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个患者
晚饭,是阿尔弗雷德回来途中买回来的,贴饼、烤鸡、蔬菜沙拉。
不得不说,阿尔弗雷德确实深谙了自家少爷的口味,没有去买奶油面包配烤肉。
不过,对于卡伦而言,他更习惯的随便对付一点,应该是:猪头肉、酱牛肉、花生米以及凉拌小菜。
不过这种搭配在外面就算能买到,但口味差距也极大。
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
卡伦提醒了希莉一句:“家里的猫和狗,需要等同于人的待遇。”
阿尔弗雷德解释道:“猫每天上午和下午要一杯咖啡,中午如果我们不在家,需要你给猫准备餐食,尽量精致一些,下午茶和每日新鲜果盘不能少。
狗的话……你给猫准备时,顺便给狗也准备一下,比猫档次低一点就可以。”
“汪!”金毛不满地喊了一声。
普洱心中先是窃喜,随即大惊:不好,收音机妖精在分裂我们的联盟!
对普洱和凯文的照顾,卡伦一直很舍得,至于其他的,比如希莉的薪水和待遇,卡伦没问,他相信阿尔弗雷德会安排好;
自己每个月一万雷尔的底薪,分成比底薪只会高不会低,再养几个女仆也完全负担得起。
毕竟,这里是约克城,是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有着太多“无病呻吟”的富人。
随便吃了一点,卡伦就回二楼躺床上看报纸了,家里暖气得明天才能重新开通,入夜后没有哪里比被窝更舒服的了。
金毛不用吩咐,自己叼来了报纸,又打开了收音机。
卡伦开始看起了报纸,他喜欢看《维恩日报》,因为它不是局限性的地域报纸,虽然会分出一部分篇幅来报道维恩的新闻,但大部分新闻还是放眼在外面,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国际时报》。
换句话说,维恩作为一个拥有庞大殖民地的帝国,它自己国内发生的重大新闻本就属于“国际新闻”的一种。
约克国王在参加完一系列的登基仪式后,住院了。
卡伦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年纪大的人,最怕的就是改变,兴许按照惯性继续运转下去老人还能活很久,可如果硬要折腾,哪怕是朝着有益身心健康方面去折腾,也可能会导致早早地结束。
人是这样,国家是这样……甚至,教会也是这样。
“科塔克地区出现了反抗军,袭击了一处城镇,建立了临时政府。”
科塔克地区在南部大陆,那里沙漠区域占多数,而南部大陆一直是类似维恩这种帝国的殖民瓜分场,各个帝国都曾在这里发动过战争,抢夺的,是原住民的地盘。
不过,报道中也指出,这次科塔克地区的反抗军原本是打算与维恩政府谈判获得自治区以及少部分自治权的,但在女王去世之后,反抗组织似乎得到了其他帝国的资助,放弃了和平的手段。
继续翻看着报纸,
卧室门被推开了,希莉拿着扫帚走了进来。
“先生,其他地方都打扫好了,我把这里也扫一下。”
卡伦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道:“好。”
普洱默默地抬起头,盯着希莉。
希莉开始打扫,其实,现在她有些后悔了,因为没有做女仆的经验,所以她事先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时候是不适合进卧室来打扫的,尤其是男主人还正躺在床上。
但她先前因为沉浸在拿了这么高薪水必须要好好努力工作报答雇主的头脑发热之中,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可是现在要是就这么离开,就更尴尬了,所以她只能继续打扫。
卡伦看着她背对着自己在那里扫地的身影,
嗯?
她下午穿的是牛仔裤么?
尤其是当她弯腰时,那个顶出来的弧度。
怎么说呢,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过,卡伦还是把报纸抬了起来,遮住了自己的视线,她有婚约在身,尤妮丝的腿也摸过了,实在是不应该在自己独居在外时发散出什么其他的思维;
并非“看看”就是有罪,而是他的目光很可能会给这个新来的女孩压力,让她内心乱想。
普洱原本依偎在卡伦身边闭着眼打盹儿,希莉进来后,它也抬起头看她,看着看着,卡伦拿起的报纸把它的视线也挡住了。
普洱有些不满地伸出爪子想要把报纸按下去,但被卡伦拉起被子,把猫脸一并捂了进去。
打扫完了,希莉走到了门口,向卡伦鞠躬:
“抱歉,先生,我没有经验,下次我会在白天打扫的。”
“没事,你待会儿要回去么?”
“是的。”
“让阿尔弗雷德开车送你回去。”
“我家距离这里不远,我自己可以走回去,不用麻烦阿尔弗雷德先生。”
“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明天开始在晚餐结束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是,先生,您真是一个好人。”
“嗯。”
卡伦继续看报纸,希莉走了出去,关上卧室门。
“我就不信你心里不痒痒。”普洱小声道,“留在身边,难免会犯错的。”
“你想辞退她?”卡伦问道,“至少得看看她明天为你准备的咖啡和餐食情况再看看,不是么?”
“你说得好有道理。”普洱被说服了。
她当初就是被卡伦用“酸菜鱼”和“松鼠桂鱼”俘虏的,这只年纪很大的猫,本性上还是那个大小姐脾气。
“好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要上班。”
明天要上班,
呵,真是好久远好陌生却又好熟悉的一句话。
凯文从狗窝里爬起,先关收音机再关了灯。
普洱在被窝里蹬了蹬腿,也不闹腾了,安静了下来。
卡伦将被子往自己脖子处压了压,
道:
“晚安。”
“汪~”
“喵~”
……
早上六点,卡伦起了床,洗漱后换上昨天买回来的衣服,走下了楼。
让卡伦有些意外的是,希莉已经出现在了家里。
“少爷,希莉很早就过来做了早餐。”
早餐很简单,黄油面包、煎蛋、小烤肠以及热牛奶。
卡伦坐下来,吃了早餐,对依旧开始拿起抹布进行新一轮细致清理的希莉道:
“等哪天我有时间了教你做饭。”
“好的,少爷,谢谢少爷。”
卡伦还是更希望早餐吃面条或者皮蛋瘦肉粥,提到粥……
“阿尔弗雷德,你记得抽空买几个坛子腌制咸菜。”
“少爷,我会去买回来的。”希莉说道。
“好,支出从阿尔弗雷德那里拿。”
“不用的,坛子不贵。”
“这是规矩,除非你不想留在这里,否则就得守规矩。”阿尔弗雷德提醒道。
“是,先生,我知道了。”
走到楼下,阿尔弗雷德发动了车,载着卡伦来到了附近的电车站,停好车后,阿尔弗雷德买了票,陪着卡伦上了电车。
坐电车除非前面出现了交通事故,否则不用担心堵车的风险,可问题是……电车里的人是真多,比后世大都市挤地铁上班还要夸张。
如果不是阿尔弗雷德用自己的身体抵住了身后的人潮,卡伦觉得自己就像是运输中的沙丁鱼罐头,一路摇摇晃晃挤压到目的地。
所以,等下了电车后,卡伦说道:
“以后还是开车去上班吧,我早一个小时起来,错过早高峰。”
“好的,少爷,我觉得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坐电梯到达21层,来到前台时,前台接待小姐很热情地与卡伦打招呼,然后柏莎就走了出来,很是熟稔地勾搭起卡伦的手臂,先带着卡伦见了一下同事;
卡伦不知道这些同事记没记住自己,反正自己是一个都没记住。
随后,柏莎带着卡伦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一个不是很大的房间,主色调是黑色的,灯光是柔和的,对这个环境布局,卡伦很满意。
“这个盒子里是您的工作制服和工牌,制服不是强制性穿的;另外,这个电话可以呼到外面,您的话机也能呼到秘书处,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要求她们送来。”
“好的,谢谢。”
柏莎按了一下办公桌上的电话:
“你好,送一杯冰水进来。”
“好的。”
很快,一个女秘书端着一杯冰水走了进来,放在了卡伦桌上。
卡伦在办公桌后面坐下,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安排到病人?”
“您不用心急,正常的看病都是需要预约的,我会至少提前一天与您确认联系时间段。”
“那今天呢?”卡伦问道,“今天我就没事了?”
柏莎笑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您的是,您以后可以不用这么早就过来,预约的时间到达就可以了,因为您的医师积分级别和老板一样高,所以可以享受像老板一样的自由度。”
“好的,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早点帮我安排到患者。”
卡伦耸了耸肩,继续道:
“毕竟,我不想坐在这里白拿薪水。”
毕竟,靠底薪生活好像有一点点不够。
卡伦还想多赚点钱,到时候汇给叔叔早点还好房贷。
“这样的话,倒是有一个客人很适合您,我可以帮您安排一下。”
“好的。”
“大概半个小时后客人会过来,您看可以么?”
“可以。”
柏莎走出了卡伦的办公室,卡伦则将双手放在了椅子扶手上,看着自己面前的办公桌。
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可以看见外面在格子间办公的人;
这种感觉,很熟悉,非常的熟悉,上辈子他就是这样工作的。
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些空白本子以及文件纸。
“里面,应该放一把手枪。”
虽然自己上班时阿尔弗雷德就坐在候客厅里,但他毕竟是坐在候客厅里。
卡伦举起自己手指,在面前轻轻地晃了晃,好在自己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再怎么样,“惩戒之枪”还是能炸一炸的。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自己现在的能力有些极端,要么就是堆龟壳,要么就是一发炸,没办法做到像爷爷那样的从容。
当然,卡伦也不奢望直接变得像爷爷那样,但按照秩序神教的流程,大概只有到了审判官级别,才叫会打架了。
自己,还有一段路要走。
神启已经到了,下一步,就是神牧了。
卡伦拿起一个空白本子,在上面画了一个很大的水缸,然后又画了一个很细的管子。
自己现在的问题就是,水缸很大,积蓄也很多,但就是出水的管子口太小,而管子口的大小,是按照神启、神牧、审判官来划分的。
也就是说,等自己到达审判官后,自己的管子口终于被扩大到基本能用的程度,到时候再依仗着自己的积蓄……基本同级别审判官……
哪怕用最愚蠢的方法,一个术法人家能连续使用三次就力竭,自己能用十次还不止,优势,不就这么显现出来了么。
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
卡伦将本子翻页,他可不想让病人看到自己画的这些图误以为这个心理医生上班时在研究前列腺问题。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柏莎。
卡伦看了看她身后没人,问道:
“患者呢?”
柏莎指了指自己,笑道:“就是我啊,我刚刚去前台办理好了手续,现在正式就诊,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时间里,您是医生,我是患者,您的时间是属于我的。”
“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是认真的,从昨天的情况我觉得您应该也能看出来,我有些不正常,需要您的诊治。”
“很抱歉,昨天对你说了那些话,那是因为误解。”
柏莎点了点头,道:“是的,很多人对我们,都会带着一种天然的误解。”
我……们?
柏莎在卡伦面前坐下,微笑道:“其实,光明一直都是没有错的,人们对光明的向往,也是天生的。”
光明?
柏莎继续道:“我不知道我为何选择了光明,或许,是光明选择了我,我觉得很骄傲,也很自豪,因为我能沐浴到它的光辉,感受到它给我带来的温暖与呵护。
卡伦先生,您觉得呢?”
我觉得?
卡伦看着柏莎,这种感觉像极了自己第一天上班,结果同事却兴致冲冲地跑来向你传教。
如果不是自己清楚皮亚杰的身份,也了解他的性格品性,换做其他老板,卡伦真会误以为自己进了一家邪教窝点。
但她说的是光明。
卡伦联想到了自己现在住的那间屋子,以及那晚普洱和金毛抓下来的那只送信乌鸦。
光明神教的余孽,就在我面前?
“皮亚杰,也是你们的人么?”卡伦问道。
皮亚杰什么时候去信仰光明神教了?
“不是,但他对我们很重要,是光明复兴的一个契机。”柏莎回答道。
她对卡伦如此“摊牌”的原因是,她先入为主地认为,卡伦已经看出了她以及她背后那个团体的身份。
“皮亚杰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他有任何的危险。”
“当然不会,老板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不用您提醒,我也不会去伤害他,但根据光明的指示,在他这里,我们可以等到一个契机。”
“契机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个指引,一个方向,一句话,甚至,可能就是一个人,或许是老板本人,也有可能是老板要等的一个人。
我知道老板一直在等一个人,老板抽屉里放着他的照片,但老板并不知道他是谁。
我们也动用了自己的能量去调查,但约克城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怎么可能找得过来。
哪怕从老板的那张老相片里,我们找到了一些当年的线索,但那个人的身份,查着查着却断了,显然在当年他就故意隐没过自己的身份。”
“呵呵。”
“卡伦先生,您笑什么?”
“我差点以为等的是我。”
“呵呵呵。”柏莎也笑了,“您和光明又没有关系。”
“当然,当然。”
卡伦点了点头,但脑海中却浮现出自己“净化”时的画面,
尤其是那一声威严:
“秩序,出来见我!”
卡伦翻开了先前没有动的那个盒子,里面除了一件白色工作服外,还有自己的工作牌,上面的名字是:
卡伦.席尔瓦。
“卡伦先生,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坦诚了,我是光明神教的信徒,留在老板身边,一是因为他的魅力,二是因为在老板身边等待那个人出现。
那您呢?
我知道您和老板是好朋友,老板说他和您是在郊外踏青时认识的,由他已故去的妻子牵手引见的朋友。
但我不觉得您只是为了见朋友,所以才选择到这里来上班,所以,在我坦诚的前提下,您能给予我相似的坦诚么?”
踏青时经过琳达认识的?
那皮亚杰肯定没告诉你,那个郊外有一座火葬社,我牵的是琳达的骨灰盒。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因为缺钱,所以在报纸上看到了皮亚杰的诊所广告,所以想到这里上班挣薪水养活自己……
你肯定是不信的,对吧?”
“嗯哼。”柏莎点了点头,“很高兴您不打算用这种蹩脚的谎言来骗我。”
那我还得重新找一个谎言来骗你。
卡伦面露微笑,点了点头。
柏莎又道:“不过我觉得,您也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大概,您有着和我们相似的处境。”
卡伦把双手放在自己胸前,做出即将赞美的动作,脑子里则在想的是:
赞美秩序?
这行不通,有风险,自己并不希望明面上把自己与秩序神教挂钩,再者,秩序神教是正统神教,也不方便隐藏,没办法营造出互相“偷偷摸摸”的关系,毕竟柏莎已经给自己设计了一个“语境”,要相似的处境。
赞美瑞丽尔萨?
这也行不通,对面可能知道皮亚杰的妻子琳达是壁神教的人,甚至对方所说的“契机”,可能还和壁神教有关系,自己再自称是壁神教的信徒,就很容易撞车识破。
那该赞美谁呢?
卡伦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喜欢吃“春卷”的胖子——奥卡先生。
记得那晚奥卡先生坦白过,他是借用帮忙运作贝瑞教在维恩传教作为交换条件,让那位贝瑞教的神官帮自己做事杀人的。
而贝瑞教确实因为历史上的一些事,被大圈层所排斥,哪怕是在瑞蓝,也是不允许他们公开传教的。
这是一个虽然属于正统,却又一直遭受歧视与打压的教会,琳达早年就一直把自己伪装成“贝瑞教信徒”。
卡伦开口道:
“自然女神给出了指引,贝瑞教传教发展的契机,就在我的好朋友皮亚杰身上,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来保护皮亚杰,同时等待着契机的到来。”
紧接着,
卡伦闭上眼,
虔诚道:
“赞美自然!”
求月票!
第一百一十九章 轰!
柏莎小姐很认真地看着卡伦,她心里已经差不多相信卡伦的话了,因为他的理由很详尽。
卡伦一脸平静地看着柏莎,其实,他刚刚不过是把柏莎对自己说的理由换了个称谓又复述给了柏莎听。
“感谢您的坦诚,卡伦先生。”柏莎微笑道。
“我也要感谢你的坦诚。”卡伦端起冰水喝了一口,“我觉得坦诚是互信的基础,至少作为同事,我们能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相处得舒服一些。”
骗术是一种双方心理上的博弈,而“骗”的根本努力方向,不是为了让自己的“谎言”更缜密和更有逻辑性,其实是让对方心里愿意且主动想要去相信。
很显然,柏莎小姐是带着这种“既定认知”过来的,而且在言语之中,她已经把她愿意相信的东西,告诉给你了;
等同是在脑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请按照要求来骗我吧!”
卡伦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着某种误会,比如柏莎小姐先前说的自己昨天对她的态度,事实是自己把她当变装后的皮亚杰了。
当然,也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信仰光明的人她可能会有些感性,比如她察觉到自己对她“无害”,自己也的确对她没有攻击性,在这一基础上,哪怕是一个“谎言”,也不过是给双方一个台阶往下走罢了。
“我觉得,自然也是很美好的一个事物。”
柏莎小姐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主动走到卡伦面前,把自己的身子向卡伦面前凑过来。
“一样寓意着纯粹,一样等同于干净。”
柏莎小姐伸手贴在卡伦的胸膛上,嘴角探出舌头,形成了一种诱惑画面。
她的腿,也向前贴了贴,小声道:
“这里的隔音都很好,卡伦先生,或许您能对我进行一些更为深入地治疗?”
是因为自己信奉贝瑞教的缘故么?
卡伦清楚,贝瑞教之所以名声很差的一个原因是,历史上它的很多信徒以它为名,做出了很多“伤风败俗”的事情。
这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柏莎小姐长得不像琳达的话,卡伦不介意为了自身隐藏的需要配合一下。
可问题是,她长得和琳达实在是太像了。
琳达是自己朋友的妻子,卡伦真的很难对着这张脸做出其他举动。
所以,卡伦回忆起昨天在皮亚杰办公室里时自己对琳达的态度,很是生硬地直接推开了柏莎。
柏莎有些疑惑,问道:“卡伦先生,难道不应该遵从自然对你的指示么?”
卡伦点了点头,道:“我一直遵从自然的指示,我也一直敞开着自己的胸膛去拥抱自然的一切,包括自然的自己。”
“那你为什么……”
柏莎再度贴了过来,衣领子之下,只要你微微抬起头,可以看见更多的风景;
但卡伦还是一把将她推开,不带半点保留。
“我遵从自然的指示,我从不遮掩自己天性的表达。”
“哦?”
卡伦看着柏莎,道:
“对不起,你让我觉得生理与心理不适。”
卡伦说出了实话,一是因为部分实话能够成为谎言最好的添加剂,二则是因为贝瑞教的“自然”,本身就有着“小众”与“自私”的部分特征在。
柏莎愣住了,
然后她马上收回了自己的手,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领,带着真诚,向卡伦鞠躬: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的举动,过于冒犯了,请您原谅?”
卡伦摇了摇头,道:“没事。”
心里则疑惑,她好像又误会了什么?
“今日的诊疗,就此结束了,很感谢您对我的问诊。”柏莎说道。
“你客气了,不过我更希望以后能碰到一些真正的病患来实现我的职业价值。”
“会有的,不过需要在明天,您现在其实已经可以下班了,我会去帮您从病例中挑选,帮您截住其他医生的客户,因为您享有和老板一样的级别待遇。”
“谢谢。”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接下来,我相信我们会相处得很好,我也有种预感,那个契机,不仅能使光明受益,也能让自然变得更加纯粹。
所以,老板真的很幸运,有光明与自然共同守护着他。”
“没有自然,我也会守护着他,因为我们是朋友。”
柏莎点了点头,道:
“哦,那是当然。”
柏莎小姐走出了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先看向老板办公室,脑海中浮现昨天老板刚进办公室就笑着走过来和卡伦拥抱的画面,以及老板对卡伦各种不计较利益得失的照顾和极为真诚的好感;
呼,原来是这样。
紧接着,她的目光又落向隔着玻璃窗坐在候客厅里正在喝着咖啡的阿尔弗雷德,一个穿着精致面容英俊的贴身男仆;
呼,果然是这样。
柏莎深吸一口气,
在心里道:
“卡伦先生,果然是纯粹的贝瑞教信徒。”
……
卡伦再次翻开那个本子,拿起笔,在上面开始写写画画。
他先写下了皮亚杰的名字,皮亚杰的旁边写上柏莎的名字,再在柏莎小姐名字上画一个圈,旁边标注光明神教。
皮亚杰身边的契机么?
是什么契机?
另外,她还说了皮亚杰办公室里的一张照片?
卡伦陷入了思索,但因为自己的一切信息基本来自于柏莎小姐的口述,所以线索太片面,没办法给予自己立体的分析。
不过,他也不打算去深挖这个信息,反正光明神教余孽对皮亚杰没有恶意,而且还要保护他。
卡伦的信条是,他会很刻意地避开绝大部分的麻烦点,不会让自己为了没有绝对利益的好奇心去牵扯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当然,有些麻烦是无法避免的,但那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和自己主动去勾搭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随即,卡伦将这几张纸撕了下来,放在了口袋里。
自己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可以下班了。
看看时间,好像才刚到午餐点,但听柏莎的意思,下午是没活儿了,只能等明天的预约。
行,那就下班吧。
皮亚杰不会因为自己天没亮就坐在诊所门口等上班而感动,同理,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早退而生气。
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卡伦犹豫了一下……照片?
卡伦忽然想到了自己以前在家时和爷爷的互动,那就是……茵默莱斯家,疑惑永不过夜。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去看一下照片而要在这里猜谜语呢?
卡伦没去诊所门口候客厅那儿找阿尔弗雷德,而是转身走向老板办公室。
“卡伦先生?”门口秘书起身向卡伦打招呼,“老板在里面。”
“好的。”
卡伦直接推开了门,秘书见状惊了一下,马上绕过自己办公桌跑过来,而此时卡伦已经走进了办公室,皮亚杰正坐在办公桌后打着电话,对走进来的卡伦笑了一下,然后抬手示意跟进来的秘书退出去。
秘书只得关上办公室的门;
皮亚杰指了指自己的话筒,卡伦点点头,然后走到皮亚杰身边,开始翻他的抽屉。
皮亚杰有些疑惑地看着卡伦,最后干脆站起身,让开身子一边继续对着电话说话一边给卡伦腾出翻找空间。
一个抽屉,两个抽屉,卡伦终于拉出了放着照片的抽屉。
把照片拿出来,卡伦一张张地翻看,皮亚杰凑过来,一边聊着电话一边看着卡伦的动作。
最终,
卡伦找到了那张照片,照片中是贝德先生和当时很年轻的琳达与皮亚杰,背景是一家咖啡馆。
应该就是这张照片了。
“好的,就这样,可以,我们期待与您的进一步合作,谢谢。”
“咔嚓。”
皮亚杰终于讲完了电话,挂下了话筒。
不过,没等皮亚杰发问,卡伦直接指着照片中的贝德先生问道:
“你认识他?”
“是的。”皮亚杰回答道,“当年我陪着琳达逛画展时,认识的他。”
“然后呢?”卡伦问道。
“然后什么?”皮亚杰笑着道。
“是我在问你,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把实话告诉我,因为你应该清楚,我不会害你。”
“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在这里,能等到他的出现,而他,能指引我进入琳达所向往的世界。”
“心里的话?”
“也可以说是在梦里,我一直做梦梦到当年一起喝咖啡的画面,我也能感知到,他和琳达的交流中,有一个神秘的区域与环境,是他们共同向往的。
不过,梦里告诉我的是,他将歇斯底里地走到我面前。”
“歇斯底里?”
卡伦眨了眨眼。
“是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又像是大彻大悟的样子。”
“好的,我知道了。”
“卡伦,所以,你这是要做什么?”
“关心你。”卡伦回答道,“还有,你对他有执念么?”
“我不知道。”皮亚杰摇了摇头,“生活是生活,梦是梦,我能分得清楚现实与梦的区别。”
“那就好。”
卡伦把照片归整好,放回了抽屉。
“没了?”皮亚杰问道。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卡伦伸手拍了拍皮亚杰的肩膀,“虽然我觉得接下来的这句话很老套,电影里经常用到,但我还是要说:
不该问的,不要问。”
“呵呵呵。”皮亚杰忍不住笑了起来。
“另外,我还要再加一句,不该有的好奇心,不要有。”
“好的,我知道了。”
“再有什么梦,有什么指示,马上和我说,我帮你……”
“帮我解梦?”
“不,是帮你做心理治疗,琳达给过我一封信,让我帮忙照顾你,你知道么,皮亚杰,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当你手头缺钱时可以马上找上门不担心他不会借给你的朋友,得多难么?”
“是,我知道,我听你的话,也听琳达的话。”
“嗯。”
卡伦伸出双臂,兄弟抱了一下皮亚杰,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老板,这是‘维恩军校心理观察协会’发来的文件……”柏莎此时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画面,马上退了出去。
“我觉得我的私人秘书,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觉得你把她招收成自己的私人秘书,才是真正的引人误会。”
“我不会把她当作琳达,但看见像琳达的人在我面前经常出现,也是一种快乐,我为什么不直面自己内心的快乐呢?”
“好的,随你,我下班了,柏莎说患者最早得等到明天才有。”
“我下午有两个不能推开的会议,否则我就去你家坐坐了,另外,你真的不考虑换个房子么,我昨晚问了一下人,蓝桥社区距离这里真的很远。”
“刚买的房子,房贷还没还完呢,没钱换。”
卡伦一边说着一边往办公室门外走去。
皮亚杰笑道:“钱,不是问题。”
“别说令人恶心的话。”
卡伦扭头看了一眼皮亚杰,用手指指了指他,
“好了,明天见。”
走出办公室,柏莎小姐站在门口对卡伦再次笑了笑,卡伦对她点了点头,直接走到诊所门口,会客厅内阿尔弗雷德马上走了过来:
“老板,吃午餐了?”
“不,是下班了。”
“现在就下班了?唔,真是个好工作。”
“回家吧,你昨晚没去成那家点心铺吧?”
“没有,因为昨晚需要送希莉回家。”
“那就等回家后,你下午去吧。”
“好的,少爷。”
“辛苦你了。”
“哦,天呐,少爷,作为一个男人,如果去点心铺吃点心都能算辛苦的话,那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嗯,让你受辱了。”
“好的,少爷。”阿尔弗雷德笑着按下了电梯。
恰好这时电梯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士牵着一个男孩的手,他问道;
“请问,这一层是亚当斯心理诊疗所么?”
“是的,里面走就是。”卡伦回答道。
“谢谢。”
卡伦走进了电梯,阿尔弗雷德按下了楼层,电梯下行时,阿尔弗雷德感慨道:
“我问过了,中午这个时间段,电车不会那么拥挤。”
“真好。”卡伦点点头。
“如果家里的灵车在就好了,这样早上我送少爷上班时,少爷还能在灵车里补个觉。”阿尔弗雷德开玩笑道。
卡伦也笑道:
“那得选一个舒适的好棺材,好棺材的减震效果是真的好。”
卡伦记得那次自己被捅伤出院时,梅森叔叔就是把自己放进棺材里运回来的,躺里头,还真舒服。
走出大楼,二人又走到电车站台,站台旁有一群人摆着小吃摊,基本头发都是紫色的。
“少爷饿了么,要不要来个贴饼?”阿尔弗雷德问道。
卡伦看了看远处正在行驶过来的电车,道:“算了,在车厢里吃东西不好。”
“哦,还有这个说法么。”阿尔弗雷德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
买票,上车,中午的客流量不是很大,卡伦走到了最尾端,找到了空位置坐下,阿尔弗雷德站在他旁边。
“坐?”旁边有空位置。
“不了,坐挺久了,想站站。”阿尔弗雷德说道。
卡伦点了点头,然后他发现,自己前面的,后面的,旁边的,都在吃着东西,都是调料味很重的食物,尤其是后上车的一个小姑娘,她似乎是一个人来坐的电车,手里拿着一袋薯片,薯片里还加了两大勺酱汁,一勺是辣椒酱一勺是番茄酱。
她走到卡伦面前,看了看卡伦里面的空座:
“大哥哥,我能坐里面么?”
“当然。”
卡伦挪开腿。
“谢谢哥哥。”
小姑娘坐了进去,开始继续吃薯片。
卡伦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呼吸频率放缓一些。
“哥哥也来一片?”小姑娘用手拿起一块薯片,蘸满了番茄酱递给卡伦。
“我不吃,谢谢。”卡伦微笑拒绝。
“好吧。”小姑娘继续吃自己的。
“你一个人坐车么,家里人呢?”卡伦问道,她才七八岁的样子。
约克城的治安,不是很差,但也不是很好,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单独出来坐电车,还是很不安全的。
“哦,我刚从妈妈家里出来,现在要回爸爸家。”
小姑娘又压低了声音道:“继父为了让我早点回去,多给了我一千雷尔的零花钱。”
说着,小姑娘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略有小鼓的口袋。
“以后不能这样对陌生人说口袋里有钱,知道么?”卡伦提醒道。
“哥哥又不是坏人。”小姑娘理所当然道。
嗯,这是今天第二个女性觉得自己不是坏人。
“为什么?”
“因为哥哥长得这么好看,不用去做坏事就能轻松地赚到钱。”
“呵呵。”卡伦笑了。
最新的一站,上来了两个紫发的年轻人,他们上车后,前方的乘客脸上纷纷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阿尔弗雷德小声道:“少爷,他们的头发是刚染的,脖子上和衣服领子上还有染料痕迹。”
“嗯。”
电车,继续行驶。
而那两个“紫发”年轻人却忽然掏出了手枪,对着乘客就开始射击。
“砰!砰!砰!”
枪声下,被打中的乘客发出惨叫,没被打中的乘客尖叫声则更大。
电车很长,枪击在最前端发生,但有一颗子弹却打到了卡伦旁边的车窗上;
“少爷,弯腰!”
喊完话后,阿尔弗雷德马上上前,双眸逐渐泛红,他要去控制那两个家伙,解决掉危险的源头。
卡伦则马上弯下腰,嘴唇快速翻动吟唱:
“伟大至高的秩序之神啊,裁定一切的秩序锁链啊;请聆听属于我的真诚呼唤,为您的信徒降下庇护,守护我这颗向往秩序的内心与坚定不易的秩序信仰……”
吟唱到这里时,
卡伦看了看身边还抱着薯片袋的小姑娘,
直接伸手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继续道:
“秩序——初级庇护影甲!”
继续,
“伟大至高的秩序之神啊……
请聆听……
秩序——初级黑羽环绕!”
为了安全感,
再来,
“伟大至高的秩序之神啊……
请聆听……
秩序初级面壁之门!”
此时,阿尔弗雷德已经控制住了两个开枪的年轻人,他们已经目光呆滞地站在那里;
阿尔弗雷德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少爷所在的位置,已经被一团团黑漆漆的羽毛、壁面等等重重环绕。
呼……
少爷不愧是少爷,永远是这么的果断与细致!
阿尔弗雷德正准备“操控”这两个家伙面对面互相给对方一枪时,
从一个年轻人衣服里,忽然滑落下来一排雷管,引线早就被点燃了,落地的刹那,燃着的引线恰好没入雷管中。
“………”阿尔弗雷德。
“轰!!!”
第一百二十章 邪神的馈赠!
“轰!”
爆炸了。
卡伦不清楚爆炸是怎么发生的,被隔着好多层厚厚屏障的他,其实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但他感受到了冲击力,只不过冲击力不算多可怕,因为自己面前黑乎乎的多层屏障正在用消融的方式抵消着这些力道。
比如甲胄崩散,壁面融化和羽毛脱落。
但冲击力之后,卡伦感知到了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像是坐在一个“铁罐头”里被抛了起来,“咣咣铛铛”的声音连续响起。
最后,一切安静。
“啊……”
卡伦喉咙里发出了些许声音,身上其他地方被撞击到了无所谓,只是硬伤,最主要的是脑袋被磕了两下,让自己的意识有了些眩晕;
但得益于自己之前在艾伦庄园时坚持天天练习“惩戒之枪”,已经习惯了脑袋被“击打”的感觉,所以恢复得也很快。
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甩出了电车,躺在了外面马路上。
低下头,看见小姑娘安全地在自己怀里,就是薯片碎洒了一地,酱汁也涂抹着她身上和自己身上都是。
还好,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很便宜。
手臂撑着,坐起来,小姑娘瞪着眼睛,像是被吓到了,然后开始哭泣。
卡伦顾不得安慰她了,他得去找阿尔弗雷德。
侧翻出轨道的电车横躺在那里,前端位置还燃着火光冒着黑烟,而爆炸发生时,阿尔弗雷德是去了前端的。
行进途中,身边有不少在地上哀嚎的伤者,还有人头破血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晓得是死了还是昏厥了。
卡伦开始仔细地寻找,同时开始呼喊:
“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车型,紧接着,车厢门被打开,从里面跳下来了两个人,他们肩上扛着担架车,驾驶位上走下来一个秃头中年男人,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另一侧位置上下来一个穿着红色毛线衣的女人,
她近乎咆哮道:
“快点找,找那种看起来有钱的死透了的尸体,我们先运回丧仪社!”
“是,夫人!”
“明白,夫人!”
皮克与丁科姆开始快速地翻找地上躺着的人。
迫于生存的压力,丧仪社的灵车比警车和消防车更早来到事故现场的情况,并非罗佳市独有。
“这个,这个!”皮克喊道,“过来,过来!”
丁科姆跑了过来,他们合力抬起了一个人,这个人身上大面积烧焦,被抬起时双臂自由摆落。
卡伦马上冲上前拦住了担架车,是的,是阿尔弗雷德!
虽然他身上衣服烧焦了一大片,脸上也全是焦黑,但依旧能认出来确实是阿尔弗雷德。
“送去医……”
卡伦本想喊送去医院,但他一时又担心阿尔弗雷德身体状况该不该送去医院?亦或者,医院能否用对待正常人的方式对他进行救治?
异魔受伤了,到底该怎么处理?
“先生,请问您是他的家属么,我们是帕瓦罗家族丧仪社的,请您节哀,也请您放心,我们将为您提供……咦,是您?”
皮克认出了卡伦。
然后低下头,看了一下担架车上的这位,好像也有些眼熟。
“送他去医院。”卡伦说道。
卡伦决定了,不管怎样,先送去医院是最稳妥的,因为他记得阿尔弗雷德曾调侃过莫莉女士,说她基本上没多少属于人的部件,已经算是纯纯的异魔了;
换言之,阿尔弗雷德身上属于人的部件应该挺多。
“他好像已经死了,先生。”皮克提醒道。
“他还活着!”卡伦很笃定道,“现在,立刻,送他去附近的医院,钱我出!”
卡伦说着翻找自己的口袋,然后又马上翻找阿尔弗雷德口袋,却发现口袋里的钱包连带着里面的现金也早就被烧掉了。
“钱我出,我负责出,现在,送他去医院!”
卡伦指向身后站着的那位老板娘喊道。
老板娘抿了抿嘴唇,显然,她不愿意只做一单救护车生意,他们这次来得这么早,至少能捞一个正常单回家做的。
这时,那个秃头老板,也就是丧仪社拥有者帕瓦罗走了过来,他先用手放在了阿尔弗雷德的脖子位置,感受了一下;
然后,
他脸上露出了奇怪之色,
对自己手下的两个伙计吩咐道:
“送去医院看看能不能抢救回来。”
“是,老板!”
“好的,老板!”
老板娘嘴里不停“嘟嘟囔囔”着,似乎是在发泄着对男人的不满,但男人只是回头对她道:
“是个神官。”
老板娘嘴巴不动了,反而露出了兴奋之色:
“可以收点券报酬?”
阿尔弗雷德已经被抬上了灵车,在皮克准备关闭车厢门时,卡伦走过去要求跟车,皮克同意了。
帕瓦罗坐上了驾驶位,老板娘坐上了副驾驶位置。
至于皮克与丁科姆,则被要求留在原地继续找“客户”。
灵车发动,拐入旁边的小路,躲过了因爆炸袭击而导致的交通堵塞,前往最近的医院。
路上,老板娘还特意从驾驶位上扭过头,看向卡伦:
“小伙子,他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老板。”
得亏皮克与丁科姆现在不在车上,否则他们可能会回忆起来那天阿尔弗雷德曾喊过卡伦“少爷”,当然,那两个迷糊伙计兼强迫症神仆,也可能会忘记这个细节。
“那你知道你老板身上有没有不属于雷尔的钞票?”
“卢币么?有的。”
“不是卢币……”
“家里是有其他外币的。”
“不是外币……”
老板娘见从卡伦这里问不出来什么,只能作罢。
帕瓦罗则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爆炸时,你没在电车上?”
“我在站台上给老板买贴饼,老板说他饿了。”
“那你运气真好。”
帕瓦罗看见了卡伦衣服上残留的一大片酱汁。
阿尔弗雷德伤势很重,因为他距离爆炸的中心位置实在是太近了,根本来不及做防御;
这和实力高低无关,再优秀的剑客要是一不小心被人砍下了脑袋,那么他的剑术就算再怎么高超,也没机会去施展了。
阿尔弗雷德的能力本身就偏向控制与魅惑,身体素质不是他的专长;
一般信仰大地的或者那些突出身体素质发展的家族信仰体系者在面对这种情况下时能占一些优势。
医院到了,
帕瓦罗下了车,走到后车厢位置,卡伦和他一起抬起担架车;
“你往后站一点,不要推,你只要保持平衡就好。”
“哦,好的,我知道了。”
担架车被抬到了地面,医护人员很快就过来了,开始抢救流程。
卡伦则被要求先到缴费处缴费,在填写好单子后,帕瓦罗出现在了卡伦身后,从自己钱包里拿出了两千雷尔放在了台面上。
“谢谢。”
这句感谢,卡伦是发自真心的。
帕瓦罗“呵呵”笑了两声,道:
“希望他能抢救回来,好了,我返回事故现场接客人了。”
犹豫了一下,帕瓦罗又从自己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卡伦。
“您放心,我会马上将出车费和您垫付的钱还给您的。”
“不是,如果钱不够的话,联系我。”帕瓦罗说完不屑地扫了一眼缴费处的牌子,“约克城的医院,都是资本家养的吸血鬼。”
骂完后,帕瓦罗就转身离开了。
交了钱,拿了单子,卡伦先来到医院电话机前,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汪!”
“让普洱接电话。”
“汪!”
“希莉呢?”
“汪!”
“都不在家么,就你一个在家?”
“汪!”
“阿尔弗雷德受伤住院了,在康约医院,你去阿尔弗雷德卧室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现金,然后等希莉回来后,让她送过来。”
“汪!”谷
挂断了电话。
电话机前正在织毛衣的女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2雷尔电话费。”
给了钱,卡伦来到手术室门口,在长椅上坐下。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手术室门被推开,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医生,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伤口虽然经过了处理,但烧伤面积很大,所以还没度过危险期,先转入监护病房继续观察吧。”
“好的,谢谢医生。”
阿尔弗雷德被推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经能睁开眼睛了。
卡伦陪着阿尔弗雷德进入了病房,而这时,正好碰上事故其他受伤者被大批量地送过来,医院里开始变得无比忙碌。
这就是早送过来的好处,如果来晚了或者正常时间到,就得等。
进入病房后,护士帮阿尔弗雷德挂了点滴吩咐卡伦注意观察后就离开了。
“少爷……”
“你感觉怎么样?”
“问题不大……”阿尔弗雷德有些歉然道,“主要我没想到他们衣服里居然藏着炸药。”
但凡多给阿尔弗雷德十秒钟的反应时间,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你这是运气不好。”卡伦说道。
“是,就正好踩中那个步点了,被炸昏迷过去了,但其实我在灵车时就醒了,但一直装着没醒,怕被那个审判官看出来,他说我是神官,嘿嘿嘿。”
“你还能笑得出来。”
“还好我在自己身上布置了霍芬先生笔记里的小阵法,现在的我,身上没有异魔的气息。”
卡伦掀开阿尔弗雷德的被子,看着他被包扎起来的大片肌肤,尤其是胸口正面位置,问道:
“你能像莫莉女士那样么?”
“理论上来说,没有问题。”
“那就好了。”
“但我还是希望这具身体可以最大程度地保留,莫莉女士那样,其实是会限制自己的发展与天赋的兑现。”
“什么道理?”
“就像是喝酒……酒精这个东西对身体的损害是不可逆的,但在冰天雪地里时,喝两口酒可以帮助身体取暖,它依旧是对身体有伤害,却在那时的那个境地下,益处会高于伤害。
我们异魔的身体也是这样,霍芬先生留下的笔记里就说过,这世上分为两种异魔,一种是天然诞生的,另一种,是人类被污染后变成的异魔。
我属于后一者,所以,适度的污染,可以激发与发展身体的潜力,甚至还能加以控制,对自身实行一种……进化。
这是属于异魔的提升过程,在这一过程里,还是原版的身体最合适,至少,要尽量维系住更多的原本身体部分,否则我们就会容易迷失,亦或者加大进一步进化的难度。
这也是……莫莉女士选择留在罗佳市而不跟着一起来维恩的原因吧,因为她清楚自己在融合了那具身体后,上限就已经基本固定住了。
不过,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其实还有另一条路,那就是诞生对少爷您的信仰。
呵呵……不过,依她的智商,她也很难做到就是了。”
“可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如果不换零部件的话,很难继续支持下去。”
“我的复原能力比普通人强。”阿尔弗雷德说道。
说完,阿尔弗雷德闭上眼,开始“感知”自己的身体情况,随即,他睁开眼,有些无奈道:
“哦,天呐,这次的烧伤程度比我预想中要严重得多,这具身体看来是很难再支撑下去了。”
这么大面积的烧伤,烧伤感染几乎是必然的,哪怕是在后世医学发达的阶段,面对这种情况的处理,很多时候也只能看天意。
当然,对于阿尔弗雷德而言,他倒是不用担心“死亡”,只是这具身体,他是没办法再继续使用了。
“净化后的尸体是吧?”卡伦问道。
“是的。”
“我知道了,我等会儿会去联系艾伦庄园,让他们去安排送来。”
“可是这样不就是破坏了少爷您的修习步骤了么?”阿尔弗雷德问道。
阿尔弗雷德当然清楚卡伦离开艾伦庄园是为了什么。
“情况不一样,你不能出事。”卡伦很平静地说道。
“少爷,是我处置失当了,我当时不应该去前面的,我还是欠缺当保镖的实际经验。”
“你处置没问题,只是运气不好。”
前面两个枪手开枪对普通人射击,阿尔弗雷德过去“控制”住他们,是很正常的选择。
毕竟,谁会料到他们会在衣服里藏着点燃的雷管。
“要喝水么?”
“不用,少爷。”
“那我去打电话,让艾伦家的人来安排你转院和后续的治疗处理。”
“谢谢少爷。”
卡伦站起身,走出病房门,前往医院电话机处。
经过走廊时,卡伦忽然听到医院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汪汪汪!”的声音。
卡伦走到窗台边,向院子里看去,发现有一条身上背着小挎包的金毛正在那里不停大叫着,医院的保安正在围堵它。
凯文?
卡伦马上探出身子,对着下方挥手。
凯文看到了楼上的卡伦,马上一个箭步穿过了保安们的包围圈,没入前面的花圃后,又马上一个快速拐进,冲入了住院楼。
卡伦也顾不得打电话了,来到了楼梯口,凯文快步奔上楼梯,来到了卡伦面前,吐着舌头露出着笑意。
“普洱与希莉都不在家么?”
“汪~汪~”(希莉带着普洱去超市采购了,不在家。)
卡伦蹲下来,打开凯文的小挎包,从里面拿出了五千雷尔,还有一个电话簿,里面就记载了几个电话号码,一个是茵默莱斯家的一个是自己家的还有一个就是艾伦庄园的;
虽然这几个号码卡伦都会背,但这条狗确实是考虑周到。
另外,这条狗显然是从家里飞奔到这里的,卡伦看见它四条狗腿上全都是污泥,甚至还有磨破出血的痕迹。
卡伦先带着金毛来到了住院病房,推开病房门,金毛来到了阿尔弗雷德所在的病床边,歪着脑袋,看着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看着金毛,
道:
“邪神大人,下午好啊。”
金毛哈着气,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纵步跳跃,来到了病床上,用爪子搭在了阿尔弗雷德的被子上,在被子上留下了带血的污渍。
卡伦思索了一会儿,走上前,将阿尔弗雷德身上的被子揭开,道:
“他身体烧伤面积太大了,这具身体很难完全保留,需要找替补了。”
金毛摇了摇脑袋,又把狗爪子搭在了阿尔弗雷德伤口包扎处。
“你要看伤口?”卡伦问道。
“汪~”
卡伦点点头,没问为什么,也没再解释什么医学知识,而是先走到病房门口,把病房门反锁住,随后走了回来,开始拆解阿尔弗雷德的包扎。
一圈圈解开后,阿尔弗雷德正面那恐怖的烧伤位置呈现了出来。
“呜呜……”
看着这血淋淋甚至有些恶心的伤口,金毛闭上了眼,露出了嫌弃之色。
然后,
金毛转过身,
它将自己的一条后腿踩在了床上,另一条后腿抬起,做出了一个……正常狗都会做出的动作。
阿尔弗雷德面露苦涩道:“邪神大人,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卡伦却问道:“有用?”
金毛点了点头:“汪~”
阿尔弗雷德也愣住了,普通狗尿的偏方,那当然是骗人的,但邪神的狗尿……谁能说得准呢!
任何事物,沾上了“神”这个字,都会显得无比神秘!
阿尔弗雷德马上意念通达,道:“邪神大人瞄准点。”
金毛回过头,很是鄙视地扫了一眼躺在自己下面的阿尔弗雷德,然后,开始嘘嘘。
尿液开始洒在阿尔弗雷德伤口处,
卡伦走上前,不顾尿脏,伸手帮阿尔弗雷德翻身,让尿液可以更均匀地溅洒在阿尔弗雷德的所有烧伤位置,甚至还主动用手像是涂抹药膏一样帮阿尔弗雷德涂抹。
阿尔弗雷德闭着眼,眼皮颤抖。
金毛尿完了,还甩了甩,然后跳下了病床,匍匐在旁边开始喘气,它一路从家奔过来,真的是累坏了。
卡伦顾不得先去洗手,而是静静地观察着阿尔弗雷德的伤势,惊讶地发现,效果真的很快,原本烧伤的位置开始变红,鲜红的嫩肉已经出现了。
“阿尔弗雷德,你再感受一下。”卡伦催促道。
“少爷,我感觉到伤口处……好痒……嘶……真的好痒……”
“凯文。”卡伦喊道。
“汪!”虽然很累,也透支了,但金毛还是骄傲地抬起了自己的狗头,准备迎接表扬。
“以后你不准用厕所了,只准用尿盆。”
“……”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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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家里的“客人”
医院卫生间内,卡伦正在洗手,他不觉得有多脏,也没什么恶心感,真正照顾过老人的或者在医院陪护过病患的人,对这些,只能叫寻常。
走出卫生间,回到病房,金毛在打盹儿,阿尔弗雷德也睡着了。
卡伦靠着墙壁站着,低着头,脑海中回忆着枪手射击以及之后电车发生爆炸的画面。
因为自己一开始就给自己施加了多层防御,阻挡了视线,所以想回忆得多么惊心动魄也不现实,但这件事从侧面证明了当初普洱与凯文给自己挑选出来需要学习的那些个术法,到底有多实用。
阿尔弗雷德都被炸成这个样子了,自己却基本什么事都没有,连带着那个吃薯片嘎嘣脆的小姑娘也没什么事都没有。
毕竟,相较于自己也躺着接受“药膏”,卡伦更愿意当一个帮忙涂抹“药膏”的人。
保持着这个姿势,卡伦发了很长时间的一段呆,也不是疲惫了,而是单纯地想放空一下。
回过神来后,卡伦打开了病房门,他要去买些食物回来,也不清楚这家医院是否有食堂,得先确认一下。
“你好,请问阿尔弗雷德先生的病房在哪里?”
“希莉。”卡伦向护士台处招手喊道。
“少爷。”
希莉见到了卡伦,马上跑了过来,她额上带着汗珠,肩上坐着普洱。
……
“少爷,您先回家休息吧,我留这里照顾阿尔弗雷德先生就好。”
“这些钱,你拿着,可能还需要再缴费,另外,可以再请一个护工轮替你。”
“不用护工,我就是女仆啊,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辛苦了。”
“少爷您快回家休息吧,您这衣服上……”
“我说了,是酱汁。”
“但看起来也很吓人。”
“好的,我这就回去。”
卡伦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阿尔弗雷德,凯文的一泡尿不可能有“枯骨生肉”那么夸张的效果,但解决了感染的问题,一切,只需要走正常的治疗流程静待伤口恢复就好,大面积烧伤能变成“皮外伤”,已经是神的馈赠了。
嗯,还真是神的馈赠。
“少爷,我争取早点出院。”阿尔弗雷德看着卡伦说道。
“多住几天,把身体养好,你说的么,最好不要换零部件。”
卡伦走出了病房,肩上坐着普洱,脚下跟着凯文。
“蠢狗在家里留了字条,虽然是狗爬字,但勉强能看懂。”普洱说道,“希莉居然还识字,我也没有说话,直接打车来了。”
“嗯,这次辛苦你了,凯文。”
“汪!”
卡伦来到了医院门口,恰好看见两辆灵车在门口马路边对峙停着,穿着红色毛线衣的老板娘正和对方的司机吵着架。
皮克与丁科姆则撸起袖子,和对面的两个伙计互相比着狠。
应该是为了“客人”的归属,听争吵的内容是,帕瓦罗丧仪社抢了人家的单。
其实,一座城市里的诸家丧仪社,就跟狗对着电线杆撒尿圈地盘一样,是有清晰“势力范围”的,尤其是医院、养老院这类“客户集中地”,基本都有长期合作对象。
丧仪社之间会有竞争,但很少会出现这种直接“抢单”的情况。
因为丧事这一行,下限就在火葬社,而丧仪社本就做的是“高利润”,彼此内卷竞争之下,把利润做低下去,反而会更不划算,所以,同行之间都会有着这种默契。
但很显然,帕瓦罗丧仪社正在破坏这种默契,按照对方的说法是,他们把客人送进来抢救失败,确认死亡了,结果在医院里转了一圈,帕瓦罗丧仪社来了,直接忽悠了家属把“客人”抬上了自家的灵车。
吵架,还在继续;
卡伦却看见帕瓦罗先生本人正站在远处一个人抽着烟,仿佛整个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你们先在旁边待会儿。”卡伦说道。
普洱跳下了卡伦肩膀,这一次,没直接落在凯文身上。
卡伦则走到帕瓦罗面前,先前凯文带来了五千雷尔的现金,卡伦给希莉留了两千雷尔,手头还有三千。
但考虑到自己接下来还要打车回去,卡伦抽出了两张一百面值的雷尔放回口袋,拿着剩下的钱走到了帕瓦罗先生面前。
“嗯?”帕瓦罗看见了走过来的卡伦。
“这是您帮我垫付的钱,余下的是车费,家里人刚送来的钱,也不是很多,等过阵子,我会再带礼物和礼金上门表示郑重感谢的。”
虽然帕瓦罗太太在灵车上询问和暗示过自己是否有教会点券,但无论如何,是人家帮忙将阿尔弗雷德尽早送到了医院做了处理。
另外,帕瓦罗先生还帮自己垫了医药费。
越是这种“陌生人”之间的帮助,越是需要记住人家的情。
帕瓦罗先生先瞅了一眼那边还在吵架的老婆,身子向前跨出一步挡在了卡伦身前,然后手一抓,直接将卡伦手中的钱抓住塞入自己口袋里,嘴里嘟囔着:
“这可是我藏下来偷吃点心的私房钱。”
不过,就是这么一过手,帕瓦罗先生似乎就已经摸出了具体数额,直接道:
“可以了,可以了,救护车费足够了,你也不用再谢什么了,太麻烦。”
“不一样的,还是应该正式感谢。”卡伦坚持道。
帕瓦罗先生砸吧了一下嘴,将烟头丢在了地上,又默默地拿出烟盒,倒出两根烟,夹住其中一根递给卡伦。
“很抱歉先生,我不抽烟。”
“呵。”
帕瓦罗先生笑了一声,自己又点了一根,道:“你老板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
“够呛。”帕瓦罗先生叹了口气,“可以想办法联系联系你老板的朋友,说不定能有什么办法。”
“多谢您的提醒。”
那边的争吵还在继续,同时逝者家属也过来了。
老板娘大喊道:“什么叫抢了你们的客人,你知道谁是第一个到的事故现场么,是我们丧仪社的灵车,但我们没急着拉客,而是找那些垂危的病人抓紧时间送到医院里来抢救!
就你们这些人,眼睛里只想着客人,我看你们巴不得自己运的客人在中途就死透了!”
卡伦主动走上前,向老板娘鞠躬:
“感谢您的帮助,才得以及时让医生完成了抢救。”
老板娘听到卡伦这句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卡伦转身面向逝者家属,道:“这家丧仪社在事故发生后最先做的事就是运送伤者来医院抢救,这一点我能作证,我的家人也是事故受害者之一,现在就在监护室里;
所以,这是一家具有人文关怀的丧仪社,我觉得,有着这样品格的丧仪社,他们的葬礼,肯定能妥帖不会让人失望的。”
“那好,就选这一家。”
帮忙拉完客户后,卡伦走到马路边,普洱与凯文也跟了过来。
这时,灵车开了过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老板娘问道:
“小伙子,准备打车啊?”
“是的。”卡伦微笑回应。
“呵呵,可惜了,如果不是运着客人,我真想送你一程回去。”
卡伦看了看这家医院门口略显狭窄的马路,像是很难打到车的样子,干脆直接对老板娘道:
“我住蓝桥社区,艾伦公寓。”
顺路的。
“呵。”坐在驾驶座上的帕瓦罗笑出了声。
老板娘掐了一下自己的丈夫,最终还是招手道:“上车吧。”
在“盛情邀请”下,卡伦坐进了灵车。
“你的宠物?”皮克好奇地问道。
“嗯,先前家里人来换班照顾了,正好带他们去宠物店洗了澡,得知消息后马上就过来了,所以现在要把它们也带回去。”
“哦,原来是这样,很可爱的猫。”皮克说道。
“我觉得这条金毛才好看。”丁科姆说道。
“坐稳了,回家了啊。”帕瓦罗喊了一声。
之前坐灵车送阿尔弗雷德进医院时,帕瓦罗开车很快,卡伦以为他是心急救人或者想早点回去再拉客人,现在,卡伦明白了,他本就开车很快,而且喜欢抄小路走,改装后的灵车经常被他开得“漂移”起来。
因为中间没有凹坑固定“客人”,所以皮克与丁科姆需要用手扶着担架防止客人滑落翻滚。
金毛与普洱一左一右扒拉着卡伦维持着身体平衡,就这样,灵车开到了艾伦公寓门口。
卡伦下了车,准备走向车头再次向帕瓦罗夫妻表示感谢时,帕瓦罗先生伸手出来摆了摆,然后就直接开着车离开了。
“这就是那位被停职的审判官大人么?”普洱问道。
“是的。”
“我觉得人好像不赖。”
“嗯。”谷
卡伦没先进公寓小区,而是走到马路对面,阿莱耶的中介门此时被打开了,他正坐在里面用剪刀裁剪着海报,待会儿需要贴到门口。
抬头,看见卡伦来了,阿莱耶忙放下手中东西上前主动开门,疑惑道:
“少爷,您身上这是……”
“出了点事,今天坐电车时遇到了袭击,发生了爆炸,阿尔弗雷德被炸伤送进了医院。”
“阿尔弗雷德先生没事吧?”阿莱耶关切道。
“抢救好了,现在伤情很稳定,但需要留院观察一下,阿莱耶先生,你的车你有备用钥匙吧。”
“啊,有的,有的。”
“很抱歉,阿尔弗雷德被炸伤后,衣服损毁得比较厉害,钱包也被烧焦了,车钥匙我也没能找到,可能是在爆炸中丢失了。
你的车现在停在电车站台西侧那家小咖啡馆门口的停车位上,只能让你辛苦一下把车开回来了。”
之前两天卡伦一直用的是阿莱耶的车;
“好的,好的,没事,我待会儿就去拿车,少爷,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这是污迹。”
“阿尔弗雷德先生现在在哪个医院?我想待会儿顺便去看望他。”
“不用了,现在他正在休息,过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对了,阿莱耶先生,您取回车后能不能再到我家里来一趟。”
“当然没问题,少爷,您还有什么事么?”
“我想拜托你帮忙明天去二手车市场买一辆车回来,我会给你钱,手续这类的,就先签你的名字吧,可以么?”
“我有什么不可以的,是少爷您信任我。”
“好的,谢谢。”
“少爷,您太客气了。”
卡伦看了看店铺里,问道:“你妻子和汉德呢?”
“汉德吵着要吃蛋糕,珍带着他去买了。”
“真好,对了,汉德的治疗有进展了么?”
“唉。”阿莱耶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不抱希望了。”
“会有希望的。”卡伦安慰道,“我就先回去了,你看,我需要把自己清理一下。”
“好的,少爷,我先去取车,然后上门来找您。”
“嗯。”
卡伦走回了公寓,来到三楼,打开自己家门。
客厅餐桌上摆着不少食材,屋子里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卡伦先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走进盥洗室,但没急着先自己洗澡,而是用一个盆接了热水,把凯文喊过来,抱着它,帮它清理脚掌。
清洗好后,卡伦嘱咐道:“别动。”
然后走到客厅,找到了之前搬家时细心的珍帮忙准备的小药箱,提到盥洗室,用棉签帮凯文的脚掌消毒,最后再用绷带把它四个脚掌都包裹了一下。
凯文站在那里,有些不习惯。
普洱靠近它,伸出猫爪在它脚掌绷带上轻轻拍了拍。
“过两天帮你拆掉。”卡伦说道。
“汪。”金毛点了点头。
随后,卡伦开始洗澡。
希莉有个习惯很好,她把干净的衣服放在了盥洗室门内侧的篓子里,卡伦选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走出盥洗室时,正好听到楼下的门铃声,应该是阿莱耶来了。
卡伦下了楼,先走进阿尔弗雷德的卧室,橱柜位置有个打开的盒子,里面放着的现金之前被凯文取走了,此时里面放着自己和阿尔弗雷德的证件外加一张存折。
拿着存折,卡伦打开了门,阿莱耶站在门口:
“少爷,这是蛋糕。”
“谢谢。”卡伦接过了蛋糕,“辛苦你带我去银行取一下钱吧。”
“不用了,我那里有,现在天色不早了,少爷您需要休息,明天我自己先去买车。”
也不知道为什么,阿莱耶就笃定眼前这位住在普通社区公寓房里,买房还需要贷款的“少爷”,他很有钱,而且不会坑骗自己。
“真的是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的,少爷;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下午我会把车开到少爷您面前。”
“好的,辛苦。”
关上门,卡伦将存折放回原来的地方,拿起那一袋子的蛋糕点心,坐在餐桌边默默地吃着,吃了一些后,再把剩下的点心放在餐桌上,他相信普洱与凯文饿了后,会自己拿了吃。
上了楼,经过盥洗室时,卡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将先前自己换下去的衣服洗了,因为酱汁在上面的缘故,不能简单地用手压一压就当完事,得认真地搓去污渍;
洗好后,卡伦端着盆走上天台,把衣服晒了。
从天台下来时,听到了楼下电话机的响声,卡伦走下去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柏莎的声音:
“卡伦先生,明天有一个预约,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好像患有臆想症,他父亲今天带他来看病的,问题有些棘手,我们向那位父亲推荐了您,时间是明天中午,请问您有时间么?”
卡伦想到了自己“下班”时在电梯口遇到的那对父子,回答道:
“有的。”
“好,那就预约定下了。”
“嗯。”
挂断了电话,卡伦走进阿尔弗雷德卧室,从衣柜里帮阿尔弗雷德选了两套衣服,折叠好,装进袋子,准备明天上班前先去医院把衣服给他送去。
做好这些,卡伦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上楼来到卧室。
普洱已经躺在被窝里了,看见卡伦进来,说道;
“少爷,我帮你把被窝焐热了。”
“呵呵。”
收音机开着,报纸也放在床头柜处。
卡伦有些累了,他自己去把收音机关了,摸了摸躺在狗窝里凯文的头,又自己去把灯关了,然后躺上了床,拿起带上来的水杯,将里面的冰水一饮而尽。
“明天还需要去上班啊?”普洱问道。
“嗯。”
“好辛苦哦,要自己做这么多的事之后,还要上班。”
卡伦不以为意道:
“没什么辛苦的,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普通人都是这样过日子的。”
甭管日常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影响、波折、意外,能眼下解决的就眼下解决,没办法立刻解决的就先压后,天大地大,“明天还要上班”最大。
“我已经比大部分人要幸福多了,毕竟中午上班就好,呵呵。
好了,累了,睡了。”
普洱躺在卡伦枕头上,伸出猫手,轻轻抚摸着卡伦的头发,帮助他入眠。
卡伦睡着了;
在梦里,他又“看见”了今天在电车上的情景,这一次,阿尔弗雷德想要上前时,被卡伦拉住了衣服,同时,卡伦又将身侧的那个薯片小姑娘拉进自己怀里,
开始吟唱:
“伟大至高的秩序之神啊,裁决一切的秩序锁链啊……”
黑色的铠甲,出现在了卡伦身上,缓缓地落下,像是冬天睡觉时将大衣盖在了被子上;
黑色的羽毛,在上方悬浮,轻轻舞动;
黑色的壁面,分为三块,立在了床的三个方向,像是屏风;
金毛从狗窝里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又默默地躺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普洱则眨了眨眼,它知道,这是卡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然而,似乎是卧室里的秩序气息,产生了某些影响,保留着完整家具的书房内,那串挂在书桌前窗户边的风铃,在门窗紧闭的前提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卡伦第一个梦做到了“爆炸”发生后,四周就一切恢复了平静;
然后,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很熟悉的地方,环顾四周,发现是自己的家,是自己贷款买下来的房子二楼,身后,是卧室,而身前,正好是门半遮掩的书房。
透过门的缝隙,卡伦看见了里面坐着一个老者的身影,他正坐在书桌后,看着书。
似乎是察觉到了书房外有人,老人停下了翻页的动作,没回头,笑着开口道:
“进来聊聊?”
卡伦点了点头,
伸手抓住了书房门把手,
“砰!”
直接把书房门关闭,同时快速转动把手上挂着的钥匙,将书房门反锁。
“聊个屁。”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恐的男孩
关门,是一种对自己的心理暗示,接下来的锁门动作,则是对这暗示的进一步加深。
这是梦,或者说,这种“精神意识”的互通与构建,都是以“梦”作为载体,最忌讳的就是满脸疑惑地跟着“新场景”茫茫然地前进,然后直接步入了人家的节奏,忽略掉了你自己的自主权。
紧接着,
卡伦转身回到了卧室,
看见了躺在床上正在熟睡的自己。
卡伦心里舒了口气,这意味着自己现在和那个“老人”处于平等的地位,对方向自己提出了“聊聊”的申请,自己选择了拒绝。
卧室内,躺着的正在睡觉的自己,这已经不叫暗示,而是叫明示了,意味着你对这个“梦”有着自主权。
卡伦闭上眼,
再睁开眼时,
卡伦直接从床上坐起。
窗外已经微亮,早晨了。
普洱被惊醒,一边用猫爪揉着自己的眼睛一边道:
“卡伦,你醒啦。”
狗窝里,金毛也爬了起来,四肢叉开,开始伸懒腰。
卡伦下床,走出卧室门,看着紧闭着房门的书房,原本插在把手锁孔里的钥匙,此时掉落在地上。
弯下腰,捡起钥匙插进去,打开书房门,里面很安静,也很干净。
卡伦走到书桌前,发现有一本书被放在书桌上。
拿起书,看着封面,书名是《唯有光明,可以照亮你的过去。》
这本书作者名是空的;
卡伦记得自己在翻阅书房书柜时,发现过这本书,但他对它选择了跳过。
昨天自己进书房时,书桌上是空的,也不可能是昨晚普洱或者凯文心血来潮,深夜来到书房里看书,而且看的是这本书。
不过,为了谨慎,卡伦还是喊道:
“你们昨晚谁进书房了?”
“我没有。”
“汪!”
“它也说没有。”
“哦,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在梦里看见书房里有个老人坐在这里看书,现在我发现书桌上多了这本书,在梦里,他还喊我进来聊聊。”
普洱歪着脑袋:“那你们,聊了些什么?”
“汪?”
“我把门关了,没聊。”
“唔,明智地选择。”普洱点头。
“汪!”金毛也点头。
“会不会是上任房主?”普洱问道。
“不知道,上任房主留下了家具,却没留下一张照片,等我下班回来后找阿莱耶再问问前房主的样貌吧。”
“所以,家里多出了一个东西,你还得去上班?”普洱问道。
“你想说是家里闹鬼了么?”卡伦反问道。
“差不多……”
“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凯文,我需要担心家里闹鬼么?”
“我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汪!”
“你们两个今天在家,把家上下再检察一遍,重点是这间书房,好了,我现在去医院看望一下阿尔弗雷德,厨房里有吃的,餐桌还有小点心,你们凑合着吃这些。”
“哦,卡伦,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两个再蠢也不至于在家里饿死。”
“好了,我走了。”
卡伦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又提起装着阿尔弗雷德衣服的袋子走出了公寓。
“坐不坐电车?”卡伦犹豫了一下。
他不是犹豫因为昨天的事留下了阴影不敢坐电车,而是怕因为昨天的事这条线路的电车今天还没恢复。
不过,运气比较好的是,卡伦看见前面停着一辆出租车,司机正靠在车门处吃着刚从小摊贩那里买来的酱料贴饼。
维恩人很喜欢酱料,各式重口味的酱料几乎是他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也因此,维恩人又很喜欢贴饼,因为它能方便佐酱料。
“坐车么,先生?”
“是的。”
“好的,您请坐。”
司机将吃了一半的贴饼用袋子包了起来。
“不急,你可以吃完早餐。”
“不了,不能耽搁客人的行程,去哪里?”
“康约医院。”
“好的。”
因为是个大早,赶在了早高峰之前,所以路况很好,几乎没什么阻滞车就开到了医院门口,结车费的钱还是昨天留下的200雷尔里出的。
然后,卡伦忽然记起来,自己忘记把存折带出来了,他本打算今天去银行取钱。
没急着走进医院,卡伦先来到了医院门口的流动商贩前。
好吧,
贴饼摊位!
“哦,英俊的先生,想吃点什么呢?”
系着围裙的妇人看着卡伦舔了舔嘴唇,她只是早上被寒风吹得嘴唇有些干裂。
“三个贴饼。”
“好的,什么口味的酱?”
“一个不要酱,一个辣酱一个番茄酱。”
“我猜你那个说不要酱的朋友肯定是个孤僻的异端。”妇人说道。
卡伦点了点头,他自己不想吃带酱料的。
“6雷尔,一个不要酱的话,5雷尔就好。”
“给。”
“好的,您拿好。”
卡伦提着三个贴饼走入了医院,上楼梯,进入了病房。
病房里面,希莉正在喂阿尔弗雷德吃肉松面包。
“少爷。”阿尔弗雷德看着卡伦露出了微笑。
“少爷,您来啦。”希莉站起身。
卡伦将贴饼递给她;
“哈哈,贴饼!”希莉很高兴,“少爷,你吃了么,你选哪个口味的酱?”
“我吃肉松面包吧。”
“好的,少爷。”
“这是阿尔弗雷德衣服,你的衣服因为家里没有。”卡伦说道。
“少爷,我没事的,我昨晚就已经托人给家里传了口信,说我要在这里照顾雇主,早上的时候我父亲和弟弟就过来给我把衣服送来了,肉松面包也是他们帮我买的。”
显然,希莉因为有了这份高收入女仆工作,在家里的地位也有了显著提升。
“另外,阿尔弗雷德先生情况很好,医生昨晚检查时都赞叹这是医学奇迹呢,说他做医生这么多年,没见过大面积烧伤恢复效果这么好的,说这是神降下的甘霖。”
“咳……”
听到这个话,正在吃贴饼的阿尔弗雷德被噎到了。
希莉马上帮他拍背喂水。
吃完了手中的肉松面包,卡伦嘱咐道:“我先去上班了,你好好养伤。”
“好的,少爷。”
“放心吧少爷,这里交给我吧。”
卡伦点点头,走出病房,先去卫生间里洗了一下手,走出住院大楼,再次看见了帕瓦罗家的灵车。
灵车后车门开着,皮克与丁科姆正在装尸体,这次的尸体不是胖子,装得很快。
卡伦走了过去打招呼:“这么早?”
“哈,又碰到你了。”皮克笑着回应,“早上又接了一单,刚出的死亡证明,托你的福,逝者家属因为我们选择第一时间抢救伤者去医院所以选择了我们家的丧仪社。”
“又是你们两个出车,帕瓦罗先生呢?”
“老板去吃点心了呗,我们大早上接了电话就马上赶来了,老板中途又下了车,我觉得小姐们还没起床,我们走时老板还在敲门哩。”
“帕瓦罗先生真的是身体好,兴致也好。”
丁科姆看着卡伦,道:“你住的地方离我们丧仪社不远,有时间来做客。”
“好的,一定,等我处理好手头上的事,会专门上门拜谢的,你们先忙,我先走了。”
“你是回去么?”
“不,是去圣托尔大厦。”
丁科姆开口道;“反正不远,我们送你去吧,皮克,去开车。”
“好嘞。”
“合适么?”卡伦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里门口很难打到车的。”
“那真是谢谢了。”
“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朋友了。”
这时,皮克又从驾驶位里跳下来:“丁科姆,这里还有一个单子没盖章。”
“那你先去盖一下。”
“好的。”皮克又对卡伦笑了笑,“我马上就回来。”
等皮克跑走后,丁科姆看向卡伦,忽然开口道:
“听老板娘说,昨天送进来的那位先生,是你的老板?”
卡伦看着丁科姆,没急着回答。
他知道,两个伙计中,皮克最大大咧咧,丁科姆是心思比较细的那个,所以在那天皮克喊出“赞美秩序”后,丁科姆还提醒过他。
见卡伦不说话,丁科姆继续道:“可是那天我听到那位先生喊您……少爷?”
果然,这个细节他记住了。
“老板娘原本还希望着能从你这儿赚到点券呢,哈哈。”
这是提醒自己,神官是你的仆人。
卡伦点了点头。
这下子,反而丁科姆不会了,你只点头不说话怎么回事?
卡伦脸上丝毫没有“身份谎言”被揭穿的惶恐,反而很是平静地看着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丁科姆问道。
如此年轻,就有神官当自己的仆从,这到底得是什么身份。
“你没把这件事,告诉帕瓦罗先生吧?”
“没有,我也是看到你时,刚刚想到那天的称谓。”
“嗯,请你保守这个秘密。”
“呵呵,凭什么?”
卡伦面露严肃,双手交叉,置于胸前:
“赞美秩序。”
“……”丁科姆。
“当维护秩序的人出现腐蚀时,需要代表着秩序的皮鞭,进行鞭挞。”
“你……你是秩序之鞭!”
“嘘。”卡伦对丁科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神仆,我们对帕瓦罗先生的调查,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会波及到你,除非你自己非要搀和进来。”
“不,我不会,老板的事,与我无关。”
“好的,其实,帕瓦罗先生应该猜出我们身份了,所以昨天才会如此主动。”
“我觉得老板可能没有……老板一直,一直很善良的。”丁科姆说道。
“这个需要我们来判断,而不是你。”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会说,我会保密的。”
“嗯。”
“盖好章了。”皮克跑了回来,“你们在聊什么呢,看起来好严肃。”
“丁科姆说想带我去吃点心,我拒绝了。”
“哈哈哈,丁科姆这个傻瓜,你长得这么英俊哪里用得着去花钱吃点心。”
“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所以他生气了。”
“哈哈哈哈哈。”
皮克一边笑着一边重新坐进了驾驶位。
卡伦上车时,丁科姆伸手想搀扶,卡伦拒绝了,自己上了后车厢坐下。
丁科姆上车后,坐在卡伦对面,坐得很笔直很严谨。
皮克哼着歌开着车,没注意到后头的情况。
中途,经过了昨天发生电车爆炸的位置,一群游行示威者已经在聚集,牌子也已经准备好了,基本都是“反对非法移民”“紫鬼滚出维恩”等这些标语。
不过,让卡伦有些意外的是,示威人群前面,还有一群穿着很得体的紫头发的人,像是在和示威者交涉着什么,面对示威者的谩骂与指责甚至是推搡,那群紫头发的人完全没有选择反抗,哪怕他们的体格看起来更高大。
皮克吹了一声口哨,趁着交通还没被游行堵塞住赶紧开了过去,还不忘调侃道:
“居然没打起来,居然在讲道理。”
圣托尔大厦很快就到了,车停稳,丁科姆主动伸手帮卡伦打开了后车厢:
“您小心点。”
卡伦下了车,向他们挥手告别。
你这小小的神仆……
呵呵,
我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启。
“卡伦。”
熟悉的声音响起,卡伦转过身,发现是皮亚杰。
“你刚刚下的那辆车,好眼熟。”
“灵车。”
“现在丧仪社竞争这么激烈,灵车也来抢出租车的生意了?”
“一家距离我现在住的地方很近的一家丧仪社,我和他们认识了,特意捎带了我一程。”
“哦,原来是这样,所以,这是在做业务考察么?”皮亚杰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打算在约克城也开一家丧仪社。”
“有过这个想法,但现在还不现实,目前来看,还是心理医生更适合我。”
“听到你这个话,作为你的朋友兼老板,我好欣慰。”
“呵呵。”
“不过你要是打算开的话,可以联系我,我给你投资。”
“嗯,投资目前不需要,但我需要预支一笔钱。”
“多少。”
“两万雷尔,本来我打算今天去银行取钱的,忘带存折了。”
“我会让柏莎准备好给你送办公室,现金,是么?”
“嗯。”
“没问题。”
“我明天还你。”
“直接从你薪水里扣除就好,省得麻烦。”
“也好。”
卡伦和皮亚杰一起走进电梯,电梯上升时,皮亚杰开口道;“你今天有个预约。”
“是。”
“你来早了。”
“差不多吧,肯定需要准备准备。”
楼层到了,走出电梯后,卡伦指了指候客厅位置,发现昨天那对父子已经坐在那里了。
“没来早,反而来晚了。”
“辛苦。”皮亚杰笑了笑,走向自己办公室。
柏莎走了过来,小声道:
“卡伦先生,客人已经到了,比预约时间早很多。”
“没事,十分钟后让客人进我的办公室。”
“好的,卡伦先生。”
卡伦先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因为对方父亲跟着一起过来,所以卡伦还是选择穿上了制服。
“哆……哆……”
“进。”
办公室门被推开,柏莎将那对父子领了进来,给自己递来了一份病历,同时后面跟着的秘书送进来了果盘和茶水,卡伦面前的是一杯冰水。
门被关上;
“我需要出去么?”父亲看向卡伦。
卡伦正在看病历,道:
“塔德尔先生?”
“是,我是。”
“您请坐,您可以陪着您的儿子,但在我没问您问题前,请您不要插话。”
“好的,医生。”
卡伦放下病历,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道:
“小约翰,上午好。”
“您好,医生,很抱歉,让您在预约时间之前就忙碌起来,是父亲太担心我的情况,所以很早就带着我过来了。”
很成熟的孩子,才八岁?
严格意义上,还不满八周岁。
“没事,我很喜欢我的工作,你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可你却依旧能在家里看见你的母亲,而且,还能和你母亲进行互动?
我指的是,一起玩耍。”
“是的。”
“你对你母亲已经去世的事情怎么看,很抱歉,我问得有些直接。”
“我很喜欢这种直接的方式。”小约翰笑道,“昨天的医生就一直把我当个小孩子,说了很久的废话。”
“当然,我们是平等的交流。”
“好的,我回答您的问题,我知道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母亲是在我五岁时去世的,我还记得母亲的葬礼。”
“所以,你对你母亲的重新出现,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她……是复活了么?”
“没有,母亲已经死了。”
“那现在的母亲呢?”
“是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
“是的,我知道我的母亲已经死了,但我一个人在家里时好孤单,所以,我需要一个母亲,当我需要时,她就出现了,她会像一个正常的母亲一样和我玩耍。”
“你的认知很清晰,那,除了在家里,在其他地方,能见到你的母亲么?”
“我希望父亲可以出去一下。”小约翰说道。
“塔德尔先生。”卡伦看向塔德尔。
“好的。”塔德尔先生很干脆,起身,走出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现在,你可以说了么?”卡伦问道。
“能。”
“什么时候?”卡伦问道。
“现在。”
“在这里?”
“是的。”
卡伦面带微笑地看了看四周,问道:
“她在哪里?”
“母亲就坐在你的腿上。”
“我腿上?”
“是的,母亲说您比父亲英俊吸引人太多,所以她忍不住想亲近亲近你,只不过这些话,不方便让父亲听到,父亲会伤心的。”
卡伦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摇摇头,道:
“我没感觉到。”
“母亲的双手,正在你的胸口抚摸。”
“我也没感觉到。”
“母亲的嘴唇,正贴着你的鼻子,她说你身上的气味,很好闻。”
“我还是没感觉到。”
“母亲正对着你的左耳,吹着气。”
“呵,依旧没感觉。”
小约翰叹了口气,
道:
“您确实有比昨天那位帮我看病的医生贵的道理,昨天那位医生就吓得躲办公桌下面发抖了。”
“呵呵呵。”卡伦笑了,“所以,你刚刚是试图在催眠我么?”
小约翰点了点头,道:“您的心理防御,好厉害。”
“我觉得你是个天才。”卡伦说道,“但你应该学会去控制你的天赋。”
“我父亲办纺织厂的,挺有钱,我付得起医疗费。”
“所以呢?”
“我想经常来和你聊聊天,可以么?”
“当然可以。”
“妈妈,我口渴了。”小约翰开口道。
这时,
原本放在卡伦面前的水杯忽然飘浮起来,被送到小约翰的嘴边,小约翰张开嘴,水杯里的水一点一点地被喂进去,仿佛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妇人,正在给自己的孩子喂水。
喝完水,小约翰吐了吐舌头,对着卡伦笑了。
水杯又被放回了办公桌,
然后,
卡伦仿佛听到了高跟鞋轻踩地板的声音,走到了自己身边。
紧接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随即,“她”的双手开始在自己胸口上抚摸,自己的脖颈处,也感觉到了呼吸,慢慢向上,一股温热的气流,被轻轻吹进了自己的耳朵;
最后,自己的耳垂仿佛被一股温热所包裹,牙齿,正在轻轻地咬着。
小约翰耸了耸肩,道:“我可以闭上眼,我父亲你不去喊他,他也不会进来,所以,你现在完全可以和我的母亲,做一些愉快的事情。”
“你不在意?”卡伦问道。
“她是我的母亲不错,但我的母亲已经死了。”小约翰俏皮地晃了晃头,“我相信你能听出来这句话中的意思。”
卡伦点了点头,手指,慢慢地立起,轻轻地划着圈,在心中默念:
“伟大的秩序之神啊,裁定一切的秩序锁链啊;
请允许我借助您的力量,惩戒违背秩序之行……”
小约翰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道:
“你可以和她开始了,就当我不存在好了,你看,我多好,花钱找你来看病,你能收到不菲的诊金,还能享受到快乐,嘿嘿。
我对你好吧,所以,你就快点享受……”
忽然间,
卡伦身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感觉全都消失了,
“噗通!”
小约翰直接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一脸惊恐且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前方的卡伦:
“你……你……你居然想直接杀了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哥哥也来一片?
小约翰的畏惧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惊恐,因为他已经感知到了一股恐怖的力量正在这间办公室内缓缓地凝聚,虽然它还没有落于实质,但它必然在发生。
他的本意只是想和卡伦开一个玩笑,一个在他看来很有趣的玩笑;
如同孩童嬉闹时,举起水枪,滋中了对方的衣服,他笑得很开心,可问题是,下一刻,对方居然对着自己举起了真枪。
黑黢黢的枪口,已经抵在了自己脑门。
虽然在先前的交谈对话中,他展现出了一种超越同年龄段孩子的成熟,可就算是一个真正的成年人,在面对如此直接的死亡威胁时,又有几个能保持镇定?
强大的感知力,给他带来了极为清晰的预判,他本能地跪在卡伦面前,举起自己的双手。
“卡伦医生,我错了,我忏悔,我真的错了,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先前的他有多嚣张,此时的他也就有多慌张;
完全没有丝毫的“矜持”,只剩下一种求生的本能。
事实上,
卡伦在心里默念的召唤语,就是“惩戒之枪”。
是现阶段,卡伦掌握的唯一一个攻击性术法,它能被抛射向远处,引发爆炸。
当然,爆炸只能算是它其中的一个破坏效果,总之,卡伦曾练习“惩戒之枪”的区域,哪怕后来艾伦庄园的仆人们去重新填土覆盖了新的草皮,那一圈,也依旧无法再适合植被生长。
也就是卡伦在艾伦庄园地位很高,所以艾伦家族才会允许和默认自家四季常青的庄园里,被弄出了一块“秃头斑”。
可能,小约翰真正惧怕的,也不是爆炸。
虽然被炸一下,他肯定死,哪怕是被射中一枪在致命地方,他也会死;
但在感知层面来说,
“惩戒之枪”上附着的其他东西,才是挑动起他大脑皮层真正畏惧感的根本原因。
眼下,坐在他面前办公桌后面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卡伦,在他眼里,像是一位正在对自己进行裁决的审判官。
恐怖的威胁,还在加剧;
小约翰马上双手合什,对着卡伦:
“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真的,我知道错了……”
卡伦停止了在心里的吟诵,中断术法的后果让他大脑有一种撕裂的痛感,这种撕裂感,引发了他身上各处肌肉的一阵痉挛,迫使卡伦不得不低下头,咬紧牙关。
良久,
他才将这剧烈的不适感克服,重新抬起头。
感知到那股恐怖死亡气息消失的小约翰,则瘫坐在地上,原本他那精致的红色头发,此刻完全被冷汗打湿,贴在了头皮上;
他张着嘴,似乎还在消化着此刻的心有余悸。
“坐好。”卡伦开口道。
小约翰双腿有些发软,这让他一连几次想要爬起来时都失败了,但他又不敢违背卡伦的话,就只能像是一条刚上岸的“美人鱼”一样,连续扑腾了好几次;
最后,他用手抓着椅子,才得以把自己身体稳住,爬回了椅子上,鼓起勇气,转身,面对着卡伦坐下。
双手放在膝盖位置,低着头,只敢用目光上面那浅浅的一层去看卡伦。
卡伦伸出手,他的冰水被小约翰喝了,所以此时他只能将红茶拿过来,喝了一口,两口,三口……一直到喝完。
在小约翰眼里,卡伦这是在用这种“慢镜头”的方式给予自己更长久的精神压迫与折磨;
可实际是,桌前桌后的两个人,这会儿都很难受。
当卡伦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小约翰所说的感知时,他无法确定这到底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某种自己看不见的存在正贴着自己靠着自己;
保险起见,
他只能抽出自己的剑。
毕竟,他允许自己可以遭受意外,但无法允许自己意外得不明不白。
只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不是卡伦起手就要拿出自己最强大的术法,而是因为……
他根本就没有普通攻击。
所以,办公桌抽屉里还是得放一把手枪才方便,可惜这个要求不能直接对皮亚杰提,因为哪怕是关系再好的老板,大概也很难理解更很难允许自己手下的医师在给病人看病时,还得预备一把枪,你这是要做什么?
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搞一把了,也不晓得阿莱耶有没有这方面的关系。
“抬起头。”
小约翰听话地抬起了头,甚至,还强迫自己露出了属于这个孩童年龄段的纯真微笑。
卡伦心里回想着小约翰先前说的那句话:“她是我的母亲不错,但我的母亲已经死了。”
少顷,
他开口道:
“你的母亲,根本就不存在。”
“是的……”
根本就不存在哪个看不见的女人,先前端水喂他喝,也不存在哪个女人坐在自己腿上。
小约翰的母亲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小约翰自己“制造”出来的假象;
但不同于精神分裂又或者是“见鬼”,他作为“创造者”,是清楚地知晓自己母亲根本就不存在。
只是,他用一种反向的思维,去“营造了”她;
那就是,让周围人都觉得,他的母亲还在,让周围人感知到自己母亲还在的痕迹,再从周围人的反应中,达到一种“哦,我母亲还在”的感觉。
他不是在自欺欺人,他是通过欺骗其他人,来给自己营造出想要的那种氛围。
所以,他的父亲塔德尔先生为什么会这般急忙忙地连续两天把他送到诊所里来,今天更是比预约时间早这么多,原因大概就在这里。
小约翰应该没少用“自己的母亲”,去和自己的父亲进行互动。
或许,真正需要看病的,不是小约翰本人,而是最近这段时间被儿子折磨得够呛的塔德尔先生。
“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深层次的目的,我也不敢欺骗您,只是觉得……好玩。”
卡伦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看着小约翰:
“你拥有可以具象化感知的能力?不,是一种‘力’的掌握,意念力?”
“我之前没有听说过您所说的名词,但我有种感觉,您的描述和认知,应该是正确的。”
“这种力量,是怎么获得的?”
“在我母亲死后那一年里,就有这种感觉了,只不过今年,开始变得越来越容易操控。”
“你信教么?”卡伦问道。
“父亲有时候会带我去修道院,但我知道,他是去相会他的情人。”
意思就是,他家里并不信教。
如果不是信教的话,那就是家族信仰体系?
但又不应该,因为如果是家族信仰体系的话,塔德尔不至于对自己儿子的能力完全未知;
哪怕是小约翰的母亲给塔德尔先生带了顶绿帽子,
怀上了拥有家族信仰体系男人的孩子,没有经过“血脉测试”,小约翰也不会自我苏醒。
虽然卡伦也不敢完全否定存在不需要血脉测试就能自我苏醒的“异类”,但无论是宗教信仰体系还是家族信仰体系,都是有“信仰”存在的,不至于像小约翰这样,纯粹是为了玩。
所以,也就剩下了一个解释,那就是小约翰……被污染了,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一头异魔。
“你在使用自己的力量时,身体哪个部位会觉得有些异样?”
小约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脏位置:
“这里算么,每次我使用自己的力量时,它都会跳得很快,非常地快。”
是心脏么?
卡伦无法确定。
如果此时普洱、凯文或者阿尔弗雷德在这里,面对小约翰的这种情况,他们应该能得出比自己更多的线索,因为无论自己再怎么补习理论上的东西,阅历与经历这方面,是没办法短时间提升上去的。
办公室内,陷入了沉默。
小约翰不敢妄动,只是乖乖地坐着;
卡伦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去安排小约翰。
“其实你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特例。”
“在遇到您之前,我觉得自己是特例,现在,我确实意识到自己不是了。”
“你知道如果自己继续放纵自己的能力,再继续以这种调皮的方式利用这种能力玩耍下去,最终会遭遇到什么后果么?
你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或者叫一些团体、势力的关注。
如果正如你所说,你的能力来源是你心脏的话,那么你的心脏,将是他们最为感兴趣的材料。”
小约翰咽了口唾沫。
卡伦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小约翰的这个特殊能力,和阿尔弗雷德的魅魔之眼,在级别上应该不相上下。
而阿尔弗雷德的魅魔之眼,可是连拉斯玛都想收集的东西,如果不是看在狄斯的面子上,阿尔弗雷德早就戴上独眼龙眼罩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神官的尸体都能被作为材料回收,更别说那些在社会上蹦来蹦去,连隐藏自己都不会的“异魔”了。
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异魔。
“您的这些话,击碎了我的骄傲。”小约翰说道,“原来,我只是那头喜欢在猪圈围栏里扭动身体展示自己身上肥膘的傻子。”
“你的比喻很不错,你家不是开纺织厂的么,还投资了养猪场?”
“我看的书有些多。”小约翰说道,“当然,肯定没有您多。”
“隐藏好你自己的能力,如果想自由地活得久一些。”
“那您呢,您就不对我的心脏感兴趣?”小约翰问道。
卡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没回答。
“您……为什么不回答?”
“我只是顺着你的思路在思考,你的心脏如果给了我,我该如何去使用。”
小约翰笑了,道:“我能感觉到,您的回答,很真诚,虽然您刚刚,确实想直接杀了我,这本该是一种很令人矛盾的感觉,但在您这里,却显得很自然。”
“你很有天赋,哪怕没有那种特殊能力,你也依旧很聪明,而且会有一个不错的未来发展,所以,自己珍惜吧。”
卡伦没有去问他为什么愿意让自己的“母亲”对自己做出这种事,事实上,他其实早就给出了回答,因为他的母亲根本就不存在,他先前,只是在单纯地“玩弄”自己,从自己的反馈上得到他想要的某种快乐。
他和朱迪雅不同,朱迪雅是实际意义上的偏执,而他,更像是一个拿着刀的孩子,只觉得拿着它很威风,却根本就不清楚这把刀会给他带来什么。
“谢谢您。”
卡伦抬头看了眼挂钟,道;“诊疗时间到了。”
“我还能再继续找您么?”小约翰问道。
“预约吧。”
“好的。”
小约翰离开椅子,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他的父亲塔德尔先生马上走了过来,小约翰开始哭泣,投入自己父亲的怀中:
“爸爸,妈妈真的走了,真的离开了我,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
“孩子,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父子俩抱在一起开始流泪,因为是在办公室门口,所以这一幕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般能问诊出这个效果,就和感冒后出了大汗一样,很直观。
“感谢您,医生,我想继续预约,请问下一次我们什么时候……”
“塔德尔先生,这一点你可以去和前台接待处谈,我们会帮您安排好时间。”柏莎走了过来微笑道。
“好的,好的。”塔德尔先生拉着自己儿子准备离开。
小约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扭头向卡伦挥手:
“医生哥哥,再见。”
卡伦也对他挥了挥手。
柏莎将办公室门关闭,笑着道:“您知道么,昨天接待他的那个医师,聊着聊着就蜷缩到桌脚去了,今天都没能来上班。”
“这孩子内心情绪有些丰富,很容易感染人。”卡伦很模糊地说道。
他担心自己说太多指向性的,会让柏莎觉得这是一个好苗子,然后去尝试吸纳他入教。
这才是真的疯了,哪怕去信仰其他正统教会,也比去投光明神教一入教就成“余孽”要好无数倍。
柏莎也没继续追问小约翰的事,而是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卡伦办公桌上:
“老板要我取来给您的,从您这个月的薪水里扣除。”
“好的。”卡伦收下了信封,这里面有买车款,嗯,还有生活费。
“老板对您可真好,您对老板,也是真心好。”柏莎有些吃味地说道。
“都是朋友。”
“嗯,真是令人艳羡的朋友关系。”
柏莎看着卡伦的面庞,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老板工作时的那种气质;
她作为一个女人,在此时产生了一种类似男性看两位漂亮女同的惋惜感……真是,奢侈与浪费啊。
卡伦并不清楚柏莎脑子里在想什么,因为他未曾料想到这位光明神教的“余孽”,内心世界竟然这么丰富。
“我现在可以下班了么?”
“当然,您今天的预约已经完成了。”
“好的。”
卡伦脱下了工作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明天见,柏莎。”
“那得看您明天是否有预约,不过您大可放心,您的价格很贵。”
“好的。”
卡伦走出办公室,没再去和皮亚杰打招呼,直接向诊所外走去,但在经过候客厅时,他略微放慢了一下脚步,因为他看见一群女保安正在集合训话。
记得上次阿尔弗雷德说过,他坐在那里时,有个女保安在他面前不停地走动,用低级探查术在他身上“刷来刷去”。
再回头,看了一眼诊所入口处的牌子;
所以,皮亚杰的这间诊所,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了光明神教余孽的一个分舵了么?
进入电梯时,经过窗户,可以看见对面的柯蒂斯大楼,那是上次乌鸦传信举行聚会的地方,还真是很方便啊。
白天活动在这里,夜里秘密活动在对面。
嗯?
等一下。
自己白天在光明神教余孽窝点里上班,晚上住在前光明神教余孽留下的房子里,尤其是昨晚那位前房主居然还主动想和自己“聊聊”,那自己算什么?
摇了摇头,卡伦坐电梯来到了楼下,刚走出大厦,就碰到一个十八九岁穿着皮靴身材高挑的女孩,手里正抱着一大袋薯片一边走一边吃着。
尤其是她怀中那袋薯片里,两大勺酱料,格外明显。
维恩人对酱料真的是情有独钟,任何食物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佐酱的附属品。
卡伦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回家,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开自己的车上下班或者去医院了。
那个高挑女孩也站在了卡伦身边,同样是在等出租车,她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是那种有温度的味道,因为她的身体正值年轻,是最富青春与活力的时期。
一辆出租车停靠了过来,司机问道;
“先生,小姐,你们是一起的么?”
卡伦摇了摇头,后退半步,示意女孩先用车。
“谢谢。”
女孩对卡伦道了一声谢,坐进了出租车里,探身向前对司机说了目的地位置,当出租车发动开始向前行驶时,女孩忽然探头到车窗外,手里捏着一块薯片,对卡伦笑着喊道:
“哥哥也来一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捕!
女孩坐着出租车远去,可她最后的神情与话语,却直接打在了卡伦脑中,和记忆之中上次坐电车遭遇爆炸前的画面,产生了重叠。
…
“哥哥也来一片?”
“哦,我刚从妈妈家里出来,现在要回爸爸家。”
“因为哥哥长得这么好看,不用去做坏事就能轻松地赚到钱。”
…
是巧合?
又不可能是巧合。
是认识她的人,知道了她的经历,看见了自己所以才故意说这些话的?
可又偏偏,好像就是她本人啊。
可如果是本人的话,这才几天,小姑娘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
电车爆炸之后,卡伦就留她一个人坐在地上哭,自己去找阿尔弗雷德,再之后去了医院,也没再返回去寻找她;
对此,卡伦心里也没什么愧疚,本就是初次见面,自己在爆炸前将她搂进怀里救了她的命,甚至连伤都没让她留下,这就已经足够了。
卡伦没时间也没有兴趣再回头好人做到底,把她护送回家去,或者,再干脆送一套上门的心理辅导?
出租车已经看不见了,卡伦也没有选择去追,对方似乎是故意的,碰到了自己,打声招呼,然后离开,并没有深入交流的打算。
不过,卡伦心里并没有什么害怕的,他的“秩序神教”身份只是对“秩序神教”见不得光,严格意义来说,只是对秩序神教高层见不得光,对于外面的人,“秩序神教”这个牌子,威慑力还是很大的。
伸手揉了揉眉心,当第二辆出租车停靠在自己面前时,卡伦坐上了车。
“蓝桥社区艾伦公寓。”
“好的先生。”
…
出租车在一家陶艺馆前停下,怀里抱着薯片的女孩下了车,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家陶艺馆门面不大,但里头纵深很足。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那里给陶罐上色,
开门声传来后,他头也没抬,直接道:
“回来了。”
“嗯,回来了,哥,你知道我刚刚逛街时遇到谁了么?”
“遇到谁了?”
“上次那个在爆炸中保护我的人。”
“哦?”
络腮胡中年男子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女孩:
“你看见他了?”
“是啊,凑巧。”
“凑巧?你知道他是在哪个站台上的车,所以最近一直喜欢去那里逛街,这还是凑巧?”
“就是凑巧,就是凑巧!”
女孩对着络腮胡子喊道。
“好好好,是凑巧。”络腮胡子拿起旁边的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呢?你告诉他你就是那天被他救下来的小姑娘了?”
“没有。”
“没有?”络腮胡子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对他说,英俊的小哥哥,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选择马上长大来和你在一起。”
“哥,你就是这么调侃你亲妹妹的么?”
“没遇到,就一直去寻找偶遇,这遇到了,又不表明身份。”
“我坐出租车离开时,向他打了个招呼,我觉得他应该能猜出来。”
“猜出来你像个气球一样,吹几天气就长大了?”
“我是觉得他能猜出来的。”
“好的,好的;其实,你看上人家了,完全可以去追求他嘛,就算是他已经结婚了,当个情人又不算什么,反正是为了报恩,总能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不是么?”
“可他,是秩序神教的人,而哥哥你……”
络腮胡子看着自己的妹妹,语重心长道:
“秩序神教是秩序神教,秩序神教的人是秩序神教的人,不一样的。哥哥我确实是和秩序神教不对付,但并不意味着哥哥我必须去一个地方就去把当地秩序神教的人找出来都杀掉。
总之,我不反感你找一个秩序神教的男朋友。”
“哥,你应该早点和我说这些话的。”
“我也没想到你真能碰到他,行了,你再去抽空逛街呗。”
“可我这具身体他已经留下印象了,想制造普通偶遇接触和认识他,很难了,所以……”
“我记得那位先生很年轻?”
“嗯,和我这具身体看起来差不多大。”
“那你别动用第三具身体了,那个有些成熟了,除非他喜欢成熟都市女老板形象。”
“可是,谁会拒绝呢?”女孩反问道。
“你驾驭不住那个年龄的形象,还是用这具身体吧,这才是真正纯粹的你。”络腮胡子低下头,继续工作,“另外,你也需要注意尺度和距离,下次再遇到别再若即若离了,我怕他会误以为遭受外部的骚扰与跟踪,直接向秩序神教上级汇报,到时候误会可就大喽。”
“他只是个神仆而已,能汇报到哪里去?”女孩不以为然道。
“呵呵,一口气连续用出好几个神仆术法的人,真的会只是一个简单的神仆么?”
络腮胡子摆了摆手,似乎是觉得自己妹妹烦了,
“你加油吧,争取把他勾引带回来让哥哥我见见他,看看到底英俊成什么样子,能把我妹妹迷成这样。”
“是救命之恩,救命之恩!”
“那你为什么不用小时候的身体去制造偶遇呢?”
“因为这具身体腿长,腿长!”
“行了行了,我是你哥,我还不懂你?”络腮胡子旋转着面前的陶罐,笑道:
“救命之恩嘛,呵呵;
长得丑的救命恩人,是下辈子来报答;
长得英俊的救命恩人,是我马上就长大。”
…
出租车停在了艾伦公寓门口,卡伦结了车费,下了车,先过了马路,来到阿莱耶店铺门口,店门开着,珍在里面。
卡伦本打算敲门,停顿了一下,还是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珍似乎是感应到什么,回过头看见是卡伦,马上露出了笑容;
卡伦与他用手语交流:
“阿莱耶呢?”
“他说帮您买车去了,还没回来,不过应该快了。”
“好的,真是麻烦他了。”
“没有,这是他该做的。”
既然阿莱耶还没回来,卡伦就打算先回家,转身时却看见汉德正坐在柜台后面,自己进来了,他也一直坐在那儿,完全没反应。
按理说,这个孩子一直很懂事懂礼貌,不应该这样。
卡伦走过去,凑到汉德面前,汉德看了看他,没说话。
珍生气了,走到儿子身后,拉起儿子,示意儿子向卡伦问好。
汉德就这么被从椅子上拉起来,依旧没说话。
不是目光呆滞,而是目光清晰地麻木。
这还是上次阿莱耶带妻儿去桑浦市医院看完病回来后卡伦第一次见到汉德,这个孩子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卡伦对他打手语:
“你是不舒服么?”
汉德看了手语,也回应道:
“不,我很好。”
“如果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和我说。”
汉德摇了摇头,回应:
“不,我很好。”
顿了顿,
汉德继续手语:
“如果不舒服,会被……”
汉德双手十指快速抖动,卡伦不知道这个手势代表着什么意思。
珍对着卡伦打手语:
“很抱歉,先生,这孩子最近有些心情不好。”
卡伦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推开了珍,来到汉德面前:
“你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汉德摇了摇头。
“如果你不告诉我,过几天你就会再去被……”
卡伦重复了一下先前汉德做的那个十根手指抖动的动作。
汉德脸上当即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双手抱头,张开嘴:
“啊!啊!啊!”
珍马上跑过去,抱着自己的儿子的头,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这对聋哑人母女,自己是无法进行下一步交流了,但凭着职业习惯,卡伦能够感受出来,汉德应该是被某件事留下了重大的心理创伤;
聋哑人他们对世界的感知以及和这个世界的交流本就比普通人要困难许多,他们的内心也往往更容易自我封闭,如果再遭遇心理创伤得不到处理或者继续恶化的话,那么后果会更为严重。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卡伦还记得他第一次用筷子时就能使得很好。
最后,卡伦还是走出了中介店铺,回到了小区里自己的家,打开门,发现凯文正用前爪夹着扫把正在扫地,地上有一滩盘子碎片。
普洱则蹲在旁边,用猫爪拨着大一点的碎片进簸箕。
“哦,天呐,卡伦,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工作做完了就回来了,这是怎么了?”
“那个……这个……我只是想洗一下盘子。”
卡伦伸手将普洱抱起来,把它放在沙发上,然后把扫帚从凯文狗腿里拿出,拿着簸箕清扫好。
“对了,检查得怎么样了?”
“唔,没检查出什么。”普洱说道。
“汪!”凯文也点头。
“所以,我们怀疑可能是前任房主留下了些,不属于实质性的东西,然后,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和你达成了共鸣。
昨晚你睡觉时使用了防御术法,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谷
“不属于实质性的东西?神性?”
“汪!”凯文摇头,“汪!”
“没那么高级,也可能是……思想性的存在。”
“思想性的存在?”卡伦咀嚼着这个回答,“我好像懂了些什么了。”
“咦,你懂了?”普洱很好奇。
“就和参观名人故居一样,被参观的仅仅是一个房子以及里面的陈设而已,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但主要还是靠游客自己去脑补名人的事迹以及名人的精神。”
“你这样一说,我好像也明白了。”
“我觉得,光明神教更擅长这种思想性的东西。”说到这里,卡伦有些好奇地看着普洱,“按理说,你应该更容易与他产生共鸣才是。”
因为普洱尾巴上,有那根光明之神的手指。
坐在沙发上的普洱用爪子抓住自己的尾巴,道:
“正是因为我不信光明神教,所以才敢用这种方式来封印它,一旦我真的对光明神教以及它的教义有一丝丝的归属感和认同感,那么……我的下场会很凄惨。”
“就会彻底沦为一件圣器?”
“可以这样理解。”
“哦,那你自己多注意。”
“放心,放心,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哪里这么好糊弄。”
“我先洗个澡,然后换身衣服,现在还早,我下午时准备去帕瓦罗丧仪社拜访一下。哦,对了,今天在医院看望好阿尔弗雷德出来时,又碰到了那家的灵车和两个伙计。
其中一个叫丁科姆的伙计怀疑了我的身份,因为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阿尔弗雷德对我的称呼是‘少爷’。”
“然后呢?”普洱问道。
“我当着他的面,赞美了一下秩序之鞭。”
“哦,真是个天才的应对,卡伦,‘赞美’这个流程,属实是被你给玩明白了。”
“真的挺好用的。”卡伦笑道。
“因为你心里没有对神的敬畏,其他人,尤其是其他神官,根本不敢像你这样去玩。”
“赞美……”有点等同卡伦上辈子所熟悉的“我发誓……否则就五雷轰顶”。
正常的神官,从神仆神启神牧一步步走来,内心深处神早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谁敢去随随便便亵渎?
毕竟,这个世界是真有神的。
但卡伦就不一样,他对神本就没有敬畏之心,没了那层神秘宗教感,那些“赞美……”,说得就跟今晚月亮好圆一样,没什么心理负担。
况且,他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批判神,验证神,辩证神,依旧能够神启成功。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卡伦指了指脏衣服对普洱与凯文道:
“衣服不用你们洗了,我自己回来洗。”
普洱点头,金毛也点头。
这时,敲门声传来。
“应该是阿莱耶来了。”
卡伦将公文包拿起,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正是阿莱耶。
“少爷,车我买回来了,您看看。”
“好的。”
卡伦和阿莱耶来到了楼下的停车场,是一辆黑色的“朋斯”二手汽车。
“少爷,车子性能我检查和试驾过了,完全没问题,您坐上来感受一下。”阿莱耶主动打开了驾驶位的车门。
“嗯。”
卡伦坐进了车里,感觉挺不错,问道:
“多少钱?”
“少爷,这是票据。”阿莱耶将一张票据递给卡伦,上面的金额是12000雷尔。
价格很合理了。
而且车内的软装配置都是齐全的,甚至手刹旁的凹坑里,还有一包烟和一个新的火机。
卡伦拿出信封,直接递给了阿莱耶:
“自己数一万五。”
阿莱耶快速点钱,点了一万二,剩下的又放进信封,递还给了卡伦。
“是一万二。”
“还有手续费的,另外还有你的跑腿费。”卡伦说道。
“正如少爷您上次说的那样,如果我帮您办事还要收跑腿费的话,那以后我是真不好意思来帮您做事了。”
见阿莱耶执意不肯多拿,卡伦也就不再强塞,而是问道:
“汉德上次去的是桑浦的哪家医院?”
“少爷,怎么了?”
“我下班回来时去你店铺看了一下,汉德的情况很不好,你到底带他去做了什么治疗?”
“我……这……是一家私人医院,说是可以刺激人的潜能,治疗一些顽疾,用的是……电击法。”
卡伦扭头,看向阿莱耶,阿莱耶有些不敢和卡伦对视。
“我理解你为了让孩子可以听到可以说话的迫切,但我必须要提醒你,或许汉德现在是个有缺憾的孩子,但他至少阳光,至少快乐,你是想要把他的这些,也剥夺走么?”
“不是……当然不是……”
卡伦从公文包里取出自己的一张名片,这是诊所帮忙印刷给自己的,卡伦将名片递给阿莱耶: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你儿子现在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如果不加以重视,以后会越来越严重。
你最好和珍多注意观察一下,检查检查他的身体,留意是否有自残的举动。”
“少爷……真的会有这么可怕的后果么?”
“我会故意吓你好让你花钱请我帮你儿子看病么?”
“不,不,少爷当然不会这么做。”
“所以,你先重视起来吧,今天没有时间,明天你看时间,我在家时,你可以带汉德过来,我帮他做一下心理辅导。
电击疗法……你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希望汉德,希望汉德能有希望变得像个正常的孩子,您知道么,在这个社会上,一个残疾人想要生活,想要生活得体面,到底得有多难?
不,抱歉,抱歉,少爷,我不是在质问您。”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
“少爷,您请说。”
“你可以好好问问你自己,你到底爱的是汉德,还是爱的是希望做一个健全儿子的父亲的你自己。”
阿莱耶听到这个话,张开了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车里加油了么?”卡伦问道。
“哦,加了,加满了。”阿莱耶终于回过神来。
“那行,明天晚上吧,你把汉德带来,现在我要去个地方有事。”
“哦,好,好的。”阿莱耶马上下了车,关上车门后不停地对卡伦鞠躬:“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卡伦发动了汽车,调头出来,开出了公寓。
中途,停下来在一家商店内买了些礼品。
等开到帕瓦罗丧仪社门口时,发现里面正举行着丧事,不过这个点了,丧事已经进入了尾声,帕瓦罗太太正陪着逝者亲属一起送别着那些来哀悼的亲朋。
卡伦把车停在了一辆商务轿车后面,看见帕瓦罗先生正向这里走来。
是看见自己了么?
不应该的,因为自己刚买的二手车,才第一次开出来,帕瓦罗先生不可能认识自己的“车”。
前面商务轿车的两侧车门被打开,走下来两名身穿黑袍的男子,帕瓦罗先生站在他们面前。
卡伦默默摇下了车窗;
“帕瓦罗审判官,我们已经掌握了你渎职犯错的证据,现根据《秩序条例——秩序之鞭特权法则》,正式决定对你进行收押程序。
这是收押公函;
请问,
你是否遵从程序。”
“能让我再抽根烟么?”帕瓦罗问道,“被收押后,没有了自由,这烟抽得也会没味道。”
两个黑袍人对视一眼,回答道:
“可以。”
“好的。”
帕瓦罗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了烟,却没找到火机,看向两个黑袍,两个黑袍默不作声,
“我去借个火机。”
帕瓦罗指了指后面的车,两个黑袍跟着转身,一起走了过来。
“你好,先生,能借用一下你的火机么?”帕瓦罗指了指嘴上叼着的烟问道。
帕瓦罗先生看见了卡伦,但却当做不认识。
卡伦扭头,将放在手刹旁的那个新打火机递给了帕瓦罗。
“哦,谢谢,幸好你是个抽烟的人。”
帕瓦罗先生接过打火机,没急着点,而是从自己烟盒里又抽出一根,递给卡伦,
笑道:“香烟这种东西,最适合两个人分享,但要是人多的话,就不适合拔烟了,心疼。”
卡伦伸手接了烟。
帕瓦罗给自己点了,然后又帮卡伦点燃。
“感谢你的火机,还给你,谢谢你,先生。”
帕瓦罗将火机还给卡伦,然后转身,重重地猛吸了一大口烟,随后,用鼻子缓缓地将烟喷出。
卡伦看见他的脸部表情虽然很平静,但夹着烟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同时,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远处的自家丧仪社,看着还在招待客人的妻子。
他的两个神仆伙计,皮克与丁科姆似乎察觉到了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走了过来,但都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不敢再靠近。
尤其是丁科姆,他看见了两名黑袍,看见了站在黑色轿车旁边的自家老板,以及坐在车内,正在悠闲抽烟的卡伦。
最后,
帕瓦罗将剩下一半的烟丢在了地上,对着它吐了口唾沫,然后伸脚在上面狠狠地踩了两脚,看着面前的两名黑袍人,他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对着他们;
其中一名黑袍人拿出了一副黑色的锁铐,将帕瓦罗先生锁住。
锁铐锁住的瞬间,有一股黑色的电流钻入帕瓦罗的身体,对他进行了封禁。
这让帕瓦罗先生身体一阵痉挛与抽搐,
良久,
他开口道:
“赞美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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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艾娃点心铺
“喂。”
卡伦喊了一下。
帕瓦罗先生没动,两个黑袍人把目光投向卡伦。
“这是在排练节目么?还是什么新奇玩法?”
帕瓦罗先生忽然笑道:
“这就是你见识少了,点心店里这种玩法早就不算稀奇了。”
“嘁,谁去这种地方啊,都是些年纪大的女人。”
“这又是你年轻了,年纪,是技术的沉淀。”
卡伦抖了抖烟灰,然后特意探出头,看了一眼帕瓦罗双手上的手铐:
“追债的?放高利贷的黑帮现在也用上手铐了?”
其中一名黑袍男子拿出了一张警官证,放在了卡伦面前:
“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你和嫌疑犯认识有交往。”
“额……”卡伦马上把还没燃尽的烟头丢在了地上,举起手,缩起头,“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觉得你们的打扮……警官,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妨碍公务的。”
卡伦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将自己的车窗缓缓摇起来。
黑袍人也没真的来调查卡伦,只是想吓一吓他。
毕竟,秩序之鞭小队的神官,可没闲到连一个碰巧路过的普通人都需要调查的地步。
戴着手铐的帕瓦罗坐进了车里,那辆商务车也随即驶离。
坐在车里的卡伦,脸上的惊慌之色也慢慢地褪去。
“哦,谢谢,幸好你是个抽烟的人。”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个普通人?
对此,卡伦没什么吃惊的,虽然因为特殊净化方式的原因,使得自己很难被“探查”,但那仅限于自己和对方走在路上擦肩而过;
自己和帕瓦罗先生接触了几次,中途人家还检查过阿尔弗雷德,联想和发现自己不是个“普通人”,并不算奇怪。
让卡伦觉得意外的是,帕瓦罗先生主动提到了点心铺。
这是在提醒自己么?
可是,为什么不提醒他自己的两个伙计?
卡伦目光看向老板都被带走了却还站在那里动都不动的两个伙计;
好吧,告诉他们好像也没什么用,这两个伙计看起来就不像很聪明的样子,丁科姆还好些,但也好得有限。
所以才告诉自己的么?
自己是欠了人家人情,可其实没有过多的接触,还不算是朋友,人情的话,还就是了;再多给点钱,或者,搞点点券还老板娘不就结束了?
要知道,自己最怕打交道的,也是最想避免打交道的,就是秩序神教啊。
总之,扪心自问,看着帕瓦罗先生被抓走,卡伦心里是没特别大的冲动去搜集证据帮他平反。
这可没自己帮阿莱耶的儿子问诊心理问题这么简单,前者无非是花点时间与精力,后者弄不好,可是会把自己也陷进去的。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哪怕帕瓦罗先生已经被抓走了,但自己该上门感谢的事还是要做的。
卡伦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礼品,向丧仪社走去。
中途,走到了皮克与丁科姆面前。
皮克看着走过来的卡伦,一时有些不敢置信。
丁科姆则主动伸手,帮卡伦提起了礼物,很谦卑道:
“大人。”
看着丁科姆与皮克的反应,
嗯?
好像误会了什么。
卡伦马上想明白了过来,误会了啊,自己真的就是刚好来到这里,车里还刚好有阿莱耶准备的火机而已。
不过,卡伦犹豫了一下,也没解释,只是对丁科姆点了点头。
“大人,请。”
丁科姆领着卡伦走进了丧仪社,这是沿街店铺,虽然有两个门面合并在一起,但依旧显得有些粗糙。
因为刚举行完了哀悼仪式,里面还有些杂乱,里头有一个小高台,上面躺着一位“客人”。
“大人,这里。”
丁科姆领着卡伦来到了后院,后面是生活区,嗯,也有工作区,比如一个没上锁的房间卡伦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就知道是类似玛丽婶婶工作的地方。
客厅不大,和餐厅挨在一起,卡伦坐了下来。
丁科姆又倒来了一杯红茶,放在卡伦面前。
卡伦拿起杯子,放在鼻下闻了闻,一时竟不敢喝;
虽然他觉得丁科姆为了给老板报仇从而给自己茶水里下毒的可能性几乎低到不可能,但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去赌呢?
这时,卡伦留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自己面前还有一个房间,这个房间贴着很少女化的贴纸,不应该属于帕瓦罗太太的;
就算帕瓦罗先生和帕瓦罗太太喜欢玩这种调调,也不会把情景布置到门外侧。
卡伦放下水杯,站起身,走到那个房间门口,房门挂着锁,是从外面锁的,不过没锁住,但足以让里面的人出不来。
皮克见卡伦走向那里,下意识地想走过来阻拦,却被丁科姆直接攥住手腕阻止了。
卡伦拿下了锁,推开门;
当即,一股子浓郁的霉味扑面而来,像是储存了一屋子早就放坏了的咸菜。
卡伦用力眨了眨眼,眼睛都被熏得要流眼泪了。
不过,里面并不是什么储藏室,而是卧室。
陈设很简单,一张很大的床在最里面,中间则是一个浴桶。
床上有两个女孩,一样大,好像是双胞胎,两个人的年纪都约莫十三四岁。
一个躺在床上正在看着书,一个正坐在床上玩着小贴画。
这种贴画卡伦以前见米娜玩过,一张塑料纸板,四个女模特在最上面,下面则是一排裙子、裤子和头饰,像是双面胶,可以自己去给女模特搭配穿着。
门被推开的动静惊动了她们,她们全都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卡伦。
看书的女孩,脸上有一半是烂疮,手背位置,也是黑色的疮;
那个玩贴画的女孩脸上倒是很干净,但是她脖子以下全是黑色的。
她们所躺的床上,垫着一层塑料纸,因为她们身上的脓疮会时不时地冒出脓水滴落下来,这层纸是为了方便打扫。
屋子里的这股子霉味,就是由她们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卡伦微微皱眉,他自从神启后,看世界的感觉就变得更清晰了,虽然肯定没有“探查术”这种具体术法的效果来得好,但至少能感觉到一些很浅层的气象。
他在这两个女孩身上,看见了一团“黑雾”;
她们不是纯粹的生病了,而是……被污染了。
卡伦默默地退了出来,把房间门关上,问道:
“她们是谁?”
丁科姆回答道:“大人,她们是老板的女儿。”
帕瓦罗先生的女儿?
“是被污染了么?”
“是的,大人,在六年前的放学途中,被一头正在被抓捕的异魔报复了。”
“这个污染无法净化么?”
“大人,那头异魔并不强大,但它是精神系异魔,一开始并未发现她们的异常,老板就忙着继续抓捕它,等到那头异魔最终被抓住,回到家后老板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女儿已经遭受了精神污染。
皮肤上的脓疮……只是表象。”
精神污染,也可以理解成灵魂污染,到了这种程度后,已经很难去做去根的治疗,因为灵魂的污染不像是手脚这些部位出了问题,哪怕治不了了也能选择截肢;
灵魂就像是一杯清水,哪怕仅仅滴进去一滴墨,你也无法再用勺子把墨全部舀出来了。
“六年了。”卡伦喃喃道。
“两位小姐必须每隔一段时间用血灵粉汤浴浸泡身体,才能缓解和抑制来自灵魂与身体的痛苦。
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尤其是这两年,我明显感觉到浸泡的间隔有明显的缩短,而每次浸泡需要的血灵粉的量则有着明显地增加。”
“血灵粉?”
卡伦记得这个东西;
当初老安德森带着贝德先生与麦克先生一起给自己看了艾伦庄园的资产表,和艾伦庄园世俗上的财富相比,“教会资产”,萎缩得可怜。
巅峰时,艾伦家族有十二座作坊,为八个正统教会提供基础材料。
现在,艾伦家族仅剩下三个作坊在手,失去的九个作坊里,有一个就是血灵粉制作作坊;
没记错的话,这个作坊现在在拉斐尔家族手里。
丁科姆抿了抿嘴唇,继续道:“虽然老板每个月都能从大区处获得秩序券,但现在,每个月的秩序券根本无法负担起两位小姐每个月所需的血灵粉开销,虽然用雷尔也能买到一点,但价格很贵不说,量也是非常稀少。
所以,老板经常会主动去接大区发布的任务来赚取额外的秩序券奖励。
甚至……还会匿名去接其他教会的任务去获得奖励。”
艾伦庄园无比富裕,却依旧有着家族破败的危机,因为这个世界真正的圈层里,最值钱的货币,是点券。
血灵粉这种特殊基础材料,原产地作坊直接供货给教会,基本只在那个圈层里流通,所以想要得到它,只能通过点券来购买。
怪不得老板娘那日特意询问自己有没有点券可以做报酬,因为她的两个女儿需要点券来买药。
“所以,帕瓦罗审判官,就为此犯法了?”卡伦问道。
丁科姆沉默不语。
皮克却鼓足了勇气,开口道:“老板不是这样的人!”
“皮克,不准对大人无礼!”丁科姆呵斥自己的同伴。
就在这时,帕瓦罗太太走了进来,喊道:
“外面这么忙,你们两个居然敢在这里偷懒!
还有,你们的老板他人呢,他又跑哪儿去了,怎么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人影,不会又偷偷去点心铺一条街了吧!
咦?
你是……你是那天那个,你怎么来了?”
皮克哭丧着脸对老板娘喊道:
“莱克夫人,老板被秩序之鞭抓走收押了。”
“什么!”莱克夫人惊愕了一下,随即喊道,“还讲不讲道理,还讲不讲道理,停职了没点券薪水了就算了,怎么还能把人也抓走了!”
莱克夫人眼睛开始泛红,她似乎很想哭,但长久以来一直伴随着她的火爆脾气,让她已经不适应流眼泪了;
此刻,她红着眼,看着卡伦,又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丁科姆没说话,皮克直接道:“这位是秩序之鞭的大人。”
“是你?”莱克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卡伦,“是你带人抓走了我丈夫,是你抓走了我丈夫?”
卡伦无法回答。
莱克夫人作势想要冲上来和卡伦厮打,丁科姆和皮克见状,马上一齐伸手拉住了莱克夫人,可不能和这位大人有肢体接触,这是大不敬。
“你是秩序之鞭的人?那天都是你装的了?你一直在演戏?哈哈哈哈,秩序之鞭的人都这么会演戏么,怎么不去大剧院里演出啊!!!”
“夫人,夫人,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丁科姆马上提醒自家老板娘。
“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们让开,你们给我让开!”
见无法挣脱两个伙计的拉扯,莱克夫人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疯狂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蹬着自己的腿,丁科姆与皮克只能后退让开。
莱克夫人重新看向卡伦,嘴角带着清晰的嘲讽笑容:
“这就是秩序,这就是秩序之鞭?
你们抓了我丈夫,罪名是不是还是渎职?”
卡伦没回答。
“呵呵呵……我一直劝他渎职,骂他呆板,死头脑,这两年来每个月需要的血灵粉的量越来越多了,我几乎每天晚上都骂他;
骂他没看见因为没能跟得上浸泡频率女儿的皮肤又开始溃烂了么?
骂他没发现两个女儿每次看见我们时明明疼得受不了却一直咬着牙故意在忍着装着说没事么?
骂他没听见深夜房间里两个女儿传出的埋在枕头里的哭声么!
我知道,他完全可以得到更多的点券,还不用去外面冒着生命危险接任务,两个女儿的血灵粉也能供应上不会短缺,可宁愿被我掐得后背没一块好皮,也偏偏不!
好嘛,
如果他真的渎职了,女儿能多过半年或者一年的舒服日子,就算你们抓走了他,我也认了!
可现在,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卡伦只能留下这句话后,直接离开。
坐在地上的莱克夫人,咬着牙,红着眼,死死地盯着卡伦的背影;
但最终,在看向那间贴着少女贴纸的房间门时,又只能无奈地仰起头,任凭泪水自脸颊两侧滴淌。
皮克上前蹲下来,安慰莱克夫人;
丁科姆则跟着卡伦走了出来。
卡伦走到自己车旁,打开了车门。
丁科姆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卡伦看着他,道:“帕瓦罗先生的事,会继续调查的,你现在是维持好丧仪社,以及照顾好莱克夫人。”
“是,大人,我知道了。”
“嗯。”
卡伦坐进车里,发动了汽车。
开过了一条街后,卡伦靠边停下了车。
他没想到帕瓦罗先生家里居然是这种情况,原本他仅仅是觉得帕瓦罗丧仪社仅仅是经营得不好而已。
尤其是床上的那两个女孩,她们身上的疮疤。
脑海中,浮现出狄斯当初所说的一句话:
“你的父亲和母亲,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因为,他们已经被污染了……
卡伦下意识地伸手摸到了手刹旁的那包烟,打开,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用火机点燃。
抽了一口,他就把烟夹着置于车窗外,另一只手则撑着自己的额头,闭着眼,不停地深呼吸。
“呼……呼……呼……”
等到指尖感受到自燃烟头的烫感,卡伦松开手指丢下了烟头。
然后像是对自己自言自语,又像是面前好像真的有一个人需要自己去特意解释一样:
“我现在的实力水平,暂时还没资格去参与这种事情,我觉得自己可以想办法弄点点券,或者弄点血灵粉给他们家送去。
对,就是这样。”
卡伦觉得自己说服了自己,再次发动了车子;
可等到卡伦再次停车时,却发现停在了一条街面上,对面,就是“艾娃点心铺”。
莫名其妙的,就开车来到了这里。
卡伦扭头,看着点心铺上的招牌,良久,他终于决定下车,走到了点心铺门口。
柜台上,放着好几盘点心,里面两个沙发上,坐着七个女人。
“来,进来。”一个女人很热情地招呼卡伦。
卡伦迈开步子,走了进来。
原本身上衣服还挺多的女人们,马上将保暖用的外套脱下,露出了清凉的穿着;
其中有一个,看着卡伦,脸上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笑容。
人每天都要吃饭的,如果有的选,为什么不吃色香味俱全的呢?
她们每天本就要接客的,如果有的选,为什么不选择英俊年轻的呢?
这些女人年纪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可能稍稍过了四十,但因为妆容很厚,在氛围灯下,其实看不出具体的年纪。谷
这时,里面又有一个女人拿着簸箕刚扫完地出来,她看了一眼站在正中央的卡伦,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来了一条鲜鱼,瞧把你们谗的。”
说完,她很从容地绕开卡伦,将簸箕里的垃圾倾倒进店铺外的垃圾桶。
这个女人年纪五十以上了,体格不算高大,脸上也没做太多妆容,所以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很是明显,她也完全没打算去争这一单。
可是,当她倒完垃圾提着簸箕回里面时,
卡伦抬起手,
指向她:
“你……多少钱?”
女人愣住了,回过头,确定卡伦是在指着自己,笑道:
“真的?”
“真的。”
“我便宜。”
“好。”
“那跟我来。”
女人放下簸箕,牵起卡伦的手,带着卡伦向里面走去。
里面是一间间隔出来的小隔间,每间隔间的内部空间很狭小,只能放进一张躺板外加一张凳子;
当然,这里不是用来住人,只是用来睡觉的,而且就算是睡觉,也只是躺下歇息几根烟的功夫就起身。
“这里。”
女人将卡伦领进隔间,卡伦在躺板上坐了下来。
“我们这里只做到一半哦,不过可以给你做服务。”
女人一边用橡皮筋扎起自己的头发一边说道。
卡伦开口问道;
“帕瓦罗先生,您认识么?”
女人扎头发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抽烟时,帕瓦罗先生说过,年纪,是技术的沉淀。
这就是卡伦选择她的原因;
“呵。”
女人笑了一声,在旁边坐了下来,手里拿出一盒烟,取出一根,没给卡伦,只是自己点燃,
道:
“我就说嘛,这么年轻英俊的小伙,怎么会来这里玩,外面年轻干净的小姑娘不多的是么,甚至都不用你花钱。
我还以为你纞母呢。”
“我是为帕瓦罗先生的事而来。”卡伦解释道。
“他人呢?”
“被正式收押了。”
女人吐出一口烟圈,然后舔了舔嘴唇,听到这则消息的她,显得有些紧张,不,是有些畏惧,她小声道:
“赞美米尔斯。”
有时候,这种赞美话语,就像是“我的天呐”、“我的神啊”、“谢天谢地”,对于信徒而言,像是一种日常习惯语气词。
米尔斯教的信徒么?
卡伦知道这个教会,是一个海盗时代那些在岛上妓院做生意的妓女们所信奉的一尊神祇,据说,她是海神的情人,会庇护她们。
上一次接触到米尔斯教信徒,还是在莫尔夫先生的书房里,那位女信徒从莫尔夫先生的书桌抽屉下钻出的画面给卡伦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所以,眼前这位年纪很大了的女人,也算是教会成员。
她继续从事这门行当,并不让人觉得奇怪,可能就是为了一种修习,就像是秩序神教地方审判官喜欢开丧仪社一样。
女人花费了很长时间在平复自己的心情,卡伦就默默地坐在旁边等着;
他看见凳子上放着一杯水,水杯下面垫着纸,是那种很粗糙上厕所用的厕纸,而不是平日里会放在茶几纸巾盒里的面纸。
任何一个正常男性,看到这种红色的粗糙厕纸,大概都会下意识地,感到有些刮痧一般的疼。
终于,
女人再度开口道:
“我之前就劝过帕瓦罗,不要再继续调查下去了,因为能组织这么大规模的人,背景绝对不一般。
再说了,拉斐尔家族也派人前来,愿意给他每个月免费提供血灵粉,足够他那两个可怜女儿所用了。
但他就是这么固执,依旧一次次地向上汇报情况,其实一开始两次上报没能得到回执单,就已经可以说明一些情况了,这也是一种警告。
可他偏偏无视了这种警告,一边继续不停向上面汇报,一边亲自调查起这件事。
我一直很不理解,他到底为了什么;
每个月为了凑到足够的点券,不惜经常去接那些很危险的任务,可偏偏,他可以坐着什么都不做就能拿到一笔封口费,那笔封口费足够他两个女儿每个月正常的泡澡,过上类似于正常人的生活。
难道,
真的是为了那一句:赞美秩序?
大家都只是喊喊而已,为什么偏偏就他当真了呢?
两个月前,他被停职了,他与我说这件事时,我和他其实都知道,这是来自上面的最后通牒了。
好了,
现在他真的被收押了。”
女人又默默地点起一根烟,继续道:
“秩序神教的审判官,为什么地位很高,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秩序神教,而秩序神教的拳头最硬;
可一旦你背后的教会并不站在你身后时,审判官,也不过是一个审判官罢了。
哦,
那杯水是做服务用的,但也能喝的,你口渴的话,可以喝。”
“不口渴。”
“呵。”
“这件事,有关于血灵粉么?”
“他连这个都没告诉过你,却让你来找我?”女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但不等卡伦想一个借口出来,
女人就自己点了点头:“是了,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时,肯定不能再拉一个人下水。”
她自己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再放下,继续道:
“近些年,血灵粉的产量高到有些不正常,他点券不够用了,所以想着自己买一些原材料,看看能不能自己配制2出来一些,哪怕量少,但他又不往外贩卖,只需要分担一下自己两个女儿的使用压力就好。
结果,因为这个,他发现每个月流入约克城地区的原材料和产出的血灵粉供货量完全不对等,甚至可以说是失衡的。
这意味着,有数量庞大的不属于原材料制作的血灵粉,在‘市场’进行着流通。
而血灵粉,除了原材料制作外,还有另一个制作方式,那就是用女人的经血来做替代品原料,可以省下很多的功夫,材料效果虽然会降低一些,但本就是基础材料,影响不会很大。
但那个东西,又不像是去公厕里收粪那么容易,社会上也没听说哪家公司专门收这个的。
最重要的是,那个失衡多出来的产量,供应得如此稳定,肯定有着规模很大同时又很高效的收集方式。
比如……”
卡伦接话道:“将人圈养起来。”
女人点了点头,道:“还得喂一些特殊的药,把每个月一次变成两三天一次……甚至,更短。”
听到这里,卡伦咽了口唾沫,拿起女人刚刚喝过的杯子,也喝了一口水。
女人见状,又笑了,抽出两根烟,都咬在嘴里,然后一起点燃,随后,将其中一根夹着送到卡伦面前;
卡伦伸手接下了,抽了一口。
“你知道,每年偷渡到维恩的非法移民,数量有多少么?”
卡伦摇了摇头。
“呵呵,不仅你不知道,连政府都不清楚,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很多人,很多女性,根本就没人在意上岸后她们被安排去了哪里,又最后消失在了哪里。
一个招女工的告示,就能把那些为了多赚一些钱给家里减轻负担的女孩给骗走了。
这里面,牵扯着很深的利益,甚至可以说是,正统教会的污点。”
女人看向卡伦,问道:
“我这里有一份材料记录着帕瓦罗先生的所有调查进度,如果你打算继续帕瓦罗先生的调查之路,我可以把这份材料交给你。”
“我……还没想好。”
女人没觉得失望,也没露出什么鄙夷的神情,而是伸手,放在了卡伦后背上,像是一个长辈轻轻地抚摸着他,
道:
“你很真实。”
“不,我很虚伪。”
“你和帕瓦罗先生,很熟么?”
“不熟,就见过三次,最后一次还是他被抓时。”
“可你,还是来了。”
“只是凑巧开车开到了这里。”
“嗯,又是走进了店里?”女人捂着嘴笑道,“你是不是还要说,如果不是凑巧选中了我,你现在本应该躺在这里被做服务的?
你知道么,语言和文字,经常会说谎,可行动,却最为诚实。”
“那您呢?”卡伦问道,“您为什么会帮助帕瓦罗先生调查这件事,您也应该清楚这里面面临的危险,以及,您根本就无法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因为,帕瓦罗先生自己,都已经那么惨了,很难想像他能拿出什么利益来打动眼前这个女人,让她帮着自己调查一同冒险。
女人问道:“你知道米尔斯女神么?”
“我知道。”
“她是一个妓女,在那个年代里,海盗们对被他们掳掠来的女人,随意玩弄,动辄虐杀,那时岛上的妓女们,地位比货物都不如。
所以,米尔斯选择走入大海,成为海神的情人,以此来换取海神对海盗们的警告。
自那之后,海盗之间就开始流传出一个契语:
无论风浪有多大,都不能拖欠妓女们的辛苦钱!
愿意给钱了,本身,就是一种尊重了。
就像帕瓦罗先生的上司,甚至是他上司的上司里,肯定有参与这件事的,他们也会经常在日常中‘赞美秩序’。
可他们的赞美,和帕瓦罗先生的赞美,一样么?
就像是我们米尔斯教的信徒里,很多信徒只是为了学习一些取悦男人的术法,从而获得更高的财富与地位享受的,她们也会‘赞美米尔斯’,
可她们赞美的,是真正的米尔斯女神么?
米尔斯女神,象征着无畏、博爱与奉献!
她可能出身卑微,她可能工作卑微,她的结局与选择也卑微,没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女神拥有着清白无瑕履历;
但在我心里,这种赤着脚行走暴风雨之中,任凭狂风呼啸而过,任凭污泥拍打在身上,却依旧能唱出动听歌谣的她,才是真正的伟大与神圣的存在。”
女人犹豫了一下,没有再继续抽烟,而是看向卡伦,问道:
“你呢,你赞美的,是什么?”
我?
我走的是秩序的净化,用的是秩序的术法……
可中午回家时,才被普洱说过“你真的是把‘赞美’亵渎得干干净净”的卡伦,此时,却有些难以开口。
他能在柏莎小姐面前,很自然地“赞美自然”。
他能在丁科姆面前,很从容地“赞美秩序之鞭”。
却在眼前这个女人面前,无法赞美出口。
女人弯下腰,伸手,从床板底下取出了一个文件袋,放在了卡伦面前:
“很抱歉的告诉您,先生,您的服务时间已经到了,您现在可以选择续时间或者直接起身离开,当然,你离开时,也可以选择带上它,不带也可以。
毕竟,在很多人眼里,点心铺里的东西,和人一样,都脏。”
“服务费,多少钱?”
“他们是40雷尔,我是20雷尔。”女人说道,“你也能看到的,我年纪大了。”
卡伦取出一张一百雷尔的钞票,递送了过去。
“哦,没有零钱么?”女人有些头疼道。
“很抱歉,没有。”
“好吧,我给你找。”女人拿出了不知道先前藏在哪里的一个老款女士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50面值的,又取出三张10雷尔面值的,递给了卡伦。
卡伦伸手接了钱,又取出两张10雷尔放了回去,道:
“您是年纪大,但您技术比她们好,值得的。”
女人笑了,笑得很开心:“哈哈哈……”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叫帕瓦罗的混蛋,每次来找自己沟通最新调查进展时,都会给自己服务费,而且每次都是给40雷尔,次次都是说:
虽然你年纪大,但你技术好啊!
卡伦起身走出了隔间,他没拿文件袋。
看着还放在自己腿上的文件袋,
女人笑了笑,
准备将它收起来。
但就在这时,
卡伦又走了回来,微笑道:
“抱歉,第一次来吃点心,太紧张了,刚走得有些心虚也有些匆忙,居然落下东西了。”
说着,
卡伦将女人腿上放着的文件袋拿了起来,夹在自己的胳膊下。
女人双手撑着床板,
叉开腿,
后仰着,
就这么看着去而复返的卡伦。
她穿的是裙子,这个姿势,会把秘密都暴露出来;
但卡伦眼睛里没有丝毫亵渎的目光,不是因为她年纪大了,而是因为她在卡伦眼里,有些神圣。
“您刚刚的那个问题,可以再问我一遍么?”
女人点点头,
问道:
“你呢,你赞美的,是什么?”
卡伦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我觉得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回答您这个问题,但我希望,下次见到您时,可以很自然地回答出来。”
女人摇了摇头,道:
“不用那么极端,你有需要了,可以随时过来。
帕瓦罗之所以经常过来,是因为我们也是能帮忙打探和调查一些事情的。”
“这样啊,好的,谢谢您,我知道了。”
“反正我们是欢迎你来的,当然,前提是你不嫌这里脏,也不嫌我们脏。”
“怎么可能呢,我有一位我最敬重的长辈曾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哦,你那位长辈说的是什么?”
“他说啊,
连伟大至高的秩序之神,也都是被妓女养大的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牧!
推开家门,卡伦没看见普洱与凯文。
走上二楼,依旧没看见它们,但发现原本放在盥洗室里自己今天换下的衣服不见了。
他走到天台,看见凯文正用狗嘴咬着晾衣杆,将衣服提上去,而普洱正趴在晾衣绳的一端,用嘴咬着衣架,将衣服挂了上去。
卡伦抱着双臂,看着家里两只宠物辛勤做家务的一幕。
挂完最后一件后,金毛扭过头,看见了卡伦:
“汪!”
普洱也看见了卡伦,跳下了晾衣杆。
“怎么洗的?”卡伦问道。
凯文学着普洱的样子,把前爪放在前面,一按一按;
“辛苦了。”
卡伦弯腰对它们说道。
“喵~”
普洱有些不好意思,先一步跑下了天台,做人做猫两百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帮别人洗衣服,还是帮一个男的!
“汪!”
金毛紧随其后。
卡伦看着晾衣绳上晾晒着的衣服,还在滴着水,显然它们没办法把洗好的衣服完全挤干。
现在天都要黑了,这个气温下,等明天一早,估计这些衣服都会变得硬梆梆。
不过卡伦并未把衣服取下来重新拾掇,而是点点头,走下了天台。
晚餐,卡伦煮了水饺,是前些天就包好的,不过一直放在冰箱里。
三盘饺子,一人一猫一狗;
卡伦唯一做人的区别待遇就是,他为自己调了一碟蘸料。
吃完饭,卡伦把盘子收进厨房水池,本想留放着存一存再洗,但忽然想到白天回来时普洱为了洗碗摔碎的盘子。
叹了口气,还是把碗碟都洗好放置。
甩了甩手,卡伦来到盥洗室,洗了一把脸。
随后,他没回卧室,而是倒了一杯冰水后走进了书房,将从艾娃点心铺带回来的文件袋打开,开始看了起来。
里面有原始笔记,应该是帕瓦罗先生一边调查一边记录的,在笔记里,还有帕瓦罗先生的“自言自语”,像是“日记”,在这里,他将卡伦今天遇到的点心铺女人称呼为“安妮”。
还有“安妮”通过米尔斯教会也可以叫妓女圈子搜集来的情报;
每个调查阶段的过程以及每个阶段的调查结果,都做了详细且清晰地整理。
看字迹,应该是安妮做的整理与汇总。
卡伦先掠过了前面的调查部分,先看了各个阶段的总结;
第一阶段,是想要亲自找材料尝试为两个女儿制作血灵粉的帕瓦罗先生,发现市面上原材料的进口与“市面上”血灵粉的出货量有着明显的失衡。
卡伦喝了一口水;
血灵粉这种特殊材料,不会出现“供大于求”价格就跳水的情况,所谓的“市场经济”在这里是完全不起作用的,因为作坊和教会之间是直接供应关系,而以各大教会的体量,无论出货量多少,它们都能吃进,也都能储存下去,就算自己用不完,也能直接标注出点券价格进行流通。
而且,联想到在艾伦庄园时阿尔弗雷德练习阵法的情景,艾伦庄园可是为他准备了不少阵法材料,真要按奢侈的来,这些原材料,永远都是供不应求的。
秩序神教审判官喜欢开丧仪社,一个是和体系有关,另一个就是为了方便观察这个城市的“动态”,可以及时发现那些死因异常的人。
帕瓦罗先生察觉到了约克城地区的这种产出失衡,其实也属于审判官的“观察范围”。
第二阶段;
帕瓦罗先生开始对约克城地区最大的血灵粉供应商拉斐尔家族进行调查,确认了失衡的源头就在这里。
第三阶段;
帕瓦罗先生分析了血灵粉的功效,也研究了原材料的替代品……
卡伦又喝了一口水,这一段的调查写得不是很多,因为帕瓦罗先生本就打算自己亲自配制血灵粉的,肯定之前就做过了研究;
但在最后,帕瓦罗先生从达斯科学院物理系洛夫伦教授那里得到了确定,有一种原材料可以成为血灵粉更为廉价的替代品,那就是经血。
很显然,这位洛夫伦教授,是原理神教的信徒。
“每个秩序神教审判官都会认识一个原理神教的信徒。”
卡伦脑海中浮现出霍芬先生的身影。
这也正常,因为原理神教并不具备太过强大的武力,却能一直维系留存且发展下来,靠的就是这种“信息”与“研究”共享;
没什么大威胁又喜欢做研究又喜欢做分享的教会,其他哪个教会会去针对他们?
卡伦拿出自己的纸和笔,写下了“洛夫伦教授”。
第一阶段是异常发现,第二阶段是针对调查确定异常的目标,第三阶段是找出了异常的最大可能因素。
调查到这里后,帕瓦罗先生直接向大区递交了“异常报告。”
可以说,他已经完成了一个合格的秩序神教审判官应该尽的责任。
然后,
卡伦在前面的笔记里翻了翻,
找到了,
帕瓦罗先生写道:
“大区没有给我回执,我很意外,在我等待了一阵子之后,我以为是报告卡在了哪个流程中,或者是遗落了,虽然我也清楚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所以,我又递交了一份‘异常报告’,可是,依旧没有回复。
然后,隔壁片区的考文迪审判官上门来拜访我,他说他听说我两个女儿的病需要血灵粉来缓解,所以他给我送来了一袋血灵粉,还说,以后每个月都能送来这样的一袋。
拥有血灵粉制造作坊的拉斐尔家族,就在考文迪的辖区。
我很激动,
因为我发现我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这是封口费,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很惶恐,
因为和我平级的考文迪,是如何看见我的‘异常报告’的?
我很纠结,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我亲爱的妻子。”
看到这里,卡伦又喝了一口水,他能理解此时帕瓦罗先生的心情,而且,他相信帕瓦罗先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莱克夫人,否则今天莱克夫人肯定会对着自己把这件事喊出来。
卡伦将目光挪开,继续看阶段总结,同时在纸上写下“考文迪审判官”。
帕瓦罗先生肯定没有被封口费收买,否则就不会有接下来的调查阶段了。
第四阶段调查,因为考文迪审判官的出现,让帕瓦罗先生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他开始着重调查这么大量的经血,是如何收集来的。
(在这里,帕瓦罗先生找到了艾娃点心铺里的安妮,请求她发动关系帮自己一起调查。)
卡伦微微皱眉,这一阶段的总结写得有些粗略,亦或者说,这一阶段其实并没有总结。
这意味着这段调查,很艰难也很漫长,同时,帕瓦罗先生可能遭受了来自其他方面的压力。
待会儿详细看调查笔记时,应该能够知道具体细节,不过卡伦还是习惯性地翻开帕瓦罗先生的笔记,这也可以叫“日记”了。
“鲁克裁决官对我发来了公函,说接到有关于我的渎职举报。
我能把它理解成一种对我的警告么?
一种,针对我调查的警告?
安妮的消息网确实很厉害,而且她的洞察力和分析力真的很惊人,她居然发现了近几年来,由非法移民进入点心铺谋生的女孩,数目正在逐年递减。
是啊,
非法移民,
只有这个群体,才不会被关注,也不会被统计,就算是政府也不知道每年到底有多少非法移民登岸,也不知道每年他们又有多少人因为缺少食物和药物步入死亡。
他们是一群被遗忘的人,
可笑的是,
唯一记住她们的,
是魔爪。”
卡伦在纸上写下“鲁克裁决官”,继续翻动着“日记”;
“秩序之鞭小队长提尔斯向我发来了启动调查的公函,要对我的渎职举报进行正式调查。
可笑的是,我至今都没收到具体的哪方面渎职原因?
是我玩忽职守?是我懈怠工作?是我徇私舞弊?
连一个原因都没告诉我,
但调查,已经开始了。
这是进一步的警告,
如果我敢继续调查下去,那下一步的警告应该就是将我停职了。”
卡伦在纸上写下了“秩序小队队长提尔斯”,继续翻页;
“我经过自己的走访,结合安妮那边的消息,发现近几年有好大一批非法移民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被以招工的名义招走,至此之后就不再和家人联系了。
但每个月,他们家人还会收到一笔大概在800雷尔左右的汇款,这种汇款的持续时间有长有短,长的,能超过一年,短的,可能就一个月,也就是只汇了一次。
该死,
我有了一个不好的联想!”
“我去调查了汇款账户,果不其然……毫无所得,哪怕我运用了一些特殊的关系,但对方汇款的账户和方式,本就是经过隐匿和伪造,我没办法从这里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翻页;
“我被停职了,禁止我在停职期间使用秩序神教审判官的身份,让我在家里禁闭反思。
你倒是告诉我到底哪里犯错了啊,否则我反思什么?”
翻页;
“安妮劝我小心点,甚至建议我可以暂时放弃调查,因为她觉得我可能有生命安全,她知道我的境况,也清楚我一次次向上面打报告换来的是我一次次被警告到现在的停职;
她说,秩序神教上面已经腐化了,肯定和这件事有着牵扯,她担心我就算调查出来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不,我的挚友我的同伴我敬佩的安妮,不是这样的!
直接杀死一个审判官,一个审判官忽然暴毙,哪怕死得再怎么自然,也会启动秩序神教的调查流程。
他们为什么没有选择最直接的方式对我进行灭口?
他们为什么还要一次次警告走流程再给我停职?
因为他们不敢直接杀我啊,
那他们为什么不敢直接杀我?
因为他们害怕,他们害怕来自上面的调查,他们害怕因为我的死亡,导致他们的黑暗漏出一道缝隙!
所以,我还能活着,我被停职,恰恰说明,他们是有畏惧的东西的,恰恰说明,秩序神教里虽然有了腐肉,但秩序神教依旧是秩序神教!
我不会退缩,
我不会畏惧,
我要继续调查下去,
不光是为了那些被囚禁的可怜女孩,
还为了我心中的信仰,
为了至高无上的秩序以及我心中伟大至高的秩序之神!
不管遇到怎样的打压,
无论遭受何等的对待,
哪怕亲自将我双手戴上镣铐,我依旧会真诚地喊出:
‘赞美秩序’,
我坚信,
秩序之神,会听到我的祷告!”
看到这里,卡伦停了下来,拿起水杯,却发现水杯已经空了。
他端着水杯走出了书房,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加了进去。
走回书房时,他看见卧室门口的普洱:
“卡伦,你不休息么?”
“下午有电话打来么?”卡伦问道。
“没有。”普洱摇了摇头。
“那就意味着没有预约,我明天甚至不用去上班。”
“哦,我的小卡伦,你真的是找到了一个不知道令多少人艳羡的工作呢。”
“呵呵,我今晚先看会儿东西,可能会看得比较晚,你和凯文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另外,我书桌上的东西,你们两个明天也都看了吧。”
今天普洱又是洗碗又是洗衣服的,肯定累了。
“什么东西?”普洱好奇地问道。
“我想先一个人看完,你们明天看。”
“好吧。”普洱点了点头,“那你也别看太晚哦。”
“嗯。”
卡伦重新走进了书房,坐下来,继续翻看帕瓦罗先生的“日记”内容:
“找到确凿线索了,安妮找到了一个发了疯的女人,她身上散发着恶臭,面色苍白,严重的贫血,可惜,在我赶到时,她就已经死亡了。
安妮说,发现她时,她躺在路边,身上都是污秽,可市政的人看见她,因为她是紫色的头发所以全当没看见,唉……”
卡伦默默地捏了捏眉心,继续往下看:
“我对她使用了‘苏醒’,她坐了起来。
但不幸的是,因为生前可能就遭受过长时间折磨的原因,苏醒后的她,意识也很是混乱,然后,很快就陷入了暴走的状态,我不得不将她重新镇压。
但万幸的是,她哪怕在意识混乱中,也喊出了几个单词,分别是:
血;
蓝色;
桥梁;”
卡伦指尖微动,蓝桥?
“蓝桥社区,天呐,这个恶魔的沼泽,竟然很可能就在我现在居住的社区里!
我要把整个社区,一处地方一处地方地调查,我相信,距离找到那个恶魔沼泽的位置,快了!”
“日记”,在这里就停了。
因为接下来的重心工作就是找到这个地方,所以帕瓦罗先生没再做其他记录;
很显然的是,他还没来得及真的找到那个地方的确切位置,就被收押了,否则安妮没理由不把结果告诉自己。
换个说法就是,上面抢在他真正找到之前,对他进行了收押。
蓝桥,
就在蓝桥社区了,
也是自己现在所住的社区。
卡伦扫了一眼那张纸上自己记录下来的名字,除了原理神教的那位教授外,其余人,最差也是一名审判官,还有裁决官、秩序之鞭小队长;
他们,不应该是全部,也不会是全部。
卡伦不清楚,被收押的帕瓦罗先生会遭遇怎样的对待,他是否有自己给自己辩护的权力?对方,又是否可能给他这个权力?
那么,在收押过程中,等待帕瓦罗先生的结局,又会是什么呢?
卡伦后背靠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他想眯一会儿,也想静一静。
秩序神教内部,原来也是这样的黑暗啊。
自己接下了这个文件袋,接下来就要继续帕瓦罗先生未能完成的调查,找到位于蓝桥社区的恶魔沼泽么?
那么,
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么?
卡伦眉头紧蹙,
他感到有些冷,
在这打盹儿的间隙,
他呢喃道:
秩序……秩序啊……
倏然间,
三块黑色的壁面在卡伦没有清晰念诵召唤语时,自己浮现,缓缓地飘浮在身体周围,像是在为他提供着保护,给予他心安。
与此同时,
一道淡淡的白色光晕自这书房里亮起,随即,一个同样拿着书本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出现在了卡伦旁边。
卡伦似乎是有所感应,结束了打盹,在他苏醒时,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黑色壁面自行消散。
他扭过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人,没有畏惧,没有惊慌,反而有些不耐烦。
“别不耐烦啊,这次,可是你自己坐进我的书房里来的。”老人微笑说道。
“这是我的书房。”卡伦纠正道。
“书房,其实是最容易留下主人味道的地方,比厨房更容易。”老者说道,“你在踌躇?”
“不算踌躇。”
“哦,因为心里已经下好决断了?”
“算是吧,但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够理智。”卡伦说道,“因为最理智的做法,就像是刚栽进地里的种子一样,应该默默地吸收着水分,接受着阳光,慢慢地长大。”
“我不这么认为。”
“嗯?”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大概就是,有多大的水杯,就先盛多少的水来喝,是么?”
“是吧。”
“你想把问题,都留到自己成长起来,强大起来后再来解决,认为这才是最理智的,是吧?”
“嗯。”
“可你,为什么又做了相反的决定呢?”
“你好烦人。”
“我猜,大概是因为有些事,可以往后放一放,但又有些事,你的内心,不允许你就此放下或者选择搁置。
人生嘛,就是这样,躲避人生道路上的顽石,是人的本能。
先绕开它,跳开它,躲开它,
想着等到以后我长大,我的力气也更大的时候,再去把它搬走。
可问题是,
当你长大时,你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很远了,你也已经无法回头,再去搬动那个在身后很远距离的那块曾挡住过你路的石头了。
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可能已经绕开了它走了很远,但你的灵魂,却一直被它卡在了那个地方。”
听着老人的话,卡伦改变了语气,道;
“您说得很对。”
“呵呵呵,你先前对我的态度,是不是以为我会对你传教?”
“嗯。”
“其实,我就是为了对你传教,这间书房里,拓印着的,是我阅读时的思想,你越是和我聊得越久,就越容易被我传教成功。”
“我不是怕被你传教成功,我是怕麻烦。”
秩序之神对自己的神启,自己都能否定,卡伦不觉得自己会被这个光明神教余孽留下的东西给迷惑。
“哦,是这样啊,但我还想再试一试,可以么?”
“你现在可以随意。”
“小伙子,我问你一个问题,神,对于那些强大与地位高崇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卡伦抿了抿嘴唇,
道:
“点缀、装饰。”
“很精辟的比喻,我很喜欢,因为他们强大,因为他们地位高崇,所以他们需要面对的困难也就越少,需要解决的难题,也就越少,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那么,
神对那些弱小且地位卑贱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卡伦思索了一下,
回答道:
“勇气、希望。”
“是啊,因为对于强者与地位高崇的人而言,他们眼里的一片雪花一滴雨露,在弱者和底层人视线里,就是一片雪崩一场海啸。
这个时候,
他们需要神,
因为神能给予他们勇气,给他们带来希望!
你现在,其实就是遇到一样的问题;
你当然可以选择搁置下他,但你的内心不允许,你已经决定去向那块石头举起你的镐头。
所以,
在这个时候,
你需要更多的勇气,你的眼睛里,也需要更多的希望!”
“您说得很对,既然我已经做下了选择,那我就不应该再有什么顾虑,再有什么彷徨,哪怕我现在还很弱小,但我依旧应该堂堂正正地站在它的面前,去面对它。”
“是的,小伙子,你终于明白了,所以,你现在在你的前方,放一座神,神,会给予你指引,给予你希望与勇气的加持!
伟大的它,将会给你带来光明,它就是伟大的光明之……”
“不。”
卡伦摇了摇头。
“额……”老者好不容易铺垫起来,正说到兴头上,一下子被卡住了。
卡伦闭上眼,
很严肃很认真地说道:
“我的前方,没有神。”
“没有神的指引,你如何走好这条路?”老者马上焦急地问道。
“因为在这条路上,我自己,就走在最前方。”
话音刚落,
卡伦眉心位置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印记,
身下,
一条条黑色的锁链以一种充满秩序的排列围绕着他进行旋转;
他的气质,
他的气息,
也在此时开始变得凝实。
老者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大喊道:
“天呐,怎么可能!
你明明刚刚才亵渎了神,现在竟居然开始了神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卡伦的……家族信仰体系!
卡伦伸出手,轻轻向下压了压,示意老者安静一点。
老者不说话了,就默默地看着卡伦。
他当然清楚,正统教会这三个基础阶段的重要性;
神仆是对自身的一种净化,神启则是聆听神的教诲,神牧,则是将神的形象请入自己的内心,由神来指引着自己前行,照亮自己前方的路。
这是最为基础的阶段,但同时又是极为重要的一个阶段,甚至可以说,一个神官的前途与上限,在此时就可以看出大概了。
神就像是你的父母,搀扶着你学会走路,重新教会你如何去认知这个世界。
每个阶段的变化,其实都是一种对自己过去的审知,因为你的过去,都是清晰可见的,重新审视你的过去,才能更好地明晰未来。
可是,老者震惊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刚刚在自己面前亵渎了神,为何转眼间,就又开始了“神牧”?
你在怀疑神与背弃神,
神又怎么可能会留在你的心里?
亦或者,
你明明已经在怀疑与背弃神了,又怎么能把神再请进来?
其实,答案很简单;
如果说卡伦的成为神仆的净化阶段,虽然“动静大了点”,但至少也在程序框架之中;
那么,从接下来的神启开始,卡伦其实已经走上了一条属于自己也适合自己的路。
神启只是确定了一个目标,一个方向,那么此时的神牧,则是对自身勇气与希望的填充。
前面有一尊伟岸的身影站着,这种感觉确实能让人心安,可卡伦准备走的路,自己是站在最前方的一个人;
他没有背影可以看,身后的人,只能看他的背影。
此刻,在卡伦的意识中,出现了这个老者,老者身体带着一种空灵,他不是活的,也不是分身,更不属于傀儡,在他的身上,环绕着一种白色的光泽,或者说,它其实就是由这团光泽组成的。
普洱、凯文以及阿尔弗雷德都曾仔细检查过这个房子,也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因为这个老者真的只是一段遗留下来的思想,房屋的前主人在这里阅读,在这里思考,这间书屋,留下了他的思想痕迹;
所以,如果不考虑这个“老者”会把你引入歧途的话,他其实是无害的,因为他没丝毫能力去做什么。
卡伦的意识之中,浮现出了普洱的身影。
这只黑色的猫站在那里,明明是黑色的毛发,但在这黑色深处,却仿佛隐藏着一股暗红,宛若被压抑到了极点的火焰。
普洱是艾伦家族信仰体系火属性继承者,这个颜色,并不让人意外。
紧接着,卡伦意识之中出现了那条金毛;
金毛也站在那里,它的身上散发着柔和的乳白光泽以及一团黑色的阴影,二者并非互相排斥与对立,反而在不停地交融,一会儿完全融合在一起,一会儿又逐渐分开,分开久了,就又融合了进去,双方似乎都没有想对抗的意思,反而彼此找寻到了最为合适的姿势。
随即,
阿尔弗雷德的身影出现在了卡伦的意识之中,阿尔弗雷德的眼睛里,闪烁着红色的光泽,但在他的身上,却有一缕淡淡的紫色丝线正在流淌,一直顺延到他的脚面,又延伸出了脚面,一路向着卡伦的“视线”处过来,连接到了卡伦身上。
卡伦清楚地感知到,来自阿尔弗雷德的,对自己的,信仰与崇拜。
作为被崇拜者的卡伦,对这一现象也感到很离奇,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出来阿尔弗雷德这家伙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眼下,卡伦觉得自己是一个圆点,正在一步步扩散出自己的视野,将那些曾接触过的一个个人,重新进行审视。
其实这些都是自己记忆中的他们,这些光泽,这些颜色,并非是之前不存在,其实一直是存在的,至少是在卡伦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时的那一刻,是的确存在的,只不过当时的自己看不见而已。
就如同一句格言;
你在很小的时候,在你识字时,你就能把它念出来,你就能看得懂它,至少你觉得自己看懂它了。
可等到你再长大一些,再看这句话时,却品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等你成年后,等你中年后,等你暮年后,等你经历过一些事情,等你穿行过风雨,每一次看这句话时,都能有不一样的感悟与回馈。
这句格言,明明这么多年来,一个字都没变过,但你,已经变了。
人生,经常被比作一条路,所以人们会下意识地把人生道路代入到自己现实里曾走过的某条街道,两侧是形形色色的人以及光影斑驳的树。
在现实里,你停下脚步时,这条路,也就停下了,但人生这条路,当你停下脚步时,你会惊愕地发现,脚下的这条路,正不以你的意志和你的行为为转移地自己行进。
坐在椅子上的卡伦,抬起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眉心,表情并不痛苦,反而很是投入。
这种自我审视所带来的思考与发现的感觉,其实很让人觉得舒服,甚至是有些令人着迷。
他看见了尤妮丝,博格,看见了朱迪雅,看见了艾伦庄园的一个个人;
他看见了柏莎小姐身上的那道白光,和自己眼前的老人有很多的相似;
他看见了小约翰,他的心脏位置,有一团红色的阴影正在萦绕,那是他污染的源头;
他看见了帕瓦罗先生,在那个秃顶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身上,却有着极为纯粹的黑色在流转。
他看见了霍芬先生,看见了莫莉女士,
可唯独,
卡伦没有去看自己的爷爷。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意;
内心深处,卡伦想保留着对爷爷最美好的回忆,然后等到那一天到来,自己回到家里,亲眼看着他,再将他唤醒。
因为狄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一个点,而是自己过去记忆的一部分。
……
在老者的视角里,此时卡伦周身一直有黑雾在散出,在翻滚之中,化为黑色的类似液态一样的存在又重新没入卡伦体内,这是一种循环。
可问题是,这个循环持续的时间,也太久了。
和上一次卡伦神启时贝德先生的感触一样,老者现在也开始吃惊于卡伦的“厚度”,这到底是怎样可怕的一种积累,才能持续到现在还不见有停止的意思?
普洱曾对卡伦打过一个很“接住大地气息”的比方,大家都是一百分时,对于卡伦而言,仅仅是因为卷面只有一百分;
远远超过普通人的积累,肯定会在特殊的时刻,产生不一般的呈现。
而卡伦本人,已经有些习惯这样的感觉了。
他还在继续地从自己过去的记忆中选择那一个个人进行审视,去不断探索那些自己以前看见却不能发现的特殊点。
这个机会很难得的,就如对于普通神官而言,真正能得到来自神教诲的机会,大概只有神启时一样,神牧的这种自我审视,也就在这段时间内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终于,
卡伦审视完了自己的记忆,但他仍然有些意犹未尽,而意犹未尽的根本原因在于,他还有余力。
…
要结束了么,终于要结束了么?
老者在心里感慨着;
自己,到底把房子卖给了怎样的一个人。
可惜的是,他的存在,只限于这间书房内,甚至,只限于与卡伦的“接触”,在别人的视角里,他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甚至,在现实中他自己本人的视角里也是一样。
“只能希望卖掉房子的我,想着再回来看看了。”老者在心里这样想着。
嗯?
这是什么?
老者看见卡伦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仅仅是一个形象,她不会散发出任何实质性的气息,但凡是看见她的人都能察觉到。
这是一个女人;
老者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在观察……审视自己的接引者?”
现在的卡伦,就像是看完一部作品,意犹未尽时,看起了它的番外。
寻求一些特殊关联的存在,再重新审视和了解他们。
接引者,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现实里帮普通婴孩做洗礼的神父也算在此列,而在教会圈子里,则指的是引领你进入这个圈子的人,并且特指是引领你完成净化的那个人。
毋庸置疑的是,卡伦的接引者,就是普洱,亦或者叫……颇尔.艾伦。
身后的形象开始逐渐清晰,这个女人,头戴一顶黑色的宽沿帽,身上穿着红色的礼裙,脚下穿着镶嵌着宝石的魔法长靴,手中握着一根紫色的魔杖。
呼……
老者长舒一口气,
他能感受到,这是一位很强大的存在,她的存在,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某种程度上家族信仰体系的巅峰;
因为在这个女人身后,有一团幽冥之火正在不断地摇曳,能操控幽冥之火的存在,她对火属性力量的掌握,已经达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老者从椅子上站起身,向这个女人的形象行礼,这是一种尊敬。
虽然,她看起来很年轻……但在修习的道路上,并不会按年龄来分段位,当然,老者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也不见得就比自己小,说不定比自己还大很多。
老者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强大女人的本体,此时正躺在对面卧室的床上呼呼大睡,猫嘴还时不时砸吧两下,猫须一动一动,像是梦到了吃松鼠桂鱼。
而在卡伦的视角里,
他看见了不一样的画面,
在这个画面中,他仿佛是一名画师,正在为眼前尊贵的存在画着肖像,她坐在椅子上,一会儿是高贵的贵族小姐,一会儿又是一只傲娇的黑猫;
这让身为画师的自己,冷汗直流,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继续硬着头皮画下去。
画着画着,
卡伦发现自己脚下的地板化作了岩浆,这可怕翻滚的吞噬焚灭气息,就像是忽然迸发出来的火山灰一样,不仅堵塞住了眼耳口鼻,还将自己的意识感官一同湮灭。
他开始不停地扒拉着自己的眼睛,抠挖着自己的耳朵,希望能够让自己可以看见与听见;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应该是某些特殊的力量,正在防备和阻止着来自自己的“审视”,当然,也能叫“窥视”。
眼睛,始终看不见东西,但耳畔,却听到了一个女人极为骄傲且不满的声音。
“唉,我为什么要信仰你呢,始祖,我真的没想到,始祖你的成就居然这么有限,早知道,我就去找个教会信一下了,也好过我如此年轻却已经没有了什么进步空间。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呵,
还不如去当一只猫。”
声音,听到这里戛然而止。
正当卡伦觉得已经结束时,
忽然,
一道光炸开,直接驱散了自己面前的一切阻挡,让光芒,完全包裹住了自己。
此时的卡伦,就像是一只贴在电灯泡上的飞蛾,有些茫然,又有些尴尬。
老者则看见一轮光圈出现在了卡伦身后,当即张大了嘴巴:
“他……他……他本就是光明之神的信徒?”
老者双手置于胸前,
极为诚挚地道:
“赞美光明。”
光明出现,其实并不算意外,普洱确实是卡伦的接引者,但普洱所使用的“圣器”,却是光明之神的手指。
没多久,光明消散,一同消散的,还有普洱的形象。
卡伦整个人已经有了些精神透支的征兆;
老者也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卡伦的目光,也变得更为柔和,虽然他离经叛道,虽然他口不择言,虽然他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他,是自己人。
不过,应该已经结束了。
不仅是老者这样觉得,卡伦自己本人,也是这样觉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审视”已经过了很久,也看了很多以前未曾留意到的风景,所以,现在可以结束了,然后,自己再好好地睡一觉。
所以,卡伦自己主动结束了“神牧”的过程,这个过程也伴随着卡伦的心意结束了。
但是,当他想要苏醒,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压制着他睁眼起身的反应,这股力量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来自于自己身体内。
神牧,已经结束,可“审视”,并未结束。
既然你已经审视过了别人,又怎能遗漏对自己的审视?
可以说,神牧是一个引子,一个抛下去的鱼钩,它钓上了鱼,同时鱼线也牵扯回来了一大片的水草。
一个灰色的影子,出现在了卡伦身前,正冷冷地盯着卡伦。
老者从这个影子身上,感知到了一种阴寒与恐怖的气息,这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哪怕老者不是普通的光明余孽,但他依旧无法将眼前的灰色身影与“邪神”联系在一起,因为邪神的存在,实在是太过神秘也太过遥远。
可卡伦的这具身体,却是切切实实经过邪神改造的;
这本来是邪神改造后,打算自己用的身体,却被卡伦挤开了位置,只能沦为一条狗。
终于,
拉涅达尔的身影消散,他的出现,好似只为了证明他来过。
对面卧室内的狗窝里,金毛翻了个身,继续熟睡,还不晓得在对面书房中,他的形象再次被拉出来鞭了一波尸。
老者已经有些呆滞了,因为他本就是一段思想印记,所以这接连的一幕幕,让他这段思想,开始有了些许的扭曲;
他现在觉得,那个卖掉房子的现实里的自己,最好永远都不要回家看看,因为他不知道现实里的自己遭遇眼前这个看不见底的年轻人后,会落到怎样的一个下场。
可是,
这还不是结束……
嗯,老者已经不觉得吃惊了,甚至觉得有些理所应当,好嘛,好嘛,继续,继续。
卡伦的神牧,放弃了请神,而选择将内心中在原本摆放神的位置上,换上自己去站着。
这不是简单的唯心与唯物的区别,也不是单纯地“赞美”与“嘲讽”神的区别;
不是说坚持唯物,就能获得优待,更不是说一味地批判神就能得到神的特殊关照;
脱离现实基础的主观意识,本身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就好似一个富翁说他不在乎钱,和一个街边乞讨者说他不在乎钱,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毕竟,乞讨者就算再模仿富翁的语气说自己不在乎钱,他也不可能变得和富翁一样有钱。
就比如卡伦,
敢于用辩证的方式去论证神的道路,同时还能一步步从神仆走到神启,再从神启进入神牧,本质还是因为,他早就有了站在这条路上的资格。
这个世上,从来不会缺思想家,也不会缺质疑者,更不会缺真正的聪明人;
可问题就在于,
他们都没有卡伦这么好的条件。
就比如现在,
他血脉之中流淌着的一些东西,开始显现。
在卡伦的身后,
出现了一个老人的身影,他的年纪很大,但他的后背很是挺直。
当狄斯用血祭仪式抽离了茵默莱斯后世子孙体内灵性时,也意味着,卡伦是茵默莱斯血脉的唯一保留者;
甚至可以不负责任地这样去理解,
茵默莱斯家的这对爷孙俩,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新的开端,剔除了杂草与杂质,切割了与教会关系后,所形成的一个新的开端。
大概,在这个世上,只有这对爷孙俩,才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光明余孽老者跌坐回了椅子上,
如果说先前的一幕幕只是让他的这段思想烙印出现了扭曲,
那么,
此时眼前正在呈现的画面,几乎可以说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因为,
他竟然从一个刚成为神牧的神官身上,
看见了:
“家族信仰体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恶魔沼泽
曾经,艾伦家族的先祖想利用光明之神的手指,将自家的家族信仰体系提升成教会体系,这是一种自大疯狂到离谱境地的想法,为了保护家族的存续,普洱直接偷走了那根手指。
而狄斯,在一定程度上,其实算是主动将茵默莱斯家族从教会信仰体系中剥离了出来,为了自己的这个孙子,不惜让家族从教会信仰体系降级到了家族信仰体系。
由下向上爬,很难;
可由上向下滑,则简单得多。
这是一笔肉眼可见的亏本买卖,亏到几乎没有人会选择这样去做,但狄斯就是这么做了。
当自己的孙子说想要去外面看一看风景时,做爷爷的,为他亲自制作了这世上最精美的翅膀。
这是卡伦家族信仰体系的第一次觉醒,
他发觉自己正站在明克街13号的家里,三楼阳台处;
他本能地走向爷爷的卧室,打开门,却发现卧室床上并没有人;
他又从卧室出来,进了隔壁的书房,书房里,也没有人;
最后,
卡伦走到了窗台处,站着。
渐渐的,他感觉到了在自己身侧,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他扭过头,看见站在那里的狄斯。
狄斯没有看向他,也没有和他说话,只是站在这里,目光看向窗外。
因为狄斯曾说过,哪怕他昏迷着,但他的目光依旧会注视着这个家,保护着家里人。
卡伦顺着狄斯的目光,看向窗外,画面,忽然扭曲了一下;
卡伦脑海中回忆起了在莫莉女士的来信中,曾形容过的一个场面。
下一刻,卡伦院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穿着神父衣服的老者……拉斯玛。
莫莉女士走了过去,与拉斯玛交流,并且主动拉开了院门。
拉斯玛迈出一条腿,踩进了茵默莱斯家,另一条腿则留在了外面,这个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很难想像他就是秩序神教的大祭祀。
期间,卡伦发现拉斯玛的目光曾看向过自己所站的位置,当然,拉斯玛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对上”狄斯的目光。
在莫莉女士的描述中,拉斯玛说过:让那个有趣的家伙,给家里报个平安吧。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卡伦才终于给家里去了一通电话。
然而,
倏然间,
卡伦发现拉斯玛的形象变了,他的身体,像是被一分为二;
前倾在茵默莱斯家院子里的那一半,脸上依旧是目光祥和,宛若一个慈祥的老者,一个真正的神父;
留在外面的那一半,则目光严肃,一道道黑色的秩序之链在他身边环绕,像是一个不具备丝毫感情的秩序机器;
一时间,你无法分辨出哪个才是真正的拉斯玛。
但也就在这时,卡伦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看过的另一个画面,那是在自己“净化”时,秩序之神从虚无之中走来,一边走,一边在自己十指间洒下一片又一片的星辉,不具备自我意识,只是恪守着某种教条,在做着此时自己应该做的事。
而原理神教的研究中,曾把神的存在比作了一个圆和一个点;
当神属于一个圆时,他会是纯粹意义上的神,履行着一个神的职责;
当神属于一个点时,那时候的神,则更像是一个人,他能逗弄自己女儿开心,能为了自己的好恶去选择复仇和征战。
拉斯玛,也是这样么?
是原本就这样,还是爷爷昏睡后,他成为了明克街的教父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时,
爷爷开始消失,窗台开始消失,四周的一切,都开始消失。
卡伦缓缓地睁开了眼,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自己身侧,发现原本坐在那里的老者已经化作了点点光芒开始消散。
“你消散了么?”卡伦问道。
“不,是你太累了,已经无法维系和我的思想沟通,你休息吧,赞美光明。”
卡伦双手撑着椅子扶手想要站起身,但第一次没能成功,后来,干脆就继续这样靠在椅子上,再次闭上了眼;
他太累了,直接进入了睡眠状态。
上午,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了床上。
睡在床上的普洱先用尾巴无目的地在身边扫了扫,然后又探出自己的猫爪在面前拍了拍;
然后,它睁开了眼。
“咦?”
普洱从床上下来,对着还在狗窝里呼呼大睡的金毛就是一脚。
金毛被惊醒,马上站起身,环顾四周。
普洱走出了卧室,金毛跟着一起出来,普洱站在书房门口,示意金毛打开书房的门,它也能转动门把手,但它需要跳起来,金毛则方便得多。
这时,楼下的电话铃声响起;
普洱先下了楼,跳到了放着电话机的茶几上,用猫爪子挪开了话筒,再把自己的脑袋贴上去:
“喂,卡伦先生?”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普洱开口道:“你好,我是卡伦先生的女仆,卡伦先生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哦,好的,请您帮我询问一下卡伦先生本人,今天下午他能否到诊所里来完成一个临时预约,很抱歉,因为是临时紧急预约,所以无法提前安排。
还是昨天的那个客户,但这次不是那个孩子,是父亲挂诊。”
“好的,我会转告卡伦先生,稍后他会给你回电话。”普洱回答道。
“嗯,谢谢。”
电话挂断了;
普洱伸出两只猫爪,捧起话筒放了回去,然后跳下茶几来到了二楼,发现书房门已经被凯文打开了,而此时,凯文正趴在书桌上看着上面放着的东西。
卡伦本人则继续靠在椅子,还在睡着。
“该死,蠢狗,不准一个人先看。”
普洱也跳上了书桌,但它先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现在还是上午,既然是下午的临时预约,那卡伦还能再睡一会儿。
唔,可怜的小卡伦昨晚到底在书房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居然直接在书房睡了;
紧接着,
普洱又皱眉:
可恶,家里的床已经对你没吸引力了么?
接下来,普洱就和凯文一起看起了文件袋里的内容。
大概两个小时过去,时间来到了上午十一点,普洱和凯文把东西都看完了。
“汪~”
金毛小声地对着普洱叫了一声。
“不用你提醒,我看见了,拉斐尔家族。但这件事的水太深,我们很难搞定。”
普洱当然是希望拉斐尔家族这个艾伦家族的最大威胁早点被铲除,虽然狄斯当初杀了他们的族长导致他们内部出现了混乱,可问题是艾伦家族并没有“收复生意”的能力。
除非等朱迪雅和博格外加尤妮丝这三位成长起来,家族能够拥有几个五级或者六级的即战力。
但既然普洱愿意跟着卡伦住到这里,无论嘴上怎么说,实际行动上还是把自己摆在卡伦这一边的,让现在的卡伦去面对这种深层次的神教内部腐烂案,简直是疯了。
普洱扭头看向卡伦:
更离谱的是,你为什么会把这个东西带回来?你不会真的打算继续调查吧?
这时,卡伦终于醒了,他睁开了眼,从椅子上慢慢坐起,将手放在脖颈处,轻轻扭动着脖子。
“卡伦,你昨晚看这些东西看得这么入迷,直接看睡着了?”普洱问道。
“嗯。”卡伦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顺便完成了神牧。”
“哦,怪不得……喵!!!!!”
“汪!!!!!”
一猫一狗马上站起身,死死地盯着卡伦。
卡伦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
“对了,还得辛苦你们再给我找一些神牧能用的术法,或者,更高级别一点的也行,比如审判官能用的术法,我想尝试看看能不能越级使用出来。”
有了电车爆炸的经历,卡伦很相信猫老师与狗老师在这方面的阅历与经验。
“卡伦,你不觉得有点太夸张了么,看东西看累了,在书房睡一觉,就直接神牧了?”
“汪汪汪!”
“还好吧,我觉得有点像是水正好流进了早就修建好的沟渠里。”
卡伦微微皱眉,刚睡醒,脑子有点晕,居然说出了这么绕口的话。
“卡伦,你真是个天才。”普洱说道,“你的修习速度,真的就是另一个翻版的狄斯……不,我甚至开始怀疑,狄斯当年好像都没你这么快。”
“汪!”
“呵呵。”卡伦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我们太熟了,所以你们的夸奖好像没办法让我有多开心。”
“那个……”普洱好奇地问道,“你把哪个神请进了你的心里?”
“没有请神。”
“没有请神?那你摆的是什么?”普洱惊讶道。
“汪?”
“我自己。”
普洱和凯文对视一眼;
“哦,该死,我竟然发现自己听到这个答案后,并没有特别的吃惊。”
“汪!汪!”金毛点头。
“我去洗漱。”
“等一下,卡伦,这个,这个……”普洱用猫爪子拍了拍文件袋,“不要告诉我,你带它回来是为了继续调查它。”
“不然呢?”卡伦反问道。
“汪!”凯文叫了一声。
普洱翻译道:
“蠢狗说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莫名其妙地正义感爆棚,这简直是个再愚蠢不过的决定!
如果你想做这个事情,完全可以等你强大起来后,到时候再想维持正义,剔除黑暗,甚至是清理秩序神教,都简单得很多。
比如,如果狄斯没有沉睡的话,这件事对狄斯而言,根本就毫无难度,不是么?
睿智的人,是不会在自己能力还不够时,去多管闲事的。”
凯文震惊地看着普洱:“汪?”
卡伦回答道:“我对多管闲事没有兴趣。”
“呼……这就好。”普洱长舒一口气。
“可这次是事情找上了我。”
“嗯?怎么又绕了回来,卡伦,你看看你现在的自己,已经是神牧了,我们再努力努力,今年争取审判官,然后裁决官也不远了……哦,我要联系博格,让他赶紧把家族帮你安排的新身份拿给你了,不然等你都审判官了,就不好混进去了。”
“其实,我选择的这条路很难走,狄斯应该也知道。”卡伦说道。
“当然。”普洱附和道。
“汪!”
“因为我决定继续调查,所以才能在昨晚完成了神牧。”
“……”普洱。
“调查的事,可以慢慢来,反正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个恶魔沼泽就在蓝桥社区,帕瓦罗先生无法继续找寻了,那我们就慢慢找。”
“找到了,然后呢?”普洱问道。
“先找到了再说。”卡伦回答道。
“那个,还有这张纸,你在上面记下了好多个名字,你不会是打算学狄斯,直接找上门刺杀他们吧?”
“只是我随手记录下来的名字线索。”卡伦回答道,“我没那么冲动。”
“呵呵,是啊,是啊。”普洱心里终于安定了一些。
这时,普洱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马上道:“卡伦,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个解决方式?”
“你说。”
“那就是给莫莉女士写信,或者打电话,让莫莉女士去找现在在明克街当神父的拉斯玛神父,告诉伟大的秩序神教大祭祀,在维恩的首都约克城这里,有一桩涉及秩序神教的腐烂案件,如果不及时处理,以后一旦曝出来,可能会成为秩序神教的一个大丑闻。
你看,事情这样不就轻松地解决了?
我相信拉斯玛大祭祀只要脑子不傻,肯定会对这件事做处理的。”
“不可以。”
“嗯?为什么不可以?”普洱疑惑道。
“因为这样拉斯玛就会知道我的存在,甚至知道已经被狄斯用过血祭仪式的茵默莱斯家族,还剩下一个我,可以继续接触到教会圈子。”
“他不早就知道了么,不是他主动告诉莫莉女士让你给家里人保平安的么?我甚至觉得,拉斯玛已经被狄斯给策反了。”
“那些话,是拉斯玛迈步进入茵默莱斯家院子里时说的,也就只有在那时,他才能说这些话,他是拉斯玛;
可一旦他的脚收回,站在茵默莱斯家范围之外,他就是秩序神教的大祭祀。
如果让莫莉女士直接去找他说这件事,那就是我们在自投罗网。”
“有些……复杂,没听懂。”普洱疑惑道。
“汪?”
“还记得你曾对我举的例子么,关于神的圆和点,我觉得拉斯玛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在秩序之神没睁开眼时,我们甚至能用光明之神把他喊出来,让他来帮我净化;
可如果那次净化的最后,秩序之眼最终睁开了,
你觉得会是怎样的结果?”
哪怕是现在,再回想起当时的那个画面,普洱依旧有些不寒而栗;
旁边的凯文,更是直接打了个哆嗦。
“拉斯玛现在,就是这样,他不是狄斯,也不是霍芬,也永远不可能是。”
卡伦走出书房,去盥洗室洗漱。
洗漱出来后,看见普洱坐在凯文身上从书房出来:
“我决定和凯文先去做初步的调查,你知道的,有时候猫猫和狗狗调查东西时,比人更方便,至少不用担心引起那些针对帕瓦罗先生的人注意。”
“好,辛苦你们了。”
“唔,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们诊所上午时打来了电话,说有个临时预约,是昨天那个孩子的父亲。”
塔德尔先生?
“好,我去一下诊所。”
“好的,唉,一边伸张正义一边还要辛苦赚钱养家,真是不容易啊。所以……”
普洱伸出爪子拍了一下凯文的狗头,
“比起去洗碗洗衣服,我们还是先开始调查吧,喵!”
“汪!”
“我去帮你们开门。”
“不用,我们走天台!”
说完,凯文就载着普洱直接窜上了天台。
“呵呵。”
卡伦被这一幕逗笑了。
他先拿起电话给诊所回复了一下确定预约,然后换了衣服,拿起车钥匙,开门走楼梯来到下面停车场,当他把车刚开出小区门时,就看见站在中介门口的阿莱耶。
阿莱耶看见卡伦的车,马上笑着小跑着过来;
卡伦摇下了车窗;
“少爷,中午好啊。”
卡伦知道他是担心晚上带自己儿子过来让自己看病时,自己会不在家。
“诊所有个临时预约,我去看一下病人,晚饭前应该能回来。”
“好的,少爷,那晚饭我让珍准备好。”
“好的。”卡伦没有拒绝,“对了,阿莱耶,有件事想麻烦你。”
“少爷,您尽管吩咐。”
“你是做房屋中介的,用工中介的活你会有接触么?”
阿莱耶面露苦笑,道:“真的没有接触。”
“哦?”
“少爷您不知道,用工中介很多都是两头吃回扣,甚至是专门坑骗那些想找工作不熟悉环境的人,这个钱,赚得有些烫手。
我儿子都这样了,我也不敢赚这种钱。”
这个世界也是有“报应”与“因果”的说法的,只不过换了一种阐述方式。
“我明白了,不过希望你帮我调查一下,哪些中介近几年大量招女工的,还是年轻的女工为主。”
“好的,少爷,包在我身上。”
“晚上见。”
“晚上见,少爷。”
卡伦开着车,在接近下午一点时,来到了大厦楼下,运气很好,路边有个空车位,把车停好后,卡伦走入大厦坐电梯来到了21层。
柏莎小姐此时正在前台,对两个前台小姐说着话,看见卡伦走了过来,马上主动迎过来;
“塔德尔先生呢?”卡伦看了一眼候客厅内没有塔德尔先生的身影,“被安排进我办公室了?”
“还没到。”柏莎小姐回答道。
“还没到?”卡伦有些惊讶,“上次他们可是来得很早。”
“每个父母对待自己孩子时肯定都是最谨慎的,但这次是塔德尔先生自己看病,就会从容一点没那么急切了,我觉得应该是塔德尔先生从您上次治疗他儿子的清晰效果上,认可了您的能力,所以为自己也做了预约。”
“那还叫紧急预约?”
“因为他可能并不在乎紧急预约的价格吧。”
“好吧,那我在办公室等他。”
“好的,塔德尔先生到了后我会直接领着他进办公室。”
“嗯。”
卡伦走进自己办公室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办公桌上还放着上次的文件夹,打开,里面有小约翰和他父亲塔德尔先生的资料表。
做心理诊疗,肯定需要病人的家庭背景和工作环境,如果是孩子看病的话,那么家庭背景这边大部分都是写的家长的。
所以,心理医生的一个基本职业道德就是帮自己的客户保守秘密。
另外,诊所肯定会对自己的“金主”客户做更为详细的背调,这就其实和是不是心理诊所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了,任何公司都会“想办法”争取更为了解自己的大客户的。
资料表上塔德尔先生职业这一栏里是“企业家”。
卡伦记得小约翰很骄傲地对自己说过,他家开纺织厂的,很有钱。
在小约翰将他自己比作猪圈里的猪时,卡伦还调侃过他,看来你家不止开了纺织厂,还投资了养猪场。
家庭住址一栏在金湾区,看门牌号应该是别墅。
不过,职业细则那一栏里,几家纺织厂的地址,填的都是“蓝桥社区”。
这么巧的么,塔德尔先生的纺织厂就在蓝桥社区。
卡伦脑海中不禁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坐着阿莱耶的车来到蓝桥社区时的场景,
那时自己看着走在道路两旁一群群穿着工作服的男女工们,曾问过阿莱耶这里是不是有工厂;
阿莱耶回答自己说是有好些家纺织厂,不过没有烟囱的排烟污染。
纺织厂……女工……
卡伦舔了舔嘴唇,待会儿塔德尔先生来了后,可以询问他一下这方面的情况。
放下文件夹,
卡伦身子靠后,坐在椅子上,心里想着如果阿尔弗雷德此时不是在住院而是在自己身边就好了,以阿尔弗雷德异魔本魔的经验,倒是能顺手帮自己探查一下小约翰被污染的原因。
卡伦就这样坐在办公室,等啊等;
时钟从下午一点多,已经走到了三点多,卡伦在这里等待了两个小时,预约时间已经过半了。
卡伦站起身,既然塔德尔先生已经爽约,那自己也就不再等下去了,毕竟自己晚上还需要帮汉德问诊。
正在卡伦收拾东西时,
办公室门被推开了,柏莎走了进来。
“塔德尔先生来了?”卡伦问道。
柏莎小姐摇了摇头,
道:
“刚刚得到消息,塔德尔先生在过来途中遭遇了车祸。人,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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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误会
“死了?”
“是的,在预约时间快到时,秘书处那边就开始联系塔德尔先生,但塔德尔先生住宅处管家给出的答复一直是塔德尔先生早就坐车向我们这里过来了;
所以我们觉得可能是路上遭遇了堵车又或者因其他事被耽搁着;
但最后一次通话中,管家告诉我们塔德尔先生出了车祸,人已经没了。”
“这么快。”
柏莎小姐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说是车祸时被一根钢筋直接洞穿了脑袋。”
卡伦叹了口气,道:
“为塔德尔先生默哀,愿自然女神接引他的灵魂。”
“嗯,愿光明守护他的灵魂。”柏莎小姐继续道,“后续事情我们会跟进的,当然不是为了追要预约费,而是诊所对客户的基本关怀,哦,对了,卡伦先生您可以先下班了。”
“好的,你辛苦。”
卡伦点了点头,将背景资料表放入公文包里后,提起包走出了办公室。
走进电梯,卡伦目露沉思,他不相信塔德尔先生的死,只是一场单纯的车祸意外。
电梯到达一楼,门打开时,卡伦看见一名身穿着红色圆领羊毛衫的中年人站在电梯门口,在他身后,还有一群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
保镖的气质和站位,实在是太容易分辨了,毕竟卡伦也在艾伦庄园住了一段时间。
中年人目光扫过卡伦,卡伦当即面露惊慌之色,显然是被这一群人的气势给“吓到”了,马上贴着电梯边缘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电梯。
中年人带着身边的保镖进入了电梯。
电梯门关闭后,卡伦脸上的慌张之色敛去,刚刚上去的那群家伙,是什么人?
刚刚成为神牧的卡伦,在“直觉”这方面有了很大的提升,当然,这肯定比不过使用“探查术法”;
但冒然使用探查术法其实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就比如上次阿尔弗雷德说过的,诊所那个女保安对他进行了一次次探查。
一边怀揣着心事一边走出大厦,这时,一个抱着一大包薯片的年轻女孩向自己走来,看意思,是打算“撞”向自己。
卡伦虽然“心事重重”,但却敏锐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双方即将相撞时,他提前停下了脚步,躲开了。
可本来已经做好“偶遇相撞”准备的女孩,一个猝不及防,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栽倒下去。
“啪!”
这是薯片散落一地的声音;
“啪!”
这是女孩脸朝下摔倒在地的声音;
好在,女孩提前抛开了心爱的薯片,用双手撑住了地面,这才避免了自己的脸与地面进行亲密接触。
卡伦没有上前去搀扶女孩,而是选择绕开了她,同时尽量躲避地上的薯片,径直走向自己停在路边的车。
女孩本来都作势伸出手了,半天却不见他来拉自己,再抬头,看见那个人已经走到了路边。
想到了哥哥的话,再加上自己这一摔引发的窘迫,女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爬起来,跑向了卡伦。
卡伦听到身后传来的对着自己的急促脚步声,
可惜自己怀里没枪,否则面对这个场景卡伦觉得自己的第一动作反应是伸手摸向怀里的枪。
他转过身,终于看清楚女孩的脸。
是上次在出租车里对自己说“哥哥要不要吃薯片”的年轻女孩。
“你真的好没有绅士风度!”
女孩气鼓鼓地对着卡伦说道。
“小姐,你有事么?”卡伦问道。
“你知道我为了碰到你故意在这里转悠了多久么!”女孩叉腰问道。
“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来感谢你上次救了我啊!”
“哪次?”
“就上次。”女孩舞动了一下双臂,“爆炸的那一次。”
卡伦迟疑了一下,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给出一个“震惊”的神情,再惊讶地问一声:“什么,那个小姑娘是你?”或者“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但那个小姑娘是见过自己使用防御术法,所以如果真是她的话,那么自己再演就没什么意思了。
“好的,收到你的感谢,你不用这么客气。”
卡伦打开了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这时,副驾驶车门也被打开,女孩坐了进来,关上门,很是不满地拍着自己的腿:
“喂,你的反应要不要这么冷淡!”
“小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一下子长大了么?”
女孩对着卡伦眨眼,
快问我,
问我我就会回答你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故意快点长大的!
“少吃点零食,因为里面可能有激素。”
“……”女孩。
“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请留下联系方式,我现在有很急的事要处理,我们可以改日再约时间。”
“哼。”
女生是真的被气到了,她脑海中幻想过很多种“再次偶遇”的场景,但都是以自己和对方相撞后,对方搂住即将摔倒的自己为展开,而不是自己在对方面前直接摔趴了下去。
就在这时,
卡伦看见那个穿着红色羊毛衫的中年人带着自己的保镖又走出了大厦,保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其他人也是在目光向四周逡巡。
本能的有一种预感,对方是在找自己。
卡伦马上伸手拉过女孩,营造出二人正坐在车里接吻的场景,用女孩的后背躲避来自对方的目光。
那群人在查看一圈无果后,就上了停在前面的车。
而在卡伦正在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他们动向时,女孩真的以为卡伦要亲她,所以主动闭上了眼,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但等到那群人的车离开后,卡伦推开了女孩。
“……”女孩。
这时,卡伦看见大厦一楼出现的柏莎小姐身影。
卡伦确认那帮人已经走了后,下了车,直接走向柏莎小姐。
“卡伦先生。”柏莎小姐也主动走向卡伦,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说道:“刚刚有一群自称是塔德尔先生亲属的人来询问塔德尔先生的心理预约情况,还询问了谁是塔德尔先生预约的心理医生,他们知道您的名字,同时还把您在医师栏里的照片撕下来拿走了。”
“不是普通人?”卡伦说道。
“是的,为首的那个人,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家族信仰体系气息。”柏莎说道,“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我们与塔德尔先生一家,仅仅是单纯的工作业务往来,不是么?”
“柏莎小姐,你是在试探我么?”卡伦问道。
“当然不是。”
“我和塔德尔先生也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如果我和他有什么其他的牵扯,为什么要多一步约在诊所里见面?”
“您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只是简单的塔德尔先生因为要做某些事或者做了某些事被灭口了是么?”
人刚“车祸”死去,就有人上门来探寻他今日的行程,这个目的性实在是有些过于明显了。
“嗯。”卡伦问道,“除了我的照片,他们还要了什么?”
“他们问了您的地址。”
“你给了?”
“是。”柏莎小姐回答道,“不过给的是苹果街的地址。”
“苹果街?”
苹果街距离这里不远,算是市中心黄金地段。
“是老板的地址。”柏莎小姐解释道。
“你这么做,皮亚杰知不知道?”
“老板今天去看画展了,并不在诊所,所以他现在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我觉得如果他在诊所里,也会同意这么做的,总不可能把您的真实地址告诉这群莫名其妙的人。”
“他们会知道那是谁家的。”
“哦,当然,所以我跟他们说,您和我们老板住一起。”
“……”卡伦。
“一个男人住的房子,和两个男人住的房子,其实看不出多大的差别。”
“他们可能会去搜索皮亚杰的家。”
“这个您可以放心,老板的家我们私下里搜索得更勤快,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好吧。”
“所以我建议您现在,或者待会儿,去一下老板的家演一场戏;
这是老板家的钥匙,苹果街3-06的房子,是老板父亲名下的一栋别墅,现在是老板住着。
我觉得只要您真的和塔德尔先生没有除了工作之外的往来,解释一下装装样子也就可以了,他们只是在排查怀疑对象而已,很容易应付的。
另外,实话告诉您,老板家旁边有我们的人在保护,所以绝对可以保证您的安全,虽然我觉得您也不需要我们的保护。”
只要您真的和塔德尔先生没有除了工作之外的往来……
这是话里有话在怀疑自己;
卡伦则压低了声音,问道:“请你实话告诉我,塔德尔先生,不是你们杀的?”
“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他可是我们的客户。”
“我们和我们,可不一样。”卡伦提醒道,“一切皆有可能,不是么?万一是因为塔德尔先生发现了诊所里的异常呢?”
“那他为什么还要预约来到诊所?”
“我没接到过他的电话,一直是你告诉我有预约。”
“这简直太荒谬了,您怎么能往这方面想?”
“是你先往我这方面想的,所以先荒谬的是你。”
柏莎小姐抿了抿嘴唇,点头道:
“我向您道歉,希望您能理解,如果您的贝瑞教只是无法见光的话,那我们现在的光明,则是真正的见光就死,在和普通之外的圈层接触时,我们难免会显得有些反应过激。”
“好的,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多一些信任。”
“当然,不过,那位是……”柏莎显然看见了卡伦车上副驾驶位的那个女孩。
“刚认识的小姑娘。”卡伦如实回答。
“其实诊所里不少女医师也愿意的。”柏莎小姐指了指自己,“也包括我。”
“我喜欢单纯一点的。”卡伦说道。
“当然,您有选择自己口味的权力。”
卡伦转身,走回自己的车里。
女孩还坐在自己副驾驶位上,卡伦没赶她下车,而是发动了车子行驶了出去。
柏莎走回大厦,诊所女保安瑞贝卡来到了柏莎面前。
“应该和他没关系,纯粹是因为塔德尔先生死亡的牵连余波。”
“那事情就简单了。”
柏莎又道:“吩咐下去,调查一下那帮人来自哪个家族,不过不要惊动他们。”
“好的,大人。”
“另外,通知在老板身边保护老板的人,制造一些意外,让老板晚一点回来。
再通知在老板家旁边保护的人手,卡伦先生会去老板家,不管到时候卡伦先生和那帮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管。
虽然看着那帮家族信仰的臭虫在你眼前嚣张跋扈确实很烦人,但我们真没必要为了几个臭虫把自己牵扯下水。”
“是,使者大人。”
……
“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女孩问道。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喂,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怎么一下子长大了么?”
“很好奇,但我现在暂时没精力来询问。”
“所以你就是遇到了一些事情。”
“问题不大,可以应付。”
“你可以跟我回家,我哥哥想见你。”
“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就要跟你回家见你哥哥?”
“我叫瑟琳娜,你呢?”
“席尔瓦。”
“我觉得这是个假名字。”
“是的。”
“您真是敷衍。”女孩嘟了嘟嘴,但还是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被人找麻烦了,我哥哥能帮你打架,我哥哥很能打的,不像我。”
“你哥哥真是有一个好妹妹,竟然主动揽麻烦回家。”
“你救过我啊,我哥哥再帮你个忙,不是很正常么?”
“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帮忙,我当时只当你是个小姑娘而已,还有,我现在遇到的麻烦不是很大,但容易牵扯出大危险,所以,你乖乖地回家吧,你家位置在哪里。”
“前面二街的勒马尔陶艺馆。”
“很近。”
“嗯,是的。”
很快,卡伦将车开到了陶艺馆门口;
“下车吧,瑟琳娜。”
“真的不进来坐坐?”女孩问道。
“不了,替我向你哥哥问好,虽然我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你哥哥。”
因为上次小姑娘明明说的是从母亲家去父亲家,继父还额外给了她零花钱。
瑟琳娜像是想到了什么,道:
“其实我没骗你,上次。”
“好的,好的,回家吧,家里安全,等处理完手中的事,我会来拜访的。”
“好吧。”
瑟琳娜下了车,向着卡伦挥了挥手,走入了陶艺馆。
卡伦则笑了笑,他知道这个女孩很不寻常,他的家人也必然不寻常,而且他并不认为对方对自己有什么恶意,一是因为自己真的救过她,二是因为她今天的表现看起来真就是来找自己想谈恋爱的样子。
扫了一眼放在车上的门牌钥匙,自己到底要不要去皮亚杰家演这一场戏呢?
还是去吧;
因为自己真的和塔德尔先生没任何实质性的接触,而如果自己不去把这个嫌疑人身份“洗”一下的话,反而容易牵扯出更多麻烦。
调转车头,
卡伦没有直接去苹果街,而是选择开向了医院,他要去看望一下忠诚于自己的阿尔弗雷德。
……
画展内部洗手间内,皮亚杰的专属司机站在窗户口位置,一只黑色乌鸦落在了那里,司机从乌鸦腿上取下了信笺,上面要求自己制造意外拖延老板回家的时间。
嗯,这个任务不难。
司机捏碎了信笺,走到洗手池旁洗了洗手,走出卫生间后,回到画展区域;
老板刚刚在这块区域看画,嗯,不在?
那应该在下一个区域,咦,也不在?
司机并未多么着急,继续找着,因为老板是坐自己车来的,老板想要离开的话,也只会找自己,他觉得,老板现在肯定在某个角落里静静地欣赏着某一幅画。
可事实上,皮亚杰已经来到了画展外,并且坐进了一辆豪车内。
“我一直在等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你会出现在我面前。”皮亚杰对坐在自己身侧的男子说道。
男子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张中年男人的精致面庞;
贝德先生笑道:
“这说明你和壁神有缘。”
“你居然在笑?”
“在你的预感里,我应该是在哭么?”
“是比哭,更难受的一种情绪。”
“哦,这样啊。”
“看来,是我预感错了。”皮亚杰说道。
“不,其实没错。”
“有件事我很想问你,你前阵子,去过罗佳市么?”
“去过。”
“琳达的事……”
“那是琳达自愿的,你作为她的丈夫,她的爱人,你能感受到。”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说吧。”
“我希望去看一看,那道令琳达心驰神往的风景。”
“可以。”贝德先生同意了。
“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吧。”皮亚杰建议道。
“好,还去当年的那家咖啡馆么?”
“那家咖啡馆早关门了,去我家吧,我家里有不错的咖啡豆,哦,还有精良的画具。”
……
“都检查过了么?”
红色羊毛衫男子问道。
“葛森先生,我们已经都检查过了,屋子里没有什么发现。”
“那就再等等,等那个姓席尔瓦的心理医生回来,再当面再问问他。”葛森拉开了二楼窗帘,看向窗外。
“先生,据我们安排在塔德尔家的管家说,那次塔德尔带着他儿子从心理诊所回来后,就不停地赞叹那个心理医生水平很高明。”
“呵,高明?”葛森拿着手中的照片,“哪里是什么高明,分明是看人家长得好看,看上人家了。别人去修道院找修女,塔德尔却喜欢找修士。
这个心理医生又和他男老板住在一起,还正好和塔德尔是一路人。
我觉得,从这个心理医生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这条线大概只是个意外插曲。
塔德尔为什么要选择背叛,得从其他方向再去找线索了。”
“先生,这些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您何必亲自来呢?”
“现如今,因为族长的忽然身死,我们拉斐尔家族已经出现了动荡,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再在产业事情上再出纰漏,尤其是血灵粉产业,这不仅意味着点券收入,还意味着我们拉斐尔家族和秩序神教的关系绑定!
大哥正准备争族长的位置,我这个做弟弟的,只能亲自过来把关。
而且,那边已经把那个碍事的审判官关押了,也已经表达过对我们行事严谨上的不满,我们绝对不能再出差错了。”
“是,先生;先生你看,车来了。”
车停在了门口,下来了两个人。
“先生,那个是诊所老板,诊所门口就贴着他的大照片,另一个,是那个心理医生么,好像年纪大了些……”
葛森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皮亚杰身边的男子,脸上当即露出了惊怒的神情:
“是艾伦家族的族长!”
艾伦家族竟然和这家诊所有关!
那塔德尔来这家诊所的目的,不是为了看什么心理问题,也不是为了找好看的男心理医生,他是来向艾伦家族告密的!
一时间,葛森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反应,这个反应甚至可以刨除其余的琐琐碎碎影响,简单缩略成一种本能:
那就是当你遇到了敌方家族落单族长时,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葛森的选择是:
“杀了他们!”
很抱歉,更新得晚了。
一是因为发书以来维持更新量,积累的疲惫又导致了作息出现问题,让自己码字状态受到了影响,二是这一章反复删改了好多次,耽搁了太长时间。
第一百三十章 焚灭
走到院子里时,贝德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的独栋别墅。
“怎么了?”皮亚杰问道。
贝德伸手在鼻子下面挥了挥,道:
“闻到了一股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的味道。”
“嗯?”皮亚杰吸了吸鼻子,“我没闻到,你是有什么过敏么?”
贝德摇了摇头,目光再度扫向面前的别墅,尤其是在各个楼层的窗户上扫过。
他这种身份的人出门,要么是大张旗鼓,身边带足保镖队伍,要么就是低调隐匿行踪,不是说完全不可能遭遇来自敌对势力的刺杀,但至少这个概率会被降到很低。
可此时的这种感觉,
贝德再次将目光落在皮亚杰身上,
他出卖了自己?
又不像。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砰!”
这时,一楼玄关处的门被打开,葛森走了出来。
下一刻,二楼一楼的窗户被打碎,六名穿着黑色西服的拉斐尔家族保镖冲了出来。
没有“问好”,也没有“打招呼”,更没有来一场“自我介绍”,因为贝德此时只是站在院子里,而且好像不打算继续往里走了;
葛森如果在此时来一句“没想到啊,贝德先生,我们居然在这里见面了”,怕是他话还没说完,贝德先生就已经往后跑回了车里。
葛森身后的六名保镖中,有两个皮肤呈现出了石化,直接奔跑过来,他们的身体重量在此时似乎也发生了改变,每一次脚步落地时都在花园地面踩下一个脚印;
再有两个人,胳膊上长出极为锋锐的骨刺,直接刺穿了他们的衣服,在行进时,他们落后前方两个石化同伴半个身位,这是早就习惯了的战斗时拿石化同伴当自己盾牌。
最后两个人舌头探出,四肢呈现出一种扭曲,匍匐在地上,像是两只蜘蛛一样,自两侧快速绕行二来,这是打算抄后。
葛森本人则张开手臂,身上的红色羊毛衫直接被撕裂开,露出了两根鲜红色的翅膀,其本人身形也飘浮起来。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拉斐尔家族的信仰体系到底有多杂乱,因为他们家族的始祖最早是跟着雷卡尔伯爵当海盗的,而且不是那种跳甲板近身搏杀亦或者掌舵看风向的海盗,他们那位始祖的任务,是帮其他海盗们拉皮条。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拉斐尔家族并没有一个“纯粹”的始祖,但他们通过依附艾伦家族,完成了家族的原始积累,再通过自身的广泛联姻,也收集到了不少其他家族的信仰体系血脉;
如果将艾伦家族比作一个垂垂老矣的落魄贵族,那么拉斐尔家族,就是在草根中爬起来为了填饱肚子什么都吃的野狗。
之前住在艾伦庄园时,听完老安德森讲述了拉斐尔家族的“白眼狼崛起史”,晚上躺床上卡伦还对睡在床尾的普洱感慨过:
排除立场来看的话,拉斐尔家族的崛起真的很励志。
当然,立场是无法真的排除掉的,因为卡伦的未婚妻姓“艾伦”而不姓“拉斐尔”。
此时,原本跟着贝德一起下车的家族司机直接挡在了贝德身前,喊道:
“族长,回车里去!”
说完,司机手中出现了两团火元素,对着面前奔跑来的两个石化人砸了过去,火焰点燃了石化人的衣服,却没能阻止他们的脚步,连带着身后的两名骨刺者在被前方同伴遮蔽下也没受到任何的影响。
皮亚杰愣在原地,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贝德则皱着眉,壁画的预言,难道要连续错两次?
贝德没有向后跑,因为当他转身时,那两个以蜘蛛方式爬行过来的拉斐尔族人已经完成了绕后。
面对着不断靠近的石化人以及在石化人身后已经作势要冲杀出来的骨刺者,司机的脸上,也流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只是一个二级;
在这个局面下,他能做的,其实并不多。
不过,他还是很果决地将燃着的双手贴在了自己的胸膛,火焰直接在他全身点燃,下一刻,他就冲向了前方的石化者。
一名石化者伸出双臂,将他拦截了下来,他却将自己的拳头,直接砸在了对方胸口位置,石化者发出一声惨叫,先前无法对他造成太多伤害的火焰此时却烧穿了他的石化皮肤,胸口处被大面积地烧伤,但很快,一根长长的骨刺洞穿了司机的脖颈,横向一切,司机的脑袋就被切落了下来,身上的火焰也随之熄灭。
受伤的石化者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其余人,则继续按照先前的节奏缩紧包围圈。
绕后的两个爬行“蜘蛛”没有扑上来,而是继续封锁后方的退路;
空中的葛森也没有轻易参与战团,因为他要选择一个最佳的切入点;
说来可笑,
他们之所以如此“严谨”,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艾伦家族的族长压根就没有觉醒家族血脉,他只是一个艺术爱好者!
原因在于,艾伦家族保密措施做得很好。
所以,拉斐尔家族这帮人还在随时提防着艾伦家族的族长忽然召唤出一套火系或者水系的铠甲冲杀出来。
但哪怕是再严谨,双方接触的时刻,也已经到了。
没受伤的那名石化者向贝德发动了冲锋,两名骨刺者自其身后窜出举着锋锐的骨刺向贝德扑来。
葛森翅膀用力一挥,手中出现了一把翠绿色的钢刀,对着贝德,俯冲而下!
一切,就要结束了;
一切,也确实结束了;
因为就在这时,
一道光亮自葛森上方忽然闪现,葛森还没来得及扭回头向上看,就感到有一根长长的东西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随后他被直接砸入了地面。
一名身穿着白色长袍的老者正踩在葛森的后背上,一根镶嵌着魔法师的魔杖已经刺穿了葛森的身体。
“光明——焚灭。”
魔杖尖端出现了一道乳白色的火焰,扩散葛森全身,葛森的身体在这炙热的温度下瞬间开始汽化,甚至连一道惨叫都没能来得及发出。
“嗡!”
“嗡!”
两刀旋转的光圈不知从哪里飞出,飞过了两个蜘蛛人的身体,紧接着,两个蜘蛛人的胸膛被切割出了一条大缝,身体随即裂开。
“光明护盾!”
一道光墙,出现在了皮亚杰的面前;
恰好的是,贝德先生站在皮亚杰身后;
所以虽然石化者是向贝德冲来的,但还是被光墙挡住了,原本冲势很猛的石化者完全被光墙弹飞;
忽然间,一名手持长剑身上仿佛被一层白芒覆盖的剑士出现在了光墙之侧,一名骨刺者对着他直接刺去,这是一种本能;
但本能,有时候又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因为它往往比不过训练有素的经验。
长剑简单地一挑,骨刺者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剑客身形一个拉扯,锋锐的长剑就划过了对方的脖颈;
随即,
剑客出现在了第二名骨刺者面前,这名骨刺者也是靠着本能向他挥舞起骨刺,但在他挥舞时,剑客只是很简单地把长剑平举刺出去,直接刺入了他的额头。
长剑拔出,剑客走向了那名先前因伤现在还蹲在地上的石化者,石化者忽然发出一声低吼,猛地站起身要向剑客扑来,但一道白光已经自后方洞穿了他的胸膛,在他倒下后,露出了其后方站着的拿着魔杖的老者身影。
老者沉声道:
“弗农,将他们的尸体全部聚集起来。”
剑客身上的白芒敛去,露出了一张年轻人的脸,他并没有穿甲胄,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风衣。
“是,多克长老。”
“海伦,你来负责把尸体都焚灭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一名身穿着蓝色大衣戴着红色帽子的年轻女人从绿化丛中站起身,明明穿着这么鲜艳,而那块绿化带还是枯黄的,可偏偏先前就是看不见她。
另外,先前两道光轮,应该就是她在悄无声息间释放出来的。
女人手里也拿着一根魔杖,听到多克长老的吩咐后,马上道:
“是,长老。”
多克长老再次扫了一眼四周,嘱咐道:
“尸体焚灭后,再对着这里上下进行两遍洗礼。”
“是,长老,我知道了,不会偷懒的。”
多克长老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
原本神使那边传来的讯息是待会儿那个贝瑞教的小子会过来和那群家族臭虫演一场戏,这样可以把一件本就不和自己这边相关的事给摘掉。
可笑的是,神使大人竟然还特意在讯息里标注,不管那个贝瑞教小子和那群臭虫发生了什么情况,自己这边都不要动手。
然后那群家族臭虫进来了;
可贝瑞教那小子的人呢?
结果回来的竟然是皮亚杰!
虽然多克长老对这位从总坛过来的神使大人早就有些不满了,但他不可能看着皮亚杰在自己眼前出意外,要不然自己等人这段时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留在约克城到底是在做什么!
另外就是那群家族臭虫似乎根本就是对着皮亚杰先生来的,连一句开场白都没有直接就冲过来准备杀人,没办法,多克长老只能选择出手。
再加上因为光明神教现在的特殊处境,他们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必须把事情做绝做干净。
如果不是神使大人说那个家伙和皮亚杰有牵扯,不能伤害皮亚杰看重的人,多克长老可能早就行动把那个贝瑞教的家伙给灭口。
一群信仰光明的人,却见不得光,真是一种讽刺。
多克长老咳嗽了两声,走向皮亚杰。
而此时,皮亚杰则对着贝德开口道:
“这些人,都是你的保镖?”
贝德先生目光看了一眼在地上已经烧成黑炭的司机,回答道:
“他们不是来保护我的。”
多克长老走到皮亚杰面前,很是尊敬道:
“老板……”
对这个称呼,皮亚杰有些无法适应,他可以接受诊所里的那些医师和员工喊自己老板,甚至还有些期待卡伦喊自己几声老板虽然他好像从不喊;
但面对这群先前身上发光发亮,三两下就把刚刚“张牙舞爪”的那帮家伙给干掉现在还在井然有序毁尸灭迹的家伙,
听着他们喊自己老板,皮亚杰生理和心理都有些不适。
多克长老似乎也觉得这个称呼不合适,这岂不是把柏莎小姐那边给出卖了么,明摆着告诉他我们有人安排在你公司里;
虽然事实上的确是你公司上下,有一小半都是我们的人。
为了弥补先前自己的“口误”,多克长老重新道:
“亚当斯先生,你好,我们是墨苏黎群岛一个隐居家族信仰体系家族,因为一些事情,所以来到约克城,很巧合的是,我们正好住你隔壁,是你的邻居,呵呵。
邻居之间嘛,互相帮助互相照应,是应该的,不是么?”
说着,多克长老还伸手指了指隔壁那栋独栋别墅。
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和理由好牵强好生硬,但长老大人还是倔强地维系着脸上的微笑。
亚当斯舔了舔嘴唇,看着多克长老;
“那个……”
“亚当斯先生有话尽管说,我们是邻居,也是朋友,虽然我们刚刚救了你,但你不用这么见外。”
亚当斯点了点头,道:
“我看过很多宗教壁画。”
多克长老笑道:“哦,是么,原来亚当斯先生还是一位宗教文化爱好者,呵呵。”
贝德先生在努力维系着自己面部的平静表情,因为眼前这个老者的尬聊水平,真的是让人有些快承受不住了。
皮亚杰继续道:
“那位先前身上发光的模样,我在壁画里看见过,他应该是一名光明骑士,所以,你们不是墨苏黎群岛的什么家族,你们是光明神教的信徒。
另外,据我所知,光明神教现在是处于被主流教会圈层剿杀的境地。”
多克长老:“……”
“还有。”皮亚杰指了指隔壁那栋别墅,“隔壁这栋别墅,也是我父亲名下的产业,只不过我一个人住不了这么多地方,所以隔壁一直没打理。”
多克长老:“……”
…
七点,天黑了。
一辆黑色的二手朋斯轿车停在了苹果街3-06门前的路上。
卡伦将车熄火,
看向了此时正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阿尔弗雷德。
“我本来没想让你这么早就出院的。”
“少爷,我的伤已经没事了,既然已经没有了感染的困扰,包扎好后,其实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影响,就像是削铅笔削破了皮,根本不用躺多久。
最重要的是,少爷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我真是好震惊,我躺在医院的这几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最可惜的是,少爷您‘神牧’时,我竟然没能站在旁边亲眼目睹。
不过好在,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而且,我觉得会很快。”
果然,在听完整个事情后,阿尔弗雷德没有像普洱与凯文那样表现出不解,也没丝毫想劝卡伦再考虑一下的意思;
卡伦要做什么,阿尔弗雷德都会无条件地完全支持。
“少爷,既然是我陪您进去演戏,那我的身份问题?”
“你随便编一个就好。”卡伦说道。
“这样会不会太敷衍?”阿尔弗雷德赶忙道,“我不是在质疑少爷您,而是我不想因为我的发挥失误导致少爷这场戏演出了瑕疵。”
卡伦说道:“塔德尔先生是个双向插头。”
“哦,原来如此。”
阿尔弗雷德根本不用卡伦解释,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形容”的意思。
这个发现,倒不是卡伦从小约翰说自己父亲去修道院会情人时知道的,事实上正常人想着一个男性去修道院会情人,大概都会想的是去找修女。
卡伦是在那天为小约翰诊疗时,自己从塔德尔先生的一些肢体语言和微表情上看出来的。
男性对漂亮的女性,女性对英俊的男性,有一种单纯对“性”的原始渴望本能,哪怕你这个人很斯文也很正直,可依旧会因本能的影响出现一些“细节反馈”。
那天塔德尔先生面对自己时,就有这种反馈;
“我觉得那边调查的人应该很熟悉和了解塔德尔先生,应该知道他的这一特征。
而且既然柏莎小姐把我安排住进了老板家里,不如干脆顺着这个节奏来,让调查的人觉得塔德尔先生找我看心理问题只是为了抱着那种追求的目的;
那么整个事情逻辑线就清晰和简单了,他们也不会再在这条线上费什么心思继续查下去。
所以,我身边再带着一个英俊的你,不很正常么,到时候我就说我打算把你推荐给我的老板皮亚杰。”
“少爷的布置,真的是让我心服口服。”
“这是最高效简洁地洗清自己嫌疑的办法,否则真要被他们盯上了继续调查下去,我接下来自己的调查就不会那么方便了,我可不想享受和帕瓦罗先生一样的待遇。”
卡伦和阿尔弗雷德一起下了车,两个人走进院子里后,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
“阿尔弗雷德,你有没有感觉走进这个院子后,空气一下子变得好清新?”
“少爷,是整个院子,都变得干净了很多,异常的干净。”
“氛围有点奇怪啊。”卡伦说道。
“是的,少爷。”阿尔弗雷德点头。
“呵,我忽然有点不敢进去了。”
这时,玄关处的大门被打开,贝德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走得很从容,也很自信,走出了一位家族族长该有的风范。
卡伦目光在自己准岳父身上打量着,眼角余光则在他身后的房子上扫了一遍;
当贝德先生走下台阶时,
卡伦双手置于胸前:
“赞美自然,请问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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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演技!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就是卡伦?”
“是的。”
“进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好的。”
贝德先生转身,做了一个很敷衍的“请”的手势,然后不等卡伦走上台阶,他就自己先走了进去。
卡伦带着阿尔弗雷德走了进去,一楼客厅内,点着三根蜡烛,有限的光亮只能照亮到有限的区域,空出大片的黑暗留白。
身穿白袍的老者靠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像是在打盹儿;
沙发后面,站着一个穿着风衣的男子,沙发侧面,则坐着一个穿着大衣的年轻女人;
贝德先生进来后,坐在老者对面的沙发上。
“卡伦,咖啡。”
皮亚杰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随后,他端着一壶咖啡走出。
卡伦接过了咖啡,抿了一口,糖搁得有点过多,能甜死人的那种;
但卡伦很快抿了第二口。
“要吃蛋糕么,我给你分一块?”
“不用了,吃过晚餐来的。”
“哦,那可真遗憾。”
“你亲手做的么,那我可以尝尝。”
“是我亲手买的。”
“那就算了。”
多克长老在此时睁开了眼,目光扫向了卡伦,一股无形的压力直接逼迫了过来。
卡伦故作轻松地问道:
“多么严肃的一个聚会啊,一定要不开灯点蜡烛?”
坐在沙发侧面手拿法杖的海伦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对不起,是我烧尸体时不小心烧着了电线。”
“哦。”卡伦目光逡巡,三面沙发,老者那边自己肯定不能去坐的,自己准岳父那里还得表示“不认识”,可偏偏他又不想继续站在这里,当其他人都坐着你却站着时,自己会无形增添心理压力而坐着的那些个则能更加“心安理得”。
最终,卡伦走到皮亚杰身边,在沙发扶手上坐了下来,继续道:
“所以,原本我需要面对的那些人,已经在烧电线时顺带着一起烧掉了?”
“烧到电线是意外,意外!”海伦马上叫出声解释。
“好了。”多克长老安抚了一下海伦,“你的麻烦事,已经解决了。”
“这里的‘你’,指的是我?”卡伦指着自己问道。
“不然呢?”多克长老反问道。
“呵。”卡伦笑出了声,“我只是来敷衍一下,演一场戏而已,就当是饭后散步,本就没做什么,自然就不用担心什么。
所以,什么叫我的麻烦?
我哪里来的麻烦,还需要你们来帮我解决?
最重要的是,你们以为自己毁尸灭迹就不会留下线索了么?
你确保他们家族里,没有人知道他们这群人今天要去的地方?
去了诊所后来这里时的中途,这群人中就没有人给家里打过电话汇报过行程?
可能他们家里人知道的是,他们这群人是要去见一个叫卡伦的心理医生的,然后,这群人就没了。”
卡伦将手中喝了一半的咖啡杯递到皮亚杰面前,皮亚杰伸手帮他接住了。
随后,卡伦摊开双手,看着多克长老,语气忽然加重,近似质问:
“这就是你说的,帮我解决麻烦?”
海伦默默地缩了缩脑袋,因为她觉得卡伦说得好有道理。
弗农则目光落在卡伦身上,仔细地打量着他。
多克长老的脸,变得阴沉起来。
贝德先生开口笑道:“我知道他们,拉斐尔家族的一帮人而已,卡伦先生可以放心,在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之后,他们是不敢再进行报复的。”
卡伦扭头看向贝德先生,反问道:
“我是在意这些愚蠢的家族臭虫么?”
贝德先生面色讪讪;
“卡伦先生是在进行问罪么?”多克长老的手,已经放在了自己膝盖上。
“不,我只是很好奇,好奇一群明明见不得光的人,做事,为什么又这么的不动脑子;同时,我也开始怀疑,当初决定和你们达成默契进行合作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
“呵呵。”多克长老站起身,看着卡伦,“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小子?”
卡伦伸手从皮亚杰手里接回咖啡杯,抿了一口:
“那你,又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和谁说话么,老东西。”
多克长老扬起手臂,一根魔杖出现在他的手中;
卡伦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咖啡杯,面带笑意;
身后站着的阿尔弗雷德则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语气恳求道:
“主人,属下的牙齿早就发痒难耐了,这几个家伙虽然实力也就那样,但我嗅到了他们身上鲜血的纯净,味道肯定会不错。
请求主人准许属下出手!”
多克长老愣了一下;
弗农也正色看向阿尔弗雷德;
海伦则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呼:
“嗜血异魔!”
嗜血异魔是异魔的一种,而且是比较强大的一种异魔,其形象和“吸血鬼”差不多,不过他们很少会出现在外漂泊的孤单者,基本是以家族的形式在传承;
这其中有异魔组成的嗜血家族,也有家族信仰体系。
普洱曾说的,神官和异魔之间没有清晰的一条线,在嗜血异魔这里,其实是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阿尔弗雷德有些垂涎地看着海伦,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同时,双眸之中的血色泛起,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光泽;
海伦再度惊呼:“魅魔之眼!”
“这是主人上次随手丢给我的玩具,很有趣的一双眼珠子。”
阿尔弗雷德指着海伦,
“如果主人愿意临幸你,你也能把主人伺候得好的话,那我可以把这一对小玩具也送给你,反正这样的小玩具,我那里还有很多。”
海伦马上惊慌道:
“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同时,几乎是本能地,她喊道:
“光明——永恒守护!”
一道散发着圣洁气息的镜面出现在了海伦的面前,她马上躲在了镜面后面。
可以感受出来,这镜面的气息,很强大。
但阿尔弗雷德只是伸手指着海伦笑道:
“哈哈哈,主人,她太有趣了,真的太有趣了。”
卡伦也笑了起来,将杯中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
然后,很是随意地将咖啡杯丢给皮亚杰,皮亚杰伸出双手接住。
紧接着,卡伦站起身,主动走到多克长老面前,就这么看着他:
“听着,老东西,如果是柏莎小姐站在这里,我还有兴趣也有耐心愿意和她多说几句话,因为我觉得她还有脑子,可你们,我是真的半点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
“那是因为柏莎小姐是神使。”海伦在此时主动解释道。
卡伦指了指坐在那里的皮亚杰:
“原本,我愿意和你们这群光明余孽一起分享皮亚杰。”
“……”皮亚杰。
“现在嘛,我觉得我有必要改变这个主意了,因为光明的落魄,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从你们身上就能清晰地看出来。”
“你在玷污,我的信仰。”多克长老沉声道,“什么时候,光明,也轮得到贝瑞教来亵渎和嘲讽了?”
“嗯,呵呵呵。”卡伦抬起手,“如果你那边能有认识的贝瑞教的人,大可以去问问他们,是否认识我,哦,他们肯定不认识我;
因为,我赞美的是自然,不是贝瑞教。”
贝瑞教脱胎于自然女神教会,一定程度上,贝瑞教就是自然女神教,但前者在世俗里的发展越来越大,也带上了几个特有的标签形象,而后者,则越来越小众。
可以理解成,自然女神教的原始信仰就像是秩序神教的秩序神殿,而贝瑞教,则等同是秩序神教。
这是一段秘辛,知道的人非常少,但是在霍芬先生的笔记里,则有着专门的描述。
在偷习人家阵法和术法的同时,顺便打听打听八卦,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说完,
卡伦的手掌,在多克长老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多克长老只是僵着一张脸,没有下一步动作。
而原本站在沙发后的弗农,却主动向卡伦走来。
卡伦目光马上看向他,
道:
“你继续这条路修习下去的话,活不长的。”
听到这句话,弗农脚步僵在了原地。
卡伦则转过身,走了回去,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
皮亚杰又给他倒了一杯咖啡,卡伦伸手接了过来。
先前他对弗农说的话,不是从霍芬先生笔记里看到的,是他随口编的。
皮亚杰咳了一声,
道:
“好像事情都是因为我而起,柏莎是我的秘书,是我工作上的帮手,卡伦是我最好最亲密的朋友。
站在我的角度,我不希望大家闹起矛盾来。
而且,
现在我遇到了贝德先生,这证明我的预感是正确的,我觉得,是吧?”
贝德在此时也开口道:
“这一切,都应该是壁神的安排。
在这间屋子里,
落魄的艾伦家族,落魄的光明神教,落魄的壁神教,落魄的贝瑞教……谷
大家难道就没有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么?”
“呵呵呵。”卡伦笑出了声,“失败者联盟么?”
“噗哧!”
海伦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挥手,将那一块镜面消散。
这个术法掌控力,让卡伦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其实,贝德先生现在很羡慕卡伦,因为卡伦没有暴露身份,还能以“贝瑞教”或者“自然女神的信徒”自居,可自己,却已经暴露身份了。
虽然这样想会有些不人道,但的确是那位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的家族司机,尤其是他死前喊的那句“族长,先回车里。”可以说,直接钉死了自己的身份。
否则,贝德先生完全可以像卡伦一样,去给自己临时编一个身份出来。
他知道,卡伦是因为特殊净化的原因,所以外人无法探测到他的境界,可以尽情发挥;
其实他自己原本也能这样的,他甚至不用别人看,他本来就没有境界,因为壁神教的境界不会带来气息和力量上的波动;
就是……这个仆人的境界,他们也看不出来么?
贝德先生是亲眼见过多克长老和这一男一女出手的,他们像是切菜一样,将一众拉斐尔族人杀死。
可以说,他们的实力很是恐怖,光明神教毕竟是上个纪元最为强大的教会,哪怕如今消亡了,但它的余孽,依旧不容小觑。
虽然肯定比不上“少爷”召唤出来的先祖雷卡尔伯爵,但至少在这里,他们三个人,可以轻易地抹杀在场的其他所有人。
但很显然的是,“少爷”将他们全都唬住了。
哪里来的嗜血异魔,在艾伦庄园时,自己可没见过那个男仆喝过哪怕一勺生血。
不过,贝德先生自然不可能去拆穿卡伦,毕竟,这可是自家的“准女婿”。
当然,对于贝德而言,最大的痛苦就是,因为没办法“制造假身份”,所以他必须以艾伦家族族长的身份来和这群光明余孽交流,这等于直接把艾伦家族拉到了火山口边缘位置。
但最大的庆幸就是,在确认他们先前说的等的“卡伦”,真的是自己的“准女婿”后,他就没那么慌了。
好似艾伦庄园无论遇到什么危机,哪怕是某种意义上注定的宿命,自己这位准女婿都能解决。
“我们需要时间。”贝德先生伸手指了指皮亚杰,又指了指自己,“我们需要时间,来共同创作一幅壁画。”
皮亚杰点了点头,道;“我最近又自学了很久的画画,呵呵,我以前和我妻子在一起时,就学过一些基础。”
贝德继续道:“我觉得,在我们接下来创作的这幅壁画中,将给我们带来真正的启示,将指引我们在座的所有人,以及我们背后的家族、教会、势力,下一步的动向。
我猜,这应该就是复兴的契机。”
海伦小姐开口问道:“可是,如果壁画中的画面是必然会发生的话,我们看与不看,做与不做,又有什么区别呢?”
贝德微微皱眉,他很想说:壁画的预言,不是不可能被改变;
可问题是,在这个场合下,面对着这群光明余孽说这种话,太不合适。
卡伦开口道:
“那是因为,‘你看了壁画’,本就是注定发生的先决条件。就像是因为你先信奉了光明,光明才会庇护你一样。”
你看了壁画,才会无形中受它影响,然后不自觉地诱导身边一切事物变化,向着这个画面所呈现的结果发展。
所以,“壁画”,还是要画的,更是要看的。
“原来是这样,谢谢您,卡伦先生,您真的好厉害。”
卡伦矜持地笑了笑,这种没营养涉及到玄学的话,他能颠来复去地阐述,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既定结论。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位叫海伦的姑娘,确实有点憨。
多克长老开口道:“那我们会继续保护你们,让你们完成这幅作品。”
贝德先生开口道:“我需要回一趟家,为家族里的事,做一下安排。”
“可以。”卡伦开口道。
多克长老看了卡伦一眼,没反驳他的决断。
“那我也需要给自己放假了,终于可以像琳达当初那样完全沉浸在画画的快乐之中。”
“可以。”卡伦继续决断,“诊所里的事,交给柏莎小姐负责管理,我也会去继续上班。”
“好的,谢谢。”
卡伦继续道:“保险起见,这栋别墅就作为他们的创作场所,我们双方,只允许派一个人可以进出这里看看情况。
我这边是我,你们那边,就是柏莎小姐。
其他人,不得随意进入这栋别墅,也不得窥视。”
多克长老嘴唇微动,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同意。”
“好了。”
卡伦站起身,向玄关走去,阿尔弗雷德跟在卡伦身后。
走到玄关口,
卡伦停下脚步,回过头,开口道: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在座的各位,就像是宝藏深处会有最为强大的怪物看守一样,越是接近契机,危机也会越来越近。
这是自然女神给我的神谕。”
“你竟然还能接到神谕!”海伦惊讶地喊道。
哦,光明余孽们现在,连神谕都无法接收了么,是已经完全和他们的神,失去联系了啊。
多克长老则很严肃地看着卡伦:
“真的?”
显然,他对神谕很是看重,因为自己没有……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小心翼翼了么?
哪怕我一根手指就可以碾碎那群家族臭虫们,
可我依旧特意过来给他们演戏。
因为越是在这个阶段,就越是容不得丝毫的大意,来自宿命的危机,也就会越来越清晰。
壁神教、光明神教,贝瑞教,呵呵……
我有种预感,接下来,可能会面临来自秩序神教的触手,因为它是我们在座的所有,共同的敌人,如果我们还有资格被他们看作敌人的话。”
听到“秩序神教”四个字,多克、弗农以及海伦三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多克长老则问道:
“贝瑞教也受到了来自秩序神教的针对?”
“贝瑞教和自然女神教会脱钩的幕后黑手,就是秩序神教。秩序神教天然反感一切陨落和被镇压的神死灰复燃。”
这个不是卡伦自己编的,在霍芬先生笔记里有这样的记载,但霍芬先生在这句话后面标注了一下:我听一个人说的。
这个人是谁,很好猜。
“总之,大家做好准备吧,我们想要再次复兴,就必然会面对当今世上最大的规则……秩序。
如果有察觉到秩序神教的靠近,
请及时通知我,我们共同应对;
我这边,也会一样。”
说完,卡伦打开玄关门,走了出去。
走出院子,上了车,车开出了很远后,在路边停了下来。
“呼……”
“呼……”
卡伦和阿尔弗雷德同步身子往车座上一靠,长舒一口气。
“少爷,光明的余孽,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我甚至怀疑现在的自己,到底能不能打得过那位看起来笨笨的小姐。
她不用吟唱随手召唤出来的守护镜面,术法等级很高。
多亏少爷指示得好,属下这才能跟上少爷的步伐。”
卡伦摇摇头,道:
“不,是他们提醒得好。
贝德先生平日里就算是面对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是普通人的样子,可先前出门迎我们进来时,走得却很有气场。
这其实就是在暗示我,里面的人并不知道我的确实身份。
皮亚杰给我的咖啡里加了很多很多的糖,可他知道我不喜欢吃甜食,这是告诉我,其实我有危险。
你也看见了,那个老头,一开始是对我有杀心的,他和柏莎虽然都是光明神教的,但好像并不是一路的,那个女人说柏莎是什么来着?”
“神使,少爷。”
“嗯,对,空降的特派员肯定会和地方系产生矛盾。
另外,皮亚杰还问我吃不吃蛋糕,说给我分一块,意思就是接下来的谈话涉及到分蛋糕了。”
“皮亚杰先生这么厉害?”
“因为他们在我们来之前,应该就开过一轮会了,皮亚杰虽然是外行人,没听懂,但他肯定听‘会’了,知道这是一场什么样性质的会谈。
比起那个老头,或者他的秘书柏莎,哪怕柏莎长得再像琳达,他其实对人家也毫无感觉,皮亚杰还是更愿意相信我。”
“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的细节。”
“你一个都没能瞧出来?”卡伦好奇地问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需要时刻注意少爷您,然后和您配合。”
“很好。”
“少爷,那个老头不仅没有看穿您,也没看穿我,我觉得我的信仰又提升了,现在身上好像完全没有异魔气息了。”
一头没有了异魔气息的异魔。
阿尔弗雷德觉得,是那天凯文对自己身上撒尿后,少爷亲自用手不顾鸟脏帮自己涂抹伤口的那一刻,自己对少爷的信仰,进一步得到了升华。
“这场戏,虽然难度提升了,但我们演得不错。”
本来想着是对拉斐尔家族的人演戏,谁知道拉斐尔家族的那批人已经混合着电线的塑胶味飘散在了维恩的空气中。
“是少爷您节奏掌握得好。
“总之,很划算,至少我们争取到了和这群强大的光明余孽平起平坐的资格,余孽啊,这么强大的余孽,这就是正统教会的底蕴么。
就像是马陆这种虫子,哪怕是被切断了身躯已经死了,还能继续蠕动。”
阿尔弗雷德马上在心里默背这段“比喻”。
“我们相比起来,就贫穷多了,我,你,加一只会说话的猫和一条连话都不会说的狗。”
“少爷,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等那幅画画出来?”
“等什么,我们又没有什么宗教要复兴。”
阿尔弗雷德眨了眨眼。
“预防针已经打好了,接下来,我们就继续调查帕瓦罗先生留下的那起案子。”
说着,
卡伦伸了个懒腰,
面露微笑道:
“就算引起了秩序神教里一些人的反应,现在,也终于有人可以负责顶上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亵渎
开车回家的途中下起了雨,前方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轿车和一辆货车发生了碰撞,不是很严重,双方司机正在雨中交涉。
因为道路被暂时阻断,卡伦将车停下来等待,摇下车窗,外面有一些雨珠飘了进来,给车内送来带着寒意的清爽。
“我们还是有些弱了。”卡伦说道。
“少爷,您的进步已经很可怕了。”
“还不够。”
“少爷……”
卡伦抬起手:“没事,我就是随意发散些感慨,不用劝慰。”
“是,少爷。其实属下也有相类似的情绪,如果属下能够变得再强一些,更强一些,少爷办事时,就能更从容了。”
“嗯,是的,要是当初第一次接触时你是更强的你,可能我就挣脱不开莫莉女士的那张嘴,灵魂大概就会被她咬碎吞下去了。”
“如果按照少爷您这个说法,如果当初我很弱的话,狄斯老爷可能也看不上我。”
“所以本来就是在恰好的时候相遇了。”
“是命运的安排,是您的旨意。”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就在莫莉女士的那个房子里,我坐在床边,你出现在我面前,哦,对了,当时修斯夫人正准备杀我。”
“其实属下那天早就到了,在院门口已经站了好一会儿。”
“你该早点上来,当时我是真的被修斯夫人给吓到了,不过你知道我看见你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么?”
“属下不知道。”
“觉得你的穿着打扮,好【骚】啊。”
“骚”这个字卡伦用的是自己原本的话语,因为一时间他觉得只有这个“字”形容力最强,也最贴切。
但这个“字”落在阿尔弗雷德耳中,则如同一声惊雷,他敏锐地捕捉到,这是那个神秘古老语言中的一个字!
阿尔弗雷德无比激动道:
“少爷,您这是给我赐前缀么?”
就像是一些历史上的国王,在前面会加一些前缀“疯子”“矮子”,以及平民“断腿”“疤脸”,前缀后面加上名字,目的都是为了便于区分。
因为很多人的姓名很长,一定程度上重合度又会很高。
卡伦马上道:“不,不用这个,我以后可以给你换一个。”
“好的,多谢少爷。”
阿尔弗雷德在心里则默念了好几遍,并且还做了排列组合:
骚阿尔弗雷德.巴斯克。
嗯?
为什么不直接用做姓呢,这毕竟是少爷给我赐予的前缀,以后在壁画上,一定要把这个字或者这个音节给画出来,要画在最为显眼的地方!
阿尔弗雷德.巴斯克.骚。
阿福觉得很满意。
“普洱和凯文今天去查找线索去了,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发现什么。”
“少爷,帕瓦罗先生之所以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是因为他需要查找线索将范围确定下来,其实对于我们而言,找到那个地方,并不难了。
主要问题还是在于,如何找到后,把事情公开。”
“等找到了再说。”卡伦说道。
“是,少爷。”
“现在想想,还是上次在罗佳时,跟着狄斯上门一个个点名签到来得快捷方便;
这次我手里一样有一份名单,可没有上门点名的能力了。”
“少爷,这不也是事情有趣的地方么,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可能也就是在几年后,您忽然回想起这件事时,会怀念现在的自己,怀念这种在自己相对弱小时去解决问题和麻烦的复杂且曲折的过程。
所以,请少爷您好好享受这段快乐的时光吧,因为以后就算是您想再回味,也找不到现在的感觉了。”
“阿尔弗雷德,我感觉你去住了几天院后,变得更加会说话了。”
“是因为属下变得更加虔诚了。”
“呵呵。”
“少爷,想听歌么?”
“好,你选一首。”
阿尔弗雷德调试起车载收音机,收音机传来了一阵雪花音,随后,歌声响起,轻缓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歌词里夹杂着对过去的一种追忆。
“逝去了我曾坐在小河边看过的夕阳;逝去了我曾在田埂间追逐的轻风;逝去了我曾经坐在屋顶上细数过的星辰;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已失去太多的美好;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曾经是如何的富有。
……”
“歌名叫什么?”
“《写一封给过去自己的信》”
卡伦点了点头,道:“难得听到一个还过得去的歌名。”
前面调解结束了,两辆车终于开走,卡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
“我本来还答应了阿莱耶帮他儿子问诊一下,今晚耽搁了。”
车开到小区门口时,已经是近晚上十一点了。
小区门口保安室内,可以看见阿莱耶的身影,他先前正在和两个保安聊着天,看见卡伦的车回来后,阿莱耶马上将自己身旁椅子上用棉被包裹起来的一袋饭盒取出,提了过来。
卡伦摇下了车窗;
“少爷,您还没吃晚餐吧,这里有肉饼酱面和炸鸡,现在还温着,这里还有一袋是水果。
咦,阿尔弗雷德先生,您出院啦?”
“嗯,我去接他出院的。”卡伦说道。
“恭喜你康复,阿尔弗雷德先生。”
“谢谢。”阿尔弗雷德对阿莱耶笑了笑。
“汉德呢?”卡伦问道。
阿莱耶忙摆手道:“不不不,今晚太晚了,少爷您回去后吃点东西就早点休息吧。”
“把孩子喊来吧。”
“已经睡了,少爷,呵呵。”
“喊醒吧,是我耽搁了时间,但孩子不能耽搁。”
“好的,少爷,我马上把他带来。”
“嗯,对了,等我和孩子谈完后,你这个做父亲的要第一时间向孩子道歉,同时做出承诺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孩子和家长是没什么心结的,你需要主动一点。”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停好车,上楼后进了家门,卡伦发现普洱和凯文还没回来。
将饭盒放在桌上,一个个打开,确实还是温的,不用热了。
从阿尔弗雷德手里接过了筷子,卡伦坐下来直接开吃,阿尔弗雷德去帮卡伦倒来一杯冰水放在旁边后,也坐下来一起吃。
晚餐吃好了,卡伦有些没形象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他今天还没正经吃顿饭。
阿尔弗雷德看了看时间,发现半小时过去了,疑惑道:
“这个阿莱耶,怎么还没把汉德带过来的。”
卡伦说道:“人家特意给我们留吃饭的时间,你去开门吧,应该在门口过道那里等着了。”
阿尔弗雷德起身,打开门,向外侧看了一眼:
“进来吧。”
“好的,好的。”
阿莱耶带着汉德走了进来。
“汉德,来,跟我去书房,阿尔弗雷德,家里还有橘子晶么?”
阿尔弗雷德打开橱柜,道:“有的,少爷,我泡好了带上来。”
橘子晶是一种冲泡喝的饮料,酸酸甜甜的,像是橘子水的味道;
自从跟了卡伦后,普洱的生活水准直接就上来了,现在不仅每天要喝咖啡吃下午点心,还要喝果汁;
只不过离开艾伦庄园后,没人手给它做鲜榨果汁了,它只能选择这个当替代品。
厨房里有一个单独的柜子,里面放着的基本都是普洱的专属零食。
卡伦带着汉德上二楼进入了自己的书房;
卡伦指了指椅子:
“坐。”
汉德坐了下来,但他依旧不“说话”。
卡伦开始用手语和他对话,进行劝导与开解;慢慢的,汉德开始有了回馈,会主动做手语对卡伦进行回应。
效果不错……
当然,根本原因是阿莱耶只带了汉德做了一次电击治疗,第二天他们就回来了,再多做几次的话,估计这孩子就废了。
作为聋哑人,这孩子先前外表看起来有多阳光,其实内心就有多脆弱,因为他们天生对这个世界就缺乏足够的安全感。
这时,书房门被推开,阿尔弗雷德端着两杯橘子晶水走了进来。
“火机留下。”
“好的,少爷。”
汉德那杯是热的,卡伦这杯则加了冰块。
卡伦喝了一口,很甜,容易腻,却又有一种回忆的味道,上辈子自己小时候,这种饮品其实还是很流行的。
汉德喝了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卡伦继续和汉德进行交流,期间卡伦还撕下一张纸,在上面画了阿莱耶的模样。
阿莱耶是一个中年略有发福的形象,很好画,画完时,卡伦留意到汉德眼神变化,显然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谷
拿起阿莱耶的画像,卡伦带着汉德一起对这张纸弹指头,像是在抽打阿莱耶,汉德弹得很开心。
大概相当于孩子拿着一个玩偶,喊着:臭爸爸,坏爸爸,我打你,我打你!
最后,
卡伦拿起阿尔弗雷德留下的那枚火机,点燃火,作势要把阿莱耶的画像给烧掉。
汉德见状,不等火苗靠近,马上将画着自己父亲的纸抢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卡伦笑着点了点头,熄灭了火机,然后带着汉德走出了书房。
看见儿子下来了,早就被卡伦吩咐过的阿莱耶马上上前,在楼梯口处就抱住了儿子,不停地用手语对儿子进行保证,还不停地做着自己打自己脸的动作;
很快,父子俩就抱在了一起,汉德哭了出来。
卡伦将阿莱耶父子送到门口,阿莱耶不停地对卡伦说着感谢,汉德也恢复了活泼,向卡伦鞠躬,又特意向刚出院的阿尔弗雷德鞠躬。
“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吧。”卡伦说道。
“那我就不再打扰了,少爷,阿尔弗雷德先生,你们也早点休息。”
卡伦正欲关门,阿莱耶却又忽然抵住门,道:
“差点忘了一件事,少爷,您中午时吩咐过我去调查的那件事。”
“嗯,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有了个初步结果,我们蓝桥社区里有好些家工厂,以纺织厂为主,这年头对于普通人来说,尤其是那些非法移民来说,找个可以长久做下去的工作很不容易,他们往往会很珍惜自己现在有的工作;所以蓝桥社区里大部分的纺织厂,工人流动性并不大。
只有一家,它的流动性非常大,我询问过的几个招工中介的朋友,得出的反馈都是一致的,是一家纺织厂,应该是蓝桥社区里规模最大的一家纺织厂,老板是塔德尔先生。
他家,每年都会给予中介服务费,按人头让中介来帮他招揽非法移民工人,我那几个中介朋友这几年基本就做他家生意就能把日子过得很好了。”
“那他们就不怀疑,为什么每年都需要大量招工?”
“这个,工厂给出的说法是,塔德尔先生在桑浦市等维恩其他市都有纺织厂,所以这里的工人变成熟练工后,会向其他新开的厂房输送。
这个理由,其实是能站得住脚的,因为约克城这里非法移民最多。”
“好的,我知道了。”
“少爷,我会继续再调查下去的。”
“不用了,已经可以了。”
“额,真的么?”
“真的。”
“好的,少爷,我知道了。”
卡伦之所以会让阿莱耶去帮自己调查,那是因为阿莱耶本身就是中介人员,他去其他中介调查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了,不会引起上面人怀疑。
关上门,
卡伦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少爷,果然是塔德尔先生,所以拉斐尔家族为什么要杀塔德尔先生,是因为他要背叛了么?”
“应该是的。就像是艾伦家族手底下生意里也会有很多个头目负责运营一样,拉斐尔家族应该也是这种模式,塔德尔先生以纺织厂用工的名义作为掩护,大量吸纳非法移民女工,毕竟,纺织厂本就是以女工为主。
至于他叛变的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我甚至觉得,他预约来找我看病,也不是为了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可能是希望让我来帮助他,下定最后的决心,亦或者是鼓起勇气,把我当作了一个神父的作用。”
“少爷,我觉得这件事可以询问他的儿子,当然,他儿子现在肯定不是那么好联系。”
“之前是不太好联系,现在倒是可以去尝试一下,联系时可以故意留下些光明的痕迹。”
“少爷说的是,有光明的痕迹,又有确实的光明余孽存在,他们就不会再花心思调查到我们身上了。”
要想顺利调查下去,又想要抹去自己这边的调查痕迹,最好的办法不是尽可能地隐藏自己,因为伴随着调查的推进,肯定会被对方有所察觉;
所以,真正的好办法其实就是把痕迹甩出去,从今天的感觉来看,光明余孽依旧不容小觑,的确是有背锅的资格。
“普洱和凯文怎么还没回来?”卡伦疑惑道,因为已经凌晨了。
“属下出去找一找吧,少爷?”
“不用,这怎么找。”卡伦摇了摇头,“可能过会儿它们就回来了,我们先休息吧,明天去塔德尔的纺织厂去看看。”
“好的,少爷。”
卡伦走上楼梯,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扭头问道:
“今天是多少号?”
“少爷,今天是26号,已经过零点了。”
“也就是说,昨天是25号。”
卡伦快步走上楼梯,来到自己卧室,打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一张信笺。
阿尔弗雷德此时也站在了卧室门口,问道:
“怎么了,少爷?”
“还记得这张信笺么?”
“当然记得,那晚普洱和凯文一起抓住了那只送信乌鸦,从乌鸦身上弄下来的。”
“你再看看。”卡伦将信笺递给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认真看了一遍:
【3号会议厅,柯蒂斯大楼,下午两点,25日。光明永存。】
“昨天居然是开会的日子。”阿尔弗雷德说道。
卡伦本就没打算去,所以这个信笺就一直丢在了抽屉里。
“从他们可以把皮亚杰的诊所和家都控制起来可以看出,光明神教在约克城汇聚得真不少,晚上不是听那个女的说了么,柏莎小姐是神使,而且很显然和那个今天在皮亚杰家的那个老头有些不和睦。
本就是从各处汇聚过来的余孽,他们之间的从属关系,并不算明确,可能也就保持个明面上的是自己人,实则私底下都是各自干着各自负责的事。”
“少爷,我还是有些没听明白。”
“下午两点,差不多就是塔德尔先生的预约时间,而在这个时间的同时,在亚当斯诊所所在的圣托尔大厦对面的柯蒂斯大楼,正在举行着一场光明神教信徒的秘密集会。
所以,塔德尔先生根本就没打算来亚当斯诊所看病,他想去的地方,其实是诊所的对面。”
“那……柏莎小姐岂不是一直知道塔德尔先生的真实身份,她一直在骗我们?”
卡伦摇了摇头,道:
“不会,她没这么做的理由。
光明神教现在在现实中不是被打压,而是被完全被封禁的教会,即使是它的普通信徒,也必须要隐藏好自己的信仰。
这次集会用黑乌鸦传信,就像是间谍组织的秘密接头,乌鸦传信给的应该是资深老信徒,老信徒收到集会信息后,再去通知他自己发展的新信徒,然后大家一起参加这个集会,算是对老信徒的一种回馈,也是对新信徒的一种巩固。
集会的过程中,可能所有信徒都会穿着遮面的袍子,不会互相暴露身份,这样可以避免一个破口出现导致全盘都被砸碎的风险。
塔德尔先生可能早就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承受着来自良知上的谴责,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在近期,或者近年,他接触到了光明神教,为了洗刷自己灵魂的罪孽,成为了一名光明神教的信徒。
传教时,老信徒肯定不会直接说我们光明神教已经消亡了,现在更是被整个教会圈子打压,这样还怎么招揽新信徒?
因此,在塔德尔先生眼里,光明神教和光明之神,应该是无比伟岸和强大的存在。”
“所以,塔德尔先生昨天是带着自己准备好的证据,要去参加这场集会,然后趁着这场集会将这件罪恶的事情,报告给光明神教?
但是,他被拉斐尔家族的人提前发现了可疑举动以及叛变倾向,所以在途中被截杀了。”
卡伦点了点头,道:
“是的,这也是我认为柏莎小姐和那个老头并不知道塔德尔先生是光明神教信徒的原因。
柏莎小姐和那个老头会指使自家信徒主动卧底搜集秩序神教腐烂的证据再交给自己么?
然后,他们再去拿着这份证据,去主动向秩序神教高层举报以获得举报奖励?”
“嘿嘿……”
阿尔弗雷德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又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因为如果这真是柏莎小姐指示的话,那就相当于是在逃的死刑犯主动拿着警长的贪污证据去向该警长所在的警局报案。
“呵。”
卡伦舔了舔嘴唇,
“先前我们商量着把调查时的痕迹都甩给光明神教,我这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现在倒好,完全没负担了,因为这本来就该是他们的事。”
……
雨夜。
旁边屋顶上,一只猫和一条狗,缓缓地探出了脑袋。
在斜下方的街面上,五个黑袍人已经将一个人围堵住。
“帕瓦罗,你不应该逃的,我本来以为你能看出来那个破绽,是我故意留给你的。”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样你们就能以拒捕和畏罪潜逃的理由,将我‘合法’击杀,省去上面对在职审判官非正常死亡的调查。”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逃呢?”
“因为我发现,负责审判我的述法官大人,竟然也是你们的人。”
秩序之鞭小队长提尔斯摇了摇头,道:
“不不不,应该是,我们是他的人。”
“呵呵……”
“我知道,你乖乖被捕进来,是想等着审判时,再向述法官大人举报;你太天真了,帕瓦罗,我们怎么可能会给你这个机会。
现在也挺好,省去了我给你罗列和组织罪名的麻烦;
你知道么,给你罗列罪名真的好折磨人呐,因为像你这么干净尽职的审判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其实,如果你不主动越狱,你还能在牢房里待挺长时间,还能给予你思考到最后变通的机会。”
“在我知道主持我审判的述法官大人不可信后,那间牢房,我是一天都坐不下去了,一想到我坐在牢房里时,那个地方还在继续发生着那种罪恶,我的内心,就备受煎熬。”
提尔斯扬起手,一根黑色的皮鞭出现在他的掌中,他嘲笑道:
“我们的审判官大人竟然如此的善良,啧啧,你应该去信光明神教,那才对嘛。”
帕瓦罗摊开双手,在他的掌心处出现了两团黑色的火焰,做好了战斗准备;
同时,
他开口道:
“真正最让我煎熬的,其实是同为信仰秩序的你们,对秩序的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