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三章 事情就是如此的奇怪
事情就是如此的奇怪。
对于秋儿、苒儿,她可以做到毫无保留地把答案全都告诉她们,当然,视情况而定,肯定也是要转换成她们能够理解的通俗的语言。
可唯独……她却不想告诉李承乾。
可能是觉得男人一般都不怎么好骗,而像秋儿、苒儿这样的,即便她们听了,也不太会当一回事。
而且,在某一刻,夭夭也是忽然觉得,有这么两个长得标致的婢女,但是却只有美貌的话,好像也不太好。
或许……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把答案都告诉两人的原因吧。
既然身为她的婢女,那么,也理应是有所不同的,不说别的,至少见多识广,这总该是要有的。
不然,她的这个太子妃,不就很有失身份了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接下来,夭夭也就变得更加‘好为人师’。
甚至……
接下来夭夭还教两人阿拉伯数字。
这个时代自然是还没有阿拉伯数字的,这个时代的数字怎么说呢,除了大写的,也就是“一、二、三、四……”这样的大写数字以外,还有另外一种用作记数的方式,就是有点类似于罗马数字那样,一竖就是代表一,两竖就是代表二,也有横着写的,不过这种表示数字的方式,却不是从别的地方传入的,而是本来在这个世界,就有的。
而且是中原文明自己早就存在的,它的出现甚至可能能够追溯到数千年前。
只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两种不同的记数方式,在使用的时候,都可以发现,明显不太方便,又或者可以说……处于这个时代的数字,就没有一种记数方式是十分方便的。
即便是在夭夭所知道的另一个文明,阿拉伯数字此时也不过处于萌芽的阶段,而且,一开始的阿拉伯数字,跟后面所发展定型的阿拉伯数字,也是不同了,也就是说,从起源,到出现“1、2、3、4……”,至少还需要短则两三百年,长则根本无法确切地知道的时间的发展,才最后奠定了“1、2、3、4……”这样的写法的出现。
以前的阿拉伯数字,就有点像是周朝的小篆一样,又或者是写得像是小蝌蚪,直到阿拉伯人在传播和使用的过程中,又对其进行了进一步的改良与发展,这才变成了最后大家所能看到的样子。
虽说……
教会了两人好像也没有特别大的作用,毕竟,她也没想过开班授徒,不过谁让她喜欢‘好为人师’。
所以,接下来,她还是把阿拉伯数字的用法,都告诉了两人。
“这是1,这是2……要想表示三千零三十,就直接写成3030,当计算三千零三十加两千零七十的时候,就可以列算式,写成这样,个位对着个位,十位对着十位,如果某一位上面的数字相加,超过十,那就往前进一位,在这里脚下做一个小标注,等会到了加到这一位的时候,加完上面两个数字,还要再把这个小标注的一也给加上,最后的结果,比如说,五千零五十,加五千零五十,最后的结果就成了一万零一百。”
“回到这一题上面,从一加到一百,可以简单地写成1+2+3……+100,这个十字的符号代表的意思是加,中间的六个点,是代表中间的省略,那么这一道题该如何解,从一到一百,其实不容易发现规律,那么我们先尝试一下,从一加到十,有什么规律,就很容易明白,从一加到十,我们先把一到五写出来,然后,再把六到十,也写在一到五的下面,不过,这一次我们是特意将反过来,一对十,二对九……”
“所以,你们发现了规律没有?它们上下两个数字相加起来,都等于什么?十一!那从一加到十等于多少?不就是五个十一,最后的结果是五十五。同理,从一加到一百,我们也去找这样的规律,一加一百是一百零一,到最后,五十加五十一是一百零一。最后的结果就是五十个一百零一。”
“接下来,我再给你们讲讲这个乘法,一百零一诚意五十,可以写成这样的算式,然后零可以凸出来,为什么?因为每个数乘以十,最终都是在后面加一个零,所以,我们在算的时候,就可以暂时把它放到一边去,直接用五去分别乘以一百零一上面的每一位数,然后像之前加法运算时候一样,一五得五,零乘以五,也就是没有五了,等于零,再一五得五。”
“算得的答案都竖着写下来,像这样,最后,再把之前那个凸出去的零也拿下来,最终的结果,按照之前的记数方法,个十百千,那这里就读作是五千零五十,这,就是这道题的答案!”
只能说……两人之前都不知道。
太子妃竟然还懂得如此之多,而且知识如此之渊博,今日一见,却是彻底被折服了。
两人毕竟也都不是六七岁的小女孩了,而且,还都是经过皇后精心给她挑选的,即便不能说对她的计算方法一下子便完全明白,但也能体会到其中的奥妙了。
这样的记数、计算的方法,她们之前简直闻所未闻。
之后,夭夭便又道:“当你们都能熟练地掌握这些记数方式,以后,就能飞快地计算任意数字的加减乘除。”
“太子妃慧心巧思,奴婢不如。”秋儿、苒儿齐齐便道。
“这其实都不算什么,我还会更厉害的!要不要也教你们啊!”
“你要教谁?”
夭夭的话音刚落,太子殿下就回来了。而且这很明显是突击检查!因为平常这时候,还根本不到他回来的时候。
见到李承乾突然出现,夭夭也是把桌案上的纸揉成一团然后吃进自己肚子里的想法都有了。
这人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额……”随后夭夭也是讪笑着道,“我不教谁,我就自己写着玩玩!啊!对了,今日怎得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想立刻扯开话题。
因为像是阿拉伯数字这样的大杀器,若是铺开来宣传的话,她有点不敢想象。
其实她自己心里面也很矛盾。
有时候,她更喜欢这种车马慢的感觉,但脑海里却一直有一道声音告诉她——说实话,这不可能!不搞事是不可能的!这应该便是一个人守着千年的秘密的孤寂吧,像她这样的人,注定是形单影只,踽踽独行,所以一有什么好东西,她总是想着第一时间拿出来跟别人一起分享。
不过与此同时……
她也很清楚,什么东西可以分享,什么东西不能分享,不然,若是什么都分享,那下一秒就是革命,李承乾就得被打土豪、打地主了,应该没有人会蠢到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吧。好好歹歹,她现在也是太子妃,享受着贵族的待遇。
李承乾见她一惊一乍的,不过好在,说话的语气还都算是‘活泼’,其实,他是有点担心夭夭,这才回来的。
因为昨日被口了以后,他就发现,夭夭好像有点不对劲,而且,其实本身她用口给他做那种事情,就很不对劲难道不是吗?
因此,他这才想着提早回来陪着夭夭。
然后……
就见到了她‘好为人师’。
第两百五十五章 明日一早,把答案送到我桌案上
太子寝宫之中。
随着自己的话语说的越来越重,气氛,也是一度变得凝重了起来,而夭夭当然也有在反思,自己说得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见李承乾什么话都没有说,就一副思考着的样子,不过接下来,他却是用实际行动,来打消了她的全部顾虑。
是的!
接下来……
她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暖暖地喷到了她的脸上。
只能说,任何苍白的解释,都不如这无声的温存,来得有用。
在夭夭睁着眼睛,等待了良久,这才听到李承乾缓缓地说道:“对!我有错,是我太过于自大了。”,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觉得已经掌控了你。”
“不过……你下次还是不要这样轻贱自己了。”
“毕竟……”
“再怎么说,那里也很脏不是。”
现在他只要看到夭夭的小嘴,就会浮现出昨晚的那一幕幕。
刺激当然是刺激的,可问题是……
他这突然开车,也是让夭夭有些猝不及防,脸上不由得一红。
她若是不喜欢他,才不会给他口呢。
当然,其实,这也是她有错在先。
因为,若不是她老是什么东西都想‘试试’,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而且这下,她也立刻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俯身探下来了。
他有心理障碍,也对,谁会没有心理障碍呢。
接下来,夭夭也只好道:“两个月之内,你不能亲我。”
这便算是她的让步了。不过其实……
李承乾也根本不会亲她。
……
“方才你说,要教秋儿、苒儿两人什么?”
之后很快,李承乾便又换了一个话题。
而见李承乾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夭夭也是觉得,好像教他阿拉伯数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便跟他说道:“方才,我说要教她们如何利用我一些特制的数字来计算。”
“噢,那是什么数字?”
“就像是这样的,1,2,3,4……”
然后,夭夭就把这些数字都写了出来。
“比如说,要表达五百五十,就写成550。”
“在比如说,要表达三百三十,就写成330。”
“当要计算五百五十,加三百三十等于多少的时候,就直接列竖式……0加0等于0,5加3等于8,5加3等于8,所以,这两个数最后相加,得出来的结果就是880,八百八十。”
“除了加法,还有减法跟乘除。”
当夭夭随便拿了一些数字出来,进行运算,并且,甚至把平方跟开方,都写了出来以后……李承乾的心里便又狠狠地被射中了一箭。
夭夭这是想上天啊!
“你看,勾三股四弦五,就可以写成这样了,是不是比从书上看到的要简洁了许多。”
然后,李承乾就发现,他之前白道歉了。
此时,他只想对她狠狠地蹂躏。
而且……
在看着夭夭一步步推算的过程中,也是越来越察觉到,这些字符的不寻常之处。
这绝对是一套十分完善的计算系统,当然,他并不认为是夭夭自己创出来的,应该是她师父教的,虽说,他到目前为止,都仍然怀疑她那位师父的真实性。
“这是大于号。”
“这是小于号。”
“这是负数。”
要知道,关于负数,以及负数的表达,历来古籍当中,都是以‘正算赤,负算黑’类似这样的方法来表达,这自然是十分麻烦的,然而……
到了夭夭这里,却是直接用一横放在前面就直接表达了。
甚至……
夭夭还用到了阶乘。
“5!这个符号代表5的阶乘,写成算式,就是5!=5×4×3×2×1。”
“当然,最终的结果,肯定是等于120。”
反正头都已经开了,夭夭接下来也不克制了。
而李承乾在经过了初初的震撼过后,也是开始冷静了下来,一边细细地体会这些符号的奥妙,一边,却是看着夭夭,本来……她就应该做这样的事,只是,被他禁锢在了这皇宫之中罢了。
所以,到了后面,遇到自己不解的地方,他也是直接开口问道:“那我要算三千三百三十三,乘以九百九十九等于多少要如何算?”
他以为他只要把这些数字说得刁钻一点,那么夭夭就不可能计算得出来。
然而……
他还是太小瞧这些数字跟符号了。
很快,夭夭便得出了答案,而且,只用了一张纸都不满的位置,便把正确的答案给算了出来,“正确的答案是,三百三十二万九千六百六十七。”
虽然数字变得复杂,让计算也变得复杂,但是,却丝毫没有难倒夭夭,只不过是多算几步罢了,而若是要按照平常,老师教他的用算筹来计算,那得至少先准备好一块八尺见方的空地,让他把算筹给先摆起来。
“你还想要算什么?”
算完了这个以后,夭夭便又问李承乾。
“一万两千零五除以一百零三。不对,掉转来,用一百零三除以一万两千零五。”
可他这样就能难倒夭夭了吗?
唉,真是天真!
只见随后夭夭又在后面补了几位,很快,结果又出来了,只见除出来结果,是一位小数,夭夭在前面加个点,然后便读了出来。
事实上,他或许也知道,这不可能难得倒夭夭,不过……他这不是在逗夭夭玩嘛。
但话又说回来,这都能算出来,的确是让他挺震惊的。
他看不懂那些个符号,所以,都不知道夭夭有没有在糊弄他。
到了这一天下午,许学士正好来跟他说有关科举以及编撰《北辰百姓的衣食住行》一书的事,许学士作为他父皇十八学士,应该说是学富五车一点都不为过,所以,在聊完了正事以后,李承乾也是问对方道:“许学士。”
“臣在。”许学士躬身回道。
“你能算出一百零三除以一万两千零五,最后的结果是为多少?”
李承乾忽然说道。
“?”许学士便一脸不解。
李承乾也没有跟他作过多的解释,只是继续说道:“若是能算出来,那么,你需要多长时间?”
“这……”许学士很快便抬头,回李承乾说道:“太子殿下,臣非专攻数术,更不说,殿下说的是小数除以大数,后面需要用到的数位可能便是分、釐、毫、丝、忽、微、纤。这样的运算,怕是只有专研《九章算术》的庞学士,才有可能算得出来。”
“哦?”李承乾一听,便也是说道:“那你回头便让庞学士去把答案算出来,明日一早,把答案送到我桌案上。”
第两百五十六章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李承乾显然以往对数术没什么兴趣,不过,在与夭夭的交流当中,他却是忽然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像是被除数大于除数的时候,一般他们都可以很轻易地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比如说有十个烧饼,三个人分,最后每人分得的,应该是三个又三分之一饼。
可问题是……这个三分之一究竟是多少?能不能再继续算下去?
这就好比他当然知道,一百零三除以一万两千零五肯定是等于一万两千零五分之一百零三,可问题是,若是他不想用这个分式来表达的,那是否还能用别的方式来表达。
这个数,是否又真的不能再除下去了?
当许学士之后把这个问题带给庞学士的时候,庞学士听完了以后,也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他有点不确定地问许学士道:“你是说,这是太子殿下让你带话给我的?”
许学士听后,也是点点头:“正是!”
庞学士便继而又问道:“这是何意?”
许学士只好说道:“我也不甚清楚,可太子殿下就是如此说的,还说让你明日一早,将答案放到他的桌案上。”
庞学士便情急地说道:“一百零三除以一万两千零五,这结果不就是是等于一万两千零五分之一百零三么?这道算数还用算?”
许学士其实自己也懂数术,只是,他没有像庞学士那么系统地学习罢了,但对数术还是知道得不少的,所以,也是说道:“我猜,殿下应该是想知道,它究竟等于多少分、釐、毫、丝、忽、微、纤吧。”
“额……”然后庞学士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明白了,不过接着他又问道:“可这又有何意义?”
许学士便也是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只是说道:“或许,这只是殿下好奇罢。”
“那为何其他数不找,偏偏是一百零三除以一万两千零五?”
“怎么?老庞你觉得有难度?”许学士。
“难度倒不是有什么难度,只是……觉得这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事罢了。不过……你又是如何能想到分、釐、毫、丝、忽、微、纤的?”
许学士便回道:“前段时间又看到了由前朝传下来的书籍,所以恰好看到了。想来,殿下是不知道在很早以前,就已有人提出了分数最后也可以表示为,分、釐、毫、丝、忽、微、纤,比如这圆周,‘以圆径一亿为一丈,圆周盈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丝七忽,朒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丝六忽,正数在盈朒二限之间’,说的就是这圆周之数,正数就在这两数之间。”
“你不说这个,我都差点忘了!”庞学士。
庞学士说着,看起了这两个数。
一个是一百零三,一个是一万两千零五。
正常人,若是看到这两个人,肯定直接就头晕了,然而庞学士毕竟是钻研算经已有数十载,虽说这两数的确是不太好计算了一些,但也难不倒他。
很快,他便摆开了算筹,或许是长时间已经没有算过这么刁钻的问题了吧。
一开始,说实话,他也有点懵。
毕竟,就算你是再厉害的数学家,你也有可能不会小学生的题目。
而这一道题,乍一看,你好像并没有觉得很难,可当你真正去算的时候,你却又会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因为,这是一个被除数小于除数的分数,严格地说,当被除数已经小于除数的时候,接下来,便已经可以不用再算下来了。
所以,这里必须要用到一个知识点,那就是将被除数乘十,乘十不够就乘一百,乘一百不够就乘一千,乘到最后一百零三又能被一万两千零五除以后,这才停下来。
所以接下来,庞学士也是直接给一百零三乘一千,如此,这才能继续算下来。
而随着他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并且动起手来。
很快!结果便也出来了,答案是八分五厘七毫……后面的就不多说了,可这又有何意义?只能说,庞学士实在是不懂,不过,老许这一提醒,倒是仿佛一下子给他推开了一扇大门。原来分数还能如此表示,只可惜以前他却只把这个当做是单位来使用……
“只不过……如此一来,反倒还不如原来的分数来的简洁。”算完了以后,庞学士便又感慨了一句,这才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翌日……
李承乾依照往常一样,准时来到明德殿,不过在他来到之前,庞学士却已经是早早地就来了。
见过了李承乾,给李承乾行过礼以后,旋即,他便把答案奉上。
而看着庞学士所呈上来的答案,李承乾自然也是皱着眉头。
因为……
他看不懂。
于是便问道:“庞学士。”
“臣在。”
李承乾:“你这八分五厘七毫……是何意?”
“这就是殿下昨日给臣出的那道题的答案。”
庞学士也是不卑不亢地回道。
“我的意思是……”
此时李承乾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只好换了一个说法,问道:“这就是你对一百零三除以一万两千零五的最终结果?”
庞学士便道:“臣以为,是,也不是。”
“何解?”李承乾。
“是!是因为臣的确是按照一百零三除以一万两千零五来算的,所以它的答案的确是这个,只不过,它却也不是最终的答案。”
庞学士道。
“为何这么说?”李承乾。
“因为,这只是一个近值,而不是它的最终答案。也就是说,这个数,很难被除尽。臣有罪!”说着,庞学士便请起了罪来。
“庞学士何罪之有?”
“臣昨日算到了第十四位数的时候,便停下来了。”庞学士也是老实回道。
因为当他算到第十四位数的时候,地上的空地已经容不得他再继续算下去了,而且算筹也都被他用光了,与此同时,他也觉得,接下来再往下去算,已经没有意义了。
只不过,他也不能确保,李承乾要的是不是就是想把这数除尽。
不过……这数理应是不会这么容易被除尽的。
“……所以臣当时并没有把这数完全算完。”
听完了庞学士的解释后,李承乾也是丝毫不在意地道:“这却是无关紧要,我只是想与庞学士确认一下,我所算出来的这个数,是否是正确答案。”
然后……
李承乾便把夭夭算出来的那个数给写了下来。
第两百五十七章 放榜
庞学士恭恭敬敬地上前,把李承乾所写下来的那个数字,给取了下来。
把纸一摊开,就看到了李承乾所写的八五七九七五八四三,只见,若是按照庞学士所写下来的,似乎还要多了几位。
当然,庞学士之所以没有继续往下写,那是因为再往下写,似乎就有些卖弄了。
在分、厘、毫、丝、忽之后,后面的数一律统称为‘微数’,也就是可以忽略不计。只是……让庞学士不解的是,李承乾这答案又是从哪里来的?
看过了以后,庞学士也是心中一惊,说道:“启禀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这数是如何得出来的?”
虽然李承乾只在上面写了这么几个数,但是却跟他算出来的结果,一点误差都没有。
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太子殿下自己也用算筹算了,但是太子殿下应该是不知道这算出来的结果,有什么意义。如此一来,庞学士觉得,太子殿下之所以会让他去算这分数的结果,也就很清楚了。
应是太子殿下不知道这算出来的数有何用,因此,才不禁产生了疑惑,所以,这才让许学士给他带话。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解决了!
作为弘文馆十八学士之一,若是太子殿下有疑惑的话,他当然都能够给太子殿下顺手解惑。
听得庞学士的话,李承乾也是干咳了一声,这才说道:“这数,其实不是我算出来了。不过,庞学士你只需告诉我,一百零三除以一万两千零五,结果是不是这个数。”
庞学士:“确实是殿下所写出来的这个数,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即便是在古籍当中,也极少有对这个数的描述。因为,这是一个极小极小的数,小到要用我们平常不可能用到的字,方才可以去表达它。殿下可听说过刘辉?”
“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数术学家?”
“对!”
庞学士接着又说道:“刘辉在利用割圆术计算圆周率的时候,方才提到过这种数的表示方法,就是使用的分、厘、毫、丝、忽、微。其实,这种表达方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殿下完全可以看做是把个、十、百、千、万调转过来,且依序缩小十倍。”
因为李承乾关注的并非是这个,所以,倒也不是很在意,不过听了庞学士如此一解释,他便仿佛懂了。
这么说来,夭夭所计算出来的结果,只是少了后面的这些‘分、厘、毫、丝……’作为点缀罢了。
“你方才说,结果无误?”
李承乾便又问道。
“额……依臣看来,确实无误。”
庞学士。
“那便行了!辛苦庞学士了,你可以下去了。”
“……”
庞学士行了礼,一脸懵逼地来,然后又一脸懵逼地离开。
实在是搞不懂太子殿下这玩得是哪一出?
不过他搞不懂也很正常,因为,这是他想太多,李承乾说白了,只不过是想知道夭夭有没有蒙他罢了。
见到答案完全一致,而庞学士也亲口承认了,那接下来,他要做的就不是跟庞学士在这里讨论学术,而是回去找夭夭才是。
把手头上的事情三下两下就全部清理干净,接下来,李承乾这才摆驾回自己寝宫。
而与此同时……
夭夭这边。
因为实在是太过于无聊了,所以也是想着要不要到母后那边去走一圈,看一看。
结果这才走到一半,就发现宫中大乱。
一问才得知,皇后今天要生了。
所以……
后面她又回来了。
毕竟,先不说别的,好像不管生男生女,都跟她似乎没什么关系不说,还有这皇宫之中的亲情,也实在是让她觉得不太好把握。
正想着……
迎面也是见到了来找她的李承乾。
夭夭见到了李承乾,把皇后今天要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李承乾却比她要淡定多了,说道:“有父皇在陪着,我们就别过去打扰了。”
可能毕竟思想观念是不同的吧,你看若是在另一个文明当中,不说丈夫陪着,肯定一家老小都在产房外面等着啊,甚至什么小姨、小舅之类,都有可能在场,更有宝宝出生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长什么样,以后就会长成什么样这样的说法,一直在流传着。
不过……
毕竟这是时代不同吧。
此时还属于古代,这规矩肯定也是不同的。
两人便一起回了东宫,而李承乾,也是揽着她,好一顿亲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差不多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皇后那边这才传来了消息,举国哀痛。
还好……
最终夭夭没过去,不然,皇帝怒火发泄之下,谁能幸免。
那位不知道是皇子、还是皇女,最终也没有来到人世间,至于具体的原因,也就不得不而知了。
据说是由于皇后心情过于紧张,宫缩不正常,而且,胎儿是脚先出来的。
这事发生了以后,自然,也是引起了夭夭的强烈不适。
但似乎想来想去,她似乎也没法做什么就是了。
毕竟,她总不能说,她会接生吧。
而且,她也真的不会。
夭夭的心事重重,李承乾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只能是抱着她,安慰她,还跟她说,虽说孩子没有生下来,但母后却是平安无事。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
随着科举试放榜,如此,这事才被慢慢地冲淡了,而皇宫之中,也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不过也是!
难道还要大操大办,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么?
而为了让夭夭不要乱想,李承乾也是让夭夭从她出的那些题的答卷中,挑几个她认为是可造之材的,举荐给他。
所以,今年在正榜之余,还多设了一个副榜。
正榜,当然指的是通过了明经以及进士考试的人,人数加起来,只有三四十人,而副榜,则是夭夭所举荐的。
贡院门口,人群之中。
看完了正榜上,根本没有自己的名字,此时的李季常也是脸上一阵苦笑。
也对!
原本他就是想要考明经的,结果信了周邦熠跟崔英明那两人的邪,一起报了进士,这要是都能考上,那就真的有鬼了。
而周邦熠跟崔英明两人,自然是榜上有名。
见就李季常没考上,两个人也是对视了一眼,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季常兄!”
两人说道。
“你们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什么水平,自己清楚。本来就不可能考上,只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不甘罢了。”
对啊,凭什么这两货考上了,他却没考上。
正常人肯定都会这么想。
一开始,三人也没有留意到,在正榜之外,还有一个副榜。
直到有一个人,突然大叫了起来,“我考上了!”
这时,所有人这才朝着他望了过去。
这个说自己考上之人,正好便是孔老板的侄子孔奂,明明他都觉得自己不可能的了,路上,刘过还非得拉着他,安慰着他说:“孔奂兄没事,这次没考上,下次再努力努力就是了,但是榜还是要看的。”
结果,当刘过还在着急地找着,为何这榜单上竟然没有自己的名字的时候……
因为孔奂看完看得早,也离开得早,正好往旁边这么一溜达的时候,就见到了那张榜之人,还又贴出了一张榜单。
只能说,这张榜单,就显得不那么重要得多了,都甚至让人不禁怀疑,到底有没有法律效力。
前面至少都还是用的官府常用的文书,然而到了这边的时候,却连个官府常用的文书都没有,只是张贴了一张大字报。
不过,孔奂随便一望,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居然就在上面,而且还是在第一的位置上。
他当时就止住了自己的脚步,问那贴榜的官吏,说道:“这是什么榜单?”
因为正常的进士、明经榜单,放榜时,在榜头都会竖贴四张黄纸,然而到了最后这一榜单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那官吏听得他的话后,也是对他很是佩服,因为没看到其他人都疯了似的往前面那两个榜单上面挤么,一个个都仿佛眼睛放光,恨不得把贡院墙上的榜单给撕下来看,这位年轻人倒是不错,竟然还能如此淡定,然而实则……却是这位官吏不知,孔奂就是第一个放榜以后便往前冲的,毕竟,参加科举是改变他全家命运的唯一途径啊。
只可惜,他一眼就看完了,不管是进士还是明经科的榜单上都没有他的名字。当然因为他本身报的就是明经,所以自然,本身进士科的榜单就不可能会有他的名字,但让他没想到的却是,明经科上没有他的名字,可这最后一个榜单上,却有他的名字。
或许是习惯吧,而且录取的人数也不是很多,所以一般来说,往些年,都是只张贴两张榜单就够了。
所以试想想,当这两张榜单张贴完了以后,后面一行人自然是一哄而上,根本不等那张榜的官吏把第三张榜单张贴上去,便把那贴榜的官吏给挤了出来。
没办法!那官吏最后便只好把榜单又往外再挪了七八步。
而孔奂,因为看完得早,出来得也早,因而,也成了第一批发现这第三个榜单的人。与他一起发现这第三个榜单的,还有那些后面才来的。
因为上面有自己的名字,所以,孔奂自然也是好奇地问官吏,这张榜单又是什么?
为何他的名字会在这张榜单上面。
那官吏也是回他道:“这是副榜。”
“何谓副榜?”
“就是除了正榜之外的榜。”
“那这榜单有何作用?”
那官吏便回道:“上了这张榜单,也算是通过了科举试,也有可能当官,当然,只是有可能。后面,还有会殿试。”
殿试,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首先被提了出来。
第两百五十八章 结合夭夭的智慧,再加上他选人的眼光
听到了张贴榜单的官吏说上了这榜单,便也算是通过了科举试,很多人便也开始对这边起了兴趣。
“所以说,上了这张榜单也算是考上了,所以说……我考上了!!”
“你是什么名字?”
孔奂便道:“孔奂,就是这榜单上面的第一个。”
那官吏便回过头去看了看上面的第一个,写着的确实是‘孔奂’二字,而且,上面还有籍贯呢,所以应该错不了,于是也是说道:“如此,那你便也算是考上了!”
“我考上了!”
“哈哈,我考上了!”
然后……
孔奂便像是疯了。至少,在一起来看榜的人看来,他的确是有些太过于激动了。
而最让人意外的,则是莫过于与孔奂一起来的刘过了,因为在前面的两个榜单之中,刘过也没找到自己的名字,正当他开始急了,觉得说不定能在最后的榜单中见到自己的名字,结果……
上面却依然见不到他的名字,所以不知为何,当孔奂跑过来与他报喜的时候,他不由得对孔奂也是一阵不耐烦了起来。
同时,开始极度怀疑,这主考官是不是把他的卷子给判错了,不然,为何比他差的孔奂都能考上,而他却没能考上?
这可能吗!?
“滚!”
“刘兄你怎么了?”
然而……
他考不上这件事,在数日前,或许便已经有了一些苗头了,而这个苗头,便是当初那道由一加到一百等于多少的题目。
在科举试结束后,很多人都不知道那道题该如何去算,而且,连个算筹都不给他们,他们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心算大师。
虽说,他们当然也可以在纸上进行算筹的运算,可即便如此,要一个个数算下来,还是很浪费时间的。
也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真的那样去做。
那就是傻子了。
当众人都聊起,这道题不知道该如何去解的时候,因为他懂,所以,随后一日在某酒楼当中,也是不免带着想要卖弄的意思,他十分热心地给众多在座的学子讲解起了这一道题目,而众人,也由此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可这些人第一时间,却一样没有发现他的错误,甚至,可能这些人都根本没过脑,只觉得,他这种方法好像是对的,便也认为他的答案也是对的,又或许是因为他讲解的时候,太过于跳脱了,所以众人也没法完全听得明白,直到又过了数日,有人从周邦熠跟崔英明那里也听说了正确的答案,与他这边答案一对,才发现他竟然是漏算了一个一百。
这事一出来,当时他自己也尴尬不已。
只不过……
他也是万万不可能想到,就因为这一道题错了,其余的题目,也全错了。
此时,站在榜单下面,他着急地在榜单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越想,刘过便越是开始自我怀疑,他虽说把题都答完了,可究竟正确还是不正确,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万一若是虽然他全都答完了,可最终却每一道题都像是那道数术题一样呢?
数日前,他还一点都不担心这一点。觉得不过是一不小心算错了一道题罢了,然而现在……
随着这缺口一被打开,他原本还有些坚定的内心,很快,便几近崩塌了起来。
之后……
那张贴榜单的官吏也是在旁边的旁边,又开始张贴那天最后的考试的答案。
当然,这些答案有的只是给出结果,却并没有解释。
比如说第一道题,答案便是水汽遇冷。
又比如说第二道题,选第三个选项。
第三道题,选第三个选项。
……
还有由一加到一百,答案是五千零五十。
至于为什么是五千零五十,这里只是给了一个答案。你若是想知道的话,就自己慢慢去算吧。
而除了这些给出了明确答案的。
当然,也有一些是没有明确答案的。
比如说,让写出炼铁的工艺流程,还有试画出辰都的街景,这些就不可能给出明确的答案。
但即便如此……
也已经足够引起所有人的兴趣。
比如说李季常、周邦熠跟崔英明三人,就对这些题目很感兴趣,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名字居然也在那份榜单上以后。如此一来,三人说不定便可以同朝为官了?
“季常兄,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周邦熠。
“可为何明明你答得也不是很多,更别说答对的了,为何在这份榜单上,却把你的名字放到了榜单上的第二名?”崔英明。
对此,李季常自然也是不太明白。不过,可能是因为本身这份考题,要考的就不是让所有题都答对吧。
榜上有自己名字的人,兴高采烈。
反之,榜上没有自己名字的人,则是一脸哭相。
当然!
这种取士方式,显然,也并非完全没有半点争议。
比如说此时在明德殿,李承乾的太子左庶子,就对李承乾说道:“臣斗胆,殿下如此取士,是否有些太过于儿戏了。虽臣也知道,这些题目本身就是为了选拔人才而设置的,可这些题目于治国而言,可谓是毫无半分作用。”
面对对方的质问,李承乾也半点都不慌,而是淡定地回道:“所以,之后才又设置了殿试。如今名单虽说是公布了出去,但是最终是否录用,还需进一步的观察。”
李承乾认为,结合夭夭的智慧,再加上他选人的眼光,这样选出来的人才,毫无疑问,一定是最好的!
只不过……
在这里他却没有办法说出来,他之所以会选取这些人,是因为夭夭,不然,这些大臣们听到了以后,岂不是要到父皇那边去说他坏话。
为了安抚住这些人,李承乾也是接着说道:“太子左庶子不必担心,即便是明经、进士科被录用了以后,也还要再经过吏部的选拔考试,方能放到地方上为官呢,我身为太子,又怎会如此儿戏。之后,我会在明德殿再设一场殿试,若您不放心,到时候,大可来当主考,替我遴选人才。”
“臣,不敢。”
就这样过了一会……
李承乾便又道:“还有事?”
“额……无事。”
“无事了那便下去吧?”
第两百五十九章 曲水流觞
本身科举试放榜,即便不是什么大喜事,但也是一国最为看重的事。
只是恰好如此不巧,碰上了皇子新丧,而皇帝又是极其看重感情的人,便导致了接下来在处理这些事上面,都不由得有些随便,以及不放在心上。
皇帝先是给新丧的皇子加封了王,然后,还打算对这一次葬礼特别用心一些。
只可惜,随即便遭到了魏琳等一干大臣的反对,毕竟,不是他们亲儿子,自然也就不伤心。
而这,也是让皇帝很是恼怒,甚至一度传出,他在大殿上说道:“朕是皇帝,想为自己早夭的儿子破格一些为何不行?”
最后……
能够把皇帝拉住的,便只有皇后了。
刚刚生产完,皇后的身体尚且虚弱,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皇后自然也十分伤心。
只不过,一听说皇帝在太极殿上大发脾气,作为贤后的她,此时又不得不站出来劝谏对方,而且,此时,或许也只有她能够劝谏住对方了。
见到皇后亲自到来,皇帝果然脸上的神色就缓和了许多。
“皇后怎么来了?”
“听闻陛下想要给皇儿超出一般皇子的葬礼规格,所以臣妾这才特意过来。”然后引用了一番当初立国之时,两人说过的话,“陛下曾说过,前朝之所以灭亡,就是因为不知节俭,而且陛下您也曾对婚嫁丧葬的费用也作了规定。说凡是不符合规定的奢侈之举,一律禁止。严重者,还要依刑法处罚。难道陛下你自己忘了吗?”
两人如此在太极殿上演了一副夫妻情深,直把大殿上的大臣们感动得稀里哗啦,最后……大臣们也都有感于皇后的贤德,现任尚书右仆射封德鸿也是出来打圆场说,太过于大操大办的确不好,不说花费巨大,而且也不合礼制、越规逾节,这样,折中,取一个中间吧。然后把不合礼制、越规逾节的部分删掉,丧礼花费方面,也超出一般多一些些。
被他如此一搅和,这事才算是解决了,但这究竟是不是皇帝自己自导自演,为的就是让皇后能够快点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只能说,这就不得而知了。
等到李承乾回来,把这事与她一说,夭夭就觉得,这想必是阳谋中的阳谋了吧。
说实话,你要她现在去安慰皇后,她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更别说,她现在若是挺着个肚子去见皇后,那皇后见了她,又会不会睹物思人?
说不定,她现在若是去的话,反倒还有可能会起到一个反的效果。
当然!
不管如何说,这至少都可以看作是一件好事,毕竟,她其实也是最见不得别人伤心悲痛的了。
“那母后现在如何了?”
夭夭看了看李承乾,问道。
“比前几日看上去已经好多了。”
李承乾也是回道。
“可惜,我不能亲自去探望。”
夭夭便道。
听到她这么说,李承乾也是拉着她的手,说道:“若是母后知道你有如此孝心,想必,也是会极为欣慰吧。不过,这探望之事……还是等再过一段日子再说吧。过两日,便是上巳,你准备一下。”
“?”夭夭不解,说道:“准备什么?”
“自然是曲水流觞。”
见夭夭还是不解,李承乾也是详细地说道:“每年到了三月三,无数文人士子,尤其是那些考上了明经、进士的举子们,便会相约到曲水旁,在举行过祓禊仪式过后,以诗酒唱酬,一是欢庆和娱乐,二是祈福免灾,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夭夭当然知道这个活动,因为每年,彩云差不多这个时候,都会有向她提起,而且,这也是美凤院众多姐妹最喜欢的日子之一了。
李承乾看了看她,说道:“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由你亲手挑选出来的人才?我已经命人去宴请了本次科举试所有考上的举子,届时,将一起祈福欢庆。”
说实话,夭夭对此兴趣不大,先不说她还身怀六甲,本身就不是很方便,其次,不就是一群男的,这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还吵吵闹闹的。
不过想到闲着也是闲着,她这才说道:“真的可以?”
“为何不行?”李承乾。
“你去了还能喝酒聊天,我去了好像也只能在那里干坐,感觉没什么意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肚子渐渐开始变大了,感觉比以前更容易累了。”
正当李承乾要说,既是如此的话,那你还是不要去了的时候,夭夭也是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去吧!”
“只不过……”
“我需要一个相对安静一点的地方。”
夭夭说道。
“最好是还可以休息的。”
“这没问题。到时候,若你累了,可以回芙蓉苑休息。”
两人说完。
外头,也是有女官来报,说是靖王世子求见,其实一听到是李弘成来了,夭夭基本上就能猜到是什么事了,此时此刻,想必,若不是青竹有事要找她,那应该就是绮菱的第一批生菜应该种出来了。于是,接下来两人也是很快便来到了前面的光天殿,见了李弘成,果然,两箩筐嫩绿色的生菜,此时便被李弘成直直地带到了这里面来。
“参见太子殿下。”
“算了!这里又没有外人。”
李承乾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李弘成所带来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李弘成便道:“这是绮菱托我带进来的第一批种植出来的生菜。”
“生菜?”
李承乾微微一皱眉,随后就明白,肯定是他的太子妃弄的,只见他拿起一片生菜打量了起来,这东西他以前完全没有见过,不过看上去,倒是挺让人赏心悦目的。
李弘成此时也是道:“绮菱让我把这些带进来,想问太子妃,这是不是便可以算作是成熟,可以拿来吃了。”
因为不是自己熟知的蔬菜,所以,女子三十二乐坊的姐妹虽然自己亲手种了出来,却也不敢直接拿来吃,便先摘了一些,来向夭夭汇报。
这一批是女子三十二乐坊自己亲手开了一片地,自己种的,而至于那些需要利用到水车进行灌溉的,也是这才刚刚种下去没多久。
第两百六十章 人都已经掉到了铜钱眼里了
其实,绮菱如此谨慎也是对的,毕竟,谁都不知道,这生菜换了个地方种下去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万一‘变异’了呢,像是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其实,要是种了出来,却是一点都不好吃。
这样的情况,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可能,这也就是接下来,为何夭夭让秋儿、苒儿把釜里的水给热好。
然后,自己亲手烫了一片生菜给李弘成吃的原因,只能说,她这举动,让李承乾都不禁皱眉了,为何她事先做好了以后。
却并没有把第一颗生菜给他吃?
“如何?”
见李弘成把生菜给吃了下去,当然还是伴着肉酱一起吃的,夭夭也是颇为期待地问道。
只见李弘成在仔细地咀嚼了一番过后,也是颇为惊讶,可能是从小到大,都似乎没有吃过如此脆嫩口感,而且菜味中还带着一丝丝甘甜的蔬菜。
关键是,当把这蔬菜与那肉酱伴着一起吃的时候,原本他看着还有些油腻的肉酱,便丝毫不觉得有丝毫油腻。
吃完,李弘成立刻眉头一挑,有些高兴地说道:“味道跟口感都不错,而且,似乎还是甜甜的,吃着莫名地让人开胃,还想吃第二口。”
李承乾一见李弘成还盯着他的太子妃,也是不禁用旁边的工具敲了敲那釜,敲得哐哐响。
‘你还想吃你自己不会做吗?你看着夭夭做什么?’
当然,夭夭自己却是并没有察觉出来。
听到了李弘成这么说,她接下来也就放心了,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是应该还没有变异,所以可以吃了。”
“唔……变异是什么意思?”绮菱跟青竹两人都对他千叮万嘱,一定不要忘了夭夭所说的每一句话,李弘成接着也是好奇地问道。
夭夭便道:“意思便是,应该是没毒的,可以吃了。”
说着,这才给李承乾给烫了一片,然后帮他裹上肉酱,送到李承乾的嘴里。
可为何,李承乾在听完了她所说的那话以后,却似乎怎么都不愿意了。
硬生生地把东西给吞进了肚子里去,李承乾这才说道:“你方才说,这东西说不定会有毒?”
李弘成听后,也是脸色一时间有些煞白。
夭夭便道:“有毒倒是不至于,不过,你们都应该听说过,有的地方种下去的东西,若是换到别的地方去种,就有可能会变得不好吃吧?”
“你是说橘子!”李弘成说道。
“对!其实这生菜也是一样的。所以这在辰都种出来的生菜到底好吃不好吃,我也不是很清楚。万一种出来很苦,变得跟野菜差不多,那就是个失败品了。只不过,听完你方才所说的,我就知道,大体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夭夭说完,又烫了一片,这一次是特意烫的熟透一些,本来,她是打算自己吃的,不过,李承乾却仿佛不怎么放心,直接把她的抢了过来。
因为烫的时间长短不同,自然,口感也会多少产生一些变化。
但生菜的那种清脆香甜,却依然还是比这个时代不少优质的青菜在口感上要好上许多。
见李承乾迫不及待地抢了去,夭夭也没有动怒,只是觉得,真有这么好吃吗?
不!李承乾其实只是不想她中毒而已。
看了看李承乾,夭夭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把七八片叶子拆开,然后一起丢到釜里去烫。
一片一片地烫在她看来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她又不是那种吃不起的人是吧。
而在这个过程中,李承乾自然也是慢慢地品味到了李弘成方才所说的那种味道与口感,的确跟一般的青菜都不同。
这个时代的青菜,很多都还带着野菜的属性,不是口感不好,就是味道有些苦涩。
如今,似乎唯一能与这生菜一较高下的,恐怕也就只有大白菜了。
而这大白菜,说起来,还是在两三百年前,才培育出来的,而且还是通过皇家的菜园进行培育。
可见这菜之珍贵,当时的北魏皇帝还给大白菜特赐名为‘菘’。
当然,此时当来到北辰一朝,这菘的种植已经变得比较平民化了,但其实,却依旧同样珍贵,因为无论是产量,还是产地,都尚未被普及、推广开来。否则,也就不会有无数的文人士子,都拿菘来写诗。
而且,在不少的诗文中,都能够见到,文人士子们对这大白菜的喜爱。
夭夭相信,当这生菜一旦出现在这些文人士子的食盘上,也一定会大受欢迎。
到时候,由于这生菜实属稀缺物,就大的一颗卖五个铜钱,小的两个加起来跟大的一颗同样的价钱就好了。
如今毕竟技术手段尚不成熟,而且,追肥也很难实施,很难追得上,所以这种出来的生菜,就大的大,小的小。
不过这也正常,这其实便是相当于半野生了,不过好在,毕竟翼国公那块地那么久没有耕种了,而且在耕种前,还特意施过一次农家肥,想来,至少这第一批收获的,肥料应该还是很充足的。
看这两箩筐的生菜的长势就可以看得出来,至少,大部分的都还是长得很好很平均。
因此,接下来,夭夭便也是对李弘成说道:“你回去跟绮菱说,这大的一颗可以卖五枚铜钱,小的也可以两颗一起卖。”
边说着,夭夭自己也是夹了一片尝了尝,只能说口感十分清脆。只不过……若是能炒着来吃,再加上蒜蓉以及油、盐,那就更好了。
“当然,物价也可以视情况来自己定,也不必非要按照我所说的这个来。这菜平民肯定是吃不起,所以,最主要的是卖给辰都当中的有钱人,比如说那些商贾什么的。他们赚那么多钱,也没处花不是。”
尝了尝以后,脆嫩爽口,味香甜润。夭夭也终于确信,这就是她想要的生菜,说道:“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生菜。”
这一次,李承乾没能来得及阻止她,她还躲了一下,这才把生菜给塞进自己的嘴里。
“这生菜的吃法,多种多样,之所以叫它生菜,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它甚至可以直接生吃,口感同样十分鲜美,还有,你可以蘸各种酱吃,也可以用生的菜叶包着肥肉吃。而若是用生的生菜叶包裹着肥肉一起吃,此时便可以减少肥肉当中的肥腻,尤其是包裹着煎至金黄的猪肉来吃,还有,包着饭一口吃下,也是没有问题的。迎春日……啖生菜,生菜,生财!以后,也可以用这样的广告语。好让整个辰都的人,都知道。”
李弘成:“原来如此!我还道是为何要把这嫩绿柔青的让人明明觉得如此好看的菜起一个这么土的名字。所以这菜真的生吃也可?”
夭夭:“你大可试着直接生吃。不过在吃之前,要先清洗干净,把上面泥土、灰尘都清理干净。”
紧接着……
李弘成便果然充当起了第一个生吃生菜的人。
吃完了一片,还不满足,又沾了酱,再吃了一片,然后目光发亮,说道:“这生吃的话,倒是仿佛觉得更加清甜了。而且一点不比前面吃的口感差!这生菜简直可以与菘一起竞争百菜之首。”
“过两日,你不是说有曲水流觞么?”
夭夭随后也是看向李承乾,跟李承乾说道:“把这生菜稍稍地推广一下,让他们给这生菜作诗。到时候……”
李承乾已经看到,夭夭人都已经掉到了铜钱眼里了。
第两百六十一章 不第后赋
三月三,太子殿下要宴请今年登科的举子一起共贺登科。
这消息一经传出,自也是让人兴奋。
而且,宫中死了一位刚出生的皇子,也影响不到这些人的心情。
对于要在曲江池旁举行宴饮,先前,李承乾自然也是去问过他父皇。
然而因为皇后的缘故,皇帝此时对此种活动,也是兴致乏乏。
当然,这也是一年当中难得重要的日子。
所以,皇帝也没有禁止。
便让李承乾自己一个人全权负责。而他与皇后,则是移驾到离辰都两百多里外的永安宫,而且,下诏免朝邑今岁租赋、降囚罪,以为死去的皇子祈福。
而到得三月三这一日,曲江池旁,也是一下子便变得人来人往。
不管是什么身份,无论是贵族、平民,这一天,人们全都来到池畔旁,进行祓禊。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直接出了辰都,来到郊外,若是再放荡一些的,便直接来到河边,进行畔浴。
这一天,在上古时期,就是用来给人们畔浴,以春水洗涤去冬天这么久以来所积藏的污垢用的。
只不过,现在毕竟不同了。
现在大家基本上也就是意思意思一下,更多时候,肯定不会再脱光了衣服下水了,要下也是选一处不会有其他人的地方。
而到得这一天,李承乾以及东宫上下,自然也是几乎全部出动。
东宫十率,既有负责开路的,也有负责门面,还有负责保护工作的,而且,这一次跟着一起出宫的宫女也不少。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加起来都怕是要有接近六七百,好在,也并未超过属于太子的规格。
所以,这一日,辰都的平民除了可以看到曲江池旁的春景。
看看这皇家的大阵仗,也是必然不会少的。
先不说这东宫车驾,本身就十分威严,还有这一个个的宫女,那也绝对是辰都当中的一道风景线。
普通平民的日子再怎么说,自然也是与宫女有些差距的。
毕竟,大部分的平民能勉强吃饱就不错了,都很难有机会再去打扮自己。
倒是宫女,虽说也是服侍别人的,可再怎么说,再差也差不多那里去。
光是那身上的衣服,都至少比一般普通百姓的要好上那么半个档次。
除非你自己也是贵族。
因此——这三月三,除了是一年一度进行祓禊游乐的日子,其实,也是看漂亮宫女的日子。
这一天一早。
李季常等人便迫不及待地聚在了一起。
能够有一个亲自得到太子殿下接见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可多得。
只不过……
李季常却也是道:“可惜,若是往些年的话,圣上应该也会在的。”
便见周邦熠道:“今年情况不同,今年有皇子新丧,所以,陛下这才会把事情全都交给太子。”
而说到这太子。
崔英明此时也是道:“邦熠兄可知道这太子是个怎样的人,脾性如何?”
周邦熠:“虽说不多,但也有所耳闻。”
崔英明:“愿闻其详。”
周邦熠:“四个字,仁孝纯深。而且,尊师重道。再有,就是年幼时颇为机敏。曾引得不少大臣的赞誉。”
李季常:“如此一来,想来也是一位明君了?”
周邦熠则是在心中想道,明君不明君不知道,但是……
这夭夭姑娘……
嗨!他的初恋就这么没了。
昔人已经嫁作人妇,而他,也只能把曾经的想法长埋心底。
不过这太子殿下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夭夭姑娘,又是如何认识夭夭姑娘的,表面上,他是一个明君,可暗地里,周邦熠却觉得,这太子殿下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然,若是好人的话,又怎么去到美凤院,而且,又怎会遇到夭夭姑娘。
要知道,据他所知,夭夭姑娘可是从不见客的,即便是他,都未曾单独与夭夭姑娘有过一句话,乃至一次单独的会面。
显然……
周邦熠已经把李承乾当成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了。
“肯定是他利用了太子殿下的身份,强行把夭夭姑娘收入后宫之中……”
李季常:“你方才说什么?”
周邦熠:“额……没什么。”
而与此同时……
孔老板这边。
今天,孔老板也是罕见地对自己的侄子叮嘱了又叮嘱,让他千万不要再像之前那样,再贸贸然去冲撞了太子殿下跟太子妃。
对于自己这个侄子终于考上,孔齐孔老板自己当然也是十分欣慰。
毕竟像是他们这种不是嫡出,而只是旁出的旁出的平庸孔家子弟,要想出人头地,就只有靠自己。
虽说也不见得考上了,就能当上什么大官,但至少,不用再担心赋税,而且还能惠及家人,能给家人带来温饱,这便足够了。
孔齐:“今日你到了宴会上,少说话,多认识几个朋友。日后,这些人都是有可能平步青云,加官进爵。多认识几个,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坏处。只不过……也还是要牢记祖训,贤者之交谊,平淡如水,不尚虚华,唯有小人之交,才甘若醴。”
孔奂便回道:“二叔,你这一头让我少说话,一头让我多认识几个朋友,我不说话,又如何认识朋友?”
只见孔老板便道:“我不让你说话,是怕你容易说错话,至于朋友,你可以这样找,别找那些看了你便像是黄蜂见了春花,要找就找那些看不上你的。可你要不卑不亢地与对方进行交谈,如此交来的朋友,那才稳固!”
孔奂:“原来如此!”
孔齐:“对了!”
之后孔老板又说道:“还有一个要提醒你!”
孔奂:“是什么?”
孔齐:“太子妃是你二叔我的恩人,因此,任何太子妃所说的话,你都要听,而且要把吩咐的事,都牢牢地记在心上。”
孔奂:“侄儿明白。”
孔齐:“明白了,那便出门吧。”
只是他刚出门没多久,便在路上遇到了同样是一起参加科举试,但是却没有考上的刘过,或许是因为再怎么说,也是他来辰都以后所认识的第一个人吧,结果,正好就见到了刘过跟另外一行人,起了冲突。而那一行人,明显都在嘲讽刘过,是的,之前表现得却是神气得不行,认为自己必定能够考上,结果,榜单一出来以后,甚至连他身边的那个跟屁虫都没考过,人家都考上了,而他却是落榜了。
期间,刘过自然也是不堪被辱,但或许,更多的却是认为这一次的科举试有内幕,不然,他可是知道孔奂是什么水平的,为何孔奂能够考上,而他却没考上。
当孔奂想上去帮忙的时候,刘过见他来了,也是撅了他一眼。
刘过走,孔奂追。
一路跟了好几里,刘过实在是受不了他了,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刘过:“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孔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但,他也很明白,刘过落榜了,肯定心情不好。而那些人也太过分了!
孔奂:“我没有,只是……”
见孔奂这般样子。
刘过也是气上心头,忍不住说道:“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都不知道你这考上,是不是因为你那二叔跟太子、太子妃相交不浅,你二叔给你疏通了关系,这才让你考上……”
刘过说着说着,面目开始慢慢地狰狞了起来,“你考得如何,放榜之前,你全都与我说了,而我也全然知道,但最后为何你却能考上,而我却落榜!看在如何也算是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这才没有去告发你。从此以后,我们还是恩怨两断了吧!我刘过,羞于有你这样的朋友。”
说完,刘过把袖子一扯,撕了一小块出来,便算是割袍断义了。
他万万没想到,孔奂竟然是这样的人。
而孔奂,当然是想解释的,可问题是……
对啊!
他之前都怀疑过自己,到底能不能考上,最后,他认为自己一定是考不上了,但最后,为何却又……听了刘过的话后,他自己都好像有些不大确定了。
而之后,刘过这边自己也是写起了一首诗。
题目:不第后赋
大意:不是我学识不济,而是这世道不公。既如此,那便不考也罢。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
第两百六十二章 宴会上
因为并非是晚宴,而是日中的宴会。
所以,从早上开始,东宫这边已经开始在准备。
到得终于出发,而且来到曲江池。
此时,差不多也快到中午了。
李承乾先是安排了夭夭在皇家禁苑里的临时宫殿中休息,与此同时……
那些受邀的考上的士子们,此时也是陆陆续续地被受邀进这皇家禁苑之内。
而这一次举行宴会的地方……
就这前面竹林那一块地就不错。
竹林当中,不但竹子长得旺盛,能够很好地遮阴,而且,竹林当中还有一条人工开凿的两尺到最多不过五尺宽,数寸深的小溪,溪水清凉非常,而且清澈见底。
小溪下面的石头,那也都是用经过精挑细选的细小的鹅卵石来进行铺垫的。
显然,这里的环境就很适合拿来举办宴会。
此时……
在李承乾还没有出场之前,主要负责这一次宴会前前后后的,自然是太子家令史。
太子家令史,在北辰只有五品,主管东宫刑狱、膳食、仓储、奴婢诸务。
下辖有食官署、典仓署以及司藏署。
而这些署当中,又分别有其官员。
正好!
今日的宴会上面的膳食,便需要他来掌管。
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太监了,本来于十年前被指派进入东宫的他,应该是前途无限的,只可惜,太子殿下不争气,以至于他这十多年来,竟毫无用武之地。
直到上一年,乃至今年,才有了他可以发挥自己才能的余地。
为此!
他对太子殿下要举办的这一次宴会,也是格外地重视。
“都给我事无巨细地把宴会上的一切用具,都擦干净了,而且摆放好了,今日,容不得有一粒灰尘扰了太子殿下与众多及第士子的心情,若是你我在这里丢了脸,那便是给太子殿下丢了脸!”
然后,一众太监、宫女,自然也是齐声应是。
跟一众太监、宫女说完了以后,又对一位主事说了一番,接下来,才到门口去给太子殿下迎接客人。
而这来的客人,当然也必须带上路引一类的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在通过检查过后,这才把一众士子给引了进来。
路上……
一众士子也是可以看到,在这皇宫禁苑内,军士戒备深严。
尤其是越到后面的临时宫殿,便更是如此。
因为一共也没邀请几个人,加起来也不过是数十个,而且,他们大部分都是提前到的,所以很快,也是可以看到,在这竹林之中的座位,很快便慢慢地被人给坐满了。
而大部分的人,因为也是第一次被太子殿下邀请,更是第一次进入这皇家禁苑,所以,对这四周的草木,也是不禁好奇。
时不时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议论的声音也是传来。
比如说李季常,以前就没有见过这样清雅幽深的景致,跟其余两人说道:“这皇家禁苑就是皇家禁苑。”
另外两人也是道:“的确是块好地方。不过季常兄,你也别跟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一样了,还是赶紧坐下来吧。说不得,一会太子殿下就要到了。看到你这般样子,不免有可能便会闹了笑话。”
被两人这么一提醒,李季常也是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而这座位中的座次,当然也是有讲究的。
主要是表现在,考得名次越高的,便越是靠前。
只不过……
原本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很好的,只是……
到了最终实施的时候,却毕竟有些困难。
一来,一些人喜欢扎堆,找自己熟悉的人坐一块。
二来,也有人不喜欢坐的太靠前,因为一会面对太子殿下,压力太大了。
三来,也有一些人喜欢抢位置。
当主事的过来说,有的人根本不按规矩,乱来,太子家令史听过了以后,也只能是说道:“既然客人喜欢这样坐,那便随他们就好了。”
看吧!
十多年都不曾举办过什么像样的宴会,今日只是招待不到百人的宴会,便有点乱作一团。
他跟那主事说完了以后,也是对众人解释了一番,位置是有安排的,不过,既然如今所有人都已坐下了,那便随意就好。
主要是,虽说不到百人,但是难道他们还能让这些人排着队,然后一个个重新落座么?
终究是很难的,更何况,这么做,反倒是显得太过于刻板。
反正,进门便是客,随客人自己喜欢吧。
而当这些人都来了,而且还来的差不多的时候,自然而然,前面竹林的情况,也是很快便传到了李承乾的耳中。
“人都到齐了?”
李承乾问道。
“齐了。”
女官说道。
其实在北辰当中,太监的数量并不多,反倒是宫女的数量比较多。甚至,连给皇帝抬步辇的,都是宫女。
按理说,像是这种体力活,应该交给太监来做才是,但实际上,却恰恰并非如此。
听完了那女官的话,李承乾也是看了看夭夭,说道:“既然都到齐了,那我们也该是时候去看看了。”
说着,过了没多久……
不知道谁喊的一句,“太子殿下、太子妃驾到!”的太监的声音,也是响起,众多士子,听得这话,也是纷纷站了起来,再次整理好衣冠,低头准备迎接。
只不过。
方才他们听得很真切没错,那内监说的是太子殿下、太子妃驾到,可不知为何,到了一条小岔路的时候,两人却好像是分开了,来到众多士子面前的,只有太子殿下一人,至于太子妃……则似乎是去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当中,而且在小亭子中,还有透明的屏风隔断着。
对此……
虽然众人有些不解,不过,似乎也无法说出什么不妥来便是了。
其实这个时代,相对还是比较开放的,像是妃子与大臣们出现在同一场合,饮宴什么的,都不成问题。
只不过……
夭夭喜欢这样,李承乾也没有办法。
而当李承乾坐下了以后,也是可以看到,众多士子立刻便一同向他行礼。
倒是太子妃那边……
让他们觉得有些尴尬。
一来,距离有点远,似乎隔着喊,他们有点喊不出来。
二来,除了皇后,一般来说,皇帝的后妃什么的,他们也都不用行礼。
所以,最后……便也罢了。
干脆,就当做是太子妃不在吧。
“都免礼吧!”
李承乾随后也是说道:“今日一见,方才得知,在座都是十分年轻的及第学子,一个个都是青年才俊。”
的确!
今年的明显比上一年的要年轻得多了。
“都不用太过于拘束,先坐下来吧。”
一个个都站着,这是想让他一会抬着头看这些人么?到底懂不懂规矩。
第两百六十三章 宴会中
听到了李承乾的话后,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而众人在落座以后,也是目光都看着李承乾,等着李承乾这个太子殿下发话。
其中,也有一些人,在看向李承乾的同时,也是在关注李承乾的颜值。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温润如玉!”
“都说太子殿下之为人也,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你从哪里听说来的?”
“坊间传闻。”
“哪个坊间?”
“女子三十二乐坊。”
“你认识里面的人?”
“不。我只是恰好路过。”
……
当下面坐得离得远的在悄悄地谈论着李承乾的相貌的时候,前面……李承乾也是随手找了一个坐得离自己很近的及第士子,随口一问道:“你叫何名字?”
那名及第士子见自己竟然第一个被太子殿下点名,也是颇有些激动,恭敬地回太子殿下道:“学生江源。”
然后李承乾便回道:“我记得你,你的那篇名为《水治河防策》的时务策,让我印象颇深,而且水部郎中看过以后,也是对你的文章赞赏有加。”
这名叫做江源的及第士子一听,心中也是仿佛吃了蜜饯一般,回道:“谢太子殿下夸奖。学生尚才疏学浅,日后,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李承乾便道:“不错,即便是受了夸奖,还能保持着这份谦逊,实属难得。”
问完了这个江源,之后,李承乾又陆陆续续地问了好几个人,而几乎每一个人在说出他们的名字以后,李承乾都能说出他们所写的,而且是写得相对比较好的时务策的内容,甚至,有一些,还能够挑出一些写得比较精彩的句子,给当众念出来,一起品鉴,而那些被念到的及第士子,自然也是欣喜若狂,而且,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殿下,一瞬间便心悦诚服,几乎立刻便要死心塌地。
毕竟……这一看就知道,太子殿下绝对是一位很好说话,而且十分礼贤下士的太子殿下。
更难得的是,他竟然能够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文章。
在拿了几个典型,来当开场以后,接下来……
宴会上的气氛自然也是比一开始时要放松了不少。
然而正当李承乾在做着总结,说我们北辰还是人才济济,能够选出这样的优秀人才,是国之幸事的时候,忽然,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却也是响起。
而毫无疑问……
敢在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作死的,除了孔老板的侄儿孔奂,又还有谁。
孔奂忽然逆着这宴会的气氛,来到两列矮脚桌的中间的空地上,站出来道:“学生孔奂有一事不明,望太子殿下能够指教。”
对于在和谐的气氛中,突然杀出这么一个人,也是让众人的注意力都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当然,一开始,众人自也是不可能会想到,这人竟然是来质疑太子殿下的取士标准的。
只见孔奂接着说道:“方才,我听到了太子殿下对这位张凝的时务策很是推崇备至,认为,科举之选才取士,既不能以言取人,也不能以情取人。以言取人,自然是被他人的花言巧语所惑而轻率地用人。而以情取人,则是以个人好恶亲疏用人,此所谓以情取人。那么,学生想请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又是如何选上学生的。”
他这话一说,所有及第士子皆面面相觑。
有一位看不过去的及第士子都忍不住替太子殿下说起了话来,直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这位及第士子所说的话,也正是李承乾想说的。
李承乾随后也是看向了孔奂。
孔奂见这位太子殿下似乎还一脸正人君子的样子,也是直接气上心头地直接说道:“太子殿下方才也说了,选才取士,不能以情取人。学生只是想问太子殿下,若非是因为以情取人,学生今日,又是如何才能站到这里来的。以学生的资质,以及当日学生所答之答卷,今日应当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学生也很清楚自己学识浅薄,本应根本不可能科举及第才是。而且,明明我的一位朋友,他比我还要更有才识,写的文章也比我的更好,可为何到最后,他没有被录取上,反倒是学生,明明不管是文章、学识都分明不如对方,却依旧科举及第。学生,想请太子殿下为学生解惑。”
“……”
随着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及第士子似乎也是立刻便听出了一些内情来。
甚至,还有一些现场的及第士子似乎也是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曾跟刘过走的很近的人吗?
不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自己考上了首先不是应该值得高兴吗,换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这恐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吧,结果,这人方才却跟太子殿下说什么来着?好像是在质疑太子殿下以情取人!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此时的目光,都不禁又落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尤其是李季常、周邦熠、崔英明三人,毕竟,他们前面给太子殿下的评价也不低,甚至周邦熠都想说,其实就这么看太子殿下,似乎也不是那种太差的人。
万一对方真的是跟夭夭姑娘自由恋爱,也不一定,但是!
现在在听到了孔奂的质疑以后,他的目光又变了。
不过也不对啊!太子殿下能跟孔家有什么交情?除了……除了太子妃,一想到这个,周邦熠也都坐不住了,毕竟,这孔奂如此质疑太子殿下,那岂不是也是在质疑太子妃。
“你说太子殿下以情取人,可有证据?”周邦熠忽然刷地一下,便站了起来,说道。
谁都没想到,周邦熠竟然也跳出来了。
“对!”崔英明此时也是站了起来。
而两人都站了起来,李季常自然也是……想了想,最后也跟着站了起来。
“没有证据的事情,可千万不要乱说。”周邦熠。
孔奂见是这三人,其实……也都很熟了,虽说并没有怎么正面打过招呼,但也知道这三人是什么关系。
他看了三人一眼,之后,又回过头说道:“学生并没有证据,只不过,学生不管如何想,都想不到自己能够科举及第的可能,所以,这才想请太子殿下为学生解惑。”
第两百六十四章 宴会下
见过因为没有考上,而愤愤不公,但在座诸位当中,却恐怕没有任何一个,见过反而是因为考上了,而来找说法。
然而……孔奂却就是这样的特例,甚至,可能在在座的及第士子当中,已经有人在内心里摇了摇头。
而李承乾在听完了孔奂的话后,也是一点不着急,甚至,还有心情抿了一口清水。当众及第士子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的时候,他这才说道:“那你想本太子怎么替你解惑。”
孔奂听完也是一愣,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而李承乾此时也是接着说道:“我虽说是这一次科举试的主考官,但我在你们的结果出来之前,也就是榜单出来之前,连你们的答卷都还没有见过,更别说碰过。究竟谁人能够上榜,谁人不能上榜,全都不在我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若是你有何冤屈,可以尽管说出来,若是我能替你做主,一定替你做主。”
“……”
孔奂听到李承乾如此光明磊落,也是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怪错人了,不过,即便不是太子,那一定也跟太子妃有关系!因为他二叔跟太子妃关系不浅,所以,这是由于太子妃在背后使了些手段,那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随后他便也是说道:“学生以为,若是我那朋友都无法及第,那么学生就更是不可能及第,怕是有人在太子殿下的背后使了什么手段。”
说完,他的目光也是不自觉地朝着远处夭夭的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孔奂还是太过于年轻了,他这一看,那不就等于说,这全都是太子妃在背后搞得鬼,然后……剩下的及第士子自然也是情不自禁地跟着他,一起往太子妃所在的方向看去。
这下,先别说李承乾受不受得了,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周邦熠,周邦熠立刻说道:“孔奂,你若是没有证据,可别血口喷人。”
夭夭姑娘在他心中乃是绝对纯洁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肮脏之事。
崔英明见自己弟兄这么激动,自然也是在后面附和起来。
李季常虽然不知道周邦熠为啥这么激动,但这位太子妃,他也是知道的。
那可是能让当朝宰相都给出极高评价的人,想想都知道这不可能啊。
孔奂听了周邦熠的话,也是略略地收回目光,“学生希望太子殿下能够重新整理此事,若是可以的话,直接撤去学生的功名,不然,学生便再也没有面目去见那位朋友。”
好在,孔奂最终还是没敢说,希望太子殿下彻查此事,想想也是,这事若是真的彻查下去,那影响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了。一想到若是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虽说说不定能让太子妃的罪行公之于众,可再后面呢?他二叔一家怎么办。
李承乾自然无法理解这孔奂的想法,为什么他会没有面目再去见那位朋友,而且,你说的那位朋友……接下来,李承乾也是道:“所以说,你的那位朋友,他叫什么?”
“……”
见孔奂不敢说,李承乾也是道:“你大可直接说出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本太子都不会追究。”
这时,孔奂都还没有说,下面便有一人,直接站了起来,帮他给说了,“启禀太子殿下,学生知道,那是一位叫做刘过的考生。”
“是这人?”李承乾接下来也是问道。
“是。”孔奂。
李承乾接着便对太子家令史道:“你可听到了?”
“奴婢听到了。”
李承乾:“你现在就带我诏命去礼部,将这名考生的考卷取来。”说完,又向夭夭这边看了过来,说道:“太子妃。”
只见夭夭也是站了起来。
“你也派女官与家令史同去,让家令史将该名考生的考卷取来吧。”
“顺便,再把在座所有的都取来,也不怕再添点麻烦了。”
李承乾完全一副秉公无私的样子,只不过……
众人在听到了答卷竟然还在太子妃那里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的惊讶,这是什么情况?这不就几乎坐实了,太子妃是有可能操纵科举的吗?
周邦熠这一听,心情也是顿时有点复杂了起来,心说:不可能!太子妃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可太子殿下的话显然也不会是假的。
很快,家令史便带着女官一起出去了,而此时,李承乾还有心情让剩下的宫女继续端上来水果、糕点。
还说:“都是不错的糕点,都坐下来一边吃,一边等吧。”
然而……下面有的离得远的,自然也是已经悄悄地相互使起了眼色,而且小动作不断,用眼神以及动作议论了起来。
“太子妃也坐吧。”
最后,好像差点把夭夭给忘了。夭夭都想让他今晚回去跪搓衣板了,李承乾今日好大的威风啊!之后……夭夭便又让秋儿帮她给李承乾带话。
只见秋儿缓缓地来到李承乾的身旁,前面一丈远的地方,说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有事启奏。”
“?”
李承乾先是有些疑惑,不过最后还是说道:“说吧!”
秋儿便道:“太子妃说,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她想让这位及第士子替她做一件事。”
“???”
而在座众人,便更是觉得惊奇了。
“何事?”
李承乾便道。
“太子妃说,想让这位及第士子作一幅画。”
秋儿说着,又继续说道:“画的内容就是今天这竹林里的宴会。”
李承乾不解,所以也是情难自禁地朝着夭夭那边看了过去。
“真的是这么说的?”
李承乾问道。
秋儿也是答道:“是的。另外……太子妃还有要求。”
“说。”李承乾。
“要求是:务必真实。”
虽然不知道夭夭想搞什么,不过,李承乾还是问孔奂道:“孔奂,你觉得如何?”
孔奂当然是被太子妃这突如其来的要求给弄得有点懵了。
这时,秋儿也是继续说道:“太子妃说——若是你想知道为何你能及第,而你那位朋友不行,那你就必须画。”
这话为何听着那么像是威胁呢?
不过不管了,听到要想知道就必须画,那他画便是了!
“启禀太子殿下,我愿意。”
“好!那取笔墨来!”
第两百六十五章 把答卷都呈上来吧!
虽说这宴会的地点,也算是在都城内。
然而,对于这一来一回,所花费的时间也是不少。
不过好在!
夭夭这灵机一动,让孔奂当场作画。
这倒是把所有及第士子的目光都吸引了。
只见孔奂先是闭目养神,然后手一伸,准备磨墨作画。
然而……
一名宫女已经先他一步,替他接过了磨墨的活儿。
如此,这却是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了。
好在,倒也没什么接触,他只好悻悻地收回手,又重新酝酿一会,直见墨汁都磨得差不多才说道:“行了,孔奂在此谢过。”
宫女也是这才往后撤了下去。
而孔奂,则是提起笔,先是沾上了墨汁,又悬停了片刻。
在画之前,他又重新打量了这四周的环境一会。
最后……
等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而自身的感情,也被他酝酿到了极致。
这才挥洒自如、闲庭信步。
将之前自己心中酝酿出来的整幅画的布局以及轮廓,寥寥数笔,便已初露功底。
而四周围着上来观看的及第士子们,自然也是看看那桌案上的画,又互相低声地聊了聊。
其中一人便道:“这画得……笔迹磊落,力健有余,一看就不少于七八年之功。”
另一人也是道:“何止,我学了七八年,也画不成这样。”
更重要的是……
这样一幅画,可能别的人,要犹豫很久方才能动笔,然而,孔奂却是只需沉吟片刻,提笔便来。
光是凭着这一分气势,便足以让在座的其他人,都不敢小觑了。
而李季常三人这边,同样也上前来看了看。
同样被这气韵无穷,骨气自高的笔墨所感染。
一开始,先是把整体的轮廓画了出来,紧接着,再一点点地去描绘细节。
只不过……
当描绘到那些细节的时候,他还是遇到了不少的困难。
也曾试过不得不把笔停了下来。
但在片刻之后,他便又再次运起手中的毛笔,夭夭要求的是务必真实,而他自然也会按照这个要求。
但若是一幅画过于真实,那么也就缺乏了美感。
所以……
最终他只能以一种朦胧美,来去贴近这种真实。
很快!
数十来,那宴会当中的人,虽看不清真面目,却诸多细节,都隐藏在了那一团团的墨水之中。
明明都是一样的小人,可在他的手中画出来以后,却似乎各不相同。
甚至,众多及第士子都仿佛不需要太过于认真思考,便能够感觉出这些人之间的身份的差别。
尤其是这座上之上……
让人一看就不禁觉得,他就是太子,可为何他是太子,却不是皇帝,又或者是别的人。
大概,这些秘密便隐藏在那四周走动的宫女当中吧。
只不过……
没有人会一下子便想到这个,只是画面一看下去,便觉得这人一定身份不一般,而当今朝中,除了太子,应该没有其他更适合的人选。
比如说李弘成,可李弘成他配吗!
当然,最最后……
这幅画的关键中的关键,却并不是太子殿下,又或者是这宴会中的其他人,包括宫女、内监,而是在画的偏右上角的一个地方,那座小亭子里,有一个带着朦胧美意的女子。
只是……
如何说呢,你说她是带着朦胧美意的女子可以,可你说她是这幅画当中最不协调的人,那也没错。
正因为她的朦胧未知,所以,也为这女子的身份,带上了一层对神秘、对未知,还有对这种深不可测的畏惧。
这才是夭夭在他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如今的他,自然是带着满腔的愤怒在画的。
但也正因为他如此,或许,才能画出这一副如此笔法超妙,甚至已经超过他十数载作画之和的作品来。
当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虚脱了。
而在座的及第士子在见到这幅完成之作以后,也都纷纷被惊得诧异频频。
虽说前一刻,周邦熠还在为夭夭辩护者,而鄙视这孔奂。
但是在看完了孔奂这惊世的作品过后,他又深深被这份画功给折服了。
只见这画中的人物,如以灯取影,逆来顺往,旁见侧出,横伪斜平直各相乘除。
意思就是,这幅画从不同的角度和侧面表现了不同的人物,这画技简直是神乎其神。
“此画绝妙!”
“生平难得一见。”
“我也一样。”
李季常最后说道。
“孔兄,是我之前小看你了!”
“没想到,孔兄在画画上竟然有这般功底,以前为何却如此籍籍无名。”
本来这画画完,孔奂已经觉得自己很满足了。
因为……这怕已经是他学画如此久以来的巅峰之作了。
不过,他后面才又发现,原来得到别人的褒奖,会更让他满足。
一边在心中暗暗地接受着众人的褒奖,一边,也是仿佛在心中出了一口恶气。
他虽然知道他二叔这么做是为他好。
可是……
他无法接受,自己朋友如此看他。
不对的事情就是不对!
若是因为他二叔的关系,这才让他考上了科举,那他还不如没考上。
此时,他二叔的话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他二叔说道:‘太子妃是你二叔我的恩人,因此,任何太子妃所说的话,你都要听,而且要把吩咐的事,都牢牢地记在心上。’只能说,一想到自己之所以考上,是因为自己二叔在背后运作的缘故,他便心中如何都舒服不起来。他即便是再考不上,也不愿意靠这种方式来获取功名。
见众人都看得差不多了,李承乾也是最后这才站了起来,往前面走去。不过他才刚起身,外面,先前领了他的令去把答卷都取来的太子家令史以及那名女官,此时也是带着在座每一位及第士子的答卷回来了。
“启禀太子殿下!奴婢已将在座所有及第士子,包括那名刘过的考生的答卷取来。”
众人一听,也是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李承乾也是站着回了一句,道:“好!”
这下,他终于都能一人看看这画得究竟怎么样了。
李承乾先是走了下来,打量了下这整幅画的意境,此后,又分别看了各处的细节。只能说,这的确是画得非常好,以至于他都忍不住说道:“六法俱全,万象必尽,神人假手,穷极造化!不错!画得非常好!”之后,他又回过头,道:“太子妃要来看看?”
苒儿在那边便回道:“太子妃说,不必了。”
其实,李承乾有时候也会觉得,夭夭也不用这么样,他又不是那种会嫉妒到,别人望她一眼都不行的人。
不过……
夭夭如此做,自然也是因为把他放到心上。所以,他便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反倒是觉得,这样的夭夭实在是太让人忍不住想疼爱她了。
“不看就罢。”李承乾便道。
接下来,他又问在座的及第士子道:“你们呢,觉得这画如何?”
之后,众及第士子自然是对这画一顿吹捧。
如此说来,这些人还是相对来说,比较实事求是的。
后面,李承乾又仿佛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那你们觉得,这画与太子妃所要求的,是否满足?”
众及第士子此时也是道:“虽说不是全部,但已能反应今日宴会之八九分。”
“学生以为,亦是如此!”
“你们都是如此认为的?”李承乾。
“学生们皆是如此!”众及第士子此时便齐声道。
“那好!”李承乾这才回到自己座位上,站着说道,“把答卷都呈上来吧!”说着,便又重新坐了下去。
第两百六十六章 你们有这样的情况吗?
太子家令史听得太子殿下的话,自然是随即便迈开脚步,准备把答卷给呈送到李承乾的面前。
只不过……当他将将要靠近过来的时候,李承乾却是忽然又道:“你送来给我做什么,给下面,这位对科举试是否公平,有所质疑的考生看。”
这太子家令史好几十岁的人了,被太子殿下这么一点,也是颇有些尴尬,只不过……谁让他笨。
没领会太子殿下的意思,只好是又回过头来,把答卷送到孔奂的面前。
此时李承乾也是道:“你不是对你那位朋友为什么没考上有所质疑么,如今,这所有的答卷便都放在你的面前,你可以一张张地翻开来看。若是真有你那位朋友明明考上,却没有出现在放榜的名单之上的事,那本太子,定决不轻饶那些徇私舞弊之人。”
李承乾这话说得霸气,便是众及第士子在听了以后,都被太子殿下此番话语给深深地折服。
而孔奂这边,也是先是愣了愣,可能,他是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为他做到这种份上。
当即便跪下并双手撑地,头也至地,颇有些感激涕零地说道:“学生!谢过太子殿下!”
李承乾也是回他道:“无妨!你慢慢找,慢慢看。”
在谢过了太子殿下以后,孔奂这才在一堆的答卷中,翻找他们两人的答卷。
而且……
很快,他自己跟刘过的答卷就被翻了出来。
尤其是这上面的字迹,他绝对不会记错,这就是他自己的答卷,而刘过的笔迹,虽然他其实也不熟,但是,上面写着的名字,以及籍贯,也肯定不会错。
甚至,在这些答卷上,还留着当初因为糊名而留下的浆糊的痕迹。
将答卷翻出来后,马上,他便是仔细地查对起来。
按理说……
以刘过的学识水平,不可能比他还差才对。
而果然!
当他第一份看的就是刘过的答卷的时候,只见刘过答对的题目就不少,至少,肯定比他答对的要多得多。
而且,不管是帖经、墨义,还是时务策,都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刘兄比他写得要多要好。
但!
在他看这些答卷的时候,也是可以看到。
似乎在答卷的上边空着的地方,都写着一些数字,而且在这些数字的上面,还盖了一些写着个人姓名以及职位的印章。
“这是……”
他的脸上,当即便露出了疑惑。
李承乾自然也是把这些都看在了眼中,见他如此,也是当下便对他说道:“上边所列举的数字,是考生时务策所得的分数,而分数的下面,则是每个考官的临时官印。考生最终的时务策得分,将通过每一位考官所给出的得分,再通过计算总和,而最后所得的总和,方才是考生时务策的最终得分。而且,当一位考官给出了自己的分数以后,宫中的内监,还会将他的评分给糊上,这才交到下一位考官的手中,以防止下一位考官在评分的时候受上一位考官的评分所影响。当然,最后考生在这一次科举试中的最终得分,则是还要看帖经、墨义这两门的成绩,按照占比,帖经的分数占两成,墨义的分数也同样占两成,而时务策的分数,则占全部的六成。”
李承乾接着说道:“可以这么与你说吧,时务策若是考不上六十五分以上的,在这一次的明经科考试中,绝无明经及第的可能。”
孔奂绝对不会想到,这一次的科举试竟然是这般的。不,应该说,即便是在座的每一位及第士子,都绝对不会想到,这一次的考试竟然是采取这样的阅卷评分的方式。
当下,便有一人,正是先前受到过李承乾的青睐,第一个点名的江源,此时便站出来道:“启禀太子殿下,学生也想看看自己的答卷,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恩准!”
李承乾此时也是道:“其实……这卷子本身就不能给你们看,因为上面每一位考官,都清楚地给出了自己的评分,而对于同样一份时务策的答卷,不同的考官的看法自然是不同的,若是日后同朝为官,难免会因为哪一位考官给我的分数过低,日后,我便与这位考官关系冷淡,甚至说不定还会借机攻讦,以报当日之仇。不过,你们能够质疑这一次的科举试的公平,在本太子看来,也是一件好事,那是因为你们尚还不知这一次科举试之严格。在这一次科举试中,从把卷子收起来的那一刻起,考官便不知下一份来到他手中的卷子到底是由何人所写。他们只能对着这答卷上面的内容,不讲情面、无偏无私地给出自己认为的最为公正的评价。”
“只不过,你们想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如今能够坐在这里的,那考得自也不可能太差,你们要看,那便随意看吧。若是有哪一位考官真的给你打了低分的,你们要做的,也不是去攻讦,反倒是,虚心向对方求问,多多学习才是,毕竟,既然他觉得你写的不好,那自然是他认为你有写的还不够好的地方。”
江源听了,也是毕恭毕敬地回道:“谢太子殿下提点,学生受教了!”
说着,便要迫不及待地去找自己的卷子去了。
其他人看到江源去找自己的卷子去了,也是纷纷站了起来,“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都自己找吧!”李承乾也是道。
然后,原本还有点小山样子的答卷,很快便被在座的所有及第士子很快便瓜分,甚至,还有人互相地对比起各自的分数来。
然而……
当别的人都把分数报出来,甚至还问到孔奂这边得了多少分的时候……
是的!
你没有猜错。
先不说孔奂自己就没及格,而刘过,方才李承乾也说了,时务策若是考不上六十五分以上的,在这一次的明经科考试中,绝无明经及第的可能。而刘过的明经科时务策,却只考了五十九分。
这一瞬间,便让场面有些尴尬了。
不过当然,或许除了孔奂,也有一些人,看出来自己根本不可能及第,但为何最后却又及第了。
比如说李季常这边。
李季常考的是进士科,因此难度还更大的。
最后……
李季常的时务策分数加起来,也不到分数,而且还是那种分明跟别人还差了很多的,可最后却不知为何,他还是考上了。
“这……你是如何考上的?”
这便是连另外两名损友,周邦熠跟崔英明在看了以后,此时都想不明白了。
李季常也很是尴尬啊,苦笑着回道:“我怎么知道我是如何考上的。当时一出考场,我就觉得自己不可能考上。”
“你们有这样的情况吗?”
“没有。”
“……”
第两百六十七章 终于到我出场了
因为所有及第士子都可以上来拿到自己的卷子,而与此同时,所有及第士子在拿到自己的卷子以后,都会好奇别人得了多少分。
所以,这宴会也是一度变了个样子。
置身于其中的孔奂,也是拿着他那位朋友,刘过的卷子,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无措。
因为不管是谁,此时他们所议论的得分,都比他的那位朋友刘过的得分要高。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也神色有所慌张,开始四处地扒拉人家的卷子来看,然而无一例外,他身遭一圈的人的评分,都要比他的那位朋友刘过的要高得多。
而且,那些人的答卷上面的评分是不可能作得了假的,上面的白纸黑字,并且全都是盖了章的。
这若是发现谁徇私舞弊、想要弄虚作假,那事后一旦调查起来,很容易就能找到是谁做了手脚,所以肯定也不可能有人会冒这么大的险去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见孔奂已经一脸茫然地顿留在那里,此时,李承乾也是说道:“如何?可有发现你那位朋友明明考上,却没有录取的情况?”那原本有些茫然的眼神,这才重新恢复了过来,孔奂忽然惊醒了过来,道:“若是我的那位朋友都考不上,而我的答卷写得比我那位朋友还差,那为何,我又能考上?”
那众多此事与自己无关的及第士子一听这话,也是瞬间来了精神,而且,在这些及第士子中间,也有一些其实也是根本考得不怎样,可最终,却也被录取了的,可他们大多都能偷偷地先不说话。
否则,谁又能接受得了,自己其实根本没考上这样的事实,这打击,若是对于那些心里脆弱之人来说,更甚至有可能是致命的。
果然!经过孔奂如此一说,下面,也有几个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走了上来。
而这其中……
便有李季常,因为他也很费解,为何自己明明没考上,可最终,却又为何将他也给录取了。
他来到跟前,直接说道:“学生也有这样的疑问。”
而随着李季常站了出来,之后,后面又有数人,纷纷地走了上前。
而那些本来就是靠得分来获得及第的士子,此时,也是对这些人颇为指指点点了起来。
倒是周邦熠跟崔英明两人一看,原来还有这么多人,而且,他们似乎立刻就想起来了。
此时这些站出来的人,莫不都是副榜上的人吧?
没等他们继续往下想下去,李承乾也是大手一挥,让之前去把收藏在自己东宫,由夭夭保管的这些及第士子的答卷,又是呈了上来,只见说道:“接下来,这里是你们在考最后一门试时的答卷,都呈上来吧!”
女官此时也是恭敬地把答卷都呈上。
众人又是拿起卷子,当然,这一次便没有打分了,夭夭也懒得去打分,但可以发现的却是,若是回答得能让夭夭满意的,都可以见到在答卷的左上角,做了一个圆圈的记号。
但是,也有一些人的记号,是画了一个圆圈后,又被画了一条斜杠。
此时,李承乾也是接着道:“在你们的这一份答卷上,答卷的左上角若是有圆圈的,则表示可录取,而若是除了圆圈以外,还有一条斜线,穿过圆,那就是可录取,但最终还是被舍弃了,而若是连圆圈都没有,那就是回答得极差。你们自己可以分别一一对应,看看自己答卷上是什么情况。”
接着李季常低头拿起自己的卷子一看,上面是一个圆圈,与此同时……周邦熠跟崔英明也很在意自己这位朋友到底行不行啊,一同扒开了众人,凑了上来,看到上面果然是一个圆圈,顿时,两人便都放心了。而其他与李季常一起站出来的人,他们手中的答卷,也同是圆圈。
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因为考官评分搞错,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才被录取上的,而是真的凭借他们自己的智谋以及满腹的经纶。
众人都翻完了,又过了一会,孔奂这才找到了自己的答卷,同时,他还找到了自己那位叫做刘过的朋友的答卷。
只见此时在他自己的卷子上,左上角十分晃眼地画着一个圆圈,但是在他那位朋友刘过的卷子上……
他一时间,仿佛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为什么?
怎么会?
为什么明明才华不及自己朋友的他,却被选上了,而自己那位有着大才的朋友,却偏偏没有被录取?
这是什么道理?
这时,剩下的所有及第士子,也都拿到自己的答卷了,同时也是可以发现,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圆圈。
倒是周邦熠,有圆圈,可最后又被划掉了,而崔英明,则干脆是连圆圈都没得到。
为此,崔英明还不由得对周邦熠又是一番吹捧,“周兄,可以啊!两门都考上了。”
“哈哈,过奖,过奖了!不过最后还不是没被录取上。”
正当两人高兴地互相吹捧谦虚之际,这时,有的人也是不解了,比如说孔奂,就突然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刘兄没有被录取上,而我却被录取了?”
对啊!而且他这一看刘兄的卷子,上面分明都写满了东西。
反观他自己的卷子,基本上大部分都是空着的。
这时,李承乾也是道:“好了!都别站着了,有疑问的留下,没疑问的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吧。”
等众及第士子又安坐好,李承乾这才道:“所以孔奂,你现在是质疑完了这一次考试的公平性,如今,又来开始质疑这一次考试的合理性了?你是觉得这题目出得不对,还是本太子用这个来取士,不合你意?”
“学生……学生不敢。学生只是以为,学生卷子上几乎什么都没有回答,就只做了最后一道题,而刘兄,他几乎把每一道题都做了,为何,最终被录取的人却还是我。”
孔奂手上拿着卷子,跪着趴了下去。
或许,此时大部分的及第士子,也同样有着这样的疑问。
只不过……
李承乾却只用了一句话,就把所有人,这里面自然也有孔奂,给问住了。
李承乾说道:“你说,你的那位朋友他几乎把每一道题都做了,那么,他做对了吗?”
“这……”
李承乾接着道:“这里的每一道题,尤其是前十五道题,每一道,都只有,而且是唯一的答案,只有后面五道,是酌情给分,而且这份卷子最后的五道题算的不是总分,而且考察考生的某一样特长。所以,你自己看看,你的这位朋友,他前十五道题是否全都答对了,再看看,后五道题,也答得如何。如果本太子没有记错的话,答案应该都贴在了当初放榜的副榜之后。”
“这……“
孔奂接下来也是很快便看了起来,只可惜,他早就忘了答案都是什么了。
李承乾见他有点尴尬,也是对在座的诸位道:“有谁还记得当初张贴出来的答案,给他所说。”
这时周邦熠立马站了起来,“启禀太子殿下,学生还记得。”
李承乾:“那你来读给他听。”
随着周邦熠把答案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而孔奂,心中也是哇凉哇凉的,因为一路下来,他的那位朋友几乎是全错。
周邦熠背完了前面十五道题的答案,包括里面有一道题,说的是计算任意知道三边长度的三角形的面积,还给出了三边,这样的题目,简直就不是人做的。
背完了前十五道题。
李承乾道:“如何?你那位朋友对了几道?”
这时,孔奂也是支吾了起来。
李承乾:“对的太少了,不好意思说出来?”
孔奂:“回禀太子殿下,只对了一道。”
李承乾:“我猜猜,应该还是有选项可选的吧。”
李承乾这话说的,怎么感觉像是在侮辱人。
孔奂:“是。”
不过随后,李承乾又说道:“其实这也很正常!想问在座哪一位,能真真正正明明白白地知道前十五道题是如何解的,认为自己是真的明白的,现在可以站起来。”
只见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没人敢站起来。
李承乾:“这就对了!本太子也答不上来。不过本太子再怎么差,应该也还是能蒙对两三道的。”
孔奂听了,无比羞愧。
主要是替他那位朋友刘兄觉得羞愧。
他自己都好像蒙对了两道好吧。
只能说刘兄自己不争气。
这时,李承乾又道:“然后,还有最后五道题,你还需要现在念出来,让在座众多及第士子,一起品鉴吗?”
孔奂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他已经被前面的题目给弄得完全没有信心了。
他躯体几乎贴地在地,“学生,再没有疑问。”
“我有。”
然而孔奂退却了,李季常却没有退却。
然后李承乾把目光又是往李季常这边看了过来。
但李季常还算是稳得住,硬是把李承乾的锋利目光给接住了。
李季常:“学生尚有两个疑问。”
李承乾:“说。”
李季常:“后五道题的答案是什么,以何为录取标准,还有,最后五道题,是仅凭一道题,就能决定科举及第与否?”
这李季常还真敢说,也不怕李承乾现在就把他的功名给撤了。
不过,或许他也只是想为自己正名吧。否则,若只是因为答上了后五题的某一题,便被选上。这不管如何,都很难以服众。
对啊!
孔奂这边一听,也是觉得如此。
为何他只答对了两道,但是却能科举及第,这也太儿戏了。
“学生也有与这位士子,一样的疑问。”
孔奂又起来说道。
接下来,夭夭知道自己必须要出场了。她让苒儿去给李承乾传话,而李承乾听得了苒儿的话后,也是点了点头。
紧接着,话语权便来到了夭夭这里。
夭夭每说一句话,再由苒儿来传递。
第一句——
“太子妃说,太子殿下所出的这五道题,每一道题,都有他很深很深的用意。”
一上来,便把所有功劳都给到李承乾。
“譬如说这第一道,炼铁。”
“自上古以来,我们祖先所使用的农器经过了可以说是三个阶段的发展。”
“从一开始的石器时代,使用的是石斧、石镰。到大概一千五百年前,开始进入青铜器时代,青铜在作为礼器的同时,随着青铜的普及,以及青铜冶炼技术的不断发展,也成为了百姓手中的常见农具。直至今天,铁器开始大行其道,哪家百姓手里没点铁器,这耕作都做不好。”
“可以说,如今的我们,正正生活在铁器的时代。”
“而从石斧、石镰,到铜铲、铜锄,再到现在的铁镢、铁犁,你们以为,到底于百姓而言,是方便了,还是不便。”
“铁器技术的发展,必须视为重中之重,铁不单单能冶炼作兵器,也能作为农具,而且为百姓的生活生产,提供更多的便利。”
“然而……铁器是如此重要,会炼铁的工人却不懂文字,好的技术无法记录下来,推广出去,不会炼铁的铁官,只懂得把铁锭往仓库里一拉,然后上报朝廷了事,对改进炼铁根本毫不留心。”
“炼铁有从低炉到高炉的变化,炼铁技术也并非完全一成不变,而是随着时间进步。而我朝正需要懂得如此技术之人,一步步去改进此等技术。”
“太子殿下设立这一道题的目的,为的便是能够选出一批既有学识,又能够重视冶铁技术的人才。为我朝出力,也为百姓谋福祉。”
“因此……你们明白为何这一道题,便能决定录取与否了么?”
“至于孔奂你。”
“于太子殿下看来,你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你的画罢了。不管是明经科,还是前面的十五道题,你都毫无长处。”
“相信之前看过他现场作画的人,都无不被他的画所惊讶。”
“可为何,他最终还是被录取了?而当时的题目,又是什么?”
“是请试画出一幅辰都与街道有关的图画,要求:内容丰富,结构严谨。”
“这画画出来有何用,之前的炼铁,还可以说是为了给百姓谋福祉。”
“然而……历史,不应该只有文字。还应该有图画。”
“为何我让你画此次的宴会图,要求是:务必真实。”
“这是因为,历史不单单应该有图画,甚至,还应当是能真实反映当时现状的图画。”
“不用想都知道,我在那副画中的形象,是一位徇私舞弊,于幕后操纵及第士子登科与否之人,你心中也一定觉得,若不是因为我与你二叔相识,你必然不可能考上,肯定是我出于与你二叔的关系,所以才给予你方便。这却是你想多了!先不说我的意见尚不能左右太子殿下,若不是因为太子殿下见你着实有才,能为所用,你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还想为朋友翻案,不自量力。而你身为人侄,却以此等卑鄙的想法去想自己二叔,更是不敬不孝。再加上一条识人不明,将一个毫无才学,却自视过大的人视为榜样,马首是瞻。你这样的人,我如今都想当场请奏太子殿下,免去了你的功名身份。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做官,连当个普普通通的史官都不及格!”
众及第士子闻言,皆是沉默。
而李承乾,也是觉得夭夭说的太过了,“咳!”
第两百六十八章 未时方止
随着李承乾的咳嗽声响起……
夭夭这边,也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
众及第士子。
听到了这一声咳嗽,注意力也全都地得到整理,又慢慢回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
只能说太子殿下还是太过于惜才了。
当然,这孔奂的表现,也多少有些打了太子殿下的脸的意味。
李承乾顿了顿,这才开口道:“太子妃言重了,今日本是喜庆的宴会,本应该高高兴兴才是。不过,这暂且不提。虽说孔奂是年轻单纯了一些,容易一时间走错路,不过,敢于质疑科举试的公平,这份不畏权势,不逢迎、不偏私,不同流俗,以及行事力求公平、公正的品质,还是值得称赞的。而这也正是一名史官,所需要的难能可贵的品德。”
“这恰恰说明了,本太子也并没有看错人。”
“只是……如今人还经验尚浅、涉世未深,有时太过于感情用事,而且喜欢逞一时的血气之勇。不过总得来说,才华也还是有的、个人品德也不差!日后,便带着今日太子妃之教训,好好反省自己,戴罪立功吧。如何?”
这一句如何,既像是在问孔奂,又像是在问太子妃。
而且,太子殿下的这一番话,众及第士子这还那里看不出来,这是太子殿下还是想保下孔奂啊。
可见太子殿下是如此的惜才跟大度。
孔奂听了,自是羞愧难当。
本想拒绝,可最终……
他还是往地上一叩,这才说道:“是学生意气用事,没有调查清楚,便无端质疑太子妃,望太子妃原谅。”
苒儿此时也是听了夭夭的话后,回道:“罢了!不过作为教训,日后,那张图就叫《三月三上巳舞弊图》吧,希望你带回去,每日早晚都拿出来看一遍,好好反省自身。”
说完了这个,紧接着,苒儿又说道:“臣妾乏了,希望太子殿下能准许臣妾先行退下休息。”
李承乾一听,也是赶紧回道:“这自然没有问题!太子妃请便!来人啊,扶太子妃回去休息。”
如此……
众及第士子也是一直目送太子妃离开,这事才仿佛是告一段落。当然,等到太子妃离开以后,孔奂还是又跪将下来,要对太子说道:“学生让太子殿下失望了。”
李承乾这时也是回道:“无妨,年轻人,难免会有走偏了或者不小心走错了的时候,只要是懂得迷途知返,那就还有回头的机会。”
少了夭夭这个太子妃,接下来,这宴会的气氛,便又慢慢地好了起来。
只不过……
卷子上有五道题,还有另外三道夭夭还没有说完呢。
不过好在,接下来,李承乾也可轻松地应对。
只见一位及第士子站了出来,便问起了这第二道问题,而李承乾则是反客为主,把这问题抛出,又问众及第士子道:“你们谁知道这道题的用意?”
一时间,君臣之间,竟也是相言甚欢。
席间,你来我往。
其实……
这些题目都是夭夭出的,有时候即便是李承乾,也不知道夭夭想做什么,不过这重要吗,这根本不重要。
就好比其中有一道题,说的是若是给你五百府兵,你如何才能在短时间之内,练就五百精兵。
问:你接下来该如何做?
其中,有一位及第士子,回答得就很好,说要练就强兵,就必须大力激赏军功。
只可惜……
这当然不是最终的答案,也不是夭夭想要的答案,但对方的回答,因为条理清晰,而且说理颇为通透,最后,一对比其他人,他已经属于相当优秀的了,于是,最终还是被录取了。
热闹的氛围,充斥着整个宴会间,在此期间……
各种好吃的、好喝的,佳肴美酒,也是被宫女们纷纷端了上来。
其中……
就有这生菜。
李承乾让宫女给在座的及第士子每人发了一颗长势良好的生菜。
一大颗摆在面前,在用水洗过后,水珠还留在上面,映着生菜本身的那份青嫩翠绿,看着彷如碧玉。
先不说别的,光是这卖相,就让人很是期待。即便还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吃,口中也不禁流出了口水来了。
李季常本就出身贫寒,平时又何曾见过这样高级别的宴会,见了这生菜,就更是觉得新奇。
而且……
在之后李承乾的示范中。
这菜居然还能生吃!
当然,是沾着酱,一起生吃。
众人模仿着吃完了一片以后,都觉得这好吃得不能自已。
而李承乾,接下来也是讲解着如何如何珍贵。
“也就是你们,作为今年的登科士子,才能吃到这样好的蔬菜,如今即便是朝中大臣,都没有这样的口福。”
之后,自然也有人问这生菜出自何地?
李承乾也是按照夭夭给他说的,“此菜又叫万金菜,是以千金菜为基础,又经过无数年的培育,这才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十分珍贵,千金菜你们都应该听说过。那是数百年前,有莴国使者来中原,而有人花千金购得其种子。”
其实有些人还是没有听说过,因为既然都叫千金菜了,自然也不会是每个人都能吃得起的。
但不管如何,这句话能证明生菜很贵很值钱就行了。
除了蘸酱吃,还能包着饭团吃,尤其是如今众人也都饿了,这吃起来,就更是觉得香了。
接下来,又有包着一小块的羊肉来吃。
原本还觉得有些肥腻肥腻的肉,在这万金菜的包裹之下,竟然也仿佛是变得完全肥而不腻了。
席间,众及第士子自然也是对这菜一番赞颂。
有从外表夸这生菜的颜色。
也有从内里夸这生菜。
就好比一般说梅花,那便是不惧风雪、傲雪欺霜。
所以这生菜,也有人比喻成是蔬菜中的君子。
因为生菜出尘离染,清洁无瑕。
而既然都开了这个头了,李承乾也是让众人写诗。写得好的,再送十颗让他们带回去,让亲朋好友也尝尝。
这一场宴会一直到得下午,直到未时结束,这才散去。
期间,饮酒作乐,抚琴弄墨。
而最后……
这十颗生菜的获得者,自然也是落到了崔英明的头上,毕竟,这小文曲星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