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联手
萧玉寒盯着韩雄，很是认真的问了一句，“你之前说那只大妖有合道境修为是真是假？”
韩雄一本正经点了点头，“妖族和人族不同，没有这么多杂念，但种族限制了他们前期的修为增长，妖族千年修行，修行者千年修道，听起来人族更是强大一些，但原话却是妖族千年修行，一朝得道，直入臻化，修行者千年修道，一念成魔，万劫不复，和妖族比起来，人族执念和欲望太多，越往后越艰难，而那为大妖，至少几千年的修为。”
听到此，萧玉寒担忧起来，他先前认为韩雄欺骗了自己，可关于白发女人这件事情，他没有欺骗自己，如此强敌，直面似是不智，心有担忧，他立刻做了决定，转头看向白瑶，强行让自己表现得镇定，“瑶儿，快去跟上姜若宁，保护她，跟着她上昆仑山！”
白瑶根本没有察觉到萧玉寒眼中的忧虑，乖乖点了点头，御剑跟上去，直到白瑶离去，萧玉寒才无奈说道：“你是想坑死我啊！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要拖我下水？”
韩雄神情凝重，“萧道长您也可以选择离开。”
萧玉寒叹息一声，沉默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认识一个魔徒，叫苏离，她想要我的命，事到如今，实不相瞒我也做了很多手准备，既是不相容，早晚得有一战，而且今日你敢坐在这儿，想必是不会束手就擒的，咱们联手对付这些魔徒，你觉得如何？”
韩雄微微一笑：“不如你我坦诚一些，我就直说了，自从大哥死后，能调动昆仑山护宗大阵的只有我一人，而在这昆仑山脚下，我有信心和那女人一战。”
萧玉寒若有所思，随即言道：“我想知道那魔徒更多的信息，至于我的底牌……”
说着，萧玉寒的手里突然多出一柄墨玉长剑，长剑剑身之上闪烁着诡异的红色雷光，而此时萧玉寒的双眼化作赤红，浑身皮肤失去了血色，气息更是突然变得强大，从还虚境第三重的实力直线上升至合道境。
韩雄见状愣在了原地，随即苦笑道：“这是什么手段？竟然能提升一个大境界的修为？”
萧玉寒收起血王蛊带给自己的增幅，随即说道：“这个力量有一定危险，但现在我已经能比较好的把控住，这是我敢跟来的底气，我们还是聊聊关于魔徒的事儿，你可确定她会找到这儿来？”
韩雄点了点头，“知道我将属于魔徒的标记抹去，她一定会追随着气息寻来……”
话说到一半，韩雄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她来了……就在外面。”
话音一落，韩雄起身，体内爆发出一道可怕的剑气，人未动，整个茅草屋被剑气掀翻，二人出现在冰原之上，而不远处站着的正是今日在秦淮楼里见到的那个白发女人。
那白发女人妖异的狐瞳盯着韩雄，一袭单薄的雪白轻纱，尽管隐藏着自己的妖气，但二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强大。
萧玉寒有些怀疑她和那位苏离之间的关系，但此时一见几乎可以确信并非同一人。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在这寒冷的冰原上，气氛冷到了极致。
韩雄一步步走向前，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女人身上，却是和萧玉寒聊了起来，“萧道长，我违背了和魔徒之间的交易，和她已是不死不休，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萧玉寒想到那个“它”，又想到苏离，当即回答道：“谁不是呢？尽管这位魔徒不是我想找的那位，但若是能帮你拿下她，兴许能得到我想要的消息，动手吧。”
韩雄将手中酒葫芦的酒尽数灌下，随后祭出一柄很特殊的仙剑，只见他握剑而行，似有几分决绝。
萧玉寒认出了那是昆仑仙宗的护宗宝剑，一时仿佛明白了什么。
韩雄举剑向天，此时，昆仑山脉深处九彩神光直入云霄，随即划破虚空朝此地飞来，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是为九星，各自代表天蓬星、天芮星、天冲星、天辅星、天禽星、天心星、天任星、天柱星、天英星。
天蓬星又名贪狼星，贪狼星为北斗七星中天枢星，剩下的分别对应北斗七星和左辅右弼，而这九星耀世的神迹竟是被昆仑仙宗给弄成了护宗大阵，恍惚之间似有改天换地之威。
身后萧玉寒能感觉到，就算如今的自己底牌尽出，估计也奈何不得有此护宗大阵加持的韩雄。
不由感叹道：“难怪昆仑仙宗能和我天剑宗被称为正道两巨头，就这阵法威力，恐怕是我们灵苏五剑一起上都不见得能打过吧……”
此时韩雄闪身来到白衣女人身前，横剑斩出，九星之力加持其身，一剑之威好似可断山河。
尚未加入战局的萧玉寒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压迫，而那白发女人前一秒还从容不迫，似是想要抬手挡下这一剑，不过这一刻却是直接被击退，那一成不变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惊愕。
白发女人好像也没有想到这昆仑仙宗的护宗大阵能有如此威力，轻哼一声，妖力全开，冰原之上本就不多的鸟兽慌忙逃窜。
韩雄被称为剑魔，他的剑术造诣非同寻常，加上此时有昆仑大阵的加持，又是一剑刺向白发女子，势不可挡。
可此时萧玉寒才注意到，那白发女人的妖力极其可怕，的确有合道境的修为，而且绝对是无限接近合道境九重的水准。
萧玉寒和血王蛊状态下的柳剑棠打过，那时柳剑棠理论上有合道境五重的实力，但也远不似眼前这个女妖这般强大。
萧玉寒一时心情复杂，以前竟是不知道这天下还有如此高手，他心里很是不安，而且这位大妖还是天魔涧的魔徒，如此一想，那苏离的实力又当如何？
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而恐惧则最是容易令人急躁，萧玉寒不再犹疑，君墨剑出手，使出了剑身之上蕴藏的血王蛊。
第七十七章 九尾白狐
从那时得到君墨剑之后，他就渐渐试着去掌握此剑，今时今日，他能在血王蛊状态下维持一炷香时间，再多他也不敢，因为害怕时间久了会压制不住，再次沦为没有理性的怪物。
血王蛊状态下的萧玉寒脚下一用力，冲向白发女人，脚下的寒冰顷刻间碎裂，而下一面直接出现在白发女人的面前，一剑挥出，剑气纵横方圆数里，但白发女人依旧没有躲闪，徒手接剑，毫发无损。
这倒也不是说明她多厉害，而是妖族的肉体本身就是法宝，比起人族会借用法器来增强自身，他们的利爪和牙齿就是与生俱来的武器，从修行之初便开始被不断的强化。
而此时韩雄持剑杀来，白发女人一手限制住萧玉寒，一手去抵挡韩雄的剑，渐渐落了下风，她越发愤怒。
凌空一爪，萧玉寒和韩雄二人被隔开，脚下的冰层碎裂，白发女子看准了威胁较大的韩雄，速度仿若鬼魅朝着她杀去，只是一掌就将韩雄击退到远处的雪上石壁上，可怕的撞击差点引起雪崩。
萧玉寒当即举剑向天，顷刻之间天空乌云密布，雷霆翻滚，无差别落下。
此时不远处韩雄化作流光，一边躲避雷霆的攻击一边持剑再次杀向白发女人，可此时那个女人似是动了真火，就在韩雄的剑即将杀到那一刻，速度更快了几分，消失在韩雄的视野之内。
再一次出现竟已是在萧玉寒面前。
萧玉寒下意识一掌出手，和袭来的利爪相击，他这才感觉到这女人的可怕，只是这一击，虽然灵力相差并不是很大，但自己的手掌竟仿佛拍在坚硬巨石之上，不仅没有撼动对方分毫，反而被可怕的反作用力震得手掌发疼。
这一掌落了下风，萧玉寒一剑砍去，竟是被她一把抓住了剑，此时只见那女人微微一笑道：“人族当中多少年没有出过你们这样的高手了，自荒古大战之后，天地灵气稀薄，你们当中能合道之人已是凤毛麟角，不过……实际上你们也没有合道吧？通过外力增强自身的手段，和真正的合道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啊……”
萧玉寒拽了拽手中剑，竟发现君墨在她手中竟是纹丝未动，此时身后传来韩雄的声音，“人族千万年历史留下的智慧怎是你能懂？”
话音一落，只见韩雄腾空而起，九彩神光化作九道剑气，只见他一声怒喝，剑阵已成，九剑穿梭于天地之间，来回交错杀向白发女人。
而此时白发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只见她手中一用力，竟是直接捏碎了君墨剑，萧玉寒有些意外，虽然这把剑碎掉之后能恢复，但它在自己手中的时候可是能硬撼斩龙剑的，斩龙剑之强不必多言，当初伤了掌门师兄一臂之后竟是让师兄的手臂无法恢复，剑气长留伤口处，尽管后来柳师兄替掌门师兄消除了伤口上残留的剑意，可那断去的手臂依旧无法再接回来。
可就是这最强时刻能硬撼斩龙剑的君墨，竟是没办法挡住这白发女人爪力。
不过此时这个女人也不好受，九星剑阵成，她一边躲闪一边后退，渐渐无力抵挡，身中数剑之后只见她一声怒吼，整个人化为了本体，一尊身长数十尺的九尾妖狐出现在眼前，一声尖锐的嘶鸣，萧玉寒立刻捂住了耳朵，但还是受到了些许内伤。
古籍有载，九尾之狐和比肩龙族，萧玉寒知道这尊大妖非同寻常，转头看了不远处韩雄一眼，二人皆是心领神会，知道此时不拼命已经不行了，对于妖族而言，他们只有在全力施为时才会暴露本体。
这说明之前她对付二人都还算游刃有余，可这同样也说明，二人的攻击的确有效，至少她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萧玉寒竖剑于身前，聚灵于剑，这是他自得到君墨之后第一次兵解，而且血祭仙剑以后，兵解已经不是什么毁剑拼命的决绝手段，已经算是一种备用大招。
君墨兵解是他第一使用，也不知道有怎样的效果，但下一秒他感受到这柄墨玉长剑中隐藏的雷霆之力，兵解势成，萧玉寒的周身赤色雷光大作，脚下已经残破的冰层被这兵解之威力完全击溃，方圆数十里冰原雪融冰消，而上空云层之内，竟是隐隐有赤色雷光闪动。
听柳师兄说那赤色的雷霆乃是劫雷，杀伤力不可估量，之前为了去了解这雷霆，他特地调查过，有记载说荒古大战之前，赤色劫雷乃是大乘境修士渡劫时会引来的劫雷。
只不过荒古大战之后，天地灵气稀薄，这天下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赤色劫雷。
而此时萧玉寒感受到了那白狐的恐惧，它想要逃走，速度变得极快，韩雄的九星剑阵也没能困住它，眼见它就要就此逃遁，但就在它要逃出萧玉寒攻击范围的那一刻，这一处冰原再次被冻结，而那九尾白狐更是直接被冻上，丝毫无法动弹。
萧玉寒抓住了这个机会，全力出手，乌云之中那万钧雷霆化作巨龙坠下，萧玉寒紧随其后，整个人化身雷光出现在白狐身前，韩雄也一点不含糊，二人联手一击。
它身上的冰封碎掉，白狐被重伤击飞，过程中它变作了人身，白发女人半跪在地，口吐鲜血，已然站不稳。
萧玉寒和韩雄已然力竭，此时一道水蓝仙影御剑出现在二人身边，神情凝重的盯着那白狐，此人正是当今昆仑宗宗主秦月皎，刚才出手控制住白狐的也是她，萧玉寒和韩雄联手对敌，她也没有犹豫，尽管从来不喜欢萧玉寒这个人，但至少知道立场，所以她暂且放下一切，站到了萧玉寒二人身边。
与此同时，身后出现了大批昆仑仙宗的高手，将那白发女人团团围住。
但那白发女人似丝毫不惧，冷笑两声后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看来人族也不像我想象那般只会自相残杀，今日这个仇本座记下了！”
话音刚落她就想离开。
第七十八章 前来救人的苏离
最不安的还是韩雄，他不会这么轻易让这女人离开，既然今天撕破了脸皮，若是他日再遇上，没有了昆仑仙宗的护宗大阵加持，韩雄自然也不会是这白发女人的对手。
而萧玉寒也不想这女人就这么轻易离开，毕竟他还想得到更多的信息，若不然今天这一架就白打了。
萧玉寒和韩雄对视一眼，身后的秦月皎似是也明白了什么，手中仙剑越攥越紧，几人都无比忌惮那白发女人，生怕她此时还有什么手段没有使出，所以这最后的决战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其实在稳稳挨了萧玉寒那兵解的招数之后，白发女人的状态已经极其不稳，尽管还有最后拼命的力气，但她不会就这样冒险出手。
萧玉寒一行人一步步走向白发女人。
此时微风起，白发女人身后不远处的雪松上已不见半点积雪，一阵悦耳的银铃声传来。
几人突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当即停下了脚步。
“两位帅气的小哥，可不可以放她一马呢？千羽可是我最心爱的人呐，这要是被你们杀了我会很心痛的。”
雪松之上出现一位紫衣女子，她坐在雪松之上，翘着二郎腿，食指上挂着一串银铃轻轻地转呀转。
白发女人轻哼一声，“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先宰了你！”
紫衣女子微微一笑，歪着脑袋看向白发女人，“小千羽，怎么就这么无情呢？我可是大老远跑来救你，你这样冷漠人家好心痛的！”
被称作千羽的白衣女子轻哼一声，不再搭话。
萧玉寒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她来了，苏离，上次有过一面之缘，也正是在南疆时夺舍了苗小蝶的那个“它”。
“又是你！果然你们是一伙的，韩兄，我要找的人出现了，你可还有一战之力？”萧玉寒开口说道。
苏离这才看清楚萧玉寒的脸，顿时神情一变，愣了好一会儿，似乎很是意外，而眼神逐渐越发的深邃起来，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出手，来到萧玉寒身前打出一掌，此时仍有余力的萧玉寒并没有被她的偷袭伤到，反而这苏离倒是比预料中要弱很多，应该只有接近还虚境的修为，就算是此时已经解除了血王蛊状态的萧玉寒也能轻松将她击退。
紫衣少女被击退后愣在原地冷笑了起来，似有几分不屑，“果然如此……我就说萧玉寒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有合道境的修为，萧玉寒！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吧？”
萧玉寒早就知道了“它”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而且之前“它”并不知道自己是穿越者，此时从苏离口中点破了这一点，他知道自己不能承认，如果承认，或者表现出任何能被引起怀疑的举动都可能失去先机，至少现在还不到二人正面交锋的时刻。
特别是在见过这位大妖之后，萧玉寒意识到敌人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为免暴露身份，于是强装镇定，随后按照自己对原著萧玉寒的理解，以那伪君子的口吻说道：“尔等妖人邪道，本座怎会和你是一种人？今日本座定要为天下苍生除害，以证我仙门浩然正道！”
言多必失，萧玉寒没有多说，只要表现得和原著差不多就行了，果不其然，紫衣女子的神情中多了一丝犹疑。
苏离此时也有些拿不准，不停的打量着萧玉寒，心中说道：“难道是我看错了？也许……是因为我改变了太多剧情，导致了事情发展和原著不同？还是说……他在跟我演戏呢？”
想了想苏离没有去纠结太多，因为上次在南疆的事情之后她已经决定要除掉萧玉寒，所以不管他是不是穿越者，起码在这一点上，苏离不会有任何犹疑。
“萧玉寒，记得上次我说过的话吗？我们的账还没算呢，今天你却是自己撞了上来！”
萧玉寒不敢确信她是不是依旧还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但他清楚一点，二人同为穿越者，若是暴露自己的身份，一定会很危险。
不知道对手在想什么，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在那之前，萧玉寒只能尽可能隐藏自己。
不过这个苏离似乎很坚定的要杀自己，萧玉寒不知道这是因为原著中自己的人设，还是因为上次结下的仇。
思索片刻后继续以原著的口吻说道：“本座当然记得，不过和你这样的妖人没什么可说的，除魔卫道乃我辈修士的责任！”
紫衣女子一拍脑袋，眉头皱了起来，喃喃道：“这腔调还确实是那个令人讨厌的萧玉寒……”
片刻后，苏离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银色铃铛，此时在刚才柏远舟的茅草屋底下突然爬出来一具女子尸体，只见她摇摇晃晃走到苏离身前，似是多年的冰冻让她的四肢变得僵硬，苏离一指点在那女尸的额头上，“本尊借你天魔涧的本源之力，反正你无论如何也活不成了，最后一次替我做点事儿吧，拦住他们！”
说罢，苏离转身抱起那白发女人千羽便开始逃，一边跑一边还留下一句：“萧玉寒！一定要好好活着哦，到时候我会亲自去取你的狗命！”
萧玉寒没有继续去追，只因眼前这具突然从冰层中爬出来的女尸气息极为强大，虽然赶不上刚才那白发女人的实力，但也差不了太多。
于是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说道：“你不是要找我算账吗？跑什么？”
没有任何回应。
此时韩雄盯着面前女尸说道：“这就是柏远舟的发妻，很早就成了魔徒，被柏远舟以秘法困在这昆仑山脚下，多年不死不灭，柏远舟的目的就是找回她的魂魄，让她能变回曾经那个人。”
萧玉寒似有些不屑的说道：“魔徒？看来你们这儿不仅是魔教窝子，还是魔徒窝子啊！”
“萧道长久在中原自然是不清楚，咱们昆仑仙宗离西凉并不远，这一带时常有魔徒出现，只是因为昆仑仙宗一直镇守西关，所以并没有多少魔徒能通过此地去到中原。”
萧玉寒还想说什么，但此时那女尸袭来，不得不说这女尸还是有些实力，不过并没有刚才那白发女人难对付，只能说刚好能阻拦一行人追击的脚步。
第七十九章 当年往事
其实萧玉寒也没有想着要追击，此时的他短时间内没办法再使用血王蛊的力量，而韩雄离昆仑仙宗太远的话也无法使用护宗剑阵，至于秦月皎，虽然实力也不错，但和那位叫千羽的妖狐比起来似乎也差了很多。
此间事只能就此作罢，萧玉寒收起了剑。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韩雄虽然出身于昆仑仙宗，但他毕竟叛出宗门多年，自从韩英死后，他将这掌门之剑一直带在身边，这肯定会让昆仑仙宗不满。
果不其然，这里的战斗刚消停，一位昆仑仙宗的长老便开口说道：“韩雄！你这个昆仑仙宗的叛徒，交出掌门佩剑！”
韩雄轻蔑一笑，随即摇了摇头把手中那柄剑丢了过去，“这东西你们谁会用？把韩谦之那臭小子叫来，我将护宗大阵的调用之法传给他，若不然老子就走了！”
此时，秦月皎叫住了韩雄，“小叔，回宗门上炷香吧，公公辞世前一直记挂着你。”
韩雄神情微怔，他那向来桀骜不驯的眼神中难得出现了一丝软弱，一旁的萧玉寒见状连忙笑道：“正好我徒儿也在山上，不如就请韩兄陪我走一趟？”
韩雄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许，随后点头答应下。
昆仑仙宗的那些长老似是还有些不满，当即说道：“秦掌门，你不能让这叛徒回到宗门玷污我昆仑仙宗啊！”
“是啊，此人在魔宗多年，非我门人其心必异！”
秦月皎能坐镇昆仑仙宗多年，自然还是有些威望的，当即说道：“都莫要多言！我只是想让他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回家去给逝去的父亲上炷香！谁要是不满，那就离开宗门吧！”
此话一出，谁也不敢再多言。
萧玉寒有些意外，他印象中这位秦月皎可不是这么通情达理之人，这女人向来嫉恶如仇，虽是一身正气，但很多时候做事情都极不留情面，是那种眼里从来都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
很难想象她竟会邀请韩雄这样的叛徒回到宗门拜祭，仔细想想，韩雄这些年在江湖上也算臭名昭著，多少仙门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或许就连韩雄自己都意想不到秦月皎会邀请他。
上山的路很慢，原本秦月皎说了可以御剑而行，但韩雄却执意要从山路上走回去，他说，想再去走走。
秦月皎没有多言，御剑带着诸位长老先行一步。
而萧玉寒则是选择了与韩雄同行。
山路的阶梯上，萧玉寒看着韩雄那低沉的模样，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随即言道：“以你的情况若是想要回到宗门，自废修为留在昆仑山，兴许秦月皎会答应。”
“谁说我想要回宗门了？”
“写脸上了都，话说你早年为什么要叛出宗门啊？”萧玉寒继续说道。
韩雄抬头看了一眼那不算长的天梯，神情恍惚，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萧兄，你败过吗？”
萧玉寒一愣，似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当即眉头一皱，心想自己好像都没怎么赢过，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自己在挨揍，随即说道：“咳咳……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小时候没少和师兄们切磋，我就是那种大师兄揍完二师兄揍，二师兄揍完三师姐揍，后来小师妹刚上山的时候本想着终于轮到我去欺负一下小的了，结果被师兄师姐一起揍。”
韩雄转头看向萧玉寒，神情有些难看，当即说道：“看不出来萧兄还是个这么懂得说笑之人，可能是我表达的方式不对，我换一个问法，您有没有被人彻底击垮过？”
萧玉寒这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苦笑两声后摇了摇头，“没有，我的胜负欲并不强，输了我认，赢了也并不喜。”
韩雄若有所思，随后继续说道：“我和兄长自幼被称为昆仑双绝，很小的时候我就在剑道之上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而我的兄长资质虽然不错，但却是样样不如我，才情、修为、外貌，都不及我，但我却输给了他，那时父亲尤为看重兄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这是我第一次输，输在地位上，后来父亲把那宗主之剑给了兄长，我用我引以为傲的剑术去挑战他，结果败了，虽然我是后来才知道当时大哥是借助了护宗大阵的力量，但输了就是输了，这是我第二次输，输在能力上，再后来，原本给我定下的婚约改成了给兄长的婚约，那是我第三次输，输掉了我最喜欢的人，所以，我离开了宗门，算是负气出走吧，而后再也没回来过。”
萧玉寒若有所思，想了想微微一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早年我见过韩英，温和敦厚，性情爽朗，为人也光明磊落，不得不说，他比你更适合做宗主。”
“呵，错就错在我爹当年不该给我希望，其实一个宗主之位我还并不是这么在乎，我只是恨，恨父亲把原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都给了大哥。”
萧玉寒无奈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些你认为本该那些属于你的一切，从来就不是属于你的啊……”
韩雄微怔，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却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已经不知何时丢失，他有些无奈，叹息道：“是啊……可能本就不属于我吧……”
“所以……你是为了秦月皎，就因为她原本该嫁的人是你？”
“家族联姻嘛，萧兄应该了解，以秦家的地位自然要嫁给昆仑仙宗的未来宗主，而且……明明那年婚约都已经定下，我站在淮水前偷偷看过她一眼，也就是那一眼，便是半生啊。”
“现在呢？再见到她是什么心情？”
韩雄微微一笑，“能有什么心情？兄嫂不可欺，更何况当年我也就只见过她几面而已，尽管喜欢又如何？她嫁给大哥时我已经离开了宗门，说起来不过都是我的执念作祟。”
此时萧玉寒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当时我见姜若宁时总觉得有些熟悉，现在想想应是她和秦月皎有几分相似。”
“有吗？”韩雄不以为然。
萧玉寒点了点头，“有！”
韩雄摇了摇头，好像早已释怀，“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也许我不是喜欢秦月皎，我只是喜欢那年淮水河边，那个突然为她心动的自己。”
第八十章 顿悟
萧玉寒神情微怔，沉默良久，这别人的人生听起来始终都像是故事一般，曾几何时，他的心里也有一个如月光般皎洁姑娘，只道是如今竟都不在一个世界了，这占据了他人身体而活的人生还是自己吗？还是说该努力去活出自己呢？
系统已经好久没有来找过自己麻烦了，但他知道，这不代表系统就不会找自己麻烦，这天剑宗虽然只是存在于故事当中，但那耿直豪气的掌门师兄，冷漠傲娇却心存正义的柳剑棠师兄，冰冷美人三师姐，可可爱爱却颇有心机的小师妹，这些人不都是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吗？
还有白瑶那小丫头，现在估计打心里信任自己吧？那些符合原著的恶事自己当真能做得出来？
看看现在的自己，最根本的问题还是没有真的将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人，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好像都没有那么明确，这次遇见的姜若宁，尽管是个小丫头，尽管没有什么江湖阅历，但她清楚自己毕生追求就是寻得一知己终老山林，她也敢于行动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一切。
韩雄因为执念出走半生，却是到如今也都在为当年执念和自己较劲，那柏远舟不也是为了一个执念做出这么伤害他人之事？这些人可悲也可叹，但都有血有肉，真实活着。
萧玉寒不禁感慨，自己也是时候为了自己做点儿事了，“它”不是要自己死吗？那就想办法先弄死“它”，系统不是要自己做这个做那个吗？偏不！就得按自己的意愿而活，只不过想对付系统似是没有这么容易。
萧玉寒想到系统曾说它自己是一种类似于天道意志的存在，想到此，萧玉寒有了一定的思路。只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只有先隐忍，多思无益，走一步再看一步。
但从这一刻起，他已经决定去对抗这最危险的二者，尽管心中还是有恐惧，但这次他的想法不一样了。
萧玉寒不再单纯的为了活下去而行动，他是为了这个世界上自己在乎的人。
许久之后，上了昆仑仙宗，此地的山门不比天剑宗差，终年霜雪，雪满山道，两侧雪松和寒梅独立雪山之顶，一进门偌大的演武场上立着一尊古老的雕像，看似人形却看不清模样也分不清性别，似一尊孤傲的剑仙，独立苍穹之下，昂首注视着那遥远的星河。
韩雄剑萧玉寒留意了几眼这尊剑仙的石像，当即说道：“听我爹说过，这雕像是致敬人族第一位剑仙，以人身独战仙魔两界和诸天神佛，为人族开创万世太平，昆仑仙宗弟子便是以维护天下太平为己任，所以这石像是我们昆仑仙宗的信仰。”
萧玉寒盯着石像，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油然而生，叹息一声之后他摇了摇头，盯着韩雄说道：“我们昆仑仙宗？你是近乡情怯还是打心底就想要回到宗门呢？”
韩雄一愣，不屑的冷笑了两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进了宗门之后，秦月皎吩咐招待了一下萧玉寒，随后便将韩雄带到了宗门祠堂。
萧玉寒没有跟去，只是去找到了白瑶，此时的她和姜若宁待在一起，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见到师父回来，白瑶连忙起身迎了上来，“师父！您没事儿吧？”
“为师能有什么事儿？”
“刚才……瑶儿听到山下有战斗的声音，故此心里有些担忧。”
此时，不远处碧衣少女走上前来对着萧玉寒行了一礼，“萧仙长，请问……请问韩大哥之前是否和您在一起？”
萧玉寒想了想说道，心知这丫头是担心韩雄，毕竟也救了她的命，当即说道：“没事，他跟我一起回来的，现在应是在昆仑仙宗的宗门祠堂祭拜。”
“韩大哥竟是昆仑仙宗的弟子？”
“以前是，不过在这儿你可别提这茬，会给他带来麻烦的。”
说完萧玉寒看向白瑶，“走了丫头，准备回去了！”
白瑶和姜若宁道了个别，随即跟在了萧玉寒身后。
师徒二人走出偏厅，准备去跟秦宗主打个招呼，秦月皎此时正在宗门祠堂内，萧玉寒想着代表天剑宗来跟昆仑仙宗的先辈们上炷香也是应该的，于是直接找了过去。
但刚到此地，就见到韩雄和秦月皎在争执什么，萧玉寒感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刚想转身走，但二人已经发现了他，似乎再走有些不合适。
“您二位在这吵什么呢？话说这里不是你们宗祠吗？就不怕对先辈不敬？”
秦月皎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韩雄似是不愿意多说，随即转移话题道：“萧兄，您这是准备离开了？”
萧玉寒点了点头，“两年后就是天剑宗宗门大会，我还得带着徒儿多历练历练，而且这次碧水珠也已经拿到，还留在这儿作甚？”
此时，不远处一袭水蓝衣衫的女子眉头微皱，说道：“这次天剑宗的宗门大会我们昆仑仙宗也会前去观礼，为的就是成立道盟之事，而且这次之所以打算成立道盟也是为了魔徒之事，今日若不是见到你们和那妖狐交手，我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魔徒中还有这样的强者，所以……小叔，你应该回到昆仑仙宗，只要你愿意回来，我甚至有办法力排众议将你推上掌门之位！”
韩雄轻哼一声，“你疯了吗？我剑魔之名天下无人不知，你让我重回昆仑仙宗我就觉得很荒唐了，还说让我当掌门，你想把昆仑仙宗的千年英名毁掉吗？”
秦月皎摇了摇头，“非常时当行非常事，我一介女流且有为你力排众议的勇气，为何你竟是不愿直面自己的内心，你刚才还想着要维护昆仑仙宗的名声，证明你心里有宗门，这些年你在江湖上虽然杀过不少人，但实际上我都清楚，很多人是该杀之辈，你顶多算是桀骜不驯，倒也谈不上罪大恶极！”
“秦月皎，人言可畏啊……希望你别因为自己的愚蠢害了昆仑仙宗！”韩雄没有丝毫动摇，而一旁的萧玉寒却是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关于之后天剑宗宗门大会的安排他倒是听掌门师兄提起过一次，那时候还以为是魔宗作祟，现在想想，能让天下正道如此重视的，也就只有魔徒了。
第八十一章 归来仍是少年
这次和那妖狐交手，萧玉寒知道了对方的实力不凡，兴许那样的高手还不止一人，他有预感，这件事和“它”扯上关系，定会在不久之后卷起惊涛骇浪。
所以萧玉寒似乎能理解秦月皎的想法，今时今日的昆仑仙宗远不似当年，上一辈的高手死的死，而同辈的高手中，原本昆仑双绝一死一叛，她一介女流能将宗门撑到现在也是靠着当年韩英留下的威望。
从另一种角度看待韩雄回到昆仑仙宗这个问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面对天魔涧的敌人时，韩雄的实力绝对能让昆仑仙宗不至于落了下风。
萧玉寒大概能预测到将来天下仙门的走向，所以当即说道：“原本贵宗之事我一个外人不便多言，但韩兄你心中还存有道义，未尝不能选择回到宗门，只不过这掌门之位，确实不能接受，昆仑仙宗若是下了这一手臭棋，说不好就是毁宗灭门的后果，秦宗主，你到底实在担心什么呢？就这么想把昆仑仙宗交出去？”
秦月皎的神情凝重，随后走到祠堂香案之上，点燃三炷香，恭恭敬敬行礼之后才说道：“我知道你们说得没错，但当今天下的局势似有风雨欲来的征兆，我不想夫君一生的心血毁在我手里，放眼整个宗门，无一人可当大任，犬子年幼，心性也不稳，根本挑不起大梁，放眼将来，昆仑仙宗崛起无望，小叔，你可知这些年我曾无数次派人去寻你？”
“寻我？我有这个资格接手昆仑仙宗吗？”韩雄的神情有些落寞。
而此时萧玉寒却是感到奇怪，立刻追问道：“所以说，秦宗主为什么非要寻一位能挑起大梁之人呢？好好培养令公子不好吗？”
“昆仑仙宗没有时间了……”秦月皎开口打断道。
萧玉寒不解，“此话何意？”
秦月皎神情越发凝重，盯着韩雄说道：“那个叫苏离的，不久前来过昆仑仙宗窥探我护宗大阵的阵眼，我和她交过手，此人虽然实力不算很强，但手段诡异，萧道长难道没发现我并没有给你通行令牌，但你依旧可以轻松进入我昆仑仙宗吗？而小叔你使用护宗大阵时就没有感觉到阵眼灵气已是远不如当年吗？”
此话一出萧玉寒和韩雄对视一眼，神情凝重。
萧玉寒想起了之前魔徒来到灵苏城的事情，当即意识到其中有联系。
那时候他以为苏离是为了对付天剑宗，但此时看来，苏离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只有天剑宗。
难道“它”的目的不是某个宗门，而是阵眼？还是说是为了阵眼之下的灵脉？
萧玉寒的神情越发凝重，思量之后他选择性将上次苏离来到天剑宗的事情透露出一些，在听完之后韩雄的脸色大变。
当即说出了一件事，只见他的神情异常凝重的说道：“当年我爹跟我说过，护宗大阵真阵眼之下的是这天地之间的灵脉，亦是天下修行者的命脉，因为那是天地的灵气源头所在。”
萧玉寒思索片刻，“那他们找寻灵脉是为了什么呢？”
此时秦月皎开口补充道，“我检查过灵脉，除了和护宗大阵的联系减弱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此话一出，三人都沉默起来，皆是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而此时秦月皎再次开口说道：“所以，如今的昆仑仙宗需要你来坐镇，小叔，回来吧！”
韩雄的神情很是犹豫，他苦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回不来了……”
萧玉寒能懂他的顾虑，当即说道：“其实你可以换一个想法，剑魔韩雄之名让你无法面对宗门，如果韩雄死了呢？韩二韩三可以留在昆仑仙宗吗？”
韩雄轻声一笑，说道：“我倒不是在乎这个，说到底我一生都在和我老爹作对，他不想让我做宗主，以我的性格反而还可能在坐上宗主之位后洋洋得意，气一气他，只道是我游离半生，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值得我牵挂的东西，至于我老爹，我也不再需要向他证明什么，他看不上就看不上吧，我早就不在乎了，这些年我唯一学会的事情就是不再期待别人认同的目光。”
此时秦月皎突然说道：“公公曾在弥留之际说过，你比你大哥韩英更适合做宗主！”
韩雄一愣，微微笑道：“我不在乎了……”
萧玉寒看着他那口是心非的模样，难免苦笑，“男人这辈子恐怕最想得到的便是自己父亲的认同，你当真不在乎了？”
韩雄苦笑道：“我又不是个孩子，萧兄这话是不是有些小看我了？”
此时秦月皎继续开口说道：“他老人家临终前一直抱着小时候亲手给你做的木剑，一直念叨着要是当初让你做宗主就好了，你也不至于负气出走，他说，他也是第一次做父亲，没有顾全儿子的感受，他总说小叔你打小就顺风顺水，于是想给你寻一些挫折，生为人父，公公最是了解你的心性，他认为让你输给别人还不如输给自己的亲大哥，如此你能好接受一些，以前公公病重之时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内看着你的房间发呆，时而老泪纵横，说起你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你大哥曾经也说过，公公在你们小的时候就一直是把全部的关注放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自己能使用宗主之剑吗？因为最开始教你剑法时，公公选的人就是你啊！”
韩雄愣在了原地，他沉默了许久，尘封多年的回忆涌上心头，只见他缓缓走到老爹的牌位前，拿起了那柄小时候自己时常玩耍的木剑，轻轻抚过剑身，双手微微颤抖。
他连连苦笑，只是那苦笑声中夹杂着哽咽，只见他盯着那冰冷的灵牌，两行泪滑落，“爹，我不恨你了……”
他沉默着，萧玉寒似是明白了什么，带着白瑶就往外走，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哽咽声，许久之后渐渐化作嚎啕大哭。
这半生，如梦似幻，父母在时，尚有归途，如今……何处不是江湖？
或许韩雄早就不恨他父亲了，只是一直没能亲口告诉那位苦苦守在儿子房前的老人。
那一声迟来的道歉也只能永远埋在心头，化作悔恨的泪水，这一刻，他变回了那个曾经固执倔强的少年，撕心裂肺放声痛哭，似要把这半生辛酸在这一刻，在父亲的灵前诉说。
第八十二章 回山
昆仑仙宗山门前。
“师父……所以韩前辈是已经放下了吗？”
“唉……他是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但好在半生出走，归来仍是少年。”
“好可惜啊……韩前辈的父亲没能亲眼看到儿子归来。”
“不重要了，丫头，我们回家吧。”
“师父师父，为什么不重要呢？”
“因为人已经不在了啊。”
小丫头若有所思，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也沉默了起来，这一刻，小丫头的心里似乎也多了一丝沉重的东西，不可名状。
……
师徒二人一路回了天剑宗，萧玉寒让白瑶将碧水珠带给南宫铃儿，随后自己孤身去见了掌门师兄，掌门别院内，师兄窝在房间处理着宗门文卷，看见萧玉寒回来，有些惊讶的问道：“师弟不是带着白瑶师侄去历练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玉寒详细的将这次昆仑之行的经过说给了叶青云听，而掌门师兄听完之后竟是没有想象之中那么惊讶，只见他轻声说道：“师弟，关于魔徒一事，为兄早有耳闻，你且安心带着白瑶师侄去历练，宗门有我，不会出事的。”
萧玉寒坐到椅子上，犹豫了片刻后也不再接这茬，只是转移话题说道：“师兄你能感受到天道法则吗？”
叶青云一愣，“入了还虚境之后不是都能感受到吗？而且师弟你的天罚雷霆便是沟通天道法则才能施展，这种事情你还来问我？”
萧玉寒想了想，似是觉得自己每次使用雷法大招时的确隐隐能感受到：“师兄，那有没有可能改变天道法则呢？”
此话一出，叶青云的神情变得凝重，“据我所知，没有，不过传闻中大乘期九重之后便可窥仙道，想必那等境界应是可以的吧？”
萧玉寒沉默起来，突然，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一时没忍住，吐出一口血。
“系统警告，宿主莫要窥探天机。”
这次系统的语气很是冰冷，但萧玉寒的嘴角却是流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他知道这次自己猜对了，系统一定是在恐惧吧？尽管迈入大乘寻求仙道是一件这么遥远的事情，但系统还是想要遏制自己探寻天道的可能。
这难道不是恐惧？
萧玉寒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去和系统争执，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愉悦，因为他明白这系统不再是高高在上，让自己无可奈何的存在了，他也知道终有一天自己可以站到和他对等的层面上，亲手将其抹除。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生出一个更危险的想法。
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甚至当作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起身看向一脸担忧的叶青云，“师兄我没事，可能是之前在昆仑仙宗时受了伤。”
叶青云想了想，心知萧玉寒自己心里有分寸，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你接下来还要带白瑶师侄去历练？打算去哪儿？”
萧玉寒想了想，“西凉御魔长城，那里是天剑宗的地盘，也是魔宗最活跃的地方，龙蛇混杂，适合她磨砺心性。”
“会不会太危险了些？”叶青云说道。
“这次本来就是要去调查魔宗的，若不是师妹急着要碧水珠，我也不会单独回来一趟。”
叶青云想了想，“既如此，师弟注意安全！”
萧玉寒点了点头，随后就准备出发，但刚走没两步，叶青云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师弟你先等等，有一件事情你得帮我留意一下。”
“什么事情？”
“最近西凉新建了一个仙门，叫什么天道门，你去探探虚实。”
萧玉寒一愣，“师兄你至于吗？一个小门小派而已，怎就引起咱们天下第一仙门的掌门如此重视？”
“倒也不是重视，只是提一句罢了，他们似乎已经初具规模，你去探探虚实，若真是正派之人可以友好建交一下，如果是什么邪门歪道，趁早扼杀。”叶青云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萧玉寒有些意外，尽管印象中师兄一直是很和善，但说到底还是一门之主，遇到大事也丝毫不会犹豫。
萧玉寒当即答应下，“师兄，我明白了！”
“对了，还有一事，最近灵苏城内兴起一个叫什么血莲教的，师弟可有所耳闻？”
萧玉寒一愣，连忙摇了摇头，“不知道……好久没在灵苏城去了。”
“诶！师弟你不是经常带着白瑶师侄往灵苏城跑吗？一点儿都没听过？”
萧玉寒为防事情败露，连忙摇头说道：“没听过啊，师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血莲教有什么问题吗？”
叶青云想了想说道：“倒是没听说什么不轨之举，只是最近灵苏城很多百姓奉行此教，说什么教主血莲大法王是救苦救难的在世仙尊，倒是不少人为其歌功颂德，只不过为兄却是没见到过这位教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只怕这血莲教是个蛊惑人心的邪教。”
听这么一说，萧玉寒额头冒起了冷汗，眉头也紧皱起来，心想一定是张乘风这小子为了发展雪莲教使了什么手段吧？还什么血莲大法王？这么中二的称呼也能想得出来？
萧玉寒思索片刻后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清楚情况，随后行礼告辞，连忙逃离。
从掌门师兄的别院中出来后萧玉寒去见了小师妹南宫铃儿一面，大致跟他说了说关于那位柏远舟的事情，不料小师妹听完之后神情变得格外凝重，当即反问道：“师兄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南宫铃儿拿出碧水珠，随后说道：“柏远舟真的死了？”
“我亲眼所见。”
小师妹叹息一声，喃喃道：“可惜了，他若是真的做成了，兴许能对天魔涧的魔徒造成重创！”
“此话怎讲？”萧玉寒有些意外。
南宫铃儿无奈摇头，似是发自内心为柏远舟的死而感到可惜，“他在研究的是怎么让魔徒变回正常人，难道师兄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天魔涧的魔徒一定都是敌人吗？万一他们当中也有身不由己之人呢？从现在我们知道的情况来看，我们虽然不清楚那些魔徒的真正目的，但基本可以定义为敌人，若是柏远舟真的能将自己的试验完成，说不好就是一件改变天下的事情。”
第八十三章 圣君
听到这儿，萧玉寒也明白了小师妹的意思，顿时皱起眉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可惜了！”
南宫铃儿盯着自己手中的碧水中，沉默了许久，“唉……早知道这次我该随师兄去一趟，鬼医柏远舟，虽是魔教中人，但也确实有些水准啊。”
“师妹也对这一块儿感兴趣？”
南宫铃儿摇了摇头，“我们学医的，多少有点儿不正常，只要是学术上的事情，我都想涉猎，罢了……师兄你不是还要带着瑶儿去历练吗？赶紧出发吧，我这也准备闭关了！”
萧玉寒若有所思，但既然小师妹不愿多聊也就没有再耽搁，随后出门带上白瑶丫头就再次踏上了历练之路。
……
昆仑附近的一处雪山之上，苏离专心致志为白狐千羽疗伤，脸色越发的苍白，以她现在的修为想要替千羽治好身上的伤多少有些困难。
经过这几天的治疗，白发女人的脸色好了许多，她起身打断了苏离的运功，“不必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这点伤我自己会处理。”
苏离微微一笑，“我差点忘记，灵山白狐一族本就擅长医术，千羽，你这次来昆仑怎么就会被那两人盯上呢？”
白发女人脸色苍白，转头看向那漫天风雪，“与你无关。”
苏离轻哼一声，“我们这么好的关系还不能问问了？”
白发背对着苏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行了苏离，我的事情你最好别过问。”
紫衣少女坐在身后，原本手指上不停转动的银铃手链突然停下，握在手中，“千羽，我得提醒你一句，切莫做出背叛天魔涧的事情，若不然不仅我不会放过你，天尊和其他的圣君也会想办法除掉你。”
白发女人转过头看向苏离，不屑地冷笑了起来，“呵！天尊？当年那天外一剑将她封印在天魔涧，这都几千年了，你见她苏醒过？她已经不会再醒过来了。”
紫衣少女的脸色难看起来，微怒道：“你怎知道她不会醒来？天魔涧这些年收集的灵魂已经逐渐动摇了剑阵，若不然你们这些圣君怎么可能出得了天魔涧？千羽，柏远舟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吧？你想要利用他的手段找回原本的自己？”
千羽盯着远山，若有所思，“其实找不找得回来，已经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我只是想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是谁？究竟又为了什么追随天尊？”
“你是天魔涧灵山圣君千羽！你和那些魔徒不一样，你拥有灵魂，并没有失去自己啊……”苏离心里有些难受，她似乎不愿千羽继续追查下去。
白发女人怒道：“那不是我！你难道不明白吗？苏离，魔徒都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高阶魔徒也只是在原本的身体中滋生出了被天尊束缚的灵魂，可那不是我啊……苏离，你就没有好奇过自己是为何加入了天魔涧吗？你也是高阶魔徒，你也拥有自己的灵魂，可为什么会如此死忠于天尊呢？难道你就从来没有生出过自己的想法？”
“我可没你们这些圣君尊贵，自然只能唯天尊启示是从，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千羽，我只劝你一句，莫要背叛天魔涧。”
千羽似是有些不屑，“呵！天尊启示？苏离，你并非天尊座下十大圣君，她一直沉睡连我们都感受不到她的启示，你为什么就行？我一直都很怀疑，你是否真的就是在遵从她的意志？”
“为什么不是呢？我能调用天魔涧本源之力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天尊赋予我的权力，关于这个问题，你们应该早就探讨过无数次了！”
千羽摇了摇头，“罢了，尽管因为这一点，你有和我们平起平坐的资格，但这不代表你就有资格我让我唯命是从，回去吧，不要再干涉我的事情！”
苏离神情阴冷，“我再说一遍，千羽，千万莫要背叛天魔涧！”
白发女人的神情中闪过一丝怒意，“苏离！注意你的态度，尽管我视你为友，但这不代表你就有资格来教训本座。”
苏离沉默了起来，不再说话，片刻后她慢慢起身走到千羽身后，轻轻抱住了她，低声温柔地说道：“自封印松动之后，十大圣君各怀鬼胎，我只是想作为朋友劝你一句，真的别和天尊作对，她一旦苏醒，一定不会放过那些背叛者……”
千羽挣脱她的拥抱，回头看了苏离一眼，冷笑起来，“真是可悲啊，苏离……你还是不明白，罢了，道不同，你我就此分别吧……”
话音一落，白发女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紫衣少女盯着远处雪山，双瞳渐渐化作赤红，喃喃道：“千羽……是你不明白啊……这天魔涧从来只有一个主子……”
苏离很是愤怒，体内灵力激荡，卷起积雪飞扬，杀气凛然。
许久之后，她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位黑衣男人，只见他默不作声走到了苏离身边，轻声说道：“所以……我也想知道，你这个所谓天尊意志的执行人到底是真的还是一个跳梁小丑呢？”
“武极圣君，您也来了？”苏离转头看了一眼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很高，一身紧致的黑衣，身材魁梧模样俊冷，看起来像是一位久在沙场的老兵，他冷冷看向苏离，“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后果你知道！”
苏离眉头一皱，似是有些忌惮这位号称天魔涧中最强的男人，随后立刻回答道：“武极圣君，我确实能感受到天尊的意志。”
被称作武极圣君的黑衣男人沉默片刻，“她可还能醒来？”
苏离眉头微皱，“回圣君，她一定会醒来，我会继续我的行动，让她苏醒。”
“呵！我且信你一次。”
“所以，武极圣君此行昆仑是为了什么呢？”
黑衣男人看了苏离一眼，直接出手掐住了她的喉咙，随即将她举起，“呵！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听我的事情？你以为本座是千羽那个蠢女人？竟蠢到和你做朋友？就算是天尊还在，她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小丫头片子，话我只说一次，莫要自己找死！”
第八十四章 入西凉
紫衣女子的眼神越发愤怒，她不再一如既往地伪装，甚至不再选择妥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脾气古怪的圣君们，本就最是难以把控。
只见苏离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文啸，放开！”
“文啸也是你配叫的？”黑衣男人掐她的喉咙，手指越发用力。
苏离显得有些难受，用尽全力喊出：“凤鸣山脚下，你曾说要永远追随我……”
此话一出，黑衣男人的神情变得凝重，当即松开了手，“你？”
文啸沉默许久，似乎明白了什么，苦笑起来，“难怪啊……原来是你啊……就这么怕死吗？回来了都不敢让我们知道。”
“文啸，你不就是那个最大的变数吗？”苏离脸色难看的说道。
被称作文啸的黑衣男人的嘴角上挂起了笑意，“呵呵呵……你小瞧我了，虞徽，我期待你真正回来，在那之前，无人可伤你性命。”
苏离皱起了眉头，“虞徽吗……这世上也就你还记得这个名字了……”
“总有些名字不该被人忘记。”
苏离低下头，神情暗淡，苦笑了起来，“文啸，去杀人吧，杀掉那些背叛天魔涧的人。”
黑衣男人眉头一挑，笑道：“包括千羽？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紫衣女子面无表情，转头微笑道：“当年凤鸣山上的那位不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吗？所有背叛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黑衣男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惜你没能赢她。”
“她死了，我还活着，你说我有没有赢呢？”
文啸摇了摇头，“她虽死，却永远被你铭记，我觉得是她赢了。”
苏离不再说话，看着远山沉默起来。
……
半月后，萧玉寒带着白瑶再一次来到了映月城周边，这次他们没有进映月城，而是去往了那号称中原古战场的西凉御魔长城。
西凉御魔长城存在了很久，最初设立的时候是为了抵抗魔族，萧玉寒专门考究过，这里的魔族只是一个统称，主要以那些嗜血的妖兽为主，当然也有一些和那些妖兽站到一起的人族。
它们和苗疆大山深处那些与世无争的妖族不同，西凉之外尽是荒漠，生存是个很艰难的事情，那里的妖族还有人族都相对冷血。
为了生存条件而入侵更好的家园是一个亘古不变的战争理由，于是千百年来，这里成为了天下最激烈的战场。
最近的几百年，此地很是安生，但人族从没有松懈过。
天剑宗老一辈的高手基本死在了西凉御魔长城之外，就算有侥幸活下来的人，大多也都选择了留在这里。
所以这西凉长城才是天底下高手最多的地方。
天剑宗、昆仑仙宗、雪寒刀宗、梵音寺这些天下正道名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这儿补充人手，若不是为了历练白瑶，萧玉寒也不是很愿意来这个地方。
按理说一旦发生战事，天剑宗柳剑棠一个，他一个，那是绝对没跑得来支援此地，前人开路，为后人谋福祉，这都是萧玉寒在记忆里看到的，尽管他还没有来过此地。
西凉御魔长城前有一处阳关古城，算是整个西凉御魔长城的中枢之地，论城池规模，甚至能赶上十个灵苏城，但这里一点也没有想象之中的繁华。
从中原的方向来，必定经过东城门，萧玉寒带着白瑶来到城门前，城墙破败，遍布风霜痕迹，不时可见深邃的刀剑痕迹，实在难以想象这面向后方的城门上都是这般满目疮痍。
萧玉寒知道这座古城至少好几千的历史，城中房屋塌了建，建了又塌，沧海桑田，唯独这四方的城墙却是从未塌过，当然这是在人们无比重视的情况下一次次翻修才能屹立不倒。
城门前，守卫的盘问很是详细，萧玉寒这才知道会来这个地方的除了守城的修行者之外便是那些明知送死却还依旧义无反顾的士兵，来往商户倒是不少，但大多都是买卖必需品。
萧玉寒天剑宗长老的身份在这儿也并不是那么好使，那守城的士兵依旧将萧玉寒拦下盘问。
萧玉寒有些无奈，但这个地方是人族至关重要的地方，说实话，他一个天剑宗长老在这儿还真不算什么，阳关古城之内估计有很多老妖怪都和天剑宗关系匪浅，于是萧玉寒很耐心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对方也很是理解，“萧仙长，不是我们为难您，你要是普通人，来这儿我们还不会盘问这般详细，您如此实力却并非前来参战之人，故此按规矩必须详细盘问。”
萧玉寒刚表示能够理解，刚想说什么，此时突然来了一队人马，这些人行至城门前，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铠甲的清秀少女，她眉宇间英气十足，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她领着一群小后生，看模样也是前来历练，只不过她拿出了一份凭证之后竟是直接被放行。
萧玉寒连忙上前打探消息，“这位女将军，请等等。”
那少女一身银甲手中还拎着一柄银白色长枪，打量了萧玉寒片刻，随即问道：“阁下是？”
“在下萧玉寒，敢问女将军可是带这些少年前来历练？”
那少女对着萧玉寒行了一礼，“萧先生，我乃安河城风家的风曦，这次带领族中子弟门生前来历练，阁下也是来历练的吗？”
萧玉寒听过那风家，在大燕王朝风家算是举足轻重，算是一般在朝的修行者世家，家中出过化神境的修行者，这在民间也算是一等一的大家族，对此也并不是很陌生，眼见他们要去历练，当即来了兴致，说道：“那我可以与你们同行吗？”
那银甲少女盯着萧玉寒看了片刻，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一时也微微出神，片刻后说道：“若是只有你们二人倒是无妨，不过在下还不知先生来历？”
萧玉寒想了想，决定隐瞒身份，“在下只是灵苏城一散修，这位是我的徒弟白瑶，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陪她历练。”
说着萧玉寒用秘法传音对白瑶叮嘱道：“瑶儿，记得之前为师和你说的话吗？若非你遇到生命危险，为师不再出手，咱们跟着他们大队人马前往历练，如此你也有个照应。”
第八十五章 阳关古城
白瑶看向萧玉寒点了点头，此时她走上前来恭敬有礼的向那位银甲少女行礼道：“在下白瑶，乃是跟随在师父身边一散修，希望能加入姐姐的队伍！”
那银甲少女思量片刻，想了想说道：“我们先要去御魔长城附近猎杀妖兽，而后甚至要去往长城外，你们要跟着也可以，出了任何事情我概不负责！”
此时萧玉寒开口说道：“出了任何事情我们自行负责！”
那名叫风曦的少女想了想，随即答应下，“那就跟着吧！”
此时萧玉寒和城门守卫一通解释，兴许是看着萧玉寒加入了风家的队伍，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天剑宗也算是履历清白，他们倒不会为难这正道大派出来的人。
阳光古城内，人来人往，但大多是些伤兵和老人，放眼看去，难能看到一些青壮年，此地经济似乎并不是很好，跟着风曦姑娘的大队人马走过城中大道，几乎看不见风月场所，这里较多的都是一些常备的商户。
饭馆、医馆、打铁铺、以及一些环境并不算好，但能不时看到士兵进出的窑子。
偶尔能见到一两个小乞丐在街上打架，争夺着碗里的半张饼。
萧玉寒第一次来到阳光古城，心里难免疑惑，“风曦姑娘，为什么这阳关古城明明人这么多，却反而显得萧条呢？”
风曦和萧玉寒并肩而行，面无表情说道：“先生是第一次来这儿吧？此地若不是大燕朝廷许下重利，估计连商户都不会进来，这阳关城靠近御魔长城，不时有妖邪作祟，尽管此城中不少高手，但终究难免有漏网之鱼，特别是这些年，久无战事，那些妖邪越发蠢蠢欲动。”
萧玉寒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说道：“也是，西凉外的妖魔都是为了更好的生存，有的妖魔想着聚集力量想要打进中原，自然也就会有不愿意经历战争，偷偷溜进来的妖魔。”
“先生说得没错，所以这阳关古城以及周边的村落小镇也就成了修行者历练之地，毕竟比起西凉长城外的情况，这里相对安全许多。”
萧玉寒点了点头，“可刚才你说之后还要出长城，会不会有些太冒险了？”
少女摇了摇头，“这些风家的子弟门生将来都是要独当一面的，咱们风家乃是大燕九大家族中最强大的世家，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总有一天是要来为了人族而战的！这些后生提前经历战场的残酷也是一件好事。”
那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倒是让萧玉寒有些触动，明明这小姑娘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岁，萧玉寒悄悄探查了一下她的修为，元婴境第一重，和白瑶实力相当。
萧玉寒有些意外，白瑶是自己拿丹药给堆起来的实力，而这位叫风曦的小姑娘不过二十岁就有元婴境的实力，放在民间已经是天赋极其强大，难怪敢自己领队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风曦姑娘，你们带人前来历练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吗？”
风曦想了想说道：“是很平常啊，这些少年个个热血澎湃，殊不知到了战场上见过了真刀真枪之后慢慢就会被磨掉满腔热血，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以为终于见到光明，结果却发现不过是被送往更加危险的地方，很多人守在御魔长城的人一生都以为自己是为了信仰而战，结果到最后却发现他们只是那些仙门正道培养的炮灰，可这世上有人做英雄就需要有人做炮灰，所以我们只能源源不断的将这些拥有英雄梦的少年送到这儿来，让他们成为炮灰，或者是强大的炮灰。”
萧玉寒越发感到触动，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了少女一番，“风曦姑娘所言怎就如此悲观？而且我看你年纪不大，似乎很了解这里？”
少女面无表情，“我生长在御魔长城，虽是风家人，可并没有在中原生活太久。”
萧玉寒心想难怪这丫头虽年纪不大，但实力却是已经有了元婴境，在御魔长城上不少人族前辈，他们皆是强者，很多甚至是守护此地上千年，就像灵苏城内的老道一样，为了一个使命，奉献了一生。
萧玉寒沉默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白瑶，只见她和那些刚认识的小伙伴们正聊得火热，还算欣慰，人总是需要朋友的，白瑶自小长在天剑宗，除了那位皇子慕容致以外，也没有朋友，这样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风曦姑娘去过御魔长城外吗？”
少女愣了一下，神情些许恍惚，“我就出生在长城外……”
跟着风曦，萧玉寒师徒二人来到了这阳关古城的官府衙门，几乎所有人来到御魔长城都会来此造册，领取自己专属的身份牌，以便于哪天横死在妖魔手中尸骨无存，这身份牌就代替了自己的遗骸。
在这阳关古城，这身份牌就是自己的性命，别人若是捡到会带回来安葬，一块冰冷的身份牌，埋在故土便是魂归故里。
萧玉寒跟随着白瑶来此，看着他们一个个造册登记领取身份牌，他的心里也有些触动，于是也为自己造册打造了一块。
一群年纪差不多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实力参差不齐，但他们的目光皆是如火焰般炽热，跟在风曦身后，看向西边儿长城的方向，许下誓言。
“我宣誓成为御魔长城屠魔人，即日起，手中长剑诛妖邪，斩敌寇，护佑身后家国，我将为了人族大业献出自己的生命，永不停歇，或将妖魔斩尽杀绝，或挥洒尽热血，不死不休，我将埋骨于那长城脚下，为后来人奠基，我将化作西凉的皎洁月光，照耀人族的大地，终此一生，永不停歇！”
萧玉寒心中越发触动，这些话从少年们口中说出，无比震撼人心。
其实以往他没有注意到，这世间并非真正太平，躲在中原享尽安乐的萧玉寒自然不会愿意来到这种地方，所以原著中他并没有踏足过西凉御魔长城。
而今带着白瑶来此，看着那小姑娘坚毅的神情，一时感慨莫名。
第八十六章 清泉镇
做完一切，临出发前风曦带着前来的历练的弟子出城，站在西城门前的远远观望着那远山尽头的御魔长城，郑重其事行礼道：“西凉御魔长城上正中部，有一位在那儿守了两千年的老神仙，无人知其来历，但他日夜不休，任由风霜雨雪吹打，始终不曾离开，我辈修士当以此为傲，毕生追寻其脚步，为人族执剑卫道，与妖魔不死不休！”
一群小后生跟着风曦的模样行礼表达自己的敬意，随后才继续前往目的地。
萧玉寒大概知道了这个地方的规矩，有一种类似于功勋的东西代替了货币流通，而且远比银两更好使，功勋能通过杀敌、完成任务等事宜来获取，可以用于置换资源，换取地位，这在宗门也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手段。
天剑宗的弟子都有一个类似功勋的数值，记载在各自的身份牌中。
这次萧玉寒全程没有给白瑶出主意，只是让她自己做决定，随后跟在队伍中，不时和那风曦小姑娘聊聊天，因为在这群小娃娃之中，只有这风曦姑娘还算成熟一些，不会问出那些幼稚的问题。
他们这次接下了阳关城府衙发布的一个诛妖任务，说是城西临近长城之地出现了一只为祸一方的妖物，萧玉寒在他们接任务时留意了一下，看官府给的危险程度是适合元婴期修士的人物，想了想风曦和白瑶都是元婴期修行者，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跟在队伍就出了城。
一行人出城好几天，都在村落和小镇之间追踪，可是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风曦有些犯难，因为始终没有头绪，但这小丫头很是倔强，非得通过那妖兽活动的蛛丝马迹去找，不过每次找到的也都是一些没什么危害的小妖。
萧玉寒看在眼里倒是一点不着急，虽然他有更好更快的办法，但一想到这风曦丫头还是有几分水准的，于是便让白瑶跟着她学习追踪妖物的经验，当然白瑶这些年在山上也不是白学的，懂很多道家的法门，于是一来二去二人就成了朋友。
风曦比白瑶大八岁，但她丝毫没有小看白瑶，尽管她还并不知道白瑶和她一样有着元婴境的修为，但通过一些细节已是猜到她来历不凡。
终于在几次找寻无果之后，这二人来到萧玉寒面前，萧玉寒看了白瑶一眼，不过那丫头很快就说道：“师父！不是我提议找您帮忙的！”
风曦看着白瑶的反应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当即说道：“在下见白瑶妹妹懂这么多道家奇异手段，想必先生也并非寻常人吧？故此前来请教。”
萧玉寒思索片刻说道：“那你把任务的细节跟我说说。”
风曦拿出自己从任务处领取的情报，“管理处的人说是清泉镇附近出了一个女妖，嗜血如命，而且和寻常妖物不同，她不仅袭击人族还会袭击妖兽，似乎只要是活物都会成为她攻击的对象，而且被她袭击之后，都会被吸干血成为一具枯尸，我们的任务便是诛杀此妖！”
萧玉寒坐在火堆前，专心致志鼓捣着自己的烤鸡，想了想说道：“那你们去清泉镇里找百姓打听过吗？”
风曦说道：“我们去打听过，但是都只是说听过这样的传闻，并没有什么线索。”
萧玉寒微微一笑，随后示意二人坐下尝尝自己的手艺，一人分了一个鸡腿，“呐，小点儿声，你们一人一个鸡腿，别让那些小崽子们看见，不然我就没得吃了！”
白瑶看着师父自己在鼓捣着烤鸡，当即说道：“师父要是想吃，瑶儿可以下厨！”
“你跟为师出来是历练的，不是做厨子的！大的鸡腿给你，小的鸡腿给风曦姑娘，为师吃鸡翅膀！”萧玉寒说着就把鸡腿递了过去，二人接过坐在了一旁。
风曦似是没什么心思在吃的上，只是等着萧玉寒给建议。
萧玉寒撕下一个鸡翅膀，随后又从储物法宝中拿出一坛酒，随即一边吃一边说道：“首先呢，这个任务限定最低得有元婴期修行者坐镇才能接，这么说来妖物并不弱，有一种概念叫幸存者偏差，你去问活着的人都不清楚情况，那证明见过妖物之人都没能活下来，所以你们去问只能得到听过传闻的答案，这流言很多时候百姓们就是听一听，当做茶余饭后闲谈而已，特别是这个地方本就比较混乱，能在这些地方生活的百姓，要么有高人庇护，要么他们自身本就不弱，流民悍匪，退伍老兵，自然无惧妖邪，既然情报给的是在这清泉村附近发生的事情，那就问问打更人，货郎，或者客栈酒馆的店小二。”
风曦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准备出发去镇上，但萧玉寒有些不乐意，当即说道：“把鸡腿吃了！不许浪费！我自己都没舍得吃！”
白瑶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一副得了人间美味的模样，风曦见状也就放下心咬上一口，可刚一下嘴就后悔了，随即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白瑶一眼，“白瑶妹妹，你觉得这个好吃吗？”
白瑶点了点头，“师父做的当然好吃！”
风曦眉头微皱，但并不好意思当面给萧玉寒难堪，强忍着把那烤糊的鸡腿吃下。
萧玉寒见状似是有些不解，自己咬了一口，的确有些糊，但自己也觉得并不是特别难吃才对。
……
入夜后，萧玉寒跟着一行人到了镇上，这个清泉镇在阳光城外较为偏远之地，这个镇上很多人是不是本地土生土长，有一些是金盆洗手的匪徒，有一些前线退下来的老兵，刚一踏入这个镇上，萧玉寒就感受到几道不弱的气息。
此地应是有很多隐姓埋名的高手，也许是因为这里环境还不错，算是这边塞较为山清水秀之地，此地比阳关城差不了太多，倒也比较热闹，尽管只是个边塞小镇，可也应有尽有。
风曦带着队伍进到一家客栈，萧玉寒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为了历练白瑶，他这次就是抱着度假的心态来此，所以整个人一直都是很放松的状态。
第八十七章 打探消息
这大晚上还来这么多客人，客栈老板也很是热情，毕竟这个地方时常有流寇和逃兵往来，所以客栈内最多的就是酒和菜，而且楼道处还常备一位说书人聚拢人气。
一张书桌，二三故事，引得无数江湖人饮酒围观。
萧玉寒没有理会这些小娃娃，自己叫了几坛酒，便把注意力落在了楼梯口的说书人身上，萧玉寒有些意外，仔细观察着那位说书人。
这个小镇果真是卧虎藏龙，随处可见江湖人，尽管高手不多，但绝不是什么普通百姓居住的镇子，说来也能理解，毕竟这种地方实在危险，而这清泉镇最是接近妖邪活动的范围，所以会有不少亡命徒来此。
风曦则是丝毫没有耽搁，听了萧玉寒的建议之后就开始想办法探寻消息，首先自然就是此地的店小二，一番问询之后，果然有了些眉目。
“我看小妹妹你们应该是来历练的吧？那吸血女妖你们最好别去招惹……”
风曦直接拿出一锭银子给了店小二，他这才笑道：“小姑娘，银子我收下了，但也不全是为了这钱，那里是真的很危险，最近好多高手来此，都希望能拿着女妖的人头去阳关城衙门换功勋呢！他们很多人在这镇上探寻踪迹之后就去了南边的深山，不过去了就没有回来，虽然有可能是离开了，但小的觉得更有可能是已经遇害，而且这附近的怪事儿也从来没停过，经常能看到被吸干血的枯尸。”
风曦的神情很是凝重，但此时听到对方这么一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你们见过那女妖吗？”
店小二作深思状，想了想之后说道：“我倒是没有亲眼见过，听说是个白发白衣的女妖，好像还会用剑呢！不过都是传闻，具体是个什么模样估计只有那些亲眼见过的人才知道了。”
风曦若有所思，神情越发凝重，喃喃道：“南边的深山吗？那边可是人迹罕至的森林？”
店小二立刻回答道：“倒也不是什么人迹罕至，那边还有一个很有名的寺庙呢，叫小莲华寺，而且传说里面的僧人佛法高深，并非寻常人，所以那地方也并不是什么危险之地，你们若是感兴趣可以去寺庙附近转转，在里面的地方就别去了，实在危险。”
此时一桌子菜已经上齐，风曦思索片刻之后看向萧玉寒，似是想问问他的意见，但此时萧玉寒全心全意听着说书人讲着故事，压根儿没有理会风曦。
少女有些无奈，随后说道：“那就先行休息一晚，咱们明天再动身。”
萧玉寒其实也并非真的想着前来度假，只是那位说书人让他有些在意，这个地方有一个两个修行者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那位说书人却是很让人在意，断了一臂，看起来像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是一身文人打扮。
嘴里说的是那西凉御魔长城之上的为人族大业而战的英勇先辈，这年头，在这御魔长城附近谁还不知道战场上的事儿？就算现在这儿随便一抓，都有可能是在长城上和妖邪交战过的老兵。
而且这里的人似乎更爱听一点风花雪月的事情，谁会愿意听那些什么英雄前辈抛头颅洒热血的故事？
但这位说书人似乎很是坚持，尽管台下的看官都已经不耐烦，叫着喊着让他换点有意思的。
惊堂木一落，说书人开口说道：“昆仑千山落寒霜，灵苏五剑定玄黄，晋安刀客镇宵小，幽云莲华古韵扬。今天我说一说那晋安城的雪寒刀宗，话说御魔长城外……”
话音说到一半，场下突然响起一个打断的声音，“行了！你这老小子行不行啊，能不能换别的点说，每天听你说御魔长城之上的事情，老子早就听腻了，你还不如说说那阳关城中哪个窑子的姑娘水润呢！”
此话一出，全场哄笑，此地多是一些前来此地除妖挣钱的亡命之徒，以及一些本就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甚至还有一些逃亡江湖的流寇，在他们眼中，那些什么家国情怀都是虚的，倒不如红尘风月来得让人畅快。
人生本就这么苦了，谁要听你跟我讲大道理，我听书就是听个乐而已。
此话一出，说书人似是有些无奈，“既然各位看官这么说了，那我今天就讲一个你们爱听的，长城上那位守了几千年的老神仙你们都听过吧？”
“在场的不乏从那儿下来的老兵，谁还不知道他老人家啊，说起来还真是老神仙，不吃不喝，这么多年来一直守在一个地方，若不是真神仙怎会如此厉害？不过这也不是我们爱听的，倒不如说说女人！”
那说书人笑了笑，“别急啊，话说那位老神仙等在那儿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等一个女人，传说那个女人是他的小师妹，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大战中被困在了御魔长城外，所以那位老神仙便想在那儿等着她回来。”
“这有什么意思？而且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那老前辈可是人族的大英雄，没日没夜守在御魔长城上，被你这么一说倒不是为了大义，而是为了女人咯？可笑！老子宁可你不说，也不要瞎说！”
说书人有些尴尬，“你们还别不信，这可是我军中的朋友告诉我的。”
“我信你个屁！人家多大年纪？据我所知那位老英雄从千年前开始就已经守在了那座城头上，从来不与人交流，要不是偶尔会出城杀妖，恐怕已经和石头长在一起，就算有人知道他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拿出来说，所以你这老小子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小心老子砸了你摊子！”
说书人有些无奈，只能乖乖闭上了嘴。
听到此萧玉寒倒是有些在意，这位说书人敢信誓旦旦说，倒也不像是在胡说八道，不过此时只当听了个热闹，也没有去较真，随即喝酒吃肉，和几个小娃娃聊了起来。
直到深夜，一行人才暂且休息下来。
第八十八章 大德金身
第二天一早，萧玉寒随同一行人去了小镇南边的深山中，如那位店小二所言，这个地方算是此地较为安全之地，站在林荫小道前能看见远山上有一座古庙，一行十数人，径直走过小道去到庙前。
此庙名为小莲华寺，萧玉寒心想这地方估计和那位能与天剑宗齐名的佛门大派没什么关系，虽然名为小莲花寺，但实际上就是一个破旧的小庙。
直到萧玉寒前去拜访才知道，这个庙不过三人，一个老和尚带着两个小和尚。
见到有人来拜访，小和尚带着风曦和白瑶去见了老和尚，原本就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来，小破庙不大，但还有个后院，后院有一棵巨大的槐树，足有两个人抱着一起这么粗。
令人在意的是树下有一具盘坐于石台的金色骸骨，萧玉寒不知那是不是真的人骨，但他却是能感受到那具骸骨上不时散发的能量，似乎冥冥之中和天道法则有联系。
萧玉寒被这具金色骸骨吸引，原本他就对天道法则很感兴趣，因为这关系到如何对付系统。
只见萧玉寒小心翼翼走上前，观察起那具双手合十的骸骨。
忽然之间，他觉得这具金色的骸骨似乎有些像自己体内的元婴，修行者的元婴原本就是造化所生的元魂，它是灵魂最真实的写照，你若善良，那元婴便纯粹干净，你若大奸大恶，那元婴便会散发出邪气，虽不绝对，但基本是遵循此理而生。
所谓道由心生，便是此理，但萧玉寒的元婴却是在之前融合了龙小玉的修为后，产生了变化，从原本正常的元婴变成了现在那枯骨模样，枯骨上爬满了红色符文，双掌之上，两朵奇花的根茎附着在手骨之上。
萧玉寒之所以很在意，只因他隐隐感觉到眼前这具金色枯骨似乎和自己体内的元婴有一种莫名的联系，他不由自主走到骸骨前，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凄凉。
而此时，萧玉寒双手合十对着这具骸骨行了一个佛门礼，但下一刻又好似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吸引，将手心按在了这具金色骸骨所坐的石台之上。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原本的那个世界，坐在自己家中，从窗户看去，都市的繁华，车水马龙，他真的就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于曾经的世界，但下一刻他回到了现实。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之前这具骸骨坐得端端正正，但此时萧玉寒却发现他的脑袋好像朝着自己转动了一点点，萧玉寒有些不安，但此时的他仿如着魔一般，伸出指尖去触碰金色骸骨的手掌。
下一刻，他再次出现了幻觉，这一次他置身于一座古庙中，不远处一位僧人敲打的木鱼，低声吟诵经文，不远处两个男人在争执着什么。
白衣男人眉目清秀，身后背着一柄仙剑，只见他冷冷说道：“没什么可争执的，我一人一剑便可杀尽那些妖孽！”
而那位黑衣刀客则是说道：“苏衍，你能杀多少？西边的妖族绝不止百万，甚至可能是上千万，你以为就凭你一人能杀光他们？如此紧要关头，咱们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有可能招致人族覆灭之祸。”
白衣剑客继续说道：“不能共存那就只能战，你以为还能和谈？哪些妖魔能跟你讲道理？”
黑衣刀客轻哼一声，“苏衍，做人不能太忘恩负义，那位妖帝是为了天下众生，与那魔头死战而陨落，结果这一战导致妖族没有生存之地，咱们就转头把屠刀悬在了妖族的头顶上，这是什么道理？”
白衣剑仙眼神冰冷，“南门遗恨，还需要你来跟我说大道理？若是那些妖族踏足中原，整个中原便不再是属于人族，我们能有多少人？全天下的人加起来也抵不上妖族数量的一成，他们不会守人类的规矩，强行凑在一起反而我们得去适应妖族的规矩，你想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无时无刻都生活在担惊受怕中吗？像那些妖兽一样，弱肉强食，全凭杀戮和掠夺来维系族群？”
二人争得面红耳赤，黑衣刀客继续说道：“就算如此，难道我们就能大肆杀戮？好，可以，哪怕我今天和你一起变成刽子手，领着所有门人去杀妖，咱们又能杀得了多少？能不能打过都还是两说！”
而此时，不远处的僧人睁开双眼，“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如果杀戮能解决问题，我们也不用坐在一起讨论了，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贫僧做主，自今日起，莲华寺所在的凉州，如数让与妖族，此地百姓，希望诸位能接纳，若不然万一战火起，他们难免被波及。”
白衣剑客很是惊讶，“莲华大师，这凉州的归属可不是你一人之言就能决定的，这是人族的领地，凭什么说让就让，不如我们做个恶人，反正大战之后妖族的凤鸣山已是一片荒芜，天要亡他们，那也怪不得谁！”
此时萧玉寒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前走，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此时是以他人的视角在经历眼前的画面，自己这具身体走上前说道：“莲华大师所言并不是不能考虑，我有一个想法，就将凉州让给妖族，然后我们以阳关为界，修建结界长城，将两族分开，如此一来就算发生战争，也可将敌人阻拦在此！”
此时黑衣刀客走上前来说道：“韩兄的建议不错，这场大战之后妖族圣地凤鸣山已经不再适合生存，他们无非也是要一个活路，凉州虽然条件恶劣一些，但毕竟还能生存，如果真的一点活的希望都没有，那他们会为了活下去和我们拼命，但现在不一样，凉州给出去，至少他们很大一部分妖族是可以活下来的。”
此时萧玉寒的身体又一次开口说道：“我会率领我的族人在昆仑开宗立派，镇守此地，永不言退，世世代代守护着西北之地！”
第八十九章 假和尚
看到这儿，萧玉寒这才想起了什么，难道自己此刻所经历的是荒古时期的画面？
想到此他突然觉得那位白衣剑客很是熟悉，刚才听黑衣刀客叫他苏衍，那不是天剑宗开派祖师的名字吗？
而现在想想，自己应是以昆仑仙宗开派祖师剑神韩无期的视角在看着这一画面，不出意外，那位莲华大师应该就是莲华寺的开派祖师，至于那黑衣刀客，想必应该是雪寒刀宗的南门遗恨。
萧玉寒也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很久之前人族有四位圣人，分别是剑神韩无期、剑仙苏衍、刀皇南门遗恨，以及古佛莲华大师。
这些人在人族历史上都是传说一样的存在，没有太详细的记载，只是提到他们是人族最伟大的几位修行者。
画面到这儿就断了，萧玉寒回到了现实，看着眼前金色的骸骨，不知想到了什么。
此时也不知过了多久，但风曦和白瑶已经从寺庙中出来，还有一位身穿袈裟的和尚，看见萧玉寒蹲在这金色骸骨前，立刻走了过来。
“这位施主，请莫要触碰先辈的金身。”
萧玉寒连忙起身行礼，“在下没有冒犯贵寺的意思，只是这位前辈的遗骸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能让人产生幻觉。”
和尚摇了摇头，“那不是幻觉，施主所看到的，应是前世今生。”
萧玉寒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自己刚才看到的可是人族历史上的几位大佬啊，莫非自己是什么大佬的转世？但不应该啊，自己是穿越者，就算是谁的转世，那也应该是原本的萧玉寒是谁的转世才对。
但是原著中又没有提到过关于萧玉寒的什么隐藏身份，他只是一个打酱油的反派而已啊，推进剧情和制造矛盾爽点，怎么就会有这样厉害的来历？
他有些不明白，继续问道：“大师您这话是何意啊？”
和尚走到金身面前行了一礼，随即才解释道：“我们小莲花寺历来人不多，但这尊金身却是已经存在很久了，听师父说这是一位曾经的佛门大德，这么多年以来，所有靠近这个地方的人都能看见自己前世今生的画面，所以施主还是莫要轻易靠近为好。”
萧玉寒不解，“既是佛门大德，怎能让其金身就这样在此风吹雨打。”
“施主认为是风吹雨打，但这又何尝不是回归于天地呢？”
萧玉寒想了想说道：“莫非是在下的境界不够，领悟不了佛门大德的意境？”
“小僧也是听师父说过，传闻这位大德是我们小莲华寺的祖师，他云游天下至此，得见青山，似乎有所悟，言道莲华非大乘，所以寺庙只敢称小莲华寺，而后的很多年之后，这位大德坐于槐树下诵经，突然泪流不止，嚎啕痛哭，许久之后自嘲半生修佛，终是难得圆满，自此坐化不敢称圆寂，而且临坐化前还说，以此罪身，回归天地，从此经历人间风雨，以作修行。”
萧玉寒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说道：“莲华非大乘，故此称小莲华，能说出此话已是比莲花寺那些和尚要高深许多了，这位僧人是谁？”
和尚有些犹豫，随即说道：“听师父说，是上古时期的莲华大师，但说来惭愧，连小僧都一直觉得这不是真的，毕竟人家是佛门大寺的先圣，我们这小庙可不敢妄自高攀。”
萧玉寒想了想说道：“我倒是相信，这具骸骨似是和天道规则有所联系，在下虽不知其为何物，但绝不简单，如此力量，若非佛门大能，也一定是一位佛法精深的高僧。”
此话一出，和尚沉默起来。
萧玉寒这才注意到风曦和白瑶，只见风曦说道：“萧先生，这位大师刚才说，此山之中确实有发现过女妖的踪迹，但她不敢靠近这小莲华寺。”
萧玉寒想了想说道：“应是这金身的缘故，这金身能压制邪气，只是……”
“只是什么？”
萧玉寒思索片刻，突然盯着面前的和尚打量起来。
那和尚皱了皱眉头，“施主怎么了？”
萧玉寒露出一个微笑：“大师，在下有一个问题请教，以前老听别人说起三法印，不知大师有何见解？”
那和尚微微一怔，摇了摇头，“小僧修行尚浅，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萧玉寒说道：“三法印是为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那大师可知佛家说的三清是什么？”
和尚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小僧不知。”
“佛教没有三清，三清是我道家的，你是个假和尚吧？”
话音刚落，那和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萧玉寒嗅了嗅，继续说道：“你身上有血腥味，而且这破庙应该已经荒废许久了吧？但你留在这儿，莫非是为了这具金身？”
那和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金身之下感受到前世今生的，阁下能有这等机缘真不是寻常人。”
萧玉寒一愣，“你既不是这里的和尚，刚才说的那些可是真的？”
“我在此修行多年，自是真的。”
萧玉寒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祭出了君墨剑，“你是何人？或者说，你是不是人？”
那和尚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才是这群人中最麻烦的那个，等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话音，一位白衣女子从房顶跳了下来，此女子的白衣上多是血迹，看她的脸已经没了人形，似是半人半妖的怪物，和情报描述中的女妖如出一辙，看来她就是这次风曦她们的任务目标。
那白衣女妖直接朝着萧玉寒杀来，速度出奇的快，一击，被萧玉寒轻描淡写拦下。
“哦？竟然还有化神境的修为，看来我不出手不行啊。”
话音刚落，萧玉寒随手一招剑阵便将这女妖困住，随后化身雷光杀到那和尚面前，君墨剑出手。
但下一刻，只见那和尚竟是面目狰狞，脑袋化作虎头，竟是直接现出了真身，众人这才知道他原来是只虎妖。
第九十章 她的苏醒
萧玉寒仔细观察着那虎妖，发现也就刚入化神境的实力，心知两个小姑娘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出手一招将其打成重伤，半空中的虎妖跌落，摔到了庙中，感觉应该不会对她们二人造成威胁之后萧玉寒才看向两个小姑娘，“瑶儿，你和那风曦丫头去拿下这妖物！”
白瑶点头，直接冲进了庙宇之中，但那风曦小姑娘却是不为所动，而且萧玉寒这才注意到她不知什么时候起就一直蹲在那被剑阵困住的女妖面前，神情有些不对。
这女妖面容狰狞，白衣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人的血，风曦蹲在女妖面前，似乎在认真观察着什么，表情越来越不对，情绪渐渐变得很是激动。
萧玉寒时刻关注着白瑶的战斗，他这才发现白瑶的实力已经不弱，只是招法路数中规中矩，少了些灵活，所以他没有去打断，只是开口说道：“瑶儿，自己想办法抓住他！不要指望为师能帮你！”
之前给白瑶买的项链和手镯当中他亲自设置了保命手段，遇到危险会触发，所以倒也不担心，随后萧玉寒来到了女妖的身边。
一番观察之后萧玉寒发现，这女妖似乎没有了自己的意识，更像是被妖力和怨气催生出来的怪物，眼里充满了杀戮和疯狂，想必她原本应该只是一个正常人，因为一些其他因素才变成了妖。
对于这种妖物，连道家的清心咒作用都不大，完全驱散她身上的妖气只会让她死去，所以萧玉寒手执君墨，便准备了结她的性命，只要割下头颅带回去，这次的任务便算是交差。
但就在萧玉寒准备动手之际，风曦却是拦住了他，“前辈……等等，她……她不是妖物。”
萧玉寒这才发现，风曦小姑娘双眼含泪，一副很是慌乱的模样，这一路过来，这姑娘都是充当队伍领队的角色，坚定、勇敢、果决，明明身为女儿身却是不属于大多数男儿，何时流露出这种慌乱的神情？
“你认识她？”
“她是我娘亲……”
“啊？”萧玉寒感到匪夷所思。
银甲少女指着她身上的衣物说道：“她的衣服上有我风家独有的纹饰，我刚才就留意到了，绝不会看错的，从我娘十年前突然消失，我就一直找了她很多年，尽管现在她已然面目全非，但身上的气息依旧没有改变。”
“你确定？”萧玉寒问道。
“我确定！所以……前辈能不能救救她？”
萧玉寒摇了摇头，“看她身上的妖气，已经完全化妖了，不可能再变回人，我倒是能做到替她消除怨气和妖气，但是……没了妖力她会死的，所以我帮不了你。”
风曦有些慌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萧玉寒有些无奈，尽管他对于风曦的话还抱有怀疑，但也只能说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除掉她，也算是让她解脱，第二，我来动手，消除她身上的妖力，兴许……还能在临死前恢复一些神智，见你一面……”
少女摇了摇头，立刻护在了女妖身前，“前辈！等等……我相信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萧玉寒没有犹豫，因为如果这女妖只是单纯的变成了妖，没有失去神智，兴许还能有其他办法，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转机。
不知为何，这女子变成妖之后竟会失去神智。
萧玉寒心想或许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是被别人强行变成了妖物，而非自己所愿。
但风曦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母亲，却是这样的景象，她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萧玉寒杀掉她的母亲。
萧玉寒没有直接动手，也算是给这丫头自己选择的机会。
突然一声巨响。
二人都感受到庙宇中传来一道可怕的气息，萧玉寒一惊，瞳孔放大，紧紧攥住了剑柄，因为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个气息，那个藏在白瑶身体里的气息。
萧玉寒持剑冲到庙宇之中。
此时白瑶手执仙剑站在院中，那虎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已经身受重伤。
在萧玉寒刚进入庙门的那一刻，白瑶回头露出一个让人感到不安的笑容，“又见面了……”
萧玉寒心中生出一丝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白瑶身体里的那个女人会又一次苏醒。
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于是手中的剑越攥越紧。
不过这次她没有急着对萧玉寒动手，只是走到萧玉寒身前停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站在身前的明明是白瑶的身体，萧玉寒却清楚的知道，她不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了，心中也越发疑惑，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会不会有一天取代白瑶，让白瑶成为另一个人？
想到此，他心里越发不安。
这个“白瑶”站在萧玉寒的面前，沉默了好久，才转头将目光落到远处，轻声说道：“西凉雪落，她要回来了。”
“她？她是谁？”萧玉寒怔在原地。
不过“白瑶”不再说话，但这次她似乎没有想要杀萧玉寒的意思，而是走出庙外，一步步去到那树下的金身骸骨前，沉默了许久之后，只见她突然一伸手抓住了金身的喉咙，手上轻轻一用力，那具寻常人都没办法靠近的金身应声碎裂。
身后萧玉寒以及风曦都看呆了眼，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而此时，那具金身缓缓碎裂开来，不一会儿就化作了飞灰，“白瑶”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枚金色的舍利。
此时，她回头看了萧玉寒一眼，便化作流光飞入云霄，萧玉寒连忙飞身赶去，她的速度很快，以萧玉寒的修为都只是勉强能追上，而且看得出来，她在等他。
许久之后，二人停在了一处山顶之上，萧玉寒有些担心，小心翼翼靠近她。
而白瑶面向西方，眼神冷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你知道我能杀你。”
萧玉寒很是庆幸，这次的她竟愿意和自己交流，不像以前那样不由分说也要弄死自己，所以走到她身边说道：“我知道你能轻易杀掉我，还好你今天不是那么想杀我，所以……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