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卡伦的路线
很深沉的一觉,梦都没做一个。
醒来后,卡伦自床上坐起,默默地看着身前被子上的色纹,发了一会儿小呆。
下床,走入盥洗室,脱去衣服,开始洗澡。
睡在床尾的普洱被惊醒,用猫爪子配合着打了个呵欠,然后跳到床头柜位置,按了床铃。
随后也懒得再跑回床尾了,直接躺进卡伦还留有余温的被窝里继续眯回笼觉。
当卡伦洗好澡时,金毛凯文叼着一条白毛巾进来,卡伦接了过来开始擦拭身子,金毛又用狗爪子将盥洗室门口的防滑毛巾铺好。
穿好衣服走出来,卧室门也被推开,阿尔弗雷德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卡伦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已经被摆放在茶几上的早餐,因为饿了,所以对食物不再有挑剔,开始默默地进食。
这次,吃得基本没怎么剩下。
“少爷,我再去准备些?”
“不用了,吃饱了。”卡伦从阿尔弗雷德手中接过湿毛巾,擦了擦嘴,又折叠起来擦了擦手。
这时,普洱也终于从回笼觉中苏醒,猫肢伸展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跳下床,来到了沙发前,一双琥珀般的猫眼就这么盯着卡伦认真地看着。
卡伦从沙发上站起身,走上球台,打开了窗户,外面的清晨寒风吹了进来,不过因为刚刚进食完毕,所以并不觉得多冷。
阿尔弗雷德去摆球;
“不用摆了,就是想吹吹风。”
“好的,少爷。”
“昨天我完成了神启,听到了来自秩序之神的声音。”
阿尔弗雷德没说话;
“汪!”
“秩序之神给你的启示是什么?”普洱好奇地追问着,像是你大姨在关心着你毕业后的工作分配。
卡伦摇了摇头,道:
“我没听。”
狗子睁大了狗眼;
普洱歪了歪脑袋;
阿尔弗雷德则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神情,默默地挺起了胸膛。
“因为我觉得他说的不对。”卡伦不想再解释下去,而是指了指床的方向,“你们可以去看看我的笔记本。”
“汪?”
“真的么,可以看你的笔记?”普洱问道。
“好的,少爷。”阿尔弗雷德走到床边,将笔记本拿了过来,蹲下来摊开,他左边探过来一只猫头右边探过来一只狗头。
“神启,其实是一场骗局……”
看完后,
阿尔弗雷德开始祷告,他是一头没有宗教信仰的异魔,虽然曾经短暂把关系挂靠在秩序神教下面;
普洱不敢置信地看向卡伦,问道:
“所以,卡伦,我想知道……额……不是,我想从你口中听到,你接下来,到底打算做什么?”
这个笔记本一旦流出去,卡伦必然将遭受正统教会的一致绞杀。
如果说光明神教的覆灭是源自于教会圈层的默契,毕竟上个纪元中强大无比的光明神教给予了大家太大的压力,那么,卡伦在这份笔记本中所流露出的思想,就是在对教会的根基发起挑战。
他在质疑神!
而神,是不能被质疑的。
卡伦坐在球台上,目光看着远处的草地,很平静地道:“我会继续走秩序神教的道路。”
这是无法更改的,因为他已经站在这条路上了。
“然后呢?”普洱问道。
“然后就是,我会一边走,一边论证它。”
金毛坐了下来,看着卡伦的目光,带着些许深思。
普洱跳上了球台,来到卡伦面前:
“或许,我现在应该劝说你,不要去想那么多,也不要走那么离经叛道的路,因为这会给予你带来太多的未知与危险。”
“或许?”卡伦问道。
“但我不想这么做。”普洱摇了摇尾巴,“因为我亲眼目睹过狄斯这么多年来的痛苦,他不止一次说过,他走错了路,却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所以,我觉得很好。
你已经证明了自己在天赋上,其实不比狄斯差多少,在我眼里,你几乎和年轻时的狄斯一模一样。
所以,我不希望未来的你,再走上狄斯痛苦的循环,不想看到你在年轻时坚定,在中年时迷惘又在暮年时消极。
这应该也是狄斯的意思,也是狄斯,对你的期望。”
普洱默默地匍匐在卡伦的脚边,脑袋靠在卡伦的小腿上:
“如果你觉得是错的,那就去纠正它,如果你觉得是对的,那就坚定它。我能理解你,也愿意支持你……”
说到这里时,普洱不由得看向阿尔弗雷德,脑海中浮现出昨天阿尔弗雷德所说的话;
这个收音机妖精说得确实不错,他一直坚定地相信卡伦,所以,他其实最能与卡伦形成共鸣;
“在我们的人生中,我们总是为了开始而开始,走到半路后,才会思索我这么走的目的,其实也只是给自己继续往下走的惯性编织一个理由;
等到快走到路的尽头时,我们才会回首感伤,如果当年不走这条路,走其他的路会不会更好一些?
所以,
我们为什么要把这种感伤与惆怅留到最后呢,因为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就像是我当年在晋级到家族信仰体系九级后,我就很后悔,后悔其实我本可以选择教会信仰体系的道路,因为走到尽头后才发现始祖已经无法承载我的所有想法。”
卡伦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抚摸着普洱的脑袋,普洱闭着眼,默默地享受这种爱抚。
金毛在此时站起身,来到柜子前,将那张那日开会时单独拿出的黑桃A叼住,又来到卡伦面前,很是期待地摇动着尾巴。
“玩飞盘?”卡伦问道。
金毛点头。
卡伦从金毛口中将这张黑桃A扑克牌拿过来,对着另一个方向直接丢出。
金毛转身,追着扑克牌跑了几步后蹦起,将扑克牌稳稳地叼住,落地后将黑桃A的那一面向卡伦展示。
“呵呵。”卡伦笑了,随即问道,“你是邪神,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金毛愣住了,摇了摇头。
普洱解释道:“真神式微,被更强大的真神击败,重新定义后,真神就会变成邪神,但也有一部分,他们本身并未创建出教会,却拥有过堪比神的力量,或者曾制造出过可怕的危机与灾难,所以,他们也会被定义成邪神。
蠢狗,应该属于后一种。”
金毛点头。
“哦,这样啊。”
“你想问他什么?”
“只是随便问问,我只验证秩序神教这条路,这条路还没走呢,所以其他的路到底如何,我也没资格去说什么。”
“那你想好怎么去走了么?”普洱好奇地问道,“昨天你的眼神,很清晰。”
“要靠自己的双腿亲自去走,要靠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看。”
“那这说了,不等于没说?”
“汪!”金毛冲着普洱叫了一声。
普洱当即向金毛瞪眼,骂道:“蠢狗,你居然敢鄙视我!”
所有体系中,家族信仰体系,一直在鄙视链的最底层。
其他体系者看家族信仰体系者,就跟看一群没出息的啃老族。
“具体地做法就是……”
卡伦脑海中浮现出在刚开始接受神启时,自己所看见的那一条条丝线缠绕身边人的画面。
当然,那时的这个画面可能只是为了印证神启的那句话【秩序就是:我定的,而你们必须遵守的】。
不过,你只能说它得出的结论不对,却不能说它论证的方法是错误的。
“等女王下榻艾伦庄园的事情解决好后,我准备搬出艾伦庄园。”
普洱动了动脖子,但没说话。
“我要在约克城买一处小公寓,住下来,叔叔婶婶不是还给我准备了一份贷款买房合同么,正好可以用得上。
当然,我不是觉得在艾伦庄园里住得不舒服,事实上,住在这里,实在是太舒服了,可越是这样,我就距离我想看我想走的路,就越远了。”
卡伦伸手指向了放在书架上的那本《秩序之光》;
“继续住在这里,我只能通过阅读它来一步步地走下去,这是我不愿意的,我想用现实来验证我的想法,再用我的想法去尝试呼应现实。
目前阶段,
我觉得普通人生活的区域,更适合我去观察和思考,也能给予我更多的代入感。
神高于人却源自于人,所以,想论证神的存在,就必须先从人群之中去寻找神的痕迹以及神的规则。
这就是我想到的办法:
从人群中来,再到人群中去。”
卡伦低下头,看着普洱:
“当然,艾伦庄园也不是就不来了,正如你所说的,艾伦家族很有用,它可以帮我们解决很多问题,提供很多的便利,但我希望它所提供的,更多的是我们在修习路上所需的,而不是生活上对我的隔离。
我们以后可以每个月或者想休假时,再回到这座庄园住住。”
“我没关系的。”普洱开口道,“我是希望你庇护艾伦家族,但又不是一定要求你住在艾伦庄园里,其实,家,这个地方,很久没回来前想得心里发慌,回来后,也就那样了。
另外,
你知道么,其实我之前一直很好奇,好奇狄斯为什么会坐看着梅森玛丽温妮他们为你忙活什么购买公寓的贷款合同,狄斯肯定是清楚艾伦庄园的财力的,哪怕他们现在再落魄,但世俗财力这方面肯定是没问题的。
现在想想,狄斯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你会在住进艾伦庄园后又选择搬出来住?”
“狄斯只是凝聚出了三枚神格碎片而已,
他又不是神。”
普洱对着卡伦翻了个白眼,道:“这话,也就只有你这个孙子才敢说。”
阿尔弗雷德则笑道:“这样的话,以后我就能再次吃到少爷亲自烹饪的食物了?”
“汪!汪!汪!”
普洱再次瞪向金毛,骂道:“松鼠桂鱼是我的,蠢狗!”
骂完金毛后,普洱又想到了什么,问道:
“博格,要带走么?”
阿尔弗雷德建议道:“他可以当以后我们与艾伦庄园之间的联络官。”
职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一直对你很好且愿意提携你教你做事的前辈,冷不丁的一句话,就能把你踢出核心圈子。
“嗯。”卡伦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个安排可以。”
“那……尤妮丝呢?”普洱问道。
“她说过,如果我想离开庄园,她愿意和我一起走。”卡伦说道。谷
显然,尤妮丝不用阿尔弗雷德去建议当什么联络官,阿尔弗雷德不敢去建议。
卡伦拍了拍手,
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我们要先把女王的事情给料理掉,阿尔弗雷德,你的渲染阵法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没有问题,另外,我还有一个新的建议。”
“哦?”
“霍芬先生在笔记里有一小段特意对秩序神教的‘苏醒’术法做过分析,他说,具有血亲的鲜血献祭,能够降低‘苏醒’的负担。”
“要用鲜血献祭是么。”卡伦点了点头,“准备一下吧,这个不难,总之,要确保唤醒雷卡尔伯爵的最大成功率,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我最好不要再直接昏迷过去。”
“好的,少爷,我明白了。”阿尔弗雷德说道。
“最后通知老安德森时,就按照预先计划好的,由我来做吧。”普洱说道,“然后,我再和蠢狗上下跑一跑,再看看家族古堡阵法内还有什么问题和疏漏没有。”
这时,卧室门被敲响。
阿尔弗雷德走过,打开了门:
“贝德先生。”
“嗯。”贝德手里拿着画架,看向坐在里面的卡伦,“卡伦少爷,我来回礼了。”
“请进。”
贝德先生走了进来,看见卡伦坐在球台上,道;“这里风比较大,少爷。”
“嗯。”卡伦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
贝德先生架起了画架,准备好颜料,但没急着动笔,而是在对面小沙发上也坐了下来。
普洱骑着金毛,从他面前经过,离开了卧室。
“很萌动的宠物。”贝德说道。
“是的。”卡伦附和了一声。
阿尔弗雷德送上来两杯冰水,放在茶几上,然后他也走出了卧室关上了门。
“说句心里话,家里出现一只猫,不,是家里出现一只黑猫,心里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贝德端起水杯笑道。
其实,普洱和画像里的那只猫,可以说一模一样;
但在正常人的眼里,黑猫和黑猫,其实没什么区别,同时,普洱这百年来,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最重要的是,艾伦家族虽然是有信仰体系的家族,但对于离家一百多年的祖宗再回来的事,还是会觉得很荒谬的,一旦没往那边去想,自然也就不会有所怀疑。
反倒是刚来艾伦家不久的博格,更容易去往那方面去思索。
“以后就会习惯的。”卡伦敷衍道。
“少爷是想作画么?”
“我画得不好。”
“少爷您可以来描述,我来作画。”
“那就再好不过了,麻烦你了。”
“少爷客气了,还得感谢少爷昨天送给我的那份颜料呢,它,很珍贵。”
“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么?”卡伦问道。
“当然。”贝德放下水杯,做倾听状。
卡伦没有向贝德先生直接形容那个画面,
而是问道:
“贝德先生,你被骗过么?”
“骗?”贝德先生笑道,“少爷您问的是哪种骗?”
卡伦没再兜圈子,伸手,指了指头顶:
“神。”
贝德先生抿了抿嘴唇,只不过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卡伦看着他,
良久,
贝德先生重新转回视线,和卡伦对视道:“我想,我大概能猜出来那种感觉了。”
“有感觉了?”卡伦笑着问道。
“嗯。”
“其实,我也不太想描述太过具体的画面,我想在画作中,体现的是那种感觉,而不仅仅是一个具体形式和场景的还原,那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需要表现痛苦么?”贝德先生问道。
“不用。”卡伦说道,“剔除你的痛苦。”
剔除你的痛苦……
贝德先生身体微微一震,
问道:
“真的可以剔除么?”
“如果一开始就带着提防,就带着怀疑,那么,痛苦也就没那么的大,甚至,谈不上痛苦。就像是我走到路边,向一个陌生的先生借两块雷尔坐有轨电车,那位先生拒绝了我,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感到痛苦呢?”
“但在大部分人眼里,不是向陌生人要两块雷尔,而是向自己的父亲要。”
“我想,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大多数人的问题。”
“我明白了。”
贝德先生拿起画笔开始作画,他的下笔速度依旧很快,一定程度上可以说,看他画画,你很难找到那种属于“艺术创作”的过程美,反而有点枯燥与机械。
卡伦在那儿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活动一下。
“很快就好,卡伦少爷。”贝德说道。
“好的。”卡伦问道,“所以,贝德先生也是一开始就带着怀疑的,是么?”
“为什么会这么问呢,少爷?”
“因为我本以为我需要在说很多很多,结果并没有说很多,真正有用的就那一句。”
剔除你的痛苦。
“就像是画室的门,你想进去画画,你就必须先向管理员拿钥匙,拿不到钥匙,你就永远都没办法坐到画架面前。
而拿到钥匙的前提,就是先认同管理员的作画风格。”
“那贝德先生就没有怀疑过管理员的审美么?”
“怀疑过。”
“现在呢?”
“依旧怀疑。”
“那你,是怎么拿到钥匙的呢?”
“拿钥匙时,是拿钥匙时的我,进去后画画的,是正在画画的我。”
听到这句话,卡伦看着面前的这位自己的“准岳父”。
所以,狄斯会见他,狄斯也会愿意和他合作。
能够让狄斯觉得花费时间坐下来和他在书桌前说话的人,都不会简单,那位大祭祀拉斯玛大人,就一直没能拥有这个机会。
当然,谁也无法保证,在最开始时,也就是他第一次来罗佳市时,是否也受到了来自狄斯的影响。
脑海中,卡伦又浮现出皮亚杰和琳达,以及之后思念琳达的皮亚杰一个人住在屋子里的情景。
我的内心,有一部分信神,又保留了一部分,在怀疑……不,是在坚持着某种自我。
“贝德先生。”
“嗯?”
“你去看过心理医生么?”
“我么,心理医生?没有看过。”
“你觉得你需要看么?我觉得,你可能有精神分裂症。”
“沉迷艺术的,似乎都有点。”
“也是。”
“昨天……”
“嗯?”卡伦笑道,“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
“昨天,我看见少爷很痛苦的样子,是在向管理员要钥匙么?”
“管理员主动把钥匙递给了我,但我没要。”
“没……要?”
“因为我发现,我想进去的那扇门,根本就没上锁。”
贝德先生停下了画笔,目光从画架转移到了卡伦身上。
良久,
他笑道:“曾有位我很尊敬的人,说过语气和少爷您一样的话。”
“我想,那位值得你尊敬的人,肯定和我很熟。”
“呵呵,是的。”
“你不继续画了?”
“画好了,少爷。”
贝德先生将画架转动朝向卡伦,
画架被从左到右自中间一分为二,虽然没有清晰的分割线,但两侧所呈现出的画风是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对立的。
左边,芳草如茵,溪水流淌,还有不少小动物在嬉戏;
右边,冰天雪地,万物冰封,还有很多具骇人的骸骨;
中间,坐着一个年轻人,和卡伦的形象有些相似,但并未做很细致的描摹;
年轻人正好坐在中线上,
左脸部分,目光和煦,带着笑容;右脸部分,目光阴狠,带着狰狞。
年轻人的上方,
也是画面的正中央位置,
有一位天使飘浮;
但是,天使的左半边,身躯是腐肉,骨骼清晰可见,颜色漆黑,是堕落天使;天使的右半边,洁白的羽翼,神圣光明。
整幅画,把这种对比感演绎到了极致,尤其是上方的那位具备着象征意义的天使,它的画风对立其实是和整幅画的对立完全是反着来的。
“少爷,您感觉如何?”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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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苏醒吧,雷卡尔伯爵!
“一,二,三,起!”
乐队指挥者举起指挥棒,乐声奏响。
这是一首很深沉动人的乐曲,名字叫《维恩,请别为我哭泣》。
卡伦很喜欢这首曲子的旋律,也正因为喜欢,所以心里才不免觉得可惜,这首几百年前音乐家德尔门斯专门为王室谱写的曲子,在历史长河中,呈现出了另一种状态;
估计,女王格洛丽亚三世在码头里陪完雷卡尔伯爵后,回到王宫里会一边抹着泪一边听着这首曲子吧。
画风这一变,
原本深沉中带着雄壮的曲风,在脑海中却产生了“婉转幽怨”的气息。
曲子和衣服一样,看风格看款式,但更重要的,还是看人。
当然,在维恩国内普通市民眼里,王室以及女王陛下依旧是他们爱戴的对象,或许,这就是距离产生美。
伴随着这首曲子,女王乘坐着王室特供款“钻石”轿车,进入了艾伦庄园,前后都有随从车辆陪护,这是一支规模很大的车队。
另外,王宫禁卫骑兵也开赴了进来,但卡伦看着他们骑马的样子,都有些为他们担心,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下来。
就算是王宫和王室的门面工程,他们也是极为不合格的。
按照习俗,女王的车队自正门进入后,到古堡后面才停下。
女王下了车,九十五岁的她,老态是无法遮掩的。
只不过她涂抹上了很多的粉,所以在记者照相机以及现如今的照片画质下,维恩的媒体还能继续吹着他们的女王依旧年轻。
可卡伦分明看见了女王手腕上和脖子上的老人斑。
老安德森亲自去迎接女王,然后,由贝德先生代替他去对女王进行搀扶。
女王以一种老年人顽皮的姿态,轻轻推开了贝德先生的手,转而道:
“让你女儿来搀扶我。”
今日穿着黑色正装的尤妮丝走了过来,搀扶住女王。
女王伸手在尤妮丝手背上拍了拍,道:“许久不见,你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陛下也是越来越年轻了呢。”
“呵呵。”
女王笑了起来,在尤妮丝的搀扶下,走进了古堡。
卡伦则以艾伦家普通子弟的身份,跟着自己的两个大舅哥一起往前走,在打量女王的同时,卡伦还在打量着女王身边的那些随从。
他们中,肯定有家族信仰体系者,甚至是教会的信徒。
进入古堡后,女王在客厅里坐了下来,她开始喝水。
所有人都在旁边等着,艾伦古堡内的男仆女仆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神情。
还好普洱现在不在这里,否则它肯定会感慨:落魄了啊,落魄了啊。
再极端点,普洱甚至可能会嘲讽:一个格洛丽亚家的妓女上门了,有什么好值得隆重与自豪的?
女王开始在客厅里接见艾伦家族的核心子弟;
同时,女王的生活主管开始吩咐随行的王宫仆人将女王的起居用品送上楼去安置,在交接时,得知女王今晚的卧房所在是艾伦家族的三楼主卧后,生活主管还是微微有些惊讶的;
因为根据王室记载,历代女王都没少拜访过艾伦庄园,也经常下榻留宿,但艾伦家从未让出过自己的族长主卧。
不过,惊讶只是暂时的,毕竟如今正不断落魄的艾伦家族,只能在王室面前不断地放低自己的姿态了。
其实,主卧是卡伦故意腾让出来的。
老安德森还劝说过卡伦不必如此,但卡伦还是坚持要这样。
因为艾伦古堡内最安全的两个地方,一个是族长书房,另一个就是族长卧室。
但从另一个角度,也就是从卡伦上一次的经历来看,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坚固的囚笼。
普洱已经重新熟悉了自家的阵法,等到晚上女王陛下就寝后,就能将她“安顿”在里面;
到时候,再由卡伦唤醒雷卡尔伯爵,去由他来解决这段孽缘遗债。
老安德森坐在女王旁边,贝德带着妻子詹妮、麦克带着妻子丽萨去向女王见礼。
女王宽慰了几句坐在轮椅上的麦克,但卡伦留意到了站在女王身后的那位老侍女着重看了几眼麦克。
哦,是察觉到麦克体内的问题解决了么?
接下来,是更小一辈的子弟上前了,卡伦的两个大舅哥以及麦克的儿子与女儿纷纷上去见过女王,同时接过女王赏赐下来的礼物。
女王赏赐给尤妮丝的礼物最贵重,是一串珍珠项链。
一套“做客”流程走完,女王也歇息了一下,之后,女王起身,在尤妮丝的继续搀扶下,走出古堡大门,向演艺厅走去。
这不是一段很长的路,但对于女王而言,却很累。
其实演艺厅的位置就在艾伦庄园入口处,如果女王直接在门口下车的话,可以直接去哀悼自己的曾孙子;
但很显然,规矩与礼仪,可比死人重要得多。
接下来卡伦就没有再跟着去了,过过眼瘾看过了女王陛下的尊容就已经足够。
不过,让卡伦有些意外的是,朱迪雅并未跟随过来。
这也很好理解,女王这次过来,不仅约克亲王也没跟来,连其他近亲王室也一个都没来,因为他们如果来了,晚上要不要陪女王一起下榻留宿艾伦庄园?
这样的话,岂不是就要被误伤了?
只是,卡伦觉得朱迪雅应该还是会偷偷地来,因为她做梦都想见到自己的血脉传承者,也就是她口中的父亲——雷卡尔伯爵。
女王在演艺厅里看完自己曾孙遗体后,老安德森就安排了“晚餐”,哪怕现在才下午。
女王本人由老安德森带着艾伦家族核心人员作陪,女王随从队伍则由其管家们专门负责招待。
餐后,女王的生活官说女王因哀思过重导致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要提前安排女王进行休息。
女王休息,意味着接下来到晚上就没有其他活动了。
各大报社的记者们先行离开,第二批离开的是一些随行的官员以及其他前来哀悼的宾客。
到黄昏时,亨利亲王的哀悼会正式结束,艾伦庄园内,几乎就只剩下了艾伦庄园的人以及女王的随行仆从。
老安德森也从招待女王陛下的忙碌工作中脱离出来,他这一把年纪,真的是有些操劳不动了。
既然女王已经提早休息,他也打算躺一躺,所以,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及几个管家吩咐了几句后,他就由自己的小儿子贝德搀扶着回到了房间。
老安德森在用情方面很专一,夫人过世后并未再娶,没发展什么情人,对庄园内的女仆也没什么兴趣,甚至在很多时候,他都不准女仆进自己的房间打扫;
以他的身份地位,过这样“清简”的生活,确实是很让人诧异,要知道,约克城里稍微有点积蓄的鳏夫在找保姆时很多也会要求能陪睡的。
只不过,他的这份“真情”在普洱那里并未得到什么印象加分;
事实上,普洱已经对这个家族感到绝望了:
老族长是个痴情种;
当代族长沉迷艺术创作,自己家族信仰体系不走,去信了邪教;
老大重信守诺,性格粗直;老二是个“武痴”,为了追随始祖的步伐,不惜将自己变成了个废人。
一定程度上,他们每个人都不能算坏人,甚至身上都有令人可以佩服的优点,可偏偏没有一个适合主管经营和带领家族重新崛起的人。
麦克本打算推动自己的轮椅离开的,但他看见自己的弟弟在搀扶着自己父亲进房间前,着重对他使了个眼色。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麦克还是跟着一起进来了。
“啪!”
当父子三人一起进了房间后,阿尔弗雷德打开了灯,原本有些昏暗的卧室在此时变得很是明亮。
原本挂在书房里的黑猫画像被摆放在了房间正中央,
在画像旁边,则摆着一张椅子,上面端坐着一只活的黑猫,它的打扮和画像中的黑猫一模一样。
“这……”
老安德森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这不是卡伦少爷带来的黑猫么,不合适怎么做的,不合适这么做的。”
在老安德森看来,这是卡伦的宠物在玩“模仿秀”;
还把书房里的始祖画像拆卸了下来进行类比搭配,这已经算是对艾伦家先祖的大不敬了。
但老安德森还是强忍着怒气,就算是对这只黑猫以及站在房间里的卡伦少爷男仆,也没有说出什么太重的话,只是说了几遍“不合适的”。
贝德先生仔细端详着这只黑猫,他是一名优秀的画师,所以看油画的视角和其他人不一样,油画很多时候只能传神,但一些细节方面也是会有着重保留的。
在那之前,贝德先生就觉得这只黑猫有些眼熟,现在,真的把二者放在一起仔细观察后发现,画中与现实的黑猫,它们在细节上竟然也是惊人的一致!
麦克咬了咬嘴唇,想骂,但忍住了,只是扭头看向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刻,
老安德森与麦克都惊讶地张开了嘴,就连贝德,也是面露惊愕之色;
因为这只坐在椅子上的黑猫,它竟然开口说话了;
它说道:
“你们真的是一群不争气到极点的后代;
现在,
你们终于成功地将你们的先祖们,给气醒了!”
……
天色渐暗;
艾伦古堡,三楼主卧。
女王坐在床边,衣服完全脱光;
此时的她,像是一根枯黄脱水的老玉米。
如果说那张脸,还能稍作遮掩的话,那么覆盖在衣服下面的身体其他部分,已经有些不能看了,如同用订书机固定上的一张张塑料纸袋。
老侍女拿着一个水杯,用一块小帕子,仔细地擦拭女王陛下的身体,清洗时,就将帕子放在水杯内挤压,然后继续擦拭。
擦完全身后,老侍女将帕子里的水全部挤入这小小水杯之中,随即又将水杯递送到女王面前,女王张开嘴,将自己的这杯洗澡水喝下。
老侍女在旁边面色不变,显然对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
女王喝完后,她准备帮女王穿衣服,却被女王伸手推开。
“衣服,今晚就不穿了。”
女王有些艰难地站起身,老侍女赶忙搀扶起她。
“难为你了,今晚,大概你得死了。”
“为陛下您献出一切,是我的荣耀。”
“嗯。”
女王走到了卧室墙边,那里摆放着好几口箱子,里面盛放的是女王的衣服和首饰,虽然女王肯定穿不了这么多,也更不可能佩戴这么多,但必要且充分的准备是必须的,她是王室的象征也是国家的象征,她的形象,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自从登基后,我第一次感到这么轻松,我的意思是,终于可以不穿这么考究的衣服也不用佩戴这么多繁复的首饰了。
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很开心,也很放松。”
“陛下理应得到一切,包括……自由。”
“对,是的,自由。”
女王抬起手,
老侍女上前,将面前的这口精致的箱子打开,里面放着的不是衣服,而是一个小女孩,她坐在箱子里,胸口处有一根紫色的钉子,将她钉在箱壁上。
朱迪雅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站在箱子外她法理上的曾祖母。
“我亲爱的孙女,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祖母只是觉得艾伦庄园内的家族信仰体系者段位太低了,数目也太少了。
虽然家族里那些老学究们研究出的结论是只需要艾伦家族的血脉作为它的血食,但肯定是灵性越高肥性越好,不是么?
所以啊,祖母担心万一不够怎么办?
这不正好,你觉醒的是艾伦家族信仰体系,而且还三级了。
所以这次啊,祖母就带上你了。
放心,如果这座庄园已经足够的话,祖母是不会伤害你的。
等祖母恢复了年轻,也恢复了自由,会牵着你的手去外面的草地上骑马玩好不好?
当然,如果不够了,那祖母就只能把你吃掉了,这是你作为格洛丽亚家族的成员,为家族,为王室,为维恩,为整个维恩的子民所应该做出的贡献,你,应该感到荣耀。”
女王伸手,轻轻摸了摸朱迪雅的脸;
朱迪雅的脸上,没有怨恨,也没有绝望,反而带着笑意。
女王也笑了,道:“这才对嘛,你已经感受到那种荣耀感了么?”
“是……的……”
身受重伤的朱迪雅昂起自己的脑袋:
“我已经……感受到……血脉的……沸腾……”
“好,很好,这才是格洛丽亚的优秀后人。
祖母向你保证,等祖母成功后,祖母会安排你成为下一代格洛丽亚女王,这是祖母对你忠诚和奉献的奖励。”
说完,女王转过身,老侍女搀扶着她回到了床边坐下。
而箱子里的朱迪雅,脸上则露出了狞笑。
“可以了。”女王说道。
“是,陛下。”
老侍女拿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有一颗黑色的种子,上面冒着一点小绿芽,当把瓶塞打开时,一股诡异的芳香气味正快速地弥漫。
女王以一种极为崇敬的目光看着这颗种子,
发出了一声呻吟:
“年轻、自由……我来了!”
……
餐厅;
“可以了,手贴在这里,按照我刚刚的吩咐,把卧室的保护阵法提升到最高级,你会感到有些难受,也会咳出点血,但相信,你死不了的。”
“是,我明白,我会竭尽全力的,哪怕去死。”
老安德森不敢对此刻正坐在自己肩膀上的黑猫先祖有丝毫不敬,将自己的双手,贴在了橱柜角落里拉出的一个几乎固定在墙壁上的银质盘子上。
他的身上,家族信仰体系的气息开始升腾,然后全部输入这个盘子之中!
……
“开始吧。”
卡伦开口道。
“是,卡伦少爷。”坐在轮椅上的麦克,将自己的轮椅推到了海盗船墓碑前,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掌,鲜血开始滴淌下去,卡伦不喊停,他就继续挤压着伤口让鲜血保持流出。
站在卡伦身边的贝德小声问道:“我……也可以么?”他想帮自己的哥哥分担一下。
卡伦摇了摇头,道:“你觉得你的先祖,会喜欢你鲜血里的味道么?”
贝德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没有再说话。
“阿尔弗雷德。”
“是,少爷!”
阿尔弗雷德从一个布置好的圆圈中站起,双眸泛起红色,同时,他身下的那个圈,也慢慢呈现出黑色,且在不断地扩张。
“初级……渲染!”
“汪!”
金毛在此时跳到了海盗船墓碑的顶端,将嘴里叼着的一张黑桃A扑克牌插在了海盗船的旗杆位置,这是不可缺少的仪式!
卡伦向前走出,站在了海盗船墓碑前。
他闭上了眼,这一刻,给人一种四周的风都随之静止的错觉;
他的脚下出现了一道道黑色锁链,在阿尔弗雷德渲染阵法的加持下,变得更为清晰;
他开始吟唱:
“驰骋大海的海盗之王啊,艾伦家族历史上骄傲的游子啊;
我以你后代族人鲜血为引,履行与你之前的约定;
给予你重新降临睁眼的机会,
让你可以亲眼见证如今艾伦家族的强盛与繁荣,目睹足以让你骄傲和自豪的后代子孙!
秩序——苏醒!”
第一百零五章 来了,宝贝!
卡伦吟诵完毕之后,他脚下出现的锁链开始呈现出对海盗船墓碑有意识地围绕,比之前数目更多,排列也更整齐了。
上次见面时雷卡尔伯爵曾经告诉过卡伦,秩序神教虽然擅长“苏醒”术法,但想要苏醒他这个级别的存在,最起码得是约克城大主教,而且还是在付出极大代价的前提下。
这也是雷卡尔伯爵对卡伦用“敬语”的原因,同时也是他觉得现在艾伦家族发展势头非常好的原因。
因为教会,尤其是正统大教会,他们是真的看不起家族信仰体系的,秩序神教的地位无需多言,现在秩序神教约克城级别的大主教成了自己家族的女婿,这不就是家族兴旺发达的最好证明么?
只有当你足够强大时,那些自觉出身高贵地位清高的人,才会捏着鼻子,愿意与你有攀扯。
卡伦也在和雷卡尔伯爵的上次谈话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讯息,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一种唤醒尸体的特殊能力,这个与自己的“境界”没有关系,因为那时候的他还没完成净化。
所以,如果说秩序神教的“苏醒”,是一种高层次力量转化,可以将自身力量通过术法作为媒介与尸体内的灵性力量产生呼应的话……
那么自己就是因为“死而复生”的关系,所以并不需要这个媒介,自己可以直接呼应尸体内残余的灵性力量。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是,尸体是一座囚笼,灵性能量被放置在囚笼里面;
秩序神教拥有打开笼子的方法,但成本很大,因为笼子会因为不同尸体的级别呈现出不一样的坚固态势;
卡伦没有笼子的困扰,他可以直接走入笼子之中,但点燃笼子内的灵性能量需要足够的火把与燃料,所以哪怕卡伦可以忽略掉最大的成本,但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
还好,
自己现在已经经历了净化,
至于神启……其实卡伦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算不算是个神启?
因为他对神的启示进行了否定,再加上自己净化完成度实在是太高,地基打得实在是太好,所以神启和净化之间的区分度,已经被模糊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已经可以投掷出“惩戒之枪”的自己,身上所能携带的引燃物,肯定比以前的自己要富裕太多太多。
最重要的是,
雷卡尔伯爵他太嚣张跋扈了,
上一次时就是雷卡尔伯爵自己主动将卡伦拉扯了进去;
在卡伦的认知中,雷卡尔伯爵属于那种……易燃体质。
这一次,也不例外。
卡伦完成了呼唤没多久,和上次一样的吸扯力量就再度于墓碑下出现,将卡伦围绕在他四周的黑色锁链全部拉扯进了墓碑之下。
“是要……完全苏醒么……主教大人?”
卡伦识海之中,传来了雷卡尔伯爵的声音,他依旧在称呼自己“主教大人”。
这意味着上次二人的“见面交流”,被他尸体内的灵性能量给记录了下来,成为他记忆的一部分。
深吸一口气,卡伦在心里坚定地回应道:
“是。”
“好……的……”
“嗡!嗡!嗡!嗡!”
卡伦看见脚下浮现出的黑色锁链正以一种极为夸张的速度被不断拉扯向墓碑之下,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蚕,正在被人疯狂地抽离出蚕丝。
一种焦虑的情绪很快在卡伦心里升腾,他其实真的很害怕完全苏醒的雷卡尔伯爵,会将自己彻底抽干,但此刻停手也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祈祷自己的储存够用吧。
旁边撑起“渲染阵法”的阿尔弗雷德,此时也是一样的感受,他的渲染阵法本质上还是由他自己的力量在提供运转,现在,他能感知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疯狂地被抽出,通过阵法转化,成为了帮少爷分担负担的代价。
金毛蹲坐在旁边,仔细观察着这一幕,不时看看卡伦,又不时看看墓碑之下。
麦克则还在继续掐着自己伤口往墓碑下滴血,卡伦已经顾不得对他喊停了,所以他还在坚定地继续。
曾经伟岸的先祖即将“苏醒”,这种震撼感,足以让后辈子孙热血沸腾;
即使是贝德先生,此刻眼神中也满是激动,他很是后悔,后悔没有把画架带出来,他现在非常想作画,情绪失控之下,他的双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仿佛正拿着画笔与调色盘,面前摆放着白纸,正在作画。
终于,那种脑浆正在被抽吸的感觉再度袭来,卡伦有些把握不住自己的平衡了。
不过,就在这时,他脚下的锁链停止了继续灌输,且从黑色转变为了红色,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浮现心头:
到一个节点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你很难描述出它为什么会出现,但它却又极为形象地了给予你一种“你正在掌握这一切”的错觉。
红色意味着,已经满足雷卡尔伯爵苏醒的条件了,但还能继续向里面输送。
只是卡伦已经没有了继续输送的能力;
卡伦记得爷爷当初“苏醒”霍芬先生时,是主动给霍芬先生额外提供了力量,让他能够在接下来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尽可能地保持清醒,虽然在那之后,霍芬先生依旧会消亡,但这段“苏醒”的质量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如果铁链变成红色是一个阶段的话,那么以后是否也会有其他的阶段可以开发?
更长的苏醒时间?
更强大的苏醒力量?
甚至是……一定程度上可以破开“苏醒”的时间限制,对其进行第二次的补充?
《秩序之光》里的神话概述中提到过,秩序之神唤醒了十二位曾经死去的强大存在,被称为十二秩序骑士,但在壁画中,他们的形象很诡异,偏向死亡骑士;
十二位秩序骑士,一直是秩序之神征战讨伐中的一把利刃,留下了诸多璀璨战绩与传说;
那,到底是什么维系着他们对秩序之神的忠诚呢?
因为,只有靠着秩序之神,他们才能继续存活下去?
卡伦心里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些,因为他现在很在意用自己脚下的路去对比《秩序之光》中的描述细节。
“咔嚓……”
一声爆脆之声,打断了卡伦的思绪。
海盗船墓碑中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纹,船身开始分裂,随后向两侧倒塌下去;
下方,是一处墓室。
艾伦家族的墓葬并不追求华丽与奢靡,基本都是遵从地下一个墓室地上一个墓碑的形式,否则也不可能把这么多先祖都葬在庄园墓园里。
“咚……咚……咚……”
沉闷且铿锵的敲击声从墓室下方传出,像是有人正在用拳头向上开路。
一道道凸起的拳印开始显现,脚下的地板也随之开始发颤。
墓室的质量,有些过于好了。
卡伦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世界是有阵法也有特殊材料的,虽然艾伦家族先祖墓室在规模上很小,与自己所熟悉的贵族陵墓或者帝王陵比起来,显得无比的简朴与袖珍;
可有时候家族为了防盗,会采用特殊材料制作墓室,为了防潮防腐,会在里面添加阵法纹路。
因此,下次自己再准备用“苏醒”时,绝对不能再傻乎乎地就站在人家墓碑上头搞了,别自己这边召唤成功了,召唤对象也复活了,结果却硬生生地卡在墓室里出不来!
雷卡尔伯爵,应该不会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吧?
“砰!”
似乎是在回应卡伦心里的担心,又像是被自己先前那么多拳依旧没破开地面感到羞耻与愤怒,一道泉柱直接从地面爆射了出来,击穿了地面。
紧接着,一只手,从裂缝中探出,随即,是一个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的皮肤,正不断升腾着黑气,原本的圆润正向干瘪的方向转变,皮肤下面的血肉也开始变得无比暗淡,这是常年封存在地下的尸体忽然接触到空气后所形成的氧化反应。
卡伦不由地想起上辈子参观兵马俑的情景,要知道兵马俑在刚出土时可是彩色的。
所以,
以后召唤时,不仅要提前开好墓室,还得把尸体做好抗氧化处理?
毕竟,不管是尸体本人还是尸体的后人,应该都更希望看见尸体生前类人的模样。
终于,
一个穿着海盗服的大块头身影完全来到了地面,这意味着这位艾伦家族史上性格无比桀骜的先祖,他下葬时穿的,也是海盗服。
他的皮肤发黑,干瘪地贴在了骨骼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浓郁的死亡气息,但比干尸要好一些。
他睁开了眼,凹陷的眼窝内一开始是惨白色的,看不见眼眸,随后,眼眶内开始释放出蓝色的光泽,他开始观察这个世界。
麦克终于止住了自己手掌上流血的伤口,表情很是崇敬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存在。
“伟大的先祖!”
麦克从轮椅上滑跪到了地上,用最虔诚的方式表达对先祖的尊重。
“嘶……嘶……”
雷卡尔伯爵鼻子动了动,像是吸了吸气;
卡伦看见他的鼻尖下方,有些许红色的印记,应该是先前麦克流下的鲜血其实是被他吸收到了。
看来,用后人鲜血作为引子,的确是能对召唤形成正面积极的作用。谷
“啊……”
雷卡尔伯爵张开嘴,像是要开始说话,但喉咙内只传出了嘶哑。
和眼睛一样,当你被埋了这么多年后,身体很多器官已经不能再继续正常使用了,需要用特殊的方式去代替。
很快,
雷卡尔伯爵口中就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旁系的小废物?”
说着,雷卡尔伯爵迈开步子,膝盖直接顶翻了原本跪伏在其身前的麦克,麦克被撞翻后,马上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再度爬起,失去双腿的他,重新向先祖行礼。
旁系的废物?
其实,雷卡尔伯爵的思维,如果用普洱去做代入的话,就很好理解了。
只有家族信仰体系高的存在,他们才会真正地去亲近,才会认为他们才是自己真正的族人。
现在也是一样,博格童年生活在妓院里,无人问津,可一旦他经过测试苏醒了血脉天赋,马上就能拥有在艾伦庄园生活与修习的资格。
在雷卡尔伯爵看来,一个三级的后人,怎么可能是直系,只能是旁系里拉出来提供血食的废物而已。
但……麦克确实是属于直系。
不过卡伦犹豫着,没敢向雷卡尔伯爵开口。
但,他是躲不开的,雷卡尔伯爵向卡伦伸出了手,一阵风,忽然自卡伦耳侧迅猛地吹过,随即,卡伦发现原本站在自己身侧的贝德先生,被雷卡尔伯爵抓在了手中。
雷卡尔伯爵张开嘴,伸出舌头,在贝德脸上舔了一下。
卡伦觉得,雷卡尔伯爵应该是从贝德先生身上察觉到了壁神教的气息,因为先前贝德先生已经沉浸在先祖“复活”的情绪波动之后,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哪怕是卡伦自己,都能感知到,更何况是雷卡尔伯爵了。
雷卡尔伯爵在舔了贝德先生一口后,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拉远了一点,一双散发着蓝光的眸子,正上下打量着贝德。
卡伦很担心,雷卡尔伯爵会将贝德先生直接掐死,因为贝德先生的信仰选择,很大逆不道。
但,让人意外的是,雷卡尔伯爵忽然发出了大笑:
“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很粗犷,又因为声带的原因带上了强烈的沙哑。
“艾伦家族,已经在尝试向教会势力渗透了么?”
说完,雷卡尔伯爵松开了手,贝德先生掉落在了地上。
“好,很好,这才是信仰体系巅峰家族应该有的样子,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把那些高高在上的教会,全部踩在脚下!”
雷卡尔伯爵目光扫向了一直坐在那里看戏的金毛;
他蓝色的眼眸在此时呈现出一股漩涡,金毛脚下也出现了一滩漩涡。
“汪!”
金毛没有畏惧,站起身,对着雷卡尔伯爵喊了一声。
“这只狗,不一般,像是被封印着什么,封印着一个……连我都觉得很强大的存在。”
金毛脚下的漩涡消失,
雷卡尔伯爵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很好,现在的家族已经强盛到连一条狗,都是如此的不凡!”
说着,
雷卡尔伯爵再度伸出手,一道蓝色的光芒直接冲破了阿尔弗雷德阻拦,将他本人固定在了那里。
虽然先前阿尔弗雷德为了帮少爷分担压力,消耗很大,但他更清楚,哪怕是自己是巅峰状态,也不可能是这位伯爵大人的对手。
“我很喜欢你的眼睛,而我现在,正好也需要一双眼睛。”
雷卡尔伯爵说着,就又探出了一只手,同一时刻,在阿尔弗雷德面前,出现了一双用水雾组成的手,指尖探出,正朝着自己的眼眶不断逼近。
卡伦开口道:
“雷卡尔,他,是我的奴仆。”
卡伦相信,这位伯爵大人从一开始爬出墓穴时,注意力,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先前他对麦克对贝德对金毛的行为,只不过是一种为了思考的拖延。
此时的卡伦,身体已经被掏空得七七八八,不过,在他刻意隐藏和不动用神仆力量的前提下,外人很难看出自己是个神职人员。
所以,眼下自己在雷卡尔伯爵的眼里,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很好,总比让雷卡尔伯爵发现你是一个神仆或者一个神启,要好很多,至少他应该会朝着你是一个扫地僧方面去进行脑补。
事实,也的确如此。
雷卡尔伯爵笑道:
“哈哈哈,我只是想对他开一个玩笑。”
话音刚落,先前对阿尔弗雷德的束缚全部消失,阿尔弗雷德获得了自由。
雷卡尔伯爵走到卡伦面前,一股浓郁的陈腐味迎面而来。
卡伦微微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然后,他伸出手,指向了远处的远处亮着灯的古堡。
雷卡尔转身望去,眼眸中流转的蓝色一下子变得温柔许多。
“为了迎接你的归来,女王陛下,此时正在族长卧室里,等待着你。”
“女王?”雷卡尔伯爵疑惑道。
“是格洛丽亚九世。”
“呵呵……”
雷卡尔伯爵用手背,轻轻摩挲起了自己的下巴,
“这么多年过去了,格洛丽亚王室,依旧是如此的懂事啊。”
“这是你的后人们,为你今日的苏醒,特意准备的礼物。”
“真是……贴心的后人。”
“去吧,雷卡尔,我相信,此时年轻美丽的女王,已经脱去了衣服,躺在床上,等待着曾经那位海盗之王的临幸!”
雷卡尔伯爵转过身,面朝古堡。
他迈开了右脚,却又忽然停住。
卡伦的眼皮因此跳了跳,他其实没想去欺骗雷卡尔伯爵,但雷卡尔伯爵自从苏醒后,就一直在自我脑补,反倒是弄得卡伦有些骑虎难下;
最重要的是,他可是一位……人渣。
“主教大人,我就这么直接去了,是否会有些不合礼数?”
“呵呵呵。”
卡伦笑出了声,
反问道:
“一个海盗,什么时候需要顾忌礼数了?”
雷卡尔伯爵闻言,点了点头:
“是啊。”
卡伦又道:
“让年轻貌美的女王陛下等候太久,才是真正的不合礼数。”
“您说得很对,主教大人。”
“您请尽情放纵吧,等您放纵之后,您的族人会排列站好,等待您的检阅。”
“那我……就去了。”
一团团水雾将雷卡尔伯爵身体包裹起来,
紧接着,
他的身躯被托举而起,向着前方的古堡,向着古堡三楼的主卧位置直接冲去,
一声嚣张的长啸,
划破了此时寂静的夜幕:
“我来了,亲爱的格洛丽亚家的小宝贝!”
第一百零六章 我要去,杀了他!
艾伦古堡三楼,
族长主卧。
女王陛下刚刚吞下了那颗种子,此时正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旁边留声机里正播放着乐曲《维恩,请别为我哭泣》。
老侍女恭敬地跪伏在床边,默默地进行着祷告。
“我感到,有些口渴了。”
“我去给陛下倒水。”老侍女站起身,刚准备去倒水时,却看见女王的皮肤上,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根须。
女王也睁开了眼,她抬起自己的双手,手掌处的根须长得最快,尤其是双手掌心位置,根须已经破开了皮肉,露出了类似小藤条一样的存在。
“哦,原来口渴的,是它们。”女王笑着握住又松开手掌,这些黑色藤条则在她手指缝隙间不停地缠绕,像是已经具备了某种灵性,“它们告诉我,它们渴望艾伦家族的血液。”
老侍女开口道:“看来,研究是对的,当年艾伦家族的先人确实是掌握过了它,但中途被格洛丽亚家那位勇敢的先人又夺回去了。”
“是的,感谢那位先人舍命夺下了这颗种子;
所以,我就更好奇了,这颗种子是如此的神奇与伟大,那艾伦家族先人当初手里肯定还有比这颗种子更好的东西才是。
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艾伦家族却一直在不断地落魄中。”
“导致一个家族落魄的原因有很多种,陛下。”
“嗯。”
女王身上的黑色根须,开始逐渐变得粗大起来,像是一根根蜘蛛脚,把她从床上架起。
“我现在好想先把朱迪雅吃了。”女王舔了舔嘴唇,“我已经嗅到了她身上的迷人香味了。”
“您想做什么都可以,因为您是至高无上的陛下。”
“不。”一条粗壮的藤蔓代替女王抬起了“手”,“越是好的东西,就越是要留到最后好好品尝,去开门吧。”
“是,陛下。”
老侍女走到卧室门口,尝试开门,却发现卧室门纹丝不动。
她有些疑惑,后退了两步,沉声道:
“仁慈伟大的深渊之主啊,为了传达您的旨意,请赐予您信徒以穿梭界限的能力。”
伴随着吟唱的结束,老侍女身上闪烁出一道白色的光芒,当光芒敛去后,她的身形变淡了,随即,她走向了卧室门,半截身子,直接穿透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卧室门中间闪烁出了红色的光圈,老侍女发出一声闷哼,又被弹了回来,她马上扭头对女王喊道:
“陛下,艾伦家族动员了家族阵法,封闭了这里!”
女王的身体被藤蔓支撑着,来到了卧室门前:“他们,是察觉到什么了么?”
老侍女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紫色的卷轴:“陛下,阵法应该无法遮蔽卷轴信息传递,我现在就通知随行侍卫长。”
“不必了。”
女王摇摇头,她身后的黑色藤蔓也跟着一起摇曳。
“我亲自来开门。”
一根根黑色藤蔓覆盖在了卧室门上,卧室门上红光再度闪现,与藤蔓的接触位置发出了一阵“滋滋滋滋”的脆响,藤蔓的黑色开始附着到门上,红色开始褪去。
“这颗种子的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只是想让它帮我破开这扇门,可现在它却告诉我,它能通过同化来掌握这座古堡内所有阵法的控制权。
而且,它的根须可以经过阵法路径蔓延开去,将古堡内的艾伦家族的人吸食。
哦……
事情比我想象得,要简单太多,我只需要站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动就好。”
“如果一动不动,该多没情趣?”
一道男子的声音自窗外传来。
女王陛下马上扭过头看向窗外,老侍女则先一步来到那里:
“陛下,这里有阵法,他进不来!”
“嗡!嗡!嗡!”
窗外的防护栏掉落,窗户也随之打开,男子进入了窗内,蓝色的波纹在他身上扫过,并未作出阻拦。
“知道为什么艾伦家族的阵法不会阻拦自家人么,因为我们觉得,如果族长做得不好,有能力的族人为了上位杀死族长进行取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这属于一个家族的正向优胜劣汰。”
进入房间的男子,抬起了头,海盗帽下,是一张干瘪的面容;
“你到底是谁!”
老侍女一边怒吼着一边拿出了一条黑色的黑白相间的皮鞭向着来人直接抽去。
“啪!”
雷卡尔伯爵的手,直接将皮鞭攥住。
冰封的力量顺着皮鞭蔓延,老侍女赶紧松开了这件圣器,可尽管如此,她的右手手腕处也已经被完全冻住。
雷卡尔伯爵身形自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老侍女的面前,左手探出抓住老侍女的脑袋,身形又再度消失,随即出现在了女王陛下的面前;
只不过,手里多了一颗脑袋,而先前的位置,失去了头颅的老侍女依旧站在那里。
雷卡尔伯爵松开了手,
脑袋落在了地板上,
“叮咚”
“噗通”
后者,是无头尸体倒下的声音。
女王陛下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能感知到这个男人的强大与可怕,虽然现在的她,也能感受到不断升腾起来的力量,但因为没有来得及吸收艾伦家族人的鲜血,所以它还处于幼苗期。
“你是,格洛丽亚九世?”雷卡尔问道。
“是的,我是维恩的女王!”
“好的,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吧。”
雷卡尔伯爵向着女王探出手,顷刻间,一只完全由水浪组成的巨手将女王的身体完全捏住。
紧接着,
雷卡尔伯爵向下一拽,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破碎声传来,女王现在就如同是植物的根部,先前的她已经将大量的根须探入了这座建筑物中,此刻,她就像是老根被硬生生拔出来一样,完全切断了她和根须的连系。
而那些失去了根部的根须,在建筑物内,逐渐化作了灰烬。
“冰封……绝域!”
女王身下,出现了一块冰面,很快,冰面四方又立起了冰墙,冰墙开始扩大,顷刻间就将她封闭在了里面,她身上的那些根须似乎很害怕冰面的森寒,稍有触碰就赶紧后退。
同时,雷卡尔伯爵也将自己一同封闭在了这座冰域之中。
雷卡尔伯爵,向女王走来。
自始至终,他对女王的“年轻”与“貌美”,毫无半点惊讶。
“啊啊啊啊!!!”
女王对着雷卡尔伯爵发出厉啸,她身上的黑色藤蔓化作可怕的毒液直接扑向雷卡尔。
雷卡尔动都没动,凡是触碰到他身体的藤蔓全都被冰封住了,紧接着就是寸寸递进的脆响,这是活性直接被冻死的表现。
就这样,雷卡尔几乎是无视了阻拦,继续向女王走来,他嘴角的皮肉有些紧吧,所以想要露出微笑有些困难,所以他把下颚向左倾斜,做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伟大的始祖,赐予我对抗邪恶的力量!”
女王释放出了自己的家族信仰体系,一件洁白的圣衣覆盖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显得是那么的高贵不可侵犯。
雷卡尔伯爵见到这一幕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蓝色的眼眶深处露出了些许追忆之色:
“以前我在后面时,就很喜欢她召唤出圣衣来助兴。”
雷卡尔伯爵抬起腿,身形自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女王身前,腿落下,高翘靴的鞋面直接踩在了女王的肩膀上。
“咔嚓!”
女王刚刚召唤出来的圣衣,瞬间崩碎,女王本人,也被他踩在了脚下。
“还只是幼苗,不经打,如果吸食了血食成长起来一些,还能玩一玩,所以,他为什么不晚一点唤醒我呢,他的实验目的,到底是什么?
算了,先送你解脱吧,维恩的女王,应该是自由的,不应该被圈养。”
雷卡尔伯爵举起拳头,放在自己面前,对着拳头,哈了哈气;
这一刻,他又停下了,因为记得当年每次海战时,他总会做出这样的一个动作,然后直接飞跃而起,向敌人的旗舰砸去。
最终,雷卡尔的拳头落下了。
“砰!”
这一拳,砸在了女王后背上,没有血肉模糊炸飞的场景出现,但女王后背处,却出现了一个冰坑凹槽,随即,这股子冰封之力开始向女王全身扩散,原本长在女王毛孔里的黑色根须吓得全都缩了起来;
女王的身体很快被完全冰封,形成了一座人形冰雕。
雷卡尔伯爵用手背指关节,在女王脑袋上敲了敲,一阵类似于玻璃破碎的声响传来,女王身体开始自我剥离,散落了一地。
在冰块之中,一团黑色根须蜷缩在那里,不停地蠕动。
雷卡尔伸手将它拿起,在接触它的同时,这些根须似乎以为找到了新的宿主,想要钻进雷卡尔的皮肤之中。
事实上,它们的确是成功了。
雷卡尔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手掌以及自己的手臂被刺入,根本就没反应。
不一会儿,那些根须又全部退了出来,因为它们在钻入雷卡尔体内后,发现这具身体根本就毫无生机,它们无法从这里汲取到丝毫养分。
退出来的这团黑色根须显得更加的萎靡;
“看到你时,谁又能想到,这居然会是光明的种子呢?”
说完,谷
雷卡尔攥紧了拳头,恐怖的冰封力量快速凝聚,等到他将手掌再摊开时,那些根须早就完全坏死,只剩下一颗被冻在冰块内的种子。
然后,他环顾四周,最后,走到了一处覆盖着冰霜的箱子前,此时这间族长主卧,因为先前的战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冰雪世界”。
雷卡尔伯爵打开了箱子,
露出了胸口被钉在箱子里此时正冻得瑟瑟发抖的朱迪雅;
朱迪雅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箱子外站着的这个有些像是干尸的男子,她的眼睛里,当即流露出了晶莹的泪水:
“爸……爸……”
雷卡尔伯爵伸手,将她胸口上的那颗大钉子直接拔出,然后冰封住了她的伤口,将她抱出了箱子。
“爸……爸……”
获得自由的朱迪雅不顾自己的伤势与虚弱,主动伸手抱住了雷卡尔伯爵的脖子,她身上的蓝色光泽开始流转,与雷卡尔伯爵身上的气息进行着某种极为和谐的交融。
“你还像点样子。”
朱迪雅听不到这句话了,因为她此时已经睡着了,像是一个游离在外的孤女,终于回到了亲生父亲的怀抱,得到了记事以来最大的安全感,马上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雷卡尔伯爵抱着他,身形消失在了这座主卧内,又在转瞬间,出现在了书房中。
此时,博格正站在书房门内,他的任务是负责观察主卧的情况,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合适的了,当然,这也意味着最大的危险,因为他是距离女王陛下最近的一个人。
忽然间,博格感到好冷,他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见了一个陌生高大身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你……”
博格正准备吹响放在嘴边的哨子,但四周的空气忽然冻住,哨子根本就吹不出声音。
雷卡尔的手放在了博格的脑袋上,
一股刺寒袭来,
博格身上当即闪现出红色的光泽抵御这股寒意,同时还有一股稍弱的蓝色光泽在帮忙瓦解寒意。
“你也很不错。”
雷卡尔掌心中的寒意不断灌输,属于博格的蓝色光泽非但没能瓦解对方,反而被对方强行撑起,一直到他身上蓝色的光逐渐壮大到和红色形成了对峙。
因为之前博格接收了麦克先生身上的火属性力量,依靠着这股火属性力量使得他进阶家族信仰体系二级,现在,他是两种属性力量都是家族信仰体系二级。
紧接着,刚刚提升完的博格也昏迷了过去,被雷卡尔伯爵提起。
……
卧室内,尤妮丝正在沉睡,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床边。
雷卡尔伯爵看着熟睡的尤妮丝,
“你是……希望。”
雷卡尔伯爵指尖轻轻按在了尤妮丝的额头,
轻声道:
“血脉……觉醒。”
……
漆黑的餐厅内,老安德森双手密密麻麻的全是伤口,先前他用自己的力量在普洱的吩咐下控制着家族阵法中枢,但伴随着女王陛下强行同化古堡阵法,老安德森被反噬了,现在还昏迷着躺在地上,普洱则站在旁边桌上。
这时,普洱忽然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
雷卡尔伯爵站在他身后,怀中抱着尤妮丝,肩膀上挂着博格与朱迪雅,他先后将尤妮丝、博格与朱迪雅都放在了餐桌上;
然后,
一人一猫,对视着。
雷卡尔伯爵开口道:“我真的没料到,这里,居然有个大宝贝。”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普洱说道。
“你是……怎么搞的?”雷卡尔伯爵指了指自己的脸,补充道:“我现在应该是皱眉的表情,但现在的肌肉,做不出这个表情。”
“我的经历……有些复杂。”普洱说道。
雷卡尔伯爵伸手想要抓住普洱,普洱后退了几步,躲开了他的手:
“你解不开我的禁制的。”
“可以试一试。”
“好。”
雷卡尔伯爵的手,放在了普洱的脑袋上,寒意下降。
普洱猛地睁开眼,竟顾不得对方是在尝试帮自己解开禁制,而是直接不敢置信地问道:
“你不是八级!”
雷卡尔伯爵挪开了放在普洱身上的手,然后,亲自伸手将自己的嘴角拉扯开,露出了笑容,
道:
“我解不开你的禁制,你的这具身体也无法经受住我的尝试。”
“你是九级……不,你不仅仅是九级了,这怎么可能!家族记载密录里不可能出现这种错误!”
雷卡尔伯爵点了点头,道:“家族记载密录没有错,事实上,在我刚从坟墓里爬出来时,我也觉得很是惊讶,我居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强大。”
“为什么?”普洱追问道,“你的水属性力量,完全超越了当年我九级时的火属性力量认知!”
“我大概能猜出答案。”
“答案呢?”
“因为我死了,死了很久。”雷卡尔伯爵摊开自己的手掌,上面有一层冰霜正在悬浮,“水属性的极致,是冰封,书房里挂着的始祖画像,其实不是水与火的交融,而是……生与死的交融。
可笑不?
在我死后走出墓室时,我的水属性信仰体系竟然完成了升华,因为死亡,是冰封的升华。”
“这……这怎么可能?”普洱无比惊愕。
“所以,主卧里的那位女王小宝贝,她吞下了那颗种子,也死得很憋屈。因为我在水属性家族信仰体系上,已经达到了始祖的层次。
不出意外,我应该是家族历史上,水属性家族信仰体系这条路上,走得最高的一位;
真是胡扯,胡扯一样。
我居然是个死人,
而且我能感觉到,没多久,我就会再度死去,且会死得很彻底。
艾伦家族的信仰体系简直就是一个玩笑,死了后,才能达到始祖的那种顶峰么!!!”
“她,还可以。”
雷卡尔伯爵指了指躺在餐桌上还在沉睡的朱迪雅。
“这个两种属性天然共生的小家伙,也可以。”
雷卡尔指了指昏迷着的博格。
“这位,血脉天赋最高,我帮她觉醒了血脉,她可能会嗜睡个小半年,但醒来后,至少是三级,正常是四级。”
普洱扭头看了看在昏睡中的尤妮丝,当即大骂道:
“你手贱啊,她是要准备嫁人的,你给她弄嗜睡半年,她还怎么嫁人,怎么生孩子?”
雷卡尔在餐桌边坐了下来,看着普洱,问道:
“嫁给唤醒我的那个人么?我知道,他和艾伦家族有婚约。”
“对啊。”
“所以,现在的家族,已经被秩序神教圈养了么?”
“嗯?”
普洱有些疑惑地看着雷卡尔伯爵,为什么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他不是应该和卡伦已经交流过的么?
“没有?”雷卡尔伯爵看着普洱的反应,点点头,道,“那家族现在就是被那位大主教私人圈养着的了,他身边那位仆从异魔使用渲染阵法时,带着一股浓郁的原理神教味道,原理神教,一直最是痴迷于做各种实验。”
“咦?”
雷卡尔伯爵将那枚被冰冻着的种子丢到了桌上。
“格洛丽亚家族,也被他圈养了么?
另外,今晚的实验主题,到底是什么?
是借助格洛丽亚家族的融合体质借助艾伦家族的血食研究光明种子的习性?
还是借助将我苏醒的契机,来研究艾伦家族信仰体系的真正原理,研究始祖艾伦的本质?
算了,不问了,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继续浪费。
你带着他们三个逃吧,他们三个,是我挑选出来的家族未来的希望。
秩序神教的苏醒术是无法控制被苏醒者的灵魂与身体的,
也就是说现在,我还是自由的;
而他,为苏醒我,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现在肯定不是巅峰状态。
所以,
我现在要去给你们争取逃脱这里的契机,希望能够重创他;
当然,
他可能并不知道被唤醒的我,实际信仰体系已经超出了寻常认知,如果始祖保佑的话,我甚至有极小的概率,可以去尝试杀了他!”
“……”普洱。
这章修改了好几遍,甚至删了重写了两遍,耽搁的时间有点多,所以发得晚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第一百零七章 给他磕一个!
“喵!!!!!!!!”
普洱前爪趴着,后腿拉起,身子立住,身上的毛完全炸起!
雷卡尔伯爵身子微微后仰,看着眼前的普洱,问道:
“你是在为我助威呐喊,让我一定要奋力杀了他么?
可是,怎么感觉,又有点不像?”
普洱坚定道:“你不能杀他,他是我选择的人!”
雷卡尔伯爵张大了嘴巴,
看着它,
问道:
“他是你选择的男人?”
“……”普洱。
“是你主动配合他在做实验么?你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么?像是那些白痴一样,为了什么情爱,连家族都可以随意出卖与抛弃?”
“你有病啊!”
普洱大叫了一声,
“今晚格洛丽亚九世想要用这颗种子,再以我艾伦族人的鲜血来培育,我们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所以他才会去唤醒你,让你来解决女王这个麻烦!”
“呵呵呵……”
雷卡尔伯爵笑了起来,
伸手指着自己的脸,
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白痴?”
“……”普洱。
“一个能唤醒我的秩序神教内相当于维恩大区大主教的存在,没办法解决一个维恩女王么?
他甚至不用自己动手,派人打个招呼,整个格洛丽亚家族都得跪伏在他面前去请罪!
他需要特意唤醒我来解决这个问题?
哈哈哈哈哈……”
“那个唤醒你的人,只是一个神仆。”
“额……”雷卡尔伯爵。
“在瑞蓝国境内,有座叫罗佳的城市,那里有个家族,叫茵默莱斯。
我因为一些事情和家族决裂,在茵默莱斯家住了一百年。
看着他的爷爷从一个小孩成长起来。”
“他……爷爷?”雷卡尔伯爵疑惑道,“我的时间不多,你居然要从他的爷爷讲起?”
“因为谈起他,就必须要从他爷爷讲起,没办法越过他的爷爷。
他的爷爷教狄斯,是一名秩序神教的审判官。”
“呵……”雷卡尔伯爵已经对这个故事发出明显不满了。
“他在年轻时,凝聚出了一枚神格碎片。”
雷卡尔的眼睛睁大,其眼眶深处的蓝色面积也随之扩大,像是一双嵌在眼眶内的两个蓝色灯笼:
“秩序神教,现在已经恐怖到连审判官都能凝聚神格碎片的地步了么?”
“没有,因为他只想当一个审判官,审判官只是他的一层身份而已。”
“哦,是这样……他的爷爷,是一位秩序神教的神殿长老么?”
雷卡尔点了点头,
“有一个神殿长老的爷爷,培养出他这样一个维恩大区级别的大主教,也很正常。”
显然,在雷卡尔伯爵的认知中,他依旧认为卡伦是维恩大区级的大主教。
“然后,狄斯在中年时又凝聚出了一枚神格碎片。”
“咳咳咳…………”
雷卡尔伯爵开始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其实早就没有咳嗽的功能,因为他的心肺完全是静止的,但这是记忆里习惯性的动作,然后,他咳出了一滩黑水,看着这一滩黑水,他自己也忘记了自己死前最后一餐吃进去的是什么东西。
“然后,狄斯在老年时,又凝聚出了一枚神格碎片。”
雷卡尔伯爵目光炯炯地看着普洱:
“你确定不是在和我讲故事?那种可以上一个神教神话概述的故事?”
“这是事实,狄斯总共凝聚出了三枚神格碎片,然后他不愿意进秩序神殿,为此,他还和秩序神殿的长老们打了一架。”
“打了一架?”
“他让年轻时的自己,带着神格碎片进入秩序神殿所在的空间直接自爆,震慑了神殿。
他让中年时的自己,借用秩序神教的传送阵法,快速多次传送,来到了约克城地界,帮我们艾伦家族杀了大敌拉斐尔家族的族长。”
“拉斐尔家族?”雷卡尔伯爵眼眶内的蓝色开始转起了圈圈,“我只记得以前我的舰队里,有一个专门负责帮船员联系岸上妓女的臭皮脸家伙,好像叫拉斐尔。”
“就是他吧,他的家族一直依附艾伦家族,在逐渐强大后反水,开始反噬艾伦家族,已经抢走了家族七成的生意,严重威胁到家族的生存安全了。”
雷卡尔伯爵摊开双手,
近乎低吼道:
“这个拉斐尔的家族,差点要吞并了我艾伦家?
不,
不,
等下,
还有,
在你的叙述中,那个狄斯,那个凝聚出三枚神格碎片的狄斯,他用一个分身,一个拥有一枚神格碎片的分身,那也是一位神殿长老!
这个神殿长老,特意使用秩序神教的传送阵法,来维恩,就为了杀一个拉斐尔?”
显然,比起艾伦家族的落魄,后一个选择,更让雷卡尔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普洱点头。
“哪个白痴做出的这个决定?”雷卡尔问道。
“就是他。”
普洱伸出爪子,指了指早就昏倒在地上的老安德森。
这位艾伦家族现在地位最高的前任老家主,一直昏迷在这里,然后,一直被忽视。
“他应该被丢进海里喂鲨鱼。”雷卡尔说道,“不,把他丢进海里我甚至觉得会玷污了我喜爱的大海!”
普洱点了点头,道:
“在我得知他们在紫色书签……你知道紫色书签吧?”
“秩序神教神殿长老才有资格发的公函,代表秩序神教的意志,源自于秩序神教神话概述中的秩序之光。”
“他们在书签上,写下了拉斐尔的名字。”
“啪!”
雷卡尔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家族不是圈养了,而是在没圈养的前提下,就已经变成一窝蠢货了么?”
“是的。”
“我忽然觉得,还不如被圈养着。”雷卡尔说道,“至少圈养起来,不用再出去丢人现眼。”
“额……这个问题,其实不用讨论。我继续说我的吧,你的时间不多。”
“嗯。”
“年轻狄斯自爆在了秩序神殿所在空间,震慑了秩序神教;
中年狄斯在完成和我艾伦家的书签约定,杀了拉斐尔后,将他的那枚神格碎片送给了秩序神殿作为礼物;
老年狄斯,也就是现在的狄斯,在接连交出两枚神格碎片后,选择回到家,陷入了沉睡,警告秩序神殿不准再窥觑茵默莱斯家,等到他寿命到极限后,最后一枚神格碎片,也会交给秩序神教。”
“我能理解他。”雷卡尔说道,“一生的精彩后,才会觉得,家,才是最后的港湾。这种感觉,我死前其实已经感受到了。”
“哦,在之前,狄斯还使用了血祭,抽走了茵默莱斯家后代的所有灵性,唯独没有抽走卡伦的,也就是召唤你醒来的那位。”
“也就是说,他是那个家族现在唯一的血脉继承者?”雷卡尔很快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一个能诞生狄斯的家族血脉唯一继承者!”
“另外,他是通过超规格神降仪式降临的灵魂。”
“超规格神降仪式?”
“你看见那条狗了么?”
“狗?”雷卡尔点头,“我刚从坟墓里爬出来时,看见了它,那条狗,很不凡。”
“超规格神降仪式召唤下来的邪神,就被封印在那条狗体内。”
“那条狗体内,封印着一尊邪神?”雷卡尔伯爵有点发懵,“那他呢?”
“他挤开了邪神,继承了卡伦的身体,成为了新的卡伦,也是狄斯认定的自己的继承人。”
“挤开了……邪神?”
“是的,所以现在邪神,只能去做狗了。”
“呵……我不觉得这是故事了,因为连故事也不敢这么编。”
“另外就是,卡伦在没净化前,也就是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时,就能使用秩序神教审判官级别才能使用的‘苏醒’。
上次他说过与你见面了,与你见面时,他还没净化,依旧是个普通人。”
“这……”雷卡尔现在回忆起自己和卡伦的第一次见面,忽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那就是对方一开始看自己的神情里,明显有些不应该属于大主教的情绪,只不过后来对方又变得很平静了。
所以,一开始是真实流露,之后的,是装的么?
“狄斯陷入了沉睡,想要自己的家族以后脱离教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但卡伦想要去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真正的精彩,所以,狄斯为他铺好了路。
艾伦家族,就是他离开家后的第一站。”
普洱侧过头,又看了一眼昏迷躺在地上的老安德森:“你说他蠢吧,他又能给你一点惊喜,那就是在我陪着卡伦第一天进入艾伦庄园时,他就安排让卡伦坐家主餐桌位置,把主卧和书房都让给了他,让他实际上成为我艾伦家族的现任族长。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面对格洛丽亚女王想要拿艾伦家族人的鲜血做血食时,他才会去尝试唤醒你。
唤醒你,肯定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在那之前,他心里应该也很忐忑,但他还是做了,所以,他对艾伦家族,还是很好的。”
“他是那个狄斯所在家族的唯一血脉继承?”
“嗯。”
“他是超规格神降仪式下挤走邪神的灵魂?”
“嗯~”
“他在净化前还只是普通人时就能唤醒尸体?”
“嗯……”
“砰!”
雷卡尔伯爵一巴掌拍在餐桌上,
站起身,
直接吼道:
“那赶紧把全族适龄女性都召集过来让他配种啊!!!”
普洱伸出爪子,轻轻按了按旁边还在昏睡中尤妮丝的胳膊。
雷卡尔伯爵扭头,看向尤妮丝,
沉声道:
“我是个白痴。”
普洱用力点头,
道:
“本来,按照计划,解决完格洛丽亚女王的事情后,他会带着她,去同居。
而且,他们的婚期也会被正式提上日程,因为没有其他因素可以阻拦这一进程了。
我知道,他这个人,有点不想担责任,但对她,亲也亲过了,搂也搂过了,他还有些道德约束和负担的……”
“只是亲亲搂搂,又不算什么。”雷卡尔伯爵说道。
普洱翻了个白眼,对着这位辈分比自己高,曾把艾伦家族带上真正辉煌的长辈道:
“不是每个男人都和你一样,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渣。”
普洱坐在了桌上,
继续道:
“现在好了,你给她做了血脉苏醒,而她血脉浓度又很高,像是家族血脉落魄到一定程度后,这一代终于开始出天才来自救了一样。
但她要昏睡半年啊!半年啊!
你说你是不是手贱!!!”
“是嗜睡半年,不是昏迷。”
“嗜睡就不能谈恋爱了。”普洱说道。
“但不影响上床的。”
“……”普洱。
“也不影响怀孕和生孩子。”雷卡尔伯爵说道,“怀孕时,本就该多睡睡,对胎儿也好。”
“人渣。”
一向觉得谈恋爱是枯燥无聊事情的普洱,在听到雷卡尔伯爵的话语后,也有些难以忍受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错误事情的雷卡尔伯爵,有些无奈地双手搭在自己额头上,拍了拍。
别人做这个动作都是皮肉“啪啪响”,
但他现在基本是皮包骨头,所以竟然拍出了敲鼓的声响:砰砰砰!
“是我思虑不够,不,是我想多了。
他第一次见我时,说是艾伦家的女婿,大海给予了我认证。
我就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圈养或者掌握了艾伦家族,因为现实里,他肯定站在了我的墓碑前。
等我被唤醒时,
我看见了一个三级坐着轮椅的废物旁系。”
“他是直系。”
“重点是废物。”
“嗯。”普洱认同了这个重点。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走其他信仰体系的废物,不,他不算废物,他走得好像还挺高。
之后,我又看见了那条神秘的狗,又看到了一个使用着明显带着原理神教模仿临摹气息阵法的异魔!
他又告诉我,
格洛丽亚女王在等着我,
等我进主卧前,在外面又听到了这一代女王在一声声地高呼:自由,自由,自由!
我就觉得,她也是被圈养了。
看在格洛丽亚三世的面子上,我给予了这一代女王解脱,因为我觉得,死亡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自由。”
“虽然理解方向上错了,但你杀了她,也算结果正确了,她不是被圈养的猪猡,而是今晚最大的危机。”
“然后,我就把这座古堡内,我觉得最有潜力的三个后人都找过来,对你,我不是扫描到的,是感应到的,因为你的信仰体系级别,很高,哪怕你是一只猫。
另外,我还看见书房里的那些画像,我看到了一只黑猫,真的很显眼。”
“嗯。”
“然后,我的画像为什么不在了?
你知道我为了让画师给我画这幅画,我忍着腻,摸了多久格洛丽亚三世的屁股么!”
“拆下来用了一下而已,明天会重新挂上去。”
“哦,原来是这样。
本来,我是想刚爬出坟墓时,就马上对他进行偷袭的。
但一想到我要面对的是维恩大区的大主教,哪怕他为了唤醒我肯定付出了代价,但我还是有些迟疑。
另外,在进行偷袭尝试前,我想先回家看看族人,把几个有潜力地先挑出来进行安置。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刚爬出坟墓时,我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等到真的动手后我才真的意识到,因为死亡的原因,提升了我的家族信仰体系,让我领悟了水属性的极致。
如果刚爬出坟墓时我就有这种清晰认知的话,
我可能当时就对他出手了,因为他可能误判了我的信仰等级。”
“相信我,如果当时你对他出手,他会瞬间被你碾死,他虽然经过了神启,但我甚至不知道他现在算不算神启……
不过,还好你没那么做,否则,我,我们艾伦家,就真的完了。”
“这是艾伦家族的机会!”雷卡尔伯爵说道。
“是。”
雷卡尔伯爵又看了一眼尤妮丝,然后,又看向普洱:
“你其实……也可以。”
“我是一只猫,谢谢。”
“你走的是火,如果说我走的水属性需要靠死亡才能达到始祖极致,那么你,就是需要重生。如果你能从猫重新变回人,那就是重生了。
到时候你想办法恢复到九级,可能就不存在十级火属性的桎梏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你能变回人,你就可以和他……”
普洱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更像是圣器,所以不出意外,等他成长起来后,我会和他共生。”
“共生,那可是比夫妻更亲密无数倍的关系。”
“当然。”
“所以,他愿意么?”
普洱愣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的意思是,他身边还有一条狗。”
“你觉得我会比不上一条蠢狗?”普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站起身,挥舞着爪子,“我怎么可能输给一条蠢狗!”
“那是一条,邪神的狗,在灵魂层次和发展潜力对比下,你有哪一条能赢过它?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会选择那条狗来共生,而不会选择你,圣器而已,找个低阶圣器意思一下,那条狗完全能变成和你一样。
共生本质是两个灵魂以圣器作为依托所形成的羁绊,依托物的作用,本来就不大。”
“那条蠢狗是公的!那个邪神也是公的!”
雷卡尔伯爵牙齿开始摩擦,发出了类似笑声的声音:
“桀桀……性别,什么时候算是一个问题了?”
“……”普洱。
雷卡尔伯爵双臂摊开,撑在身后的椅背上:
“我的时间不多了,天亮时,我大概就要彻底变成一滩死肉了。
哦,我现在这个样子,连肉都不剩多少了,卖给人肉贩子都卖不起价。
你知道么,在大海上,一旦遇到困难时期,买卖人肉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吃习惯了嘛,有时候哪怕粮食充足,却还会想那一口,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味道。”
普洱看了一眼昏迷着的朱迪雅。
“她居然一见我就喊我爸爸,哈哈哈,我能感觉到,她很像我,她的水属性流动,和我有一种共鸣。”
“她是格洛丽亚家的人,是你曾在格洛丽亚家留的种。”
“怪不得能给我一种亲近的感觉,那她还真是我的女儿,我和格洛丽亚三世的女儿。”
“是格洛丽亚三世的女儿帮你生的她。”普洱嘲讽道,“看来,你也是知道羞耻的,想隐去。”
“哦,是么,是她的哪个女儿帮我生的子嗣?我记不清了。”
“……”普洱。
雷卡尔伯爵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朱迪雅的头发,
缓缓道:
“以前在大海上漂泊闯荡时,那时候心里根本就没有家的概念,总觉得,大海,才是我真正的家。
直到那一场大战之后,我失去了很多手下,我自己还受了伤,我第一次对大海感到有些厌倦了。
当我踏上陆地的那一刻起,
我忽然有些感动,也有些庆幸;
因为我知道,在陆地上一直有一个地方,在等待着我回去。
你说你曾在外漂泊了百年,那你,肯定也能知道这种感受吧?”
“嗯。”普洱应了一声,“一样。”
“看到这群废物蠢货后代时,你会很生气,但你还是会忍不住为了他们去考虑,其实,和他们这群废物根本就没什么亲情了。
只是看在‘艾伦’家族这个名字上,希望它能一直存续下去。
因为它是你灵魂深处的一种寄托。
事实证明,哪怕你已经死了,再活过来时,看见家族还在,也是很好的,哈哈哈。”
普洱默默地点了点头。
“唉,以前刚当海盗时,被抓被俘也不是没有过,被人掉在旗杆上开口求饶,跪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向他卑躬屈膝,向他表示臣服,请求他的宽恕,请求他不要联合起来打自己,嗐,这些啊都是常有的事;
虽然那些让我求饶让我跪伏下去的人,最后都一一死在了我的拳头下,但对于我而言,说好话,阿谀奉承,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海盗,生活在大海上,难免需要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所以,趁着现在我还有意识……”
“你想干嘛?”普洱问道。
雷卡尔伯爵站起身,
将帽子重新戴在了头上,
道:
“去给他磕个头呗!”
晚上还有,但大家可以明早起来看,因为有时候我考虑和设计剧情会很慢,我不想急匆匆地写出来好应付任务。
最后,求一下月票,大家不用等月底了,有月票就投给咱们吧。
第一百零八章 秩序骑士!
“解决了么?”
阿尔弗雷德双眸泛着红光,看着远处古堡三楼主卧方向,很认真地回答道:
“少爷,灯是灭了。”
“这个我也能看得到。”
“是,少爷。”
“我觉得,先祖既然已经去了,那肯定就没问题了,先祖是不可能看着族人沦为别人口中血食的。”麦克说道,“虽然我们后人很不争气,但先祖毕竟是先祖,我是将自己代入到先祖的立场得出的结论。”
贝德先生开口道:“先祖身上刚刚呈现出来的气息,十分恐怖和强大,如果连他也解决不了,那今晚就注定是艾伦庄园的劫难了。”
卡伦看了一眼贝德先生,问道:
“所以,您又忍不住想作画了?”
贝德先生笑了笑,没说话。
抛开世俗伦理约束,亲眼目睹自己家园被覆灭,一边看一边画,确实能够诞生极好的艺术画作。
这时,一道水雾从古堡那边向这里飞来,它所经过的地方,视线都产生了扭曲。
“先祖来了。”
麦克再次从轮椅上下来,跪伏在了地上。
贝德先生也是一样,跪伏了下来。
然后,两道水雾从主路位置分流而出,各自裹挟住了麦克与贝德,将他们抛向了远处;
虽然他们两位对先祖毕恭毕敬,但先祖对他们是厌恶到了连见都不想见的地步。
紧接着,主路水雾停到了卡伦面前,水汽完全消散,露出了雷卡尔伯爵的身影,普洱则坐在雷卡尔伯爵的肩膀上。
原本心里还有些惴惴的卡伦,在看见普洱也跟着一起来了后,心头石头终于落下。
普洱从雷卡尔伯爵肩上跳了下来,跑到卡伦身边,再熟门熟路地窜到了卡伦肩膀上坐下;
扭头,特意瞪了一眼旁边地上的那条金毛。
金毛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尾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它。
“卡伦少爷。”
听到雷卡尔伯爵对自己更改了称呼,卡伦脸上露出了自然的笑容,回应道:
“伯爵大人。”
这时,
雷卡尔伯爵向着卡伦单膝跪下:
“艾伦家族,感激您的庇护!”
“您不要这样,请您起来。”
“这是应该的,艾伦家族,有恩必报!”
雷卡尔伯爵将拳头砸在自己胸口,
“可惜,我即将彻底湮灭,无法报答您的恩情,但我的族人,肯定会继续侍奉您。”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说话,我不是很适应这种场合。”
“好的,听从您的吩咐。”
雷卡尔伯爵改跪为坐,双腿盘起。
卡伦也坐了下来,只不过坐下来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身材高大。
“您可以坐椅子上。”雷卡尔伯爵说道。
“不用了。”
“好的。”雷卡尔伯爵伸出拳头,对着面前地面砸了下去,“砰!”,地面上出现一个凹坑,现在,坐在凹坑内的雷卡尔伯爵在视线上与卡伦平齐了。
在看到这一幕后,卡伦可以笃定,雷卡尔伯爵肯定和普洱进行过丰富的交谈。
如果说一开始,对方是把自己当作强大的秩序神教主教大人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将自己当作艾伦家族以后的依仗。
虽然雷卡尔伯爵现在很强大,强大到如果他想杀死自己都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但他终究即将“死去”。
当然,有些人遇到这个局面,会选择更加恣意地放纵;
但又有些人,会选择尽可能地为还活着的家人,去做点什么。
很显然,雷卡尔伯爵选择了后者。
“卡伦少爷……”
“您叫我卡伦就好了。”
普洱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卡伦,为什么他对待自己和对待雷卡尔不一样呢,明明我们俩辈分都那么大,很快,普洱就想明白了,还是实力问题。
所以,他只敢摸自己的肚子,却不敢现在去摸雷卡尔的肚子!
“不,这个称呼不能变,我知道老安德森那个废物……不,老安德森这个族长也是这么称呼你的,在家族里,一切族长最大。”
“现在的族长,是贝德先生。”
“哦?他在哪里?”
“刚刚被您,丢出去了。”
“哦,呵呵。”雷卡尔伯爵笑了笑,“格洛丽亚九世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说着,雷卡尔伯爵拿出一块冰;
普洱准备跳下卡伦肩膀去拿过来,谁料另一个身影比自己还快。
阿尔弗雷德从雷卡尔伯爵手上将那块包裹着黑色种子的冰送到了卡伦面前,在卡伦想要伸手触碰时,阿尔弗雷德小声提醒道:
“少爷,这个冰不是普通的冰,小心冻伤。”
事实上,阿尔弗雷德手掌已经出现了冰霜的痕迹。
“收好它。”卡伦吩咐道。
“是,少爷。”阿尔弗雷德马上找东西去装它。
雷卡尔伯爵道:“少爷请放心,这块冰就算是放在夏天的广场上也不会融化,它被封印在里面,很安全。如果想要融化它,可以用术法或者用熔岩的温度。”
“好的,我明白了,其实我还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它是光明的种子。”
“光明的种子?”
“是的,可能这个称呼会让您觉得很是意外,但它确实是光明的种子。
相传,在两个纪元前,一处国度出现了很多颗这样的种子,它们吸收活人与牲畜的血液进行生长,因为它们的枝干与藤条是黑色的,长大后,遮蔽了阳光,让那一片国度完全笼罩在了黑暗之下。
所以那里的人们一边躲避来自黑色藤条的吸食一边呼唤着光明的到来。”
“然后,光明之神就出现了?”
“是的,光明神教就是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国度诞生的,人们因为对光明的向往聚集在一起,共同向这食人的黑暗宣战。
最终,光明之神降临,彻底将黑暗击败并且将它们连根拔起。
在《光明纪元》中,描述这段故事时,将这种子称呼为光明的种子,并非指的是它是光明神的种子,而是取的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
当黑暗出现在大地,不用害怕,因为光明也即将到来!”
“您这个解释,和不解释,没什么区别。”卡伦笑道。
解释前,自己听名字觉得这个种子和光明之神脱不了干系;解释后,自己反而更加觉得是这样了。
“真神经文的解读,本来就是千人千面。”
“伯爵大人很喜欢看这些书?”卡伦好奇地问道。
“是的,因为海盗的生活,大部分时候其实是很枯燥的,你不可能面前永远都有敌人,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岸上妓院里;
正常情况下,你可能要漂泊两三个月才能碰到一个真正的目标。
所以,我习惯在那个时候看书。”
“原来是这样,我听说,这颗种子源自于您当年留下的那张海图。”
“这是我的错误。”雷卡尔伯爵直接承认了,“当年我在大海深处发现了一处深渊,我尝试去探索过,但没能深入,而且我察觉到了里面的危险。
返程途中,我就随手绘制了那张海图,把那处深渊的位置进行了标注。
因为海盗的生活很枯燥,所以绘制海图其实就是一场自己和后世人玩的一种游戏。
一想到后世人可能会为了你的海图进行厮杀,然后根据你的海图去千辛万苦地寻宝,最后到达藏宝地点后挖出箱子,结果里面放着一条穿过的内裤!
哈哈,这得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
“嗯……”
“因为我们就经常这样被前辈海盗戏耍过,被戏耍过后的我们,决定遵从这个传统。”
“但那张海图,显然不是。”卡伦提醒道。
“我当时觉得它应该没什么作用,只有危险,恰好当时格洛丽亚侍奉完我后,我手头上没有合适的珠宝,但作为海盗,我们又不能昧下妓女的钱,毕竟她们的生活也很不容易。
所以我就将那张我觉得没什么用的海图很郑重地一分为二,一份给了她,告诉她那是一处神秘的宝藏,另一份我将带回我的家族。
事实上那一份我就随手丢行李箱里去了。
可谁知道在我死去很多年后,格洛丽亚家的人竟然拿着那半张图来找艾伦家,结果我的后人硬是真的把我随手丢的另外半张图给翻出来了。
然后他们两家就组建了一支航海队伍,按照海图的索引,去找寻我留下的宝藏。”
“但确实收获很大。”卡伦说道。
除了这枚光明的种子,还有光明之神的手指。
“他们的损失,肯定也很大,而且我甚至怀疑,现在两个家族都开始走下坡路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当年他们的行为,给各自家族血脉染上了诅咒。”
艾伦家族的落魄,是显而易见的;
格洛丽亚家族,严格意义上这几百年也是一直在衰败的,当年虽然女王需要和雷卡尔伯爵睡觉来获得海盗们的支持,但当时王室是真的能够左右帝国的军事与政治的;
那时的女王,真的是女王。
可现在的王室,真就只剩下吉祥物的作用了,对于现在的政治家而言,女王的存在仅仅是代表着维恩帝国法理上的维系,如果女王不在了,那维恩帝国下面的不少附属国与殖民地估计就想要闹独立了。
当然,现在女王已经没了。
“可能会有这部分原因在。”卡伦附和道。
他理解雷卡尔作为这个家族的先祖,看家族就像是父母看自己孩子一样,有多少家长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庸才的事实呢?所以,总会为此找各种各样的理由。
还有什么理由能比我的孩子被诅咒了才变得这么蠢更合适的呢?既很难证实,也很难解决。
雷卡尔伯爵取出一块布,阿尔弗雷德再度上前,将那块布拿了过来;
这块布,应该是从雷卡尔伯爵身上衣服撕下来的,质量很好,从雷卡尔伯爵被埋了这么久衣服还没腐烂就能看出。
“这是我新绘制的海图,标注着那个地点,我相信少爷能权衡什么时候可以去那里看看。”
“好的。”
“那个地方,因为我没真的下去过,所以我无法给您太多的意见,因为我更担心我的猜测会误导到您。”
“您多虑了。”卡伦笑道。
“感谢您的信任。”
嗯,雷卡尔伯爵误解了卡伦的意思,他对这种“探险”没什么兴趣,所以大概这张图会一直压箱底,不会用到。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可以亲自航海,带着少爷您去那里看一看,那里的深处,很可能是光明之神陨落的地方。”
“可惜了。”卡伦叹息道。
“不可惜。”雷卡尔伯爵笑道,“因为我本来就已经死透了,在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像我一样,死了这么久还能再活过来看一看这个世界呢?”
“您很豁达。”
“让少爷您见笑了。”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向少爷您说明。”
“您请说。”
“尤妮丝,天赋很好。”
“哦,是么?”这对于卡伦而言,确实是一个惊喜,“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我给予了她家族赐福,她在这半年内,可能会有些贪睡。”
“是为了消化血脉里的力量么?”
“是的,少爷您说得没错,不过有一点我想提醒少爷的是,在这个阶段中,如果能让她怀孕,那么她体内的血脉,就能更大程度地被孩子所继承。
也因此,这半年时间,是最大的受孕期。”
坐在卡伦肩膀上的普洱不由得用猫爪子遮住自己的猫脸:
看不下去了,实在是太能胡扯了。
“这个不急,因为我们还很年轻。”卡伦说道。
“事关自己的血脉传承,怎能不急?”雷卡尔伯爵疯狂为自己先前的手贱进行着补救。
尤其是卡伦的那句“我们还很年轻”,这话当年雷卡尔伯爵自己也经常说,通常是提起裤子后想甩责任的习惯用语。
“不知道普洱……颇尔有没有向您介绍过我的爷爷?”
“您爷爷是一位伟大的存在。”
“爷爷更希望家里人,可以以普通人的身份安稳地生活,我对我的子女也一样,我希望等到他年龄到后,再亲自去询问他,而不是一开始就为他决定什么。”
“是,少爷您很睿智。”
这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些许白亮,像是侧翻的鱼腹。
雷卡尔伯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随即缓缓站起身,道:
“少爷,我的时间差不多了,另外,我的这具身体经过锤炼,一直留在墓室里太可惜了,少爷可以命人取走拿去进行锻造。
不管是做纪念品还是打造一些武器,都是很合适的原材料。”
卡伦也站起身,道:“您不用这样。”
“我只是实话实说,因为少爷您也明白,待会儿的我,将彻底离开,对着一具没有灵性的东西,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不过,也是托少爷您的福,我被唤醒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因为死亡气息的累积,达到了始祖艾伦的层次;
确切地说,是达到了始祖艾伦水属性的层次。”
“晋级了?”卡伦惊讶道。
“是的,水属性的顶级,竟然是死亡,这真是……让人很无语的结果,死了才能到顶级,那这个顶级还有什么意义?”
雷卡尔伯爵摊开自己手掌,手掌上凝聚出了一圈寒霜:
“水属性道路的顶级,就是死亡,是可以冰封或者沉溺一切的死亡。”
雷卡尔伯爵收起手掌,走向自己的墓室:“少爷,我要下去了。”
“您走好。”卡伦说道。
“嗯,很荣幸,能与您见面和与您说话。”雷卡尔伯爵走到墓室边缘,看了看被自己捅破了的墓室上方,“我觉得以后家族墓室的修建,应该加一个从内可以打开的门,这样方便很多,而且再下去时,也能继续利用。”
“我会向老安德森建议的。”
“麻烦少爷了。”
雷卡尔伯爵再次环顾四周,
“要再次和你说再见了,我曾纵横的世界,以及我曾驰骋的大海,很可惜,这次苏醒后没能看见你。”
说完,雷卡尔伯爵跳进了自己的墓室,下面发出“咚”的一声。
卡伦长舒一口气,虽然雷卡尔伯爵对他很客气,但对方确实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
有件事,卡伦一直憋在心底,那就是先前雷卡尔伯爵从坟墓里爬出,到最后飞奔向古堡三楼去找女王时,卡伦心里有一种对方其实很想回头一拳打死自己的预感。
“唉。”普洱摇头道,“可惜了,这个人渣。”
“嗯。”
卡伦点了点头,为了帮家族与自己结好感,能说出把自己骨头拿去锻造用的海盗,站在自己立场上,的确是人渣之余还有些可爱。
可惜了,自己虽然在唤醒他时,锁链曾一度变成红色,能变红色就意味着很可能还有其他色彩,甚至对应其他可以使用的模式与功能。
但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一步,距离可谓极其遥远。
而雷卡尔伯爵自从被唤醒后,身体内的灵性能量必然会不断地消散,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所以,雷卡尔伯爵只能尘归尘、土归土。
唉,
如果能冻住、暂停住就好了。
嗯?
卡伦愣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雷卡尔伯爵先前的一句话:
“水属性道路的顶级,就是死亡,可以冰封或者沉溺一切的死亡。”
可不可以尝试一下,自己把自己冰封住来阻挡灵性的消散?
卡伦马上转身,跑向墓室,普洱一个没抓稳,直接从卡伦肩膀上被甩了下来。
很快,
卡伦来到墓室上方的缺口前,趴在边缘位置向下面喊道:
“伯爵大人,您死透了没有?”
如果已经死透了,那就彻底没办法了。
“额……还没。”
《秩序之光》:【十二秩序骑士,永远是神身边最忠诚的守卫者。】
第一百零九章 再来一次神启
雷卡尔伯爵再次从自己的坟墓里爬了出来,这一次,他动作很轻柔,没有第一次时的那种莽撞。可能第一次时觉得这是酒店退房,第二次才清楚这里才是自己永远的家,爱惜程度上肯定不会一样。
“刚刚在下面思索到底摆哪个躺姿死去,很奇怪的是,第一次死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卡伦没有和伯爵大人啰嗦其他,直接问道:
“伯爵大人,你可以用你自己的力量把自己这具身体给冰冻住么?”
“额……嗯……咦?”
雷卡尔伯爵虽然喜欢脑补,先前也脑补错了方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位见多识广拥有极高智慧的存在,毕竟,一个莽夫是不可能成为海盗之王的,大海,也绝不是莽夫生存的土壤。
“额……”的时候,雷卡尔伯爵只是疑惑为什么这位少爷将自己再喊出来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嗯……”的时候,是顺着这个问题思考下去,雷卡尔伯爵竟然发现真的有可行性,既然他的水属性道路现在已经走到了一种极致,可以冰封死亡……哪怕单纯从字面意思上去理解,不也正是将“死亡”给冰冻住么?
“咦……”的时候,雷卡尔伯爵想到的是如果能把自己这具身体从灵性力量持续消散的不可逆状态中暂停住,那么,目的自然就是等待,那么等待的结果是什么?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再去面对死亡时,大概率不是看淡,而是更为珍惜可以活下来的机会。
就比如卡伦……当然,雷卡尔伯爵也是一样。
这一刻,
海盗之王没有等卡伦说下一句话,
直接再次单膝跪在了卡伦面前:
“我愿意遵从您的意志对自我进行冰封!”
答应的同时,姿态再度放低,总之,一步到位。
从普洱那里知道了眼前这个青年的不同凡响,再自己亲身经历了对方以神仆的身份将自己唤醒,雷卡尔伯爵必然会对未来期待更多。
“好,你试试看。”
“是。”
雷卡尔伯爵站在自己的墓室旁边,双手摊开,磅礴的冰雾在他的掌心上方开始盘旋。
他的目光直视卡伦,
很严肃地道:
“如果成功,在我复苏之日,就是向您献上所有忠诚之时!”
说完,
雷卡尔伯爵双掌直接拍在了自己胸膛位置,他的胸膛位置开始结冰,冰块快速地扩散出去,很快就将他整个人给冰冻住,成了一座人形冰雕。
卡伦走上前,开始仔细观察,下意识地探出手掌。
“少爷……”阿尔弗雷德赶忙上前提醒自家少爷小心被冻伤。
卡伦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他的手掌没有去直接接触雷卡尔伯爵冰冻的身体,而是贴着外围隔空地摸索。
阿尔弗雷德眨了眨眼,也亮起了自己的魅魔之眼,开始对这座冰雕进行观察。
普洱凑了过来,也开始仔细地查看;
落单的金毛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不合群,也跑了过来,用鼻子在冰雕旁边仔细地嗅了嗅。
这一幕,像是对一盘覆盖了保鲜膜放入冰箱里的菜进行分辨,分辨它是否走了味儿。
“好像是封住了。”卡伦说道,“你们感觉呢?”
“少爷,我看不到。”
“我也察觉不到。”
“汪!汪!汪!”
金毛连叫了三声,然后用爪子在地上画了两条线,一条是用狗爪画的,另一条是用指甲处画的,第一个很粗,第二个很细。
卡伦看到后,若有所思道:“其实灵性力量还是有流失的,但和最早开始相比,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金毛点头。
这个世上,毕竟不存在绝对的封印,就像是食物放进冰箱冷冻,也只是延缓了变质时间,可实际上食物还是在继续变质的过程。
雷卡尔伯爵是一个绝好的试验品,甚至你无法再找到第二具试验品,因为只有雷卡尔伯爵才能使用这种绝对冰封的能力,所以对他的观察,就显得尤为重要。
阿尔弗雷德开口道:“可以让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每隔一小段时间就到这里来对这冰冻进行水属性力量的灌输,就像是对阵法进行维护。”
“博格一个人可能不够。”普洱马上说道,“我建议再加一个人,朱迪雅其实被女王放在箱子里也带来了,准备当作补充祭品,现在被雷卡尔救了正熟睡着呢,她的天赋很高,是雷卡尔亲自认证的‘女儿’。
格洛丽亚家她肯定是回不去了,接下来对外宣称肯定是她也已经死去,所以,我建议她可以留在艾伦庄园,由她与博格共同对雷卡尔的这座冰雕进行维护,她的力量和雷卡尔很亲近,而且她会很珍重爱护自己的父亲,事情必然会做得很细致到位。”
本打算继续给博格加一个钉子的阿尔弗雷德有些诧异,但在听完普洱的讲述后,阿尔弗雷德明白了过来,普洱居然也是要钉钉子!
好,很好,反正以后留在少爷身边的核心人员,能钉出去一个就钉出去一个,壁画位置的争夺,永远无情。
卡伦倒是真没注意到阿尔弗雷德与普洱的职场小心思,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有当“老板”的觉悟,虽然周围的猫猫狗狗与收音机都已经把他看作老板,可在他自己心底,更多的还是把自己当作一个“一线科研人员”。
“好,就按你们说的做。”
……
贝德先生将同样被摔出来的二哥麦克搀扶起来,且找到了他的轮椅,轮椅有些损坏弯曲,但勉强还能用。
坐上轮椅的麦克心情有些失落,道:“是我们这些做后辈的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先祖对我们不满到,连磕头的资格都收回了。”
“我倒是觉得可能是先祖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磕……”
贝德先生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是先祖时间不多,所以省去了这些礼节。”
“嗯,应该是的。”麦克接受了弟弟的这个解释。
两个人在远处等了很久,只敢向墓园位置小心翼翼地张望几下,却不敢再有半点靠近。
终于,他们终于等到人过来了……确切地说,是等来了一只猫,这只猫坐在狗背上。
当看到这只猫后,贝德与麦克全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表示恭敬。
先前他们二人加上父亲安德森,在顷刻间就相信了今晚家族一位先祖会苏醒解决家族危机,原因就是有另一名先祖已经苏醒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在普洱换上当年的帽子戴上当年的首饰摆出当年的姿势营造出当年的气质,
最重要的是当它开口说话后,
再怎么离谱的事情,这父子三人都能很从容地相信了。
“雷卡尔伯爵的墓需要找人重新修补好,麦克,你来负责。”
“好的,先祖。”麦克马上恭敬地答应。
随即,
普洱看向了贝德,
很严肃地说道:
“女王死了一地。”
贝德愣了一下,消化了普洱这句动词与形容词的结合描述。
“所以,下面,你觉得家族应该怎么做?”
“我……我不知道。”贝德先生习惯性地说道。
“卡伦少爷的意思是,他累了,他不想再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所以希望您这位艺术家可以受受累。”
贝德先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
“女王是被分尸了么?”
“分得很彻底。”普洱回答道。
“那就找个箱子,把女王都放进去,直接送回王宫,格洛丽亚王室可能已经准备好了女王与我们艾伦庄园共同遭遇惨事的新闻稿了,这时候他们可以正好用上。”
“合适么?”普洱歪了歪脑袋,“雷卡尔伯爵无法再苏醒了。”
“我们可以当做雷卡尔伯爵依旧苏醒着,格洛丽亚王室只可能比我们更心虚,前提是我们的底气,必须要足。”
“很好,谁去送?”
“既然卡伦少爷没空,那就由我亲自去送,我会去警告格洛丽亚王室再敢越线就必将付出的巨大代价。”
“好的,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另外,你们的父亲现在正昏迷在餐厅桌子底下,桌子上面还躺着三个人。”
“我去处理。”麦克说道,“贝德去处理关于格洛丽亚王室的事,家里的事情,由我来负责,另外,请相信,女王随行带来的仆从与护卫,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会调集庄园内的族人和保镖先看着他们,等待王宫调回他们的指令。”
“可以。”普洱着重看了一眼贝德,“卡伦少爷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我想把那句话送给你,与你共勉。”
“请先祖赐予教诲。”
“卡伦说,艺术家不仅需要有极高的审美追求,最重要的是,他需要接住来自大地的气息。”
“大地气息?”
“哦,不是叫你去信大地神教,而是纯粹的大地的气息。”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很好。”普洱点了点头,其实它自己都没听明白这句话,因为卡伦似乎总是喜欢说出一些腔调与形容词很奇怪的短句,奇怪得就像是他是从其他国家文字里翻译过来的一样,显得很生硬。
“总之,最大的危机已经解决了,你们两个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良好的善后工作,希望你们能够完成好,因为少爷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是。”
“是。”
普洱用爪子拍了拍狗头,狗子当即转向跑向古堡。
卡伦的确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他先去看望了一下尤妮丝,尤妮丝还在熟睡。
随后,卡伦就来到了同在三楼的原本属于阿尔弗雷德住的房间,这个房间就在卡伦主卧隔壁,没有主卧豪华功能多,但至少带着单独的卫浴。
唯一的瑕疵就是,和自己主卧共用的那面墙壁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龟裂,不会影响到房屋结构,但足以让普通人头皮发麻。
好在,卡伦对此能够接受。
洗了个澡后,卡伦躺在了床上。
此时,隔壁主卧那里传来了打扫的声音,之所以会让卡伦也听到,不是隔音差,而是家族仆人们在收捡完“一地女王”后,开始对被破坏的主卧进行当场修补。
外头,又传来了叫喊声,艾伦庄园的族人带着保镖队伍将昨日女王带来的仆从和护卫全部驱赶到了空地上进行看管。
阿尔弗雷德将窗帘拉起,小声问道:
“少爷,需不需要换一个安静的房间?”
卡伦摇了摇头,道:“当你在很疲惫时,躺马路边也能睡得很香。”
“那少爷好好休息,贝德先生已经动身去约克城内的王宫了,我相信当少爷醒来后,艾伦庄园已经恢复了平静。”
“把我笔记本拿给我,睡前我想写点东西。”
“好的,少爷。”
之前为了给女王腾出主卧,卡伦的东西全部提前转移到了阿尔弗雷德的房间里。
躺在床上的卡伦打开笔记本,拿起笔;
阿尔弗雷德端过来一杯冰水放在了床头柜,然后远远地退开,双手置于身前,安静地站着。
卡伦在笔记本里开始写道:
“唤醒仪式的锁链出现了红色,这让我相信以后它应该还有其他颜色的变化,而且很大可能会对应其他的功能。”
“雷卡尔伯爵的唤醒持续时间很短,霍芬先生在爷爷唤醒后,保持了好几天的清醒,曼迪拉小姐也是间接性维持了好几天,而雷卡尔伯爵的清醒只有半个晚上的时间。
这应该和锁链变成红色有关系,红色,应该代表着最低输入值,意味着它的电量终于够开机了……”
卡伦犹豫了一下,把“开机”这个词组划了一道线,下面改成“发动机启动”。
“目前已知的情况可以得出结论,我的苏醒会比秩序神教的苏醒省去最繁琐的步骤和代价,但同时也牵扯到我自身的积累。
如果我现在不是神仆,而是审判官,或者更往上,我应该能做得更从容。”
“自我冰封的雷卡尔伯爵现在等同是放入了冷冻柜,再加上其他一系列辅助措施,可以极大的延缓他体内残存灵性能量的消散速度;
希望这个时间,可以足够长;
因为下次我要唤醒他时,我必须具备可持续对他进行‘补充’的能力,现在,这个能力对我来说还很遥远。”
“一旦我拥有了那个能力,可以可持续性地对唤醒的尸体进行活性力量的补充,那么也就相当于我给了被我唤醒者以‘续命’的机会,等同我直接掌握了他们的生死。”
“如果雷卡尔伯爵可以一直保持苏醒,有他在我身边的话,我的安全将得到多大的保障啊……”
在这里,卡伦下意识地用了感叹句。
因为习惯了爷爷在身边的感觉,而在爷爷沉睡后,他心里其实有了很大的落差感。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笔记他们会翻看,所以,卡伦又加了一句:
“但我的身边已经有阿尔弗雷德了,他是我最忠诚的守护。”
“。”中心被涂满,上面加了一个竖线,改成了“!”
“可是,在我拥有了那个能力后,我还需要担心我个人的安全问题么?”
“应该是要的,看你到时候想做什么,哪怕是狄斯,在面对秩序神教的底蕴时,也是选择了谈判。”
卡伦累了,不想再写了,正当他准备把笔放合上笔记本时,却又忽然停住了:
“我发现《秩序之光》里的神话概述内容,开始较高频率地与我现在的经历进行重合,我总能从《秩序之光》的神话概述中,找寻到自己现在正在经历的影子。
我知道我的特殊与不同;
所以,我是在走秩序之神当年的道路么?
爷爷说,秩序之神很饥饿,爷爷还说秩序之神其实不是真神;
所以,我不能因为自己现在能够找寻到重合点而沾沾自喜,爷爷的路是走错了,但秩序之神的路,好像也出了问题。
或许和爷爷一样,秩序之神也是因为走得太远,所以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卡伦伸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冰水,放下杯子,继续写道:
“我现在到底算不算是一个神启?”
“我该如何验证自己现在的境界?”
“或者,干脆直接视为我现在还是神仆,和神启没有关系,我重新进行神启?”
“可是,如果神不再给我第二次启示的话,我该怎么办?”
靠在床背上的卡伦,拿着笔,忽然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一直安静地站在远处的阿尔弗雷德,内心处于一种激荡之中,每次看见少爷拿起笔记本写东西时,他总有一种自己正在见证历史的感觉。
因为他坚信,少爷现在所写下的文字,必然将成为类似《秩序之光》和《光明纪元》那种流传几千年,不,是流传几个纪元供无数人阅读、研究和折服的著作!
嗯?少爷怎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哦,少爷应该是累得睡着了。
阿尔弗雷德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想帮少爷安顿好让他更舒服地入睡,但在走近后,他忽然又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少爷身上,流露出了一种“虔诚”与“思索”的气息。
这个一模一样的气息,他前阵子才刚见过,那时少爷坐在台阶上。
阿尔弗雷德无声地微微张开嘴巴,
虽然对少爷的赞美早已充斥着阿尔弗雷德的内心,
但在目睹眼前这一幕后,他依旧会感到震惊:
少爷这是……又神启了?
什么是伟大的存在啊,这就是伟大的存在!
说累了,说自己现在累到躺马路边也能睡着,不过习惯性地想要在睡前再写点东西,结果写着写着,终于准备放下笔和本子准备睡觉前,
再抽空,做个神启?
此时,隔壁主卧的装修噪音还在持续,外头空地上的喧闹声依旧不停传来,阿尔弗雷德真想大喊一声让全世界安静,但他却偏偏不能这么做。
“呼……”
不过,让阿尔弗雷德惊讶的是,他发现少爷又睁开了眼,又拿起了笔。
嗯?少爷这次的神启,好快!
卡伦现在并不知晓自己正处于神启的状态,而上一次之所以能清晰感受到,不仅仅是因为那黑白色的世界观察,而是因为他心里本就对“神”这个定义带着排斥与怀疑。
但这一次,他是在纯粹地自我进行思考。
笔尖,再度落在了纸上。
卡伦先写下了一句话:
“为什么要眼巴巴地坐着,等待着神来赐予启示?
如果没有神,如果神没有空,我们就无法得到真理了么?
爷爷说过,是先有了信仰,然后才诞生了神。
光明之神出现前,世上就没有光亮么?
秩序之神出现前,世上就不存在秩序么?
大地之神出现前,大地就不存在么?
所以,
必须是神赐予的神说的才是真理?
我们为什么不能去自己亲自找寻启示,去验证真理?”
接下来的最后一句话,
卡伦在书写时,完全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是他现在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写字,写字只是一个附加的动作,因为他正沉迷于自我的思索与解答;
但站在床旁边的阿尔弗雷德,却清楚地看见少爷手中的黑墨水钢笔,此时却写出了金色的字体!
那一段金色字体写的是: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第一百一十章 你好,这里是家
“我睡了多久?”
“少爷,您睡了一天一夜。”
“睡了这么久?”
“是的,少爷。”阿尔弗雷德倒来了一杯冰水,递给卡伦,“少爷,我吩咐下面人准备餐食了。”
卡伦接过水杯,将一杯水直接喝完。
“我再去给您倒一杯。”
阿尔弗雷德去倒第二杯水,卡伦则坐在床上,目光看着前方窗户位置,上午的阳光正照射进来。
看着看着,卡伦忽然有些疑惑,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一样了,感觉不一样了。
窗户还是那个窗户,阳光还是那个阳光,窗帘也还是那个窗帘,但按照常理说,此时应该给自己一种光亮下雾蒙蒙的感觉,可自己此时的视线,却如此的清晰,清晰得让自己都有些不适应。
卡伦再度环视四周,最后,看着端着水杯走过来的阿尔弗雷德;
他清晰地看见阿尔弗雷德指尖和眼角下,有一种近乎微不可查的光泽流转,这是以前的自己不可能发现的。
“少爷,水。”
卡伦一边接过水杯一边问道:“阿尔弗雷德,我感觉我看东西的感觉,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少爷,我听说神启后,得到神的启示,神会指引你看世界的方式,到时候,你眼里的世界,就不同了,像是打开了新的一扇门。”
“神启?”卡伦笑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神启成功了没……”
忽然间,卡伦愣住了。
仿佛先前失去的,或者叫被空荡荡放置在那里的记忆,恢复了过来。
他回忆起了自己睡觉前在笔记本上写下的字,
那时候,
自己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巨大的声音。
“笔记本拿来。”
“是,少爷。”
阿尔弗雷德将笔记本递了过来,卡伦翻开到那一页,看到最下面: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把笔记本放在被子上,卡伦伸出手掌按压住自己的额头,是的,当时自己脑海中响彻的,就是这句话。
只不过,和上次神启时脑子里所响起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不一样,这一次,自己清楚记得当时脑子里响起的,是自己的声音。
是源自于自己在思考后,给自己吼出的一个答案。
但……
目光再次看见那一句金色的话,
我这个还能叫神启么?
又或者,这叫自启?
不过,至少是启成功了,自己也不用再去纠结现在到底是神仆还是神启这个问题了,自己现在,就是神启者——卡伦。
餐食被送了进来,依旧是昂贵奢华丰富却又和美味没太多关系的一餐。
只不过因为睡得久身体急需能量,所以卡伦吃得很多。
吃完后,阿尔弗雷德开始汇报这两天的事情:
“少爷,女王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至少明面上是解决了,贝德先生亲自带着装有女王身体的盒子送到了王宫,没多久,王宫就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向各界宣布女王在参加完亨利亲王葬礼后,悲痛过度,随即与世长辞。
昨天整个维恩的报纸都在报道女王的死讯;
今天我看到的报纸都在报道女王在位这么多年的功绩;
我估计明天应该就会报道女王的去世会给维恩帝国如此庞大的附属国与殖民地体系所带来的不利影响了。”
“贝德先生还是能做事的。”卡伦评价道。
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只是送个尸块盒过去,但交锋往往就是在那一瞬的事,贝德先生完美地完成了任务,让格洛丽亚王室认怂了。
“另外就是,庄园里的恢复工作和清理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包括雷卡尔伯爵的墓室整修。”
“嗯。”
“朱迪雅将会继续住在艾伦庄园,她已经醒了,而且自己已经同意为她的父亲守墓,她一直坚定地认为雷卡尔伯爵是她的父亲。”
“嗯,能理解。”
朱迪雅一直不认为自己是格洛丽亚家的人,一直觉得格洛丽亚家族脏,在她的认知中,雷卡尔才是她的来源,一种跨过了好多个辈分的“父亲”。
“博格向我们主动承认,他得到了雷卡尔伯爵的加持,现在水火两种属性都是家族信仰体系二级了。”
“嗯。”
听到这里,卡伦心里默默地有些狐疑,昨晚……不,前天晚上雷卡尔伯爵在解决掉女王后,竟然又做了这么多细小的事,这感觉,像是在预备后事一样。
所以,他当时匆忙预备好了后,是打算做什么的呢?
这,有点想不通。
“安德森先生苏醒了,他现在的身体恢复……”
“跳过他。”
“是,少爷,尤妮丝小姐苏醒了……”
“去看看她吧。”
“好的,少爷。”
……
“哆……哆……”
“请进。”
尤妮丝的卧室没有像族长主卧那种规矩,而且,隔音也不是很好。
卡伦推开了卧室门,跟在后面的阿尔弗雷德没有跟着进屋,而是站在原地,将门关上。
因为卧室里有地暖,所以尤妮丝只穿着一身银色丝质的睡裙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支笔。
看见进来的是卡伦后,微微有些惊讶,站起身笑道:
“我还以为是侍女送咖啡来了。”
“很抱歉,让小姐您失望了。”
“没有。”
卡伦上前两步,伸手搂住尤妮丝的腰。
睡衣的触感,很好,最重要的是,它很薄。
尤妮丝将双手搭在卡伦肩膀上,两个人额头轻抵,默默地抱了好一会儿。
良久,
尤妮丝开口道:“听父亲说,我在睡梦中被测试了血脉,现在血脉苏醒了。”
“是的,而且你的天赋很不错。”
“就是变得有些嗜睡,现在每天我要睡将近十八个小时,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能睡。”
“血脉里的力量需要消化,这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会越来越好的。说不定等你消化完它后,你的家族信仰体系等级,能比你那两个伯伯要高。
到时候,你就是艾伦家族体系等级最高的一位,族长位置该由你来坐。”
“我从没想过当族长。”尤妮丝说道。
“没事,女王也是有老公的。”
尤妮丝咬着嘴唇笑了,道:“其实,我挺感激这次苏醒的。”
“当然,这是家族里几乎所有人的梦想。”
“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
“我一直很羡慕一个人,她的画像被挂在书房里。”
“普……先祖颇尔?”
“是的,我一直很羡慕她,她能在那么严肃的场合去任性,去做自己想要表露的姿态,她肯定很自由。”
“她当时肯定很自由。”卡伦附和道。
但最近一百年,她估计不是那么自由。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家族历史上的天才人物,所以她才能活得那么自我。”
“你也很向往这种感觉?”卡伦问道。
尤妮丝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我其实早就习惯了原本的生活。”
“可以尝试一下,当然,不是说像她那样无法无天就是天性释放的唯一表现,有时候矜持且精致也能让人乐在其中。”
“我只是觉得,我血脉苏醒后,我能和你距离拉近一些,你知道么,卡伦,在我看见母亲拿着你让我转送给她的书签跪下来时,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有着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
回家后,发现,距离感一下子变成了现实感。
我想,我血脉苏醒后,就能……”
“就能踹了我?”谷
尤妮丝伸手,主动搂住了卡伦的脖子,在卡伦脸颊处主动亲了一下,然后低下头:
“我们能,更自由一点地谈一场恋爱,没有那么多的约束,没有那么多的负担,也没有那么多的刻意。”
卡伦抿了抿嘴唇,道:
“然后你会发现,我们谈恋爱的方式和之前在罗佳市时,还是一模一样的。”
“会么?”尤妮丝问道。
“我觉得会是这样,但我不介意再来一场,有些事,只有经历过了,才会不留遗憾。”
“谢谢你,卡伦。”
尤妮丝轻轻推开卡伦,走进了自己的衣帽间。
“我觉得这身衣服挺好。”卡伦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
没多久,尤妮丝走了出来,她依旧穿着那条睡裙,但腿上却穿上了黑色的丝袜。
尤妮丝鼓起勇气,走到了卡伦面前,道:
“你净化前跟我说的,想要的净化礼物。”
卡伦伸出手,在尤妮丝的小腿上摸了摸,没有刻意地去呼吸加重,也没有去加重力道,因为眼前的这一幕,氛围感太好,不忍心去强行破坏它。
尤妮丝有些紧张,双手似乎有些无处安放。
“坐床上吧,我给你捏捏脚,帮你活络一下气血。”
“嗯?”尤妮丝有些诧异,“活络……气血?”
“嗯,对身体好。”
尤妮丝点了点头,她其实是有些不信的,但还是走到了床边,坐下。
卡伦也起身来到床边坐下,将她的脚放在了自己膝盖上,手掌在上面轻轻揉捏着。
“嗯~”
尤妮丝下意识地伸手去将自己睡裙往下拉遮盖住自己更多的部分,她本以为自己偷偷地在做这些,却看见卡伦正在看着她。
“我……”
“让我再看看。”卡伦说道,“我过阵子就要住约克城里去了。”
“带上我。”尤妮丝近乎脱口而出,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合适住外面去,她不仅不能帮忙,反而可能成为一种负担。
“我会带上的。”卡伦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膛,“带在这里。”
“你不会……忘了我吧?”
“哦,这可说不准,除非你让我多带一点。”卡伦抬了抬下巴。
尤妮丝不敢看他了,但伸手,把刚刚往下拉下去的裙子,又默默地往上提。
卡伦面露微笑,继续帮她捏着脚。
上辈子,他没结过婚,但他所遇到的病人里,有五成以上都是和感情以及婚姻有关。
可能,在年轻人眼里,婚姻,必须要有激烈碰撞的爱情作为前缀,同时还得有波澜起伏分分合合作为铺垫,最后,才是携手走入婚姻的殿堂;仿佛,这才是婚姻最纯粹的一面。
可事实是,如果能在一开始认识时,相恋时,相处时,都能彼此舒服,哪怕安安静静地简简单单地,就这么走到一起,生活到一起,其实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与幸运了。
人成熟的标志就是,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轰轰烈烈波澜壮阔的爱情?不,他更想要一种合适的安宁。
卡伦停下了手上按摩的动作,将尤妮丝的腿轻轻地放回床上,然后将她的睡裙轻轻拉下,帮她把被子盖上。
她睡着了;
雷卡尔伯爵说过,她这段时间会很嗜睡。
卡伦弯下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心里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自己住到外面去后,如果每天回家床上都能躺着她,哪怕她在酣睡着,好像也很不错。
“呵呵……”
卡伦自己也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转身,走到卧室门口,打开卧室门。
阿尔弗雷德依旧站在门口,但他的手上却拿着一份文件夹。
“少爷,是莫莉女士通过原理神教路径发来的信。”
“好的,去书房。”
“是,少爷。”
卡伦来到了书房,在书桌后坐下,他没去接那封信,而是直接问阿尔弗雷德:
“信上说了什么?”
从坐着阿塞洛斯来到科罗娜岛后到现在,卡伦没有主动给家里写过一封信,也没打过一次电话。
因为他一直很迟疑;
艾伦家族故意制造了一起事故,来隐藏自己的身份,詹妮夫人和尤妮丝先前在罗佳市的身份,其实也是经过伪装处理过的。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可能在罗佳市的家人眼里,已经算是海难失踪了。
家里人,肯定会心急如焚,为自己拼命祷告。
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主动给家里去一个消息,给家里报一下平安。
但他担心这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让一切,都袒露在秩序神教面前,从而使得爷爷的所有布置,都变得没有意义。
因为爷爷使用了血祭仪式,抽走了茵默莱斯家除了自己这一脉之外的,其他所有人以及他们后代的灵性传承,这本就是一种向秩序神教表决心的方式。
可如果自己暴露了,那爷爷的布置,不就显得很荒谬么?
当然,爷爷可能会有其他布置,因为爷爷说过,自己可以回家,但现在人在维恩的卡伦,没办法去确定,所以他不敢冒险。
他很想家,非常想念那个明克街13号。
只是,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个逃犯,而很多逃犯是因为和家人联络后留下线索落网的。
也因此,之前说过的要启用叔叔婶婶为自己准备的买房贷款合同这件事,他其实也在迟疑中,因为一旦那个合同被生效,那么家里人肯定清楚他还活着了。
卡伦不确定,在得知自己还活着,且活得很好时,家人能否掩藏这个反应不被外界所察觉?
毕竟,自己提防的可不是警察,而是一座神教!
阿尔弗雷德开始念来信:“家里人一切安好,狄斯老爷也安好。”
卡伦认真地听着,忽然没了,扭头看向阿尔弗雷德目露疑惑。
“额……少爷,关于家人的事,就这一句了,唉,莫莉女士做事,实在是太不走心负责了。”
“下面还有其他事?”
“有,少爷我给你念;少爷,明克街的那座教堂里新来了一位叫拉斯玛的神父,他每天都会在街上散步。
有一天,我和玛丽夫人坐在院子里处理香肠,玛丽夫人想到了少爷你,开始流泪,他正好从家门口经过,看到了这一幕。
然后,他把我喊到了院门口,我请他进来喝茶,他拒绝了,把一只脚伸进院门里,另一只脚还留在外面,做了个很夸张的跨步动作。
他对我说,让那个狄斯一直说很有趣的家伙,给家里人报个平安吧。
他还说,不要怕,这条街的事,现在是由他负责。
念完了,少爷。”
秩序神教大祭祀……拉斯玛。
卡伦眼睛闭起,脑海中浮现出了莫莉女士所形容的拉斯玛的那个跨步动作。
一瞬间,
卡伦心里的所有迟疑都消散了,因为拉斯玛的这个动作表明爷爷同意了他的话。
有他在明克街,不,有他在罗佳市,可以确保秩序神教不会把目光落在茵默莱斯家家人身上,因为他拉斯玛,就是盯着茵默莱斯家的目光,不是之一,而是所有!
“阿尔弗雷德。”
“少爷。”
“打长途电话吧。”
“好的,少爷。”
阿尔弗雷德拿起书桌上的电话机,开始拨号,然后进行转接,过程会有点繁琐,也会有点慢,同时,话费也会高得离谱。
不过艾伦家族也不可能因为书房电话费的事情来找卡伦报销。
终于,
“少爷,好了。”
阿尔弗雷德将话筒递给卡伦,
卡伦接过话筒,放在耳边,电话那头传来等待接听的有序“嘟”声,这声音,让人紧张,又让人无比期待。
这时,
电话那头传来“咔嚓”拿起话筒的动静,
紧接着,
是熟悉的梅森叔叔的声音,
卡伦脸向上抬,因为眼眶瞬间湿润了,下意识地吸了一口鼻子;
“你好,这里是茵默莱斯丧仪社。”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的开始!
卡伦张开了嘴,想说话,却一时没能发出声,只能深吸一口气,用力眨了几下眼防止泪水在眼眶汇聚成珠。
“喂,你好,这里是茵默莱斯丧仪社。”
电话那头,梅森叔叔又重复了一遍。
卡伦的目光在书房墙壁挂着的画像上逡巡着,有一种感情叫近乡情怯,如果只是写信的话,那没什么问题,可在听到声音后,电话那头人的脸、他的整个人、他身边的人、客厅、院子、二楼厨房三楼卧室等等,所有的情与景在瞬间就全都浮现在了眼前;
在这之前,卡伦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喜欢很平静地去解决和归置自己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排斥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自己的理性,可事实告诉他,他并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这时,
一直没能得到卡伦这边回复的梅森叔叔,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清晰的激动,问道:
“卡伦,是你么?”
卡伦咬了咬牙,
终于开口道:
“叔叔。”
“哦,卡伦,你没事,你没事,哈哈哈,你没事,你没事!”
梅森叔叔在电话那头几乎叫了起来,从话筒这端能够听到皮鞋在地板上蹦跳的声响。
“叔叔,我没事,我很好。”卡伦说道。
“卡伦,你现在在维恩么?嗐,瞧我这个问的,你肯定是在维恩啊,你……”
“喂,卡伦?”
电话那里传来了玛丽婶婶的声音,
“卡伦,真的是卡伦么?”
“是我,婶婶,婶婶你的身体还好……”
“你个没良心的畜生,怎么现在才想起给家里打电话,你这良心被蛆啃了的东西!!!”
玛丽婶婶在电话那头直接骂了起来;
卡伦一边面带微笑一边听着话筒里传来的骂声。
“行了行了,可以了可以了。”梅森叔叔声音传来,“问问孩子在维恩那边的生活。”
“卡伦,你现在在维恩过得怎么样?”
“叔叔、婶婶,之前客轮出了事,我们被营救上岸,遇到了一些事,所以我一直没办法联系家里,现在好了,我安顿下来了,生活也步入了正轨。
过两天我就打算去看房子了。”
卡伦省略了很多内容。
电话那头的叔叔婶婶在听到“打算去看房子了”,也都很默契地没再追问这个过程,因为他们可以自己“脑补”。
唉,可怜的孩子啊,肯定是在“未婚妻家”没能得到好的对待,肯定在那里受白眼受气,所以才打算出来买房子自己住的。
叔叔婶婶没有故意再追问揭卡伦的“伤疤”。
“房子的事,你早点处理,哦,对了,你说客轮出事了,你的那些文件什么的没遗失吧?”
“没有,都在我身边保存得好好的,贷款合同在,存折和现金都在。”
“呼,那就好,那就好,你手里有钱,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我明天就让你叔叔再给你账户上汇点钱过去。”
“婶婶,我身上钱够用了。”
“肯定不够的,怎么可能够的,你这孩子要面子的,我知道。”
“家里还好吧?你们的身体?”
“爷爷现在还昏迷着,但呼吸一直很平稳。”玛丽婶婶说道,“你温妮姑妈去养老院谈合作了,米娜他们也不在家,没办法接电话和你说话。”
“没事的,等我安顿好了房子,装上了电话,我再打电话回来。”卡伦说道。
“嗯,到时候你把地址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写点信,寄些照片和包裹。”
“还有鲱鱼罐头,卡伦!”梅森叔叔喊道。
“好的,婶婶。”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这话是婶婶在问叔叔。
叔叔接过话筒,道:“卡伦啊。”
“叔叔。”
“要相信自己,要对自己有信心。”
卡伦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是叔叔在安慰被未婚妻家族赶出来的自己,只能笑着道:
“好的,叔叔。”
电话那头,传来了梅森叔叔鼓足勇气地呐喊:
“要记住,我们茵默莱斯家的男人:可能缺钱,可能缺事业,但绝不可能缺女人!
哎哟!!!”
叔叔应该被婶婶狠狠地掐了一下。
“卡伦。”玛丽婶婶拿过了话筒。
“婶婶。”
“你叔叔说的是对的。”
“哎哟……”玛丽婶婶一边说着叔叔说的是对的一边对着叔叔腰间软肉又来了一下。
“我不劝你现在就回来了,你肯定想在维恩再闯一闯,我支持你,你也要相信,你肯定能找到能懂你和欣赏你的那个她的。”
“我一直相信。”卡伦说道。
“好了,你在那里注意休息,注意安全。”
“婶婶你们也要注意身体。”
电话,挂断了。
阿尔弗雷德递送来一条热毛巾,卡伦伸手接了过来,在脸上擦了擦。
“少爷,刚刚我去门口接让博格准备的毛巾时,看见贝德先生在外面。”
“嗯,让他进来吧。”
“是,少爷。”
阿尔弗雷德走到书房门口,打开门,接引贝德先生走了进来,阿尔弗雷德犹豫了一下,没离开书房,但靠着书房门站着。
“卡伦少爷。”贝德先生喊了一声,就很自觉地拉起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事情做得很不错。”卡伦评价道,“其实贝德先生您一直很有能力。”
贝德先生笑道:“多谢您的夸奖,但实则我的能力的确有限,尤其是对于这个家而言,哦不,我说的是对以前的这个家来说,我能做的,真的不多。”
卡伦点了点头,之前的艾伦家族,已经不是说换个有智慧的族长就能解决家族危机的了;
无论是拉斐尔家族的步步紧逼还是格洛丽亚家族计算好的“黑色种子”计划,需要的,都是绝对强横的战力,可贝德先生别的都可以,就是不会打架。
拉斐尔族长是被狄斯杀的,格洛丽亚九世是被雷卡尔伯爵解决的,虽然都有点大炮打蚊子的嫌疑,可偏偏这两只蚊子贝德先生是完全无能为力。
而在无能为力的基础上,可能还带有一些预知的能力,那就只能选择消极。
“我过两天就搬进约克城去住。”
既然要离开了,肯定得在离开前与主人家打好招呼。
“如果卡伦少爷想住城市里,那我待会儿就把家族下面在约克城内的房产列表整理好,送到少爷面前,让少爷亲自挑选。”
“不用了,来维恩前,我的叔叔婶婶帮我准备好了维恩国家银行的买房贷款合同,我能贷款买得起房。”
贝德先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尤其是他看见卡伦还是面带微笑很自信地说出这句话。
但他马上想通了其中关节,
微笑道:
“我明白了,那就衷心祝愿卡伦少爷能够挑选到令自己满意的性价比最高的房子,艾伦财团不会插手。”
“感谢艾伦庄园这些日子的照顾。”
“不,是艾伦庄园感谢少爷您的照顾。”贝德先生站起身,很认真地说道。
“好了,我们两家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卡伦少爷上次给我带的警示,我需要接住大地的气息,现在,在刚刚听到卡伦少爷对自己的安排后,我好像又对这句话有了新的收获。”
“什么收获?”卡伦好奇地问道。
自己这位“准岳父”,是能够和狄斯面对面坐下来聊天的人,他有着很多明显的缺点,但他的优点,肯定极为优秀。
别的不提,就光是那幅他为自己画的画,能在自己三言两语后就弄清楚自己内心想法且给直观画出来的人,你不得不惊叹他在那方面的天赋。
“壁神教一直痴迷于给神画壁画,认为这才是艺术的最高追求。”
“嗯。”
“我现在开始怀疑这一追求了,卡伦少爷您这次选择离开艾伦庄园,肯定也是有着这方面的考量,是么?”
“我是个神仆……哦不,我是个神启;
我觉得在这个阶段,我需要做的就是多思考与多观察,艾伦庄园住得很舒服,却不是一个很好的观察窗口,或者说,我还没到需要观察这个阶段的层次,也可以说是没到观察这个层次的阶段。”
“卡伦少爷想去观察城市生活?”
“是,重点是观察人。”
“我明白了,这也是我现在内心中正在反复权衡的一个问题,我隐约感觉到,不停地追求壁画的审美与高度,是否是一种走入极端的误区?”
“不算误区。”
“不算么?”贝德有些惊讶,惊讶于卡伦居然给出了否定。
“壁神教的教义,我了解过一些,在我看来,壁神教的追求,是希望以壁画的方式,去记录和传承上个纪元乃至于是上上个纪元甚至是更为久远的历史。
你们是当代的艺术家,但同时,你们又是历史的观察者与记录者。”
“是的,没错,少爷您的形容,很准确。”
“所以我觉得,你们的方式,是没有错误的。”
“方式,是没有错的?”贝德先生听出了言外之意,“那错的,是什么呢?”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瑞丽尔萨被秩序之神镇压的事,给壁神教带来了绵延这么多年的偏执与极端情绪,你们误以为这才是真正的美。
一种不畏强权,也要将画面描绘出来的对艺术的忠贞无畏与献身精神。
但也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偏执,让你们在追求艺术的道路上,目光,变得狭隘了。”
“狭隘了?”
“你们太执着于用‘神的壁画’来记录历史了。”
“可是,壁画不以‘神’为主题来记录,又该用什么呢?”
“人。”
“人?”
“人,只有人,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
……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在这两天时间里,卡伦又为尤妮丝做了两次足底按摩,一次她穿着黑丝,一次她穿着白丝。
许是因为知道男朋友马上要离开了,所以尤妮丝显得更为主动一些。
另外,卡伦还和艾伦家的众人吃了一顿正式的告别晚餐,在晚餐上他说出了自己想要暂时搬离艾伦庄园的理由,他说他想去城市里人多的街道多走走多看看;
但可能因为这个理由太过真实,真实到在场的人除了贝德先生若有所思,其余人都觉得是假的。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卡伦有其他的因素需要离开,或者,茵默莱斯家,有其他的布置。
对此,卡伦也懒得进行过多解释,席间,他答应了老安德森会与艾伦庄园经常保持联系的请求,也会抽时间经常回庄园看看。
…
今日上午,在准备离开艾伦庄园前,卡伦再次来到了艾伦先祖墓园处进行祭奠。
看着已经修复好的海盗船墓碑,卡伦嘴角带着笑意,伸手轻轻地在上面抚摸。
其实,卡伦一直很好奇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之所以能唤醒雷卡尔伯爵,是因为自己的能力真的到了那个层次,还是雷卡尔伯爵本身的性格导致他的尸体更容易被唤醒?
毕竟,当时他是准备先唤醒一个普通艾伦家先祖试试手的,没想着去挑历史上有名的来,因为有名气往往也意味着自身更强大。
所以,自己唤醒了雷卡尔伯爵解决了艾伦庄园的危机不假,可“易燃体质”的雷卡尔伯爵是否也帮助自己成就了一次经验的累积?
比如,自己在唤醒时,脚下的铁链变红了。
通俗一点来说,任何技能都需要“熟练度”;
就如同自己反复练习“惩戒之枪”这个术法一样,你总得成功一次,才能有效地进行反思总结和提升,如果一直不得成功,你就会陷入一个自我怀疑的死循环。
也因此,自己和雷卡尔伯爵,是互相成就?
又或者,
是我们本来就有缘分?
卡伦今天带了两束花,雷卡尔伯爵墓碑前放下一束后,另一束他放在了始祖艾伦的墓碑前,其余的先祖墓碑下,就没份了。
所以,不要奢望两腿一蹬就是结束,因为如果生前没混出个人样来,死后也会被区别对待。
结束了祭拜,卡伦准备上车时,发现詹妮夫人正站在车门边。
“卡伦少爷。”詹妮夫人主动开口。
“夫人。”
“尤妮丝……”詹妮夫人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尤妮丝,您打算如何安排?”
其实,这个话应该由她的丈夫来问,但詹妮夫人发现这几天自己丈夫整天神神叨叨的,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就只能她这个当母亲的亲自来为自己女儿问一下了。
“她现在正在苏醒血脉,我觉得还是留在家里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那以后呢,我想问的是以后,我问过丽萨了,丽萨说,也就两三个月就能明显好转,不会那么嗜睡了,最多半年,就将彻底好转。”
“我会每个月都回庄园看她的。”
“嗯,然后呢?”
“等她彻底恢复后,我会接她一起离开,她答应过我的,我也答应过她。”
“卡伦,我应该相信你么?”
“您应该相信茵默莱斯家的家教。”
卡伦向詹妮夫人微微鞠躬,阿尔弗雷德帮他打开了车门后,坐了进去。
汽车停在古堡后面,艾伦家族用招待王室的礼仪为卡伦送行。
阿尔弗雷德坐在副驾驶位置,司机是艾伦家族的人;
普洱则跳到了卡伦腿上,刚刚在外面吹了风,双手有些发冻,卡伦将手放入了普洱的毛里面捂手。
金毛见状也向卡伦这里靠了靠,意思是它的毛比猫更密,更适合保暖,但任凭它不停地摇尾巴,都被卡伦选择了无视。
卡伦身子后仰,靠在了真皮椅背上:
“出发吧。”
“是。”
司机发动了车子,绕行过古堡来到正门时,老安德森带着家里其他人站在那里目送。
卡伦没有摇下车窗和他们打最后的招呼,但眼角余光透过车窗还是看到了三楼书房窗户边站着的两个身材矮小的人。
一个是朱迪雅,一个是博格;
普洱的尾巴翘起来,又被卡伦抚了下去;
车子经过演艺厅时,阿尔弗雷德开口道:
“少爷,您说过那里最适合当哀悼场的。”
可惜了,只办了一次亨利亲王的葬礼。
“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卡伦说道,“我觉得,这里,是会再用得上的,但客人,可不能再像亨利亲王那样低端了。”
少顷,卡伦又补了一句:
“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自己掏钱办了。”
这时,阿尔弗雷德又说道:
“少爷,等进了郊区后,我们就下车,让他开车回去,我们打车去酒店。
我已经约好了房屋中介公司,下午时我先去看一下他列出的适合的房子,少爷您可以先在酒店休息。”
“不休息了,一起去看吧。”
“好的,少爷。”
“要记清楚我们的房屋贷款额度,不要超了。”
“当然,少爷,有一件不幸的事我要告诉您,我本来带到维恩的积蓄存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给弄丢了,所以我们接下来只能指望着少爷您手头的钱生活和靠着您家里的贷款额度来买房了。”
“呵呵。”
卡伦脸上露出了笑容,道:
“好。”
车在公路上继续行驶,与身后的艾伦庄园渐行渐远。
阿尔弗雷德打开了车载收音机,一阵调试后,收音机里放出了一首韵律欢快轻松的乡村田园歌曲——《家乡的姑娘你等我回来》。
这时,金毛用爪子主动拍了拍卡伦的膝盖。
卡伦低下头,发现金毛嘴里叼着一张扑克牌,伸手拿过来,是一张黑桃A。
摇下了车窗,
卡伦将这张黑桃A甩了出去,
黑桃A在空中快速地旋转,
最后正好嵌入马路中央的缝隙中;
这是,
新的开始。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买房
艾伦家的司机将卡伦等人送到了郊区一家加油站,在阿尔弗雷德的催促下,司机开车返回庄园。
加油站附近有小超市和快餐店,卡伦选择了一家,因为带着猫狗,所以选择了一处角落位置坐下。
四杯咖啡先端了上来,普洱先凑过去舔了一口,有些不满地吐了吐猫舌头:哼,廉价速溶的味道。
卡伦伸手拍了拍普洱的脑袋,道:
“我就不信你在茵默莱斯家时,狄斯会给你泡咖啡。”
普洱嘟了嘟嘴,扭过头。
大小姐刚刚在家住了段时间,享受了家里高规格待遇,这是由奢入俭难了。
很快,三份简餐被端送上来。
这简餐,和盖浇饭的区别就在于,它没把菜放在饭上。
米饭,旁边是炸鸡块和浓厚的番茄酱汤。
阿尔弗雷德选的和卡伦一样的简餐,金毛凯文则是三个加了双层肉的大汉堡给它吃;
至于普洱,则是鳗鱼简餐,所有套餐里价格最贵的。
只是普洱吃得很痛苦,这不是它又在故意挑刺,而是卡伦也闻到了普洱那一餐里散发出来的鱼腥味儿,估计是点这个套餐的人很少,所以材料不新鲜,或者,老板自己都忘记该怎么烹调这该死的鳗鱼了。
不过,卡伦觉得自己面前的炸鸡块味道挺不错,米饭裹着番茄酱汤味道虽然有些酸甜口的奇怪,但正好可以中和炸鸡块的油腻。
虽然这样想可能有矫情的嫌疑,但卡伦真觉得这一餐吃起来比每天阿尔弗雷德准点拿进来的艾伦家族精致餐食要香得多。
艾伦庄园的厨师,做的是正宗的维恩贵族料理,就是把各种名贵的食材做成营养餐的感觉摆在你的面前;
你不会有享用食物的感觉,而是会有清晰地认知,自己这一餐正在摄入哪几种身体所需的营养成分。
用过了午餐,卡伦等人走出了快餐店,前方加油站出口处停着一辆蓝色的“朋斯”轿车,老款,应该是二手,价格在一万雷尔左右,算是最低配的商务。
“是中介的车。”阿尔弗雷德说道。
因为卡伦没想在酒店待着,所以阿尔弗雷德干脆打电话约了中介过来接自己等人去看房。
中介人员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微有发福,脸有点圆却不显油腻。
他先殷勤地帮忙把行礼放到车上去后,再绕过与他直接联系过的阿尔弗雷德,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卡伦。
“能为您提供服务,是我的荣幸。”
卡伦拿起他的名片看了一眼,名字是:阿莱耶.丘。
职位是:蓝桥房屋中介公司约克城大区总经理。
凭直觉,卡伦觉得这个蓝桥房屋中介的分店,应该不会很多。
“丘先生……”
“您可以直接喊我阿莱耶。”
“阿莱耶,辛苦你了。”卡伦笑道。
“您客气了。”
依旧是阿尔弗雷德坐副驾驶位置,卡伦带着一只猫和一条狗坐在后面。
“这是根据您的需求,我列出来的名单,您可以看看打算先去看哪里的房子。”阿莱耶将一个打印单子递给了卡伦。
卡伦接过来扫了一眼,他有个习惯,先从面积大的看起。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列表里七个,最大的面积也就是九十平。
当然,九十平也不算小了,但在罗佳市自己是住独栋别墅的,在艾伦庄园住的是独栋古堡,一下子恢复“正常”,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列表中的七个房子,全是二手房,没有新房,而且价格都在一个特定的区间内,显然之前阿尔弗雷德就已经把要求都告诉阿莱耶了。
卡伦暂时没兴趣去装修新房子,还是希望能尽快入住。
单子里面还有手绘的户型图,卡伦又认真看了一遍户型图。
“阿莱耶。”
“您问。”
“这间在林荫社区的房子,是带阁楼的么?”
“是的先生,阁楼是赠送面积,不过那间阁楼并不大,只能放下一张书桌让人坐着,行走时,还得弯下腰,会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所以我不是很建议您选择这一套,因为您没有小孩,如果您有小孩的话这间屋子先做小孩房是很合适的。”
“确实。”
在得知不是楼中楼后,卡伦对这套房子的兴趣就淡下去了。
“您是想要空间感大一些的是么?”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卡伦神色的阿莱耶问道。
“是的,我希望能宽敞点,哪怕是感觉上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列表上的就很难满足您的要求了,他们的面积都不算很大,主要是这些房子都在高端社区内,您知道的,房价和社区的品质有着很清晰地挂钩。
但是,有些社区其实也挺干净整洁的,而且治安也很不错,里面的住户素质也很好,虽然比不上高端社区,另外通勤时间也有些多,但我觉得性价比是很好的,房价会更便宜,选择的余地也比较多。
您先前给我的要求,是我误解了,我以为您是打算做投资的,现在看来,您应该是想要自住,因为您把行礼和宠物都带着了。”
“是的,我是想要自住,投资方面,暂时不打算考虑。”
“您需要上班么?我感觉您的工作,并没有特别大的通勤压力。”
“暂时没这方面的压力。”
“那我给您再推荐一下……”阿莱耶在马路边停下了车,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了另一张单子,单子里还夹着照片。
卡伦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个五层楼的公寓,按照手绘图纸来看,这间房子在三楼,而且是典型的楼中楼。
阿莱耶转过身,看着卡伦介绍道:
“这间房子单层面积并不算很大,但它有上下两层,公共楼梯在两侧外壁,房子靠边侧,所以上下楼进出很方便,同时三楼和四楼都能做开间进来。
另外,阳台也有您的专属区域,这是由住在顶楼的住户默认分的,前任房主在顶楼做了个花台,还搭建了一个阳光房,这些都会保留的。
另外,您看照片,家具虽然不是新的,但保养得很好,这些家具都是能商量出一个很好的价格全部买下来留用的,可以方便您直接住进去。
户型也很好,采光是没问题的,内部结构下一楼是厨房和一个房间,二楼是书房和一个房间,富裕面积很多,如果您需要,楼上楼下完全可以再自己隔出一个房间来。
且这里距离大超市、步行街、电影院都不远,唯一的问题是附近没有电车站台。”
“所以你的意思是,距离超市步行街这些地方的不远,指的是开车?”
阿莱耶脸上露出了笑容,点头道:“是的,您说的没错,开车是很方便的,但公共交通因为历史遗留的一些问题,所以并不完善。”
“这个社区的名字叫……蓝桥社区?”
“是的,没错,我的公司就在这个社区,和您看的这栋公寓房就隔着一条小公路。”
“价格呢?”
“价格方面您不用担心,按照您事先给的预算,可以足足减去一半,这还是在保留家具的基础上。
前房主的儿子在殖民开发公司工作,现在在殖民地有了一处自己的小庄园,前房主夫妇已经去了儿子那里,房子是他们委托我来卖的。”
“这么相信你?”
“当然,在蓝桥社区您可以打听打听,我的人缘和人品,都没得说。”
“那就去看看吧。”
“好的。”
阿莱耶兴奋地重新发动车子。
阿尔弗雷德有些疑惑地问他:“你到底是哪家中介公司的?”
“是这样的,先生,我自己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中介,但我平时也会给大中介公司打工,因为他们手里有高端房源。
您打电话让他们来接待你们,他们应该是嫌麻烦,所以就把活儿推给我了。”
听到这个话,阿尔弗雷德马上转身向坐在后车座的卡伦道:
“少爷,是我疏忽了。”谷
听到这话的阿莱耶依旧保持着笑容。
卡伦摇摇头,道:“我觉得阿莱耶很细心。”
“谢谢您的肯定,少爷。”阿莱耶马上对卡伦改了称呼。
蓝桥社区位置不算偏远,如果按照卡伦上辈子的概念来衡量,这里大概属于三环的位置。
一个帝国首都的三环位置,已经算很可以了。
只不过有些尴尬的是,约克城并非是以圆心扩散地方式呈现的,它最繁华的区域也就是所谓的市中心商业圈都在港口旁边,也就是靠海;
而蓝桥社区的这个三环,正好在最西边的位置,所以这个“三环”的水分,很大。
车子行驶进去时,卡伦看见路边有不少棚户区小商贩,显得很是热闹,因为每个棚户都是经过规划与设计的,所以并不显得杂乱,反而显得很有规章。
另外,卡伦还看见有不少穿着工人衣服的男女正行走在街上。
“这里有工厂么?”卡伦问道。
“少爷,附近有好几家纺织厂,您放心,没有烟囱污染,这里可以称得上是约克城空气最好的地方了。”
等继续深入后,路边就有不少人主动和阿莱耶打招呼了,阿莱耶也摇下车窗回应着他们,显然,他在当地的人缘确实好。
最后,车在一间铺面房前停了下来,上面挂着牌子“蓝桥房屋中介”。
门没锁,里面有一个妇人正在教一个孩子做功课,应该是阿莱耶的妻子和儿子。
阿莱耶下车后先向他们挥手打了个招呼,并没有进去说话,而是直接领着下了车的卡伦等人过马路。
行礼就先留车上了,因为有比较珍贵的笔记,所以金毛负责看管。
卡伦则抱着普洱与阿尔弗雷德一起,跟着阿莱耶过了马路,这个公寓楼小区在这个地方被凸显出了一种高级感,里面有六栋楼,门口还有保安。
阿莱耶上去和保安打招呼,然后又回来领着卡伦等人进来,里面的绿化做得还可以,不过没有地下停车场,好在地面空地很大,停车不麻烦。
“这个公寓小区的开发商是艾伦财团,艾伦财团虽然不是约克城内最大的开发商,但他们一直很注重品牌和口碑。”
听到“艾伦财团”,卡伦和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但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因为卡伦提醒过贝德,贝德也承诺过不会暗地里干预送房子,他也不可能犯蠢到做人情做到令人厌恶的程度。
只能说,艾伦财团家大业大,正好在巧合之下,被自己给碰到了。
从侧面楼梯,上了三楼,阿莱耶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走进去后发现,里面打扫得很干净,装修与家具布置都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普洱还摇了摇尾巴,显然它也意外地觉得不错。
一楼是小厨房,小客厅,一个卧室加一个盥洗室。
厨房里的餐具,卧室里的床上用品都没撤,全都保留着。
“是我向原房主建议的,尽量都保留好,反正他们也带不走,卖也卖不出什么价,还不如全都保留着给看房的客人留一个更好的印象,到时候商量价格时更方便。”
卡伦点了点头,抱着普洱走上二楼。
楼梯是旋转式的,上去后又是一个小茶座,放着椅子和茶几,继续往里走,是主卧,主卧窗户朝南,很宽敞,色系是咖啡色为主。
退出来后,卡伦又走入了对面的书房,书房窗户朝北,书桌、书柜、落地灯沙发床等等,都布置得很好。
可以看出来,原房主是一位挺有格调的人。
“书也包括么?”卡伦问道。
“原房主先生已经把他要带走的书都带走了,剩下的就都留下了,您也知道,旧书……也卖不了什么钱,呵呵。”
卡伦拉出书桌后的椅子,坐了下来。
下意识地打开了书桌下面的中央抽屉,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封信。
“这是原房主留下的信么?”卡伦问道。
“是的,留给下一任主人的。”
卡伦拿起信封,信早就被拆封过,打开后发现应该被几个人看过了,应该是先前看房的房客。
“亲爱的不知名朋友:
感谢您愿意用您的生活来继续温暖我的这个屋子,我对这个房子很有感情,因为这里承载着我和我的妻子以及我的儿子,最美好的一段人生记忆……”
中间不少话都是原房主描述自己和这个屋子的故事,以及一些生活和陈设的细节方面,卡伦草草地看过去。
一直到最后的结束祝福语,
卡伦目光微凝,
因为原房主留下的祝福语是:
愿光明,永远浸润您的生命,守护您的信仰。
霍芬先生的笔记里有不少关于光明神教的记载,这些都是禁忌内容;
卡伦记得,类似于自己使用秩序神教术法前的吟唱:伟大的秩序之神啊……
光明神教的吟唱模式里,也有类似的一段,那就是:伟大的光明之神啊,愿您降临下光明,浸润我的生命,守护我对您最忠贞的信仰……
后头,可以接初级的术法了。
所以,原房主是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类似的话就记下来喜欢用一下呢,还是原房主,本身就信仰光明神教?
但至少可以证实,这个屋子确实和艾伦家族没关系,他们不敢去触碰光明神教这个禁忌,更不可能拿这个来开玩笑。
不过,如果是其他神职人员可能会对这个感到无比忌讳;
但卡伦是个例外,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喜欢骂秩序之神是妓女养大的爷爷。
原房主是不是光明神教信徒都无所谓了,主要卡伦喜欢这个户型,也喜欢这个装修布置。
至于出行的问题,让阿尔弗雷德去二手车市场再买个车就好了,反正也不贵。
“我想再去楼顶看看。”
“当然,当然,您请,从这里上去。”
卡伦走上了楼顶,楼顶的违建很严重,基本每个顶楼住户都圈了一块地,也因此,私密性很好,卡伦这一块屋顶位置与隔壁邻居是用砖头砌了一道墙。
北面,有很多盆栽。
“盆栽也是原房主留下的,这段日子我和我的妻子负责给它们浇水。”
卡伦点了点头,打开了阳光房的门,里面的空间并不大,放着一个小茶几以及两张藤椅,最南边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孩喜欢玩的跷跷木马,小孩坐上去可以来回摆动;
这应该是老夫妻儿子小时候的玩具,因为小木马上的漆料早就褪去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些许斑驳了。
可以看出来,以前原房主夫妻二人很喜欢躺在这里晒太阳同时看着自家小孩坐在木马上玩耍,只不过阳光房的屋顶此时盖着一张黑布,里面显得有些昏暗。
阿尔弗雷德则摸了摸玻璃门,疑惑道:
“少爷,这玻璃材质,好像有点特殊。”
普洱则从卡伦怀抱中蹦跳起来,爪子探出,在上方玻璃处用爪子挠了一下,落地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有什么问题么?”卡伦问的是有什么危险。
“没有。”阿尔弗雷德说道。
“喵。”普洱也摇了摇尾巴。
“少爷,我把布给您扯下您感受一下?”阿莱耶问道。
“麻烦你了。”
“没事,少爷,您看阳光房外壁有四个钩子,平时这块布就这样固定着,这里有两根绳子,一根绳子拉下去就是把布扯下,另一根绳子拉动就是把布又重新覆盖回去。”
阿莱耶说着就拉动一根绳子,黑布被扯了下来。
午后柔和的阳光照射进来,但经过玻璃的折射,卡伦只觉得像是初晨的强烈阳光正对着自己直射,猝不及防之下,照得卡伦有些视线恍惚,只能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
手臂的遮盖下,卡伦看向前方角落里的那只木马,在这个光线角度下,木马的残存颜色被彻底没去,只剩下一道黑乎乎的影子;
看起来,像是一个人,正跪伏在你面前。
《光明纪元——神话概述第一卷第三章》:【眼前的黑暗,正在跪迎即将到来的耀眼光明。】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光明永存
一勺热油被卡伦泼入,发出“滋滋滋”的脆响。
旁边站着的阿尔弗雷德闭上眼,举起双手,仰起头,发出感慨:
“啊,终于又听到这令人身心迷醉的声音了,这是艺术,是我们朝夕相处的真正艺术!我真的替贝德先生可惜,他应该站在这里见证,什么才叫真正的大地的气息!”
卡伦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道:“端上桌。”
“是,少爷。”
阿尔弗雷德将这一盆酸菜鱼端起,送向餐桌。
先前一直陪着阿尔弗雷德站在边上看着卡伦做菜的妇人此时走了过来,指了指厨房灶台,示意她来打扫。
她叫珍,是阿莱耶的妻子,金色短发,身材有些瘦削,她是聋哑人。
卡伦上辈子学过手语,手语并不难学,虽然分国界,但大概的日常表达方式依旧很相似。
“现在我们先去享用晚餐。”
“我想先帮您把厨房收拾好。”
“在我家里,吃完饭后才是收拾厨房的时间,感谢你的好意,等我们用完餐后再麻烦你了。”
“好的,我知道了。”
卡伦和珍来到了餐厅,餐厅空间不大,但只是坐五个人的话还是很宽敞的。
普洱和金毛的那一份晚餐早就送上去了,一猫一狗在楼上吃。
“真是太丰盛了,感谢您的招待,卡伦少爷。”阿莱耶起身向卡伦表示感谢。
阿莱耶的儿子十二岁的汉德也起身,一边盯着桌上散发着诱人气息的佳肴一边配合着父亲向卡伦鞠躬。
和珍一样,十二岁的汉德也是个聋哑人孩子。
卡伦记得自己第一次坐着阿莱耶的车来到中介门口时,阿莱耶对着坐在里面的妻子和儿子只是挥手打招呼,并未说话,因为他们听不到。
“你太客气了,阿莱耶,是我应该感谢你为我介绍了这么好的一个房子。”
“不不不,这是我的工作,而我也得到了自己的佣金收入,您真的不用因为这件事感谢我。”
“但你同意让我当天就住进这里来,还让你的妻子帮我去购买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这不是你的工作之内吧?”
“这不算什么帮助,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您第二天就让阿尔弗雷德先生和我一起去把手续都跑完了,这个房子本就属于您了,您早住进去一个晚上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人看见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时,哪怕能提早一分钟拥有,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汉德此时已经盯着桌上的菜肴在不时咽口水了,但没有得到父母的允许他没有先动叉子,卡伦对珍做手语道:
“可以开始吃了,提醒孩子注意鱼刺。”
珍对卡伦用力地点头,然后示意自己儿子可以吃了,汉德笑着拿起叉子,将一大块烧鸡公的肉块叉送进自己盘子里开始吃了起来。
卡伦今天准备了酸菜鱼、烧鸡公和焖羊肉,素菜是两个凉拌菜,配的是西红柿蛋花汤。
在艾伦庄园住了一段日子后,让他现在迫切地想要重新提醒一下自己肠胃的“工作审美”。
“卡伦少爷……”
阿莱耶一直延续着第一天从阿尔弗雷德那里学会的对卡伦的称呼,
“我的佣金有一部分是超出我原本预期的,因为最终的成交价比原房主预想得要高出一些,原因是原房主也没想到旧家具和旧书这些能折出这么高的价格,所以我想把多出的那部分从我佣金里拿出退给您。”
“不用,那是你应得的,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交易成功后主动退佣金的中介。”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有客户说我的佣金是应得的,往常时候客户都会防着我们,生怕我们从他们手中多抠出一个钢镚。”
“嗯,我理解他们。”卡伦拿起一双当初还是在罗佳市阿尔弗雷德送给自己的银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嘴中,“因为我现在并不是太缺钱。”
买完房子,意味着房贷合同生效,虽然比预想中便宜了几乎一半,但没用到顶的额度又不可能套现出来,他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卡伦身上只剩下十万出头的雷尔。
对于中产来说,这个积蓄量还是很危险的,但刚刚从艾伦庄园出来的卡伦,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校正回归自己的金钱观。
但不管怎样,用有钱人的大方去嘲讽普通人对血汗钱的吝啬,本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阿莱耶马上改口道:“是,少爷您说的是。”
“来,吃。”
卡伦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
“好的,好的。”
吃到一半时,汉德似乎是留意到了卡伦使用的筷子,对卡伦做起了手势。
卡伦笑了笑,示意阿尔弗雷德又拿了一双来递给汉德使用,出乎意料的是,汉德手指很灵活,用筷子夹菜直接就上手了。
饭后,珍主动起身收拾餐盘去厨房清洗。
阿莱耶则拿出一盒烟,看向卡伦,卡伦摇了摇头,他戒了;阿莱耶又看向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也摇了摇头,他也跟着戒了。
阿莱耶将烟盒又收了起来:
“少爷,以后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让阿尔弗雷德先生来找我,我能办到的肯定帮您办。”
“嗯,好的。”
等珍收拾好了厨房,阿莱耶就起身准备带着家人告辞回家。
阿尔弗雷德走进厨房,将那双银筷子拿纸包了一下,交给了卡伦,再由卡伦递给了汉德。
汉德没有伸手接,而是看向自己的父母。
“少爷,这个我们不能收。”
“所以,以后我找你帮忙时,你也会这样推辞么?”
“……”阿莱耶。
最终,汉德收下了这双银筷子,他的母亲和他一起向卡伦鞠躬表示感谢,等阿莱耶一家离开后,卡伦伸了个懒腰,从阿尔弗雷德手中接过了一杯冰水。
“少爷,您招待阿莱耶一家,是在为接下来的某些事布局么?”
“不,只是觉得乔迁新居时得请人一起庆祝热闹一下。
哦,对了,你明天把今天拍的新房子照片和我的信一起寄回明克街。”
“好的,少爷,明天电话局就会来拉新的电话线了。”
“电话是电话,信是信。哦,对了,寄信时记得还是走原理神教的邮路。”
“是,少爷,我知道这样更稳妥,不容易丢件”
“不,是因为那样免费。”
卡伦端着水杯上了楼,楼上楼下各自有一个盥洗室,卡伦先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后走进了卧室,在床上躺下。
此时,普洱正躺在卧室窗台上,那里有一个专门给它买的猫垫子。
当然,金毛也有一个更大号的狗垫子,在墙角。
屋子里没地暖,但是新公寓里有暖气,不过因为才办理好房屋过户手续,很多其他手续还没来得及交接好,气暂时还不能通;
无奈的是,隔壁也没开暖气,想蹭也蹭不到。
坐进被窝的卡伦忽然想起来忘记把报纸拿上来,但他又不想下床,所以,他摊开手。
金毛从自己窝里坐起,先跳起来打开了卧室门跑了出去,没多久就叼着三份报纸回来。
卡伦接了过来,拿起一份《维恩日报》,另外两份《维恩财经》与《维恩故事会》暂时被他放在了床头柜上。
交完报纸的金毛又爬到柜子上,爪子探出,按了一下收音机开关,然后又开始小心翼翼地调频道,最终调到了《维恩新闻广播》,此时正在播放着晚间新闻。
“干得不错,凯文。”
得到了夸奖的金毛心满意足地躺回自己的狗窝。
而原本躺在窗台上的普洱则在此时跳下窗台,来到了床上,默默地从卡伦被子上走过,一边走一边还斜着眼扫了一眼金毛;
“卡伦,我冷。”
说完,普洱就钻进卡伦被窝中。
卡伦倒是没把它再提出来,因为房间里确实冷,人的既定认知里,狗皮糙肉厚,猫就比较娇弱。
报纸和广播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两个传媒载体,卡伦躺在床上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听着广播。
格洛丽亚九世去世后,新国王约克亲王终于登基,这位当了六十多年的太子殿下,终于转正了。
但在这张版面上,上面一半是约克亲王登基的新闻,配了一张他的登基照片,老态龙钟的模样宛若象征着维恩帝国的风雨飘摇;
下面一半则是维恩帝国在海外最大的一块殖民地爆发了规模庞大的追求民族独立的示威游行。
很难说,这样的排版不是日报总编故意的。
卡伦一边继续翻着报纸一边自言自语道:
“得找个工作了。”
虽然家里就两个人,一只猫和一条狗,但大家的生活标准可都不低。
被窝里的普洱转过身,它当然不可能傻乎乎地说:叫艾伦家族,打钱!
而是说道:“下次不用给我买咖啡了嘛,我们省着点。”
卡伦摇摇头,道:“不可能一直宅在家里晒太阳的。”
这时,卡伦在报纸上翻到了下一个新闻,是瑞蓝国能源与工业发展部部长率领专家团体访问维恩,与维恩政府探讨双方在工业领域的深化合作。
这不是皮亚杰的父亲么?
卡伦留意到,部长的姓氏确实是亚当斯。
继续翻报纸,进入了报纸里的广告页面,夹缝中还有招聘信息,但卡伦没有想要在这里找工作的意思,没办法,他只有瑞蓝的高中学历,而且还是高中肄业!
但有一个广告吸引到了卡伦的注意力,因为它占据了半个广告页版面。
广告内容前半部分是给你科普心理疾病的危害,将情场失意、家庭不和睦、事业不顺利,甚至是不孕不育也牵扯到了“心理疾病”的范畴中去;
后半部分则是谁谁谁因为治疗好了心理问题,情场开始得意、家庭变得幸福、事业走上顺利,妻子居然还怀上了宝宝……
这个广告文案,写得可谓工整对照得相当不走心。
正中央是诊疗中心前的一张合照,牌子在正上方,下面站着的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正中央位置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皮亚杰.亚当斯。
皮亚杰和妻子琳达是在维恩留学时认识的,在琳达走后,皮亚杰选择回到恋爱开始的地方重新开始也很正常,再加上瑞蓝本就是维恩的附属国,在瑞蓝精英眼里,去维恩发展本就是一件很理所应当的事。
卡伦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嗯,自己好像找到工作了。
找到工作,融入生活进行观察,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换一个身份重新进入秩序神教。
不过这个可以等到自己进入“神牧”阶段后再开始,暂时不急。
艾伦家族也会在不久后将自己新的身份送来;
用普洱的话来说就是,维持秩序的人也等同站在被腐蚀的第一线,一切,都是有漏洞可以找寻的。
卡伦放下了报纸,没心思再去翻看剩下的两份报纸了,躺了下去。
凯文从自己狗窝里爬出,先关闭了收音机,然后又跳起来按下开关,将卧室灯关闭。
在冬天有一条邪狗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毕竟,谁愿意在这么寒冷的季节轻易离开自己的被窝呢?
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彻底进入深夜时,窗外,忽然闪现出一道黑色的影子。
普洱在此时睁开了眼,默默地爬出被窝,看向窗外,那道影子还在轻轻地扑腾,声音轻微到几乎不可闻,但它所造成的些许光与影的变化还是引起了敏感猫咪的注意。
跳下床,普洱先来到狗窝前,对着居然在打着鼾的金毛就是一个猫爪子,金毛马上惊醒,然后它的注意力直接挪向窗外。
普洱对它面露严肃地点了点头,
金毛睁大了狗眼,只觉得猫眼睛在黑夜里显得分外妖异,它完全不懂普洱的意思,但还是跟着点了点狗头。
普洱来到门口,金毛立起来用前爪将卧室门打开后,普洱走出卧室,径直上了顶楼花园,金毛紧随其后。
蹑手蹑脚地,普洱跳到了阳光房房顶,顺着上面小心翼翼地向下挪,金毛身躯太大,走的是边缘围墙,猫和狗的脑袋都向下方主卧窗户位置探去。
看见了一只黑色的乌鸦,正在窗户外扑腾着翅膀,乌鸦脚下面还绑着个信笺。
此时,乌鸦脸上也流露出了拟人的神情,似乎是在分辨屋子里床上躺着的那位身份,它又发出了几声轻叫,像是在进行提醒与暗号的传递,但迟迟没能得到里面的回应。
乌鸦开始盘旋,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此时匍匐在阳光房顶端的普洱开始对下面趴着的金毛做“手语”,
普洱探出自己的一只猫爪,向上,勾了勾;
然后又探出另一只猫爪,向下,勾了勾;
最后,两只猫爪合并在一起。
金毛看得眼睛都圆了,可实在是没能理解普洱的意思,只能露出尴尬的笑容。
普洱看见金毛笑了,以为它懂了自己的意思。
看来,晚上吃饭时卡伦和那位珍女士的手语交流也不难嘛,我也学会了。
普洱知道,这是一只传信乌鸦,它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生命实体”,更像是一种传信傀儡,它具备最基础的思维意识,可以分辨传信对象,同时也会辨别身边的危险;
一旦发现传信对象不对,那它就会结束传递返回复命,如果自身遭遇到了危险,那它马上就会启动自己身体内的阵法将自己这具躯壳连带着要送的信笺一起焚烧。
只不过在制作它时,主料还是乌鸦的羽毛和几块骨骼,所以难免的,它会带上一些动物习性,也就是说对人的防备性它会很高,但对动物……反而会松懈。
“喵~喵~喵~喵~”
普洱躺在阳光房房顶,发出了轻柔的叫声,其他野猫叫春宛若孩童哭泣那般刺耳,普洱这里则带着一种令人想入非非的韵律。
在普洱先前与金毛的计划里,就是由它负责把传信乌鸦吸引过来,然后金毛出手,将它抓住!
只是,让普洱有些受伤的是,那只乌鸦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叫声,但对此却毫无反应,开始大盘旋,准备离开这个原本的送信点。
而下面依旧稀里糊涂的金毛,在听到普洱的叫声后,以为自己终于明白了计划,原本应该充当“打手”的它,此时也露出了媚眼,开始用颤音叫了起来:
“汪~呜~汪~呜~”
普洱看了看下面动情呼唤的金毛,又看向了下方正欲离开的乌鸦,发现那只乌鸦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样,开始飞升向天台这里过来。
普洱觉得,这个信使的羽毛和骨骼,可能是用的母乌鸦做的原材料,必须是!
乌鸦飞到了金毛面前,开始旋转自己的身体,向金毛展露自己的魅力。
由此可见,伟大的邪神大人,即使变成一条狗,依旧对不同种族的异性带有一股莫名的诱惑力。
而这时,猫和狗的角色互换,原本充当引诱者的普洱化身截击者,瞬间飞跃而起,猫爪探出。
普洱并不会打架,狄斯甚至曾说过,谁家会养这么弱的一头异魔?
但此时普洱展现出来的是一只猫的能力,而且对上的是一只乌鸦。
黑猫和黑色的乌鸦在空中相遇,普洱一爪子抓断了乌鸦绑着信笺的那条腿,而遭受到了攻击的乌鸦自动牵引了焚毁阵法,一道蓝色的火焰自它身上升腾而起,它直接化作了灰烬,但那条腿却遗落了下来。
落地后的普洱马上转身,来到那条掉落在天台上的乌鸦腿面前,用猫爪子小心翼翼地去解信笺上的红线,金毛也把脑袋凑过来一起看。
终于,红线被解开,信笺也随之被摊开:
“3号会议厅,柯蒂斯大楼,下午两点,25日。”
这是聚会的地点与日期,
但信笺最下面的落款,
却让普洱和金毛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光明永存。”
晚上还有。
第一百一十四章 疯了吧,皮亚杰!
“呵。”
一觉醒来的卡伦,听完了普洱对昨晚事情的叙述,这才知道昨晚自家的猫和狗居然还做了这么多事情。
手里拿着那张信笺,
卡伦说道:
“这是光明神教余孽的秘密聚会?”
普洱分析道:“所以,上一任房主应该就是光明神教的信徒了,他以前肯定参加了不少次这种秘密聚会,只不过这次因为他搬家了,所以下一次聚会的通知就被我们收到了。”
卡伦摇了摇头:“太巧合了,我不信。”
“但或许就是这么巧合呢。”普洱摇了摇尾巴。
“搬家了,不懂挂失地址么?光明神教和壁神教不同,壁神教只是秩序神教的打击对象,但光明神教是现如今整个教会圈子共同打击的目标。
搬家了,信就送到第二任房主手上了,这么粗糙的制度,它怎么存续下来的?”
“如果不是蠢狗的叫声成功勾引住了那只乌鸦,我们也拿不到这封通知信,那只乌鸦本身就具备分辨收件人的能力,事实上昨晚它在窗户外看了你很久,那时候已经准备离开不进行投送了。
最重要的是,很可能原房主并不知道如何自下而上地向上进行通报。”
哪怕听到普洱这个解释,卡伦心里依旧没能得到信服,他是个很谨慎的人。
“汪!汪!汪!”
“它说什么?”
“它说原房主可能只是一个外围的信徒,最高可能也不过是一个神仆,这种外围信徒的流动性本就很大,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属于核心层。
而且现在秩序神教的余孽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传教,所以核心层的规模自然就更小。”
“而且我觉得原房主跟着儿子去殖民地的庄园,可能也是为了在殖民地重新传播光明神教,因为殖民地并不属于正统教会覆盖区域,虽然他们有自己的原始信仰,但更容易蚕食,受到的监控也更少。”
卡伦晃了晃手中的信笺,默默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卡伦,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有没有人在看着我们。”
“我觉得事情可以想简单一点,比如这个公寓小区开发商是艾伦财团。”
“或许,我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汪!汪!汪!”
“它又说什么?”
“它说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这张信笺你打算怎么处理,你会去参加这个光明神教的秘密聚会么?”
卡伦将信笺丢到了一边,道:
“傻子才会去。”
说完,卡伦起床,去洗漱。
在卡伦离开卧室后,普洱马上对着金毛压低了声音骂道:
“你刚刚居然建议派阿尔弗雷德把阿莱耶一家全杀了来判断是巧合还是布置?”
金毛看着普洱,两只耳朵贴在了脑袋上。
“这次我没帮你翻译是我觉得你这话说得真的是太愚蠢了,你就不能像那只收音机妖精学学,跟上他的审美?”
金毛“呜呜”了两声,趴回了自己的狗窝。
“不过反正我们两个目前在家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倒是可以在四周观察观察。”
金毛马上来了兴致,再次站起身。
“但重点不是在于阿莱耶一家,我们把这栋公寓楼里的邻居以及附近一些有意思的人,都做个观察,至少先把家门口的事情给理清楚,你觉得呢?”
“汪!汪!”
普洱听到这个话,猫胡须微微摇摆:
“你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不同人的体质会容易招引来不同的事情?因为他是卡伦,所以一些事情,会主动以巧合的形式向他靠近?
哦,天呐,我估计卡伦肯定不会喜欢这个解释,他也不会喜欢这种招事的体质。”
“汪!汪!”
“你说,是世人在召唤神,而神,会选择性地回应一些召唤?”
“汪!”金毛兴奋地点头。
“这话说得不错,有收音机妖精的水平了。”
……
卡伦洗漱之后,换了一身稍显严肃的衣服,对着镜子用梳子把自己的头发稍微打理得严谨一些,可尽管如此,还是因为这具身体相貌太过英俊,哪怕再多严肃的元素加持在身,依旧给人一种稍显轻佻的感觉。
下楼时,恰好看见阿尔弗雷德正在和汉德说话,然后关上门。
“少爷,珍让汉德给我们送来了早餐。”
“好的。”
送来的早餐很丰盛,但只有两份,显然在正常人眼里,猫和狗不算人份。
两份鸡肉卷,两份玉米贴饼,一大瓶热好了的牛奶。
一口鸡肉卷咬下去,卡伦有些意外道:“酱料很不错。”
“能得到少爷的夸奖,那肯定是很优秀的水平。”阿尔弗雷德没去拿鸡肉卷而是拿起玉米贴饼,因为他知道自家少爷不喜欢吃玉米口味的东西。
两个鸡肉卷都被卡伦一个人吃了,又喝了一大杯牛奶。
阿尔弗雷德配合着少爷的进餐节奏,在少爷喝下杯中最后一口牛奶时,他也将最后一块玉米贴饼送入口中:
“少爷,您要去哪里?”
这一身装束,肯定是要出门的。
“昨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家心理诊所的开业广告。”
“少爷是准备指引内心迷途的可怜者么?”
“诊所老板是皮亚杰。”
“哦,一个愿意支付合理价格的可怜者。”
“我觉得我能在他那里找个工作,也就皮亚杰不会在意我的学历。”
“好的,我去向阿莱耶借车。”
“他不需要用么?”卡伦问道。
“他今天要带着汉德去桑浦市的医院看耳朵,一家人坐火车去,可能明天才能回来,他以前的积蓄似乎都用在了给儿子看病的花销上了,现在则是每做成一笔单子他就拿佣金去带儿子再看一次病。”
“好吧。”
阿尔弗雷德向阿莱耶借来了车,卡伦坐进车里。
阿莱耶走了过来,对阿尔弗雷德道:“抽屉里有曼达尔加油站的加油卡,如果油不够了可以去那里加。
卡伦少爷,早上好,祝您一路顺风。”
“你也是。”
亚当斯心理诊疗所的位置,在市中心的市中心,很尴尬的是,卡伦经历了早高峰的堵车。
一旦打开车窗,就是各种呛人的尾气味儿,不少司机在这个时候都是开着车窗抽着烟在焦躁且习惯地等待着,或许在这个时候烟味反而能够驱散那些尾气黑烟。
卡伦将车窗关紧,默默地把额头抵在车窗上;
在罗佳市,你是不可能看到这种场景的,因为罗佳市更像是一个悠闲的小城市,但约克城,从外面看已经和后世的大都市差不了多少了。
“少爷,下次您上班时,我就先开车送您到站台,再陪您坐电车吧。”
卡伦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阿莱耶要带孩子看病,本来今天他会带着我去二手车市场买一辆车回来的,少爷,您得给我批预算。
一万雷尔就可以,买辆和阿莱耶这辆车差不多的,其实还有更便宜的,但坐起来就没这么舒服了。”
卡伦再次点头。
“谢谢少爷。”
要知道,阿尔弗雷德在罗佳市可是开限量版桑特兰的人。
交通一点点地恢复,原本早上八点半出发的卡伦,在十一点还缺二十分钟时,抵达了目的地,这个堵车,真的是太可怕了。
在马克莱语中,“约克”,除了带有繁忙的意思外,还有“拥堵”的意思,所以,约克城也就有“堵城”的绰号。
好在,路边白线内正好有一辆车开出来,阿尔弗雷德见势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停了进去,抢夺下了这个停车位,否则就要去找地下停车位或者绕很远再找路边停。
下了车,卡伦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自己现在正站在“圣托尔大厦”下面,皮亚杰的诊疗所就在大厦中。
但当卡伦转过身看向繁忙的马路对面的那栋大楼时,目光微凝:
“柯蒂斯大楼。”
“少爷,柯蒂斯大楼是约克城的一座老地标建筑了,很多电影都在这里取过景。”阿尔弗雷德介绍道,“咦,这么巧?”
在堵车过程中,卡伦把昨晚的事也告诉了阿尔弗雷德。
“少爷,需要我去那座大楼里调查一下么?”
“不用,就当没看见就好。”
卡伦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去掺和光明神教余孽的事情,虽然有了拉斯玛的保证,他可以与家里人恢复通信与联络了,但并不意味着他的身份真就见得了大光。
“我们先去诊所吧,我怕待会儿他们要下班吃午餐了。”
卡伦带着阿尔弗雷德走入圣托尔大厦,皮亚杰的诊所在21层,走进电梯后,卡伦站在角落里,阿尔弗雷德帮他拦出空间;
电梯一路停停进出,
再联想到路上堵车的画面,
卡伦真找回了一种上辈子创业前工作期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如同没有鱼鳃却被迫一直在水面下不停游动的鱼;
少部分鱼儿掌握了艺术的某种呈现方式,可以带着其他鱼儿一起探出水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所以为什么很多艺术家的经典著作是在他贫寒和普通时创作的,因为后来上岸太久的他们,已经忘记了水面下憋闷的感受。
“叮……”
21层到了。
阿尔弗雷德帮卡伦挤开前面的人,领着卡伦走出电梯。
诊所前台是两位穿着职业装的年轻美女;
“您好,先生,请问你们有预约么?”
卡伦回答道:
“请帮我联系一下亚当斯先生,我是他父亲派来给他送东西的,我叫卡伦。”
善意的谎言有时候能省去很多麻烦,比如原本可能会出现的:对不起先生,没有预约您是不能进去的;以及:我是皮亚杰的朋友,让他出来见我。
“好的,先生。”
前台小姐拨通了电话,不一会儿,前台小姐对卡伦微笑道:
“我们老板正在开会,柏莎小姐希望您能在办公室先行等候一会儿,我带您进去。”
在前台小姐带领下,卡伦与阿尔弗雷德进入了诊所,诊所内很安静,但能看得见“忙碌”,里面的医生不少,还有排着队等待的“客户”。
老板办公室在最里面,门口是秘书办公桌:
“你好,是卡伦先生么,您请。”
秘书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卡伦走了进去,阿尔弗雷德则留在了外面。
“您请坐,您是喝咖啡还是茶?”
“冰水。”
“好的,马上给您送来。”
办公室两面是落地窗,站在这里景致很好,卡伦忍不住走到窗子前,开始欣赏。
曾经,他也有一间属于自己的诊所,但没皮亚杰的规模,自己也没有这么豪华的办公室。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您好,卡伦先生,这是您的冰水。”
不一样的女性声音,卡伦转过身,看着进来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头发很柔顺,整个人也显得很自然;
最重要的是,她长得和琳达非常的像。
此时,她把水递给卡伦,笑道:
“您好,卡伦先生,我叫柏莎,是亚当斯先生的私人助理。”
卡伦接过了冰水,看着柏莎,忍不住笑了。
“可以请问您在笑什么么?”
卡伦摇摇头;
心里只能感慨:骚还是你皮亚杰骚,居然在自己诊所里也玩变装。
“我帮您把外套挂起来。”柏莎走到卡伦身后,帮卡伦脱外套。
卡伦因为手里端着水杯,只能举起手。
但在脱衣服的过程中,卡伦惊讶地发现柏莎在帮自己解开胸前衣扣时,指尖故意在自己胸口那个位置轻轻旋转了几下。
卡伦可以笃定,她是故意的;
然后,内心深处就是一阵深寒的不适。
皮亚杰,你好像有些玩过火了。
脱袖子时,卡伦左手右手交接了一下杯子,最终衣服被脱了下来。
柏莎去把衣服挂起;
“您请坐。”
卡伦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柏莎很自然地靠着卡伦坐了下来,还叠起了自己制服裙下的一双穿着黑丝袜的腿。
“可以先告诉我一下,老先生让您过来找老板是因为什么事么?”
“抱歉,不可以。”
“好的,没事,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柏莎又换了一下腿的位置。
卡伦挪开了目光,在艾伦庄园时,他帮尤妮丝做足疗时感受到的是温馨与惬意,可现在,他面对这双腿本能地有些反感,甚至是……有一点点恶心。
他希望柏莎赶紧出去,说催一催老板,然后快速地去变装,紧接着,皮亚杰就走了进来,和自己正常地拥抱一下,再做交流,最后让自己留下在这里上班。
所以,卡伦催促道:“可以劳烦您再催一下亚当斯先生么,我的事很紧急。”
你快去变回男人吧,我的朋友。
“老板现在的会议很重要,和投资人在洽谈发展规划,不过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另外,卡伦先生,您是讨厌我么?”
“不是,我只是有些腼腆与内向,不善和年轻女性交流,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性。”
“不,不是的,我也是心理学专业出身,您的微表情告诉我,您从心底就很排斥我,能告诉我为什么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引起了你的反感?”
柏莎起身,站在了卡伦面前,她并未习惯性地把因坐着而导致上拉的制服裙再往下拉回去,而是很大方地敞开了自己的双臂,弯下腰;
不仅制服裙下丝袜的根部黑色花纹显露了出来,连那事业沟壑也一览无余。
卡伦想去洗眼睛,
哦,天呐,皮亚杰,你连胸都开始垫了么?
“亦或者……”柏莎小姐像是真的在认真做研究而忽略掉了男女界限一样,很直白地问道,“您的取向,不是女性?”
说着,她还主动地往卡伦面前靠了靠,双手撑在了卡伦膝盖上,一点一点地往上挪,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观察发现一样,极尽挑逗意味。
卡伦叹了口气;
人格分裂,绝对不是一件听起来很酷的事,事实上,它的危害会很严重。
因为人格一旦分裂出来,它不会成为你的宠物,随叫随到;
当它出现的那一刻起,它就会像是一个“婴儿”一样,开始成长与丰富自己。
不要以为你失去了妻子后,再自己分裂出一个妻子人格出来这是一个很唯美的爱情故事,因为你妻子的人格会逐渐地丰富与发展;
你们甚至可能因此吵架,感情破裂,甚至最后你妻子还会去出轨……
当然,她用的还是你的身体去出轨。
原本卡伦认为皮亚杰作为专业人士,可以有限度地控制住自己,但现在,卡伦觉得皮亚杰好像迷失了。
作为朋友,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唤醒他,
或者,
真的要像阿尔弗雷德在吃完早餐后说的那样:“哦,一个愿意支付合理价格的可怜者。”
自己好像又要从皮亚杰这里赚诊疗费了。
卡伦伸出双手,攥住了柏莎的手腕;
柏莎被这么一拉,整个人几乎跌撞到了卡伦面前;
卡伦很认真地看着她,严肃地说道;
“听着,我希望现在你能清醒过来,也希望你能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做着什么事,我相信真正的你会后悔刚刚的一些言语和动作;
所以,现在,请你马上恢复你的理智,然后我可以帮你做一个系统的治疗!”
“卡伦先生,您有暴力倾向,喜欢做单独的极端暴力事情么?”柏莎仿佛是看出了卡伦的癖好露出了学者一般的笑容,“不过,您长得真的是太英俊了,让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你,我答应你,我愿意把自己叫出来给你做治疗,我也会帮你做治疗,我们共同互相地治疗,好么?”
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
卡伦松开手,柏莎也马上立起身子,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和衣领。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竟然是皮亚杰本人!
他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卡伦,马上张开双臂激动地快步走来:
“卡伦,我刚听到秘书汇报时还在想会不会是重名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哈哈哈哈,我的好朋友,在这里能看见你真好!”
皮亚杰直接把卡伦搂住,然后笑着向卡伦介绍道:
“这是柏莎,我的私人助理。”
柏莎露出了职业且礼貌的笑容。
皮亚杰伸手拍了一下卡伦的胳膊,道:
“怎么样,我刚开始面试她时也吓了一跳,她长得和琳达真像,不是么?”
“……”卡伦。
第一百一十五章 对,我有!
“柏莎,咖啡,对了,卡伦,你喝什么?”
“我有了。”卡伦拿起先前放在沙发前茶几上的水杯。
“我再为您续一杯,因为您杯中的冰块快融化了。”柏莎笑着说道。
“谢谢。”
“不客气。”柏莎走出了办公室。
“来,坐,卡伦。”
皮亚杰将办公椅从后头拉了出来,来到了桌侧,坐下。
卡伦在他斜角对面坐下,两个人不是隔着一整张桌子,仅仅隔着一个桌脚。
“在罗佳市时我好像听你说过你有想出来的打算,但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来到约克城,而且这么快。”
“九成瑞蓝年轻人都觉得自己的未来舞台在维恩,我来这里不是很正常么?”
“不,你不一样。”皮亚杰摇摇头,“瑞蓝很多年轻人心里是带着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维恩梦,他们是真的单纯且天真;
你,肯定是有一个支撑你要来的清晰理由。”
“我女朋友是维恩人。”卡伦说道。
“哦,对了,尤妮丝小姐,我记得,在你家见过她,很美丽很温柔的一位小姐。”
“是的,我是因为她来的维恩。”
“真好,真好啊。”皮亚杰伸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了一个黑色小公文包,同时道,“虽然我知道你在骗我,但我就假装信了。”
“骗你么?”
“是的,你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时,你看向她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样子么,我知道你对尤妮丝小姐有好感,但当时绝对没有到愿意单纯为了她就孤身来维恩的地步。”
“感情,是会升温的。”
“你很难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我说的爱,是类似于我对琳达,或者喜剧舞台上演绎出来的那种痴狂,你太少年老成了,在本该相信爱和追求爱的年纪,你显得过于理性。”
怎么说呢,在不纠结于“琳达回来了”和“琳达离开了我”这个议题上的皮亚杰,确实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人。
“所以,你找我。”皮亚杰打开了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了支票单,“缺钱了吧?”
“算是吧。”
“需要多少?我给你填。”
“我需要一份工作。”
皮亚杰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道:“哦,这样啊。”
这时,柏莎小姐敲门进来,将一杯咖啡放在皮亚杰面前,又将一杯新的冰水放在卡伦面前,随后她就出去了。
皮亚杰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道:
“你想在我这里上班?”
“可以么?”
“当然,当然。”皮亚杰笑道,“我这家诊所刚开张,虽然客户里有一大半是那种类似周末去听歌剧,觉得心理有点问题是一件很时髦事情的人,但确实也有一些真的有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需要及时治疗的客户。
那种读了几本书一知半解但会说话的‘医生’,我这里已经够多了,所以我很需要你的加入。
一万雷尔的月底薪,抽成另算,如何?”
“会不会太高了?”卡伦说道,“不用这么丰厚。”
“正常行价而已,诊疗采取预约制,你甚至可以不用到诊所来坐班,秘书会提前至少一天来帮你做预约。”
“好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
“说定了。”
“很好。”皮亚杰站起身,端着咖啡走到落地窗前,“卡伦,你觉得这里的景色怎么样?”
“很好,很迷人。”
“这间办公室给你怎么样,我平时除了正式见客会在这间办公室以外,见病人时都是在另一个小工作间里,这里的空间布局太大,要素也太多,真正的病人坐在这里聊天时,会很没安全感。”
“不用,你是老板。”
“我们俩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你也说了,在这里不适合开展工作,我的工作间底色最好是黑色。”
“好的,我会让柏莎安排尽快装修好。”
“贴墙纸就可以,不用太费事。”
“对了,卡伦,你现在住哪里?”
“蓝桥社区的一间公寓里。”
“蓝桥社区……我不知道这个地名,所以,它肯定很远。”
“是有些远。”
“以诊所的名义给你重新安排一间住处吧?或者干脆和我住一起,我也是一个人住。”
“不用了,我比较喜欢现在的住处。”
“尤妮丝小姐和你住一起么?”皮亚杰笑着问道。
“你刚刚都邀请我和你一起住了,你说呢?”
“哈哈哈,我是发现我的问题跳步了,所以圆一下,所以,为了尤妮丝小姐来到维恩的我的好朋友卡伦,现在和尤妮丝小姐已经分开了?”
“是的。”
“我觉得,你接下来想要告诉我一段嫌贫爱富的戏码,但我希望你打住。”
“好的,那我也跳一下步吧。”
“嗯,到午餐点了,一起吃午餐吧,附近有一家瑞蓝餐馆,我觉得还不错。”
“如果明天就要上班的话,我想先回去收拾收拾。”卡伦指了指自己,“我需要给自己再购置两身适合工作穿的衣服,柔和一点的色彩。”
“呵呵,还没上班,就敢拒绝来自老板的午餐邀请。”
“我又不是女员工,拒绝老板的饭约没什么心理负担;
再者,瑞蓝菜和维恩菜在我这里的区别,在于一个叫难吃,一个叫很难吃。改天有空或者诊所放假时,你去我那里我亲自下厨吧。”
“哦,是了,我记得你的厨艺非常厉害,那我就期待了。对了,你买行头属于工作支出,票据单留好,诊所会报销。
另外,你日常开销能留票据的也留票据,一并报销。”
“谢谢,但那个就不需要了。”
“那好吧,总之,我有什么能帮忙的而你需要的,请尽管开口。
什么是真朋友?
真朋友就是帮你任何的忙都只会让人觉得开心,而不会去计较什么利益得失。”
“我能感受得到,谢谢你,皮亚杰。”
卡伦站起身,准备离开,当他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时,身后的皮亚杰又开口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算了,这个不急,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下心理辅导,但可以等到过阵子去你家品尝过你的手艺后。”
“你没事吧?”卡伦问道。
“最近过得比较充实,问题还在,但我的注意力可以暂时挪开,我选柏莎作为我的私人秘书,也是想告诉自己不要回避问题。”
“我担心会加重问题。”卡伦说道。
“仅仅是因为她和琳达长得像?呵呵,拜托,怎么可能,我对琳达的爱是直达灵魂的,而不仅仅是皮囊。”
“那,明天见。”
“明天见。”
卡伦走出办公室,外面等候室的椅子上,阿尔弗雷德正坐在那里看着报纸,见卡伦出来了,他也马上起身跟了过来。
柏莎准备亲自送卡伦离开,却看见自己桌上的铃响了,她吩咐另一位秘书帮忙送客,自己推开门走进了办公室。
“明天卡伦会来诊所上班,你安排一下。”
“好的,老板,我这就去把卡伦先生喊回来做入职资料。”
“不用这么麻烦了,他诊所内医师评分等级和我一样,其余的资料,你编一下吧。”
“好的,老板,我明白了,那姓氏……”
皮亚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道:“也随便编一个。”
“好的,老板,可以看出来,您和卡伦先生以前肯定是很要好的朋友。”
“当然,我相信以后如果你和他多接触接触的话,也会发现他的魅力,不过他有女朋友了,好像还是未婚妻,但他们现在好像出了些问题,你不是没有机会。”
“是么,那真是一个好消息,我会把它告诉诊所里女员工和女医师的。”
“哦,不,这样大家就都会没心思工作的。另外,你做一下客户推荐,给卡伦推荐的病人……按照我的客户要求去做,他能力不比我差。”
“好的,老板。”
“嗯,另外如果有那些富贵遗孀客户,也可以推荐给他,他也擅长应对这种客户群体。”
“是,老板。”
“给我点一份午餐吧。”
“您稍等,老板。”
柏莎出去了,
皮亚杰将自己的椅子挪回书桌后,伸手,拉开了左手边抽屉,里面放着不少张照片,基本都是他和琳达的。
看着这些照片,皮亚杰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一直到,最后一张照片被拿起时,他的笑容逐渐变得凝重。
“你失约了啊。”
皮亚杰说道,
“我这阵子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可为什么你没来呢,反倒是,卡伦来找我了。”
皮亚杰端起卡伦没喝的第二杯冰水,喝了一大口,
继续自言自语:
“可惜,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到底叫什么,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是谁,但在之前,冥冥之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会在这里,遇到歇斯底里的你;
而你,会带我走进一个新的世界,一个琳达一直向往的世界。”
皮亚杰闭上眼,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一日琳达飞到空中,以及天幕上那尊女巨人的画面;
他将双手交叉,贴在自己胸前;
琳达不惜离开我都要追寻的你,
到底有怎样的魅力呢?
“赞美……瑞丽尔萨?”
那张照片的背景,是一家咖啡馆,照片中有三个人举着咖啡杯,分别是中年的贝德、年轻的琳达……以及,年轻的皮亚杰。
柏莎先吩咐了另一位秘书帮老板叫了那家瑞蓝餐厅的午餐外送,随后来到了卫生间。
卫生间在诊所外围,门口往外走,是一块比较空旷的区域,柏莎走到一处打开的窗户前,任由高楼的风吹拂起自己的头发;
然后,她默默地拿出一盒细烟,夹住一根,点燃。
吐出去的烟,被风吹回,又打在她的脸上,她却很享受这种拂面的感觉。
脑海中,
浮现起先前办公室内的一幕:
“听着,我希望现在你能清醒过来,也希望你能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做着什么事………”
沙发上,卡伦抓着她的手警告她的话语再一次在她耳边回荡。
他是已经看穿我身份了么,
他在劝我清醒,劝我回头?
柏莎的目光,眺望着前方的城市建筑以及建筑之间的车流;
他的眼神里,带着惋惜与同情,更有着无法抹去的关切;
柏莎又吸了一口烟,将卡伦先前的面部表情细节在自己脑海中又仔细过了一遍;
他在同情我?
不,
他可能是在同情我们?
这时,一名诊所里的女保安走到了柏莎身后,诊所客人群体中,女客户不少,所以为了方便应对一些情况,诊所里女保安数量和男保安一样。
“瑞贝卡,他的那位随从你观察过了么?”柏莎问道。
“使者大人,我观察过了,但我观察不透他。”
“观察不透?”
“他身上有异魔的气息,又有信徒的气息,他可能是一头异魔,可能是一名神官,甚至,也有可能仅仅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性随从。”
“很有魅力的男人,会去愿意当随从么?”柏莎反问道。
“是,是我的能力问题。”
“不,不关你的事,那个年轻人不简单。”
“是其他教会派来的人么?”
“应该不是,如果是其他教会派来的人,我们现在就不可能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了。”柏莎说道,“他似乎是专门为皮亚杰而来,他和皮亚杰,应该是真正的朋友。”
“是么……或许,是其他势力也观察到了皮亚杰先生?他可能抱着,和我们一样的目的。”
“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复杂,但我们需要进一步地观察,就算是老板,他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哪怕我变得和他离世妻子近乎一样的模样,他依旧对我很寻常。”
“属下之前就建议过使者不用这么复杂,可以直接用您原本的模样,反而效果可能会更好,不是所有男人都会无限怀念亡妻模样从而想要找寻一个替代者的,事实上,世上大部分男人,都会腻,想换一个口味。”
“啪!”
女保安瑞贝卡脸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柏莎看着她,很严肃地说道:
“不允许你这么说皮亚杰先生。”
“是,使者大人,我错了。”
“继续等吧,我不认为光明祭坛的指引会出现错误,光明复兴的机会,就是在这里,一位可能应运而起,继承壁神教契机的存在;
光明祭坛指引的,必然是他;
壁神教的契机,应该也能成为我光明神教的契机。
我们,就继续在这里等待吧。
反正,我们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对了,
新一轮聚会的通知,发出去了么?”
“回使者大人的话,已经发出去了。”
“没出什么意外吧?”
“出现了意外,有两只传信乌鸦没能回来,根据记忆回溯,一只乌鸦被人用术法困住了。”
“另一只呢?”柏莎问道。
“另一只被一只猫抓住了,是真的意外。”
柏莎点了点头。
“使者大人,聚会还需要如期召开么?”
“如期召开。”
“可是……”
“光明,会同化企图混进来的其他色彩,我倒是希望他们能企图混进来参与,呵呵。”
“是,我明白了。”
“你去忙吧,我再抽根烟。”
“使者大人……”
“还有事?”
“多克长老想让属下给您带一句话。”
“呵,是警告吧。”
“多克长老的意思是,您不会真的喜欢上了老板了吧?”
“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柏莎点燃了第二根烟,“喜欢上他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尤其是他在给客人看病时,真的很有魅力。
另外,今天那位神秘的卡伦先生,我也对他很有好感,很英俊,很迷人,另外,还很深邃。
他明天会来上班,你不用再监视他了,省得出现副作用,我来亲自接触他。”
“是,不过,真的没问题么?”
“没有问题,卡伦先生好像……很同情我们光明神教,他今天还劝我清醒过来,我能感受到,他当时的目光,不是虚假的。”
瑞贝卡小声赞颂道:“光明永存。”
吐出一口烟圈的柏莎也附和道:
“嗯,光明永存。”
……
走出电梯,来到大楼外,坐进了停在路边的车:
“少爷,我刚坐在候客厅等您出来时,诊所里一位女保安似乎额外注意着我。”
“女保安?会不会是人家看上你了。”
“我觉得不是,她用低级探测术,在对我进行探测。”
“以皮亚杰父亲的身份,安排几个低级神职人员做他在约克城的保镖,似乎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可是她探测一遍就算了,她居然一遍不过瘾又来第二遍,第二遍还不行,又对我探测了第三遍……”
“你是说,她发现你异魔的身份了?”
阿尔弗雷德低头,嗅了嗅自己的两个胳膊,道:
“少爷,有一件事我也是最近才发现。”
“说。”
“那就是和少爷您来维恩后,尤其是搬离艾伦庄园的这几天,我好像觉得,自己身上的异魔气息变得很淡了。”
“普洱和凯文说的么?”
“他们可能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反而会忽视这种变化,不过等会儿回家后可以让他们再来嗅一次做一个正式确认。
反正,我是觉得自己身上异魔气息变得很淡了,反而多出了一种,其他特殊的气息……”
“特殊的气息?”
“就像是以前我见过的那些神职人员身上的气息,很正经,很严肃,很清高,以前的我,很瞧不上这种气息,觉得惺惺作态。
可现在的我,身上好像真的有了这种气息。”
卡伦闻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最近背着我们,偷偷信了其他教?”
“不,没有,绝对没有,我在狄斯老爷手下当职时对秩序神教也没任何的兴趣,我怎么可能去偷偷信其他………”
忽然间,
阿尔弗雷德愣住了,
然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
“对,我有!”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遇到同行
阿尔弗雷德很激动地开着车,他现在真的很想回家找家里的那只猫和那条狗过来做一下实验;
不,不是实验,只是走一下一个流程,过一个形式;
他要向少爷证明自己的“忠诚”,
要向那两条宠物证明到底谁才有真正的资格,面带微笑地站在第二排的位置!
不过,这种迫不及待此时需要暂时按捺一下,因为现在还不能直接回家,少爷需要去买衣服。
但让阿尔弗雷德有些意外的是,少爷没有选择在市中心的服饰店里买,而是先让自己往蓝桥社区开,等几乎出了市中心范围后,又指示自己向西侧拐弯,这里,有一个服饰中心,都是一间间小铺子,人流很多,面对的也是工薪阶层。
物美不美,难说,但价肯定很廉。
“我记得那天坐阿莱耶车时经过过这里。”
“少爷,真的需要在这里买衣服么?”阿尔弗雷德问道。
“嗯,在这里买衣服方便。”
阿尔弗雷德只能跟着自家少爷向里走去。
卡伦没有去挑选店铺,而是直接走入入口处附近的一家,从橱窗外向里看,可以发现里面的服饰还算丰富,主打的是男装。
“请进。”
见有人向这里靠近,女人主动地打开了门,让卡伦微微有些诧异的是,她是一头紫发。
维恩在历史上曾兴起过奴隶贸易,“吃”进过大量奴隶,为维恩的工业化提供过充足的劳动,哪怕是现在,每年的非法移民进来的数目也不少,他们普遍是紫色头发;
上次卡伦从约克港下来时,就看见港口上有大量营养不良的紫色头发劳工在工作。
他们普遍无法得到公民身份,属于“黑户”,不仅社会地位地下,还会饱受种族歧视。
这个女人哪怕只是在这里开了一家小服装店,在她的这个群体里,已经算是混得非常好的了。
女人穿着灰色的毛衣,下身着黑色的长裤,很保守的打扮,但因为她身材丰腴,所以哪怕是宽松的衣服穿在身上,稍微有点动作,依旧能勒显出内在的圆润弧度。
她的脸并不白嫩,留有风霜的痕迹,年纪应该是三十多,但声音有些沙哑,手背有明显龟裂过的痕迹,哪怕现在愈合了,却依旧残留着无法愈合的一道道沟壑,这是曾经吃过苦的象征。
“帮我选两套衣服,休闲的,合身就好。”
“好的,英俊的先生。”
女老板马上拿起衣杆去挑挂在上面的衣服,卡伦阻止道:
“不用那种靓丽的,颜色普通的,谢谢。”
“嗯?”女老板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卡伦。
“和你身上衣服差不多颜色就可以。”卡伦又说道。
“好的,好的。”
女老板很快选了两套,裤子一个是咖啡色的,一个是蓝色的,都是休闲款,衣服一件是和她身上一样的灰色毛衣另一件则是白色的高领针织衫。
“有试衣间么?”
“有,有的,在里面,您跟我来。”
卡伦跟着女老板来到后头的里屋,里屋有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身体瘫痪的男人,从他肤色和发色来看,应该是维恩土著,旁边还有一个混血的小姑娘,正坐在毯子上自己玩玩具。
移民获得公民身份的一个方式就是和当地人结婚,通过婚姻关系获得公民身份;
试衣间在隔开的一个小房间里,里头有镜子,还有一张床。
“我帮您试衣服?”女老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主动去帮卡伦脱衣服。
“请您出去一下,谢谢。”
“哦,好的。”
女老板退了出去。
卡伦一个人试好了衣服,衣服挺合身,穿在他身上依旧显得很英俊,但没有那种锐利精致的气息,或者说,没那么重了。
来这里买衣服,真不是卡伦想故意帮皮亚杰省钱,而是因为在面对客户时,客户与你交流过程中,他们的目光会很自然地盯着你的衣服你的鞋子看;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让他们发现你的衣服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廉价,他们内心会得到一种“舒缓”,不会有那么大的抵触感。
如果你一身名牌,无比精致地坐在客户面前交流,很容易给予客户一种无形的压力,不利于病情的探讨。
再考虑到皮亚杰诊所所开设的位置和档次,以及这个时代愿意花钱去看所谓心理问题的人群,在这个拜金的时代里,看见你穿得没自己穿得贵,他就能放松,就能舒适,就能从容。
当然,也不能太离谱弄个乞丐装去上班。
试穿好了后,卡伦穿回自己衣服,走出来时,那个瘫痪的男人已经面朝里头睡着了。
原本在地上玩玩具的小姑娘正把一颗软糖纸剥开,送入自己嘴里,看见卡伦走出来了,笑呵呵地主动走过来,举着一个软糖递给卡伦:
“哥哥,吃糖。”
“谢谢。”
卡伦接过了这颗软糖,走出里间,女老板主动迎了过来,卡伦问道:
“多少钱?”
“我算算。”女老板开始计算,计算时目光不停地在卡伦与他身上的阿尔弗雷德身上扫过,道,“总共1241雷尔,我给您打个折,1200雷尔怎么样?”
卡伦笑了笑,道:“太贵了。”
“真不贵了,您看看这个料子,都是好料子。”
“我不要了。”
卡伦转身,推开门,准备离开,阿尔弗雷德跟着转身往外走。
“哎哎哎……别走啊!”女老板伸手抓住了卡伦,“您说个价格,不亏本我就卖。”
“120雷尔。”卡伦说道。
“亏本了啊。”女老板哀求道,同时手还抓着卡伦的手摇了摇,她的手很粗糙,带有些许磨砂效果,让卡伦有些刺痛。
“那就算了。”
“再加一点,再加一点。”
“不能加了,不能卖的话,我就走。”
女老板一咬牙一跺脚,道:
“好的,就当认识您这个朋友,成交!”
卡伦示意阿尔弗雷德给钱,自从身边有阿福后,卡伦就不再在兜里放钱了,另外,他的那笔积蓄也都放在阿福那里,也不担心阿福会贪。
阿尔弗雷德拿出钱包,没急着给钱,而是对卡伦道:“少爷,我也买两套?”
卡伦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这个一向很注重自己衣着品味精致的家伙,几乎是西服不离身,以前在罗佳市时,更是恨不得一天换几套以对应上午的朝阳傍晚的黄昏以及深夜的星辰;
“你不用,我是工作需要。”
“不不不,我觉得还是需要的。”说着,阿尔弗雷德指了指女老板手上拿着的衣服,“这些先包起来,然后把那件,那件,和那件拿下来,我试穿一下。”
“好的,好的。”
“少爷,我也进去试穿一下。”
“嗯。”
卡伦很想拒绝,心想你这个几千甚至上万卢币一件的衣服买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家伙,现在买个几十卢币一件的衣服还得专门进试衣间?
但他又不好意思打断阿尔弗雷德兴致,从离开罗佳市到维恩,阿尔弗雷德一直在付出和帮助自己,自己不能剥夺他现在最大的兴趣爱好。
“您请坐。”女老板给卡伦拿了一张板凳。
“谢谢。”
卡伦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您不像是会在这里买衣服的人。”女老板热情地攀谈。
卡伦微笑道:“家里破产了。”
“额……”女老板一时语塞,但还是马上换了个话题,“您结婚了么?”
“没有。”
“我有合适的姑娘介绍给您,您想看看么?很漂亮很干净的一个姑娘,会做家务活,很勤劳。”
卡伦觉得,老板娘应该还兼职做“结婚中介”,不过她这个“中介”带有换公民身份的意思。
“我有未婚妻了。”卡伦回答道。
“哦,那他呢?”女老板指了指里头。
“他结婚了。”卡伦说道。
“哦,真是可惜了。”
卡伦以为女老板会就此打住这一话头,谁知道她又问道:
“您说您家里破产了?”
“嗯。”
“那您未婚妻会嫌弃您不和您在一起了么?”
卡伦眉头微皱,怎么自己最近就和这个“桥段”分不开了?
女老板看见卡伦皱眉,误以为自己说对了,马上道:
“我这里有好几个认识的适龄女孩,你可以挑的,她们愿意和你一起吃苦的?”
“不用了。”卡伦摆了摆手。
“您何必还对不切实际的爱情抱有幻想呢?您这是自欺欺人走不出来啊。”
“……”卡伦。
“您看看我家这位,娶了我,我给他生了女儿不说,他瘫了,我还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照顾他,这才是有责任的妻子,不是么?”
“您确实很有责任。”卡伦说道,“但我真的不需要,谢谢。”
这时,一个少女抱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女老板马上开门迎她进来:
“米歇尔婶婶,这是今天的毛线。”女孩儿把东西放在地上说道。
女孩儿年纪不大,应该也就十六左右,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却很干净,肤色有些偏黑,但给人一种很爽利的感觉。
“你看。”
女老板拉着女孩儿的手向卡伦展示;
女孩儿很大方,虽然被拉着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很自然地向卡伦鞠躬:
“先生,您好。”
“你好。”卡伦对她点了点头。
“她叫希莉,是个很勤劳很踏实的姑娘,您再看看她的屁股……”
“啪!”
“想不想摸一摸?这个体格,生孩子绝对没问题。”
“米歇尔婶婶!”女孩儿害羞了。
“站好,你不抓住机会难道真想被你父母嫁给那个五十多岁的瘸子给你弟弟换上学校的资格?”
卡伦只能摊开手,很诚恳地道:
“米歇尔太太,我想您真的误会了,我和我未婚妻感情很好,我妻子家准备资助我重新开始。”
阿尔弗雷德,你试衣服要试多久!
女老板听到这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相信,您的未婚妻一定很美丽动人,因为您很英俊。”希莉笑着对卡伦说道,“您的未婚妻,肯定和您很般配。”
“谢谢。”卡伦对她微笑,“你也很漂亮。”
终于,阿尔弗雷德从里间走了出来:
“这两套多少钱?”
老板犹豫了一下,开价道:“150雷尔。”
“不行,我怎么能比少爷还买得贵。”
“行了。”卡伦站起身,“结账吧。”
米歇尔太太马上道:“总共270雷尔。”
“给300。”卡伦说道,“剩下的给孩子买糖吃。”
“谢谢您。”
结完帐,阿尔弗雷德提着衣服和卡伦来到了停车位置,把衣服先放到后车座后,阿尔弗雷德坐进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少爷,我们家里需要雇佣一个女佣。”
“哦?”
“我平时需要和少爷您出来,保护少爷的安全,家里虽然还有一只猫和一条狗,但不可能指望它们打扫卫生吧?
就是做饭,少爷您也不可能顿顿都亲自做,兴致来了做一下就好了,而且少爷您明天开始就要上班了。”
“好吧,你安排吧。”
“等阿莱耶回来就好,到时候先让他陪着我去把车买了,再让他陪我去找女仆。
现在觉得少爷请阿莱耶一家吃饭是真的明智,在一个新地方生活时,肯定需要一个阿莱耶。”
“嗯。”
卡伦闭上眼,准备眯一会儿。
他现在底薪是一万雷尔,不出意外,绩效方面应该不会比这个低,这个收入,已经足够维系很体面的生活了。
毕竟,房贷不用自己还。
可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卡伦心里还有些愧疚;但转念一想,自己买房子的贷款价格是预期的一半不到,叔叔婶婶那边应该压力减轻了很多。
按照茵默莱斯丧仪社的收入,问题应该不大,又不是让梅森叔叔为了给自己还贷跑码头上去扛包。
一念至此,卡伦心里顿时通顺多了。
“嘟嘟嘟……”
一辆车挡住了前面的路,阿尔弗雷德按响了喇叭催促,但前面那辆车却迟迟不动。
“咦,少爷您看,前面那个是不是灵车?”
原本眯着眼的卡伦睁开眼,发现前方那辆车,好像真的是改装的灵车。
车旁,有两个瘦弱的伙计,正在推抬着一辆担架车,哪怕灵车后车厢处放下了板子,可这两个人却怎么都推不上去。
“下去帮帮忙吧。”
卡伦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关车门的刹那,卡伦心里忽然有些想笑,自己这是“技痒”了么?
走上前,卡伦发现担架车上躺着的“客人”体形很庞大,很高,又很胖,哪怕现在是躺着,但白布覆盖着他的身躯后依旧自中间显露出了一个清晰的圆肚“凸”。
这是火葬社老板最喜欢而丧仪社老板最讨厌的客人。
“很抱歉,先生,我们马上就把车开走。”这时,一个红发青年向卡伦歉然道,他以为卡伦下车过来是因为他们堵路了。
“皮克,你再使点劲。”
“好的,丁科姆!”
“来,一起来,一,二,三!”
两个很瘦削的活计再次一起发力,但“客人”还是送不上去。
卡伦开口提醒道:“先让一个人在上面接,注意好担架车轮子的角度。”随即,卡伦对阿尔弗雷德招了下手,“你去上面接。”
“好的,少爷。”
阿尔弗雷德跳到灵车上,抓住担架车的上端。
“你们在下面用力,我扶住‘客人’防止他滑下来,听我的,来,用力推!”
“哐当!”
终于,担架车被成功推了上去,其实主要还是阿尔弗雷德力气比较大的功劳,毕竟当初看见阿尔弗雷德做事的样子后,梅森叔叔可是动过开除罗恩的念头的。
“谢谢您,先生,真是感谢您。”红发的丁科姆拿出一盒有些被压扁的烟,抽出最完整的一根递给卡伦。
“不客气。”卡伦笑道,“我不抽烟。”
阿尔弗雷德也回绝道:“我也不抽烟。”
皮克则先发动了车子,把车子靠边后,又下来,拿着几瓶汽水走了过来:
“不抽烟,喝汽水。”
“谢谢。”卡伦接过了汽水,喝了一口,“嗯,柠檬酸的味道。”
阿尔弗雷德也接了一瓶,正当阿尔弗雷德拿着汽水准备回去发动汽车离开时,皮克又很不好意思地喊道:
“那个,瓶子要留给我退押金用的。”
“呵呵,好。”
就这样,四人就坐在路边的墩子上,一起喝着汽水。
“先生,您不害怕尸体么?”丁科姆好奇地问道。
“他们只是客人。”卡伦回答道,“和进饭店吃饭的客人没什么不同。”
“哦,是的,为我们今天的客人以及乐于助人的两位先生们干杯!”皮克举杯喊道。
大家一起碰了一下汽水瓶。
“就你们两个人出车么?”卡伦问道,在家时,基本是一个司机配两个伙计。
“老板本来是和我们一起出来的,结果老板半路下车去找小姐去了,等我们接完客人回去再捎带回他,我们老板娘看管老板很严。”皮克说道。
“原来是这样。”
皮克先喝好了汽水,把汽水瓶子放在了面前地上。
阿尔弗雷德也喝好了,把瓶子放在第一个瓶子旁边。
丁科姆也喝好了,把瓶子放在了阿尔弗雷德的那个瓶子后面,他瓶子和阿尔弗雷德瓶子之间的距离,几乎等同阿尔弗雷德瓶子与皮克瓶子之间的距离,三个瓶子呈现的是一个直角。
然后,最后一个喝完的卡伦发现皮克与丁科姆把目光看向了他;
卡伦在心里道:俩强迫症患者么?
强撑着把最后一口汽水喝完,卡伦把自己手中的瓶子,放在了那个让四个瓶子呈“正方形”的位置上。
瓶子放下后,
丁科姆握紧拳头:“耶,舒服了!”
皮克则大笑道:
“赞美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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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攻势
皮克:“赞美秩序!”
听到这句话,阿尔弗雷德神色如常,指着面前四个摆出正方形的汽水瓶道:
“严谨的形状,天然就具备美感,让人看着就舒服。”
卡伦则是摇头笑道:
“你们啊,可真是幼稚,还不如买一盒积木回去玩。”
大家都笑了,卡伦站起身,与皮克和丁科姆告别;
“走了。”
“我们也走了,感谢你们的帮助。”
“谢谢你们的帮忙。”
卡伦和阿尔弗雷德回到了车内。
“少爷,真是巧了,居然遇到了同行。”
“嗯。”
不是所有的丧仪社都有秩序神教的背景,实际上,后者所占的比例非常之低;
但因为秩序神教成长体系,尤其是到审判官这个阶段,术法上需要和“尸体”打交道的地方比较多,再加上审判官可以通过“尸体”来监测自己所在区域的“动态”,所以确实有不少地方审判官会开展丧仪社的业务。
罗佳市有很多家丧仪社与火葬社,但真的有秩序神教背景的,只有茵默莱斯一家。
约克城的人口与城市规模是罗佳市的十倍不止,城内的丧仪社更是不知有多少家,在这么大的一个样本里,居然就直接碰上了带有秩序神教背景的丧仪社,这个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阿尔弗雷德打开了车载收音机,一番调试之后,用手指在上面敲了敲,紧接着,收音机里传来了前方灵车内丁科姆与皮克的声音。
丁科姆:“你个蠢货,赞美秩序在外人面前怎么能随便说?”
皮克:“我情不自禁而已,你自己刚刚不也是很兴奋,再说了,赞美一下秩序怎么了?”
丁科姆:“刚刚那两个人,好像对我们这行很熟,他们根本就不害怕‘客人’,我觉得可能也是我们这一行的。”
皮克:“你想多了吧,说不定是医生或者屠夫呢。”
丁科姆:“总之,下次不准在陌生人面前说这种带有身份暗示的话了,要是让老板知道,小心打断你的腿。”
皮克:“老板犯错,又不是我们犯错,老板这个审判官被停职了,我们两个神仆还是属于秩序神教序列的,你还害怕他?”
丁科姆:“你不害怕他?”
皮克:“怕,我当然害怕。”
丁科姆:“不要忘了,我们两个属于老板名下的神仆,一旦被停职的老板之后被判定有罪,我们肯定也逃脱不了干系。”
皮克:“老板干不干净我不清楚,反正我是很干净的,喝汽水都不忘拿瓶退押金。”
丁科姆:“因为我们两个太渺小了,没人会真的在意我们两个是否干净,也不值得去为我们进行调查。好了,开车吧,接完了‘客人’,我们现在去接老板,别让老板等急了。”
皮克:“没事,老板自己会加时间的。”
灵车发动了,阿尔弗雷德也将收音机关掉,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是秩序神教审判官没错了。”卡伦说道。
阿尔弗雷德说道:“但是他们的老板,也就是那位审判官大人好像被停职了,接下来可能还要面临来自秩序神教内部的诉讼。”
“先跟着看看吧,注意距离。”
“是,少爷。”
灵车在前面开,阿尔弗雷德在后面跟着,没有直接贴得很近,而是故意拉开了一段距离。
大概一刻钟后,灵车驶入了一个“点心铺一条街”,每个铺面门口都摆着点心,给卡伦一种上辈子发廊一条街的即视感。
又等了大概五分钟,一个中年秃顶男子从一间点心铺里走了出来,他手里夹着一根烟,上车前,重重地清了一下嗓子,对着地上吐出一口痰,然后上了灵车。
“哪怕是单纯出于形象考虑,我觉得这位审判官大人也应该被停职。”阿尔弗雷德说道。
卡伦则看向那位审判官出来的那间点心铺,店铺名字叫“艾娃点心铺”,门口贴着一张广告语:愉悦你灵魂的一半。
注意到卡伦的目光,阿尔弗雷德伸手指向那边解释道:
“少爷,这个广告语的意思是,这家店的服务不能做最后一步,但其他步骤都可以,所以叫愉悦你灵魂的一半。”
“记下它。”
“是,少爷。”
“抽个时间,你去探查一下。”
“是,少爷。”
灵车继续开动,阿尔弗雷德继续开车跟随,可能是因为车上坐上了一位审判官,哪怕是一位停职中的审判官,阿尔弗雷德也给予了他尊重,将车距比先前拉得更大了。
“少爷,他们好像也住蓝桥社区,但在我们的另一端。”
“嗯。”
这里也是属于蓝桥社区范围,但卡伦所住公寓位于蓝桥社区的南端,灵车所去的,是蓝桥社区的北端,而蓝桥社区的居民出行购物需求都是直奔市区方向,所以南北端虽然名义上属于一个社区,但平日里的交流互动并不多。
灵车驶入了一个商铺门口,这个商铺位于这条小商业街的最尾端,应该是租了两个门面。
“这个条件,比我们家里要差好多。”阿尔弗雷说道。
卡伦点了点头,留意到丧仪社的牌子:
“帕瓦罗的家丧仪社。”
当然,更合适的理解是:帕瓦罗家族丧仪社。
“记录位置。”卡伦说道。
“记下了,少爷。”
“那就回家吧。”
“是,少爷。”
阿尔弗雷德将车调头,向公寓方向驶去。
“少爷,您打算接近他们?”
“暂时没这个打算,可以先放着,过不了多久艾伦家族会把我的新身份信息送过来,按照普洱的意思,他们可以帮我找一个新渠道让我去接触和进入秩序神教,只要我是神仆,就能方便很多。”
“少爷,我可以先去对他们进行摸底调查。”
“会不会有危险?”
“额,毕竟不是每个审判官都是狄斯老爷。”
“那你抽空去吧。”
“好的,少爷,艾娃点心铺和帕瓦罗丧仪社,我会近期抽时间去完成调查。”
“你可以放几个白天不用陪着我去调查。”
“不,保护少爷安全是我的第一任务,这些调查我可以晚上去进行,点心铺可是营业到很晚的。”
“嗯。”
到了公寓小区,卡伦先上楼,阿尔弗雷德则去停车。
到门口时,提早听到自己脚步声的金毛主动在里面把门打开。
普洱此时正坐在底楼客厅沙发上吃着一块慕斯蛋糕,看见卡伦回来,问道;
“我亲爱的卡伦少爷,工作谈得顺利么?”
“明天就去上班了。”
“哦,真是谢天谢地,有了您的工作收入,这个风雨飘摇的家终于又能维系下去了。”
“对了,你和阿尔弗雷德之间,记得做一下信息共享,我不希望还要在你们二人之间当传话筒。”
“您说的是信笺的事么,这是我的疏忽。”普洱很干脆地认错,“也是因为昨晚捉完乌鸦后我和蠢狗都太困了。”
普洱当然不可能说是自己故意的,报复当初卡伦去尝试唤醒雷卡尔伯爵昏厥后,阿尔弗雷德欺骗自己说少爷是被自己“催促”与“压迫”去提前修习了阵法导致的透支。
现如今,黑桃A组织虽然才只开过一次会议,但已经形成了两个势力团体;
一个是由家里的猫和狗所组成的宠物激进改革派;
一个是由阿尔弗雷德个人所组成的收音机保守派;
普洱自身的家族信仰体系以及它尾巴上的光明之神手指,金毛的邪神见识与阅历,等等,让他们可以动用外部因素与力量来帮助卡伦发展与提升;
而阿尔弗雷德主张的是,少爷本身就是伟大的存在,也将永远正确伟大!
因为阿尔弗雷德极端保守,直接把猫和狗拉到了相对应之下的“激进改革”。
“我先上楼洗个澡。”卡伦说着就走上楼,约克城的空气污染很糟糕,出门转一圈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空气里的那股煤污味,不清洗一下很不舒服。
阿尔弗雷德也回到了家,马上喊着让普洱与凯文来帮自己检查一下气息波动。
得到的结果,让阿尔弗雷德非常满意,因为哪怕是“嗅觉”极为灵敏的它们,也不得不承认阿尔弗雷德身上异魔的气息已经变得很微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神官的气息。
“哈哈哈哈哈哈!!!”
阿尔弗雷德完全不顾自己以往的形象叉腰大笑。
普洱则与凯文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压迫感,保守派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么!
虽然有小团体,但普洱还是提醒道:
“既然你异魔气息已经变淡了,那就可以试试看一些初级的隐藏气息的术法把剩下的那点异魔气息给遮掩住,这样除非遇到真正的强大存在,否则其他人用探查术就很难发现你是异魔的身份了。”
“是的,这个建议真不错,我现在就去翻翻霍芬先生的笔记,赞美霍芬先生,赞美少爷!”
看不惯保守派“嚣张气焰”的普洱,跳到了金毛身上离开了底楼客厅,同时小声对着身下的金毛嘀咕道:
“不用担心他现在的势头,毕竟我们改革派已经抢先一步完成了政治联姻占领了高地!”
“汪!汪!汪!”
这一刻,猫狗难得同仇敌忾。
洗完澡的卡伦换了一身衣服,才发现自己前两天脱下来的衣服依旧被放在盆内没有被清洗。
阿尔弗雷德不得召唤不会轻易上二楼,自然看不到盥洗室里的这个盆,退一万步说,卡伦也不好意思喊阿尔弗雷德过来给自己洗衣服。
至于普洱和金毛……
卡伦脑补出普洱用猫爪搓衣服的姿势,谷
以及金毛叼起晾衣杆晾衣服的情景;
总之,不现实。
以前在茵默莱斯家,家务都是婶婶与姑妈负责,平时弟弟妹妹们也会在放学后帮忙,自己几乎就是平躺;
之前在艾伦庄园时也是一样,仆人非常多,完全没这方面的烦恼;
但现实是,现在自己真的需要一个女仆。
阿莱耶的妻子珍帮自己家买全了生活用品,所以家里什么都不缺;
卡伦找来一个小板凳,坐下来,倒入洗衣粉,开始洗衣服。
在做菜时,卡伦很有耐心,但是在做家务时,卡伦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内心微微泛起烦躁。
一件件衣服先是过水,然后在洗衣粉盆里浸泡,像是给小鱼裹上面粉过油锅;
浸泡完,用手压一压,然后再放进装有清水的盆内继续用手压,压了两盆水,确定衣服里不再挤压出洗衣粉泡沫后,就等于衣服洗完了。
家里有熨斗,卡伦也清楚自己的很多衣服是需要经过细心处理穿出去才有“效果”,但他真的懒得再弄了,直接抱着衣服来到天台,把衣服晒了。
看着晒起来的衣服,卡伦微微皱眉,因为他觉得自己肯定会忘记收衣服。
走下去的卡伦来到底楼;
“阿尔弗雷德,你现在就去找一个女仆回来吧。”
阿尔弗雷德愣了一下,心道:不等阿莱耶回来一起去找中介了?
但他下一刻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马上道:“我知道了,少爷,我这就去找。”
“顺便把晚餐买回来,今晚随便吃一点。”
“是,少爷。”
阿尔弗雷德马上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出门;
卡伦回到了二楼,不过没进卧室,这个点进卧室休息实在是太早了,万一睡着了那明天就得凌晨醒来,然后枯坐到天亮去上班么?
又或者天没亮就坐到诊所门口等诊所开门给皮亚杰一个感动?
走入书房,在书桌后坐下,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好几个本子,黑色的笔记本放在最下面,在艾伦庄园时阿尔弗雷德特意让庄园里的人定制了一个木盒子,专门盛放这本笔记本。
卡伦把笔记本拿出来,打开木盒子,再翻开本子,也不知道是这个过程消散掉了兴致还是自己今天本就没有需要记录的东西,他干脆又把笔记本合上放回了抽屉中。
起身,来到书柜前,目光逡巡,看见了一套本数很多的小说《怪盗亚森.罗宾》;
作者莫里斯·勒布朗,是法克森人,生前是一位伟大的知名作者。
卡伦抽出其中一本,在书桌后坐下,开始
虽然不是从第一本开始阅读,但每一本集数里的故事前后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承接,所以不会影响单独的阅读完整,当然,有些人物可能会有前后的联动。
故事和人设都不算复杂,看起来很有趣,让人很轻松。
比起尤妮丝经常给自己推荐的那些现实主义荒诞文学,卡伦觉得抽出一个闲适的午后看看这种类型的小说,才是真的放松与享受。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忠诚的仆人阿尔弗雷德,此时已经开车又回到了买衣服的那间铺子前。
阿尔弗雷德推开门,米歇尔太太有些疑惑道:
“是衣服有质量问题?”
“她呢?”阿尔弗雷德问道。
“谁?”
当阿尔弗雷德单独站在这里,身边没有少爷的存在时,他的气质和目光,很容易让人畏惧。
“希莉,屁股很大的那个女孩。”
“额,她送完毛线就走了……”
“把她找回来。”
“这……”
“快去!”
“是,是,您稍等,我这就去,这就去。”
阿尔弗雷德站在店铺里,闭上眼。
其实先前试衣服时,阿尔弗雷德早就结束了,但听到少爷和女老板以及另一个年轻女性的说话声,他就故意多停留了一会儿才出来。
原本出去时,他只是试探了一下少爷要不要找个女仆。
谁知回家后,竟然遭遇了少爷的亲口催促!
是自己的失误了,虽然领悟到了少爷的内心想法,但却没有正确认识到少爷这个想法的急切程度。
大概十分钟后,米歇尔太太拉着希莉的手跑回了店里。
“我把她给您带回来了。”米歇尔太太不敢看阿尔弗雷德眼睛。
希莉对阿尔弗雷德鞠躬:
“您好,您找我?”
“去我家做女仆。”阿尔弗雷德开口道。
“啊?”希莉不明所以,忙道,“很抱歉,我需要做工,还需要照顾父亲母亲和弟弟,我实在是抽不开时间去做……”
“你做工一个月收入多少。”阿尔弗雷德问道。
米歇尔太太帮她回答道:
“1500雷尔。”
希莉马上道:“不,没有这么多,一般是七八百雷尔,还得看活儿多不多。”
没有公民身份,就不能进正规的大厂,只能去用黑工的小作坊,收入当然不可能比得上普通工人。
米歇尔太太马上伸手掐了一下希莉的腰!
“3000雷尔一个月,包三餐。”
希莉愣住了,这可比有公民身份的工人一个月的收入还要高一大截了。
阿尔弗雷德拿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三千雷尔,放在希莉面前:
“做不做?”
希莉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做,但太多了,我没做过女仆,我不知道我自己的能力……”
“要求不多。”阿尔弗雷德眼角余光扫过希莉的屁股,他觉得这个肤色有些偏黑的女孩,吸引少爷的,应该就是这个部位。
所以,女仆裙似乎并不适合她,牛仔裤才可以。
阿尔弗雷德本想再拿出一沓钱递给米歇尔太太让她给希莉拿几条牛仔裤,但犹豫了一下,自己现在用的可是少爷的钱,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
相较而言,3000雷尔聘用一个女仆阿尔弗雷德并不觉得有多夸张,少爷也不会对这个价格有什么异议,毕竟家里那只猫每个月喝咖啡吃点心的花费,就快有这个数了。
阿尔弗雷德将钱放在希莉手中,道:
“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另外,你需要自备工作服,在这里选几条牛仔裤吧。
选好后换上,我带你去家里。”
“今天就去上班?”希莉很是意外,这也太快了吧。
米歇尔太太则马上拉扯过希莉的手,将她拉到里面去:
“来,我给你挑裤子。”
然后小声道:
“你不要害怕,你知道这个男仆身上的衣服是什么牌子多少钱么,这种人家不会坑害你的!”
“可是这……”
“啪!”
米歇尔用手,在希莉屁股上拍了一下。
“疼……”
“嘿,我就说嘛,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它的诱惑呢,那位英俊的少爷显然也不例外,但他害羞嘛,你抓住机会哦。”
……
“哦,天呐,卡伦,你自己把衣服都洗啦!”
普洱坐在金毛背上,刚刚“巡逻”完天台看见被晾晒的衣服大吃一惊,马上跑到书房里来问道。
“嗯。”
“我可怜的卡伦少爷居然沦落到要自己亲手洗衣服。”普洱用猫爪子擦不存在的眼泪。
“呜呜……汪。”金毛也流露出了悲伤的情绪。
普洱马上道:“不急,等尤妮丝血脉消化好,就让她过来作为这个家里的女主人,照顾你。”
“不用,会有女仆。”卡伦一边说着一边又翻开了一页书。
“对对对,是需要一个女仆了,得找一个经验丰富性格沉稳有家室有挂念有责任心的女仆。”
每个形容词都能加一个括号,年龄大。
你亲爱的曾曾曾曾姑奶奶依旧不忘在你嗜睡时替你捂着位置。
这时,底楼的门被打开。
“少爷,我把女仆带回来了!”
普洱马上催动金毛来到了二楼楼梯处,看见了站在阿尔弗雷德身边穿着牛仔裤的年轻女孩。
很快,
一猫一狗的目光,就注意到了关键位置。
普洱喃喃道:
“该死,保守派的攻势这么猛烈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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