不健康，看谁都是变态。”
闫文举起手假装要打她，何妍连忙投降：“对不起对不起，我作为时代的好学生，未来的接班人，实在不应该口无遮拦，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俩人又打又闹，迎着漫天金色云霞，把身影拉成斜长的岁月，艳羡了远处田垄下最后一片丁香......
秦静瑶开车走了一段路后，心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狠了狠心，调转了车头。
迎面而来了一辆出租车内，闫文和何妍正拿着手机自拍，笑得旁若无人。
“我难道连个哑巴都不如吗？”秦静瑶不由得自我怀疑起来。抛开成绩，何妍这丫头她是真喜欢，尤其是刚才和自己顶嘴的一幕，像极了自己小时候，和父亲争吵时的模样，得理不饶人，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
“唉......”秦静瑶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她放慢车速，任由前方的路迎面扑来，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然而，等待她的事实在太多了。
道路尽头，一辆救护车闪着警灯飞驰而来。
救护车上的签儿和小邓早就脱了白大褂，签儿坐在副驾驶上，叼着一支烟回头看着后面的段世军。
老段脸上的血已经凝固了，红肿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小邓，颊上一条伤口向外翻着，相当渗人，小邓不敢看他，低头自顾自抽着烟。
“邓，你再检查一下绳子绑好着没，这家伙是个硬汉子，待会到青州后，我先割了他一条腿烤着吃，看他还能硬多久！”
老段“哈哈哈”笑了，“啐”了一口血痰，不偏不倚吐到了小邓的鞋子上。
小邓扔掉烟头刚想发飙，签儿喊了声：“等会！”然后对司机说，“把你的车好好开，开稳！”
他手扶着座椅靠背，轻轻一跃，来到老段对面坐下。
“你是这个！”签儿竖起大拇指，又把嘴里的半截烟塞到老段嘴巴。
老段想都没想猛吸了两口，嘴里的烟雾还没吐出来，签儿抬手猛地一拳，老段的两颗门牙连同冒着火星的烟蒂“咔吧”一声，被捶进了喉咙里。
老段只觉得嘴巴如同着了火一般刺痛，伸长脖子硬生生将牙齿和烟蒂咽了下去，张开血盆大口吼道：“小伙，你马上会有很大的麻烦！”
“麻烦？”签儿揉了揉擦破了皮的拳头，眼皮也不抬一下，“你要是识相，就给我说说你把箱子里的东XZ哪了。”
“对，赶紧说！”小邓可算找到了机会，用脚背踢了一下老段的小腿，顺便将上面的污秽物抹在他的裤腿上。
“你叫签儿是吧？”老段答非所问，
签儿毫无畏惧地迎上老段快要喷火的目光。
“我赌你猖狂不了24小时，你也就只能配上签儿这个名字，老子是硬，怎么地，你给老子硬一个啊。”老段骂完，喉咙里突然泛出一股酸水，“嗷”一下喷了小邓一脸。
“我靠！”小邓来不及提防，腥味臭味差点让他呕了出来，朝司机大喊，“妈的，快给我纸巾！”
“吱......”
司机一个紧急刹车，巨大的惯性把后面三人，一股脑儿甩到救护车中间的狭窄的过道内挤成了一团。
小邓被压在最底下喘不过气来，中间是足足有160斤的段世军，段世军身上还压着签儿。
签儿率先狼狈地爬起来，正要破口大骂时，就看到了横在马路中间的轿车。
轿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肃城“鬼见愁”——秦静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