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累了,睡一觉,今晚无更了。
本来想再写一章发布出来后去睡,发现自己撑不住了。
其实作息颠倒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问题,个人职业原因,早就已经习惯了。最大的问题就是作息卡在了两个发布点之间,码完字后,脑子浑浑噩噩的,没办法继续工作却又睡不着,到中午偏下午时,困意来了,可晚上又有更新任务,基本睡到六点就得强行爬起来继续码字,这种状态持续一久,就会成为恶性循环,精神萎靡睡眠缩短,码字状态又变差。
这里面有我个人创作习惯原因在,我喜欢在写每一章前找到感觉后再开始敲键盘,另外现在写一章大概要花费四到五个小时的时间,我又不喜欢存稿,喜欢每章写完后马上发布出来和大家分享。
所以我一直没办法固定更新发布的时间,让大家的追读跟着一起不方便,很多读者不得不也跟着熬夜,这是我的问题,在这里向大家道歉。
今晚无更了,我去睡一觉,睡醒了起来码字。
晚安,大家。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击杀
“帕瓦罗,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因为你们已经很清楚,我与你们不是同一类人,就算我现在说要归附,你们敢接受来自我的归附么?
信仰,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东西,它能将不同的性别不同的地区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国家甚至是不同的种族,都凝聚在一起,如同家人;
可对原本共同道路上的人来说,背离信仰者,将是这世上,最无法共存的仇敌!”
“你误会了,帕瓦罗,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现在主动自尽,我们,会放过你的家人。”
帕瓦罗摇了摇头:
“不必了。”
“你忍心你的家人,因为你的固执受到牵连么?”
“我如果不在了,我两个女儿的血灵粉,将无法再得到供给,她们身上的污染将无法被控制,很快就会因污染过重而死。
我的妻子我很了解,她看起来性格坚强,可内心却十分脆弱,失去我再加上失去两个女儿后,她将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选择死亡。
所以,你的威胁,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
“你本可以每个月都得到充足的血灵粉,你的两个女儿,本可以过上类似正常人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拒绝掉的。”
“秩序之神为了维护秩序的尊严,将自己的女儿投入凶兽之口。
这就是,
秩序之光。
可惜,
你们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
提尔斯举起手中的皮鞭,对身边的四个手下下令道:
“镇压!”
四个秩序小队成员马上闭上眼,双手放在胸前,开始吟唱,一块块黑色的壁面自他们身前凝聚而出,转瞬间就化作了一道张开的囚笼,向帕瓦罗罩了下去。
帕瓦罗手掌中的两团黑色火焰当即爆射出去,可却不是射向四周,而是射在了身前的地面,他的身形被这一股反推力直接向后推去,在囚笼彻底囚禁他前,脱离了束缚范畴。
可提尔斯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嘴角带着一抹讥讽:
“还是想着要逃。”
皮鞭抽在了帕瓦罗后背上,除了一连串炸裂之声还有密密麻麻的火星飞舞,紧接着,皮鞭捆锁住了帕瓦罗的腰。
“秩序——焚灭诅咒!”
一道道黑色的符文从帕瓦罗身上显现,开始顺着皮鞭向上延伸;
在即将接触到自己持鞭的那一只手前,提尔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撒开皮鞭。
因为这是用自己的生命下达的诅咒,一旦符文和诅咒目标达成联系,那么帕瓦罗就将直接死亡,但他的诅咒也会生效;
提尔斯自然不会被这诅咒杀死,但想要彻底清除它也会十分困难,甚至很可能余生都需要被它伴随。
被解开束缚的帕瓦罗正在遭受术法被打断的反噬,但他顾不得去在意这些,双手拍向地面,一道黑色的星芒出现:
“秩序——黑雾之森!”
黑雾瞬间弥漫,遮蔽住了帕瓦罗的身形。
那四名秩序之鞭成员则再次结阵,重新吟唱,一股股可以荡涤一切虚妄与遮掩的力量快速冲刷着这片黑雾,刚刚才隐没好身形的帕瓦罗又被迫显现出来。
提尔斯捕捉到了帕瓦罗,一只手向下一抓,随即一提;
刹那间,
一根黑色的藤蔓破地而出,锋锐的尖端直接刺向了帕瓦罗。
帕瓦罗挪闪不及,左侧肩膀位置被藤蔓直接洞穿,藤蔓还在继续生长,帕瓦罗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四个黑袍人不再继续结阵,吟唱却在继续,每个人手中都出现了一把匕首,身上都出现了一道泛着黑光的庇护,宛如得到了加持,直接冲进了还没完全消散的迷雾,他们要将被穿透束缚的帕瓦罗直接斩杀;
顺便,还要破坏掉这具身体,彻底湮灭其可能存在的灵性。
然而,就在这时,冲在第一个的黑袍人忽然发现自己脚下踩到了一些玻璃渣,又愕然看见一团淡淡的绿色雾气正在弥漫。
被刺在空中的帕瓦罗笑道:
“这是我从我两个女儿身上提取出来又提了纯的污染源,是可以侵袭灵魂的毒素,先前,早就洒在了雾里。”
四个黑袍人闻言,马上全部停下脚步,开始封锁自己的身体,同时吟唱对自己进行“净化”。
这款毒素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怖,当初帕瓦罗的两个女儿是因为被污染后耽搁了治疗才导致现如今的局面,对于神官而言,只要及时处理,问题就基本不会存在,理论上他们甚至可以等杀掉帕瓦罗后再抽个空进行解毒,因为时间是很富裕的。
事实上,四个黑袍人本以为同伴会上前斩杀目标,自己可以停顿下来先解毒,可尴尬的是,同伴们也是这么想的;
在出现这一幕后,他们又觉得同伴们会停止净化去斩杀目标,自己则可以继续解毒,可更尴尬的是,同伴们又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四个秩序之鞭小队成员,就停在了那里,身上全都浮现出了柔和的黑色光芒进行着净化解毒,反倒是把吊在那里的帕瓦罗给晾在了一边。
帕瓦罗对这一幕并不觉得有丝毫奇怪,失去信仰的人,又怎么可能视死如归?
下一刻,
帕瓦罗的手拍在了身前那根黑色藤蔓上,想要用掌心处散发的火焰将藤蔓燃断。
提尔斯的手则再度向下一抓,随即一提,第二根藤蔓破地而出,再次刺向帕瓦罗。
帕瓦罗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强行让自己的身体下压,以撑破伤口为代价,获得了自由,落了下来,恰好躲避了第二根藤蔓的穿透。
落地后,
帕瓦罗上半身左半边已经鲜血淋漓,左臂也吊垂在身侧,不过他马上将右手贴在了自己眉心,身上再次弥漫出黑雾,向着远处飘去。
提尔斯向前几步,直接追上了那团迷雾,沉声道:
“秩序——囚笼。”
…
“汪。”(这个审判官,不行。)
“喵。”(和封印你的那个审判官比起来,当然不行。)
“汪。”(他走的是政务系,打架方面是弱势。)
“喵。”(这个确实,他所学和所掌握的,基本是为了审判官日常工作服务的。)
“汪。”(是的,秩序之鞭的人基本只掌握打架相关的。)
“喵,喵,喵。”(所以,这次给卡伦选择术法时,需要选择更实用的甲胄加持魔法,能提升身体素质和反应力,在这种情况下效果很好,秩序神教术法里有秩序之甲,虽然效果上比不过光明神教的光明之甲。)
“汪。”(我有更好的,可以教。)
“喵?”(邪神之甲?)
“汪。”(不是我自创的,我会海神之甲,以前偷来的。)
“喵。”(那很不错,卡伦根基深厚的特点完全可以契合海神之甲的流动性,可以持续性‘补水’。)
“汪,汪。”(还缺近战攻击型术法,中低层次打架,还是这一套好使,这个审判官就是吃了这个亏,被压得死死的。)
“喵。”(暗月之刃?)
“汪?”(暗月家族的术法?你连这个都会?)
“喵。”(当初那个家族的傻小子想追我,把这个术法送我了。)
“汪。”(然后呢?)
“喵。”(我收到了礼物,对他说我很感动,然后拒绝了他,他就很伤心地走了。)
“汪。”(再强大的家族,也难免会出这种傻子。)
“喵。”(暗月之刃配海神之甲,都是很消耗灵性的术法,但正好可以适合卡伦去用。)
“汪,汪。”(是的,另外就是,如果有我们俩在身边,他打架还打不过别人的话,不是丢他爷爷的人,是先丢我们俩的人。)
“喵。”(但是,最适合他的,还是秩序神教的正统术法,但必须得等到他真的成长起来才能发挥出真正的效果。)
“汪。”(最适合他的,其实是……他自己的秩序骑士。)
“喵,喵?”(这个审判官要死了;不对,还有人来了。)
……
秩序囚笼锁住了企图逃跑的黑雾,黑雾散去后,露出了里面帕瓦罗的身影。
提尔斯举起手臂,
沉声道:
“惩戒之枪。”
一把惩戒之枪悬浮在他的头顶,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结束了,帕瓦罗。”
然而,正当提尔斯手臂向前挥动前,一团粉红色的光圈忽然在他面前散开,从里面显露出了一道女子的幻影,她正在吟唱:
“神说:我将选择走入冰冷的大海,将温暖留给我的姐妹。”
海水像是凭空出现,悬浮在了空中,将提尔斯以及他的四周全都包裹起来。
提尔斯没有太多惊慌,只是默默地在其身体四周出现了三块壁面防御,然后直接选择让惩戒之枪原地爆炸。
“轰!”
提尔斯落回了地上,先前的爆炸让他的意识有些眩晕,身体因为有提前的防御倒是没受到什么伤害,而且先前企图困住他的结界也已经被他破除。
可是,前方已经不见了帕瓦罗的身影。
四个黑袍人来到提尔斯身后,提尔斯扫了他们一眼,想训斥他们时,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帕瓦罗先前说的那句话:“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是米尔斯教的人,他的同党已经出现了。”
提尔斯抬头,看了一眼今晚的月光,因为下着雨,所以月亮在云层深处看不太清楚,今晚很宁静,也就远处屋檐上奔跑的猫猫狗狗,带来了些许动静与生机。
“继续追。”
“是,队长。”
……谷
“安妮,你不该来的。”帕瓦罗说道,“追杀我的,不止那一批人。”
“来都来了,说些有用的。”
“我的计划失败了,因为审判我的述法官,就是站在他们身后的人。”
“这话现在有用?”
“你把我放下,直接离开约克城,你还有机会活着。”
“又是废话。”
“我没有办法了。”
“其实你早就没有办法了,从你第一次选择向上汇报这件事时开始。”
“是的。”
“最明智的办法就是,离开约克城,去其他国家的大区进行汇报,但这又不现实,你的调查早就惊动了他们,可如果你不调查,又能汇报什么?”
“安妮,你也开始说废话了。”
“前面那座礼堂是深渊神教的场所,我把你带那边去。”
“没用的,深渊神教是不敢插手秩序神教内部事务的。”
“我怎么听起来,你说这话时,还带着点骄傲的情绪?”
“有么?”
“有的。另外,你逃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你还有其他办法么?”
“原因是,想尝试逃出去,去国外的大区寻找汇报的机会。”
“这个理由你先前自己都承认是一句废话了。”
“真正的理由,大概就是不想坐在那里白白地等待吧,哪怕出来意味着必死,但死亡可能也是一种解脱。所以,你不该出来的,抱歉,安妮。”
“我有预感,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所以我想挑点有用的话说。”
“你说。”
“我已经把我们的调查笔记,交给了你安排过来的人。”
“我安排过来的人?”
“嗯,很英俊的一个小伙子。”
“哦,他啊。他不是我安排的,但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我还得谢谢他的打火机。”
“无所谓了,至少我们清楚在我们死后,还有一个人在进行着调查,哪怕希望渺茫,至少还残留点希望。”
“你说的没错。”
深渊神教的礼堂就在前面,隔着一条市内河,上面有一座人行桥。
安妮搀扶着帕瓦罗来到了桥上,走到桥中央时,前方出现了一道身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制服上印着黑色的雷霆以及在历史上被秩序神教封印镇压的诸多凶兽;
这是……裁决服。
帕瓦罗开口道:“鲁克裁决官大人。”
鲁克抬起手,一把黑色的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沙哑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你的同党,就是这个米尔斯教的信徒么?”
安妮笑着道:
“是的,我在点心铺工作,因为年纪大了,别人收40雷尔,我只收20雷尔,就这样,我的生意还不是特别好,只能靠帮忙打扫铺子里的卫生来赚点贴补。
这位裁决官大人,您去过点心铺么?
我们是半个灵魂哦,除了最直接的进入,其他方式的服务都是可以谈的哟。”
“呵。”
鲁克笑了一声,手中的剑,飘浮起来。
帕瓦罗开口道:“你在想什么呢,安妮,裁决官大人怎么可能会去你那种地方,裁决官大人会觉得低级,会觉得不符合他的身份。”
安妮点头道:“是的呢,是我不小心冒犯了这位大人,哎呀,我们那儿是脏,可问题是,干净的裁决官大人,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阻断我们的路呢?”
帕瓦罗说道:“因为裁决官大人自己,其实更脏,你那点脏,对于大人他来说,简直是干净到要让他犯脏癖了。”
“帕瓦罗,知道我为什么会出来,哪怕我知道,不出意外就要跟着你一起送死么?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一直觉得秩序神教,那黑漆漆的里面,藏着的都是污垢。
直到,我认识了你。”
“你放心,秩序,会裁决掉他们的。”帕瓦罗目光坚定,“我坚信。”
鲁克没有多说话,
而是沉声道:
“秩序——裁决之剑!”
那把黑色的剑,瞬间分出一道道剑影。
帕瓦罗将手放在胸口,吟诵道:
“以吾绝对之忠诚,念诵您伟大之名,祈求您在此时,睁开您的眼眸,让您的视线,降临世间;
禁——秩序之眼!”
一道黑色的漩涡出现在帕瓦罗身后,隐约可见深处,像是有一只紧闭的眼。
这一幕,在艾伦庄园演艺厅内也曾发生过,但比此时要清晰得多,而且就差一点点,秩序之眼就将睁开。
鲁克丝毫不慌,甚至还故意停顿了一下,一直到帕瓦罗身后的漩涡又缓缓地消散……
帕瓦罗整个人跪伏在了地上,鲜血不停地从他眼耳口鼻处溢出。
哪怕是他没受伤前,这个级别禁咒,也是他根本无法完成的,更别说现在了。
“帕瓦罗,你真是个白痴。”
跪伏在地上说话声音都已经不清楚的帕瓦罗只得道:
“我只是想奢望一下奇迹,顺便,不留遗憾。”
安妮开始吟唱:
“神说:当这世间被大海浸没,一切的污垢,也将被就此深埋!”
桥两侧的水,瞬间被抽取到了桥上,化作两道大屏障,要向鲁克压去。
鲁克的手,只是向前轻轻一推;
一道道剑影瞬间穿透了那屏障,洞穿了安妮的身躯,一同洞穿的,还有跪伏在地上的帕瓦罗。
他们两个人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个的破洞,裁决之剑的气息,在破坏肉体的同时,也在绞杀着他们的灵魂。
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翻盘可能的对决;
当鲁克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时,结果,就已经注定。
因为安妮的身死,她呼唤起来的水幕失去了操控,落了下来,冲刷向桥面。
鲁克身边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光圈,隔绝了水流,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沾湿。
不过,安妮与帕瓦罗的尸体则被水流冲到了桥下,顺着河流向下漂去。
鲁克伸手,一道黑色的锁链浮现,但还没等他丢出锁链去将河中尸体拘上来,一道老者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
“当年是有约定,诸教会为世间平和与稳定,为秩序神教退后一步。
可如今,秩序神教却直接逼迫到门口来了?”
鲁克转过身,看着前方那位穿着红与黑两种颜色法袍的老者。
“秩序神教在清理背教者,如有打扰,还请见谅。”
“嚯,原来是这样,本来我是不打算出来的,但直到我感应到了禁咒的气息,我担心自己再不出来,这座礼堂太阳升起时就不在了。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劳烦裁决大人,提前发个公函,给个知会,可以么?”
“当然。”
“那就好。”老者转身,又走回礼堂,他能说的,只有这些,现如今,秩序神教,就是如此的强势。
鲁克则看向尸体被水流冲走的方向,此时已经看不见那两具尸体的影子。
提尔斯的身影出现在了桥上,他问道:
“裁决大人,那两个人呢?”
“死了。”
看着提尔斯,鲁克目光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厌弃的神色。
“尸体呢?”
“落河里,漂走了。”
“裁决大人为何不把尸体……”
“人,我杀了;尸体,你来找吧。”
“嘶……好吧。”
一团黑雾将鲁克包裹,随即飘散。
“真是讨厌他清高的样子。”提尔斯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四名手下,“还站着不动呢?去把尸体找回来!”
…
远处的河岸边,普洱坐在凯文背上,凯文则在撒开腿拼命地奔跑。
“快点,快点,再快点,就在前面漂着了,就在前面了!冲啊,喵!”
“汪!”
第一百三十四章 苏醒
已经很晚了,卡伦仍然靠在床背处看着报纸。
虽然他对阿尔弗雷德说了我们先休息,普洱和凯文会自己回来;
但在它们回来前,卡伦还是睡不着。
正常人家里走丢了一只猫或者一条狗也会着急上火,更别提自己家里的猫和狗早就脱离了宠物的范畴。
抬头看向挂钟,已经凌晨三点多,低下头,叹了口气,卡伦将手中报纸又翻了一页。
终于,天台楼梯处传来了动静。
卡伦掀开被子下床,看见回来的普洱,普洱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此刻正站在地板上甩动着身体,水珠四溅。
“凯文呢?”
“在看着东西呢。”
卡伦走进盥洗室取来干毛巾,蹲下来,帮普洱擦身子。
“看什么东西?”
“尸体,两具尸体。”
“谁的尸体?”
“帕瓦罗审判官,另一位是米尔斯教的女信徒,不出意外,应该是笔记里的那个安妮。”
卡伦的手停住了,普洱只能自己主动把身子凑过去上下摩擦。
“死了?”
“嗯,死了,被秩序神教的人杀了;帕瓦罗先生先被秩序之鞭小队截杀,安妮出现救出了他,然后两个人没跑出去多远,就遭遇到了一位裁决官,被裁决之剑直接穿成了蜂窝煤。”
卡伦恢复了手中的动作,继续帮普洱擦起身子;
这时,听到动静的阿尔弗雷德也走上了楼梯。
“收音机妖精,我现在需要一杯热咖啡。”
“好的。”
阿尔弗雷德走下去倒咖啡。
普洱则继续道:“两具尸体都被冲下了河道,我和蠢狗趁机下水把尸体拖进了附近的排水沟里掩藏了起来,但秩序之鞭的人应该还在搜找尸体,我们现在就去收尸吧。
如果有危险或者藏尸处被发现了,蠢狗会给我们做预警的。
来回跑真累啊,如果不是蠢狗不会说话,怕它回来后对着你半天‘汪汪汪’让你们猜来猜去,我就负责看尸体了。”
“凯文会写字。”
“分辨它的狗爬字还不如直接猜‘汪汪汪’。”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卡伦将毛巾丢到一边,站起身。
阿尔弗雷德端着咖啡走了上来。
“就不能等我先喝完一杯咖啡么,你知道的,咖啡很烫的,需要慢慢品。”
阿尔弗雷德笑道:“不必了,我给你热咖啡里加了很多冰块,现在喝吧,趁凉。”
……
阿尔弗雷德开车,卡伦抱着普洱坐在副驾驶位置,普洱先给出了一个大概位置,等开到附近后,普洱再进行具体的指路。
“车不能开得太慢。”卡伦提醒道,“不能被人看出来我们是在找东西。”
“是,少爷。”
“就在那儿,那个斜坡下面。”普洱说道。
“好,我把车靠斜坡停。”
车刚停好,一条金毛就从斜坡下跑了上来,卡伦打开车门下了车:“安全么?”
凯文用力点头。
卡伦环顾四周,道:“那我们手脚快一点。”
“少爷您继续坐车上吧,我下去搬尸体,搬好后我们直接开走,这样效率最快。”
“好吧。”
卡伦同意了这个方案,在阿尔弗雷德与凯文下了斜坡后,他则坐进了驾驶位,普洱坐在他的腿上。
卡伦打开了车载收音机,里面正放着一首哀伤的情歌,歌词很普通,曲调也很普通,可以说没什么特色。
紧接着,卡伦又拿出一根烟,点燃,夹在手里,放下车座,右腿屈起,车窗摇下一半,雨水打了进来,很快就湿润了他的脸和上半身,烟头则因为靠着车门下面没有被浇灭。
“做什么?”普洱问道。
“做掩护。”卡伦回答。
“你可真是小心。”
“这是很好的习惯。”
卡伦不时挥舞几下手中燃着的烟头,然后像是失恋了一样,一个人将车停在雨夜的路旁,正宣泄着心中的情伤。
烟燃得差不多了,丢出去,再点燃一根,继续夹着。
普洱本想着再调侃卡伦两句,却忽然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趴在卡伦腿上的它,装作脸朝下躺着在睡觉,实则张开嘴咬了一下卡伦的大腿做提醒。
卡伦仰起脑袋,开始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唱了起来,有些跑调,但声音却很大。
汽车反光镜里,有一道黑影一闪即逝,卡伦留意到,是一个撑着伞穿着黑袍的男子,他就这样走了过去,速度很快。
过了一会儿,普洱翻过身,不敢置信道:“竟然真的能碰到。”
“是秩序神教的人么?”卡伦问道。
“我不确定,是神官没错,但附近有深渊神教的礼堂。”
这时,金毛跑到了路上,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调头再度下去,不一会儿,阿尔弗雷德扛着两具尸体上来,坐在车里的卡伦提前探出手打开了后车门。
阿尔弗雷德将两具尸体都放在了后车座,顾不得整理,直接从车顶翻过去,落下后坐进副驾驶位,凯文则是一个助跑,从车窗跳入,被阿尔弗雷德接住。
卡伦马上发动车子,驶离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卡伦开得很快,频繁去看反光镜;
阿尔弗雷德则在不停地调试着收音机,一双眼睛一直泛着红色;
金毛把脑袋搁在车窗外,打量观察着外面;
总之,车里的氛围很安静,大家都在警惕地观察是否有人在进行着跟踪。
行驶进公寓小区后,阿尔弗雷德再度一个人扛起两具尸体顺着边侧楼梯上去,卡伦则拿起毛巾擦拭后车座,将残留下来的血迹抹去;
清理完毕后,卡伦走楼梯进入家门,来到二楼,阿尔弗雷德将帕瓦罗和安妮的尸体安置在了盥洗室。
一直到此时,卡伦才有机会仔细地观察这两具尸体。
帕瓦罗先生死状最凄惨,他身上有着各种伤口,应该是最初战斗时留下的;
安妮女士身上就只有一种伤口,那就是被裁决之剑穿透出来的一个个洞,并且,安妮女士的额头位置,也有一个洞,也就是所谓的正中眉心;
当她躺在盥洗室的地面时,你甚至可以通过她额头上的那个洞看见下面瓷砖的白色。
帕瓦罗先生身上的洞口也有很多,但他的脑袋上没有缺口。
金毛自己拉扯下来一条浴巾铺在地上,侧躺在上面自己给自己擦着身子;
阿尔弗雷德则问道:“少爷,能‘苏醒’么?”
卡伦摇了摇头,道:“尸体受损程度太大了,不大可能‘苏醒’成功。”
“汪!”(他们两个尸体是值得处理收藏的材料。)
普洱瞪了金毛一眼,翻译道:“它说,真是可惜啊。”
卡伦点了点头,道:“不过,我想试试。”
阿尔弗雷德退到了盥洗室门口,普洱也退到了那里,金毛将地上的浴巾叼起来,挪到了门口。
卡伦决定先尝试对安妮女士进行“苏醒”,因为排除脑袋上的那个伤口,整体上来看,安妮女士尸体损坏程度是比帕瓦罗先生要轻一些的;
“苏醒”的原理是唤醒尸体内残存的灵性力量,记忆都储存在灵性力量内,其实和“大脑”的关系,并不大。
卡伦闭上眼,在心里默念,寻找着之前自己一次次进行“苏醒”时的感觉;
很快,卡伦的脚下出现了一团黑色的锁链,它们开始围绕着卡伦进行旋转,和上一次对雷卡尔伯爵进行苏醒时不同,这一次的锁链明显更具备活性,不再是刻板的感觉,甚至能够根据盥洗室里的地形自己调整状态。
卡伦睁开眼,看着安妮女士,伸手指向她,沉声道:
“伟大至高的秩序之神,在这里我将借用您的力量,以秩序之规则,唤醒眼前的存在!”
锁链延伸出去,没入安妮女士的尸体。
但良久,安妮女士的尸体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想要苏醒过来的迹象,锁链又缓缓地退出,重回卡伦的脚下。
卡伦开口道:“她体内残存的灵性力量,比我预想中的,要少太多太多。”
普洱开口道:“应该是裁决之剑的原因,裁决之剑在杀人的同时,也会抹杀掉身体内的其他残留,等同是完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净化。”
阿尔弗雷德说道:“所以,这就是一具品质比较高的净化后的肉身?”
这个东西,对异魔很重要,可以帮异魔拼凑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当初的莫莉女士。
阿尔弗雷德继续道:“那帕瓦罗先生就更没机会了,他尸体损坏得更严重,而且也是被裁决之剑洞穿过。”
卡伦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阿尔弗雷德的推断;
但卡伦还是对着帕瓦罗先生的尸体重新念诵道:
“伟大至高的秩序之神,在这里我将借用您的力量,以秩序之规则,唤醒眼前的存在!”
脚下的锁链向帕瓦罗先生延伸过去,这本来是卡伦的一种“圆满”的形式,不管怎样,虽然知道没什么希望,但流程还是走一下吧。
可谁知道,当黑色锁链没入帕瓦罗先生的尸体后,这具尸体,竟然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那种“苏醒”的趋势,极为明显!
普洱疑惑道:“不应该啊,为什么他体内的灵性力量没有被裁决之剑抹除干净?”
卡伦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回答道:
“因为,他真的信仰秩序。”
作息刚回来,明天争取多写一点,再求一下月票,大家晚安。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的脸,给你!
帕瓦罗的尸体抖动幅度开始越来越明显,卡伦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锁链开始由黑色转化为红色。
这一幕在自己唤醒雷卡尔伯爵时就曾发生过,卡伦认为这后面肯定还有其他的颜色,也对应着其他的能力,但这一次,锁链依旧在转变为红色后就此打住不再有新的变化产生。
自己已经从神仆提升到了神牧,可锁链颜色依旧没能得到进一步地开发,是因为境界还不够,还是因为问题并不仅仅在境界上面?
这时,卡伦感觉到了帕瓦罗尸体上灵性能量的汇聚,像是一锅水,开始不断有气泡向上升腾,即将烧沸。
卡伦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片虚影,这片情景和盥洗室内的场景产生了错位;
慢慢地,卡伦闭上了眼。
闭眼后的“眼前”,瞬间变得清晰了。
而在卡伦闭上眼后,站在盥洗室里的他,在门口普洱、凯文以及阿尔弗雷德的“眼里”,卡伦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变化。
气质的变化倒是能理解的,因为稍微带点虔诚的信徒以及表演水平达标的演员,都能做到。
但是这次,卡伦不仅是气质上的变化,他的身体姿态上,也出现了改变。
他站在那里,身体姿态放得很轻松,双手抬起,在身前做拿捏状,身子有些轻微地摇晃,像是在聆听着音乐,又像是一场乐队的指挥。
这是以前未曾出现过的状况。
阿尔弗雷德蹲了下来,让自己尽可能显得与普洱与凯文“合群”。
他小声问道:
“少爷这是在做什么?”
普洱猜测道:
“在听歌?”
阿尔弗雷德疑惑道:“可我听不到声音啊。”
随即,阿尔弗雷德与普洱,一同看向趴在浴巾上的凯文。
三人中,即使是普洱也不得不承认,这条蠢狗见的世面其实是最广的,毕竟是一条邪神。
阿尔弗雷德拿起浴巾,帮凯文主动擦拭。
凯文又看了看盥洗室内的卡伦,
说道:
“汪~汪~汪~汪~汪~汪~”
阿尔弗雷德马上看向普洱,从之前相处经历来看,凯文这次说的内容不少。
普洱翻译道:
“是在聆听歌声,但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带曲谱和歌词的叫歌,也不仅仅是人操控的乐器才能奏出悦耳的声音;
甚至,不仅仅是自然的声音,风吹过山谷的声音,雨打在街面的声音;
卡伦现在正在聆听的歌声,比上述所有都更高级,他在聆听……祷告。”
“原来是这样。”
阿尔弗雷德听完后恍然大悟,但却没有丝毫吃惊的神色,少爷聆听祷告,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
普洱扭头看向凯文,问道:“是天生的么?”
如果是天生的,那就意味着卡伦是某个曾经伟大存在的降世,这种事例以往并非没有出现过,记载里也有不少,正统大教会基本都曾承接过“神”的降临。
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神,因为自身需要或者是其他原因,不得不选择再度重生在人间,在重生前,他们会通过“神谕”或者教会神器的反应给该教会进行“预知”。
基本上,在出生前,产房外除了自己的父亲外,已经站着一众神教的高阶长老。
孩子一出来就会被抱走,其原生家庭也能得到极大的补偿,无论是世俗上的还是非世俗上的;
再加上社会风气上,这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所以在这些故事里,基本不会看到父母失去刚出生孩子时的那种“悲痛”与“不舍”,这不是被故意抹去,而是情感倾向上不同。
不过,这里的“降临神”,通常不会是该神教的“主神”,而是分支神,相当于是第一幅壁画中,站在主神身后的那批人。
至于说,真正的“主神”重生,是否真的出现过,反正记载上是没有的,就算是有也不会被记载出来,因为没哪个神教会希望外界知道自家主神降临重生了,这等同是意味着自家教会最大的依仗暂时不存在了,很容易对该教会造成真正的存亡危机。
“汪。”凯文进行了回答。
“你说,还有可能是模仿?”普洱疑惑道,“那他模仿的对象是谁?”
凯文狗嘴里露出了笑意,也不知道是被阿尔弗雷德擦拭身子擦舒服了还是真的就是此时想笑:
“汪。”
“你说还能是谁?”普洱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卡伦身上,“难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在模仿秩序之神?”
卡伦并不知道盥洗室门口家里的宠物和男仆在讨论着什么,因为他现在进入到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他像是飘浮在天上,却又像是长在泥土里;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视角切换,很流畅很细微,又完全包容。
卡伦看见在艾娃点心铺的小隔间内,帕瓦罗先生正将一份新的笔记交给安妮女士;
随后,帕瓦罗先生从兜里取出40雷尔,放在了安妮女士面前。
“20。”
“不,40。”
“我年纪大了,不比她们一个价了。”
“技术,是岁月的沉淀。”
安妮女士对着帕瓦罗翻了个白眼,道:“已经查到就在蓝桥社区了,我觉得快了,你的死期。”
“哪有那么夸张,现在只是被停职审查,下一步也应该是收押接受审判,审判我的必然是述法官,我还很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自己骗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安妮笑道。
“人不是为了意义而活,如果没有意义就无法活的话,那这世上就剩不下多少人了,意义,只是生活的一种点缀。”
“你不觉得悲哀么,帕瓦罗,身为秩序神教审判官的你,现在面对的,同样是秩序神教。”
“当他们背离秩序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不算秩序神教的人了。”
“你说不算不管用,需要秩序之神来说才有用,只可惜,神的耳朵和眼睛,似乎都不那么好使。”
“不,我就是神的耳朵,就是神的眼睛。”
帕瓦罗诚声道:
“赞美秩序!”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调侃声:
“安妮姐,你弄出来了没有啊?
帕瓦罗先生的伙计可是开车到门口来接他了。”
“安妮技术好,早出来了,还额外送了我一次。”
帕瓦罗先生笑着推开隔间门往外走,点了一根烟,再推开点心铺的门,来到了外面,对着地上吐了一口痰。
“老板。”
“老板,我们来接你了。”
帕瓦罗先生骂道:“催什么催,都没结束呢你们就来催。”
卡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视线,看见灵车后面停着的一辆蓝色二手朋斯轿车,那是自己借用的阿莱耶的车。
正当卡伦准备去看一看自己时,发现四周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他看见帕瓦罗先生正抽着烟,站在一辆二手黑色朋斯轿车旁边。
这一次,卡伦看见了自己,自己正坐在车内,手里也夹着帕瓦罗先生帮他点的烟。
帕瓦罗先生将抽了一半的烟丢在了地上,对着它吐了口唾沫,然后伸脚在上面狠狠地踩了两脚,随后举起双手,放在了两个黑袍人面前。
手铐被戴上,帕瓦罗身体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与抽搐,但他还是强行抬起头喊道:
“赞美秩序!”
画面,再度开始变化。
这一次,卡伦发现自己的视线里,是一片漆黑,他听到了风声,也听到了水声,却无法睁开眼去看。
这时,帕瓦罗先生的声音从自己前方传来:
“以吾绝对之忠诚,念诵您伟大之名,祈求您在此时,睁开您的眼眸,让您的视线,降临世间;
禁——秩序之眼!”
卡伦感觉到自己眼前的黑暗像是被擦去了一些,但剩余的黑色粘稠却依旧死死地挡住他的视线,他想要去睁眼,却依旧做不到。
“帕瓦罗,你真是个白痴!”
这是安妮女士的谩骂。
“我只是想奢望一下奇迹,顺便,不留遗憾。”
紧接着,卡伦听到了来自安妮女士的吟唱,两侧水声瞬间变得剧烈起来,但随后,更为可怕的利剑破空之声传来,压制住了四周的一切杂音。
“噗通。”
“噗通。”
两具身体瘫倒在地的声音传来,
而后,
是河水落下冲刷桥面的声响。
……
“呼……”
卡伦睁开了眼,自己正站在盥洗室内,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门口,发现阿尔弗雷德与普洱凯文他们都在盯着自己看。
这时,
帕瓦罗先生的尸体,睁开了眼,看向了卡伦。
“你醒了,帕瓦罗先生。”
帕瓦罗没说话,他想要爬起来,可却没能办到,因为他的尸体损坏程度实在是太高,盥洗室的瓷砖又很滑,所以他只能在地上不停地蠕动。
阿尔弗雷德在此时主动走了过来,伸手抱起帕瓦罗先生,将他放进了浴缸里,这样帕瓦罗先生就能靠着浴缸壁面坐着。
帕瓦罗先是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四周,
随后开始打量起自己的身体,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依旧躺在地上却一动不动的安妮女士的尸体。
“这是……‘苏醒’么?”
“是的。”卡伦回答道。
帕瓦罗看着卡伦:“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我真的没料到,你居然也信仰秩序,对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喊您一声……大人?”
这是犯了和当初雷卡尔伯爵一样的既定认知错误,当然,帕瓦罗对自己的实力误判会比雷卡尔伯爵低很多,因为“苏醒”他的代价和“苏醒”雷卡尔伯爵的代价与难度,差距非常大。
“不用,我只是一个神牧,如果要喊的话,应该是我喊您大人。”
“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为什么要欺骗一个……死人。”
“很有道理。”帕瓦罗先生认同了这个解释,他甚至马上就放下了对卡伦实力境界的问题,而是指着安妮女士问道,“她,不能苏醒么?”
“我尝试过了,尸体损坏程度太高,而且遭受的是裁决之剑的伤害,灵性基本被抹除,无法再苏醒了。”
“那我呢?”
“可能是因为信仰问题,裁决之剑的伤害对你网开一面,我才能苏醒你。”
“好吧。”帕瓦罗侧了侧脸,“也挺好,我能为她举办葬礼了。”
“现在还不具备这个条件,因为事情没有结束。”
“你要继续调查下去,神牧?”
“是的。”
“你有底气?”
“如果有的话,就不用偷偷摸摸把你们尸体带到这里来进行苏醒了,我只是比较擅长苏醒术法,其他方面,就是个神牧。
另外,我阅读完了你的笔记。”
“安妮对我说过,他把笔记送给了你,因为你长得英俊。”
“这是污蔑,安妮女士是被我的正义与担当感动了。”
“呵呵。”
“我们会去塔德尔先生的纺织厂进行调查,他是负责招收非法移民女工的那一环,我觉得从那里应该可以找到线索。”
“找到之后呢?”帕瓦罗问道,“你有可以汇报给上方的渠道么?”
“没有,不瞒您,我自己的身份有些特殊,最不想面对的,就是秩序神教的人。”
“那找到之后呢,你有什么办法?”
“先找到再说,找到了,再想办法。”
帕瓦罗指了指地上的安妮:
“安妮已经为这件事死了,嗯,我也已经死了,我感觉,这次苏醒,也就只能维持三天,可能三天还不到。
所以,我不希望你也走上我们现在的结局。”
“您是在劝退我么?”
“算是吧。”
“很意外,您会对我说出这种话。”
“你刚刚自己说了,你的身份最不想面对的就是秩序神教,也就是说,你不属于秩序神教序列对吧?所以,何必呢?”
“那安妮女士呢,她不更不属于秩序神教序列么?”
帕瓦罗沉默了。
“虽然我现在确实不属于秩序神教序列,但我,信仰秩序。”
帕瓦罗有些异样地看了一眼卡伦,他听出了卡伦的言外之意。
卡伦看着安妮女士,道:“我帮她清理一下遗体,阿尔弗雷德,霍芬先生笔记里有没有防腐用的阵法?”
“有的,少爷,贝瑞教的一个简单阵法,可以保持身体的活性,一般都是贝瑞教的女信徒拿来给自己做美容保养的。”
“先帮我擦拭一下身子吧。”帕瓦罗开口道。
“好的。”卡伦点了点头。
“我简单擦一下,换个宽松点的衣服就好,这个盥洗室,还是留给你和安妮,这是对安妮的尊重。”
“我明白,我家里也是做丧仪社的,没少在家里帮忙。阿尔弗雷德,准备一套宽松点的衣服。”
“好的,少爷。”
普洱和凯文此时也离开了盥洗室的门口回到了卧室。
“只能三天啊。”普洱说道。
“汪。”
“实力不够?帕瓦罗,还是卡伦?”
“汪,汪。”
“是卡伦。对啊,我也想啊,如果雷卡尔能够一直跟随过来,那很多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凯文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道:
“汪。”
“羽翼下的小鹌鹑永远无法长大。可以,我建议卡伦把你这句话记到那个黑色笔记本上去。”
凯文走到自己狗窝前,趴下,摇了摇尾巴,闭上了眼,它是真累了。
普洱也跳到床上,躺了下来。
另一头,盥洗室内,卡伦正在帮坐在浴缸里的帕瓦罗先生清理身体,主要是把身上的血渍和污泥都清理掉。
帕瓦罗先生看着自己身上的那一个个洞,有些无奈道:
“看起来,真不习惯,不知道站在门外吹着风时,会不会像笛子一样发出声音。”
“估计不可能,除非再多开几个洞,凑几个高低音区。”
“呵呵,你之前说过,你家里也是开丧仪社的,所以,你家里人是教里的?”
“我爷爷和您一样,是个审判官。”
“是么,怪不得。”
“少爷,衣服。”
“好,放那儿吧。”
“好的,少爷。”
卡伦将帕瓦罗先生搀扶着让他离开浴缸,坐在了旁边一张椅子上,然后拿起干毛巾帮他擦拭身体,擦完后,给他穿衣服。
整个过程,其实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玛丽婶婶也会给男客户做殓妆,自己现在在做的,是一样的事。
“有件事,是我之前才发现的,不在笔记中。”
“您说。”
“如果仅仅是血灵粉的收益,不可能牵扯到述法官的,甚至连鲁克裁决官,都不大可能看得上,我觉得那个地方,可能是为了满足一些更特殊的需求。”
“您觉得是什么需求?”
“圈禁一大批的女性,让她们一直饱受着某种折磨……我觉得,可能是为了吸收或者炼制什么东西,经血和血灵粉,或许是下面人为了给自己谋好处擅自加上去的。”
“述法官大人么?”
“我觉得,那位述法官大人,可能已经迷失了。”
“事情的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是的,变得更严重了。”帕瓦罗说道,“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点券利益链了,所以,你还决定继续调查下去么?”
“查啊。”卡伦笑了笑,“寒风都能把我给冻死,我还有什么心思去担心雪崩?”
“你会进入秩序神教么?”帕瓦罗忽然问道。
“应该会吧,不过我会换个身份进来,我本人,没办法直接进入。”
“我有个建议。”
“您说。”
“如果这件事最终能够顺利结束,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你吧。”
“您是在说笑话么?”
“我是认真的,我觉得你不进入秩序神教,是秩序的一种损失,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你的身份变得敏感无法被神教所接受。
但我认为,你应该走秩序神教的道路,反正我过两三天就彻底死了,这个位置,还不如留给你。”
“且不说这事的可行性,您就确定我是个好人?”
“确定。”帕瓦罗说道,“在你苏醒我时,我能感觉得到,这比千言万语的解释与修饰,都更有用。”
“我没体验过,我不知道。”卡伦说道。
“至于可行性,是有的,你可以把我这张脸的皮,割下来,做成一个面具。”
“呵呵。”卡伦笑了,“抱歉,我不想笑的,但我真的忍不住。”
“你走的也是秩序的路线,换上我的脸皮,取代我的位置,除了我的家人,没人会察觉到的。至于外面么,我其实没什么朋友的,也没多少人愿意与我做朋友。
另外,我也是有私心的,你应该知道,我有两个病情很严重的女儿,我也是为了她们,因为我心里对她们,一直是有愧疚的。”
“嗯,我知道。”卡伦帮帕瓦罗先生穿好了衣服,“我搀扶您去书房坐一下?”
“我没与你开玩笑,当然,想做好一个完美的伪装,肯定不仅仅是一张面皮做成的面具那么简单;
但在约克城里,有一个人,很擅长做这个,他所做出来的面皮,足以以假乱真,连气息都能模仿到位。
我也是以前因为一件事才认识他的,哦不,不能叫认识,只能叫接触过,他的脾气很怪,同时似乎很反感我们秩序神教。
最重要的是,帮助一个外人制作一个秩序神教审判官的‘面具’,一旦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等于是冒着非常大的风险。
你可以尝试去见一见他,如果他愿意帮你的话,你就能取代我的身份,也不用再去走其他途径慢慢来了。”
“不是。”卡伦看着帕瓦罗先生,好奇地问道,“您好像对我,太好了一些。”
太信任了,信任得卡伦有些匪夷所思。
“在苏醒我时,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帕瓦罗问道。
卡伦点了点头。
“我也……看到了一些东西,我看见了你神启时的画面,也看到了你神牧时的画面。”
卡伦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不是帕瓦罗先生主动告知,自己大概永远都无法知晓,在“苏醒”时,对方居然也能看见自己内心的一些东西。
这就意味着,以后“苏醒”,使用时需要更加谨慎,因为他的一些东西,放在台面上来,就是大逆不道,比邪神还邪神!
帕瓦罗先生继续道:
“你的一些想法,我无法认同,但我认可你对秩序的真诚与尊重;
与我昨晚遇到了那批秩序神教的人相比,你比他们,更适合喊出‘赞美秩序’!”
“谢谢。”卡伦说道。
“是我该对你说谢谢。”帕瓦罗微笑道,“就正如死前安妮说的那样,你让我们,又看见了希望,就当是朋友之间的礼物吧。
需要庆幸的是,我没像安妮那样,脸上也被刺出了一个窟窿,呵呵,这张脸皮倒是保存完好,还能用。”
“你也说了,人家应该不大愿意帮这个忙的。”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就像是那天点完烟我被拷走时,对你喊的那些话,你不也是去找安妮了么?”
“您说得很有道理。”
“你现在应该问我在哪里可以找到那个人。”
“好的,请问,在哪里可以找到那个人?”
“他在市中心,也就是国王大道的二街,开了一家陶艺馆,勒马尔陶艺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光明,背锅
卡伦帮安妮女士清理了遗体,但他毕竟不是玛丽婶婶,没办法去做细致的殓妆。
阿尔弗雷德在楼下盥洗室内布置好了阵法,将安妮女士放了进去,催动了阵法运行,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阵法,能美容养颜,自然也就能防腐。
做完这些后,卡伦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了。
“少爷,要不要休息一下?”
卡伦摇了摇头,看了眼楼上书房的方向,道:“本来还能休息一下的。”
卡伦并没有那种极为迫切地早一点找到那个地方就能早一点解救她们的心理负担;
可问题是,帕瓦罗先生现在进入了最后人生的倒计时,让他就坐在书房里发着呆,等着自己等人睡觉休息,好像有些过于残忍了。
“你还能坚持么?”卡伦问道。
“少爷,我的精力请您放心。”
“那我在车上眯一会儿吧。”
卡伦走上楼,推开门进入书房,帕瓦罗先生正坐在书桌后面。
“您想跟着我们一起去继续调查么?”卡伦问道。
“我想去。”
帕瓦罗的回答很直接,同时他还摊出自己的一双手,手掌上当即浮现出两团黑色的火焰。
“我现在行动不便捷,但还能起到一些作用。”
“好的。”
“谢谢,哦,抱歉,我不该这么客气。”
劳累了一夜的普洱与凯文留在家里休息,阿尔弗雷德背着帕瓦罗先生下楼坐进后车座,卡伦则坐在副驾驶位置。
汽车发动,前往塔德尔家族的纺织厂。
途中,帕瓦罗先生的目光一直看着窗外:“不一样的心情下,看到的风景,果然也是不一样的。”
“我这里有纸和笔,如果您想的话,可以写诗。”
“我没有那个天赋,也不想凑这个热闹,这个世界上的诗人,早就超载了,就不往上挤了。”
“呵呵。”
卡伦额头靠在车窗上,一边休息,一边则在心里思索着。
帕瓦罗先生看见自己神启和神牧的场景,是因为自己经历了神启和神牧留下了某种烙印,与他本身的信仰形成了呼应?
雷卡尔伯爵当时并没有看见这些……自己同样也没有像这次一样,看见雷卡尔伯爵觉醒家族信仰体系赞美始祖时的画面。
所以,是因为自己和帕瓦罗先生都信仰秩序的缘故么?
卡伦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眉心,然后开口问道:
“帕瓦罗先生。”
“嗯?”
“您看到我的那些画面后,为什么还会觉得我是‘大人’?”
对帕瓦罗先生的“人品”,卡伦是相信的,他都已经做到这份地步了,为了“正义”牺牲在了自己的岗位上。
“因为我只看到了你神启和神牧时的画面,我以为是你过去的记忆,咦?”
说到这里时,帕瓦罗先生自己也惊疑起来,思考回忆了一下,他才开口道:
“在那个画面里,我看见的你,我……我确实看见了你,也听到了你内心中的独白,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画面中所看到的你,其实没有脸……不,是有脸,但我记不住你的脸,我不觉得你的脸有什么不同,但我就是回忆不起来。”
开车的阿尔弗雷德开口问道:
“不是和少爷的脸一模一样么?”
“是一模一样。”帕瓦罗确定道,“但在我看到的那个画面中,脸是存在的,又是不存在的。”
“哈哈哈。”
阿尔弗雷德忽然笑了起来,
然后一脸肃然,用播音员的沙哑成熟嗓音道:
“神,不可直视!”
帕瓦罗先生好奇地问阿尔弗雷德:“你信仰的是?”
“教会。”
“我当然知道是教会,原理神教么?”
“咳咳,我信仰的教会现在规模还比较小。”
阿尔弗雷德没好意思说,现在这个教会好像就自己一个信徒。
副驾驶位置上的卡伦,则在思索着帕瓦罗刚才的话,因为他说的画面,能和自己记忆中的一段画面对得上,那就是自己净化时,看见从虚无之中走过来的秩序之神,自己当时,也是无法记下秩序之神的脸。
自己聆听了帕瓦罗的祷告,帕瓦罗看见了自己的“思想”画面;
这不是有来有往,而是一种循环。
因为纺织厂就在蓝桥社区,所以并不远,阿尔弗雷德提前停下了车。
“少爷?”
“抓舌头。”卡伦说道。
“好的,少爷。”
阿尔弗雷德打开了车门,在他下车时,卡伦感慨道:“今天太阳不错。”
“是的,少爷,很棒的太阳。”
阿尔弗雷德笑了,走向厂墙那边。
坐在后车座上的帕瓦罗有些惊疑道:“这么直接?”
“嗯。”
阿尔弗雷德会直接进入厂房,找核心管理层进行催眠问话,这是最简单高效的方式,至于说会不会因此留下什么痕迹让对方有所警觉,那必然会。
但不用害怕和担心,只需要赞美光明;
因为光明永远是黑暗的天敌!
卡伦相信,有多克长老那帮人在,是能顶的。
“你认识勒马尔?”
“您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帕瓦罗说道。
“或许,有那么一点希望可以让他帮我。”
“真好,大概这也是对我家人,最好的一个结果。你也很看重家庭吧,卡伦少爷,从你之前提起你爷爷时,我能感觉出来。”
“不仅我的爷爷,我的叔叔婶婶姑妈,和堂弟堂妹们,都是我最珍重的家人,在罗佳市,我有一个很温馨温暖的家。”
“我也是,我的两个女儿,都很懂事。其实都怪我,真的都怪我,如果当时我能多检查几遍,我能晚一点去追捕那头异魔或者早点追捕到回家,我两个女儿,也不至于被污染到这种程度。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我的妻子,原本也很温柔,也是因为我一手造成的。
感谢你,卡伦,帮我承担起这个责任。
如果这件事能顺利完成的话,也就意味着提尔斯鲁克以及那位述法官大人,他们的恶行会被曝光,他们的下场,会很凄惨,会得到报应。
而本该死去的我,没死,就很正常了,呵呵。
因为没人会相信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说的话:他死了,他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卡伦开口道:“人们更愿意相信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对于秩序神教而言,剔除掉自身腐肉的人,最好也是秩序神教的成员,才能把丧事当婚事办。”
“听起来,很是让人期待。呵,我以前不会说出这种话,甚至不会喜欢这种做事以及思考的方式。”
“因为死过一次的原因吧,难免会放飞一下自我,我有位认识的长辈当初也是这样。”
“是这样啊。”
“我睡一会儿,您帮我看着点。”
“好,我现在不需要休息了。”
卡伦把座椅往后放了放,然后就躺上面开始真正的睡觉,对帕瓦罗先生完全是毫无防备。
然后,卡伦真的睡着了。
两个小时后,卡伦被帕瓦罗先生推醒,睁眼看向车窗外,阿尔弗雷德已经向这里走来。
打开车门,阿尔弗雷德坐进驾驶座,直接道:
“少爷,我抓了两个管理,其中一个还是拉斐尔家族的人,问出的结果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批女工会被转移,但转移的地点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环节都是由塔德尔先生与他的管家带着另一批人专门负责。”
“所以,还是需要去塔德尔先生家。”卡伦说道,“要不换我来开车,你也睡会儿?”
“不用了少爷,我没事的。”
阿尔弗雷德重新发动了车子。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调查近些年新盖的厂房与建筑里,哪些是带地下层的,包括地下车库,就是会慢一点。”帕瓦罗先生说道。
“我明白。”卡伦说道,“但我嫌慢。”
“我想,你爷爷肯定也是一个急性子。”
“是的,您猜得没错,我爷爷是这个世上,最没耐心的人了,呵呵。”
“呵呵……”阿尔弗雷德也笑了。
“恕我冒犯问一句,你爷爷,还在么?”
“在,活得好好的,他在等着我回家。”
“真好。”
“少爷,我在办公室里控制住他们催眠问话时,赞美光明可是不离口啊,顺便还布置了一个最简易的光明系小阵法,给他办公室净化了一下。”
“人死了么?”帕瓦罗先生问道。
阿尔弗雷德不以为意道:“这种人渣,还配活着?那两个管理层都是知情人。”
“你是等着他们被苏醒来询问?可就是简单地把嫌疑放在光明神教身上,也太过于简单了吧?”
阿尔弗雷德看向卡伦,这个问题,他不方便回答。
卡伦则直接回答道:
“有一群规模和质量都可观的光明余孽,此时正在约克城内活动。”
帕瓦罗先生张开了嘴,好久才闭合回去,道:
“你比我聪明得多。”
“您第一次汇报时,就堵住了其他路了。”
“如果换做你呢,在第一次发现情况时,会不会选择汇报?”
“不会。”卡伦目光看向车窗外,“我连他都不信,还会信他下面的?”
……
塔德尔家别墅;
一楼,客厅。
管家木恩正拿着钢笔签字,签完字拿起文件夹,双手递送给面前的人。
“管家先生……哦不,木恩先生,这份遗产分割,已经基本完成了,自现在起,包括这栋别墅在内,塔德尔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将划归于你的名下。”
“我会将我的一切,都献给拉斐尔!”
“嗯,很好,塔德尔已经让拉斐尔家族失望过一次了,希望你能够警醒。”
“当然,当然。”
“保证好运作。”
“是,我明白。不过,我还有一件事需要禀报您,请您呈交给家族。”
“哦,是什么?”
“这是我在别墅暗格里找到的,是塔德尔藏起来的东西。”
管家木恩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叠厚厚的信,还有三本厚厚的精致笔记本。
“这些信,你都看过了么?”
“不敢隐瞒您,都看过了,我必须确保自己呈送给家族的,是有用和有价值的线索。”
“光明之神……”
“是的,这些信都是塔德尔写给光明之神的。”
“呵,居然给神写信,他打算寄到哪里去啊?光明神教,都早就消亡在历史中了。”
“所以,我觉得塔德尔的背叛,是因为他受到了光明神教的蛊惑,这三本笔记本里,都是塔德尔自己誊抄的光明神教教义。
他觉得他妻子的死,和他儿子精神上出的问题,都是他做的恶事带来的报应落在了自己家人身上。
所以在信中,他一次次地向光明之神忏悔,希望赎罪。”
“这就是他背叛的原因么?你做得很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
“再仔细筛查一下,光明神教虽然消亡了,但光明余孽一直都存在,他肯定是接触到了某个光明余孽被其思想感染了。”
“我会进行筛选搜查,把光明余孽找出来。”
“嗯,好,这份东西,我会呈交给大少爷的,也会在大少爷面前帮你请功。”
“感谢您的栽培与提携。”
“都是为家族做事罢了,哦,对了,塔德尔的那个儿子,经过心理治疗后,变正常了是么?”
“塔德尔死后,他就旧病复发了,以前只是觉得妈妈在身边,现在,又多了一个死去的爸爸也陪在他身边。”
“等过阵子,就把他安排掉吧,反正遗产公证也已经完成了。”
“大人,他还只是个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唉,这种廉价的仁慈不要有,因为它没有意义,早点处理掉他吧,你也能更早地完全接受塔德尔的职责。”
木恩管家脸上露出了痛苦和纠结之色,最后紧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我先回家族了。”
“我送您。”
“不用了,对了,过几天的最新一批货,人数要翻倍,这是上面的要求。”
“好的,我一定安排好。”
“嗯,好好做事。”
“您走好。”
男子走出了别墅,坐上车后,他看着手中装着信封和笔记本的盒子,自言自语道:
“所以,二少爷的忽然失踪,也和光明神教余孽有关系了?”
……
家族里的人走后,原本一脸悲痛的管家木恩,嘴角带着一抹冷峻的笑容,走向了酒水台,拿起一个杯子,往里面倒入了汽水,紧接着,又拿出两粒白色药丸,丢入汽水之中,晃了晃,看着药丸溶解。
随后,他端着杯子走上楼梯,来到了三楼。
三楼卧房内,小约翰正蜷缩在床上,他的脸上,带着畏惧、天真、烂漫、惊慌等等各种情绪;
他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又看看右边:
“爸爸你好坏,居然挠妈妈的痒。”
“哈哈哈……”
小约翰自己忽然笑得在床上打起了滚,喊道:
“妈妈,爸爸挠你,你为什么来挠我啊,哈哈哈哈……”
“少爷?”
木恩伸手敲了敲本就打开的卧室门。
小约翰停止了笑声,坐起来,笑道:
“爸爸妈妈你们看,木恩叔叔来了。”
管家木恩虽然知道这个孩子精神有些失常,但听到他说这话,心里也微微发寒,仿佛已经死去了的塔德尔和他的妻子就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一样。
其实,小约翰捉弄过家里很多人,女仆、男仆以及他的父亲,但他从未捉弄过管家木恩。
因为他只和有趣的人做游戏,亦或者可以说是,他只和对自己友善的人做游戏。
所以,这种区别对待也就意味着他不觉得管家叔叔有趣,也不觉得他……友善。
“少爷,玩累了口渴了吧,把这杯汽水喝了吧?”
“我不渴呢。”
“哎,喝了后继续玩,继续和爸爸妈妈们玩,好么?”
木恩将杯子送到小约翰面前。
小约翰看着他,笑了;
木恩也笑了:“喝吧,少爷。”
小约翰点了点头,
伸手去接杯子,
但握着杯子的手,忽然躲开了;
“我要喝的呀,不要拿走啊,木恩叔叔。”
木恩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把杯子收了回来,而且这时,拿着杯子的右手竟然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了。
“木恩叔叔,别拿走啊,我要喝。”
“好,我给你喝。”
管家木恩用左手抓着右手想强行把右手推出去,但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的左手竟然也不听使唤了。
“木恩叔叔,是你想要喝了么?”
“不,我不想喝,我不口渴。”
“叔叔想喝的话,那就叔叔先喝吧,爸爸也说了,让叔叔先喝。”
“不,我不喝,我不喝……”
木恩瞪大了眼睛,看见自己的右手正端着杯子送到了自己嘴边,想要往自己嘴里送;
他紧闭着嘴巴,但下一刻,嘴巴像是被人用手在强行扒开一样,很疼,很疼。
“叔叔,爸爸说你渴了,想喂你喝水呢。”
木恩眼神里满是惊恐,他的嘴巴被强行打开,然后这一杯汽水,直接灌进了自己嘴里,“咕嘟咕嘟……”
一整杯汽水都灌下去后,木恩发现自己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他马上跪下来,用手扒拉着自己的嗓子眼想要强行催吐。
但很快,
他的嘴巴里开始喷吐出白沫,身体开始痉挛,毒性已经发作了……他还特意加了两颗。
“不……不……不……”
木恩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盲目地向前抓着。
小约翰则关切地问道:
“木恩叔叔,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怎么……怎么……会这样……”木恩艰难地问道。
小约翰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
很平静地回答道:
“自从那年我偷偷藏在父亲车里去过那个地方后,我就发现我有些不一样了。”
这时,又有人影出现在了卧室门口。
小约翰看见来人后,神情先是一肃,随即再次露出微笑,这一次的微笑比先前面对木恩时,要纯粹真诚得多。
站在门口的卡伦张开双臂,很是虔诚地喊道:
“赞美光明!”
小约翰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毒素快速发作已经无法呼吸的木恩,艰难扭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卡伦。
“光明看见了你父亲的忠诚,你父亲的灵魂也已经被接引进了光明的天堂。
“现在,我来接你离开,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是带大院子的独栋别墅,不比你这个家的环境差哦。”
“噗通!”
此时,木恩已经倒在了地上,面朝下,一动不动,但他的眼睛还在一眨一眨的,死亡,只剩下倒计时。
小约翰跳下了床,走到了卡伦面前,疑惑地问道:
“那个大房子,在哪里啊?”
卡伦牵起小约翰的手,
笑着回答道:
“苹果街3-07。”
皮亚杰家……的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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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开始了!
“上车。”
“好的。”
小约翰坐进了副驾驶位置。
卡伦则打开后车门,在帕瓦罗先生身边坐下。
“那个管家呢?”帕瓦罗先生问道。
“死了,被毒死了。”
坐在前面的小约翰马上为自己解释道:
“不是我,是他想毒死我。”
“‘苏醒’了?”帕瓦罗问道。
“没有。”卡伦摇摇头。
“没问出来位置?”
“不用麻烦了,他知道。”卡伦伸手指向了小约翰,“就在他被污染的位置。”
“现在就去么?”帕瓦罗问道。
“不,明天去。
既然要去蛇窟,那么最先要做的,就是把蛇先给引出来,最起码,要让蛇受伤,不然我们就算找到了那个地方,也很难有什么机会。”
“你要把他们引去光明余孽那里?”
“我已经这么做了;死人不仅会保守秘密,而且,死人说的话,往往更容易让人相信。”
阿尔弗雷德先前在纺织厂高层办公室里杀的人,卡伦在塔德尔家对着小约翰,实则是对着那位将死的管家说的话;
这些,都将在他们被“苏醒”后,以线索和证据的形式,提交到秩序神教的那帮人手上。
帕瓦罗笑道:“别人那里是杀人灭口,你这里是杀人递话。”
顿了顿,
帕瓦罗继续道:“不过,还是有些明显了。”
“是的。”卡伦点了点头,“不过,明显和直接,都无所谓,只要能有效就好。”
“也是。”
“光明余孽是整个教会圈子的一根刺,现在秩序神教的地位是直追上个纪元光明神教的,所以秩序神教对光明余孽本就最为警惕与提防。”
“是。”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批光明余孽能打,如果是小鱼两三条,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另外,他们不仅能打,而且还很莽撞。”
卡伦想到了那位多克长老,简直就是一个脾气暴躁的莽夫,这群光明余孽分为好几个势力强行凑在一起,现在已知的就有三股;
柏莎小姐作为神使的一股,多克长老那边一股,还有一股是在诊所对面开秘密聚会传教的。
他们名义上都听神使大人的,但私底下都很任性地按照自己的习惯与节奏在做事。
就算秩序神教那帮人谨慎,先派人去摸索接触一下,也会被多克长老他们像上次对待拉斐尔家族那帮人一样,直接下最狠厉的手段应付。
“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站在我们的立场上来看,光明余孽没理由掺和进这件事里来,他们来做这件事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但在杀您的那帮人视角里,不是这样的,因为他们被跳过了‘莫名其妙这一阶段’,直接进入的是:光明余孽确实在调查着这件事,而且调查得很深入。
您之前身为一个审判官,汇报上去的东西会被扣押,您自己也被打压囚禁甚至最后对你进行‘处死’,那是因为您一直处于他们的掌控之下;
那批光明余孽可不是。
他们还得担心,那批光明余孽的活动引起了秩序神教其他方面的注意,等到那双方爆发冲突时,他们的这件事,很可能也会被掀开,所以,他们是最坐不住的。
对他们而言,最稳妥也是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以自己的力量,尽快将那支光明余孽扑灭。”
听到这些话,
帕瓦罗先生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这个审判官向上汇报的渠道,竟然比不上光明余孽。”
“这的确是个黑色幽默。”
“少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回家。”
“好的,少爷。”
回去途中,卡伦再次头靠着车窗,抓紧时间继续补眠。
小约翰则一直坐得很笔直,也很拘束。
帕瓦罗先生一会儿看看坐在自己身侧的卡伦,不时摸一摸自己的脸,一会儿又看向车窗外,留意着那见一次少一次的风景。
车驶到了公寓楼下,卡伦睁了一下眼,又闭了回去。
小约翰先下了车,打开后车门,主动搀扶帕瓦罗先生下了车。
“搀扶我没有用。”帕瓦罗先生说道,“我再过两天也要死了。”
小约翰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孩童娇憨的笑容。
帕瓦罗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车里的卡伦,没再说什么,而是在小约翰搀扶下,上楼;阿尔弗雷德跟在他们身后。
屋门是开着的,女仆希莉正在打扫着卫生,她的脸上,泪痕清晰可见。
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陌生残疾男士和陌生男孩,希莉有些茫然地看向后面站着的阿尔弗雷德。
“是客人,这几天住在家里。”
“哦,好的,我会照顾他们的。”希莉强行挤出了笑容。
阿尔弗雷德有些疑惑地看了希莉两眼,然后也走进了屋,进屋后他才意识到为什么希莉会这个样子。
因为底楼盥洗室内,还躺着安妮女士。
试想一下,一个女仆上午来到雇主家,见家里只有一只猫和一条狗两只宠物在,一边哼着歌一边打扫着卫生,然后打开盥洗室的门,看见地面蜡烛包围中,躺着一具额头开了个洞的女尸;
阿尔弗雷德后退几步,来到希莉身边,问道;
“你没报警吧?”
“啊,不,没有,没有。”
“那就好。”
“阿尔弗雷德先生,需要……需要我帮忙把那个……那个运出去么?”
“你就当一个亲戚在家里正常去世了,但现在没时间办丧事,过两天就好了。”
“正常……去世?”
“你继续做你的事吧。”
“好的,先生。”
希莉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
按理说,她应该报警;
但按法律说,她作为非法移民,连走进警察局的资格都没有。
……
阿尔弗雷德又回到了车上,卡伦闭着眼换了个侧头姿势,道:
“去苹果街。”
“是,少爷。”
阿尔弗雷德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少爷,希莉看见了安妮女士的尸体。”
“呵,她被吓到了吧。”
“是的。”
卡伦没再问下去,因为他知道希莉不会报警。
又睡了一个小觉,汽车也驶入了苹果街,停在了皮亚杰家门口。
卡伦伸了个懒腰,断断续续地补觉也补得差不多了,其实如果是正常工作的话,一个晚上不睡按照他现在这个年龄问题并不大,可吟唱术法需要自己的精力做支撑,所以他必须要注重休息。
“行了,你回去吧。”
“少爷,虽然您留的是隔壁的地址,但您在这里,可能并不安全。”
“正因为知道不会很安全,所以我才要来。”
“我明白了,少爷。”
卡伦下了车,推开没上锁的院门走进院子时,停下脚步,看向隔壁别墅的二楼窗台;
弗农就站在那里,像是一个发了情的诗人。
用手背遮着自己的嘴,卡伦打了个呵欠,继续向里走,在玄关大门前停下,没等敲门,门就开了。
因为一楼的落地窗窗帘没拉,皮亚杰和贝德本就坐在那里,正好看得见走进来的卡伦。
开门的是皮亚杰:
“你来了。”
“嗯,来看看你们。”
走进客厅,卡伦看见了一个教室黑板一般大的画架,只不过上面的纸是空白的,还没去作画。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贝德也站起身,对着卡伦微笑。
“光明神教遵守约定了么?”卡伦问道。
约定是,双方除了自己和柏莎小姐能进来,其他人不仅不准进,还不允许“探查”这里。
贝德开口道:“没有探查,如果有的话,我拿起画笔作画时,会有感觉。”
“这就好。”
卡伦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壁神教真的是有很多神奇的能力,不过,它也有最大的一个缺陷……就是不会打架。
“需要咖啡么?”皮亚杰问道。
“哦,当然,我现在正需要它,但不要加糖了。”
“上次是有原因的。”
“嗯,我喝出来了。”
皮亚杰给卡伦倒了一杯咖啡,之前就煮好的。
卡伦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与可怕的甜度相比,他更能接受纯粹的苦涩。
“你们画出什么了么?”卡伦问道。
“还正处于构思阶段。”贝德回答道。
“不急,慢慢来。”卡伦说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引了一帮会蜇人的蜜蜂去了隔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可能是黄昏,可能是深夜。”
“隔壁?”皮亚杰指了一下那个方向。
“嗯,你有什么顾虑么?”
“没有。”皮亚杰很果断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顾及柏莎小姐的感受。”
“人总是需要走出来的,不能一直沉浸于过去,就比如你,和尤妮丝小姐分开后,不也过得很正常么?”
“咳……”
卡伦呛了一口咖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贝德先生。
贝德先生面色平静;
看来,他们之间并未进行过深入的谈话,一切只停留在共同创作一幅画的基础上。
“今晚会有危险。”卡伦提醒道,“不过,我们应对危险的方式很简单,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同时,也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甚至怀疑,蜜蜂踩点时,会先到这里逛一圈,所以,到时候这里出现一个人,我们也不要慌张。
皮亚杰你还是诊所老板,贝德先生你是个画家,明白了么?”
“嗯。”皮亚杰点了点头,“我没能从你刚才的话中听到危险,反而听到了类似自由的声音,我和贝德先生,今晚之后,可以获得自由不用再继续被囚禁了?”
贝德开口道:“想用火机烧断绑着手的绳,就不能怕烫。”
卡伦看了看窗外,道:“隔壁二楼那个傻子一直盯着院子里。”
弗农确实没有违反规定,没有用特殊方法探查这栋别墅,他只是用眼睛看。
卡伦思索了一下,道:“这样吧,我们可以主动一点,这里有电话簿么皮亚杰?”
“有的。”
“广告页你没撕吧?”
一般电话簿的彩页里,都会有附近银行、餐馆等场所的电话,方便客户联系。
“没有。”
“待会儿叫个披萨吧,晚上再叫些夜宵,多喊一些吃的,出去开门时手里拿着画笔和调料盘,装作自己现在没空接东西的样子,让外送员把东西直接提进屋里来。”
皮亚杰笑道:“听起来像是自己打开羊圈的栅栏请狼进来。”
“还有问题么?”卡伦问道。
“我没有什么问题,反正我除了壁神教外,其他知道的也不多,贝德先生呢?”
“以目前情况来看,我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主要战场不在我们这里。”
“好,就这样吧,对了,皮亚杰,你这里有没穿过的睡衣么?”
“劳烦你帮我拿一套,我想先洗个澡。”
昨天一晚没睡,白天在车上补觉,身上有些油腻的感觉,不是很舒服。
“你先去洗澡,我待会儿把睡衣放外面。”
“好。”
卡伦站起身,向贝德先生点头致意,随后走上楼,去了二楼盥洗室。
洗澡途中,皮亚杰敲了敲盥洗室的门,道:“睡衣放外面了,我拿了三套新的,你自己选。”
“好的。”
“剃须刀和剃须膏我也放这里了。”
“谢谢。”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卡伦打开盥洗室的门,从三套睡衣中选了一套蓝黑格子的款式,穿好后,卡伦没急着下楼,而是对着洗漱台的镜子站着。
其实,阿尔弗雷德提醒是正确的,这里有危险,换做其他人,这队友卖了也就卖了,自己安全第一。
但这次没办法,谁叫一个是几次给你送钱的朋友,一个是自己的未来岳父;
还有另一个原因则有些难以启齿,就像是凶手喜欢返回案发现场去看看一样,因为自己的栽赃陷害才引导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局面,自己如果不能近距离亲眼见证一下,总觉得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希望一切顺利吧。
卡伦拿起剃须刀盒子,拆开,然后把自己的脸凑到镜面前,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
自己好像并不需要刮胡子,因为太年轻。
重新用热毛巾洗了把脸后,卡伦走下了楼梯,来到了一楼。
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番茄酱的味道,然后看见皮亚杰正拿着一块披萨一边吃着一边拿着画笔对着面前的大画板很是随意地描描画画。
贝德先生则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根雪茄,正目光发散;
客厅茶几上,一个穿着绿色衣服上面印着“普罗科披萨店”的外送员正单膝跪在那里,将箱子里的食物一件件地摆出来;
不仅有披萨,还有其他口味的食物,嗯,还有红酒。
就算自己刚上二楼洗澡时皮亚杰就打了披萨店的电话,这外送的速度,也实在是太快了一些。
卡伦扫了一眼客厅上的挂钟,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缺一刻钟。
不过,卡伦并未将目光太多地落在外送员身上,而是走了过来直接拿起一块披萨,咬了一口,应该是刚烤好就被很快送达的缘故,所以味道意外得不错。
“红酒,开一下。”卡伦说道。
“好的,先生。”外送员马上拿起自带的开瓶器去开红酒。
“喂,小费给了么?”卡伦一边咀嚼着披萨一边问皮亚杰。
“这位先生已经给了,给了很多,谢谢。”外送员笑道。
“啵儿!”
红酒瓶被打开;
“先生们,你们这里有杯子么?”
“就用你自带的杯子。”卡伦不以为意地说道。
“好的。”外送员一边倒着红酒一边好奇道,“我原本以为先生家里应该是有酒窖的。”
皮亚杰一边继续画着东西一边道:“我刚搬来,还没来得及置办,平时没有朋友在,我一个人也不会喝酒。”
“是的,酒只有和朋友一起喝才有氛围。”
外送员倒好了酒,起身主动地开始收拾茶几以及地上原本的垃圾。
贝德先生吐出一口烟圈,有些不耐烦道:
“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
“好的,先生,我把这些垃圾带走。”外送员拿起自己收拾好的垃圾袋走向玄关,快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扭头问道,“哦,对了,先生们,请问隔壁是307么?”
“是的,怎么了?”卡伦问道。
“没什么,先生,刚刚我经过隔壁时看见隔壁楼上有人在看着我,我差点误以为是隔壁家叫的披萨外送。”
皮亚杰将头从画板边探出来,喊道:
“怎么可能,隔壁房子也是我家的,但一直空着,可没人住,你眼花了吧?”
“啊,那应该是我看错了,给您带来困扰了,不好意思。”外送员马上打开门,走出去了。
通过客厅落地窗,看见他走出了院门。
皮亚杰伸起懒腰,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见贝德先生将雪茄放在了烟灰缸上,站起身,拿起画笔,走到了画板前,在皮亚杰先前画画处的旁边,开始作画。
“这披萨味道确实不错。”卡伦说道。
“嗯,就是红酒差了些。”皮亚杰摇了摇头,“得抓紧时间填补一下地下室的酒窖了。”
“喂,你不去隔壁看看,那个外送员先前说在隔壁你房子里看见了人,不要进小偷了。”卡伦问道。
“就算真有小偷,我去做什么?小偷只是偷东西,我可不愿意让自己受到伤害,我的安全可比那些家具什么的值钱得多。”
说话时,卡伦和皮亚杰都在观察着正在画画的贝德先生,可贝德先生一直眉头紧皱,很认真地在绘画。
但他拿画笔的姿势,有些奇怪,笔尾是过分向上翘了。
意思是,在楼上。
此时,
二楼盥洗室内,秩序之鞭小队长提尔斯正站在洗手台镜子前,手里把玩着那把开封后没有用过的剃须刀。
……
卡伦开口道:“老板,今晚你先选哪一个?”
皮亚杰愣了一下,但马上进入了状态,笑着道:
“他是葡萄酒,需要慢慢品,你是鸡尾酒,可以尝鲜,走,你先跟我去二楼卧室,今晚,你们一个一个来。”
二楼盥洗室内站着的提尔斯,面露恶心与不适之色;
他将剃须刀放回洗手池,后退两步,身形化作了一团黑雾,从窗户处飞出。
贝德先生放下画笔,道:“他走了。”
三个人,重新坐回沙发。
卡伦端起面前的红酒杯,抿了一口,
微笑道:
“接下来,就是等待大幕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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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杀戮
酒店包厢内,雷森正在吃着牛排,这时,老管家走到他身边,禀报道:
“大少爷,探查的人已经回来了。”
“说。”
“苹果街3-07号,是亚当斯家族的房产,隔壁的3-06也是,亚当斯先生是瑞蓝能源与工业发展部部长,现在是他儿子,皮亚杰住在3-06,3-07应该是空置的,这一点,我们的人在皮亚杰面前,得到了证实。
但隔壁的3-07确实是有人在居住着,那个人一整个下午,都站在二楼阳台上,开车经过时就能看见,应该是哨兵。”
“我记得我弟弟葛森他们的车,就是在苹果街街尾发现的?”
“是的,大少爷,葛森少爷他们失踪后,我们大力搜找,最终在苹果街街尾发现了他们开出来的两辆车。”
“塔德尔不是去心理诊所的么?”雷森问道。
“大少爷,皮亚杰就是那家心理诊所的老板,现在我们知道塔德尔这个叛徒是受到了光明神教余孽的影响,但当时葛森少爷他们还不知道。
所以,我推测当时葛森少爷他们应该是去探查皮亚杰家的,然后他们惊动到了住在皮亚杰隔壁的光明余孽,葛森少爷他们,很可能就是被那帮光明余孽给害了。”
“碰巧,惊扰,被害?”雷森微微皱眉,“太巧合了一点。”
“大少爷,您说的是?”
管家是前家主的贴身随从,前家主在书房莫名成灰后,拉斐尔家族陷入了内讧;
管家选择了前家主的长子来辅佐,帮他对抗那几个叔伯的势力,因为他一直认为这位大少爷有着带领拉斐尔家族继续发展与辉煌的能力。
所以,对大少爷的意见,他从不敢怠慢。
“塔德尔预约了心理诊所的问诊,叛变途中去的是心理诊所的方向,我弟弟去追查心理诊所,去诊所老板家里查看,结果正好惊扰到了住在老板隔壁的邻居,还不是邻居,是住在老板隔壁空置房子里的光明余孽,光明余孽还动手,将我弟弟他们都杀了,一个没留。
那这个叫皮亚杰的人,真的一点牵连都没有?”
“这……可是探查的人得出的结果是……”
雷森不以为意道:“就算我亲自去做探查,我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别说是别人了。”
“那我呢。”
一团黑雾,飘入了这个包间,显露出了提尔斯的身影。
雷森马上离座,向着提尔斯单膝跪下:
“大人。”
“我亲眼见过了,那个皮亚杰只是个普通人,他,以及他身边的两个人,都是普通人,而且是……”提尔斯皱眉,“很恶心的三个普通人。”
同样跪伏在提尔斯面前的管家在此时像是听出了言外之意,马上道:
“是的,是的,回禀大人,回禀少爷,塔德尔是有那方面的癖好,这件事他手下很多人都知道。”
雷森开口道:“所以,塔德尔是看上那个皮亚杰了?他和那个皮亚杰只是单纯的恋爱关系?而且这种恋爱关系可能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塔德尔是光明神的信徒,所以他帮忙安排了那群光明余孽的住处,他自己的产业和住处不方便安置,就安置在了他情人皮亚杰家的产业里?
光明余孽还特意派人来接走了他的儿子,证明塔德尔在光明余孽眼里,地位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外围信徒。
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但是……”
“我的看法就是这样。”
雷森本想接一句:但是本身在漩涡之中却各种证据表明他只是一个干净人的这一说法本身,就很有问题。
可是,提尔斯已经给出了结论,他不敢再反驳下去。
“人手,带来了么?”
“已经按照大人您的吩咐,拉斐尔家族我能调动的人,已经都调动过来了,现在已经安排在了酒店大厅,随时可以出动。”
“那就动手吧。”
“是,大人!”
提尔斯身形再度化作黑雾,飘出了窗户。
老管家上前,小声询问道:“大少爷,这次您带出来的,可都是家族里支持您的信仰体系者,如果接下来损失太大,会影响到之后大少爷您与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他们争夺家主位置的计划。”
雷森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在刚刚那位大人面前,我有选择的余地么?”
“大少爷……”
“不用担心,就算人手折损得再厉害,都不用担心,只要那位大人公开宣布支持我成为下一代家主,我那些叔叔伯伯们就不敢有其他意见。
在教会人眼里,我们这种家族信仰体系者就是一群臭虫,可如果真的能够讨得他们的欢心,那也是最了不得的一只臭虫。”
“是,大少爷您看得深远。可是,大少爷,我很疑惑,既然是剿灭光明余孽的行动,为什么让我们召集这么多人过来参与?”
“一是因为需要一定数量的炮灰,去试一试那群光明余孽的成色;
二是因为,那群光明余孽掌握了血灵粉的秘密;
这个秘密,那位大人也不敢公开,他是不愿意也有些不敢向秩序神教请求调派更多的人手,但他自己手下的人手可能有些不足。”
“原来是这样。”
“这次的事情处理好了,家主的位置,就是我的了。好了,吩咐下去,出发。”
“是,大少爷!”
雷森把手放在了自己头上,轻轻抓了抓:
“真是莫名其妙,杀了人后还留全尸等着‘苏醒’?
这到底是在杀人灭口还是在故意让死人来帮忙传信?
可偏偏,提尔斯大人急切成这个样子,几乎失去了本该有的理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忽然变得如此急迫?”
雷森目光微微一凝:
“难道,办养猪场的目的并非只是为了血灵粉……甚至可能血灵粉都只是它真实目的之上的一层伪装。”
……
“还需要什么么?”
皮亚杰提着药箱走下了楼梯。
卡伦笑道:“已经准备得够丰富的了。”
亚当斯家的地下室小酒窖是空的,另一侧靠天窗的空旷区域里,就只放着一张台球桌,此时台球桌上放着水和食物,皮亚杰还将药箱也放在了上面。
“对了,枪,有么?”卡伦问道。
“没有。”皮亚杰回答道。
“等这次事情过去后,你去整一套枪械吧,给我也预备一套。”
“好的,我知道了。”皮亚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防身能力到底有多差。
贝德先生看着卡伦说道:“家里可以送来,是那种可以发射特殊子弹的枪。”
准岳父的意思是,家里都有,可以准备,没必要向别人要。
“记得我和您说过什么么?”
“卡伦,也不用这么彻底。”贝德先生劝说道。
“我神牧了。”
贝德先生深吸一口气,这才离开庄园多久,就神牧了?
“我知道了。”贝德先生点了点头,“你的路和你的选择,确实是对的,等这件事解决,家里的事再安排一下,我也打算出去当一段时间的卖画赚生活费的艺人。”
“贝德先生,能让我和您一起么?”皮亚杰问道。
卡伦看向皮亚杰,疑惑道:“你诊所不开啦?”
皮亚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道:
“光明神教这帮人一走,我的诊所估计就直接散架了。”
看来,有些事,皮亚杰心里本就明白。
“要不诊所给你吧,你经营下去。”皮亚杰说道。
卡伦摇了摇头,道:“我接下来应该也没这个精力了。”
这时,上面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站在台球桌上,透过地下室天窗可以看到外面花园里的情况。
卡伦站在那里,皮亚杰也跟着一起站了过来,贝德先生则很老成地坐在旁边椅子上,似乎没什么兴趣看这个热闹。
“皮亚杰,你地下室门锁了么?”卡伦问道。
“锁了,我确定。”
为了怕被波及到,卡伦三人选择进入了别墅地下室,虽然失去了楼上最好的观景位置,但地下室最安全。
通过天窗可以看到院子里已经出现了不少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女,而卡伦等人头顶屋子里,也传来了一阵破窗的声音,他们要对隔壁那栋别墅进行包围,肯定会穿过自己等人现在所在的别墅。
不过应该没有兴趣跑地下室里砸门查看。
“马上要打起来了。”皮亚杰有些期待地说道。
卡伦忍不住提醒道:“如果你走壁神教的路线,你大概永远都不能打架了,你可要想好了。”
贝德先生听到这个话,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
“有时候,失去的越多,证明会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不是么?”
“说得很有道理。”
一声厉啸,自上方传出,像是进攻的号角,在卡伦的视线中,院子里不少人都开始展现出家族信仰体系的能力。
“真够丰富的。”卡伦说道。
贝德先生虽然没跟着一起站台球桌上看,但听到外面动静后,开口道:
“拉斐尔家族这次下血本了,不过他们这次是被当作炮灰使用了。”
贝德先生是亲眼目睹过那群光明余孽上一次是如何轻易斩杀掉拉斐尔家族那帮人的,虽然这次数量很多,但也很难抹除来自质量上的真正差距。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都能得以解决的话,那么拉斐尔家族也完了,甚至都不用艾伦家族出手。”卡伦说道。
事情解决的前提是,提尔斯等人被曝光,得到了来自秩序神教的惩处,连带责任下,曾帮助过提尔斯那帮人做事的拉斐尔家族,也会被卷入惩罚的序列,虽然他们可能在大教会眼里,连排上名单的资格都没有。
“轰!”
震动,直接发生了。
皮亚杰被震得差点摔下台球桌,还好被卡伦提前拉住。
“轰!”
第二次震动发生,天窗直接碎裂,玻璃碎片落了下来。
一同掉落进来的,还有两条胳膊和一颗脑袋。
“轰!”
又是一次震动,这次发生在上方,像是二层还是三层被撞击。
卡伦和皮亚杰没有再继续看热闹,而是马上走入了空置的酒窖,两个人在角落里蹲了下来,原本老神自在坐在那里的贝德先生也弯着腰跟着一起过来了。
“地下室会不会塌啊?”皮亚杰看着头顶不断掉落的尘土有些担心地问道。
卡伦安慰道:“塌了也没事,有酒架这边可以挡一下,应该不至于直接被砸死。”
“卡伦,我真的没想到来维恩后能有这么刺激的经历,你呢?”
“我啊,是奔着刺激来维恩的。”
“卡伦,你就不害怕么?”
“相较而言,我更后怕之前二楼的那位没被恶心走,反而打算留下来欣赏。”
“哦,确实是那个更可怕一些。”
“轰!”
上面又传来了一声剧烈的震动。
“在找我们。”贝德说道。
明明拉斐尔家族的人围攻的是隔壁别墅,但战场却直接开辟到了这里,肯定是隔壁别墅里有人特意杀过来了,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皮亚杰……以及贝德。
不过,这不仅没什么好感动的,甚至三人之所以躲藏进地下室,除了怕被战斗波及到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被光明余孽那帮人找到。
虽然柏莎小姐一直很客气,但她从一开始,就渗透进了皮亚杰的生活,几乎是将皮亚杰“看管”了起来。
或许,皮亚杰每天看着她那长得很像琳达的模样,不仅没有“喜爱”与“着迷”,反而会很不舒服,甚至是……愤怒。
贝德先生也是一样,他被要求留在这里和皮亚杰一起画画,艺术家最爱的是自由,可现在却被关了起来。
就算是那天二人刚到皮亚杰家门口时遭遇到了拉斐尔家族的截杀后被多克长老等人救了,但故意告诉他们地址的,本来就是柏莎。
上头的尘土还在不停地落下,地下室天花板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裂痕,酒窖架子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弯曲,不少酒瓶滚落碎裂一地。
不过并没有酒水流出,因为空酒窖里只有少许起装饰作用的空瓶。
“卡伦,我觉得我锁不锁门好像都没什么意义,因为进来好像不一定非要走门。”
“轰!”
在这一声震动下,地下室天花板向下凸出,鲜血也顺着缝隙滴落进了地下室,像是淋起了血雨。
与此同时,上方开始迸溅出一道道属于秩序的气息,应该是秩序神教的人加入了战团。
卡伦嘴唇开始快速翻动,默念:
“伟大至高的秩序之神啊,裁决一切的秩序啊……”
卡伦不停地念着这段话,像是长跑的选手已经做好了赛跑的准备,要么是为自己三人一起提供庇护术法,要么就是惩戒之枪。
上面秩序神教的人也在打架,我到时候偷偷用一下秩序神教的术法,应该不会有人察觉到吧?
上方,
弗农一剑将一个人拍死,这一剑力道很大,上面还附带着光明的力量,几乎将那个人像是海绵挤压一般,压榨出了体内的血液。
他的身上覆盖着一层泛着白光的甲胄,这就是“光明之甲”。
有光明之甲护身,可以解放自己更多的战斗自由,以更高效率的方式杀掉这些附着上来的家族信仰体系者。
“嗡!”
又一个石化者被弗农用剑抽飞,撞击到了墙壁上,砸出一个窟窿,落地后,石化者的石化皮肤和体内的器官,都开始龟裂。
外面,传来一阵耀眼的火光,一排身穿着西服的男女在这可怕到足以燃烧灵魂的火焰包裹中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
手持魔杖的海伦身形落了下来,马上紧张地喊道:
“啊,我错了,万一他们也被我烧死了怎么办!”
这时,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了海伦的身后,一根皮鞭,对着她的后脑直接抽了下去。
海伦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时的她忘记了具体反应,只是单纯地叫了出来:
“啊!!!”
海伦身后,出现了一道光明守护屏障,皮鞭抽在了屏障上。
“砰!”
屏障碎裂,皮鞭弹回。
“好不要脸,你居然偷袭!”
弗农持剑准备来帮海伦,但一阵属于秩序的吟诵声传来:
“以伟大秩序之名,召唤秩序之网,捆缚一切对秩序的冒犯,使其消亡!”
“以伟大秩序之名,召唤秩序之网,捆缚一切对秩序的冒犯,使其消亡!”
八名身穿黑袍的秩序之鞭小队成员加入了战场,一出现,就凝聚出了一道可怕的黑色网格,对着正中央位置的弗农直接镇压了下来。
弗农没有选择去和这网格硬抗,而是将长剑一横,身上的圣洁之光进一步得到了加持后,向着其中一个小队成员冲去。
“轰!”
黑色的秩序网格打在了弗农身上,快速地消融着他身上的盛辉,连带着那套光明之甲也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但弗农的剑,还是直接洞穿了一名小队成员的胸膛,抽出剑后,再横切向身旁另一名小队成员,这名小队成员身上出现一道黑色的防御,这一剑因为前势已经用得差不多,所以只是将这名小队成员抽翻,却没能切入他的身体。
其余秩序小队成员继续吟诵,在这个情况下,他们没有其他选择,只有继续保持结阵才能抗衡住他。
第二道秩序网格再度倾轧了下来,
弗农只能抽剑向上顶,但同时又一脚对着身前被自己刚刚抽翻的小队成员用力踩下去!
“砰!”
地面被砸陷,这名小队成员被砸进了地下室,落下来后,浑身是血,身体疼痛得在那里蜷曲,但他却看见了躲藏在地下室空酒窖内的三个人,一时愣住了。
卡伦马上站起身:
“请允许我借助您的力量,惩戒违背秩序之行……”
第一批进来的秩序神教神官肯定是杀害帕瓦罗先生的那帮人,对他们下杀手,没丝毫心理负担。
但卡伦惩戒之枪的咒语还没念完,
只见贝德先生捡起地上的一块酒瓶碎片直接走到那名落下来重伤的秩序小队成员身前,蹲下,对着这名小队成员的胸膛位置直接刺了进去。
“噗!”
就一下,这名小队成员身体一僵,随即松散开来,应该是死去了。
“噗!”
保险起见,贝德先生又补了第二下,尸体没丝毫反应。
紧接着,
贝德先生伸手扒开尸体的嘴巴,拉扯出舌头,用酒瓶碎片将它割了下来,随手丢到一旁,又举起碎片对着尸体两只眼睛分别用力刺了一下,每次刺下去后还带着往外侧剜的小动作。
完事儿后,老丈人将手中的酒瓶碎片也丢到一旁,拍了拍手,
道:
“好了。”
大家,元旦快乐!
大家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成年了,工作后,就感觉这日子越来越不经过了。
这一年年过得,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品出个味儿,它就下去了。
再算年纪时,2021去减要变成用2022去减了,还真有些神伤。
回想去年怎么过的,好像也回想不出太多的什么,时政新闻娱乐新闻,都是当时觉得新鲜,过后又没什么感觉了。
细究起来,倒是每天晚上发了章节,再刷本章说时,那种快乐,是实实在在也是沉甸甸的;
每天的更新,就像是到点了,大家带着小板凳,到村口老槐树下围一圈坐着唠嗑。
咱们呐,就这么叽叽喳喳不知不觉唠了一年,也挺好。
新年到,
小龙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自己和家人,都能健康相伴;
希望西安早日解封。
希望祖国繁荣昌盛。
本来我觉得这单章后面应该接一章更新才最合时宜,
只可惜我写单章时眼皮子已经在打架了,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我再继续任性。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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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后,我再好好写新一年的更新。
大家,好眠、好梦!
第一百三十九章 猪圈
贝德先生整套动作极为连贯,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做过很多次,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皮亚杰舔了舔嘴唇,惊叹道:
“贝德先生和我说过他有个女儿,我不知道如果他未来女婿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心里发凉,可能一辈子都不敢抛弃妻子了。”
“……”卡伦。
卡伦扭头看了一眼皮亚杰,皮亚杰则是回看了卡伦一下,问道:“怎么了?”
“呵呵。”
卡伦觉得,皮亚杰应该猜出来自己和贝德先生之间的关系了,他在装不知道。
贝德先生走了回来,上面还在打架,三人又重新蹲回到酒窖角落里;
卡伦蹲中间,皮亚杰蹲卡伦左侧,贝德先生蹲卡伦右侧。
“还要打多久?”皮亚杰问道。
“不会有多久的,这里是约克城,。”贝德先生说道。
卡伦点了点头;
上面交战双方,都会很迫不及待地想要早点结束战斗,不管是以何种方式;
这里是约克城,维恩首都,当世最大的都市之一,各大教会在这里都设有办事机构,人员也很充足,这里面自然就包括秩序神教。
光明余孽怕再僵持下去,秩序神教的增援就要来了;
上方的秩序神官们,也担心再继续僵持下去,自家的增援就要来了!
卡伦还在不停念诵着开场白:“伟大至高的秩序之神啊,裁决一切的秩序锁链啊……”
……
雷森坐在车里,老管家站在车门外做着守护。
前方传来的剧烈爆炸声以及哪怕在这里都能感受到浓郁呛人的信仰气息,无一不在明示着那处地方此时战局的激烈。
老管家脸上流露出了心疼之色,不由弯下腰,小声道:
“大少爷,我们的损失……”
打得越激烈,拉斐尔家族的人死得也就越多,这些,可是家族的底蕴,是自己这一方派系的支撑。
雷森不为所动。
远处天空中,出现了一片乌云,它的出现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兀,因为它的存在哪怕是在漆黑的夜色里,也是那么的显眼。
老管家心头一震,马上惊呼:
“述法官!”
雷森将头侧出了车窗,看着上方的乌云。
“大少爷,述法官大人已经出手,光明余孽应该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了。”
雷森不以为意,道:
“如果光明余孽这么容易镇压,述法官大人为什么要出手呢?”
说着,
雷森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这是,拖不下去了。”
“大少爷!!!”
雷森再度看向窗外,看见地面上出现了一尊巨大的光影,起初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觉得体形很是庞大,直到它被慢慢立起来后,才认出原来是一座发着光的高塔。
“这是光明之塔,大少爷,这是光明神教里的高级术法,相传在黑暗的虚无之地,只要矗立起一座光明之塔,用不了多久这块地界就会被光明净化。”
光明之塔立起的过程,塔尖直接洞穿了上方的乌云,双方爆发出了激烈的碰撞,光与影在这黑幕下快速地闪烁交替。
……
“嗡!”
提尔斯的胸口和手臂处,已经出现了好几片白点,这是光明的力量进入自己身体造成的损伤,它能瞬间抹去皮肤、肌肉乃至于骨骼的活性。
但眼前的女人,已经坐在了地上,头发散乱,身上满是鞭痕,虽然她的眼眸中依旧流转着炙热的光亮,但她身体的虚弱和损伤已经无法逆转。
确切地说,她的灵魂能量很强,可是被身体束缚住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女人,提尔斯觉得如果再给这个女人一年两年的时间,让她能够多消化一些灵魂的力量或者提升一下身体的承载素质,自己就不会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了。
这种奇怪的感觉……莫非她的灵魂上有什么特殊,难不成是灵魂深处还封印着什么?
提尔斯想到了一个可能,但他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如今的光明神教余孽,还有能力承接神的转世么?
扭头,提尔斯看向另一侧战局,那位走光明骑士路线的光明战士在鲁克裁决官出手后也已经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虽然没直接交手,但他给自己的感觉也有些不寻常,多么纯粹的光明气息。
鲁克握着裁决之剑的手,正在滴淌着鲜血,他面前的弗农,则已经撑着剑跪在了地上,四周,有好几具小队成员的尸体。
“你刚刚,是召唤了哪尊神的意志附着在了自己身上?”
弗农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你不配知道。”
鲁克微微皱眉,眼角余光扫到了提尔斯那边,他那边也快解决战斗了。
这一次光明余孽的素质,高得有些可怕;
这一男一女,一个走的是光明骑士路线,一个是光明术师路线,都具备着惊人的天赋,甚至他们本身内部,必然隐藏着某种秘密。
他们怎么舍得……
哦,
是了,
他们是为了那件器物。
不像帕瓦罗那样是为了解救人,不像提尔斯那个蠢货竟然瞒着述法官大人命令下面人做起了血灵粉生意,这批光明余孽之所以敢插手这件事,是为了述法官大人放在那里的那件东西。
他们的消息,可真灵通。
鲁克想起来自己曾看见的光明神教经文里的一句话:光明的眼睛,能看见一切有光照射到的地方。
鲁克再次举起裁决之剑,
如果是以往时候,面对这种光明余孽,肯定会活捉带回教会研究的,但这一次,不行。
另一侧,提尔斯也用自己的鲜血浸染了皮鞭,准备抡起。
然而,就在这时,一座光明之塔忽然立了起来!
如果将它比作黑幕下忽然亮起的一盏灯,那么此时的众人就处于光亮最刺目的区域。
弗农和海伦身上被光亮所覆盖,似乎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让他们得以重新唤起新的机能,而在这被光明充斥的环境下,任何企图敢于对光明存在发起攻势的人也都将承受来自光明的排挤。
这是一个大范围影响术法!
“用这个术法?”
鲁克有些疑惑,在双方已经交战时,采用大范围影响术法是一件很不合时宜的事;
随即,
鲁克明悟了过来:
“他是在传警讯!”
海伦和弗农身上的光亮化作了火焰一样的翅膀,二人双眸之中都流露出一股坚韧。
提尔斯后退了三步,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接招。
鲁克也是一样;
剩下的秩序小队成员更是如此,如果不是裁决官大人及时出现,他们可能早就被这名光明骑士杀崩了,虽然他们明明拥有抗衡和镇压他的能力,但面对这种不畏死的自残杀敌打法,他们根本就没有勇气去应对。
海伦和弗农也没有选择继续发动攻击,而是身形飘浮起来,向光明之塔的位置奔去。
但当他们刚刚靠近那座高塔时,
天幕上的那团乌云,忽然降落了下来,像是一只手,直接抵在了高塔上,高塔随即开始剧烈的颤抖。
站在屋顶上手持魔杖的多克长老,白发完全飘散开来,同时在心里发出一声怒吼:
“滚!”
这一个字,不是对上方的存在说的,而是指向自己的这两位学生。
光明之塔中的白光再度扫中了他们,
随即,两道光亮脱离了这片光幕向远处逝去。
“嗡!”
在此时,乌云的力量,再度加大。
多克长老眼耳口鼻开始溢出鲜血,身体内部也出现了一阵脆响。
乌云上方的述法官大人很强大,但多克长老不是没有与之一战的能力,之所以在一开始就落入下风,是因为他现在不是要打架。
当你的教会已经消亡,你的额头上也被贴上余孽的标签时,你想痛痛快快地打一架都是一种奢侈。
因为多克长老清楚,他或许能和这位述法官大人僵持,但等之后秩序神教的增援过来,他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他立起这座光明之塔,是为了向四周传出警讯:
我们已经暴露了!
这位曾被卡伦评价为“莽夫”的光明长老,确实一直看柏莎小姐这位神使不顺眼,个人行事时,也是非常的随性随意。
但在这一时刻,他的确是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宁愿自己在接下来的交手中直接落入下风,也要向同伴传递危险来临的信息。
“轰!”
黑云再度下压,光明之塔开始碎裂。
多克长老咬紧牙关,原本屈膝的身体再度挺直了起来,身体也随之开始燃烧,这股火焰顺着光明之塔继续向上,一时间整座塔身也燃起了炙热的火焰。
而此时,四周空中又飘来了几股黑色的乌云;
下方,提尔斯胸口口袋内的黑色哨子,发出了微鸣,这意味着现在有其他的秩序之鞭小队正在向这里靠近!
鲁克也抿了抿嘴唇,向四周张望,他感应到了正在赶来的其他裁决官的气息。
最先赶来的,是秩序神教的力量,但可以想见,其他教会在约克城的力量也会很快跟进过来。
天上的乌云忽然不顾高塔的火焰,直接包裹了下来,这一场景,让多克长老眼睛里都流露出了惊愕之色。
他注定要输的,他没想过自己能赢,甚至都不觉得自己能逃,他现在想做的,就是给自己约克城内其他信徒争取撤离的时间;
对方明明赢定了,因为对方的支援已经来临;
为什么还要在此时不惜受伤强行下手?
多克长老更想不明白的一点就是,为什么秩序教会要分批次增援,既然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集中力量下手?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当那名身穿着暗红色神袍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多克长老只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对方不顾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光明气息剧烈燃烧,伸出两根手指,点在了多克长老的眉心。
但多克长老也在前一刻,彻底点燃了自己的灵魂;
是你,给我这个机会的!
没有爆炸,因为多克长老的身躯和灵魂快速融化之后形成的是一个直径不到三米的光球,单纯爆炸看起来场面很大,但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起不到真正的效果;
但浓缩后,就不同了。
没有爆炸声,只有消融。
当光圈消散后,原地只留下一道穿着暗红色神袍的身影,神袍将其身体遮蔽,实则里面胸膛到大腿处,已经像是有岩浆正在滚动一样,白骨和内部器官都已经暴露了出来。
“追杀光明余孽!”
他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随即,身形消失。
提尔斯与鲁克马上行礼领命,但二人眼里都流露出了一抹阴霾,这件事,真的能保密么?
他们可以封堵住帕瓦罗这种自己人的口,却无法封住光明余孽的口,除非赶在这之前,尽可能地将他们杀死,可现在看来,伴随着教会内其他力量的加入,有些难了。
“裁决官大人?”提尔斯看向鲁克。
鲁克冷冷地回应道:
“追杀光明余孽。”
说完,鲁克的身形自原地消失,去往了先前那两道光逝去的方向。
现在能赌的,就是光明余孽只有在这里的这批人知道那件事,所以那两个,不能留活口!
提尔斯“哼”了一声,也化作了一团黑雾追去。
……
“大少爷,光明之塔崩塌,述法官大人赢了。”
“调派我的人过来,还有另一层原因,就是不想有漏网的鱼,你觉得是他输了,其实他是在发信号。”
“大少爷,您的意思是?”
“唉,我们的人,白死了。”
……
“神使大人,光明之塔!”
“这是信号,马上下令约克城内所有教徒,以最快地方式撤离约克城,不要相信自己能隐藏下来,因为接下来马上就是秩序神教为代表的一众神教共同进行的大搜捕。”
“是,大人,但多克长老那边……”
“他的灵魂,将投入光明的怀抱。”
柏莎小姐拿出一张红色的纸,卷起来,送入口中吞咽了下去,随即,她的面容开始变化,发色也随之转变,甚至身高和体形,也有了区别。
她不再像琳达,而是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形象,一位红色长发身材高挑的高冷女人。
她走出诊所,进入电梯。
与此同时,诊所内的保安、保洁、助理、前台秘书以及几乎一半的心理医师,全都在还没到下班点的时候离开了岗位。
整个诊所,瞬间变得清冷了下来,一些后续招来的医师打开自己的办公室门,探出脑袋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破产了?”
……
“这光明的力量,让人好舒服。”皮亚杰说道。
贝德先生说道:“当年光明神教的人传教,就是这么做的,先宣扬教义,再召唤出光明,让在场人觉得身体和内心都暖洋洋的,很多人就误以为这就是来自神的爱抚,转而成为了光明的信徒。”
“这一点光,可不能让我背叛琳达。”
卡伦则被先前的强烈光度照射得有些头晕,哪怕他们在地下室,可这光却似乎能够穿透实物的阻隔,总之,你是能清晰感受到的。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辐射……
卡伦站起身,道:“上面人好像都散了。”
贝德先生:“先离开这里吧,卡伦,我会先回艾伦庄园。”
“你呢?”卡伦看向皮亚杰。
“看这地下室的样子,我家应该已经毁了,隔壁只会毁得更厉害,公司现在,可能也失去了运转,我打算跟着贝德先生回他家的庄园。”
皮亚杰一直是很洒脱的一个人,当然,卡伦觉得他的洒脱一部分原因是真性情,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他这辈子没缺过钱。
“保险起见,我再检查一下吧。”
贝德先生走到那具被自己杀死的尸体旁边,用手指蘸着他的鲜血开始在面前画画。
“可以这么潦草么?”皮亚杰小声问道。
贝德先生回答道:“最原始的壁画,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画着画着,贝德先生停住了。
“怎么了?”卡伦问道。
“还有人,两个,我熟悉的气息,是光明神教的那一男一女。”
“没结束么?”卡伦疑惑道。
“他们被封印了,封印在了地下深处,那个老家伙用光明之塔传信是一方面,但他真正想做的,可能是掩人耳目,把他那两个得意学生保护下来。
没人会料到,他两个学生此时正被封印在地下沉睡,同时慢慢疗伤。”
“不能藏进地下室么?”皮亚杰问道。
贝德先生扫了他一眼,道:“你是普通人,我没有家族信仰,壁神教的信仰者又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卡伦虽然走的是教会信仰,但他因为特殊的净化现在也是一个‘普通人’。
我们三个,都是‘普通人’,在他们的感知中,我们是大海里的三滴水。
他们不行,鱼就算躲藏在水下最阴暗处,也是能很容易找寻到的,所以才必须用这种方式。”
“隔壁地下?”卡伦问道,“多深?”
“三十米。”
“他们的封印多久会结束,他们多久能醒来?”
“需要一段时间吧,可能一个月,可能三个月,因为他们现在只是封印,隔绝气息不被查找到,保险起见,封印应该在一个月以后才会逐步转化为养分帮他们进行疗伤,这个时间就很久了。
怎么,你想把他们挖出来?”
“我只是问问。”卡伦摇摇头,“我又没疯。”
地下室的门,已经扭曲变形了,卡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打开。
好在,地下室被额外开了几个“天窗”,三人爬了出来。
地上有很多具残破的尸体,基本都是拉斐尔家族的,少数一些个完整的也是被烧成了黑炭。
“感觉如何?”卡伦调侃道。
“心情愉悦。”贝德先生回复,“跟我来,从这里走。”
贝德先生领路,带着卡伦与皮亚杰离开了这条街,在走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后,贝德先生终于舒了口气。
在这里,可以听到远处警笛声和消防车的声音,但它们似乎就卡在那里,没有过来的意思。
咖啡馆老板走到了贝德先生面前:
“安排我们回庄园。”
“是,族长。”
“卡伦,你呢?”贝德问道。
“我打个电话。”
卡伦给家里拨通了电话,说完话后,挂断,走回来时,看见贝德与皮亚杰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车在外面,我们就先回去了。”贝德先生说道。
皮亚杰则走过来,与卡伦轻轻拥抱后,和贝德先生一起走到咖啡馆门口。
贝德先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卡伦,提醒道:
“抽空回庄园看看尤妮丝。”
这话的感觉,像是一个老丈人在指责自己的女婿:你有多久不着家了!
但因为卡伦身份特殊,贝德先生只能选择婉转的表达。
听到“尤妮丝”的名字后,皮亚杰一点都不显得吃惊,甚至还附和着点头道:
“就是,就是。”
“我知道了,先生,等手上这些事结束后,我会回去看她的。”
卡伦站在这里,目送着载着贝德与皮亚杰的车离开;
事情的结果,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因为皮亚杰来约克城,就是等人的,现在他等到了。
直觉告诉自己,贝德先生身上藏着很深的秘密,毕竟是能够和爷爷在书房里面对面坐下来聊天的人。
卡伦求证过普洱,也亲自让阿尔弗雷德翻阅过霍芬先生的笔记和教会书籍,得出的结论似乎都是壁神教的信徒,并不擅长打架。
但在贝德先生身上,卡伦开始对这个结论产生了疑惑。
可总不能为了验证结果,派人去刺杀他吧?
更离谱的是,他可能还能提前预知是自己派人来杀他的。
你也不能用他家人去威胁他,他甚至能一边看着庄园破灭一边坐在远处山坡上借着此情此景画画。
“先生,您现在有什么需要么?”咖啡馆老板是艾伦家族的人,但只有艾伦家族核心成员才知道卡伦的身份。
卡伦看了看自己脏兮兮全是尘土的衣服,道:“这里能洗澡么?”
咖啡馆的二楼,有包厢,带洗浴和床。
卡伦这才知道,原来世上不仅有点心铺,还有咖啡馆。
怪不得是24小时营业,来这里的客人,喝的都是荤咖啡。
不过,卡伦还是谢绝了老板说要给自己喊一位女服务生帮自己洗澡的建议,在自己老婆家开的场子里消费这个,除非自己是脑子里被塞进了鲱鱼罐头。
洗完澡,换了一身老板提供的咖啡馆男侍者的新工作服,卡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下楼后,卡伦坐在位置上吃起了为他准备的简餐。
最后一块小牛排送入口中,一辆黑色的二手朋斯就停在了咖啡馆门口。
卡伦向老板打了个招呼,老板很是恭敬地向卡伦告别。
阿尔弗雷德下车帮卡伦打开了后车门,卡伦坐了进去。
坐进去后发现车里有些挤,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是小约翰,自己旁边是帕瓦罗先生,觉得挤的原因是,一条狗趴在了中间,一只猫落在了自己腿上。
帕瓦罗先生开口道:“蛇出来了?”
卡伦笑道:“还伤了。”
“让你受苦了。”帕瓦罗先生说道。
“这和您调查的这起案子,其实没什么关系,没这个案子,我可能还没办法顺利破局。”
“让这孩子说出地址吧,我在家里问过,他说没有你的吩咐,他不能把那个地方说出来。”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小约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扭头看向后面。
“地址。”卡伦问道。
“米苏香肠厂,在这家厂房的下面。”
“阿尔弗雷德。”
“好的,少爷。”
阿尔弗雷德发动了车子。
小约翰主动说道:“先生,您知道他们把这个地方称呼为什么么?”
“叫什么?”
“猪圈。”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上个月我们月票第一!
这个月继续求月票,大家有票就投给咱街道吧。
晚上还有!
第一百四十章 秩序条例!
轿车在行驶;
卡伦准备抽空再睡一会儿,头刚侧靠在车窗上,正在开车的阿尔弗雷德腾出一只手拿着一个枕垫递了过来:
“少爷,用这个。”
“哪儿找的?”
“送完少爷去苹果街后我自己去买的。”
卡伦将枕垫抵在车窗上,靠了上去,闭上眼:
“很舒服。”
阿尔弗雷德笑了笑,继续专心开车。
小约翰原本以为在自己说出“猪圈”这个词后,能够引起卡伦的兴趣,巴结过别人的人都清楚,有时候自己巴结的人能和自己多说上几句话都能让自己感到是一种恩赐。
但卡伦的平淡反应让小约翰有些黯然。
帕瓦罗伸出手,探过座椅,落在了小约翰的脑袋上。
小约翰只觉得自己脑壳一阵冰凉,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他觉得这位先生,好像一个死人。
“其实,它是有灵魂的。”
小约翰有些疑惑的问道:“您说的是它,指的是谁?”
“你刚才说的那个。”
“猪圈?”
“它在报复。”
“这……”
“你,就是它报复的对象。”
“我?”
“你现在或许觉得拥有这些特殊能力很有趣,但以后等你污染加重且失控时,你会后悔被父母生出来的。”
帕瓦罗收回了放在小约翰脑袋上的手,但小约翰却又打了个寒颤。
“那我……我该怎么办?”
阿尔弗雷德开口道:
“你该学会信仰!”
“信仰……那该去信哪个教呢?”
“去信真正的第一教会!”
“具体……是谁呢?”
“你以为是你想信就能信的么,这个教会对每个信徒,都有着严格的审核要求!”
现如今,这个教会的信徒,只有自己一个人,加半只猫和半条狗。
“哦,好的。”小约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一小段时间的安静;
“阿尔弗雷德先生,可以放首歌么?”帕瓦罗问道。
“当然可以,您想听哪一首?”
“都可以,我以前觉得听歌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现在却觉得,浪费本就是一种美,一种很奢侈的美。”
阿尔弗雷德打开了车载收音机,很快,旋律与歌声流淌而出,是那首卡伦曾听过的《写一封给过去自己的信》。
帕瓦罗将自己的脖子往大衣领口处缩了缩,身体尽可能地放松下来,当然,这只是他的自我感觉放松,他现在的身体肌肉早就发僵了。
卡伦闭着眼,开口道:“有感触了?”
帕瓦罗笑道:“我现在看什么,听什么,都能引发感触。”
小约翰插话道:“真敏感。”
然后,
卡伦继续闭着眼睡觉,帕瓦罗继续听着歌。
小约翰眼睛睁得大大的,又坐正了回去,尴尬的鞋尖在下面蹭了蹭。
因为阿尔弗雷德的关系,车载收音机成了CD机,这首歌,一直在循环播放着。
卡伦也真的睡着了,他这几天过得有些过于充实,没有正经睡觉时间。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卡伦被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喊醒:
“少爷,少爷。”
卡伦睁开眼,将枕垫放下,一边伸手捏着脖子一边问道:
“到了?”
“少爷,快到了;那个,您看前面那辆货车,是不是有些眼熟?”
卡伦往中间侧了侧,从车前窗看向外面。
“是有些眼熟,车厢上的广告纸。”
“是的,少爷,上次您开车,我们回家路上,前面发生交通事故,一辆轿车和一辆货车碰撞到了。”
“是一个公司的车?”
“车尾灯坏了一个,还没来得及修呢,我记得,就是一辆车。”
“真巧。”卡伦顿了顿,“放的也是同一首歌。”
“少爷,再往前,就到米苏香肠厂了,这辆车和我们现在的方向一致。”
卡伦点了点头。
香肠厂到了,大门在公路下坡处,厂房门打开,货车驶入,同时还有另一辆货车开出,哪怕是这个点了,但这家工厂依旧显得很繁忙。
“我真没想到,我们会这样直接找上门来。”帕瓦罗发出了感慨。
卡伦笑道:“这是我爷爷教我的方式。”
阿尔弗雷德开车,直接从大门前开过去,没做停留,等行驶到前面一段距离后,才将车拐入马路下面,停进了一个巷子。
“吱……”
略显刺耳的声音传来;
“嘶……”阿尔弗雷德倒吸一口凉气,很是心疼道:“糟了,车刮到了。”
小约翰马上安慰道:“不就是一辆车么。”
阿尔弗雷德没搭理他,急忙打开车门下去查看刮蹭情况。
“……”小约翰。
他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一直尝试融入和讨好接话的他,一次次地把话说错。
卡伦搀扶着帕瓦罗先生下了车,阿尔弗雷德有些苦恼道:
“真没想到巷子里竟然还有一根电线杆,得去补漆了。”
卡伦安慰道:“没事,车是交通工具。”
先前一路睡觉的普洱,此时也骑在了凯文背上。
“汪!”
“我们之前检查到过这里,但是没能发现什么异常,看来这里应该有个简单的遮蔽阵法。”
“我探查一下。”
阿尔弗雷德拿出了一个小包,从里面抖落出一些白色粉末洒在了地上,然后又拿出了几颗木炭一样的黑乎乎的东西放在粉末上。
这些都是阵法材料,卡伦离开艾伦庄园时,一直在庄园练习阵法的阿尔弗雷德带出来了一些备用。
“材料还够么?”卡伦问道。
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道:“少爷,接下来我们需要想办法赚些点券了。”
“我和蠢狗也需要一些特定的材料。”
帕瓦罗开口道:“等领到我的工资后,就可以通过秩序神教的渠道来购买了,可以把点券交给每个月上门三次的信使,他会帮忙去大区购买再带回来。”
普洱:“您每个月薪水都不够买血灵粉,怎么够我们用。”
说完,普洱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马上道: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帕瓦罗开口道:“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选择错了。”
“您没错。”卡伦说道。
“但,在我眼前,我很难看到我做对的地方。”
“您这样一个尽职尽责的人,怎么会错呢,至于您说的您看不到自己做对的地方,是因为错的不是您,而是这个教会。”
“我逐渐明白,为什么你说自己的身份,最不想接触秩序神教的人了。”
“秩序是秩序,教会是教会,我们信奉的是秩序。”
卡伦并没有说出:秩序是秩序,秩序之神是秩序之神;
“你看得比我通透得多。”
“您做得比我深入得多。”
“我忽然觉得有些荣幸,在之后,你能使用我的名字和身份,哦不,不该这么说,我该荣幸,我的名字和身份所做的这副面具,能够给予你一些便利。”
“汪!”
凯文听到这话,也叫了一声,尾巴兴奋地摇晃,同时掂了掂自己的后背,示意坐在自己背上的普洱快点帮自己翻译。
“它说它也一样。”
“阵法布置好了,我测试一下。”阿尔弗雷德站起身,开始念诵原理神教的咒语;
这是一个简单的测试阵法,它很低级,因为它的唯一用处就是感应一下附近是否存在阵法的运转,而且稍微高级一点的阵法它还感应不到。
白色粉末中央放置的黑色东西燃烧了起来,很快又熄灭,升腾出一些白烟,阿尔弗雷德开始观察白烟的飘散轨迹,最后确认道:
“少爷,香肠厂方向确实有阵法。”
“我们该怎么进去?”帕瓦罗问道,“直接闯进去么?”
“巧了,这事我爷爷也教过我。”
阿尔弗雷德听完这话后,不需要吩咐就直接跑了出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一辆货车,开到了众人面前,开车的司机,目光呆滞,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是阿尔弗雷德。
“少爷,帕瓦罗先生,请上车,厂房很大的,走进去容易累,还是坐车方便。”
阿尔弗雷德下了车,主动走过来打开了货车车厢,打开后,阿尔弗雷德愣住了。
这是一辆刚从厂房里出来就被阿尔弗雷德“劫持”过来的货车,但阿尔弗雷德自己也没来得及检查。
卡伦搀扶着帕瓦罗先生走过来,看见车厢内堆着的,是一具具白骨,不过不是人骨,而是家畜骨架。
“少爷,您坐副驾驶位置吧。”阿尔弗雷德建议道。
“不麻烦了,我坐这里。”
待会儿还要过厂房门,驾驶位那边人太多不方便。
卡伦搀扶着帕瓦罗进入车厢,帕瓦罗坐了下来,卡伦也坐了下来。
金毛跳入车厢,直接趴下,还吸了吸鼻子,像是对这种环境有些享受。
小约翰也跟着爬了上来,上来后他的脸色就变得惨白,蹲在那里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
帕瓦罗说道,“你知道支持我一直调查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么?”
“您说。”
“过去这些年,几乎每个夜晚,我都会在两个女儿卧室门口站一会儿,我能听到她们压抑着的抽泣,她们被病痛折磨,很是痛苦,作为父亲,我感同身受,甚至不知道多少次祷告,希望能把两个女儿身上的污染转移到自己身上。
调查起这件事后,每晚睡觉时,我耳畔的哭声,就不再是我那两个女儿了,我仿佛听到了好多女孩在哭,她们也很痛苦,她们也很可怜,她们中大多数人年纪和我女儿差不多大。
都是像花一样本该绽放的年纪,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摧残。
不调查完这件事,我睡不着。”
卡伦闭上眼,点了点头。
“所以,我要感谢你,我本来以为自己虽然事情没调查完,但总算可以永远合眼了,没想到,你能听到我的祷告。”
“能说句心里话么?”
“当然,对一个时间可能仅剩下一天的人,又有什么心里话不能说的呢?”
“我无法做到和你一样的感同身受,可能是因为我没孩子,也有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性格一直比较淡漠。”
“但你还是从安妮手里接下了我的调查笔记,你还是把我带回了家,把我‘苏醒’,现在,更是带着我,来到了这里。
你觉得你内心淡漠,但并不影响你做这些事。
或者,你不是淡漠,而是因为你一直有一套自己恪守的行为准则。
行动能力强的人,一般都没有太多闲暇去照顾自己那丰富的情绪,不仅是没时间,更多还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
“我听说过这个职业,好像很赚钱。”
“所以,我需要给你心理咨询费么?”
“哦,当然,40雷尔,不讲价的。”
“呵呵呵。”
卡伦和帕瓦罗都笑了起来。
普洱伸出爪子,拍了一下凯文的狗头:
“喵,喵。”(你看看你现在露出个享受的表情就觉得很厉害了?看看人家那叫什么格调。)
“汪……”
凯文很是委屈。
货车重新启动,调头,来到了厂房门口,停了下来,外面似乎是传来了说话声,但很快,货车再度行驶,没调头,应该是阿尔弗雷德控制着司机过了厂房安检。
“这里的防御,很松散。”帕瓦罗说道。
“因为找到这里很难。”卡伦说道,“真正的防御在外围,而不在这里。”
“是因为今天的事?我好像看见了晚上一个方向,亮起的灯光。”
“嗯。”卡伦应了一声,“他们今晚,人手会很不足。”
拉斐尔家族的人被拉了过去,沦为了炮灰,死伤惨重;
秩序神教的那帮人,也被集合了起来去追杀光明余孽;
今晚,的确是这座厂房防御最松懈的时刻。
“我忽然觉得,仓促和直接,其实也是一种好事。”帕瓦罗笑了笑,“因为这样你就不用再反复琢磨和权衡了,不仅可能会因此失去了机会,而且反复权衡后,也很有可能想不到更稳妥更完善的方法。”
“是的。”
“所以,这也是你爷爷教你的么?”
“不是。”卡伦摇了摇头,“和我爷爷在一起时,我可以随意地冲动,也不需要什么权衡,因为我不担心自己会承受失败与出问题的代价。”
卡车前倾,开始下行,应该是驶入了类似地下停车场的位置。
终于,车停了下来。
车厢门被打开,
“少爷,到了,可以下来了,这个车间的工人刚刚下了夜班,少量的几个看守还都是信仰体系一级。”
卡伦搀扶帕瓦罗先生下了车,凯文载着卡伦跳了下来。
小约翰则继续蹲在车上,身体开始更为剧烈地颤抖。
他曾偷偷藏在父亲车里来到过这儿,被父亲发现后,还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那是自己记忆中父亲唯一一次打自己。
这一次,小约翰忽然感到全身发寒,仿佛自己正落在冰窖,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不该来的。”帕瓦罗说道,“这是他被污染的地方。”
“替他父亲,还点债吧,下来!”
小约翰看向卡伦,然后极为艰难地站起身,又很是艰难地翻身下了货车,落地时,脚下一空,还摔了一跤,但他没有喊疼,而是双手抱着自己,很是畏惧地躲闪着四周的什么;
最后,他本能地向卡伦身边靠了靠,当他和卡伦有了身体接触时,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那是自己接受卡伦心理治疗时对卡伦说的:
“您的这些话,击碎了我的骄傲。原来,我只是那头喜欢在猪圈围栏里扭动身体展示自己身上肥膘的傻子。”
此时,小约翰身体不停地颤抖,嘴里喃喃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少爷,走这边。”阿尔弗雷德带路,确切地说,是有一名守卫在带路,但这名守卫被阿尔弗雷德控制住了。
前方,有一处很大的拉门,阿尔弗雷德走上前,将门拉开,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卡伦等人像是站在一座小高台上,前面下方,在天花板刺目的灯泡照射下,是一片完全类似养猪场一样的布局,只不过,每个窝里,没有猪,而是一个个人。
她们或面色苍白,或身形枯瘦,一个个被折磨得没有人样,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全都躺在地上,或许她们现在,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们中不少人也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动静,也把目光投了过来,但她们的目光都是绝望且麻木的。
下方,有一排水桶,里面还有着储存着的鲜血。
水桶后面有一处水渠一样的凹槽,凹槽内都是黑色的液体,上面漂浮着很多具被抛下去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的是裹挟着浓郁陈腐气息的恶臭。
这是一种很让人内心观念颠覆的场景,因为你亲眼看见自己的同类,正被当家畜饲养。
卡伦站在那里,目光注视着下方。
这时,帕瓦罗的情绪已经到达了一种临界点;
他跪伏在了地上,闭着眼,双拳攥紧,愤怒地低吼道:
“他们怎么真的敢这样,他们到底怎么敢的啊,怎么敢,他们可是……代表着秩序啊!”
卡伦准备蹲下来安稳他,
可这时,
帕瓦罗先生却自己艰难地站起来,同时轻轻推开了卡伦对他的搀扶;
他睁开眼,
再次看着下方,
很严肃很虔诚地说道:
“根据调查,此处以残害普通人的方式进行邪恶教会活动情况得到证实;
现根据《秩序条例补充第十三章第一条》,对此处进行查封,并将追究所有涉事教会成员责任!”
第一百四十一章 罪恶之源(求订阅!)
此时的帕瓦罗先生给人一种很“神圣”的感觉,这种神圣与“神”无关。
在卡伦看来,将眼前的帕瓦罗先生去强行与“神”挂钩,是抬举了神,也玷污了他。
连坐在凯文背上的普洱,此时也是认真地看着帕瓦罗先生。
他不是将死,也不是死了,他是死过一次后即将彻底消亡。
在这一前提下,他依旧恪守着自己内心的信条与准则;
普洱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卡伦在“苏醒”帕瓦罗先生后,一直对他用的是敬语“您”。
帕瓦罗先生说完这些话后,整个人变得佝偻了许多,眼眸里的光彩也明显变得暗淡了,他身体内的灵性,在撑过之前那一阶段后,开始明显地进入衰弱。
这时,原本跟在后面一直抱着双臂瑟瑟发抖的小约翰,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眸变成了白色,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冰冷起来:
“真是虚伪到令人作呕的仪式,荒诞到让人发笑的话语。”
所有人都转过身,看向小约翰,包括正站在拉门处观察着外面情况的阿尔弗雷德。
小约翰伸手指向帕瓦罗先生,
又指了指下方的“猪圈”,
笑道:
“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信仰的神教所制作出来的神迹,真是真实,真实得让人印象深刻。”
卡伦看着小约翰,问道:
“你是谁?”
“我是谁?”小约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道,“你把他带过来,不就是为了想与我对话的么?”
卡伦摇了摇头,道:“我把他带过来,是因为他现在无家可归。”
“他是最早的被污染者,他的气息,他的身体,最适合暂时承载我的意志,你现在竟然敢说,这不是你的安排?
我已经出现在你面前,你也已经见到了我,我不希望再在这里争辩无用的话语,把自己,弄得和他一样。”
小约翰又指了一下帕瓦罗先生。
“好吧。”卡伦点了点头,“我是想与你说话所以才特意带上了他,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我安排好的想要对话的目标,也就是你,是谁么?”
小约翰脸上露出了戾气,他张开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厉啸!
刹那间,
刺耳到可以穿透灵魂的声音扩散出来。
金毛将狗耳朵闭合,背上的普洱也是将猫耳朵闭合;
猫猫和狗狗,显得很平静;
它们或许会害怕你朝它们丢一把叉子,却不害怕这种所谓的灵魂攻势,因为它们的灵魂层次,很高。
帕瓦罗先生体内早就没有灵魂了,他现在的存在是尸体内残存灵性力量的作用,所以,他也依旧站在那里。
正在向这里走来的阿尔弗雷德则是皱起了眉头,按照教会对异魔的划分,他属于精神系异魔,对这类灵魂攻势有着比较强的免疫。
所以说,在场真正需要面对和遭受这一攻势的,只有卡伦。
卡伦感到大脑一阵眩晕,随即是天旋地转,但很快,他就适应了过来,因为他虽然不像阿尔弗雷德那样具备着免疫条件,但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大脑疼痛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此时来自小约翰的攻势,都比不上以前自己在艾伦庄园时练习惩戒之枪时的疼痛。
实践证明,不仅手掌经常劳作会磨出老茧,精神和灵魂,也是一样。
小约翰很是诧异,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攻势竟然无法打倒在场的任何人,包括那只猫和那条狗!!!
“让你放肆!”
阿尔弗雷德走过来,卡伦却伸出手,示意阿尔弗雷德住手。
感知到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阿尔弗雷德,小约翰放下双手,停止了攻势。
“少爷……”
“去看外面,他没危险。”
“是,少爷。”
阿尔弗雷德又到拉门门口,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卡伦则看着小约翰,再一次很认真地问道:
“你是谁?”
小约翰则仰起头,嘴巴张开,不停地发出“额……”的声音,身体也随之轻微地抖动。
少顷,
小约翰低下头,
沉声道:
“我再次复查了他关于你的记忆。”
“哦?”
“他的记忆告诉我,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小孩子看待事物,总是容易片面和偏激,不能当真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谁。”
“我还是不信。”
“汪!”
这时,金毛叫了一声,然后回转狗头,看向坐在自己背上的普洱。
普洱气鼓鼓地用爪子猛拍蠢狗的脑袋。
卡伦见到这一幕,重新将视线落在小约翰的身上,问道:
“你是,圣器?”
小约翰很认真地看着卡伦,因为对方完全没有必要再继续和自己装傻;
“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是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卡伦指了指身后下方的那一片猪圈,回答道:“我是来解决这件事的。”
“你连我是谁事先都不知道,还来解决这件事?”
“我大概猜出来了,那位述法官大人,不是为了什么血灵粉,而是为了在这里祭养一件东西,那件东西,就是你,大概率,你就是那件圣器是吧?”
帕瓦罗先生在被自己苏醒后就告诉过自己,当他发现述法官大人竟然也站在他们身后后,他就意识到整件事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血灵粉。
“然后呢?”小约翰问道。
“没有然后了。”卡伦耸了耸肩,“我不是为了你而来的,我是为了救下面的这些人。”
“她们已经不用你来救了,服用过禁药的她们,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呵呵呵,她们被拉入这里之后,唯一的宿命就是,在痛苦折磨中死去,然后压榨出她们体内的怨念作为养料。
哦,在这个过程中,她们的身体会大量出血,好像还被拿去当作了材料。
所以,你不用救她们了,没有意义。”
“不,是有意义的,至少以后不会再有人被送进来了。”卡伦说道。
“呵呵呵呵……”小约翰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和他,一样的品格高尚?”
卡伦看了一眼帕瓦罗先生,摇了摇头,道:
“不,我没他高尚。”
普洱在此时又拍了拍金毛的脖子,“喵”了一声,金毛马上转身,载着普洱跑下高台。
“这个地方,外围有一处大阵法。”
“我们知道。”
“但你们知道,里面其实还有一个更精致的监控阵法么?”
“这个,还真不知道。”
“如果没有我帮你们遮蔽掉监控阵法对你们进入的感知,那个一直负责观察监控阵法的那几个神仆,应该已经发布警报了。”
“嗯,好的,谢谢。”卡伦随即对着一直把守在拉门处的阿尔弗雷德喊道,“不用在那里守着了,有人在帮我们守着,去做你的事情。”
“好的,少爷。”阿尔弗雷德转身走了过来,警惕地看了一眼小约翰,随后顺着凯文普洱的方向也跑了下去。
高台上,就只剩下卡伦帕瓦罗与小约翰。
“直觉告诉我,你们不是很强。”小约翰说道,“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无法看透你的内在,但如果你们真的足够强大,不用偷偷摸摸地潜入进来。”
“你说得对。”卡伦再度认同。
小约翰欲言又止,确切地说,是卡伦每次的简单回应,都让他不知道如何把话接下去。
“他们在下面做什么?”帕瓦罗开口问卡伦。
在下方,凯文在不停地在地上嗅着味道,阿尔弗雷德则从口袋里拿出了阵法材料,跟在猫狗后面准备着。
“您之前不是一直问我,找到了这个地方该怎么办么,这就是我的办法。”
“我有些看不懂。”帕瓦罗看了看小约翰,确认小约翰无法对卡伦造成什么威胁后,“我也下去看看?”
“当然可以,我搀扶您下去。”
“不,不用,我慢点走,你留下来,和这位……这位说话。”
“帕瓦罗先生。”卡伦喊住了他。
“嗯?”
“您可以看,但不能阻止。”
“当然,我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能阻止什么,也没权利去阻止。”
说完,帕瓦罗踉踉跄跄地往台阶下走去。
至此,
整个高台上,就只剩下卡伦与小约翰两个人。
小约翰举起双手,张嘴,再度发出尖叫!
“啊!!!!!!”
但这一次不是什么灵魂攻势,他只是纯粹地想要叫一下,是宣泄情绪。
终于,他叫完了。
“哦,我猜,你是应该觉得,我们是为了你而来的,对吧?”
小约翰没有回答。
“结果发现,我们的目标不是你后,你很失落?”
小约翰依旧没有回答。
“很抱歉,让你失落了。”
卡伦对着小约翰点了点头,然后干脆背着他,在高台上坐了下来,看着下方正在忙活的凯文与普洱他们。
这时,卡伦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一双小手,触及到了卡伦的后背,然后,慢慢地向卡伦脖颈转移。
“坐。”
“你为什么不害怕我?”
“因为你好像能力不行。”
此时被附身的小约翰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嗯,也就比没被附身的小约翰强一点点。
就是开场的尖叫,也只是起初时有些猝不及防,但很快就适应了过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很不喜欢和你说话,真的,我和她们说话都会很愉悦,和你说话,我内心的愤怒会抑制不住地一次次涌上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靠陪人说话赚钱吃饭的。”
卡伦又拍了拍身侧,示意他坐。
小约翰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卡伦旁边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怕我,不,不仅是你,还有他们……”小约翰指了指下面的普洱他们,“都不怕我。”
“我刚刚告诉了你原因。”
“可我不喜欢这个原因。”
“好吧,确实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你一出现,就骂了帕瓦罗先生,就是那位。”
“没灵魂的那个?”
“是的。”
“为什么我骂了他,反而你们就不害怕我了?”
“因为你骂得对啊,嗯,最重要的是,你骂的那些话,恰好已经说明了你的立场。”
“我的立场……”
卡伦指了指下方躺在猪圈里的人:
“你在可怜她们,你在为她们感到愤怒。”
“我……”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我们的立场,是相同的。”
“我感到……很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对你不感兴趣,虽然我想能被述法官用这种方式祭养的圣器,肯定很强大,或者有其他什么匪夷所思的能力,但如果是为了偷圣器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到这里来。”
“为什么?”
“因为太危险了,为了一件圣器把自己的命搭在这里,不划算。”
“为了她们……就值得了?”
“也不值得。”卡伦摇了摇头,“如果我不知道她们,或者只是走在路上听到了她们的事,我可能会装作没听见,或者故意只当一个不可信的传闻,尽量让自己忽略掉它。”
“我,没听懂你的话。”
“有些事,不是值得不值得,而是撞上了,又不忍心逃逸。”
“我还是不喜欢和你说话。”小约翰摇了摇头,“但如果你能给予她们解脱,我很乐意看到。”
“她们的存在,是为了滋养你,对吧?”
“是的,没有她们,我无法诞生。”
这是……在养器灵么?
“把我埋藏在这里的人,希望用她们,来诞生我,培养我,成熟我。”
“你很快将失去这片成长的土壤了,你不反感么?”
“你看,他们把她们喊作‘猪圈里的猪猡’,你把她们称呼为‘土壤’;
但在我眼里,她们,一批一批来,一批一批地死去的她们,是抚养我长大的亲人。”
“我明白了。”
真没料到,在这个地方,被用这种残酷方式培育出来的圣器之灵,竟然诞生出的是这么单纯的灵智。
“这是我第二次附身在他身上。”小约翰说道,“第一次时,我刚刚学会走路,除了那位一直穿暗红色神袍的老爷爷,其他人都看不见我。
我有些孤单,刚学会走路的我,很孤单。
然后,我看见了他,他当时比现在还小,我就想找他玩,但也只玩了一会会儿,他就被他父亲带走了,我无法脱离这块地方,只能从他身上脱离了下来。”
小约翰,就是这样被污染的。
“后来,发现我能走路后,那位老爷爷对我重新施加了一层封印,这之后,每隔半年的时间,他都会根据我的成长程度,进行新的封印施加。”
“你不恨他?”
“没有他,我无法诞生,所以,我把他当作我的亲人。”
“哦。”
小约翰指了指下方的猪圈:
“这是个美好的愿望。”
“你知道么,我每次和她们在梦里聊天时,聊天结束后,她们都会求我相同的一件事。”
“什么事?”
“她们求我,杀了她们。
所以我希望,有一天,他能拥有像我这些亲人们一样的下场。”
卡伦沉默了。
“很难做到,是吧,我知道他的身份,因为曾有几名神仆被我污染过,我也读取过他们的记忆,我也知道他们的信仰,呵呵,信仰。
他们的信仰,和下面那个没有灵魂的人一样,是秩序之神。”
“不一样。”卡伦纠正道,“他们信仰秩序之神,那位,信仰的是秩序。”
“有区别么?”
“有。”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因为我读取过他们的记忆,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做出这种事的人,他也能拥有信仰,他还能变得这么强大?
这与我从他们记忆之中看到的《秩序条例》与《秩序之光》,完全违背。”
“这里所在的地方,叫维恩,维恩是一个国家。
这个国家的公务员入职时,都会宣誓遵守宪法,但这并不影响日后他们中部分人会腐化堕落,而且位置还越做越高,权柄也越来越大。无论私底下再贪污再渎职,依旧能够在面对选民时‘表演出’一种自己很廉洁很正直的形象。”
最重要的是,卡伦记得自己看见秩序之神的那次,秩序之神几乎是以一种机械性麻木的方式在洒下星辉回应着自己的信徒。
“我很喜欢你这个解释。”小约翰看向卡伦,“所以,我准备也回答你一个问题。”
“还是最开始的问题。”
“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一个圣器。”
“具体点。”
“我……是一枚铜币。”
“拉克斯铜币?你是罪恶之源?”
卡伦脑海中当即浮现出一个画面:罗恩握着那枚铜币留着口水喊着:“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
“很意外,你居然知道。”
“你是拉克斯铜币的仿制品?”
“理论上来说,我还有八个兄弟,或者叫姐妹。”
“所以,你是正品?”
“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不幸的消息。”
“抱歉,我用词冒犯了,不该用正品来称呼你。”
“虽然我对这个称呼确实很不舒服,但我想告诉你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
小约翰站起身,面向拉门处,道:
“我感应到,爷爷回来了。”
…
【拉克斯铜币:真神拉克斯命信徒收集世界上的罪恶之源,熔炼出9枚铜币,与自己的尸身一同封印进了青铜棺。】
PS:晚上还有,求月票!
第一百四十二章 掀桌子!
卡伦也站起身,述法官大人回来得比自己预想中要早很多,他原本以为对方在天亮之前是不会回到这里,可事实是,在那位述法官大人眼里,这里,才是真正的重要。
失误了……
卡伦看向小约翰,拉克斯铜币,是损毁过所以需要重新祭养么,可就算是损毁了的拉克斯铜币,也不是普通圣器能比拟的,这是……神器啊。
“害怕了么?”小约翰问道。
“嗯。”
“为什么你的回答,不像是来救人的英雄?”
“你以为的英雄是什么样的呢?”
“她们与我讲述过英雄的故事,她们讲述中的英雄,都很相似。我甚至觉得,先前那位没有灵魂的人,都比你更像英雄。”
“对,所以他死了。”
“我想,我能再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好消息是上一个坏消息是开玩笑的,他其实没回来?”
“不,他回来了,他已经落在厂房外面了,不过,我感知到他受了很重的伤,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呢?”
“我觉得,不管他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他是自己回来的而不是被抬回来的,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汪!汪!汪!”
凯文对着下方一处位置大叫着。
阿尔弗雷德马上开始在那里布置法阵,帕瓦罗先生的身体则一阵摇晃,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看着站在上方的卡伦。
“我想,我好像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了。”小约翰说道,“所以,他的记忆里并没有错,你确实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这孩子脑子有点问题,真的。”
“但我能感觉到,他很敬畏你,现在的你,是他唯一的依托,甚至可以说是支柱。”
“我会马上给他找家孤儿院,在那里他能拥有很多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说完,卡伦转身向下走去。
“要我帮你拦住爷爷么?”小约翰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卡伦问道。
“你之前不是说过么,我和你立场相同,既然立场相同,那肯定会做一样的事。”
“其实,不太需要。”
“但我想去,我觉得在这个时候,不当着他的面,把心里的一些话说出来,我会觉得很遗憾。”
“我可以理解你这种情绪,虽然你这种情绪很容易导致失败与被翻盘;
但我,可以给你一点点时间,我也想给帕瓦罗先生准备一下。”
小约翰笑了,然后,他的笑容僵住了,整个人晕厥了过去,卡伦上前,将他抱住。
下一刻,卡伦感觉自己眼前一阵清凉,像是有人用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随即,他看见在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暗红色神袍的小女孩。
“这是爷爷的衣服。”小女孩说道。
随即,她身形一转,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和小约翰一样的吊带装。
“嗯……”
小女孩又一转,变成了一套和卡伦身上衣服一样的侍者装。
“就选这套了,因为我觉得穿着这套衣服的你最好看。”
“谢谢。”
女孩向拉门外飘去,没开门,身形直接从门上穿透。
卡伦抱着昏迷中的小约翰走下高台,向普洱他们那里走去。
……
黑雾飘入了厂房,一直向下,在货车进入处,停了下来。
因为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着侍者装的女孩。
“洛雅,你从哪里看见的这套衣服?”
因为看见,才能被她“穿上”。
“昨天送进来的一位姐姐身上穿着这件衣服,她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呢,好看么,爷爷?”
“我家的洛雅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咦,爷爷,你受伤了?”
“是的,一点小伤。”
老人暗红色神袍内,早就是白骨可见,残留的光明力量还在继续发作,让他没有办法及时恢复自己的伤势。
“洛雅来帮爷爷疗伤吧。”
“不,这个伤你不能碰,这上面残留的光明之力会灼烧你的存在,可不能让我们家洛雅受伤了,爷爷会心疼的。”
“爷爷对洛雅真好,嘿嘿。”
“那是当然,你是爷爷的孙女,是爷爷眼里的唯一。”
“嗯,我也一定会快点长大,到时候就能离开这里,永远陪伴在爷爷身边了,有我在,以后谁都不能伤害到爷爷了,谁敢对我爷爷出手,我就抢先一步撕碎他!”
“咳咳……呵呵。”
“爷爷,我想出去玩,你带我出去逛一逛好不好,就在这附近,不去远的地方。”
“不行呢,洛雅,今晚外面风很大,不适合出门,也正是因为风大,所以我才急忙回来看看你。”
“哦,原来是这样啊。”
洛雅脸上流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爷爷答应你,等再过阵子,等风停歇了,爷爷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洛雅听爷爷的话。”
“嗯,真乖。”
就在这时,老者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因为哪怕是晚上,这块区域也是会有定时巡逻的,可自己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也说了这么久的话,却没看见巡逻队过来。
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身形再度雾化想要去拉门深处。
洛雅脸上的笑容也在此时敛去,露出了清冷的目光:
“齐赫!”
雾化中的述法官大人身形瞬间止住,回过头看向洛雅:
“你,叫我什么?”
“齐赫,怎么,你不叫齐赫么,老东西?”
“你是被污染了么,或许,我该帮你净化一下。”
“没用的,齐赫,除非你直接选择湮灭我,否则无论对我进行多少次的净化,在我这里,你依旧不可能变成一个慈祥的爷爷。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只是一个令我不适令我作呕令我恨不得对你发起诅咒的老东西!”
“巡逻队的人,被你放晕了?”
“是,他们正在远处几个柱子那里绕圈圈出不来呢。”
“这里的阵法,也被你遮蔽了?”
“对啊,所以阵法室内那几个神仆,还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啊,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你说一说心里话呢。”
“洛雅,你病了,但我可以给你治疗好。”
“没用的,齐赫,你以为我的意识,是凭空出现的么,你也不看看祭养我的是谁,是她们的怨念化作了我意识苏醒的养料。
当我第一次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你的脸,但绝对不可能有类似幼崽睁眼看见父母当作最亲近人的可能。
因为当你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时,我的脑海中,就已经集合了不知道多少个她对你发自内心的憎恨了,还有那,夜夜累积下来的诅咒!”
听到这些话,述法官大人默默攥紧了拳头,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年,他都被欺骗了,被眼前这个女孩,欺骗了。
“你愤怒么?”洛雅笑着问道,“你想把我驯服,你想从小培养我,想让我对你产生感情和羁绊,这样你就能控制我的本体铜币,这就是你的盘算,这就是你的计划;
但,很抱歉。
当你企图利用我控制铜币时,千万不要让我找到机会,否则我肯定会找准时机噬主的哦。”
述法官大人眼眸闪烁出红光:
“拉克斯铜币,果然是罪恶之源。”
“是的,我是罪恶之源,哈哈哈哈哈……”
洛雅仰起头,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
她的眼角开始有晶莹滑落,
“可为什么,信仰秩序的你,把她们当放血的猪猡,而身为罪恶之源的我,却对她们充满怜悯?”
“我错了。”
“嗯?”
“我意识到,我错了。”述法官很严肃地说道。
“你会……停止这一切么?”洛雅问道。
在问这句话时,她的内心,竟然产生些许矛盾和迟疑。
“我误解了罪恶之源的含义。”述法官大人微笑道,“真神拉克斯将世间贪婪铸造成9枚铜币,虽然它们被称为罪恶之源,但实际上,铜币本身,是极为纯澈的。
因为只有极为纯澈的白,才能沾染最多的黑!”
述法官大人叹了口气:
“可惜了,我现在才明白;又还好,现在明白了过来也不算迟。
我会重新开始的,洛雅。”
“重新……开始?”
“虽然你是我这些年的心血结晶,但既然你的本心是这样的,而我又让你看见了我内心肮脏的一面,那我就不得不选择将你彻底湮灭。
我会继续用这个方法来培养出铜币新的意识;
但我不会露面,我会派一个手下来扮演过去这些年我的角色;
等你成熟时,
我会以正义的姿态降临,解救这些可怜的女孩,也解救你。
我相信,
下一个你,会成功与我产生羁绊的。”
“这个猪圈,你还要再开一次?”
“嗯,这个世上,反正不缺这些牲口。”
“齐赫,你才是真正应该睡猪圈的那个人!!!”
“呵呵。”
齐赫探出手:
“秩序,囚笼!”
囚笼出现,直接锁住了洛雅;
述法官大人的囚笼,不仅可以禁锢实体,也能禁锢虚无。
连卡伦都敢把后背交给她的洛雅,
又怎么可能会是述法官大人的对手。
被禁锢住的洛雅厉声咆哮道:
“你可以把我的封印解开!”
一层层的封印,一直将她压制在一个很低的段点,她能做的,大概就是偶尔不小心污染一两个人,可以说,在异魔里面,她也是极为弱小的一种。
齐赫笑了笑,
掌心摊开,
开始念诵咒语,准备将这一股已经养“坏”了的意识湮灭。
但就在这时,
他猛地向地下深处看去:
“下面,还有人!”
洛雅大笑道:“哈哈哈哈,是啊,一个不是英雄的疯子!”
…
“卡伦,你疯了么?”
帕瓦罗先生对抱着小约翰走过来的卡伦问道。
此时,
阿尔弗雷德已经在凯文指定的位置周围,布置好了阵法。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阵法,简单到它之所以会出现在霍芬先生的笔记中,是为了添加在新手练习的序列里方便练手用的。
在现实中,它的作用就是帮助村民打水井。
现在,很多地方的村子里打水井前都会摆一些仪式,也会在井眼的地方画上一个符咒,其实那个符咒就是从这个阵法衍生而来,但前者已经只剩下仪式作用了。
卡伦将小约翰放了下来,就让他躺在地上。
小约翰刚被附身,现在像是在做着噩梦,嘴里呢喃着:“我不要去孤儿院,不去孤儿院……”
卡伦拍了拍手,看向阿尔弗雷德。
“少爷,准备好了。”
“汪!”
“喵!”
“帕瓦罗先生,述法官大人来了,可能不一会儿就会出现在那座高台上,所以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话,现在可以打腹稿了。”
“卡伦,不能这么做,太危险了!”
“安妮女士已经死了。”
“我知道,但是……”
“您也已经死了,您刚刚才向我承诺过,作为一个死人,您不会阻止的。”
“我刚刚只是猜测,我真的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能……这是你早就想好的是么?”
“是。”
“所以,当我几次问你,找到了地方打算怎么办时,你都回答说找到后再说,其实,你心里早就打定这个主意了?”
“是。”
“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我有种预感,这条狗,它找到的位置,是正确的,而且是精确的!”
“汪!”凯文骄傲地抬起狗头。
卡伦看着凯文,笑了,回答道:
“是。”
“你要引爆这处污染源?”
“是。”
“我赌当这处污染源被引爆时,所造成的影响和轰动,会马上惊动秩序神教,不仅是秩序神教,约克城的其他教会势力,也会被迅速惊动。
这可比光明余孽在约克城活动影响更大。”
“你想通过引爆这里的污染源,吸引神教高层的目光看向这里,揭露述法官大人的秘密和罪行?”
“是,既然我们没有办法汇报给上面真正的大人们,那我们就把大人们的目光,给拉到这里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神教高层来晚了,没能及时阻止这场污染溢出;
会有多少住在附近的普通人遭受污染?
这里是约克城,哪怕只是污染一个社区,你知道有多少人口么?”
“帕瓦罗先生,我很敬重您,从看到您的笔记开始,我就一直很敬重您。”
“现在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
“不,知道我为什么敬重您么?因为我做不到像您这样,所以,我才会对能做到我做不到事情的人,去表达敬意。
帕瓦罗先生,为了解决这个案子,安妮女士已经死了,你也已经死了;
我也想解决这个案子,
但是,
我不想死。”
“……”帕瓦罗。
“您要相信神教的反应速度,您更要相信约克城其他教会的反应速度,当这里磅礴的污染源被引爆时所产生的影响,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的。
他们会控制住这场污染溢出的,
肯定会的。”
帕瓦罗闭上了眼,他没有再出声阻止卡伦;当卡伦很直白地说出他不想死的时候,他这个已经死去了的人,就失去了任何劝说的资格。
卡伦深吸一口气,看着阿尔弗雷德已经布置好的阵法。
其实,当他知道小约翰是在这里被感染的后,再结合调查笔记里的讯息,就几乎可以笃定,这里有一个恐怖的污染源。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这些猪圈里躺着的女人,她们的作用就是在折磨中死去,然后用带着怨念的尸体去滋养那枚铜币的意识。
这枚铜币的意识,就是在这个被人工制造出来的污染源中培育出来的。
现在卡伦要做的,就是引爆这个“沼气池”。
正常上牌桌打牌的帕瓦罗先生和安妮女士已经死在了牌桌上,卡伦不认为自己有接替他们赢下这场牌桌游戏的资格;
所以,他从一开始的想法就是……掀桌子!
因为他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就是身边的这条邪神。
它拥有敏锐捕捉到污染源位置点的能力,它是邪神,如果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那真的不配叫这个名字了。
至于阿尔弗雷德的阵法,简单低级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但它不需要复杂,也不需要威力多大,只要选对了位置,哪怕它只是一根针,也能一瞬间刺破巨大的气球。
“阿尔弗雷德。”
“少爷。”
“烟。”
“是,少爷。”
阿尔弗雷德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递给卡伦,卡伦咬在唇边。
紧接着,阿尔弗雷德将手掌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拭去掌心本就不存在的汗珠,脑海中回忆着自己以前曾一遍遍练习过的点烟动作;
“唰!”
火机在阿尔弗雷德手中绕出一个优雅的弧,
“啪!”
在凑到卡伦嘴边时,火苗已经点好,恰好让摇曳的外焰帮卡伦点燃了香烟,随即熄灭。
整套动作完成后,阿尔弗雷德长舒一口气,曾几何时,他觉得自己得靠这一手“点烟术”上壁画;
他需要检讨,虽然现在少爷戒烟了,平日里基本不碰这些,但自己绝对不能手生。
这时,
高台上出现了一团黑雾,
述法官大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原本打算给帕瓦罗先生来一场与述法官大人对话的卡伦,在看见述法官大人出现后,立刻取消了先前的一切累赘计划,推翻了所有可能节外生枝的步骤;
但他还是给自己留下了抖两下烟灰的从容,
烟灰落地;
“阿尔弗雷德。”
“在!”
“点了它!”
第一百四十三章 唤醒,沉睡的你们!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阵法,它的启动自然也是极为简单。
但阿尔弗雷德还是为它的启动专门设计了一个动作,就像是罗佳市的那晚,自己扛着一台花生管收音机一边放着旋律一边配合着少爷轻轻舞动;
观察、模仿、学习、理解,不奢望能与少爷思想贯通,但至少要做到表面上的步调一致。
阿尔弗雷德后退半步,半鞠躬行礼,右臂后摆,左手放在额前,捏了捏因今天没戴帽子本就不存在的帽檐;
再微微抬起头,露出那已经泛红的双眸;
“遵命,我的少爷。”
“啪!”
阿尔弗雷德打了个响指。
阵法启动。
没有绚烂的色彩,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震动,阵法的中央被炸开了一个小洞,就像是高压锅的气阀被冲顶飞出。
自小洞中,喷出一缕黑雾,然后逐渐变得粗壮,先前的小洞正在不断地被撑开,像是堤坝被开挖了一个口子。
渐渐的,破洞范围填满了阵法所在的这个圈,喷吐而出的黑雾像是从一口粗大的井口中喷涌,冲到上方后,开始凝聚成一个球,也可以说像是一个正在不断膨胀的巨大黑蘑菇。
最可怕的在于,这种污染不会被厂房顶部所阻隔,它会穿透这些实物,尽可能地扩张开去,甚至它还有着属于自己的本能,就像是水会向低洼处流淌,它会自动地向人群所在的位置去延伸。
从阵法开启,再到污染扩散出来,其实也就是非常短的一个时间,短到在这段时间里,述法官大人只来得及喊了一声:
“帕瓦罗,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得到来自鲁克的反馈是他已经亲手杀死了帕瓦罗;
所以,他第一反应不是去想当然地认为帕瓦罗被“苏醒”了,而是怀疑鲁克是不是欺瞒了自己?
不过当他的第二反应是用双眸催发探查术法进行观察时,污染源,已经爆开了。
这一瞬间,齐赫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喊道:
“帕瓦罗,你是不是疯了!”
这句话,先前帕瓦罗先生对卡伦喊过,但此时从述法官大人口中喊出来,卡伦只觉得是满满的讽刺。
因为他相信帕瓦罗是担心是否会危及到附近普通人的安危,眼前这位述法官大人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个,他恐慌的,是他在这里的所有布置都可能因此曝光。
就像是前半夜多克长老立起了一座光明之塔,几乎让约克城的所有教会都看到了夜晚间亮起的那道光,那么此时眼前,将立起的就是一座“污染之塔”,也同样会吸引不知道多少道目光。
来不及去思索其他的述法官大人开始吟唱,自他眉心位置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印记:
“秩序——净化屏障!”
“秩序——三重封印!”
两个高级术法被齐赫释放出来,厂房上空,先是出现了一片黑色的光幕,接触到上方的污染后产生了剧烈的反应,随后开始了快速抵消;
紧接着的虚无封印,则如同拿起一个锅盖,自上方压下。
述法官的力量,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竟然强行将这看似无法逆转的一幕给压制了下来,已经凝聚成一个巨大蘑菇的污染气息正被下压回来。
“哇哦。”
看到这一幕后,卡伦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叹,这也能行?
普洱则开口道:“他坚持不了多久,除非他经历的是和你一样的净化。”
“嗯,他还受了伤。”
卡伦记起了“小约翰”给自己说的好消息。
“咳……”
卡伦感知到了些许不适,明明这种污染在影响普通人时可以悄无声息,但因为卡伦是神牧对这方面会更敏感,所以此刻他有一种自己正处煤气泄漏区域的不适。
“伟大至高的秩序之神啊,裁决一切的秩序锁链啊;
……
秩序——守护壁面!”
三块黑色壁面出现在了卡伦身侧,隔绝开了身边的这些污染。
这种污染对普通人而言影响会很大,但对神官来说,并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
阿尔弗雷德本就是异魔,所以不用担心眼下的污染;
普洱和凯文也不用担心这个,它们的灵魂层次太高,想污染到它们这点程度可办不到;
至于帕瓦罗先生,他现在的存在状态其实也是一种异魔化,而小约翰,他早就被这一污染源污染过了。
高台上方,齐赫支撑得已经非常吃力,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此时放手,如果不把这里的异象给压回去,等到事情败露,他必然无法躲避来自上方的追查。
到时候,他可能就需要脱离秩序神教作为神教通缉者进行流窜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阿尔弗雷德,给他加点压力!”
“是,少爷。”
阿尔弗雷德走上前,红色的双眸盯向高台上的述法官,魅魔之眼开启;
但当魅魔之眼扫向述法官时,述法官身前出现了一面令牌,令牌为他撑起了一道屏障,直接遮蔽住了来自魅魔之眼的影响。
阿尔弗雷德继续加力,可就是无法穿破那块令牌的阻隔。
下一刻,阿尔弗雷德跳起,准备冲到述法官身前近战攻击。
但述法官面前又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子中照射出一道银色的光芒,击中了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刚刚跳上去的身形直接被弹飞;
镜子本想追击,但在超出一段距离后又不得不回撤,阿尔弗雷德落地,很不甘心地抬头看向上方。
对方完全站在那里让你打,就这样,你依旧不能突破对方的防御,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帕瓦罗此时也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来到高台下。
在之前,他曾对卡伦说过这是疯子的做法,但现在污染已经引爆了,他也别无选择,只能加入到这场天平较量之中。
他是即将消亡的人了,比起这个城市其他普通人,他真的无法做到卡伦死在自己面前,至少,不能接受卡伦死在自己面前时自己还什么都没做。
他摊开自己的双手,开始吟唱,两团黑色的火焰自其掌心升腾,窜起后直扑上方的述法官。
述法官身前的令牌依旧撑起了屏障,但在这同源的黑色火焰烧灼下,逐渐变形。
阿尔弗雷德站起身,魅魔之眼再次开启,看向上方。
双重压力之下,令牌的变形速度开始加快。
“汪!汪!”
普洱开口道:“这位述法官大人应该是秩序之鞭出身,一般这种出身的都很擅长打架。”
每个教会里面都有很多个部门构成,每个部门里也都有各种职业需要,不是每个神官都是擅长打架的,霍芬先生那种痴心于研究以及帕瓦罗这种主要精力放在政务上面的,他们往往不那么擅长战斗。
金毛似乎也准备上去,开始刨动自己的狗蹄。
“你疯啦!”普洱骂道。
“汪!”
“别上去添乱!”
金毛的意思是它载着普洱飞跃而起,冲上高台,然后普洱像一名骑士,用自己的猫爪去攻击述法官;
但很显然,普洱拒绝了这一想法。
此时,污染依旧被压制住了,但无法避免的是已经在厂房下方扩散开来,但猪圈里躺着的那些女孩在被这些污染气息包裹后,纷纷流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因为她们感知到了解脱的来临。
“小约翰”说过,她们已经都被服用了禁药,只能躺在这里等死,这一过程,其实等同于酷刑。
而高台上下方的焦灼,还在继续。
令牌似乎已经来到了临界点,但帕瓦罗先生所释放出的火焰,也正在逐渐减弱,他身上的残留灵性力量已经近乎枯竭。
这不是休息不休息的事,而是消耗到一个临界点后,他将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卡伦上前,开始吟唱:
“伟大至高的秩序之神啊,裁定一切的秩序锁链啊;
请允许我借助您的力量,惩戒违背秩序之行,为秩序擦去尘埃;
秩序——惩戒之枪!”
一杆惩戒之枪出现在了卡伦头顶,因为卡伦自身能力的特殊性,他只会这一个攻击性术法,使用上还有限制,所以最好的使用方式就是在双方僵持的那个临界点出现时用上去,争取一举砸破这个平衡!
惩戒之枪在卡伦的牵引下开始调整着方向,对准了高台上的述法官。
“汪!汪!”
普洱马上高喊:“阿福身后!”
经过提醒的卡伦将目光看向那里,然后手指向那边指去!
惩戒之枪飞出,不是飞向高台上的述法官,而是飞向阿尔弗雷德身后。
“噗!噗!”
洞穿的声音传来,惩戒之枪继续飞行,上面贯穿着两名身穿黑色法袍的秩序之鞭小队成员,他们先前用术法隐匿了自己,悄无声息间来到了阿尔弗雷德身后,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烙印着黑色符文的匕首;
阿尔弗雷德眼下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和上方述法官的防御体系角力上,根本就没办法察觉到自己身后。
好在,凯文及时发现。
惩戒之枪飞出一段距离后发生了爆炸,被插着带走的两名秩序小队成员身体也随之炸得四分五裂。
这一场偷袭,失败了。
但述法官身后,出现了秩序之鞭小队队长提尔斯的身影,提尔斯后面,还跟着四名小队成员。
一个秩序之鞭小队是一个队长十二个队员的配置,今晚苹果街那一战加上先前折损的两个,提尔斯这支小队在今晚的减员可谓极为惨重。
不过,他的出现,确实是彻底改变了此时的平衡,因为卡伦自己也不相信,就算自己再强行凝聚出一杆惩戒之枪,对方大概也不会给自己再来一次一串二的机会。
述法官可以继续压制污染的爆发,而提尔斯,则可以带着他剩下的手下,将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都杀光!
“汪!”
“啪!”
普洱用爪子拍了一下凯文狗头:
“不用你说,我知道我们要没了。”
“大人,您放心,我来了。”
提尔斯抽出自己的皮鞭,正准备跳下高台解决下方的人,但他的身形刚离开高台,就被一股力量吸扯了回去,齐赫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大人?”
“你帮我分担一下压力!”
“大人……”
不由提尔斯是否选择答应,齐赫直接将自己一直维系的【净化屏障】与【三重封印】术法,完全转嫁到了提尔斯身上。
他和自己都是秩序道路,所以可以承接这两道高级术法。
转嫁的过程中,齐赫的目光还扫向了站在下方的卡伦,这个年轻人刚刚使用出了惩戒之枪。
被动承接了来自述法官术法的提尔斯,整个人的脸都因痛苦而变得扭曲起来,发出了刺耳的大叫,他感觉自己要被压扁,又觉得自己似乎要被抽光。
他个人,根本无力承担两个高级术法的负荷,但齐赫的一只手却一直压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无法挣脱。
“坚持住,只有这样我才能腾出手,使用【回潮】,将这些污染重新收回去。”
“秩序——述法之盾!”
扭曲的令牌掉落在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面古朴的巨盾落下,矗立在了高台之下,完全封锁了高台上下的空间。
因为他有些担心接下来还会继续有惩戒之枪。
提尔斯还剩下的四个手下,因为述法之盾的封锁,此时也没有办法下去,当然,就算没有这个封锁,他们大概也不会下去,看着自家的队长正发出的惨叫,他们心中满是惶恐和不安。
其实,齐赫很想再多出一次手,将下方这些人全部解决,但提尔斯对承接自己术法的抗拒情绪比自己预想中要高很多,他不得不马上施展【回潮】来帮提尔斯减轻压力。
如果,鲁克在这里就好了,有他和提尔斯一起帮自己分担,自己就能更从容一些。
厂房外,鲁克裁决官的身形停在了那里,他看见了厂房屋檐上的三重封印,也看见了封印之下正在与污染进行着焦灼抵消的净化之力;
他更是看见了提尔斯带着手下人先自己一步进去了;
然后,他发现三重封印和净化之力发生了剧烈抖动,原本很是平稳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勉强与彷徨。
鲁克像是猜出了什么,
最终选择继续站在原地,没有进入。
…
述法官本人的吟唱在四周响起,他吟唱的时间很长,证明即使是他这个级别动用接下来的术法也很不容易。
吟唱结束后,
齐赫的双眸化作了灰色:
“秩序——回潮!”
灰色的光芒迅速覆盖上去,像是潮水退潮一样,原本向外喷发的污染,瞬间显露出了颓势,开始被向下压缩。
先前几乎快要支撑不住感觉灵魂与身体都要撕裂的提尔斯,脸上痛苦的神情终于褪去了一些,虽然痛苦仍在。
述法之盾下方,
阿尔弗雷德已经闭上了眼睛,眼角处有鲜血在滴淌,他已经透支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帕瓦罗先生则跪伏在地上,掌心的火苗也早就熄灭。
小约翰似乎是因为呼吸到了周围这浓郁的污染气息,竟然悠悠然醒来,他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用力嗅了嗅鼻子:
“好清新……”
凯文则载着普洱来到了卡伦身边,普洱建议道:
“这位述法官比我们想象得要能顶太多,卡伦,要不我们趁现在逃吧。”
帕瓦罗扭过头,他的皮肤上已经呈现出一块块的尸斑:
“你的爷爷没有跟你讲过,述法官也是分级别的么?”
“爷爷,没和我讲过述法官的事。”
毕竟,狄斯虽然是审判官,但好像和裁决官述法官包括大区主教这些,没什么交集,稍微算有些交集的,也就是大祭祀大人了。
“哦,怪不得,上面这位,是最高级别的述法官,原本我的案子,不该归同属地审判的,但他,却能要过来;
当然,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述法官的真正力量,他还受了伤?”
“是。”
“唉。”帕瓦罗发出了一声无奈地叹息,“你们快走吧,现在还能逃。”
“您现在觉得我的办法是对的了么?”卡伦问道。
帕瓦罗微微摇头,道:“不能算对,但也不能算错。”
“保护伞”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其实是倒过来用的,不是为了挡住来自上方的雨水,而是为了挡下来自下方的声音;
所以在卡伦熟悉的那个世界里,古代有钦差八府巡按,就算是现代,也依旧有巡查组。
帕瓦罗先生的悲哀就在于,他在这个规则里,始终无法捅破这层伞面,同时还被这伞架给绞死。
所以,卡伦选择的方式是,将事情闹大,从而起到曝光的效果。
卡伦抬起头,看向上方,污染正在进一步被压缩回来,等再压缩一定程度后,就能对其重新施加封印了。
普洱催促道:“卡伦,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要怪就只能怪这位述法官太硬了,以及这里污染气息的量,还不够大。”
“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啊,嗯?”
普洱的话,提醒到了卡伦。
他的目光,落在了眼前那条盛满着黑色液体的凹槽中,上面还漂浮着很多具尸体,下面,还隐约可见白骨;
耳畔中,响起了先前“小约翰”对自己说过的话。
她说,这些女人被服用禁药后,会在痛苦折磨中死去,然后她们充满怨念的尸体会被丢进凹槽中成为培育她诞生的养料。
“呵呵呵……”
卡伦忽然笑了起来:
“这里,有两个污染源!
我们之前引爆的,是这些猪圈里一代代等死的可怜女孩怨念所形成的污染源,但在这个凹槽里面,还有一个被人工制造出来的培养池,这里面蕴藏的,才是真正的污染!”
如果将猪圈比作果园,那么这个凹槽,则是熟透了的果子发酵的地方;而且果园只是树上挂着的这一代果子,凹槽内,则是一代代的累积。
“啪!”
普洱一巴掌抽在凯文狗头上,问道:
“你怎么没发现!”
凯文眨了眨眼,“汪汪汪!”
“你说这里有禁制可以隔绝你的感应,你还说凹槽里的污染已经被过滤无法被引爆?就算要引爆你也没办法像刚才那样找到引爆点?
那要你有什么用,你还算个什么邪神!”
“汪!”
“什么,你说你现在是条狗?”
阿尔弗雷德伸手很是疼痛地擦了擦自己眼睛上的血迹,极为勉强地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
“少爷,我试试在里面再布置一个阵法,看看能不能碰一下运气……”
“不用这么麻烦。”
卡伦自己站起身,看着前方凹槽处漂浮着的一具具尸体以及下面隐约可见的白骨,闭上了眼。
受制于境界,卡伦现在的很多术法都无法做到瞬发,都需要提前做出吟唱,但有一个术法例外,这个术法在他还不是神仆没完成净化时,就可以用了。
下一刻,
自卡伦脚下,出现了一条盘旋着的黑色锁链。
“她们只是睡着了,现在,我来将她们唤醒。”
晚上还有。
求月票!
第一百四十四章 醒来!!!
述法之盾后面,伴随着污染的不断被【回潮】,提尔斯的神色,也在逐渐松缓下来,因为施术者的维系压力和阵法运行压力是正相关的。
齐赫也拿开了先前一直放在提尔斯肩膀上的手,这个时候,他就不担心这位秩序之鞭小队长会逃跑了。
为了拉拢他为自己办事形成利益的共同,他默认了对方借用自己在这里的布局去做血灵粉的生意,因为这件事,鲁克很不满意。
在鲁克看来,他能接受这些女人是为了弥补神器的残缺做出了伟大的牺牲;
却不允许在这伟大牺牲上沾染上世俗污染的东西。
提尔斯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述法官大人,眼里,是浓郁的后怕,但后怕的深处,其实隐藏着深深地怨恨。
因为先前最危急时,一旦有什么差错,自己就会被瞬间抽干,连灵魂都被卷入阵法之中化作最后一捧维系阵法运行的能量。
不用洞察,齐赫就能清楚地知道背后那位小队长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这批人,关系很简单,因为很纯粹,纯粹的……利益关系。
也因此,不用去揣摩什么复杂的人性,毕竟他们并没有太多。
【回潮】还在继续,再过十分钟,可能都不用这么久,污染就能回收,到时候自己就能解开述法之盾跳下去,一只手完成剩余的污染封印,另一只手也能轻松地碾死他们。
不,不能轻易地碾死,自己要好好地折磨他们。
那双魅魔之眼,自己要了;
以及那个使用出惩戒之枪的年轻人,他本能地察觉到那个年轻人身上有问题,因为他施法时呈现出的是神牧的气息,可却使用出了惩戒之枪,按道理,不说神牧能不能用出来……而是神牧拿什么去供给惩戒之枪的凝聚?
不过,
他们倒是给了自己借鉴,等自己培育出下一个“洛雅”时,也可以用这种方式,引爆污染源,将知情人全部埋葬,自己可以作为拯救者出现。
这时,
齐赫看见那个年轻人站了起来,自那个年轻人脚下,出现了一条秩序铁链。
在看见这条铁链后,齐赫目光当即一凝;
秩序铁链几乎是秩序神教神官的标配能力,因为它是秩序的一种具象化身,但下方这个年轻人脚下的锁链却给齐赫一种极为不寻常的感觉。
它太简单了,简单得仿佛没有添加丝毫的灵力,就如同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可是,它不是术法的形式么?
在那个年轻人使用起来时,却觉得如同是他伸出的手一样,自然,流畅,随性。
当看见那条锁链延伸向了凹槽时,齐赫神色一震,他立刻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
但随即,他神情再度释然,摇摇头:
“呵,没用的。”
“大人……他是准备……用苏醒么?”提尔斯现在说话,带着颤音。
“应该是的,他发现第二个污染源了。”
“第二个……污染源?”
提尔斯只觉得内心一阵绝望。
“没用的,凹槽下面有我亲自布置下的禁制,他引爆不了,他敢探知进去,就会顷刻间被污染灵魂与身躯,甚至可能,直接化作一滩脓水。”
“这就好……这就好……大人……我快……坚持不住了……”
“你还能坚持,放心,马上就好,这一切,即将结束。”
这时,一个小女孩的身影从齐赫胸膛处探出了脑袋。
“是你告诉他的么?”齐赫问道。
洛雅看见了下方走向凹槽处的卡伦,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随即,她翻转过身体,看向齐赫的脸:
“老东西,我看见了你的伤势,你真的伤得好重,而且在你伤口处还残留着光明属性的力量,正在不停地啃食着你的躯体。”
“你更应该看看眼前的局面,因为它已经被我控制下来了。”
“老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预感,你今天,会死哦。”
说着,洛雅的身躯再度向外探出,但探出一段距离后,会看见她的脚下被黑色的锁链捆缚住,无法完全脱离齐赫述法官的身躯;
但她还是执拗地看向还在那里继续支撑着阵法的提尔斯:
“你今晚,应该也会死的哦。”
“他听不到你说话。”
“你怎么确定他听不到呢?
呵呵呵……你手下的人,包括你在内,都是背叛了秩序的人,连秩序之神他们都可以背叛,又怎么会对你忠诚呢?”
“我不需要忠诚。”
“打脸了哟,你又需要我的忠诚。”
“不是你,等这里事情结束,我会马上把你湮灭,下一个铜币之灵,和你将毫无关系。”
“好吓人哦,但,你看到我在害怕么?”
“你会害怕的,任何拥有意识的存在,都会本能地畏惧消亡。”
“那他呢?”
洛雅伸手指向下方,坐在那里,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灵性残留的帕瓦罗先生。
“他好像,不畏惧死亡……哦不,是消亡呢?”
洛雅再度翻身,来到齐赫面前,让自己的脸与齐赫的脸平齐:
“爷爷,我的好爷爷,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还是,我的爷爷现在,无话可说了?”
“嘿嘿嘿,失去信仰的人,总是会对那些仍旧坚持信仰的人感到愤怒,因为他们的存在,就是对自己的羞辱。”
“另外,爷爷,我真不是在骗你哦,不是为了故意扰乱你的内心哦,我是真的觉得,您怕是看不见,今天的日出了。”
“你与他,说了很多话?”齐赫问道。
洛雅再度转身,看向下方的卡伦:“是的,我和他并排坐着,说了很多话,自从我诞生至今,还没和一个正常的活人,说过这么多的话呢;
哦,我漏算了爷爷您,但,您在我这里,早就是一个注定的死人呢。”
“我知道了,下一次我会用术法,改变自己的形象,小姑娘家,永远喜欢英俊的小伙子,下一次,我会让你见了我后,不再喊我爷爷,而是喊我哥哥。”
“呕……”
洛雅脸朝下,发出干呕的声音:
“爷爷,您可真是恶心呢。”
……
卡伦脚下的锁链,已经探入了凹槽之中,他本人则是站在原地没动。
小约翰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他还不清楚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见前方有一道巨大的透明盾牌,还看见了上方有一个正在被压缩的蘑菇;
他本能地想要去找寻卡伦,因为现在只有卡伦能够给他安全感,哦,对了,还有孤儿院,我不去孤儿院……
咦,但什么时候说我要被送去孤儿院的?
“汪!”
金毛喊住了小约翰,不准他继续向前打扰到卡伦。
普洱更是直接开口道:
“坐下,别动!”
“哦,好的。”
对这只猫会说人话这件事,他很容易就接受了,正如“洛雅”搜查他记忆时所说的,他因为在办公室和卡伦开玩笑结果卡伦准备直接杀了他的那一刻起,内心深处对卡伦就充满着敬畏。
小约翰坐了下来,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在这么浓郁的污染气息包裹下,
他有些晕氧。
帕瓦罗先生看着这一幕,有些伤感道:
“我还是觉得,应该现在就离开。”
他仰起头,看向头顶,那团已经比先前缩小了一倍有余的黑色蘑菇,还在继续被压缩,这预示着留给卡伦他们用来逃跑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
“可以试试,说不定能有奇迹呢?”普洱开口道。
“靠奇迹么……”帕瓦罗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
打击的话,此时不适合说,但鼓励的话,此时说起来又会显得很苍白。
普洱没有继续解释,凡事,当然不可能全都靠奇迹,但问题是,卡伦身上的身份头衔实在是太多了,也太耀眼了。
奇迹不可能每次都发生,但如果发生,肯定会选择卡伦这样的人;
因为他具备太多奇迹所喜欢的条件。
阿尔弗雷德此时站在卡伦身侧,看着闭着眼睛的少爷。
“阿尔弗雷德。”卡伦闭着眼说话。
“少爷,我在的。”
“如果我失败了,我们就要死了。”
“能死在少爷身边,是我的荣耀。”
卡伦笑了笑,
然后,
顺延着锁链端头传递出来的感知,开始与他的意识进行同步。
卡伦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痛苦与挣扎,他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然后跪伏了下来,双手撑着身前的地面,却扬起自己的脖子。
因为他感知到了一股浓郁的怨念,浓郁到让他的灵魂陷入其中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而对此的生理反应就如同是溺水时的窒息,所以卡伦才会本能地仰起头,下意识地认为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头浮出“水面”。
卡伦,又一次预判错了。
第一次预判错了述法官回来的时间,因为不知道在这里祭养着的竟然是神器;
这一次预判错了,是因为他还没有尝试过,什么叫用来培育神器之灵的“沼泽”,这沼泽,到底有多可怕。
不过卡伦心里并没有什么挫败感,在实力天平完全不成正比的前提下,一些地方预判出现错误,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自己实力足够强大,那根本就不用预判了,就像是当初自己把名单递给爷爷时那样,接下来,无非是上门让他们签到。
不管怎样,自己能营造出这种局面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卡伦,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阿尔弗雷德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卡伦,没有去搀扶,而是默默地将手捂住自己的嘴,紧接着,一阵韵律从阿尔弗雷德嘴里发出。
这是一种深沉的韵律,带着极为清晰的压抑感,但顺着这个节拍下来,你又会感觉到一种希望。
帕瓦罗先生很是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是真的没想到,此时眼前会出现这种场景,他体内仅剩的那一点点灵性,好似已经无法去帮助他进行理解了。
小约翰则抬起脖子,他看见卡伦痛苦地跪在地上,看见站在卡伦身边的阿尔弗雷德,一边“做”着节奏,一边身体伴随着节拍晃动,同时皮鞋不停地跟着韵律踩踏。
一时间,小约翰有些口干舌燥;
他是一个爱玩的孩子,一个把孩童天性完全释放出来的男孩,此时此刻,他内心忽然涌现出了一股剧烈的冲动:
我,好想加入啊!
普洱张大了猫嘴:“喵。”(他这是疯了么?)
“汪!”(所以,他才诞生了信仰。)
一缕缕黑雾,从卡伦身上散发出来,这不是卡伦自己的,恰恰相反,这意味着他此时身体和灵魂,都正在承受着恐怖的污染!
当你缔结了深渊,深渊也会回馈你属于它的礼物。
像是青筋毕露,但这些“青筋”都是黑色的,它们开始逐渐呈现在卡伦的皮肤上。
“啊……”
卡伦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
高台上,洛雅很认真地看着下方的情形。
“啧啧啧,是心疼了么?”齐赫问道。
“忽然觉得,他真的很好看呢,哪怕是现在这个样子。”
“放心,当下一个你诞生时,我会按照他的模样来变化自己的模样。”
“爷爷,您不懂,这是一种感觉,好看,不仅仅是外貌,有些人长得好看,但是一张嘴一说话一聊天一走路,就会给人一种楼房垮塌的感觉;
但又有些人,和他说话时,你的情绪会自然而然地被调动,会因为他的话,他的神情,立刻勾动你的情绪。”
“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
“这里的姐姐们啊,我经常在梦里和她们聊天,她们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呢,有人是暗恋,有人是早就结婚了,有人,连孩子都有了。
她们可喜欢和我聊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那就期待着看吧,亲眼看着,这个年轻人,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
“他就算变成了一滩脓水,也没此时的爷爷您恶心呢,嘿嘿。”
齐赫手中的动作开始收拢,这意味着【回潮】术法,即将完成。
身后的提尔斯,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缓缓地落了下来,他甚至有时间去诅咒,鲁克,为什么你还没来,你肯定是故意的!
……
外面,鲁克裁决官终于迈开了脚步,他看见局势已经被控制了下来。
虽然他清楚现在自己进去出现在他们面前,肯定会被责骂,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们这个团体本就没有什么温情可讲。
但他的身体在行进中刚准备进行雾化加快速度,却又猛地打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空中的这一切。
……
卡伦皮肤上的黑线变得越来越密集,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人身上被切开了一道道口子,虽然没有鲜血流出来,但这种感觉其实差不多。
仿佛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薄气球,里面装满了水,而外面,则有一把把锋锐的小刀正对着自己疯狂地切割。
不知道接下来哪一刀落下来时,能把自己割破;
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否能熬到下一刀的到来。
阿尔弗雷德还在继续着自己的“演奏”,忘我,投入;
信仰的产生,是他对卡伦忠诚的最好认证,他相信卡伦能够站起来,永远相信,哪怕是死后,他也相信这对于卡伦不是结束,只是去往新开始的道路。
凯文撒腿跑了过来,来到了卡伦面前,看着此刻无比痛苦的卡伦,凯伦眨了眨眼。
普洱从金毛身上落了下来,看着金毛:“蠢狗,你有什么办法?”
金毛摇了摇头。
普洱又问道:“凯文,你有什么办法?”
凯文摇了摇头。
普洱几乎喊道:“拉涅达尔,你有什么办法?”
拉涅达尔摇了摇头。
“你真是条废物邪神!”
金毛摇了摇尾巴,凑上前,伸出自己的舌头,舔了舔卡伦的额头,然后在卡伦面前匍匐下来,两只狗爪叠在一起,吐出舌头,露出了笑容。
而这时,身后的卡伦污染程度,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可就在卡伦自己都觉得自己将要被这恐怖的污染浓度吞没时,一切的一切,又像是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不仅是痛苦的感觉开始消失,连那种窒息感也快速地减弱。
金毛看着普洱:
“汪!”
他的身体,是被我亲自改造过的,是原本用来承载我自己的身体。
“汪!”
我是谁,我是伟大的神,我是伟大的拉涅达尔!
“汪!”
他们都说我是邪神,那我就是邪神吧,所以,这世上又有哪几处地方,能比邪神的身体,污染更严重!
“喵?”(那他为什么刚刚这么痛苦?)
“汪!汪!”
就像他练习惩戒之枪后普通精神系攻击他都能产生抵抗力了,污染也是一样,多污染几次,就没第一次那么疼了。
这时,
卡伦开始缓缓地站了起来;
自他脚下延伸出去,一直探入凹槽深处的那条黑色锁链,开始分裂,分裂出了一条条锁链,没入凹槽之上漂浮着的尸体,没入水面之下隐约可见的白骨。
分裂出来的那一条条密密麻麻的锁链,是白色的!
见到这一幕的金毛,也是张大了狗嘴,缓缓地站起来,对着眼前的这一情景:
“汪!汪!汪!”
这不需要翻译,因为它纯粹就是在激动地狗叫。
帕瓦罗先生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忽然被一股感动充填,让他下意识地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赞美秩序!”
阿尔弗雷德开始加速自己的韵律,他依旧在忘情地演奏着,只是眼角,有两行泪滴淌下来。
伴随着卡伦眼眸地缓缓睁开,那一道道分裂出去的白色锁链身上也开始呈现出微弱的白色光芒,像是在抚慰,像是在呢喃。
先前的怨念,是她们的哭泣;
此时的卡伦,像是穿着白大褂,坐在诊所办公室里,但办公桌前坐着的不是一个客户,而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群客户。
很抱歉,
我无法对你们一一做心理辅导,你们或许也不需要我来做这些,因为这已经失去了意义;
我没有能力来拯救你们,眼前的一切,无法更改,你们的结果,也早就注定;
我能做到的,
就是帮你们打开枷锁,
然后,
让这座城市,
听到来自你们的哭泣!
这一刻,
卡伦终于站直了身子,
他摊开双手,
开口道:
“醒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让你看看,真正的秩序!
凹槽之内,一具具原本漂浮在上面的尸体睁开了眼,这一刻的她们,仿佛都具备了灵性,一个个地挣扎着爬起来。
原本就在凹槽边缘漂浮的尸体,第一时间就爬向了“岸边”,但很快她们的前进就被一层看不见的禁制所阻隔,不过她们并未气馁,而是张开嘴对着前方撕咬,舞动着手,用爪子去抓挠,用手掌去狠狠地拍打。
凹槽中央位置的尸体在水中扑腾了一会儿后,下方,有一具具白骨探出手和脑袋,这些白骨像是搭起了一座座白骨浮桥,让上面的尸体得以踩着它们冲到了岸边,加入了对前方禁制的冲击。
最后,是凹槽最深处的白骨,她们从水底深处爬上了岸,骷髅头原本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的是白色的光芒,也开始向前方的禁制发动了冲锋。
凹槽这里的禁制,应该和此时上方述法官用出来的三重封印一样,像是一个锅盖,盖住了这里。
所以,里面的尸体们从下面边缘处开始撕咬抓挠,慢慢地,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身体,去更上方抓挠,像是一群蚂蚁,连凹槽的上方位置都有白骨覆盖,所有人都在用尽自己的力量疯狂地击打着禁制每一个角落。
卡伦就站在那里,这一次虽然一口气“苏醒”了这么多人,但他并未有太大的消耗,甚至这点消耗都比不上再使用一次惩戒之枪。
因为这些尸体并不需要自己去为她们灌输灵性力量,她们原来就躺在这由一代代怨念充斥着的沼泽之中,本身就具备苏醒的条件。
卡伦所做的,不过就是在一个装满石油的桶里,丢了一根燃着的火柴。
但没人能因为此时的熊熊大火,而去否定最初那一点火星的作用。
原本,从外面想打破这一禁制,很难,就像是当述法官立下了述法之盾后,卡伦这边就无法再对他进行攻击打乱他的术法进程一样,凹槽内的禁制,也很难被破除,至少,现在的卡伦等人无法做到。
不过还是印证了那句话,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打破的。
一声声清脆的破裂声已经传来,你不知道到底在哪里破了,但清楚它必然是破了。
先是几处,随即是一片,最后,污染的气息像是沸腾了一般,冲垮了这层压制着一代代她们的桎梏!
当禁制破碎的那一刻,
完整的尸体,破损的尸体,腐烂的尸体,白骨,
所有人,
都跪伏在了地上,
她们仰起头,
开始痛哭!
一团比先前要大上数倍的黑色蘑菇在刹那间形成,向高处升起!
提尔斯震惊了,在看见这一幕后,他下意识地就想要逃离,他当然清楚一旦这里的事情败露,他除了脱离秩序神教逃亡再没第二条路,但如果此时不走,他根本就无法继续支撑这两道高级术法的运行!
但齐赫的动作比提尔斯要快,事实上,在尸体从凹槽中爬出时,那面先前曾弹飞阿尔弗雷德的镜子,就已经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在提尔斯想要逃离前,齐赫的掌心直接拍在了提尔斯的脑袋上,镜子像是烙铁一样,直接烙入了提尔斯的额头;
瞬间,自镜子内蔓延出一条条锁链,覆盖住了提尔斯的全身,将提尔斯锁铐在了这里。
“以述法之名,缉拿违背秩序违法者!”
这是秩序神教的内部术法,往往是高层针对不听话的低层使用,这类术法可以最大程度地抵消掉同信仰体系下对方的反抗能力。
齐赫出身自秩序之鞭,在这方面他比提尔斯拥有更为丰富的经验。
“大人!”
提尔斯发出惊恐地喊叫。
“再帮我支撑一会儿,我还有办法!”
“大人!!!”
提尔斯惊恐地看着那团巨大的黑色蘑菇升空,然后与上方的【净化屏障】和【三重封印】碰撞到了一起,阵法的压力传导在了阵法维系者身上,提尔斯身体当即开始剧烈的抽搐,一片片血雾从他的身体毛孔内飘散出来。
身体的压力在此时不是最主要的,最可怕的是来自灵魂上的撕扯,提尔斯甚至已经听到了自己的灵魂像是布帛撕裂的那“嚓嚓”声响。
“老东西,他没有变成一滩脓水呢,你看,他还站在了那里,唔,还是那么的英俊,那么的好看,仿佛隔着很远深吸一口气,也能嗅到满满的来自他身上的味道。
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啊?好像这也太快了一点。
但可能是因为被你这个老东西对比出来的结果吧,看看你,再看看他,他的魅力瞬间就更大了呢。”
洛雅的声音继续传来。
齐赫脸上却没有震怒与惊慌,反而显得很平静,道:
“我找寻到了第二件宝藏,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秘密,让我无比动心,等这件事解决后,我会将他收藏起来,将他的秘密,一点点地榨干。”
“老东西,你还能怎么办?”洛雅嘲讽道。
“呵呵。”
齐赫笑了,他喊道:
“秩序——惩戒之火!”
黑色的夹杂着紫色纹路的火焰从齐赫口中喷吐而出,直接席卷住了洛雅,洛雅被火焰包裹,她很痛苦,但她没有喊叫,而是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盯着齐赫。
“你是准备用它了么,齐赫。”
“是的。”
“没有我做媒介,你使用它,会陷入永恒堕落的。
哦,是了,当你第一次看见它触碰到它时,其实你已经迷失了,述法官大人。”
“使用这一次后,我会继续将它封存的,直到培养出第二个你,这一次,就当是一场经验,一次教训,第二次,肯定会成功的。
毕竟,想要掌握罪恶之源,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它不是罪恶之源,它是世上最纯澈的东西,你也不是被它污染,只不过因为它太过干净,所以导致本就存在你心底的恶与贪婪不由自主地扩散出来。”
“哦,是么?好的,我知道了,但,无所谓了。”
齐赫的目光看向下方,
“今晚的收获,真的非常大,我很满足,现在,是时候将一切都归置了。”
齐赫猛地紧咬牙关,
火焰开始迅猛地钻入洛雅的身体,洛雅的身躯开始分崩,最后,彻底湮灭!
自己辛辛苦苦好些年培养出来的器灵就这么消散,齐赫心里忽然一阵失落,但很快,他又提起了自己的信心与斗志。
身后,提尔斯身上的血雾越来越浓郁,他的眼睛已经泛白,身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他的四名手下纷纷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地开始后退。
齐赫松开了即将完成的【回潮】术法,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轴,单手托举;
卷轴自动打开,露出了一个细小的阵法,这是价值极高的空间卷轴,它很贵,需要大量的点券才能兑换到,同时它又很鸡肋,因为它能储存的空间非常之小,连一个鞋盒的储存空间都比它大。
下一刻,
一枚古朴的铜币出现在了卷轴上。
齐赫伸手抓住了这枚铜币,
他的表情迅速发生了变化,眼角开始上翘,嘴角勾勒出弧度,整张脸都进入了一种兴奋的姿态,像是一个小丑。
一位述法官大人,竟然流露出了这种神情,足以可见他内心的波澜到底有多剧烈。
当这枚铜币出现后,身后无比痛苦的提尔斯,脸上竟然也浮现出了微笑,像是此时的一切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都变得不值一提,只要能看着它,付出再多也无所谓。
那四名秩序小队成员的神情也变得贪婪与渴望,不停地抖动着自己的身体,像是想过来硬抢,他们竟然生出了敢抢述法官手中东西的想法!
齐赫的双眸变成了绿色,
他开始吟唱道:
“伟大真神拉克斯留下的铜币啊,请沟通真神拉克斯的意志;
将前方的污染尽数抹除,让眼前的一切,恢复平静与纯澈!”
神器的力量开始显现,一道金色的波纹自铜币身上荡漾开去,自上方形成了一道恐怖的结界,然后,开始下压。
凡是触碰到它的,都开始消亡。
最先消亡的是原本覆盖在上方的两道高级术法【净化屏障】与【三重封印】,两道术法直接被碾碎,没有生出丝毫的抵抗余地。
提尔斯的身上,燃出了金色的火焰,在最后时刻,他恢复了清醒,却已经完全来不及。
伴随着术法的湮灭,他的结局也已经注定。
这一瞬间是短暂的,但对于他来说,又像是承受了永恒的炼狱酷刑。
提尔斯开始哀嚎,
在哀嚎中,他的身躯逐渐化作一滩黑色的粉末。
在其灵魂即将消亡前的一刻,
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年轻时的自己接受净化时的画面,
他兴奋地喊道:
“我感应到了秩序之神,我感应到了秩序之神!”
那时的自己,目光好纯澈。
他仿佛又看见了刚成为秩序之鞭小队成员时的自己,手中拿着一本《秩序条例》,将一头害死了好几家人的凶残异魔击杀,而自己,也身受重伤躺在墙角;
那时的自己,哪怕疼得再厉害,也没有哀嚎,更没有后悔,只是心满意足地将仅能抬起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
“赞美秩序。”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提尔斯已经无法得到答案了,因为他的灵魂已经彻底湮灭。
伴随着金色的屏障继续下压,下方的污染气息开始不断地被抹除,哪怕是凹槽内女孩们的震天哭声,也被属于神的意志逐渐镇压了下去。
金毛抬头望着上方:“汪!”
普洱开口道:“拉克斯的气息?”
金毛耷拉起耳朵,有些无奈。
普洱上前对着它的狗头就是一猫爪,
骂道:
“你就没留下什么神器让我们去挖出来用用?”
“汪!”
“没有?你怎么这么蠢,活该你变成一条狗!”
“汪~”
普洱一边骂着凯文一边坐在了地上,开始扒拉着自己的尾巴;
它的尾巴里,有一根光明之神的手指,但问题是,自从上次帮卡伦完成净化后,这根手指就静谧了下来,像是被掏空了,变成了一根普通的手指,所以现在根本就不顶用。
帕瓦罗抬起头,看着上方的情形,这是神的力量,虽然不是秩序之神的力量,但毕竟也是真神。
帕瓦罗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原来,神,也是会被欺瞒的。
因为此时神的力量,掌握在那位制造这里炼狱的述法官手中,正在帮助他瓦解这里的一切痕迹,掩埋他的罪恶证据。
阿尔弗雷德也抬着头,看着上方,但嘴里的“演奏”并未停止,甚至变得更加的激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他的内心已经逐渐淡去了对“神”的本能恐惧。
是狄斯老爷在橡木墓园里,撑起一道结界,双眸泛起金色光泽,说凝聚神格碎片就凝聚神格碎片了?
是霍芬先生,前脚才刚配合着自己在坟头跳舞,后脚就亲手将一位邪神封印进了狗的体内?
是自己在与莫莉女士连系的精神之桥上,听到的少爷唱出的那首圣歌?
是少爷的净化,是少爷的神启?
是少爷在笔记本里写下那些金色的字体?
所以,
神到底是什么,阿尔弗雷德并不在意,他从未去质疑过神,也从未去诋毁过神。
但当他信仰了一位“神”后,
其他的那些神,哪怕是真神,甚至是主神,在他眼里,也都是伪神,是邪神!
小约翰眼里,流出了眼泪,他不是为此时的绝望在哭,他只是单纯地伤感,一种莫名却又真实存在的情绪。
猪圈内,那些躺着的女人,脸上的麻木神情也开始变为伤感,她们在伤感一名在这痛苦折磨的境地下,每晚会和她们在梦中聊天的小妹妹。
她走了,她不在了。
即使自己已经无比凄惨,但内心深处,她们依旧保留着哀伤的情绪。
小约翰开始抽泣起来,吸了吸鼻涕,他想到了那一日,自己偷偷从父亲车里下来,看见了猪圈的一幕后,吓得逃到一处角落里躲在那儿瑟瑟发抖;
然后,一个和自己年龄一般大的小女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的眼睛是那么的大,那么的漂亮,她的声音也是那么的清脆,那么的好听。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约翰。”
“你也应该问我叫什么名字才对哦。”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嘿嘿。”
小女孩跑开了,回头,看见自己还蹲在那里,她喊道:
“我藏起来,你来找我,你找到我了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
“动用神器了么?”
鲁克裁决官长舒一口气,看来,事情是彻底解决了。
今晚,已经在厂房外围,前进后退,再前进再后退好几次反复摩擦着水泥地面的鲁克裁决官,
又一次地迈开了步子向里走去。
然后,
他猛地又停下脚步,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看见,但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犹豫;
“要不,再等等?”
…
上方的屏障,不断地落下,卡伦现在已经听不到凹槽内那些女孩的哭声了,虽然她们还在哭。
她们生前,是被这个城市遗忘的一群人,当她们消失时,甚至没多少人会去留意她们,仿佛她们只是这个城市每天早上都会被保洁工人清理的灰尘,虽然量很多,却并不值得多看一眼;
有时出现在你面前时,还会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埋怨地说呛人。
现在,她们死了,但即使是死后,她们的哭声好似也不配被人听到。
卡伦抬起头,看向高台处,那位述法官大人手持铜币,也在看着自己。
“在没有器灵作为媒介的前提下,这枚铜币我每使用一次,都会加重自己很大的负担,向迷失之中更深一步,如果不是今天被逼到这种地步,我也不会愿意拿出它;
但我觉得,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我已经开始对着你的秘密流口水了,嘶……真的是迫不及待了啊。”
述法官大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现在的他,无论是内心的想法还是外在的表情,都显得很激动也很轻浮。
卡伦在心里叹了口气,倒是没什么失落情绪。
双方实力差距如此巨大的前提下,自己这边还能打出这样一个局面,已经很不错了。
他觉得,对方使用这个神器肯定会有着巨大的代价,否则绝不会留到现在才使用。
上方不断落下的屏障,意味着终结的到来。
卡伦没心思去焦虑,也懒得去暴怒着急,更没想着马上脑海中转动什么回忆;
他的目光,在周围所有人以及所有宠物身上,都扫了一遍。
最后,他走到小约翰面前,蹲下来,问道:
“哭了,怕死?”
小约翰摇了摇头,道:“她死了。”
“谁?”
“她,我没找到她,所以她没告诉我名字,我想再去找她玩,但父亲不允许我再来这里。”
卡伦意识到是谁了。
她,死了么?
卡伦抬起头,再次看向高台,此时,屏障的高度已经降到这间地下厂房的一半了,接下来的自己等人,大概也会在这屏障倾轧下化为尘埃。
神器的力量,就是这么的恐怖,虽然它是有缺憾的。
不过,述法官大人是先湮灭了那头器灵,才能使用拉克斯铜币的么?
“哥哥……”
小约翰忽然伸出手,抓住卡伦的袖口,
“你能让她活过来么?”
“她没留下尸体……”
卡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环顾四周,发现在哭的不仅仅是小约翰,还有猪圈里的其他女人。
…
“你看,他们把她们喊作‘猪圈里的猪猡’,你把她们称呼为‘土壤’;但在我眼里,她们,一批一批来,一批一批地死去的她们,是抚养我长大的亲人。”
…
“可她本来,就没有身体。”
卡伦闭上眼,开始思索:
“苏醒”术法,是唤醒尸体内残留的灵性力量,因为“苏醒”后的人,需要这具身体作为载体,所以“苏醒”的前提条件是尸体的保存完整度。
但如果被“苏醒”的人,本就不需要身体就能存在,那还需要尸体么?
另外,灵性力量也并非是在尸体里独有,只不过一个人死后,基本上残存的灵性力量都只在尸体内保留罢了。
可是,
如果她的灵性力量并不保存在尸体里呢?
比如,
保存在小约翰以及猪圈内这么多可怜女人的……梦里?
哭声中,带着哀伤。
卡伦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一个小女孩,每晚都会进入这些可怜女人的梦中,听她们讲故事,和她们聊天;
她用自己的力量,为她们悲惨的折磨提供一个在梦中得以短暂呼吸的抚慰,她是故意陪她们聊天听她们讲故事的。
卡伦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有些心疼她,心疼一个“罪恶之源”。
“或许,我可以试试。”
卡伦将手,放在了小约翰的额头上:
“现在,你在脑海中回想她。”
小约翰马上听话地闭上眼睛。
普洱和金毛很是诧异地看着卡伦,不知道都这会儿了,他还要做些什么。
卡伦觉得,自己似乎进一步理解了秩序神教的“苏醒”。
不是简单的“复活尸体”,也不是点燃灵性力量;
它的本质:
是将有迹可循的过去存在,顺着轨迹再拉回到现在。
自卡伦脚下,再度出现一条黑色的锁链,它攀附上了小约翰的身体,且再度转变为白色,与此同时,在小约翰的眉心位置,那根白色的秩序锁链开始分裂,分裂出一条条细小的白色锁链,像是之前对凹槽沼泽时那样;
分裂出去的白色锁链开始攀附向猪圈里的那些女人,从上方看,像是一朵白色的莲花纹路正在逐渐绽放。
“他在苏醒谁?”普洱问道。
“汪?汪!”
“什么,苏醒器灵?”
渐渐的,
卡伦脑海中浮现出了小女孩的身影。
他开口道:
“秩序——苏醒!”
白色的锁链开始纷纷回收,重新凝聚在了卡伦的身前,汇聚成的粗壮白色锁链开始盘旋,于中间,一道女孩的身影重新显现。
当她出现时,
上方即将倾轧下来的屏障瞬间止住,不再有丝毫的下落。
高台上,齐赫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刚刚被自己湮灭的器灵,竟然在此时又复活了?
可怕的是,自己压制住这里一切的依靠,就是这枚神器铜币。
而复活出来的洛雅,身上将不再存在他以前对她施加的那很多层封印,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一个完整的器灵,虽然她还很弱小;
更可怕的是,
现在这枚神器,在器灵出现后,将不再被他齐赫操控,而是会被“洛雅”掌握,由它的器灵主导!
述法官大人现在心里竟然生出了想要逃跑的想法,但那枚铜币却像是死死吸扯住了他的手掌,不仅如此,更像是将他的灵魂也一同钉在了这里,让他根本无法离开!
先前被他运用的神器,现在直接变成禁锢他的枷锁。
洛雅大大方方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
她转过身,
看着上方高台上被钉在那里的述法官大人,
笑着喊道:
“爷爷,我说过的呢,您今晚真的会死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