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他以温柔为陷TXT下载他以温柔为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他以温柔为陷全文阅读

作者:温若许     他以温柔为陷txt下载     他以温柔为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2:你还有我

    今天是顾意放假的第四天,一如往常一样的悠闲,刷刷电脑手机,时不时和叶子媚许雯聊上几句。

    许雯会和她各种分享生活,说廖之晨今天喊她起床好温柔,说廖之晨细心给她挤好牙膏,做好早饭等等。

    顾意怀疑她在秀恩爱,并且她持有证据。

    叶子媚也和她秀。

    她翻了翻跟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满脸黑线。

    虽然有点烦,但说不羡慕是假的。

    这两天盛屿晨都没联系她了,也不知道案子进展到哪一步了,到底有没有新突破,网上同步出来的线索也寥寥无几。

    这两天雨下个不停,偶尔会有打雷声夹杂,顾意也习惯了听到雷声就掏耳机。

    窗外微风习习,伴随着一阵丝丝凉意,天空被乌云笼罩,像是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顾意靠在床头,细心将腿上的药换好,这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主要还是因为这个药的药效好,用上去冰冰凉凉的,部分伤口较大的,看上去好像也不会留疤。

    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打破室内安静的氛围,顾意不紧不慢地挽好裤脚,拿起手机看。

    来电显示是盛屿晨。

    顾意的心下意识漏跳一拍,捏着嗓子特意清咳了好几声,这才接通电话。

    电话里,盛屿晨的声音有些狼狈,听上去像是刚经历了什么大事。

    “喂,媳妇……”

    顾意蹙眉,听出来他的声音不对劲。

    “你怎么了?是案子发生了什么问题吗?还是……”

    盛屿晨声音发颤:“爷爷死了……”

    顾意瞳仁震慑,瞬间放大,呼吸凝滞。

    “你,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爷爷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回国了,飞机失事了。”

    “人没抢回来……”

    !!!

    顾意唰地从床上站起来,语气有点急:“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盛屿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慢慢抬起头望着天花板。

    “我在市一院。”

    “好,你等我!”

    结束通话后,顾意随手捞起旁边挂着的呢大衣外套,打开房门往楼下走。

    她一心着急赶去医院,边走边翻包,完全没心思去顾及别人。

    沈琦连唤了她好几声,见她没有反应,气得走过来用肩膀撞她。

    顾意被撞了一下连后退两步,包里的蓝牙耳机啪一声掉在地上。

    蓝牙耳机用的已经有些年头了,充电仓掉在地上,一只蓝牙耳机摔了出来。

    顾意扣好包,没留意到蓝牙耳机,瞪着沈琦,没好气道:“沈琦你又想干什么?”

    沈琦:“我叫你那么多声你是聋了吧,让你给我倒杯水都不行吗?

    你能不能别整天都是那一副自命清高的姿态,真的很恶心你知不知道?!”

    孕期的女人易怒,很容易情绪波动大。顾意也明白这一点,把后面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绕开她快步朝外走。

    只扔下一句:“我没空跟你玩。”

    “……”

    *

    霖城市第一医院。

    顾意把车停好,快步往楼上跑,在抢救室的走廊上,她看到了落魄坐在公用椅子上的男人。

    因为楼下等电梯的人太多,所以她是一路从楼下跑上来的。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颊微红。

    一点点缓下来,她走过去。

    在来医院的路上时,顾意也接到了李叔的电话。

    证实了盛柏飞机失事的这件事。

    盛柏不是第一次手术完,在好好休息吗?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坐上飞机?

    无数个问题在顾意的脑子里盘旋,让她不由得眉头拧成川字,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直跳,脸色也不太好看。

    顾意一点点走到盛屿晨面前,慢慢蹲下来,望着他的脸,声音轻轻的:“屿晨……”

    “……媳妇。”

    盛屿晨的眼睛猩红,扑上来抱住顾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浑身上下好像都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压在顾意的身上。

    在顾意来之前,他还能把眼泪憋回去。但所有的坚强见到顾意之后,全部分崩离析了。

    “媳妇,爷爷,爷爷他…他……”

    顾意努力撑起他的身子,手拍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抚慰。

    “有我呢,你还有我,屿晨。”

    盛屿晨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埋在顾意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意还是第一次见到,盛屿晨哭成这个样子。

    不论是九年前的许熠,还是九年后的盛屿晨。

    他们都没有在顾意面前表露过伤心难过。

    仔细想想,他们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

    他们都很要强,伤心的那一幕从不跟别人表露,只会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高中那会儿,顾意也有一次无意间撞见了他独自伤心。但是出于礼貌,顾意并没有打扰他,默默的在角落里看着。

    没有人比顾意更知道,一个人躲起来舔伤口的时候,有多讨厌被别人发现。

    看着盛屿晨伤心成这个样子,顾意的心里也不是很舒服,眼睛一点点被染上红色,泪水在灯光下闪烁。

    为了让盛屿晨发泄,顾意选择继续蹲着,哪怕是腿麻了,单膝跪到地上,她都还在咬牙撑着。

    身体的痛,哪里比的上心里上的痛。

    盛柏一直以来待她也是极好的,从没红过脸,更没有说过她的任何不好。

    盛柏就像是从小看她到大一样,对她很尊重也很关心,在她被人羞辱的时候,也是盛柏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了她。

    盛柏给顾意的感觉,宛若她的亲爷爷一般。

    不,在顾意的心里,盛柏就已经是她的爷爷了。

    顾意记得之前一次在二院时,盛屿晨去见了他舅舅回来后,神情落寞地抱着她,抱了好一会儿。

    就连叶子媚都和她说,不开心的时候就找一个人抱一抱,没有什么不开心时一个抱抱安抚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个。

    这个时候的所有安慰话,都不及一个拥抱。

    李叔安置好盛柏的尸体折返回来,看见这一幕,他也一时没忍住,终于还是破防了。

    他跟在盛柏身边多年,说和盛柏之间没有感情这是不可能的。

    李叔前天有些事要办,就先回过。得到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就赶到医院,却还是没来得及见盛柏最后一面。

183:我只有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屿晨哭到没了力气,耷拉着脑袋,神情落寞而恍惚,低低抽泣,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顾意的腿已经麻木了,努力想要站起来,托着盛屿晨靠回椅背上,她肩上的负担才小了一些。

    顾意抬眼看了看走廊上挂着的电子计时器,中午十一点半。

    她扶着旁边的墙堪堪稳住身形,腿麻的那股劲像是春笋破土一般,一条跪着的腿还好,蹲着的那条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伸直。

    李叔从护士站那边接了两杯热水走过来,分别递给他们。

    他的声音有些更咽偏哑:“小三爷,少夫人,喝点水吧,润润嗓。”

    顾意勉强站稳脚跟,伸出双手去接水,轻声道谢。

    李叔把水往盛屿晨面前送了送,耐心劝:“喝点水吧小三爷。”

    盛屿晨被泪水浸湿的睫毛轻颤,一点点抬起头望着李叔,眼角有明显的泪痕。

    他伸出双手接纸杯,声音微颤:“谢谢李叔。”

    没等他喝水,他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国外的朋友打来的,问盛柏有没有平安回国。

    盛屿晨眉眼低垂,没回反问:“我爷爷为什么会好好的突然要回国?”

    国外的朋友闻言愣了一下,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就说要回国。”

    “我看你爷爷那么着急,连东西都不收拾就要走,出于隐私我就没多问是什么事了,然后我就帮你爷爷跟医院说了一声。”

    盛屿晨认真听完,有些无力扯了扯嘴角,“好我知道了,谢谢。”

    结束通话,他喝了几口热水,这才一点点拢好思绪,找回自己的声音:“李叔,我爷爷的手机呢?”

    李叔顿了顿,从兜里掏出手机递过来。

    “这是前面护士给我的,手机严重破损,已经没法开机了。”

    盛屿晨接过手机,看着手里屏幕上好几道裂纹的手机,心里一阵复杂。

    他小心翼翼把手机揣进外套的内层口袋。

    “谢谢李叔,您先回去吧。”

    李叔微微颔首,转身朝医院外走。

    盛屿晨想起着站在他旁边的顾意,侧目望去,他看到了顾意的脸色不太好,心上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猛力吸了一下鼻子,鼻尖发红,又用手擦去泪痕,想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顾意一语刺破:“你别装。”

    她看着盛屿晨的眼睛,淡淡发问:“爷爷为什么会突然回国?”

    盛屿晨眨了眨眼,慢慢站起来面对着顾意。

    “我也不知道,我朋友说爷爷回国前接过一通电话,回国的原因大部分跟那通电话脱不了干系。我一会儿就去查一下通话记录。”

    顾意轻点了一下头,望向盛屿晨的眼睛是湿的,泪水在眼眶里转圈圈,不愿落下来。

    看顾意这个样子,盛屿晨又要绷不住了。

    他的下颚带动下巴渐渐变得颤抖,唇瓣跟着发颤。

    在今天,盛屿晨又一次体会到了失去重要人的滋味。

    上一次,还是他的养母。

    盛屿晨拉住顾意的手,像是捧着宝贝一般,一遍遍摩挲。

    “刚才对不起,我抱了你那么久,害你腿都麻了,对不起。”

    顾意呆了一下,然后说:“小事儿。”

    盛屿晨的视线往下,落在她的腿上,一条略微宽松的休闲裤裹住她纤细的大长腿。

    “你腿……”

    顾意抢道:“我腿已经没事了。”

    盛屿晨放下心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顿了顿,他声音低沉沙哑,又道:“媳妇,我只有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意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阵苦涩,鼻子酸得通不上气。

    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句话顾意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的在心里回应了他。

    她是在说出来的,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

    顾意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她只会用行动来证明。

    *

    市局。

    盛屿晨和顾意一同归队,邢凯看到顾意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你怎么回来了?”邢凯记得,顾意的假期是今天结束,明天回来才对。

    盛屿晨没和他们任何人说一句话,也没有要他们解释的意思,拿着手机就埋头走向旁边的电脑。

    邢凯有些恼,但看盛屿晨脸上的表情不对劲,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们前面开会讨论“青湖案”,讨论到一半,盛屿晨接了一个电话,扔下他们就直接匆匆离开了。

    惹得他们一头雾水,满脸问号,结果回来不仅把顾意带来了,也不和他们解释。

    邢凯压低一些声音,拉近距离问顾意:“盛屿晨怎么了?”

    顾意抿唇,摇了摇头,说:“他现在心情不好,让他静一静吧。”

    邢凯脸上写着问号,眉头挑了挑:“他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意叹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岔开话题:“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邢凯眉梢多了一丝忧愁,双手插在腰上。

    “苏昂根据记忆恢复了一些资料,我们找到了部分受害者的第一案发现场。但只是近一年的,两三年前的还在摸索当中。

    还有,依照盛屿晨的推测,整理了一些关于凶手的信息,不过不能算是正确,只能说是一个标准。”

    顾意点了点头,“能给我看看吗?”

    邢凯:“可以,你等我去拿。”

    邢凯刚走开,顾意转头和苏昂对上视线,后者走了过来。

    苏昂笑眯眯地看着顾意,说话前左右环顾了一下,确认没人距离这边很近,才放下心。

    顾意觉得他这样有点莫名其妙,像是要和她说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顾意按住耐心,等他开口。

    苏昂:“顾意,你帮我个忙呗?”

    顾意眉头微挑,双手揣兜,“你先说,什么忙?”

    苏昂再一次左右看了看,把手放在嘴边,和她说:“我想让你,帮我打探一下小果对我有没有意思……”

    苏昂声音越说越小,顾意心中了然。

    苏昂又补充:“我想等这个案件结束就和她告白。”

    顾意:“你怎么不自己去问?”

    苏昂差点被站稳,咬着牙瞪眼:“……我怎么问?”

185: 我要你全家陪葬

    盛屿晨的大手禁锢住盛悦的脖子,力道很大,像是恨不得把她脖子拧断。

    盛悦被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脖子到脸一路红上来,眼珠子瞪得老大。

    盛悦伸出双手去拽,试图把盛屿晨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拽开,可力气不敌他。

    虽然盛屿晨用了很大力,但还是在适当的时间里,给了她呼吸的机会。

    “说。”他压下去了一些情绪,只说了这一个字,却裹着怒气。

    盛悦喘着粗气,双腿伸直,她和盛屿晨对视,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你…松开!”

    盛屿晨眼眶通红,眼白的部分布满红色血丝,眼神里愤怒和怨恨交织,掐着盛悦脖子的手都在发抖。

    “你说不说?”盛屿晨的语气带着威胁,“你要是不说,我要你全家陪葬!”

    盛悦艰难地点了一下头,盛屿晨这才缓慢松开手,给她时间呼吸新鲜空气,自己往旁边退了一步,撑着桌面敛着眸,每深呼吸一次都在颤抖。

    盛悦拍着胸口处,朝一旁剧烈咳嗽了几声。

    “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但是你要告诉我,我女儿在哪儿!?”

    盛屿晨抬头莫名其妙的看她,淡淡回答:“我没有对你女儿动手。”

    做错事的盛悦,又不是她女儿,之前盛屿晨那么说,也不过就是一个口头警告罢了。

    盛悦不相信,扑上来抓住他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乞怜:“我求求你,你对我怎么样都行,但别对我女儿动手。”

    前些日子盛悦突然联系不上自己女儿了,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派人四处打听下落,可没有任何消息。

    时间拖得越长,盛悦的心就越慌。

    慌归慌,她还要守住这份工作,得不到公司的管理权,她好歹要守住这个位置。

    这些天盛悦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不想被人知道,她还有一个私生女的事。

    至于这个私生女是怎么来的,都怪盛悦年少放纵无知,为了那个所谓的“真爱”,甘愿抛弃一切。

    但是那个大了她六岁的男人,根本就不喜欢她,男人贪图的,是盛悦家的财产。

    后来听到她怀了孕,男人刚开始很欢喜,时间久了,男人也会觉得素然无味,就直接给盛悦戴了绿帽子。

    盛悦的父亲再一次见到盛悦的时候,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蓬头垢面,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

    盛悦父亲不能接受她肚子那个被父亲抛弃的孩子,于是,盛悦选择把女儿养在外面,不让所有人知道。

    但毕竟没有什么是能做到天衣无缝的,只要盛屿晨愿意,就一定抓住她的马脚。

    盛屿晨甩开盛悦的手,没温度地说了句:“你先交代,你到底跟我爷爷说了什么?”

    盛悦:“只要我说了,你就会放了我女儿,对吗?”

    盛屿晨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手机自带的录音功能。

    “说。”

    盛悦低下头顾自一笑,不知道那笑,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盛屿晨。

    “我只不过是打了个电话,跟你爷爷说……”

    盛悦顿了顿,看向盛屿晨,“说你出了点事,快要不行了,临了前想见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谁知道他老人家那么好骗,我瞎编的他也信,听电话里还很急。”

    盛屿晨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弓起,泪水又开始不自觉的发酵。

    他声音颤抖的响起:“你是不是派人在飞机上动了手脚?”

    “飞机?”盛悦愣了一下,“我本事也没有那么大吧,对飞机下手?盛屿晨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的计划是等你爷下了飞机——”

    不等她话说完,盛屿晨打断她:“我爷爷坐的那班飞机失事,飞机上无人生还。”

    盛悦听到这话,顿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盛屿晨关停录音,眼尾泛红,胸腔颤抖的叹着气。

    “录音我已经保存了,加上你之前安置炸弹,足够我送你进去了。”

    “你说什么?!”盛悦唰的一下站起来,“你要告我?”

    盛屿晨不紧不慢收好手机,修正道:“不是告,是举报。”

    警察那边还在派人调查炸弹来源,但人力有限,他们至今还没摸到真正的幕后操控者。

    不过,盛屿晨买通了她派去安置炸弹的人,也拿到了盛悦购买时的视频。只要他交到警察手里,他们很快就会来抓盛悦。

    盛悦想起自己的女儿,“我不在乎我日后会如何,我只求你,别动我的女儿。”

    盛悦勾心斗角一辈子,爬上现在这个位置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虽然这个女儿的父亲抛弃了她,但她还有母亲,母亲永远都不会抛弃她。

    盛屿晨用手背擦去眼角溢出来的泪,凉凉开口:“我没有对你女儿动过手,但我知道你女儿下落。”

    盛悦的眼底重新燃起希望,望着他迫不及待追问:“我女儿她在哪儿?”

    盛屿晨薄唇一笑,双手揣在兜里,给了盛悦希望,又当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我也不知道,我的确没动过你女儿。”

    他就是想看看盛悦体验“过山车”的滋味。

    盛屿晨转过身朝办公室外走,边走边说:“你还是趁现在把该交代的都交代,警察一会儿就来抓你了。”

    他似一阵龙卷风而来,又似微风离去。

    盛悦大力一拍桌面,把桌上的文件和茶杯全扫到地上,抓狂的看见东西就砸,像极了一只发了疯的母狮子。

    她盛悦筹谋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如今四十岁了,还是没能完成父亲临终的遗愿。

    盛悦的泪水不自禁从眼眶滑落,她仰着脖子看天花板,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活得就好像是个笑话。

    助理听见动静,第一个推门走了进来,入目便是一片狼藉。

    “盛总……”

    盛屿晨出了办公室,没有立刻离开公司,而且去了趟卫生间,洗一把冷水脸,大口大口深呼吸,努力将情绪一点点平复下去。

    可,他现在,不发怒,还能有什么情绪吗?

    除了怒,就只剩悲伤了吧……

    盛屿晨随意烘干了手走出来,公司并不是离了他们不能运转,公司里还有一部分势力是站在盛屿晨这边的。

    盛屿晨和他们多说了几句,也告知了盛柏飞机失事的事情。

    他们听了心里都很不是滋味,纷纷拍了拍盛屿晨的肩膀,说了两个字“节哀”。

    是啊,除了节哀,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186:裙子缺失的那一段

    市局。

    下午飘了一小会儿毛毛雨,到了晚上就停了。夜晚的晚风轻轻吹着,走过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灌进人们的大衣里,冻得人瑟瑟发抖。

    初春总是多雨的季节,即便二月中旬了,也还是不超二十的温度。

    街边的路灯到点工作,远远的望去,像是星星散落人间一般唯美。

    顾意抱着双臂站在窗边,呆呆望着窗外,外面的景色早就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她早已悉记于心了。

    她不是在看风景,她在思考。

    顾意前面看了不止三遍凶手信息单,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上面的大概内容如下:

    1凶手是男的,存在帮凶,年龄不大,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

    2心理上或许受过创伤,有跟别人不一样的癖好。

    3凶手练过,身手很好,并且很能打。

    4凶手背景不简单,能大量储存肢体,并且三年不被发现,这属实有点手段。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外貌长相之类的并没有写,毕竟前面两次露面,凶手都是蒙着脸的。

    邢凯走过来,轻唤了她一声,伸过手关上了窗,把风隔绝在外。

    顾意回眸看他,邢凯便开启了碎碎念:“你脸色这么不好,别再吹感冒了,又要回家躺。”

    “还有,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晚上七点半了,你是铁打的吗?都不用吃饭。”

    顾意抬手示意他打住,不耐烦三个字直接写在了脸上,眉头紧皱,眉毛连到一起。

    “你烦不烦,跟个老妈子一样叨叨叨的。”

    邢凯抿唇叹气,他知道顾意不喜欢唠叨,但看到她这样,还是会忍不住。

    藏在唠叨里的爱和关心,估计顾意这辈子是都不会知道了。

    邢凯:“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

    “我给你点了外卖,放你办公桌上了,快趁热吃。”

    顾意侧目随意扫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回了一个“嗯”。

    “对了,那个凶手信息单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

    “有什么想法?”

    顾意靠着身后墙,头抵在玻璃窗上,视线往上和邢凯对视,眉宇间透着几许疲惫。

    “…没什么想法。”

    邢凯挑眉,颇感意外:“没想法?”

    他舔了一下门牙,失笑道:“这可不像你啊,顾意。”

    顾意收回脑袋,往办公桌那边走,坐在椅子上,伸手去拆外卖。随着菜香四溢,顾意的肚子也咕咕叫了叫。

    她不是不吃晚饭,也不是不饿,早上到现在她就吃了一顿早饭。

    顾意是没心思吃。

    一边是想不通案件,一边又担心盛屿晨。

    邢凯站在她旁边,安静地看着她吃饭。

    顾意皱眉,扭头看向邢凯,“你能不能出去?”

    “就没有别的事做了吗你?”

    邢凯低笑出声,手指轻轻刮了两下鼻尖,正准备说声好就出去,王可拿着一个证物袋,急急忙忙地走进来。

    他走到邢面前,把证物袋递过去,鼻息间还在微微喘气,像是跑着过来的。

    “老大,我前面和小岩去了一趟青湖,在湖边找到了这个!”

    邢凯举起证物袋放在灯光下,微微眯起眸子,神情有几分不解。

    “这是什么?”

    证物袋里面装着的,是一根红色的布料,又细又长,边边很平,看着又像是一根红色绳子。

    顾意闻言放下筷子走过来,凑近看,过了三秒,她看出但不能确定。

    “这是秦晴裙子缺失的那一段吗?”

    王可平复好呼吸节奏,点点头,又摇摇头。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顾意姐,我看着很像,一会儿拿去对比一下上面的纤维就知道了。”

    “嗯。”顾意看着证物袋里的红色绳子,眸色深了深,转过身回去继续吃饭。

    ……

    顾意刚吃完没一会儿,盛屿晨就来了,他手里还领着一个包装盒,看上去像是蛋糕之类的。

    盛屿晨放在顾意的桌面上,看着她说:“给你带的,饭后甜点。”

    顾意一愣,他怎么知道她刚吃完晚饭的?

    但她没问,接过蛋糕轻声道谢。

    盛屿晨直接走到沙发上躺下来,手背随意搭在额头上,遮挡住光线,语气疲惫:“我在你这儿睡会儿好吗?”

    顾意拆包装盒到一半,瞥他一眼,声音不自觉柔了下来。

    “好。”

    顾意走到门口把灯关掉,端着蛋糕坐下来吃。

    那个沙发是她前几天买的,方便她累了休息用,也不至于总躺在椅子上睡,搞得她每次睡姿不当,就总是落枕。

    里面关了灯,但玻璃门外的灯很亮,多多少少照进来一些。

    不管外面多朝,盛屿晨像是开了免打扰模式,很快就睡着了。

    关于盛屿晨这几天的忙碌,顾意都是明白的,心疼也是真的。

    坐在椅子上,约莫等了一会儿,她解决掉小蛋糕,习惯的想要随手扔掉,但刚伸出手顿住了。

    顾意按照原来的方法,把蛋糕的包装盒重新组装好摆正。

    她拿出毯子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的展开盖在盛屿晨身上,细心帮他掖好每一角。

    看着盛屿晨那张眉头微蹙,唇瓣紧抿的脸,顾意就知道,他睡得并不安稳。

    顾意慢慢蹲下来,靠着沙发,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控制不住的探过去,放在盛屿晨紧蹙的眉心中间,温柔地摁下去。

    原本紧锁的眉头,被她一点点抚平,宛若他的坏心情,全被顾意打跑了。

    不皱眉头的盛屿晨,似乎要比刚才睡得踏实了,唇角微微扯了扯,眼角似乎也有了起伏。

    顾意看着他那样,情不自禁将手往下,顺着盛屿晨鼻梁的曲线,缓慢往下滑。

    远看的话他鼻梁真的又高又挺,但是近看才会发现,其实盛屿晨的鼻梁上,是有眼镜压过的痕迹。

    顾意心猛地一触,他以前的确是戴眼镜的……

    直到今天,顾意才发现,其实许熠跟盛屿晨很像,他们只是一个戴眼镜,一个不戴眼镜而已。

    可盛屿晨戴眼镜和不戴眼镜完全是两个人。

    更何况,当属他戴的那个眼睛,还是老气的黑色边框眼镜,加上性格也不一样了,顾意之前还真没认出来。

    “师……”后面一个父字还没出来,崔小果便撞见了这一幕。

187:交心1

    崔小果识趣的收声,脚步停在门口,抿着唇瓣眨巴眼,乖巧又懂事地望着顾意,用手指了指外面的方向示意她。

    顾意低头看一眼熟睡的盛屿晨,拢了拢外套,吸吸鼻子,朝崔小果走去,顺手带上门。

    她低声问:“怎么了?”

    崔小果拽着顾意的衣角往外走,抬了抬下巴,看着门口的方向对顾意说:“师父,门口有人找晨哥。”

    顾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何翩然。

    她拍拍崔小果的肩膀,“交给我。”

    顾意走到何翩然的面前,直入主题:“屿晨睡着了,你找到他有什么事吗?”

    何翩然攥着手机,“我才听说了爷爷的事,屿晨他情绪怎么样,没有做出什么事来吧?”

    何翩然和盛屿晨认识这么多年,对他的性子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不少的。

    盛屿晨的情绪是那种很容易冲动上头,如果没人阻拦,极有可能做出出格的事来。

    顾意轻摇了摇头,“没有,他去找了一趟盛悦,回来后就直接睡了。”

    “盛悦?”何翩然眉头蹙起,“他找盛悦做什么?”

    顾意眸中划过一丝茫然,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等他醒了我问问。”

    何翩然的视线无意间和她撞到一起,两个人像是互通了心意一般,盛柏的事很有可能和盛悦有关系。

    何翩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这样吧,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好我今晚没班。”

    “至于屿晨这边……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现在除了顾意,何翩然想不到有谁能稳住他的情绪了。

    顾意思索了几秒点头,语气很轻淡:“我会看着他的。”

    何翩然放心了:“那行,既然他现在没事,我就先走了。”

    顾意鼻音很淡的回了一个“嗯”。

    ……

    半夜。

    天空中像是水洗后的干净幽蓝色,有一种静谧的美,又带着神秘的感觉。

    月亮也难得露头,弯弯的月牙就那么挂在半空之中。

    顾意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机放在桌面上,单手支着脑袋,半阖着眼,没完全睡着。

    盛屿晨的意识渐渐清醒,搭在额头上的手拿下来,睁眼便是一片漆黑,法医室内没开灯,耳边也是静悄悄的。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啪嗒啪嗒的一步步顺时针行走。

    他们都回家去了么?

    盛屿晨挑了挑眉头,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刚从沙发上坐起来,才留意到坐在旁边沙发上的顾意。

    顾意看上去像是很困,但又不能完全睡着,所以脑袋一晃一晃的。

    盛屿晨刚想下地,挪动腿时发现腿上的毯子。

    他抓起身上盖的毯子,看了看毯子,又看了看顾意,笑着摇头起身。

    盛屿晨怕吵醒顾意,从站起来到走到她身侧的每一步,都很慢很轻。

    但顾意太警觉了,盛屿晨刚靠近她,她就猛然睁开眼,和他的视线撞了一个满怀。

    盛屿晨怔在原地,双手抱着毯子,顿时有些举足无措。

    顾意先一步打破安静,关心道:“你饿吗?”

    盛屿晨反应慢半拍,啊了声:“不,不是很饿。”

    说完,盛屿晨转身把毯子细心叠好,把它交还到顾意的手里,扫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

    现在是晚上零点十分左右。

    “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开车送你回家睡。”

    盛屿晨说着就要朝外面走,却被顾意叫住。

    “屿晨,不用了。”

    盛屿晨愣了一瞬,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听错了。

    “你叫我什么?”

    顾意抿了抿唇瓣,生硬的把视线转移开,心底里有一种莫名的骚动,正在一点点攀升跳跃。

    她在努力克制,“没什么。”

    “你再多睡一会儿吧,反正时间还早。”

    盛屿晨其实是听到了,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想要再确认一遍。

    可见顾意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勉强,毕竟,虽然室内没开灯,通过外面照进来的微弱路灯,他还是看见顾意的耳根红了。

    盛屿晨:“我刚醒,不困。”

    顾意闻言起身去开灯,又去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热水,一杯放在了他面前。

    “喝点水吧。”

    盛屿晨乖巧应了一个好,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端起杯子把水喝完。

    顾意捂着杯子边,手肘抵着膝盖,唇瓣微干,有些许起皮,视线是不是往盛屿晨身上瞟,脚尖时不时点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盛屿晨一眼看破了她的心思,喉结上下滚了滚,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媳妇,你说问什么就问吧。”

    顾意垂了垂眸子,像是做了决定,淡淡问:“你下午去找盛悦……”

    “没有做出什么吧?”

    盛屿晨愣了下,低笑两声:“……掐她脖子算吗?”

    “掐脖子?”顾意一听果真紧张了,“那,那你没把她……”

    后面的话,顾意就算不说,盛屿晨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盛屿晨偏了偏脑袋,嘴角虽然挂着笑,但眼底丝毫没有开心的意思。

    “我倒是想掐死她。”他语气冷冷补充道。

    但是他在关键时刻,还是松手了。

    盛屿晨恨盛悦是真的,愤怒也是真的。

    顾意下意识握紧了杯子,追问:“你真的那么做了?”

    盛屿晨嗤笑:“当然没有。”

    “在如今这个法治社会,我还没有冲动到那个地步。放心吧媳妇,她没事。”

    在盛屿晨离开时,盛悦也被警察带走了。

    其实,在那个时候,盛屿晨心里的念头的确是,恨不得掐死盛悦。

    但在那同时,他也想到了顾意,想到了何翩然他们,还有大伯李叔等等。

    他不能因为盛悦一个人,就把自己毁了,所以他停手了。

    顾意低低的松了一口气,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爷爷的丧礼需要提上日程,这两天我可能需要离队,青湖案就交给你了。”

    “我——”顾意“帮你”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盛屿晨接下去的话打断了。

    “至于我们之前说的三年婚期,以及之前签订的协议,你可以随时解除,我无条件遵从。”

    ——

    昨天请假了哈。

188:交心2

    顾意愣住,看向盛屿晨的眸中带着不解。

    “你什么意思?”

    盛屿晨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桃花眼没了以往的风情,一副郑重严肃的态度。

    “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的联姻本来就是因为我爷爷,现在他老人家不在了,这个联姻随时可以终止,你说了算。”

    顾意捧着杯子,里面的水轻晃了一下。

    “所以呢?”

    盛屿晨看顾意那样,浅浅笑了笑,接着说:“然后,等我把爷爷的事情处理完了。”

    “我要正式追求你,直到你真的喜欢上我,做我的女朋友。”

    之前的顺序全错了,盛屿晨想要推翻一切,重新开始。

    顾意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心里那颗小树苗正在迅速飞长。

    前面听到盛屿晨说的那些,顾意心就开始发慌,她还以为……

    结果是她跑偏了想法。

    盛屿晨往沙发里靠了靠,仰着脖子看天花板,灯光照在脸上有点刺眼,喉结突出明显,左耳的耳钉闪烁着光芒。

    顾意望着他那个耳钉,突然开始好奇,他一个大男人戴耳钉的原因。

    顾意至今还记得,她第一眼看见盛屿晨的时候,第一印象就是觉得他有点娘。

    她问:“你那个耳钉有什么含义吗?”

    盛屿晨下意识伸手去摸耳钉,揉着耳垂,答:“有。”

    顾意想追问下去是什么含义,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盛屿晨自顾往下说:“为了不忘记一个人,所以我打了这个耳洞。”

    “打耳洞很疼。”顾意抬手摸了摸自己没打过耳洞的耳垂。

    顾意还记得以前高中的时候,叶子媚拽着她说要一块去打耳洞,结果到店里,看着叶子媚打完。

    顾意心里产生了阴影,尽管叶子媚怎么和她说不是很疼,她还是退缩了。

    顾意不愿意做的事谁也强求不来,叶子媚拿她没辙,索性就算了。

    再后来当了法医,有工作时间内不允许戴耳钉之类首饰的规定,顾意平时也都是一身素,很少打扮。

    盛屿晨望着天花板说:“我之前的因为这个耳洞,还被人笑了。”

    顾意不解蹙眉:“他们笑什么?”

    盛屿晨扯了扯嘴角,解释:“因为在国外,男性打耳洞只打左边,代表这个人是同性恋。”

    他偏了偏脑袋,和顾意对视,继续道:“可我觉得啊,心脏在左侧,耳洞我就要打左边的。”

    顾意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好想问问他,关于许熠的事。

    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我听说,你高中也是在霖城读的,对吗?”

    盛屿晨迟疑两秒才回答:“对,我和老何一个高中的。”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均不语,话题莫名其妙的尬住了。

    “你认识许熠吗?”顾意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打破安静,也是两个人距离间可以听到的。

    盛屿晨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

    “认识。”

    很简略的回答。

    顾意眯起眸子,有些看不透盛屿晨。

    他为什么不承认?

    是想隐瞒什么吗?

    还是没记起来她?

    一连串的问题积压在顾意的脑子里,她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你为什么改名了?许熠。”

    盛屿晨看向她的眼睛有明显的诧异闪过,眼帘低垂,遮住了后面的情绪。

    盛屿晨没说话。

    顾意就当他是默认了,他就是许熠。

    “你为什么不说话?”

    盛屿晨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尖搓了搓,头发稍有些凌乱,但问题不大。

    良久,他缓缓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你跟何翩然高中时期的合照。”

    顾意表面镇定,实则身体的那颗小心脏一顿狂跳,手也不自觉攥着沙发边角。

    盛屿晨勾勾唇角,“我本来还打算,等这个案子结束就和你摊牌解释的。”

    结果没想到,被顾意提前知道了。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你为什么改名了?”

    盛屿晨摊了摊手,“因为我十二岁离开盛家,为了活下去,被人收养不得已改了名字。”

    “二十岁那年回归盛家后,我把名字又改回来了。”

    顾意凝眉:“你不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的吗?”

    盛屿晨往旁边挪了挪,靠近顾意那边,眨眨眼道:“并不是。”

    “爷爷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保护我,二来是为了打破外界的传言。”

    顾意冷笑一声:“所以你结婚宴上见到我就叫小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认出我了?”

    盛屿晨抬手用食指蹭了蹭鼻子,乖巧回话:“是的,你和九年前的变化不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顾意情绪一点点递进,攥着拳头瞪他:“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和我说?”

    盛屿晨讪笑两声:“因为之前有盛达和盛悦在,我的复仇计划还未实施,所以我没和你说,对不起。

    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只是没想到后来暴露了,让你一次又一次受伤。”

    盛屿晨双手托着下巴,看着顾意说:

    “不过现在没事了,他们两个我都解决掉了,你很安全。”

    “怎么样媳妇,你还想问些什么?”

    顾意扫他一眼垂下眸,此时的她心情很复杂。虽然她得到了答案,但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顾意看着盛屿晨,质问:“如果和你联姻的人不是我呢?”

    “如果不是我,换作别的女人,你也会对她那么好,那么喊她吗?”

    盛屿晨心生玩味,反问:“她?喊她什么?媳妇吗?”

    顾意咬紧下唇,不说话了。

    盛屿晨见好就收,乖乖解释道:“顾意,不可能会是除了你以外的女人。”

    “如果错了,那就是爷爷的问题。你是爷爷帮我找回来的,我当然要好好珍惜了!”

    顾意愣了一下,消化理解后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说,所谓家族的联姻,其实只是盛柏的计划。

    盛屿晨拉着顾意的手,细心帮她捂在手心,像是捧着宝贝似的。

    “媳妇,我都叫这么多遍媳妇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媳妇。九年前就应该是了。

    过去的九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是在想你的。毕竟,你在我的世界里,是一个像光一样存在的人。除了你,别人不配。”

189:好,我不走

    顾意认真听完了盛屿晨说的话,本以为顾意会说点什么来回应他的。

    但是没有,回应他的只有顾意永久的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一时之间,顾意也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盛屿晨一点点捂热了顾意冰凉的手,心情也在一点点好转。

    “你怎么不说话?”盛屿晨的声音有些沙哑。

    顾意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说什么。”

    话出口后,顾意才发现自己把想法说了出来。

    盛屿晨低笑出声:“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说了,我看你都没怎么睡,快躺下睡会儿吧。”

    顾意没应,反而是警惕地看着他。

    “你要去哪儿?”

    此时的顾意,像极了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害怕大人在自己睡着后离开。

    顾意前面一直不敢睡得太深,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盛屿晨,怕她睡着了,盛屿晨醒来跑去做点什么不可扭转后果的事。

    何翩然将盛悦的所作所为,清清楚楚的罗列告诉了她。顾意担心盛屿晨的情绪不稳定,所以就一直守在一旁。

    还有小部分原因,主要是因为这么干坐着实在睡不着。

    盛屿晨愣了一下,拍拍她的手背笑道:“我当然是守着你了,我还能去哪儿?”

    说着,盛屿晨从沙发上站起来给顾意腾位置。

    “快去睡觉吧,我就在你旁边守着,哪儿都不去,也保证不会冲动做事。”

    顾意心一惊,看着他的眼睛里多了三分复杂。

    被他看出来了啊……

    “我明天要去整理爷爷的东西,后天举办丧礼,做完这些我就归队,你放心。”

    盛屿晨又一次和顾意说了自己后两日的行程规划。

    顾意抱着毯子站在他面前,思索了会儿,她勾了勾唇角:“那这样吧,我陪你一块收拾。”

    盛屿晨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顾意,看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良久,他才缓缓回应:“好。”

    顾意还是不太放心,躺下来没立马就睡,而是拉住了盛屿晨的手,不让他走。

    盛屿晨收住刚迈出去的腿,半蹲下来与顾意平视,语调温柔:“怎么了?”

    顾意巴巴望着他:“你不许走。”

    盛屿晨闻言轻笑,宽大的手掌落在顾意的脑袋上轻轻揉着,帮她捋顺了发丝。

    “好,我不走。”

    这句话就像是定心丸,顾意放心的闭上眼睛。

    *

    第二天。

    这一觉顾意睡得很安稳,没有噩梦,没有梦呓,嘴角挂着一丝弧度,看上去像是做了一个美梦。

    太阳打在玻璃窗上,阳光折射洒向地面,百叶窗遮住了一大半,室内的光才没有那么的刺眼。

    顾意张了张手,发现掌心是空时,腾地一下迅速从沙发上坐起来。

    一转头,她对上了盛屿晨那双明媚的眼眸,顿时松了一口气。

    盛屿晨拿出吸管插上豆浆,和包子馒头一块摆在顾意的面前。

    “这是我前面买的,还是温的,快起来吃吧。”

    顾意抓了抓额前碎发,眼眸有些空洞无神,她刚醒一下子还没完全缓过魂来。

    顾意找回力气站起身,语气淡淡的:“我去洗漱一下。”

    说罢,她走过去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往卫生间走了。

    “咚咚咚。”顾意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敲响了玻璃门。

    盛屿晨嘴里叼着油条,懒懒抬眸看去。

    邢凯双手环在胸前,“早上好啊。”

    “早。”盛屿晨回应的含糊其词,但邢凯还是勉勉强强听懂了一些。

    邢凯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走进来站在盛屿晨面前,若有所指地问:

    “你们昨晚都睡这儿?”

    盛屿晨点了点头,拿了一根油条递过去。

    邢凯自然也不客气,即便他出门前吃过早饭。

    “你们……”

    没等邢凯说完,盛屿晨直接打断他:“没做什么,想什么呢?”

    邢凯蹙眉啧了声,“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了?”

    盛屿晨耸了耸肩,继续豆浆配油条。

    王可从外面走进来,脸上表情是很好,看上去是担忧。

    他攥了攥衣角,内心虽在犹豫,但身体却非常的诚实。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直接给了盛屿晨“一刀”。

    “晨哥,我刚刚看新闻才知道你爷爷昨天死了,那你是不是又没法和我们一块办案了呀?”

    盛屿晨端豆浆的动作倏然停下,抿了抿唇角,视线扫向王可。

    盛屿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淡:“嗯,需要过两天。”

    就连邢凯啃油条的动作都顿住了,对着王可挤眉弄眼。

    那个新闻其实是昨天晚上就放出来的,所以邢凯昨天晚上就看到了。

    他前面来也是想看看盛屿晨的情绪状态怎么样,想着反正也认识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是情敌,但身为队长,他还是要关心关心的。

    结果邢凯刚进来都还没坐下,王可就拿着手机走进来了,还直接哪壶不开提哪壶。

    毕竟死的是盛屿晨长辈,王可那么直接说出来,的确是有点太……

    好在盛屿晨脾气好,没和他直接翻脸。

    王可松了口气,“这样呀,那就好,我还怕晨哥途中退出,要是这样,这个案子想破可就更难了。”

    严岩刚到局里,左右没看见他们几个人影,转头发现他们聚在法医室,大步走过来加入其中。

    严岩看见了茶几上的花卷,半蹲在盛屿晨的面前,朝着他一个劲眨眨眼,像极了一只求投喂的小狗,带摇尾巴的那种。

    “晨哥,我最近手头紧,早饭到现在还没吃,您能赏我个花卷吗?”

    盛屿晨噎住,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有点奇怪。

    “前两周不刚发工资吗?你这么快就花完了?”

    严岩卖起了惨,咬了咬下唇说:“晨哥你不知道,春季赛马上就开始了,我打算攒钱买票,亲自去现场看我偶像,找我偶像要亲笔签名。”

    “给你给你。”盛屿晨拿了一个花卷一个包子塞到严岩手里,怕他噎着又多加了一瓶豆奶。

    “豆浆没有了,你喝这个也行。”

    严岩看见吃的眼睛都亮了,都已经有的吃了,他哪儿还管喝豆浆还是喝豆奶呀。

    “谢谢晨哥!我爱死你了晨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190:没你不行

    严岩那个语气,像是恨不得现在就给盛屿晨来个双膝跪。

    盛屿晨躲开了,无语地看着他:“大礼就免了,你快吃吧。”

    严岩乖巧点头,狼吞虎咽的吃着。

    盛屿晨好心劝他:“你慢点吃,花卷吃太快会容易噎……”

    不等他话说完,严岩就已经中招了。

    严岩被更住瞪着眼珠子,用拳头一个劲锤自己的胸口,端起豆奶猛吸一大口。

    盛屿晨伸出手帮他拍了拍后背,以老婆婆的口吻说:“看吧,我都说让你慢点吃了,又没人跟你抢。”

    严岩锁着眉头,艰难地咽下花卷,缓过呼吸后才说话:“我这不是,三餐没吃饭,饿得不行了。”

    “三餐没吃饭?”王可瞪直了眼睛,有些震惊。

    邢凯看着严岩,才发觉他的脸颊有点凹陷下去了。

    “你小子,为了去见偶像,真拼。”

    严岩大口啃包子,憨憨笑了一笑。

    邢凯和严岩都有分到早点,唯独王可没有,干站在旁边,手里抓着一个手机。

    王可干笑着试图打破局面,“你偶像不是就在咱们市吗?你可以找个时间去见见他的不是吗?”

    严岩却皱着眉头,驳回去:“我知道ck战队总部基地在霖城,但我得有个正确的追星方式才行。”

    “我偶像也有自己的生活吧,他需要训练吧,有自己的隐私吧?

    我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做了,我多少有点脑残了。”

    盛屿晨津津有味的进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顾意洗漱完回来,看见他们都在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她疑惑道:“你们怎么都聚在这儿?”

    四个人相互之间觑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严岩率先开口回答:“没什么没什么,早上好呀顾意,啊不!”

    严岩认真且有点搞笑,很轻的打自己嘴一巴掌,“现在不应该叫顾意姐了,我该改口了。”

    他举起手里的花卷,“这个就当是改口费了,嫂子好!”

    王可附言喊着:“嫂子早上好。”

    顾意大脑宕机了一分钟,反应过来噗嗤笑出声。

    “快吃吧。”

    “……”

    *

    盛家老宅。

    盛柏的房间每天都会有人定时打扫,但是今天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李叔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站在房间门口呆呆望着。

    连盛屿晨和顾意二人何时走到他身边的,李叔都没察觉到。

    直到盛屿晨轻轻出声,将手搭在李叔的肩头。

    “李叔……”

    李叔这才一点点回过神来,眼眶又不争气的红了。

    他声音有点更咽,说:“以前总觉得我的衣柜太小,我的衣服太多。”

    他掂了一下手边的行李箱,笑了笑,继续道:“直到今天收拾了才知道,其实也没多少,24寸行李箱正好。”

    盛屿晨看向他的行李箱,愣了一下,“李叔,您这是……”

    李叔笑着眨了眨眼,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我打算辞职了,”李叔说着从外套里层口袋拿出辞职信,递给盛屿晨,“小三爷,我想回家养老。”

    盛屿晨端着手里的辞职信,心里五味杂陈的。

    他想挽留:“李叔,您在盛家干了这么多年,您也算是我们的一个亲人了。要不您还是再考虑考虑,留下来吧?”

    李叔像叔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用手将辞职信推了回来。

    “不用了小三爷,你以后叫我名字就行,我其实也没有那么老。”

    李胜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皱到一起格外明显。

    “就这样吧小三爷,我先走了。”

    “李叔!”盛屿晨叫住他。

    盛屿晨把辞职信塞回到李胜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叫您一声叔,说明我尊敬您,您怎么不懂呢?

    这个辞职信您自己收着吧,我知道您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回去的话,谁给您养老呀?

    您大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我给您养老,您完全可以帮我当作您的亲侄子。”

    盛屿晨的这一番话,直接把李胜整破防了。

    他下巴微微发着抖,眼泪抑制不住往下落,眼睛周围泛红。

    盛屿晨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了抱李胜。

    “李叔,我先去给爷爷收拾遗物。”

    说完,盛屿晨拉着顾意的手往盛柏的房间走。

    李胜手边放着一个黑色行李箱,手里拿着辞职信,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

    直到他们走进盛柏的房间,他从外套的胸口熟练掏出一只钢笔,在辞职信的外面写下干脆利落的一句话,底下还放着一份报告……

    而后,李胜不舍的环顾一圈这个宅子,他在这里也生活挺长的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虽然盛屿晨那么说,但李胜不能真的那么做。

    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提着行李箱一步步朝楼下走,走得不快,却又带着一丝急切,怕盛屿晨发现他离开。

    李胜走到大门口时,心中还是留恋不舍,回头望了一眼,那一眼,他看了很久很久。

    下定主意后,他掏出车钥匙,开着自己的车驶离老宅,朝着反方向渐行渐远。

    ……

    另一边。

    顾意和盛屿晨分工明确,顾意整理书架上的所有书,盛屿晨整理衣物被子。

    盛屿晨细心叠好被子,时不时会看一眼顾意那边的进度。

    “怎么样媳妇,要不还是你来整理这些吧,书架往上有点高,还是交给我吧。”

    顾意翻书的动作一顿,侧目看着他,语气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盛屿晨,你是不是瞧——”

    都不用顾意说完,盛屿晨也料到她后面想说什么。

    “瞧不起女人,对不对?媳妇你是不是想说这话?”

    盛屿晨抱着衣服放进纸箱子,嘴里继续说:“我没有瞧不起你媳妇,我瞧不起谁都不可能会瞧不起你。”

    “毕竟我媳妇可是样样行,啥都会,你说是吧,媳妇儿?”

    顾意从书架上取书的动作顿了顿,认真思考了会儿,说:“我倒也不是什么都行。”

    盛屿晨叠衣服的动作停住,好奇地追问:“嗯?那你什么不行?”

    盛屿晨这么问的时候,就已经步入了顾意的圈套,但此时他还浑然不知。

    顾意薄唇微勾,笑得很浅,语气带点儿娇羞:“没你不行。”

191:老一辈的爱而不得

    “没你不行。”

    顾意话音刚落,盛屿晨手里的动作倏然慢了下来,唇角扯了扯,心中觉得有些甜。

    盛屿晨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踩油门,耳根子悄悄晕染上浅浅的粉红色。

    他好笑的看着顾意,说:“媳妇,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套路呢?”

    顾意淡淡定定的用鸡毛掸子轻轻拂去灰尘,面不改色心不跳笑了一笑。

    “怎么,就允许你套路了?”

    盛屿晨抱起纸箱子,“这倒也不是。”

    “媳妇你留意脚下,别摔着了。”

    顾意蹙眉,眉梢上写下烦躁,不耐烦地回他:“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多少遍了,有完没完?”

    盛屿晨只是笑笑,把衣服一件件归类纳好,又拎了一桶温水,细心擦着衣柜门。

    顾意整理好了一层书,伸手从第三层拿下来三本书,两本较厚,上面是英文的书名,顾意扫了一眼,这两本是上下册的。

    另外一本看着不像是一本书,用一根绳子系着的,看着貌似是一本本子。

    日记本吗?

    本子的正面有些翘,很显然是经常被翻动的痕迹。

    顾意眉峰蹙起,有些好奇,捧着这个本子呆呆看了好一会儿。

    盛屿晨注意到了这一边,放下手里的抹布走过来。

    他唤了顾意一声:“媳妇?”

    顾意没反应。

    盛屿晨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胳膊,顾意这才回过神来。

    盛屿晨视线落在顾意手里的那个本子上,好奇问:“那是什么?”

    顾意看了一眼手里的本子,“不知道,看着像日记本。”

    “日记本?”

    盛屿晨伸出手,“给我看看。”

    顾意递过去:“这要真是日记本,我们这么看爷爷的隐私……不太好吧?”

    “先看看。”盛屿晨接过本子,捧在手里掂了掂重量,还挺沉的。

    盛屿晨解开绳子,打开本子,入目便是一串日期天气,用黑色水笔写的。

    盛屿晨挑了挑眉,“还真的是日记本。”

    顾意从上面走下来,出于原则问题,她拿着鸡毛掸子,走到旁边一个书架去整理。

    盛屿晨看了两页,嘴里不禁碎碎念道:“顾涟漪?”

    “原来爷爷年轻的时候,喜欢过这么一个女人呢……”

    顾意闻言眉头微微蹙了蹙,顾涟漪?

    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这不是她外婆的名字吗?

    顾意停下拂灰尘的动作,走到盛屿晨身旁,凑近去看日记本。

    部分日记内容如下:

    4月1日,天气晴,心情指数五颗星。

    今天是愚人节,我借用这个机会,第一次跟顾涟漪“告白”了。

    真开心。(笑脸)

    …

    4月20日,天气多云。

    今天顾涟漪第一次拉了我的手……腕,也算是半个拉手了,我要继续努力!(认真脸)

    …

    5月1日,天气晴。

    今天是劳动节放假的第一天,想顾涟漪,想顾涟漪……(抓狂脸)

    …

    5月20日,天气小雨,心情指数半颗星。

    今天顾涟漪的青梅竹马和她告白,顾涟漪答应他了。

    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抱在一起,内心五味杂陈,有点难受,但是不能哭,还得笑。

    因为顾涟漪是我喜欢的女孩,黄炎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能哭,我必须笑,我还要是笑得最开心的那个!

    …

    6月1日,天气晴。

    马上就是高考啦,最后一次写日记了。

    往后就要准备各奔东西了,说实话还真有点舍不得呢,舍不得顾涟漪……

    顾涟漪,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啦,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好好的,要天天开心,要健健康康。

    算了,就写这些了,写作业去了,拜拜!

    …

    日记本的每一个字写的都很秀气,表情包也特别到位,不难看出来,高中生时的盛柏长相有多俊俏,画画也是很好。

    盛屿晨再往下翻,没有翻到日记内容了。

    顾意淡淡收回视线,抿了抿粉色的唇瓣,内心有些复杂。

    盛屿晨习惯性往后面翻了翻,其实再往后还有几页内容。

    是盛柏思念顾涟漪写下的话。

    【顾涟漪,我遇到了一个跟你很像的女孩,我和她特别聊得来,我很开心。】

    【顾涟漪,你在哪里,过得还好吗?我有点想想你了…】

    【顾涟漪,我要结婚啦。】

    【顾涟漪,我的妻子很好,在我心里,她的排名要超过你了。】

    【顾涟漪,我大儿子出生啦。】

    【顾涟漪,我三儿子今天出了车祸,他们夫妻双双离世,我的孙子失踪了,怎么办?】

    【顾涟漪,我的孙子很优秀,配你外孙女足矣。】

    【顾涟漪……】

    后面都没有写日期了,盛屿晨字字句句认真看完,从日记本的最后一页里,掉出来一张合照。

    照片里,披散温柔长发的女孩站在中间,比一个耶的手势,笑容甜美,背景是一道傍晚斜阳的教室。

    仔细一看的话会发现,照片里的女孩,和年少时期的顾意有那么五六分像。

    尤其是眼睛。

    女孩左右两边各站了两个男孩,左边留着三七分刘海,笑容腼腆;右边剪了寸头,笑容十分灿烂,皮肤稍微有点黑。

    顾意看见了照片,声线平缓开口:“中间那个,是我外婆,右边那个是我外公。”

    顾意之前有幸见过照片,顾涟漪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恰好被她看到。

    可事实,并非盛柏日记里所写的。

    盛屿晨抬眸与顾意对视,微勾唇角,说:“我总算明白,爷爷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好了。”

    因为顾意是顾涟漪最宝贝的外孙女。

    因为顾涟漪是盛柏曾经最爱的女孩。

    因为顾意是盛柏兄弟的外孙女。

    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盛柏当时一定非常难过。

    顾意看着盛屿晨,关心问:“你没事吧?”

    盛屿晨将照片重新夹回原位,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觉得爷爷这个故事,有点可惜。我知道的太晚,没来得及听他老人家亲口说。”

    盛屿晨把日记本递给顾意,“媳妇你把日记本一块收了吧。”

    顾意细心把日记本的绳子照原来系好,然后放回原来取下来的位置。

    顾意沉沉叹了口气,闭了一下眼睛,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静默片刻,她慢慢道:“其实,外婆当时喜欢的,是你爷爷。”

192:喜欢就要主动

    顾意转过身,面对着盛屿晨往下说:“这是外婆还在世时跟我说的。”

    那个时候顾意十岁,加上她的记忆力本来就好,部分印象深刻的事,她还是能记住的。

    盛屿晨有些愣,“外婆喜欢爷爷?”

    顾意耸了耸肩,笑着回应:“是啊,至少那个时候是。”

    “我记得我外婆跟我说,她当时真的好喜欢那个光芒万丈,干干净净的少年。”

    盛屿晨说出了自己的不解:“那他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顾意深深叹气,面露无奈的笑容:“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外婆以为爷爷喜欢的是别的女生,加上爷爷长得那么俊,出身好,成绩又好,当时也有不少女生喜欢他。

    外婆就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爷爷,所以一直没敢表明心意。”

    顾涟漪到离开这个世界,都不知道盛柏曾经有那么爱她。

    盛柏也不知道,顾涟漪年少时那一段籍籍无名的暗恋。

    两个人就这样错过了。

    盛屿晨听完内心更复杂了,“喜欢就要主动啊,他们怎么不大胆说出来,真可惜……”

    对于盛屿晨来说,喜欢就要主动出击,不然就会被人捷足先登。

    “可惜归可惜。”顾意顿了顿,看着他,“要是他们在一起,那就没有我们了。”

    盛屿晨笑着附言:“如果他们在一起了,我俩说不定就是兄妹了。”

    顾意眨眨眼,回道:“不能是姐弟吗?”

    盛屿晨扶额,觉得有些好笑,却又带着点儿无奈。

    “也行,那……顾姐姐,咱们快收拾好遗物,然后去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顾意被逗笑了,转过身去拿鸡毛掸子。

    “行行。”

    ……

    等他们收拾好所有东西,从房间出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盛屿晨左右都没看见李胜的身影。

    他正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李胜,顾意却拿来了李胜走之前留下了一份报告和一封辞职信。

    盛屿晨拿着辞职信,心里莫名有点慌慌的,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盛屿晨翻了一面,看到了李胜在辞职信上写的一句话。

    【小三爷,保重。】

    只有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盛屿晨心微微一震,看了那个辞职信好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

    “李叔这家伙……”

    顾意看了眼手里的报告,正犹豫要不要交给盛屿晨,却被他拿走了。

    “这是什么?”

    没来得及听顾意说,盛屿晨已经看到了那份报告的内容。

    这其实是一份盛柏的身体检查后的的报告。

    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了,盛柏近期的身体具体情况。

    其实盛柏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了,一直都在用药物吊着续命。

    盛屿晨的眼睛一点点被泪水填满,那种才被平复下去的心情,再一次被激起。

    顾意看着他,这种坏心情像是流感一般,让她的眼睛也是涩涩的。

    盛屿晨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顾意,一边哭一边擦眼泪。

    他哭着埋怨自己,声音有细微的颤抖:“我当初为什么不仔细问个清楚,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医生是在骗我…”

    “怪我,都怪我,我不应该回国了还在江城浪,不应该总惹他老人家生气担心的。

    我对不起爷爷,我应该多陪陪他的……”

    顾意抱着盛屿晨,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去擦眼泪。

    谁又能知道,盛柏费尽心思的隐瞒一切。

    报告后面其实还有一段话,他们现在还没看见。

    顾意是真的不会安慰人,尤其是不知道要怎么安抚盛屿晨。

    *

    次日。

    经过昨天一个下午加今天上午的时间,盛屿晨和顾意将盛柏的丧礼置办的很正式。

    盛家老宅里里外外都被黑白装扮,天气像是能读懂人心,昨天出的太阳,转眼今天就又开始下雨了。

    稀稀落落的小雨连绵不断,春风萧瑟,像是一根无形的锥子,一下又一下刺激着人的每一寸神经。

    老宅的那颗桂花树,在这个本该春季冒芽的时节,一夜之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死了,夭折的树枝随风而动,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盛屿晨打着伞,在桂花树前站了有一个多小时,就那么呆呆望着桂花树,一动不动。

    顾意从里面走出来,走到旁边去拿雨伞,何翩然正好站在门口。

    她问何翩然:“何翩然,他在那边站多久了?”

    何翩然来的早,算是丧礼开始时第一个到场。

    何翩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又望着远处的盛屿晨,眯了眯眼说:“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了吧。”

    顾意撑开伞,无奈叹气:“我去劝劝他。”

    何翩然叫住她,“顾意你等一下。”

    顾意停下来,看着他:“怎么了?”

    “你要不还是别去,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何翩然觉得,依照盛屿晨的性子,他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独处,静一静。

    “这么吹风他会感冒的。”

    顾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何翩然在意的是盛屿晨此时心情不好。

    而顾意只在意,盛屿晨这样会感冒。

    亲人离世,难过伤心是难免的。但不能因此伤害自己,让自己生病等等。

    离去的人固然值得怀念,但活着的人更重要。

    毕竟离去的人什么都没有了,可活着的人还有。

    顾意走到盛屿晨身旁,软着语气劝他:“屿晨,外面冷,我们回屋可以吗?”

    盛屿晨的背依旧挺着很直,望着桂花树的视线久久没有移开,一只手撑伞,一只手随意垂在大腿一侧。

    顾意伸手去抓他的手,往常温热宽厚的大手,此刻变得冰凉无比,握在手里就像是热水遇冰块。

    她拉住盛屿晨的手晃了晃,“屿晨,跟我回屋。”

    这一次她没有用问句了,而是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跟盛屿晨说话。

    盛屿晨眨了眨眼,一点点低下头来,有了反应。

    “媳妇。”

    “嗯?”顾意的鼻音微微上扬。

    “桂花树死了。”

    顾意看了一眼枯败的桂花树,心里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耳畔擦起一阵狂风,扯乱了顾意的发丝和衣角,一阵寒意加强扫来,冻得顾意忍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顾意吸了吸鼻子,带点鼻音说:

    “我还在。”

193:你能帮我再重新编一条吗?

    “我还在。”

    话音未落,微风夹带着细雨迎面吹来,像是挠痒痒一般,轻轻砸在二人的脸上。

    顾意握紧了盛屿晨的手,后撤了一步。

    “屿晨,跟我回屋。”

    盛屿晨没动,站在原地说:“媳妇,我还想再站一会儿。”

    顾意难得有耐心,语气像是哄孩子一般:“外边儿冷,你听话好不好?”

    盛屿晨吸了吸鼻子,说话声音轻轻的:“好。”

    何翩然安静站在门口,后背抵着门边,思绪有点飘飘然,看到顾意牵着盛屿晨往回走,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果然,女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哦不,应该说是,心爱的女人。

    上一次盛屿晨那么难过,还是因为他的养母离世。

    当时何翩然也想安抚他,结果被盛屿晨反过来吼了一声,叫他别烦他。

    从那以后,凡是盛屿晨不高兴,何翩然只会安静站在他的身旁,给他递上一杯酒。

    顾意拉着盛屿晨朝楼上房间走,给他拿了毛巾擦干头发,又擦了擦他被雨水打湿的衣角。

    盛屿晨刚才伞根本就没拿正,加上风雨又大,那伞就跟没打一样。

    顾意贴心的为他泡了一杯感冒灵,叮嘱他凉一些了就快点喝掉。

    楼下还有客人,顾意得下去招呼才行。

    顾意走到门口回头望向他,“你记得喝完,别凉了,听见没?”

    盛屿晨双手捧着杯子,开水的温热一点点从杯子里散出来,他的眼神有点呆滞。

    但听到顾意的问话后,他还是抬眸看去点了点头。

    顾意关上门下楼,刚走下去,恰好和邢凯打了一个照面。

    顾意脚步一顿,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不等邢凯接话,王可也从后面冒出头来,打着招呼:“顾意姐我也来啦。”

    邢凯单手揣兜,用肩膀往后指了指,解释道:“宁局让我们来看看,关心关心盛屿晨。”

    “盛屿晨他没事吧?”

    顾意回头看了一眼楼上,若有所思地说:“他刚睡下了,没事。”

    “意意!”一抹高大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人群里,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笔挺西装,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干净。

    那人一点点走近,直到完全站在顾意的面前。

    顾意有些震惊,眼珠子微瞪着,语气带点不可思议:“大伯?”

    盛泽朝她颔首:“怎么,我换了身行头,认不出了?”

    顾意扯了一下嘴角,“怎么会大伯。”

    令顾意震惊的不是盛泽的打扮,而是他没坐轮椅,就那么像个正常人站了起来。

    盛泽看出她的心思,拉起一点裤脚给他们看。

    “我复健成功了。”

    顾意心里松了一口气,是打从心底里的为盛泽感到高兴。

    盛泽:“这样吧,因为爸的事,小晨心里会难过,所以要不,你还是上去陪他吧,底下就交给我。”

    顾意没拒绝:“那麻烦大伯了。”

    而后她看向邢凯他们,“屿晨人没事,你们可以放心回去复命了。”

    “对了邢凯,抓紧时间破案才是最重要的。”

    邢凯顿了顿,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语气温柔:“好。”

    顾意又多和他们招呼了几句,转过身走上楼。

    邢凯正准备和王可说话,却听到了他父亲的声音。

    邢立看到他确实不觉得意外,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非常平常的打招呼:“儿子你也在呢。”

    “你有看到盛屿晨那小子吗?”

    邢凯愣了一下,“爸,您跟盛屿晨很熟?”

    邢立:“算不上很熟吧,就是觉得我跟那小子有点缘分,而且他钓鱼很有天赋,我挺喜欢他的。”

    邢凯在心里记下一笔,感到有些意外。

    盛屿晨什么时候和他爸一块去钓鱼了?

    *

    楼上房间。

    顾意轻轻地关上房门,看着坐在那里发呆的盛屿晨,心情有些复杂。

    她站在原地思忖片刻,走过去,坐在盛屿晨的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锦囊。

    小锦囊打开里面是一条残缺不全,就连颜色老成的金项链;另一条是红色的编织绳手链。

    顾意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几根红色绳子,塞进盛屿晨的掌心。

    “你能帮我再编一条吗?”

    盛屿晨垂眸看去,有些没搞明白。

    “编什么?”

    顾意把那条又脏又黑的编绳手链拿给他看。

    “这个,我之前一直想重新编一条,但绳子揣在兜里,突然就忘记了编法。”

    她眨巴眼睛望着盛屿晨,语调很稳:“你帮我再编一条吧。”

    盛屿晨看着那条编绳,轻笑了一下。

    “这手链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顾意闻言,手里拆线的动作顿了一下。

    “当然重要。”

    “因为这是你当初送我的毕业礼物,你跟我说,这颗纽扣是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盛屿晨认真回忆了一下步骤,双手开始一点点编织手链。

    顾意其实不是忘记了编法,只是想要他转移注意力,红绳也的确是她一直揣在兜里的。

    顾意安静坐在他的旁边,看看他熟练的编织手法,又看了看盛屿晨的侧脸。

    她凑过去,将脑袋轻轻搭在盛屿晨的肩头。

    “盛屿晨。”

    “嗯。”

    “屿晨。”

    “嗯?”

    顾意连着叫了他两遍,盛屿晨依旧专注编织着,用很轻的气音回应她。

    “许熠。”

    “嗯。”

    顾意靠近他的耳边,控制着声音变轻,带点乞怜的意味。

    “你要快点振作起来,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盛屿晨手里编织的动作一顿,侧目而视。

    不转头还好,一转头,恰好撞上了顾意泪眼婆娑的样子。

    盛屿晨心一紧,一只手抓着编织到一半的红绳,一只手伸过去,试图擦掉她眼角溢出来的泪。

    顾意却抓着他的手,望着他说:“过去的九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但是如今,我在你身边,我希望你有什么就说,别闷在心里。

    想发泄就发泄,憋久了身体会垮的。你不想和他们说,那你跟我说好不好?”

    顾意是真的很担心盛屿晨,从得知盛柏离世开始,盛屿晨的情绪就一直起起伏伏的,很难不让她揪心。

    盛屿晨心里咯噔,把编织绳放在茶几上,一把将顾意拥入怀里,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194: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盛屿晨这个人就是这样,遇到伤心事,情绪就会变得飘忽不定。

    有时会变得很镇定,有时会变得像个孩子,所有情绪写在脸上,有时又会想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

    这些天盛屿晨的情绪大起又大落,不论是换做谁,都会接受不了。

    可就是因为这个,让顾意心里一阵慌慌的。

    她一会儿要怕盛屿晨自残,一会儿要怕盛屿晨想不开,一会儿又要怕盛屿晨去找盛悦算账。

    所以这两天的晚上,顾意基本上都没有合过眼,根本就不敢睡太久。

    顾意紧紧抱着盛屿晨,鼻音很重,鼻尖红红的。

    “爷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可难过归难过,我们还得活下去的,不是吗?”

    盛屿晨点点头,“我知道。”

    “我需要一段时间缓一下,就今天,明天我就会重新振作起来的。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这几天天气干燥,加上泪水时不时就来洗脸。

    顾意的面颊都变得有点干巴,眼泪一沾上就疼。

    “不用说对不起。你之前不是说,凡事有你么?”

    顾意轻轻推开盛屿晨,细心帮他抹去脸上的泪痕。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不是吗?”

    盛屿晨唇角弯了弯,心底里的暖流一股接一股,那种一直上下窜的思绪,也在此刻彻底安定了下来。

    “媳妇说得对。”

    “……”

    *

    楼下大厅。

    本来是一个正经的丧礼,可今天来的人不止有亲朋好友,还有一些商业圈内的人士,听说了此事,特意前来拜访慰问。

    说好听点是慰问,说得难听点就是来扩大交友圈子。

    不少人借着这个机会,在大门口蹲守某家公司老董老总,试图拉一些合作等等。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沈志鹏。

    沈志鹏表面上替盛柏的死感到惋惜,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丝毫感情可言,甚至觉得这老头死得好。

    邢立站在自家儿子旁边,用肩膀撞了撞他一下,压着声音问:“那人谁啊,这么没礼貌。”

    要知道,这可是丧礼,不是什么酒席宴会,那么做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邢凯淡淡扫去一眼,答:“顾意的父亲。”

    邢立啧了一声,眉头蹙到一起。

    忍不住质疑道:“这是亲生的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顾意前面邢立也看到过,她的为人处事都很有教养,也非常的懂礼数。

    加上邢立听了自己家老婆的话,好家伙,那是对着顾意一顿夸啊,恨不得将顾意捧上天去。

    邢凯点了一下头,给了肯定的答复:“是亲生的。”

    思索了会儿,邢凯又补充道:“不过顾意从小是养在她外婆身边的。”

    邢立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这样啊,那我算是明白了。”

    邢凯扯了扯他的衣角,劝说:“爸您别往那边看了,一会儿人走过来了。”

    王可全程安静又乖巧地站在一边,双手揣兜,表情淡漠,肩膀稍微有点驼背。

    他侧身站着,视线落在大厅中间的那个遗照上,眸子幽黑深不见底,三秒后,唇角轻轻扯过一抹轻笑。

    速度很快,周围并没有人察觉。

    至于那笑的意味,或许只有王可自己才懂。

    沈志鹏不是一个人来的,站在他身边的,还有段岐山。

    沈志鹏的确是没注意到邢凯这边,但段岐山却一抬眼就看见了。

    段岐山的视线时不时就往这边这个方向瞟,看上去像是在找什么人。

    直到邢凯唤了发呆的王可一声,王可闻声转过来面对他,撩起眼皮恰好和段岐山的视线撞到一起。

    短短两秒的时间,王可就迅速挪开了视线,看着邢凯的眼睛说:“老大,怎么了?”

    邢凯笑了一下:“小可你发什么愣呢,我叫你了那么多遍。”

    王可啊了声,抬手挠了挠头发,答:“没什么,老大我们要走了吗?”

    邢凯挑眉:“不然呢?”

    他对着王可打了一个响指,念道:“一天天净发呆,真不知道你脑子都在想什么。”

    王可憨笑着:“也没什么,就是想想晚饭吃什么。”

    邢凯走之前视线往上,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

    王可看出他的心思,凑到跟前问:“老大,咱们要不上楼去跟顾意姐他们打声招呼再走吧。”

    邢凯沉下脸,往王可脑袋上敲了一记。

    “回去了!”

    邢凯走得很快,走出一段路后,发现王可没跟上来,回过头去喊了他一声。

    王可提着嗓门回了一个好,小跑着追上去,却直直撞上了站在那儿的段岐山。

    段岐山被那么一个人撞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皱着眉看王可。

    王可心一怵,连连弯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段岐山微敛眸子,捋了捋自己的衣角,没有发脾气,而是看着他,语调温和:“没事。”

    邢凯折返过来一把抓住王可的手,直接将他拽走。

    邢凯查过沈氏一家,加上他们对待顾意的种种,他觉得沈家人就没一个好的。

    至于刚刚被王可撞到的那个男人是谁,邢凯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有点意外。

    意外那人居然没生气,因为王可不只是撞到了他,还把他的皮鞋踩脏了。

    光滑亮洁的黑色皮鞋,一看质量就知道价格不菲,那个鞋印在皮鞋的表面上格外惹眼。

    那个人居然不生气,还真是个奇迹。

    邢凯低声呵斥王可:“你撞谁不好,你撞他干嘛!”

    沈志鹏回眸,看到了正欲离开的邢家父子,叫出了邢立的名字。

    别问沈志鹏是为什么知道的,是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功课。

    但他不知道邢立会来,不过好在他公司最近有一个项目要跟邢家合作,他多少有了解一些。

    邢立背对着沈志鹏,脸上的笑容有明显的僵住。

    他本来是可以走的,好巧不巧还是被沈志鹏“逮”到了。

    此时的邢立心里只有三个字——真晦气。

    邢立突然就搞不懂了,盛家为什么会跟沈家做亲戚,顾意为什么是沈志鹏的女儿?

    他不理解。

    但这一切情绪,在邢立转身的一瞬间化为乌有,被笑脸替代。

    邢立只笑了一下,活脱脱一个被迫营业的机器人。

    沈志鹏走上前来想跟他握手,嘴里带着那句熟悉的开场白:“还真是您啊邢董,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邢立:“……”

195:无条件信任

    唐庄。

    一如盛屿晨昨日说的,等到第二天,他就会重新振作起来。

    顾意依照生物钟准时准点起床,收拾完下楼吃饭,刚拉开房门,她就嗅到了早饭的香味。

    很香。

    这气味很熟悉,顾意闻出来了,是皮蛋瘦肉粥。空气中弥漫着这种味道,顾意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等她来到楼下,想着跟阿姨打声招呼,结果抬眼一看,厨房那个穿着围裙的男人是盛屿晨。

    顾意愣了一下,说:“屿晨?怎么是你?”

    盛屿晨笑着转身,面对着她:“媳妇你起来啦,早上好!”

    顾意微微颔首,“早。”

    “你起得挺早。”

    盛屿晨边盛饭边说:“那可不,这不是为了给你做早饭嘛。”

    他端着白色花瓣瓷碗,手指被烫的发红,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碎碎念叨:“烫烫烫!”

    顾意闻言急忙闪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盛屿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餐桌前,忍着烫把碗轻轻放下。

    放下碗后,盛屿晨条件反射的去摸耳垂,一点点把温度降下来。

    “快去吃吧。”

    盛屿晨看着顾意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脸上写满笑容,和昨天那个丧里丧气的盛屿晨,完全是两个人。

    顾意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盛屿晨又催促了她一遍,见顾意仍然没动,直接上手推她,帮她拉开椅子坐下。

    “快吃快吃,我再去盛一碗。”

    顾意垂眸,看着面前的早饭,略有些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

    盛屿晨真的是说到做到,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顾意突然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担心。

    他的情绪真的变化难测。

    顾意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皮蛋混合着米粒和瘦肉,在她的嘴里散开味,皮蛋很好吃,瘦肉也很嫩。

    盛屿晨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顾意的对面,吃相很好,不紧不慢,井井有条,特别斯文。

    顾意顿时有些不能适应,带着笑气说:“不是,屿晨,你人没事吧?”

    盛屿晨吃面包的动作一顿,神情疑惑地望着顾意。

    “怎么了媳妇?”

    “哦对了。”盛屿晨咽下嘴里的面包,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顾意,我从现在开始要正式追求你。”

    “不过媳妇我叫习惯了,这个就不改了哈!”

    坐在对面的顾意:“……”

    有点高兴,却又有点难过。

    高兴是她终于可以和盛屿晨重新开始,说他要追她。

    顾意并不是那么容易就相信一个人的,但从盛屿晨口中说出的话,她会无条件的信任。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爱吧。

    至于难过,顾意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盛屿晨说完就自顾自埋头吃饭了,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

    顾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淡淡收回视线,把碗里的粥一点点喝完。

    吃完饭,顾意上楼去拿东西。

    下来的时候,就看到盛屿晨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

    顾意眉头蹙了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出所料,顾意刚走下来,盛屿晨就直接把保温杯塞进她手里。

    “给你的,里面是红糖姜茶,保温的。”

    红糖姜茶……

    顾意看着手里这个保温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保温杯不是平常的那种小保温杯,而是那种登山用的大保温杯。

    顾意突然有一种冲动,真想把这个保温杯砸在盛屿晨脸上。

    这哪儿是一杯啊,这明明就是壶好吧?

    还有,盛屿晨这记性还真是好,记住了她例假日期。

    顾意想把保温杯还回去,可是盛屿晨预判到了,被他巧妙的躲开了。

    他笑着说:“媳妇,再过两天你的例假就要来了,这两天要多注意保暖和补血才行呀。”

    顾意咬着牙,从牙缝挤出来一句话:“那不至于喝这么多吧?”

    盛屿晨看了眼保温杯,有点憨的嘿嘿两声。

    “我本来也想买那种小的,但又觉得,那些小的配不上我对你的爱。”

    他后撤一步,双手张开指着保温杯,自信满满地说:“只有这种大的,才能证明我的诚意,超级加倍爱你!”

    顾意深深提了一口气,这才心里的那一团火苗压了下去,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我谢谢你了。”

    顾意拿着保温杯大步朝外走,另一只手揣在外套兜里,拉链拉到了最高,看不到她的脖子。

    盛屿晨看着顾意的背影,莫名有点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个样子,有点像养生的老干部。

    “媳妇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差点忘记了提前做好的午餐饭盒。

    *

    市局。

    严岩为了攒钱去看春季赛,未来一段时间都会过得紧巴巴的。

    早上他都没吃饭,路上一直在盘算,如何用五块钱过一天。

    到局里后,他看到了比自己早到的王可,正坐在椅子上吃早饭,低头玩手机,啃一口馒头,回一下消息。

    严岩放慢了步子,一点点靠了过去。

    他走路很轻,轻到没有声音,王可丝毫没有察觉到严岩的靠近。

    直到严岩在他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声音带点骚气:“早上好呀,小可爱~”

    王可感觉到耳边刮起一阵小风,惹得他条件反射将手机息屏。

    他反应过来转头,看到一张被放大n遍的脸,吓得一激灵,手里的手抓饼跟着晃了一下,他差点一巴掌呼过去。

    缓过神来发现是严岩,王可这才松了一口气,靠着办公桌边。

    “小岩你干嘛啊大清早的,吓我一跳。”

    严岩一双眉眼带笑,余光瞥见了桌面上的早点,眼巴巴的看着。

    他软着语调,跟王可撒起了娇:“小可爱,根据咱们俩的兄弟情,你能不能救济人家一下呀?”

    王可再一次听到“小可爱”这个称呼,无语的抿了抿唇。

    “小岩,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小可爱了?”

    自打王可和严岩认识以来,只有严岩那么叫他,就准是有事求他。

    严岩拽着他的衣角,像是个小女生一样撒娇。

    “人家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小可爱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好不好嘛?”

    王可被他整无语了,拿起桌面上的另一份手抓饼给严岩,摆了摆手,赶苍蝇似的,道:“给你给你。”

196:外面乞丐都比你强点

    “谢谢小可爱!”严岩双手抱着手抓饼,感受到手抓饼的温度后,口水差点流了下来。

    王可扶额,“都说了别叫我小可爱。”

    话音刚落,王可撂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微信新消息。

    严岩伸长了脖子去看王可手机,他的视力向来很好,眼尖的看见了微信新消息的备注,是宝贝两个字。

    严岩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斜着眼去看王可,像是发现了王可的什么秘密一般。

    “小可爱,你谈恋爱了?”

    王可察觉到了,眉头微微蹙起,“你怎么偷看我隐私呢?”

    严岩面露无辜:“这也不是我想看的呀,是你收据屏幕自己亮起来的。”

    王可拿起手机扫了一眼信息,正准备解锁,但抬头就看到严岩站在自己旁边,眼底放光,像是在期待什么。

    严岩催促他:“快看看你家宝贝发了什么,然后再给我看看你家宝贝照片吧!”

    王可把手机屏幕压下来放在胸口处,竖起警惕:“我干嘛要给你看?”

    严岩好奇心满满:“哎呀,作为好兄弟,难道你谈恋爱不应该给我看看吗?”

    “好歹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女人,居然把我家小可爱拐走了。”

    王可把手机直接揣进衣兜里,态度坚决:“没什么好看的,吃你的吧。”

    严岩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可爱,你有问题!”

    他说着上前给王可挠痒痒,嘴里说着:“该不会是你女朋友长得太吓人了吧?所以你不好意思给我看,对不对?”

    王可被挠的止不住笑声,边笑边回:“才没有,我家宝贝最漂亮了!”

    严岩:“能有多漂亮?有顾意姐那么漂亮吗?”

    王可正想回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早上好各位。”

    盛屿晨和顾意一前一后到了局里,刚走进来就看到他们二人在打闹。

    盛屿晨走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俩人。

    “你们俩挺闲啊,大清早搁着打情骂俏。”

    王可看见盛屿晨先打招呼,而后说:“晨哥你情绪调整过来了吗?”

    盛屿晨嘴角笑意顿了一顿,但很快延展开来。

    他简单答:“调整过来了。”

    毕竟,盛悦也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足以证明,老天爷是公平的。

    严岩提醒似的拍了王可肩膀一下,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晨哥,顾意姐,早上好。”

    严岩本来是想叫嫂子的,但昨晚盛屿晨私下微信和他说了,按照原来喊顾意姐就行。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严岩还是应了。毕竟在严岩他们看来,顾意和盛屿晨是夫妻,叫嫂子也没多大问题。

    顾意朝他微微笑了笑,声音清淡:“早。”

    严岩视线往下,落在顾意手里的那个蓝色保温杯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顾意姐,你今天怎么拿了这么大一个保温杯来,里面装了什么呀?”

    说到这个,顾意下意识看了盛屿晨一眼。

    “没什么。”顾意说完转身往法医室走。

    严岩捕捉到了刚才那个小眼神,用胳膊撞了撞盛屿晨,追问道:“晨哥,那里头到底装了啥,好吃的吗?”

    盛屿晨垂眸看了严岩好一会儿,那个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二愣子。

    半晌,盛屿晨什么也没说的叹了口气。然后拿出手机给严岩发红包二百块。

    “给你发了二百红包,自己省着点用,快去把饭吃了。”

    盛屿晨抬手捏了一把严岩的脸,惋惜地摇了摇头,“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外面乞丐都比你强点。”

    严岩:“……???”

    这算是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吗?

    虽然严岩很想怼回去,但看在红包的面子上,他觉得大丈夫能屈能伸,咧着笑脸说:“谢谢晨哥,我爱死晨哥了!”

    盛屿晨嫌弃的推开他:“我爱顾意。”

    严岩愣了一下,欲哭无泪瘪着嘴,看看盛屿晨,又看看王可。

    “你们都欺负我这个单身狗!呜呜呜!”

    崔小果姗姗而来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严岩叫了名字。

    崔小果走过去,朝盛屿晨点头:“晨哥早。”

    盛屿晨笑了笑,“早。”

    “……”

    ……

    会议室。

    邢凯端着豆浆抿了好几口,不紧不慢边放,边说:

    “根据我们这些天的整理,受害者前前后后加起来共计二十人。

    其中女性有16人,男性有4人。依照尸检报告来看,有男性的4人和女性的3人都是一年前遇害的。

    有女性7人是两年前遇害,剩余的女性6人是三年前遇害。”

    王可忍不住感叹:“二十个人,一年杀六七个,这凶手是不是有点精神问题啊?”

    盛屿晨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的咬咬下唇。

    “不排除这个可能,而且这个可能性极大。”

    严岩:“我看电视剧里面演的,一般这种凶案,凶手一定是有某种所图。”

    没等众人回应,他便自导自演手托着下巴,一脸震惊道:“该不是什么古老术法,凶手想要复活谁吧?”

    盛屿晨眉头紧皱,否决道:“应该不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不会选择两个命格相冲的。我无意间看过秦晴和沈珍珠的,她们二人的命格相冲,是大凶。”

    严岩眼底流露出震惊,看着盛屿晨的眼珠子微微放大,带着点不可思议。

    “晨哥,你还得懂这个呢?”

    盛屿晨舒展开眉头挑了挑,“略懂皮毛而已。”

    因为沈家人对顾意的态度,所以盛屿晨派人暗中去调查了原因。

    说实话,一开始盛屿晨是一个完全不信算命的这一套。

    所以看到沈家人因为算命先生的一席话,当初差点把顾意转手送人时,盛屿晨就觉得有点可笑。

    现在这都是什么时代了,居然还会有人信这一套。

    于是,盛屿晨特意请来了一位算命先生,给顾意和自己算了一卦,又花了点钱,跟算命先生学了点门道。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算命先生说顾意的确是灾星降世,本该十岁就夭折的命,却不知为何活到了如今。

    再算到盛屿晨这里时,算命先生眉头舒展,豁然开朗,明白了什么,脸上浮出一抹了然的浅笑。

197:有些缘分是天注定的

    本该十岁夭折的命数,却因为盛屿晨减弱了灾星的气数。

    顾意是灾星,可正好,盛屿晨是福星转世。

    二人相抵,天生一对。

    上面那句是算命先生的原话。

    或许上天觉得顾意命不该绝,于是派了盛屿晨这个福星给她。

    所以,有些缘分是天注定的。

    邢凯双指轻轻扣了扣桌面,扯回话题:“小岩昨天拍到一个三十几秒的视频,我放给你们看一下。”

    视频不是很长,仅仅只有35秒。

    视频里夜色弥漫,一抹清瘦修长的身影,从背影看去是一个女人,留着微卷长发,穿着很平常,戴了一顶白色的鸭舌帽。

    女人从便利店出来左右观察了一下周围行人,眼神警惕带着紧张,然后朝着左拐,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巷子里的光线更暗,而且视频很摇晃,看得出来拍摄的时候并不是很顺利。

    郑璇像是去见什么人,因为在她的对面,有一个人站在阴里面,从视频里完全看不到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信息。

    视频就播完了。

    这些天晚上严岩都没怎么睡,而是派了一个艰巨的任务给严岩。

    让严岩每天晚上开车到郑璇家楼下蹲点,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用手机拍下证据,然后发给他。

    严岩看了眼投屏上的视频,等他们都看完后,他才站起来说:

    “昨天晚上十点十分左右,郑璇从家里出来,她先是把垃圾丢到了她家的垃圾回收站,然后去了一趟24小时便利店。郑璇有一点很可疑……”

    严岩说到这里,拿出手机打开地图,里面的定位是在郑璇家。

    他把手机屏幕面对着大家,继续说:“在郑璇家楼下附近大概两米的地方,就有一家便利店。”

    “而郑璇去了那家便利店,是距离她家一百米左右的一家便利店。我不能理解,她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呢?”

    崔小果坐在一旁认真的听完,摊开双手说:“或许那家便利店正好没有她想要买的呢?”

    严岩:“郑璇昨天连那家便利店的门都没踏足,她又是怎么知道那家便利店没有自己想要的呢?”

    崔小果继续杠道:“那如果,郑璇跟那家便利店的老板有什么过节呢?”

    严岩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可从她家出来,附近不止有这一家便利店。”

    “还有,我蹲守的前几天,郑璇都是在距离最近的这一家便利店购买。”

    崔小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才信服了严岩。

    王可忽道:“你跟踪郑璇?”

    严岩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解释:

    “这不是老大说,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一晚一百块。”

    讲真,如果不是看在那毛爷爷的面子上,严岩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崔小果忍不住打趣严岩:“原来是这样啊,小岩,你掉钱眼里去了吧?”

    严岩面色平静,略显从容地耸了耸肩。

    他倒是希望自个儿掉进去,这样就有花不完的钱了。

    一直托着下巴,沉默不语的盛屿晨发话了:“我觉得,郑璇或许是这个案子的突破口。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方法,想办法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信息。”

    邢凯脸色凝重:“可是上次你不试过了吗?我们拿郑璇根本就没有办法啊。”

    郑璇是心理医生,很多细节和小动作都能轻易被她识破,她的心理防线很厚,想要从她身上找突破口,很难。

    说到这里,盛屿晨头疼的把手放在太阳穴处,不深不浅呼了一口气。

    上次的确是拿郑璇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论盛屿晨说什么,好话和威胁都说尽了,郑璇的态度仍然很坚决。

    最后耗到郑璇提出要找律师,盛屿晨这才收手放她走。

    邢凯见此,也没再往下多说什么。

    他转向下一个话题:“依照顾意提供的作案工具,怀疑有两种,一种是做包子皮的小型轻便机器;一种是鱼线。

    目前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个,或许凶手有可能两个都有用。”

    顿了顿,邢凯口干的舔了舔唇瓣,把笔随意扔在桌面上,说:

    “行了,今天会就开到这里,大家都各忙各的去吧。”

    纪柯拿起小本子,说:“那我一会儿再跑一趟现场吧,看看还能不能找找点一点什么新线索。”

    顾意跟着起身,看着纪柯:“老纪我跟你一起。”

    自从那些尸体从青湖挖掘打捞回来开始,顾意还没腾出空来,去现场看看。

    纪柯闻言视线往下,看了一眼她的腿。

    “顾意,你这腿能行嘛?”

    “这两天都在下雨,青湖那边可能泥泞,稍有不慎就会打滑摔倒,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顾意态度很坚持,“没事,我腿已经完全好了。我还有一双备用的雨靴,换一下就可以。”

    顾意换好雨靴,正准备跟纪柯一辆车同行,盛屿晨跟了过来。

    顾意迟疑的看他:“你也去?”

    盛屿晨笑着歪了歪脑袋,反问:“不可以吗?”

    “我跟你一块去,这样你一会儿要是摔了,我好扶住你嘛。”

    顾意:“……”

    顾意无语抿了抿唇,把雨伞丢给他。

    雨伞甩出一个抛物线,被盛屿晨稳稳接到手里。

    王可也跟了上来,乖巧又听话的坐在副驾驶位上。

    纪柯扫他一眼,慢悠悠的系好安全带。

    纪柯随口说了一句:“小可你也去啊?”

    王可认真系上安全带,点了点头:“我也想再去看看,兴许还能找点什么新线索。”

    纪柯笑了笑,启动车子开出市局。

    盛屿晨和顾意坐在后排,前者的眼睛极度不老实,时不时就往顾意身上瞟。

    车内的气氛有点尴尬,因为盛屿晨的小动作不止有他一个人知道,坐在前面的两个人,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

    终于,顾意忍不了了,转过头瞪着他:“盛屿晨!”

    盛屿晨立马提起精神,乖巧又懂事的回应:“到!”

    顾意看着他那副笑嘻嘻的表情,一时间到嘴边的话又被更住了。

    盛屿晨也看出来了,笑着说:“行行行,不与你闹了。”

    顾意别过头去,小声细语了句:“……谁tm跟你闹啊。”

    ------题外话------

    以上跟算命有关的只是作者本人瞎编,别当真,谢谢配合!!!

    之前说是23人,但是我想了一下,还是改成了20人,剧情需要哈!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257/ 第一时间欣赏他以温柔为陷最新章节! 作者:温若许所写的《他以温柔为陷》为转载作品,他以温柔为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他以温柔为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他以温柔为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他以温柔为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他以温柔为陷介绍:
【破案+谈情,1v1】
传闻盛家小三爷冥顽不灵,花花公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婚宴上,他和思念九年之人再遇。此后纨绔子弟盛屿晨一改坏毛病,为法医界的高岭之花,俯首称臣。
媳妇说一,他绝不说二。媳妇叫他往西,他绝不往东。面对顾意时,他可奶可撩:“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
顾意:盛屿晨你矜持一点!
总喜欢想歪,骚话连篇男主×高岭之花,可盐可甜女主
都说犯罪心理专家和法医是绝配,在一件又一件的案件中,他们挖掘出幕后者时,都愣了……
在这后面,是一场孤独自语的救赎,还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分裂?
飘忽不定的罪孽之影,可悲的宿命,迷失的道路……
*
*
当黑暗莅临时,记住光明也在前方。他以温柔为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他以温柔为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他以温柔为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