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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开医馆全文阅读

作者:我爱芝麻糕     穿到古代开医馆txt下载     穿到古代开医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

    快餐馆开业的前半个月,灵枢一直待在快餐馆里,每天回府给沈云容汇报情况。

    “少夫人,这么多天了,餐馆的生意都很稳定,我想以后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沈云容点头,“咱们做快餐的,一定要注意食品的品质,干净、卫生是最重要的。”

    “少夫人您放心,这话您说了很多遍了,我知道轻重。”

    “嗯,你做事我放心,以后餐馆事儿就交给你了。”

    灵枢心里没底,“少夫人,您以后不管餐馆的事儿了吗?”

    沈云容笑道:“我不是不管,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做。”

    “什么事儿,我来帮你。”

    “我还真的要麻烦你呢!”

    “少夫人,瞧你这话说的,你让我做事是应该的,说什么麻不麻烦。”

    “我早就说过要在府中种草药,现在天气暖和了,该动手了。”

    “少夫人,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灵枢对沈云容钦佩无比,只要她说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沈云容已经对前院后院都做了详细的规划,前院种一些要求日照时间长的,比较普通的药材,而后院则种植喜阴、喜涝的药材。

    家里只有灵枢和温承素两个年轻人,温承素每天待在医馆里没有时间,整地的活儿只有灵枢能干。但他毕竟年纪小,整地的活儿太累,沈云容让温伯出去找了人来帮他做。

    温伯找了三个短工,只三天时间,就把温府的前院后院给整理出来了。

    整理好院子的晚上,下了一场雨。小雨从傍晚下到凌晨,早上起来,空气中还带着湿润的气息。

    沈云容看着湿润的地面,深深吸了口气,“这场雨来的真是及时。这么大的地方,能种多少药呀!”

    她肩上一沉,一件黑色的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

    她头都不回,就知道是温承素。

    “温大哥,今天这么早出门?”

    温承素揽着她的肩膀往回走,“今天有两个出诊,早点儿去早点儿回来。”

    沈云容转头看他,只觉得他脸上的轮廓更加深刻立体了。

    她忍不住摸上他的脸,轻声道:“温大哥,你又瘦了。最近是不是病人很多?”

    温承素攥住她的手,“最近天气暖和了,病人没有那么多。两个出诊的,是之前的病人,今天是去复诊。”

    沈云容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心中愧疚。

    “都是我不好,不光没帮上你的忙,连灵枢也拐走了。”

    温承素笑起来,“什么叫拐走了?灵枢性子灵动,原本就不是能坐的住的人。再说,要不是你想办法赚钱,我怎么能安心在医馆里治病救人呢?”

    沈云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道:“温大哥,其实我现在没什么不舒服了,可以去帮你的忙……”

    她话没说完,温承素就打断了她的话。

    “云容,我很希望你来帮我的忙,但现在还不需要。如果遇到我处理不了的病人,我一定找你帮忙,好吗?”

    “好。”

    温承素见沈云容情绪依然低落,道:“我每天都把看过的病人写到每日日志里,你闷了就看看。”

    沈云容点头,“我每天都会看的。”

    沈云容知道,这个时候,温承素是不会让她做什么的。因此,她只能留在家里,指挥着灵枢和三个短工,把前院后院都种上了草药。

    前院种了一半面积,后院种的多一些,差不多种满了。

    灵枢直起腰来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

    沈云容看着平整的地面,道:“肯定能。”

    不是她说大话,她这次种的草药不是很贵的那种,都是常见的用量比较大。比如当归,黄芩,丹参,枸杞等。

    即便种不活,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家里的事情弄好了,灵枢陪着沈云容去了快餐馆。

    灵枢虽然忙家里的事儿,但一早一晚还是会过来,而沈云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了。

    她踏进快餐馆,正是午饭时分,快餐馆里买饭的人不少,都趴在柜台前,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要的食品。吃饭的人倒不多,大堂里的桌子空了大半。

    李松正在柜台后忙活,没有看到沈云容和灵枢进来。

    沈云容对灵枢道:“你去帮忙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的。”

    灵枢把沈云容安置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给她倒了杯热水,就绕到了柜台里。

    李松见到灵枢来了,结结巴巴喊了句:“灵、灵枢少爷,您、您怎么来了?”

    李松他们来了几天之后,就知道灵枢不是真正的老板,但他们是伙计,又不敢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就叫他灵枢少爷。

    灵枢说了他们几次,让他们直接叫名字就好,但李松他们总是不改口,灵枢也就无所谓了。

    就像少夫人说的,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无所谓。

    灵枢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是老板,怎么不能来?客人排了这么长的队了,还不快点儿?”

    “是、是。”

    李松摸摸鼻子,转身干活了。

    灵枢站到柜台后面,热情的招呼客人。

    “大婶儿,您买什么?”

    “三个香菇牛肉的包子,两包炸薯条。”

    大婶儿说完,抬头见到灵枢,笑道:“老板,这几天都没见到你,你忙什么去了?”

    灵枢笑道:“家里最近有点儿事,刚忙完。”

    说着把包子和薯条装好,递给大婶儿。

    大婶儿又道:“老板,你们的豆浆能不能给我一碗?我家小孙子爱喝。”

    说着,从挎着的篮子里拿出一个碗来,眼巴巴的看着灵枢。

    灵枢笑道:“当然可以。大婶,您稍微等一下,我这就给您舀一碗。”

    灵枢接过她的碗,给她舀了一碗豆浆。

    “大婶儿,回家热一热再喝。对了,热的时候好好看着锅,不要冒出来了。”

    大婶儿接过碗来,满脸堆笑:“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大婶儿高兴的走了,后面的人立即挤了过来。

    “小伙子,要两个菜煎饼。”

    “好嘞。大哥,菜煎饼要现做,您得稍微等一下。”

    “没问题。”

    灵枢转身去里面喊了一声,让王全赶紧做,他又接着招呼客人。

    沈云容看着他,招呼客人热情周到,卖包子动作麻利,很快就沉浸到了店老板的角色里去了。

    看得出,灵枢是真的很喜欢快餐馆的工作。

    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灵枢,给我拿十个牛肉包子,十个合饼,我打包带走。”

    沈云容抬眼看时,居然是钱松。

    他怎么来了?

    灵枢看到钱松,心里就是一阵反感。

    他有心不给,可钱松是沈云容的舅舅,自己不能不给他面子,尤其是沈云容还在这里。

    他挤出一个笑容,问道:“舅老爷,您来了?您刚才说什么?”

    钱松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就没往旁边看,话说的十分气势,“我说要十个牛肉包子,十个合饼,打包!!

    灵枢笑道:“好嘞,舅老爷,您稍等。”

    说完,他动作利落的夹取了包子和合饼放到纸袋里,交给钱松。

    “舅老爷,十个牛肉包子,十个合饼,您拿好。”

    钱松看了看旁边买东西的人,得意的拿了包子就走。

    “慢着!”

    钱松脚步一顿,四处看看,“是叫我吗?”

    沈云容走到钱松,淡淡道:“舅舅,您还没交钱吧?十个牛肉包子三十文,十个合饼二十文,一共五十文。”

    说着,她伸开手掌,放在钱松面前。

    钱松见是沈云容,挑了挑眉头,不以为然的笑笑,“哎呀,云容,我是你舅舅,吃几个包子还要给钱吗?你这生意做的,连亲戚也不认了?”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我是你舅舅”这句说的更是特别大声。

    说完了,他转转头,果然身后买食物的客人都转过了头来。

    沈云容莞尔一笑,“舅舅,亲兄弟还明算账,您是我舅舅,也不能吃白食呀!”

    “我……”钱松没想到沈云容这么不给他面子,直接就跟他要钱,他板起脸道,“云容,你这个当外甥女的,真是太不孝顺了!成亲了就把娘家忘了!你开了餐馆,该主动孝敬我这个当舅舅的才是,我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怎么还跟我要钱呢?”

    沈云容听钱松这么强词夺理,也沉下脸来。

    “灵枢,你过来!”

    “是。”

    灵枢赶紧从柜台里走出来,陪着笑道:“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沈云容道:“我问你,这位钱老爷来过餐馆几次了?”

    灵枢摸摸额头的汗,迟疑道:“这个、这个……”

    “说实话!”

    灵枢抬眼对上沈云容冷厉的目光,不敢欺瞒。

    “钱老爷前前后后来了有五六次了,之前买过包子、菜煎饼、花生米、炸薯条……”

    沈云容冷哼了一声,“买?他给过钱吗?”

    “没、没有。”

    “为什么不收他的钱?”

    “少夫人,他、他是你舅舅。”

    “我舅舅?”沈云容冷冷看着钱松,淡淡道,“我是看在我外祖母的面子上叫他一声舅舅,你觉得他当得起吗?”

    钱松听了这话,立即变了脸,“沈云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娘的兄长,怎么当不起?”

    他大叫道:“大哥大嫂们,你们看看,这是我的亲外甥女,居然连她舅舅的钱都赚,真是目无尊长,不孝啊!”

    快餐馆中的人都被他吸引了过来,看着这场闹剧。

    沈云容知道钱松无耻,没想到连脸都不要了。

    她冷笑一声,“目无尊长?你配吗?为了自己,把我娘推进火坑,不闻不问,你有脸说你是我娘的兄长?我沈云容长这么大,没吃你的,没喝你的,你有什么脸让我叫你舅舅?说我不孝?我隔三岔五就去见外祖母,怕是比你这个当儿子的去的还多呢!你问问大家,哪家有你这样每天来吃白食的舅舅?你要是穷的吃不上饭了,我可以救济你。可是现在呢?你家大业大,养着老婆下人,每天到我这里吃白食,是不是过分了些?”

    她转头对灵枢道:“灵枢,以后他再来,照样收钱,一分也不能少,不然就不卖!”

    客人们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纷纷点头,低声议论。

    “确实不像话!”

    “这家的包子味道好,价钱便宜,原本赚的就是辛苦钱,你就是舅舅,也不能每天来白吃呀!”

    “这人我见到,几乎每天都来,每次来还要好多吃的。我看,他家里是不做饭,靠吃人家过日子呢!”

    “唉!说是人家舅舅,可你又没养人家,怎么有脸来要吃要喝!要是人家娘活着,你也不能每天都来呀!”

    “这就是见人家没娘,才敢这么欺负人家呢!”

    “……”

    钱松没想到这些人都不向着他,反而偏向沈云容。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沈云容,我是你舅舅,吃你几个包子,还要跟我药钱?你真是、真是为了赚钱六亲不认!”

    沈云容淡淡一笑,眼神瞥了他手里的食品袋一眼,道:“舅舅,今天还有之前的包子就算是我孝敬你的,但是只此一次,没有下次了!”

    “你!你……”钱松指着沈云容的手颤抖着,“我吃你几个包子,是瞧得起你!你以为我稀罕吗?”

    灵枢明白了沈云容的态度,胆子也大了起来。

    “舅老爷,您要是不稀罕,就把包子还给我们,我们稀罕的很呢!”

    钱松看看手里的纸袋子,再看看沈云容,一跺脚,走了。

    灵枢在后面大声道:“舅老爷,您不是不稀罕我们的包子吗?您怎么拿走了呢?”

    沈云容见灵枢那个欠揍的模样,“扑哧”笑出声来,“行了,以后他来不给钱的话,不用搭理他。”

    “是。”

    钱松第一次来买吃的不给钱,灵枢看在沈云容的面子上,没跟他计较。没想到李松接二连三的告诉他,钱松几乎每天都来,依然不给钱。

    灵枢有心跟沈云容说这事儿,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钱松是沈云容的舅舅,却不想今天被沈云容这么干脆的解决了。

    他想了想,小声问道:“少夫人,你这么做,不怕老百姓们对你有看法?”

    沈云容冲他笑了笑,往前一步,大声道:“各位大哥大嫂,大叔大婶,刚才那人确实是我舅舅,但亲兄弟明算账,我给他是一回事儿,他来白拿又是一回事儿,希望各位能够理解。今天柜台里所有的吃食都买三送一,你们尽管买。”

    客人们没想到老板娘这么大方,纷纷点头,“老板娘,你放心,我们都明白的。”

    灵枢瞪大了眼睛,还可以这么做?

第92章

    沈云容觉得这种小事不需要告诉温承素,温成素却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无奈地对沈云容说道:“钱松毕竟是你舅舅,你没有必要跟他撕破脸。不过是吃几个包子而已,他即便是每天都来,咱们也不是供不起。”

    沈云容撇了撇嘴,“撕破脸又如何?像他那种人就不能惯着他!今天只是吃两个包子,谁知道明天能做出什么得寸进尺的事儿来。我明天就去外祖母家,让她评评理,问问她钱松做的对不对。我跟你说,他可能都不敢跟我外祖母说。”

    温承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二天,温承素陪着沈云容回钱家见钱老夫人,钱松和他的两个老婆没有出现,沈云容也不在乎,带着温承素直接去了钱老夫人的房里。

    钱李氏见到沈云容十分高兴,嘴里却道:“你现在是双身子了,不用总过来,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

    沈云容柔声道:“外祖母,我现在也就是趁着身子还不重才能过来,等过几个月,想来都来不了了。”

    “你就是来不了,外祖母也不会怪你的。对了,我前几天从箱子里翻出几块绸布来,我现在眼神不好,做不了衣裳,你拿回去裁几件衣裳。这是上好的绸料,厚实柔软,给小孩子做里衣是最好的。”

    环儿把布料拿过来给沈云容过目。

    布料的颜色十分清新雅致,浅黄的恬静,淡粉的娇嫩,碧绿的生机勃勃。摸起来也跟钱李氏说的一样,特别柔软。

    “外祖母,您真疼我,这布料真是极好的。”沈云容笑着道谢,却又道,“舅舅家的姨娘该临盆了吧?外祖母,您把这些布料给舅舅吧!”

    钱李氏冷哼了一声,“我说了给你就是给你,你只管拿着就好!秋菊那个丫头,人家看不上我这些老古董呢!说是孩子的东西都要置办新的……哼!我看她是不识货,现在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东西?”

    沈云容附和道:“外祖母,她不要就不要,您不要生气。”

    钱李氏拉着沈云容的手道:“我才不生气呢!她不要就算了,我还不舍得给她呢!”

    沈云容笑起来,“外祖母,她不要正好,我全要。”

    钱李氏也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说了一阵子话,沈云容验证了自己的猜想,钱松果然没有提过去快餐馆白吃的事儿。

    沈云容把放在桌上的食盒拿过来,打开盖子,道:“外祖母,前些日子我开了个餐馆,这些吃食都是我从店里拿的,每一种都拿了一点儿。您尝尝,您要是喜欢,就让环儿去店里拿。”

    钱李氏看着食盒里的吃食,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你们能来看我就我就很高兴了,还带这么多吃的做什么?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东西。你们做生意不容易,以后可不能这么做了!”

    出了钱家的大门,沈云容对温承素道:“温大哥,我就说钱松不会跟外祖母说这事儿,他要是说了,外祖母少不了教训他一顿。外祖母的这种反应才是亲人的反应,钱松,他只是想占便宜而已。”

    温承素扶她上了车,把她搂在怀里,低声笑道:“你说的都对。”

    “温大哥,你敷衍我。”

    依偎在温承素的怀里,沈云容不知不觉的娇憨起来。

    温承素轻轻吻了一下她的侧脸,笑道:“当然不是。”

    快餐馆的生意越来越稳定,种下的药草也破土而出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云容的脸上没什么变化,但腰腹处明显变粗了。

    她每天待在家里,看看书,写写日记,日子就如水般溜走了。

    天气越来越热,仿佛一夜之间,人们就换上了夏衣。

    不知道是不是有孕的关系,沈云容特别怕热。四月的天,她已经穿上了单薄的夏衣。

    温承素几次给她把脉,都没有什么大碍。但他不敢大意,每天都嘱咐温婶给她做滋补的食物。

    沈云容生怕自己吃的太好,肚子里的孩子太大生的时候遭罪,所以一直控制着自己的饮食。

    温婶见她每次吃的都不多,忍不住啰嗦。

    “少夫人,您要多吃才行,您现在可是两个人呢!”

    沈云容慢慢在院子里散步,看着长得郁郁葱葱的药草,内心安定满足。

    她笑道:“温婶,我吃的不少了。您一天六顿给我做吃的,我哪能吃的那么多?孩子太大了,会生不下来的。”

    “呸呸!”温婶变了脸色,啐了两口,小声道,“少夫人,您可不能乱说话。”

    看着温婶如此紧张的样子,沈云容十分感动。温伯温婶,是真的把她跟温承素当成自己的孩子。

    “温婶,我错了。”

    温婶脸上依然严肃,“少夫人,您是当妈的人了,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嗯,我记住了。”沈云容抬眼看看万里无云的天,抹了把额头的汗,“今天真热呀!温婶,今天是什么时候了?”

    这个时代里,只有年月日,没有星期几,沈云容不需要上班工作,每天吃睡,日子过的稀里糊涂。

    “少夫人,今天是五月初一。”

    “五月初一?这么说还有几天就是端午节了?”沈云容兴奋起来,“温婶,我们这里过端午节吃粽子吗?”

    “粽子?那是什么?”

    沈云容对上温婶疑惑的目光,想起淮北城位于北方,应该是不吃粽子的。

    “温婶,咱们这里过端午节吗?”

    “当然过。”

    “咱们过节吃什么。”

    “吃饺子呀!咱们淮北城里的节日也多,清明节、端午节、中元节、中秋节、春节,这些日子都是吃饺子的。”

    “哦。”果然是北方人的习俗。

    这么说,自己又有开发新食物的机会了。

    “温婶,端午节是要吃粽子的!我教你做。”

    “好!”听沈云容说又要做新的吃食,温婶十分期待,“少夫人,需要什么原料,做什么准备?”

    “包粽子很简单,只需要两种主要的原材料。一种是苇叶,一种是糯米。”

    “糯米我知道,咱们这里有卖的,那个苇叶是什么?”

    “苇叶就是芦苇的叶子,怎么这里没有卖的吗?”

    温婶沉吟着摇头,“应该是没有。但我知道哪里有芦苇。”

    “你知道哪里有芦苇?太好了!温婶,快带我去!”

    温婶眼帘低垂,目光落在沈云容的肚子上。

    “少夫人,您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沈云容吸了吸肚子,挺了挺胸膛,“我的肚子其实不太大。”

    “……”

    温婶无语,你即便再吸肚子,肚子也还在那儿呀!再说,少爷不许你出门,我怎么能违抗他的命令呢?

    沈云容憋了一大口气,肚子依然很明显,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温婶,我只是去看看,告诉你要什么样的叶子,我不动手,你去摘好不好?”

    “可是……”

    沈云容见温婶依然犹豫,又道:“温婶,我保证,我真的只是看看,不动手。要不我去医馆让温大哥跟我一起去?我想温大哥肯定会同意的。只是这样会影响他给病人看病,以后让人家说闲话就不好了。”

    温婶无奈,道:“少夫人,您可要说话算数,一定不能动手。”

    沈云容知道,她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时候不早了,温婶,咱们去吧!”

    温婶终是不放心,去快餐馆找了灵枢来,让他驾着马车,三人一起去城外的小河里采苇叶。

    沈云容在淮北城里去过的地方不少,但城外很少来。

    有几次也是匆匆赶路,没有停驻过。

    等马车停下,沈云容掀开车帘,看到外面宽敞的河面,清澈的河水,绿油油的一片芦苇,只觉得心旷神怡,整个人都精神了。

    灵枢先跳下车,然后走到车厢旁,“少夫人,您要下来吗?”

    温婶白了他一眼,“这里这么危险,少夫人下去做什么呢?我去河里摘些叶子就行。”

    说着,扶着灵枢的手下了车。

    温婶虽然只在厨房里做活,但年龄大,还是温伯的老伴,家里人都很尊重她。

    听了温婶的话,灵枢吐了吐舌头,“温婶,我跟您一起去。”

    他才走了两步,就听沈云容道:“灵枢,扶我下车。”

    灵枢连忙快走几步,回到车边,伸手去扶沈云容,“少夫人,您小心些。”

    沈云容下了地,才发现马车停在了河堤上。河堤是用石头砌成的,干净整洁,河面很浅,芦苇长的很高,站在河堤上,往前一伸手就能摘到芦苇叶。

    她再仔细看眼前的芦苇叶,虽然只有三个手指并排那么宽,但是很干净,碧绿的颜色十分喜人。

    她伸手摘了一片叶子,对旁边的温婶道:“温婶,就摘这一种,绿色的,干净的,宽一些的。”

    “好嘞,我明白了。”温婶说完,又补充一句,“少夫人,您可不要动手了!我跟灵枢摘就可以了。”

    沈云容笑了笑,转头四顾,看到旁边有几块大石头,道:“我就坐在这里晒晒太阳,你们去吧!”

    温婶走到石头边,拿手摸了摸,很干净,而且阳光照的暖烘烘的,她这才点了头。

    “少夫人,您可不要走远了。”

    “我不会的。”

    温婶又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四周空旷,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沈云容坐在石头上,身上被阳光晒的暖洋洋的。阳光越来越烈,她的眼睛眯起来,看着远处的黄的田地,绿的庄稼,渐渐的有些犯困。

    马蹄声由远及近,直到经过沈云容身边。

    马上的人老远就见到了沈云容,一个妙龄女子,懒洋洋的靠在大石上,眼睛微微眯着,眺望着不远处的河面。长长的头发被微风吹动,轻抚着如玉般的肌肤。身上淡粉色的纱衣拢在身上,轻轻随风飞舞。

    马上的人拉了拉缰绳,让马的速度降了下来。

    “主子……”

    身边的仆人出声,男人抬手做了个禁言的手势。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沈云容的身上,由远及近,然后路过。

    他忍不住回头,直到看不清身影。

    “你可认得刚才的女子?”

    身边的仆从愣怔了片刻,才道:“主子,奴才不知。”

    “哼!废物!去查!”

    “是。”

    男人回头又看了眼那个模糊的身影,狠狠甩了一鞭,身下的马受到刺激,狂奔起来。

    沈云容只觉得神思恍惚了片刻,灵枢和温婶就回来了。

    灵枢抱着一大捆苇叶,大声道:“少夫人,您看这些够了吗?”

    沈云容看他跟温婶一人抱了一大捆苇叶,笑起来,“当然够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灵枢无法想象,“少夫人,这些叶子真的可以做吃的?”

    “当然。回去我就教你们做。”

    “好啊!”

    回到家里,温承素得知沈云容出去了,还去了城外的河边,忍不住唠叨了几句。无非是要她注意身体,不能劳累,还教训了灵枢几句,说什么少夫人出门也不跟他报备……

    沈云容被温承素念叨的头疼,却又无法跟他争吵,他也是关心自己,干脆说自己累了,吃过饭就去房里休息了。

    她不承认不行,现在不比以前了,只是出了趟门,就腿酸的厉害,脚像是涨大了一圈。

    昏昏欲睡间,她觉得脸上有温热的毛巾抚过。

    温承素一边给她擦脸,一边低声叫道:“云容,醒一醒。”

    “嗯?温大哥。”

    沈云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对上温承素温柔的眼睛。

    “累了吧?我打了热水,给你泡脚。”

    温承素说着,把沈云容抱了起来,让她在床边坐好,给她挽上裤腿,把脚放到了盆子里。

    盆里的水稍微有些热,沈云容瞬间精神了起来。

    温承素居然在给她洗脚!

    她顿时一动也不敢动,脸上发热,脚趾不自觉的蜷了起来。

    “温大哥,我、我自己来。”

    温承素头也不抬,“云容,我知道你不习惯别人服侍你,但我不是别人。”

    他修长的手指在沈云容的脚上轻轻揉搓,沈云容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温承素仔仔细细的给沈云容洗好脚,用毛巾擦干,再扶她在床上躺好。

    “云容,好好睡吧!”

第93章

    可能是前一天累着了,沈云容从早起就懒洋洋的,吃早饭的时候也没有胃口,只喝了半碗粥,就不想喝了,剩下的半碗粥是温承素强逼着喝下去的。

    温承素看她这么疲惫的样子,给她下了封足令,除了家里的前院后院,或者有他陪着,否则哪里都不许去。

    沈云容心里不以为然,但也不想让他不高兴,只能说了几句好话,说她一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温承素摸摸沈云容的脸,握住她的手,耐心道:“云容,我知道你在家里无聊,但你的脸色太难看了,需要好好休息。”

    沈云容伸长了脖子照照桌上的镜子:“还好吧?看不出什么。可能是太久不出门了,以后多出门就好了。”

    眼看着温承素面色沉下来,又要开口,她连忙道,“温大哥,我一向听你的话,肯定在家里好好休息,不会随便出门了。”

    温承素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神情缓和了不少。

    “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一向听我的话?你要是一向听我的话,就不会把自己搞的这么疲惫了。”

    温承素还想说几句,但他清楚沈云容的性子,她能说出老老实实在家这样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也不想每天为了这个吵架。

    “你呀!我真不知道谁家的媳妇儿会大着肚子往外跑。”

    沈云容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温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

    说着,身子前倾,仰起头来,轻轻啄了温承素一口。

    温承素的眼眸变深,手按住她的头,用力的回吻过去。

    一吻终了,沈云容气喘吁吁,温承素也好过不到哪儿去,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要把沈云容吃掉。

    “云容,不要招我。”

    沈云容对上他火辣辣的目光,下意识的蒙上了被子。

    “温大哥,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医馆吧!”

    温承素无奈,管撩不管灭的媳妇儿,怎么办?自己宠出来的呗!

    他把沈云容从被子里挖出来,看她满脸通红,笑起来:“这时候知道害羞了?刚才还敢来招惹我?”

    沈云容只能“嘿嘿”傻笑。

    “好了,我去医馆了。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让温婶做。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不要老闷在屋里看书。”

    “知道了,你好啰嗦,赶紧走吧!”

    温承素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低声道:“乖,不要让我担心。”

    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好一会儿,沈云容脸上的热度才退下去。

    “姐!你不是说要包粽子吗?怎么还不起床?”

    沈云容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小离,笑着跟他招了招手。

    “进来吧!你今儿个没去上学?”

    小离小跑着进门,想要扑到沈云容身上,想起她现在不同往日,只能趴在了床沿上。

    “姐,今天学馆休息。”

    “哦,我忘了。”

    官学是早上辰时入学,下午酉时放学,中午午休一个时辰,每十天休息一天,比现代的孩子辛苦多了。

    他们学的知识也比较杂,琴棋书画、拳脚功夫,都会有所涉猎。

    小离早出晚归,而沈云容每天都起的比较晚,早饭大多在房里吃,所以早上两人很少能见到,只有晚上小离放了学,沈云容才能见到他,问问他一天上学的情况。

    小离趴在床沿上,大声道:“姐,温婶和灵枢已经做好包粽子的准备工作了,就等你了。”

    这小家伙,上了这么多天的学,还是忘不了吃。

    她笑道:“你去跟温婶说,我这就去。”

    “好嘞!”

    小离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沈云容无奈摇头,这孩子都上学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不稳重。

    沈云容到了厨房,只见一大盆糯米泡在水里,而芦苇叶也洗干净了,泡在水里。旁边几个瓷碗,里面分别放着花生、大枣、莲子、煮好的豆沙馅、蜜饯、肉干。

    灵枢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几个苇叶,翻来复去的看了又看。

    “这个东西能把糯米包住?怎么包?”

    温婶摇头,“我见都没见过粽子这种东西,也想不出来怎么包。还是等少夫人来了再包吧!”

    两人拿着苇叶研究了半天,也没有研究出粽子怎么包。

    “灵枢哥哥,我姐来了!”

    灵枢见沈云容进门,连忙站起来,道:“少夫人,你要的包粽子的东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包。”

    “我来教你们。”

    沈云容说着,做到了旁边的小凳子上。

    温婶也坐下,小离坐到了灵枢身边,道:“我也要学。”

    沈云容抬眼看了他一眼,想说不让他包,又怕他不服气,笑着没说什么。

    她弯腰拿起三片苇叶,把它们摞好,折叠成漏斗状,放上一个大枣,然后抓了把糯米放在里面,又拿了两个花生,一个莲子,又抓了把糯米放上,用手压平,把多余的苇叶按下来,转了一圈,再用马兰叶子缠两圈,打结,一个粽子就做好了。

    沈云容好久没有包过了,但学过的东西不会忘记,虽然包出来的成品不是特别完美,但只一次就成功了。

    她一边包一边讲解,“这种是最简单的一种包粽子的方法。除了大枣花生,莲子,咱们还可以包上腊肉,蜜饯,豆沙等。我最喜欢吃的是豆沙的,比较甜。”

    沈云容说着,又包了一个豆沙馅的粽子。

    温婶、灵枢、小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沈云容的手,看的十分仔细。

    看完了之后,灵枢拿起苇叶,手里动作着,口里道:“看上去不怎么难。”

    温婶没说什么,默默的拿过苇叶试了起来。

    而小离在沈云容包的时候就拿了几片苇叶,一边看沈云容怎么包,一边学着她的样子把苇叶折了又折,可就是折不出沈云容手里的形状。即便是做成了漏斗形状,要么太小,连颗大枣都放不下,要么太大,糯米全都从漏斗的底部漏了出去。幸好他手底下有盆子,糯米没有撒到地上。

    小离眨巴着大眼睛,看看灵枢和温婶,都低头包着粽子,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只能求助沈云容,“姐,你帮我折一个漏斗的形状出来。”

    沈云容接过他手里的苇叶,发现几片苇叶已经被他折破了。

    “小离,我做的慢一点儿,你好好看着。漏斗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折好了之后用左手虚虚握住,不能不用力,但也不能用太大的力气,然后放一个大枣,再放糯米……”

    灵枢和温婶趁机又看了一遍沈云容的手法,重新低头对付自己手里的苇叶。

    小离叹气,“看上去简单,其实好难啊!”

    沈云容笑道:“慢慢来,总会成功的。这个比你写文章简单多了吧?”

    小离道:“不是呀!我觉得写文章简单。”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学霸。”

    “姐,什么叫学霸?”

    “学霸就是学习上特别厉害的人,看上去不怎么用功,但每次考试都考第一。”

    “我们下个月才考试呢!”

    “考完试放假吗?”

    “老师没有说过。”

    “少夫人,您看是这样包吗?”

    沈云容抬眼看去,温婶掌心里多了一个粽子,完美的三角体。

    她把粽子拿到手里,沉甸甸的。她不得不佩服,有的人就是心灵手巧。

    “温婶,您的手真巧,只看一遍,就能包出这么好看的粽子,比我包的还好呢!”

    温婶微微红了脸,又拿起了几片苇叶低头包了起来。

    她觉得她包的太慢,要快点儿才行。要不然这一大盆子糯米,什么时候才能包完?灵枢怕是指望不上了。

    灵枢抬头看了眼温婶的那个粽子,心里烦躁。

    他可以把苇叶折成漏斗的形状,也能装上米,前面做的都挺好,但到了最后一步,怎么也做不好。明明他没用多大力气,可做好的漏斗瞬间散开了。幸好他手底下放了一个空碗,不然米都撒了。他连试了好几次,都在最后一步失败了。

    沈云容看着他,明明手指纤细修长,包起粽子来却十分笨拙。

    她又拿起三篇苇叶,道:“我慢点儿包,你仔细看。手上不能不用力,也不能太用力。对,苇叶往下折,好的,把下面的苇叶包住,缠一下,然后用手捏好,用绳绑好。”

    沈云容教着灵枢一连做了三个粽子,灵枢终于做出了一个能看的。

    温婶见沈云容弯着腰,压着肚子,道:“少夫人,我们会包了,您在一旁看着就好。您那样弯着腰,肯定不舒服。”

    灵枢也连忙道:“少夫人,我已经会包了,您歇着吧!”

    沈云容靠在椅子背上,深深吐出一口气,低头看着明显鼓出来的肚子,无奈的笑了。

    刚才就感觉到他在里面动,应该是抗议自己挤压到他的空间了吧?她下意识的把手放到肚子上,轻轻抚摸着,安抚着他的情绪。

    沈云容抬眼看向小离,他一个粽子没包成功,弄了一地水,好在没把米撒到地上。

    小离虽然没有包出一个粽子,但兴致勃勃,不停的在尝试。

    只是他非但没有包出一个粽子,还折费了好几片苇叶。

    沈云容干脆的抓过他的手,道:“小离,我看你还是写字去比较好。”

    小离坐在小板凳上不起来,往回抽被攥住的手,“姐,我肯定会成功的。你不是说,有志者事竟成吗?”

    沈云容抓了他的手才发现他的两只袖子全湿了,一直湿到肘部。虽然天气不冷,但穿着湿了半解袖子的衣服也不舒服。

    沈云容板起脸来,沉声道:“好,你要包不要紧,包完了写篇文章,说说包粽子的感想,如何?”

    小离皱起眉头,想了想,站起身来,“算了,我还是觉得写字比较好。”

    沈云容带着小离去了书房,她读书,小离写字,消磨了一上午。

    直到灵枢来告诉她,粽子全都包好了。

    小离率先跳起来,大声道:“噢!吃粽子咯!”

    沈云容白了他一眼,吩咐道:“小离,你去外面找几块转头回来,灵枢,你去洗几十个鸡蛋。跟粽子放在一起煮。”

    灵枢不明白:“少夫人,为何要找转头?还要鸡蛋做什么?”

    沈云容道:“煮粽子需要的时间长,把锅盖上加几块转头,可以减少煮的时间。还有,跟粽子一起煮的鸡蛋特别好吃,而且有不一样的口感。”

    原来是这样!

    小离兴冲冲的去找转头了,灵枢则跟温婶说要多洗些鸡蛋。

    中午肯定吃不上粽子了,因为沈云容说煮粽子要一个时辰,而现在已经午时了。

    因为没有粽子吃,灵枢和小离吃饭的时候不怎么积极。

    温承素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沈云容碗里,疑惑道:“这俩孩子是怎么了?吃饭这么没精打采的?”

    沈云容看都不看两人,夹了一筷子虾仁放到温承素碗里,“温大哥,不吃就是不饿呗。温大哥,你不用操心,你忙了一上午辛苦了,多吃点儿。”

    “不饿?我看他们早上也没吃很多东西。”

    温承素把虾仁放到嘴里,只觉得味道异常鲜美,顿时把那俩食欲欠佳的孩子忘了。

    温婶和温伯看着两人恩爱有加,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笑了。

    吃过午饭,小离就闹着温婶煮粽子。

    温婶哄他,“小少爷,这回儿煮太早了,煮好了晚上吃的时候就冷了。我申时再煮,煮熟了正好晚上吃。”

    “好吧!”小离虽然嘴馋,但是讲道理的,自己回屋里午休去了。

    温承素伺候着沈云容换了衣服,上了床,手习惯性的搭在她隆起的腹部。

    “云容,他今天有没有闹你?”

    沈云容把手覆在温承素的手上,笑得温温柔柔。

    “今天上午我弯腰的时候,可能挤到他了,他动了好几下呢?”

    “是吗?”

    温承素的手在沈云容手上轻轻抚摸着,声音异常低沉轻柔,“宝贝,我是爹爹,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沈云容的肚子没有一点儿动静。

    温承素又道:“好孩子,你要是听到爹爹的声音,就动一动,好不好?”

    手掌下的肚子圆圆的,很有弹性,但是没有动。

    温承素十分失望,看向沈云容,“云容,他为什么不动呢?”

第94章

    端午节当日,温家快餐馆又推出几种新的吃食,粽子,粽子蛋,还有一种茶叶蛋。

    粽子全天都卖,而粽子蛋和茶叶蛋只在早上出售。

    人们看到三角形的粽子十分新奇,再加上温家快餐馆物美价廉的口碑,粽子甫一上市,就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一开始,粽子蛋和茶叶蛋买的人很少。大家都觉得,不就是个鸡蛋吗?能有什么新鲜的味道?

    却不知买到的人吃过之后,都赞不绝口。没想到鸡蛋也会有滋味,吃起来不会噎人。

    粽子蛋和茶叶蛋很快成了早餐销售前两名。

    这天中午,快餐馆一番繁荣景象,好多买饭的人把柜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灵枢和李松忙的不亦乐乎,收钱,递食物,恨不得长个三头六臂。

    “老板,您这卖的是什么?”

    灵枢顾不得抬头,大声道:“各种口味的粽子,有豆沙馅的,花生莲子馅的,蜜饯馅的,咸肉馅的,都是两文钱一个,客官想要哪一种?要几个?”

    “粽子?”男人摸着下巴端详着,这是用苇叶做的?居然还有这么多品种?看着身旁大声吆喝的买饭的人,他不再犹豫,“每一样给我来两个。”

    这是大客户呀!

    “好嘞!您是在这里吃,还是打包带走?”

    灵枢抬头,只见眼前的男子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十分结实,身上一件赭色长袍,是上好的绸料。他眼睛微微眯着,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给人一种严厉的感觉。

    这淮北城里居然有这么一号人物?

    灵枢脑筋急转,却想不出来是谁。

    男人看看只坐了一少半人的餐馆大堂,道:“在这里吃。”

    “好的。一共十六个铜板,您请先付账。”

    男人神情一怔,“先付帐?咱们淮北城里什么时候改了规矩了?”

    灵枢笑道:“客人是第一次到小店里来吃饭吧?咱们只是个小店,不敢代表淮北城,这只是咱们小店里的规矩。”

    男人左右看看,见所有人都是先拿出钱来,再买吃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并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灵枢接过铜板,手上动作利落的夹取粽子,“客官请先到座位上坐着,小的马上把粽子给您送过去。”

    男人点了点头,走到了一处靠窗的位置。

    他坐下之后,身后的人跟上来,“爷,您要在这里吃饭吗?”

    他明明一身男子打扮,说话的声音却是娇滴滴的女声,原来是女扮男装。

    男人眼神示意,“嗯,听说这家餐馆十分特别,咱们也尝尝。”

    “谢谢爷,妾身正好饿了呢!”

    女子在男人对面坐下。

    她四处看看,道:“爷,这家餐馆倒是挺有意思,买饭的人多,在这里吃的却少。”

    男人只是点点头,没有出声。

    “客官,您的粽子。”

    灵枢托着一个大托盘,把食物一一放下。

    “这是本店赠送的白糖和豆浆,粽子蘸着糖吃才对味。”

    男人挑了挑眉头,“赠送的?就是说不花钱?”

    灵枢笑起来,“对。只要在本店吃饭,都会有不同的赠品。”

    男人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灵枢快步离开了。

    女子看着眼前白色的液体,低头闻了闻,一股奇怪的味道。

    男人见女人迟疑的动作,笑了起来,“豆浆?没听说过,听这名字,应该是豆子做的。你尝尝看。”

    “谢谢爷。”

    女子拿勺子喝了一口,微微的甜味里带着淡淡的豆子味。

    “是豆子做的。”

    “味道如何?”

    女子皱起眉头,“很淡,这味道……”

    她又喝了一口,适应了豆子的味道,不觉得难喝,冰凉的口感将刚才烦躁的暑气消除了很多。

    “爷,您尝尝,味道很好,还凉凉的,很消暑。”

    男人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豆浆,入口冰凉,口感微涩,随后是淡淡的豆香。

    确实是很新鲜的口味。

    女子拿起一个粽子,反正看了一圈,“爷,这是什么叶子?倒是挺好闻的。”

    男人也拿起一个粽子,道:“是苇叶。”

    “芦苇叶?”女人恍然大悟,“是了,是芦苇叶。老爷真是见多识广。”

    男人轻笑,明显心情很好。

    女子微微低头,纤纤十指把苇叶打开,放到面前的瓷碟里。

    “爷,您先用。”

    女子把瓷碟往男人面前推了推。

    男人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

    “是。”

    男人三下两下把粽子剥开,放到瓷碟,用筷子夹了一小块下来,放到面前碟子里蘸了点儿白糖,放到嘴里。

    他咀嚼了两口之后,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没想到只是普通的糯米,加上大枣花生用苇叶裹起来,蒸熟了就这么好吃。尤其是蘸了糖之后,确实美味。

    女子打开的粽子是豆沙馅的,她尝试的吃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爷,味道真是不一样,想不到苇叶居然可以做吃的。”

    男人盘里的粽子已经吃光了,又抬手拿了一个。

    这次的粽子是鲜肉馅的,味道又有不同。

    不知不觉,男人吃了五个粽子,女子吃了三个。

    女子背靠到椅子上,低声道:“爷,好久没吃这么多了,有点儿撑。”

    此时灵枢又端了一个盘子上来,“两位客官,吃的可好?这是湿毛巾,两位擦擦手。”

    女子拿过雪白的毛巾,居然是温热的。

    她仔细的擦干净了手,笑道:“老板,你们这里的生意不错啊!”

    灵枢笑道:“都是乡亲们捧场。”

    男人道:“我看你们这里的吃食十分新鲜,很多都没有见过,谁是这里的大厨?可否让我们一见?”

    灵枢陪着笑:“这位客官,我们大厨姓赵,曾经在京城过了多年主厨,咱家高薪请了他来,才有了这间快餐馆。”

    女人上下打量着灵枢,问道:“小哥儿这么年轻,居然就当了老板,实在是年少有为呀!”

    灵枢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他看看桌上剩下的粽子,道:“两位,这些粽子给你们打包吗?”

    “打包就是带走吗?”

    “对。”

    男人点头,“好,带走好,不会浪费粮食。”

    灵枢拿了纸袋回来,麻利的把几个粽子装好,道:“古人有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农民如此辛苦种出粮食,我们怎么能浪费呢?客官,您请拿好。”

    男人站起身来,又看了看灵枢,道:“你如此年轻就有如此见识,在这小小的餐馆,倒是屈才了。为何不读书?”

    灵枢笑道:“在下不是读书的料,在这餐馆里倒是自在很多。”

    “说的也是。”男人看着进进出出买饭的人,“有这么间餐馆,确实比太多人强。”

    男人拿起纸袋,大步出了门。

    “两位慢走。”

    女子跟着男人出了门,见男人站在路边,仰头看着对面的温家医馆。

    “爷,您哪里不舒服吗?”

    男子摇摇头,却大步走了过去。

    进了医馆的门,男人闭了闭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之后,看清了房间里的状况。

    一个明显有身孕的女子坐在凳子上,正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一个年轻男人的脚。而一个明显大夫打扮的男子站在女子身后,手攥的紧紧的。

    躺在床上的病人面色苍白,额头一层细密的汗,手紧紧的攥着床单,声音颤抖:“大夫,我这脚严重吗?能好吗?我、我家里还有父母,妻儿……要是我的脚坏了,我、我……”

    快餐馆的事儿有灵枢照看,小离上学,沈云容每天都会来医馆,不做什么,只是坐在柜台后面看书,用这种方式陪着温承素。

    温承素并不赞成她到医馆来,医馆里来的都是病人,并不适合孕妇。

    “温大哥,我什么也不做,就是想跟你近一些。我坐在柜台后面,不会跟病人接触,你看如何?”

    她都把话说到这里了,温承素怎么能拒绝呢?

    温承素同意了,沈云容每天都会来医馆,坐在柜台后面,看着书,喝着茶,吃着点心,空闲的时候跟温承素聊聊天,说说自己对一些病情的看法,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来医馆的病人都是附近的乡亲,他们差不多都认识沈云容,所以对于她在医馆里并不觉得陌生。甚至还有人说沈云容的医术比温承素还高,轻易不出手,只有遇到疑难杂症才肯给人看。

    对于这样的传言,沈云容和温承素都笑而不语。

    肚子渐渐长大,沈云容感觉疲累的时候更多,每天早睡晚起,来医馆的时间不一定。

    温承素非但不强求,还巴不得她不来。

    这天病人不多,沈云容和温承素把昨天看过的一个病例拿出来讨论了几句。

    温承素把沈云容的提议想了想,道:“云容,你说的对,你能不能把这种病人需要注意的事项写下来,下次病人过来,我好指导他们。”

    “温大哥,天气炎热之后,这种腹泻的病例会越来越多,确实需要一个切实可行的措施。我把他写出来,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方面。”

    “不着急,慢慢写。”

    沈云容对自己的字没有信心,笑起来,“那我来说,你写。”

    “好。愿意效劳。”

    温承素不是说笑,真的拿过了纸笔.

    “大夫,大夫!快来看看王洛的脚。”

    一个年轻男人背着一个人进了门,满脸是汗,眼里,声音里都是着急。

    沈云容和温承素齐齐看过去,只看到男子身上背着一个人。

    沈云容的目光瞥过地面,看到了地上滴落的血迹。

    她连忙站起来,大声道:“你赶紧把人放到床上躺下!”

    “好嘞!”

    男人几步走到床前,把人放下。

    “大夫,您先给他看伤,我去给他家里人报信。”

    “好。”

    温承素几步上前,只看了一眼男人的脚,刺目的血色,顿时感到一阵心慌。

    沈云容看温承素的脸色瞬间变白,一把把他拉到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温大哥,你不要看,我来处理。”

    “云容,你现在……”

    沈云容回头道,“温大哥,你不相信我吗?”

    温承素怎么能不相信她呢?他坚定认为沈云容在处理外伤方面的医术比他高明的多。

    黄文谦把两个急救包放到床脚,“少夫人,您是不是需要急救包?”

    沈云容抬头一笑,“对,我正需要,谢谢黄先生。”

    黄文谦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道:“你不是前街老王家的儿子?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男人抬起眼皮看了眼黄文谦,喘着粗气道:“是,我是老王家的王洛。”

    老王是前街卖布鞋的,黄文谦去买过两次,所以认识他。

    黄文谦叹气摇头,“唉!怎么弄成这样的?”

    王洛垂下眼帘去看自己的脚,“我、我在地里刨地,没想到镢头突然掉了下来,砸到了脚上。”

    黄文谦道:“洛哥儿,我家少夫人的医术比温大夫还要高明,你相信她一定会给你把脚治好的。”

    王洛咬着牙点头。他早就听说温夫人也是会看病的,只是现在有了身孕才不看了。能让温夫人给自己治伤,他求之不得。

    沈云容给王洛把裤腿挽上去,脱下脚上的布鞋。

    脚上、鞋上全都是血,好在他没有穿袜子,伤口一目了然,却也触目惊心。

    一道伤口横在脚背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王哥,你动动脚,我看看。”

    “噢。”

    刚才那一下子把王洛给砸懵了,只觉得疼,当场就不敢动了。幸好邻居张正在旁边的地里种菜,听到他的惊呼,把他背回到了城里,也幸好他家的地离城里近。

    他们先去了离城门口最近的富兴堂药铺,里面的大夫一见王洛血肉模糊的脚,立即让他们走,说是治不了。

    离富兴堂隔了三条街就是温家医馆了,他们又连忙到了这里。

    王洛听沈云容让他动脚,尝试着动了动脚腕。

    “疼,疼!”

    他稍微动了动脚,就感到锥心的疼。

    “脚腕疼,还是脚背疼?”

    “夫人,我、我分不出来,只觉得整只脚都疼。”

    沈云容要确定他有没有骨折,但现在脚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最重要的是止血,包扎伤口。

    “王洛,我现在要给你处理伤口,可能会疼,你忍者点儿。”

    王洛咬着嘴唇点点头。

    他现在不求别的,只要能治好自己的脚就行。

第95章

    沈云容见王洛点了头,道:“真是个勇敢的男子汉!我这就开始了,你不要动,要是疼的话,就大声叫,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王洛的脸腾的红了,实在是因为沈云容长得太美,还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他讲话,他有些经受不住。

    沈云容顾不上看他的脸色,刚才那么说也不过是为了稳定他的情绪。

    伤口还在冒血,这么短的时间,把床单都打湿了。

    这样下去不行!

    沈云容想了想,从柜台后面找了根绳子,在王洛的脚踝处用力缠了两道,希望能起到止血的作用。

    “看来需要准备皮带之类的有弹性的东西。”

    她低声嘀咕着,回头对黄文谦道:“黄先生,要温盐水。”

    “少夫人,早就准备好了。”

    黄文谦说着,把一大碗温盐水放到了沈云容面前。

    沈云容笑道:“黄先生做事越来越周到了,可以考虑做我的助手了。”

    黄文谦刚要说什么,瞥到脸色难看的温承素,笑着摇头,“不敢,不敢,在下能帮上少夫人的忙,都是得益于少夫人的教导,在下可不敢做您的助手。”

    温承素轻咳一声,“黄先生,您不是有帐没算吗?”

    果然吃醋了!

    黄文谦应了一声,连忙到柜台后面去了。

    沈云容冲着温承素笑了笑,道:“温大哥要做我的助手吗?我可太荣幸了。不过,这次就不用你动手了。”

    说着,她利落的打开急救包,从里面拿出镊子来,先用烈酒洗过,再夹起棉球,蘸了温盐水给王洛清洗伤口。

    温热的湿棉球碰到伤口周围的皮肤,王洛的脚猛地颤动了一下,强忍住了没有动。

    他感受到棉球在脚背上擦拭,但并不疼,这才放松下来。

    沈云容把他脚背上的血迹擦干净,看到伤口处血流的慢了,但还有渗血。

    她把盛盐水的碗端起来,利用细细的水流,冲洗伤口。

    伤口被冲洗干净,但很快又渗出血来。

    伤口处边缘并不十分整齐,看来需要缝针。

    “王洛,我要给你缝几针,不然你这伤口长不上,你一定不要动。”

    “缝针?怎么缝?”

    说着,王洛的头高高抬了起来,想要看看缝针是什么。

    温承素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的头转到一旁,沉声道:“你不要动,很快就好了。”

    “噢。”

    温承素行医这么久,在老百姓们中口碑很好,所以他开了口,王洛顿时不作声了。

    男人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云容拿着针线给王洛缝伤口的情形。

    黄文谦看到男子进门,迎上前去,“先生,您是来看病的吗?”

    男人冲他摇摇头,径自走到了床尾。

    沈云容听到有人来了,但她正在缝针,头都没有抬。

    脚背上肌肉太薄,一道不太长的伤口,沈云容缝了四针。

    这是她把缝针改良之后的第一次使用,顺手了很多,渐渐找到之前在急诊室清创缝合的感觉。

    她缝完最后一针,利落的打了个结,用剪子把线剪断。然后覆盖上白色的纱布,用绷带缠了两道,便打了结。

    “王哥,现在天气较热,不能把伤口包的太严实,所以我只给你包了两道。你回去以后,要躺着休息,最好把脚抬高一些,这样利于你伤口的愈合。”

    “谢、谢谢温夫人。”

    王洛咬着牙,疼的脸上和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沈云容用纱布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赞道:“王哥真勇敢,动都没有动!伤口处理好了,但还要吃药,先在医馆里吃一副,等回家的时候,再带上两幅。”

    “谢谢温夫人。”

    王洛除了说谢谢,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云容站起来,下意识的扶了下腰。

    温承素连忙扶住他,“云容,累了吗?赶紧到柜台后面坐下歇歇。”

    沈云容点点头,“刚才的姿势不好,腰酸的厉害。温大哥,你扶我去歇歇。还有,麻烦你给他开药。”

    “好。”

    难得见沈云容示弱,温承素恨不得抱着她去。但医馆里有外人在,他知道沈云容不会答应。

    他扶着沈云容往柜台走,却被人拦住了。

    “这位夫人,你刚才是用针给他把伤口缝起来了吗?”

    沈云容抬头,见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负着双手,神情中有几分倨傲。

    男子见到沈云容的容貌,蓦地瞪大了眼睛。

    这女子居然就是自己在城外河边见到的那位?当时远远看到,只觉得让人心动,此时如此近的距离,更是让他惊艳。

    沈云容眉眼中带着几分疲惫,几缕头发贴在额上,面色苍白,衬得一双眉眼更加动人,有种楚楚可怜之意。

    没想到她居然是大夫。

    男人看着沈云容,一时间有些失神。

    沈云容才要回答,温承素心道,你刚才不是看了全程吗?居然用这样的眼神看云容……

    他不客气的开口,“这位先生,我家夫人累了,麻烦让一下,让她休息。”

    男子回过神来,侧身让开。

    温承素扶着沈云容走到柜台后的软榻上,让她坐舒服了,又给她倒了杯水放到手边。

    “云容,喝口水歇一歇,其他的事情我来做。”

    他走出柜台,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男人,走到王洛身边。

    温承素给王洛把了脉,又去看他的脚。

    他把王洛的脚抬起来,一只手托住脚后跟,一只手放到他的脚趾上,轻轻活动着他的脚踝,问道:“脚敢动吗?脚踝处疼吗?”

    脚背上火辣辣的疼,王洛仔细感受了一下,不是脚踝疼。

    “脚可以动。”

    温承素在他的脚踝处摸了一圈,“脚踝没事儿,没有扭伤也没有骨折。”

    验证了自己的判断之后,温承素到柜台后面去抓药。

    王洛的主要问题是失血,还要防止伤口化脓感染。

    温承素学医这么多年,早就把各种药书背的滚瓜烂熟,再加上这么多天的行医实践,对于各种疾病的用药日臻熟练。

    因为晕血,他不擅长对外伤的处理,正因为如此,他对于外伤用药钻研了很多。更是在跟沈云容交流中,完善了外伤用药的用法和用量。

    沈云容喝了口水,身心放松下来。

    “温大哥,我看他失血较多,你多开些补血的药。”

    “我知道。你放心,你上次提的防风汤,我也会给他加上。”

    “嗯。”

    沈云容答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温承素回头看了她一眼,把旁边的毯子轻轻给她盖在身上。

    抓了药,温承素让黄文谦去煎药,再抬头时,刚才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刚才那男人那么看沈云容,温承素本就不想搭理他,此时见他离开,也懒得关心他是为何而来。

    因为失血过多,王洛有些昏昏欲睡。

    吃了药之后,他家里来了人,他父亲和哥哥。

    两人刚刚从城外收了一批鞋子回来,一进门就听张正说王洛的脚受伤了。

    张正把王洛的伤说的十分吓人,两人真是又急又慌,放下东西就来了医馆。

    见到王洛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王洛父亲的眼眶瞬间红了。

    王洛父亲疾步走到王洛身边,大声喊道:“洛儿,你怎么样?你不要吓爹爹啊!”

    王洛刚刚喝了药,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到他爹的喊声,睁开了眼睛。

    “爹,我没事了。”

    “没事了?我听说你受伤了……对了,让我看看你的脚。”

    王洛父亲这才记起王洛的伤在脚上。

    王洛列了咧嘴,挤出一个笑容,“爹,大夫已经给我包扎好了。”

    王洛父亲看着王洛被纱布包好的脚,血迹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纱布上只隐隐透出一点儿血迹,稍微放了心。

    “洛儿,你的脚敢动吗?有没有骨折?”

    听了他们的谈话,温承素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他走到床边,道:“王洛的脚没有骨折,但伤口比较深,我们已经给他处理过了。这是已经抓好的药,刚才他已经喝过一次了。这两副药回去煎了喝,两天之后再回来复诊。他一定不能下地,伤口不能沾水,最好把脚抬高,这样才能好得快。”

    王洛哥哥接过温承素手里的药,连声道谢。

    王洛父亲认识温承素,对于他的医术也十分信任,听温承素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

    “温大夫,多亏了您。这些药多少钱?”

    “两天的药量,您给五十文钱就好。”

    “温大夫,真是谢谢您了。”

    这个价钱实在是太低了。

    温承素淡淡道:“我是大夫,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洛哥哥背着王洛回去了,温承素看了眼在软榻上闭着眼睛的沈云容,对黄文谦说他下午不到医馆来了。

    黄文谦看他柔声喊沈云容醒来,没有多问,干脆的答应了。

    “云容,醒醒,咱们回家。”

    沈云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含糊着问道:“可以回家了?”

    “对。”

    沈云容坐起身来,看向大堂里的床上已经没有了人。

    “王洛呢?”

    “他已经回去了。”

    沈云容搂住他的胳膊,靠在温承素身上,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温承素很享受沈云容的这种依赖,但时候不早,该吃饭了。

    他轻轻拍了拍沈云容的背,柔声道:“饿不饿?回家吃饭了。”

    沈云容恋恋不舍的在温承素身上蹭了蹭,站了起来,“嗯,饿了,咱们回家。”

    吃过午饭,沈云容一觉睡醒,想要起身,却发现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沈云容怔了怔,躺着没有动,温大哥居然还在睡,没有去医馆?

    这么长时间,温承素一直在医馆里坐诊,风雨无阻,几乎没有休息过。

    他也会累吧?

    沈云容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己说了要学医,要做他的助手,却不想这么快就怀孕了。

    她低头摸向自己的肚子,这小家伙真是来的不是时候。

    突然,肚子里的孩子动了,薄薄的衣服挡不住肚子上鼓出的圆圆的形状。

    温承素放在肚子上的大手也动了,轻轻的抚摸着,之后,沈雨容听到了他暗哑的声音。

    “云容,他动了。”

    沈云容把手覆在他手上,嘴角瞧着,抑制不住心头的欢喜。

    “他早就会动了。”

    “我是第一次感受的这么明显,小家伙还挺调皮呢!”

    沈云容笑起来,“是啊!是个调皮的小家伙。”

    温承素轻轻搂了把沈云容,让她平躺着,他一翻身,覆到了沈云容的身上。

    “云容,辛苦你了。”

    “怎么这么说?我每天都没有什么事儿,不辛苦。”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说完,温承素低下头吻住了沈云容。

    因为沈云容的大肚子,温承素不敢压到她,吻的十分温柔缠绵。

    一吻终了,沈云容微微红了脸。

    “温大哥,宝宝在。”

    温承素恋恋不舍的轻啄了一口沈云容的唇,“嗯,我知道,就是想吻你。”

    沈云容的脸更红了。

    两人抱着缠绵了好长时间,才起床洗漱。

    温伯见温承素不去医馆,拿了好多账目来给温承素过目。

    温承素看了眼沈云容,道:“温伯,以后家里的事跟云容说就行。”

    温伯低头说了声是。

    沈云容懒洋洋的靠在桌上,道:“温大哥,我可不想费脑子。”

    温承素笑道:“我也不想你辛苦,但这个家迟早要交到你手上,再说了,很多事情是跟你有关的,当然要跟你说。”

    沈云容坐直了身子,挑了挑眉头,“什么事儿跟我有关?”

    温伯道:“少夫人,确实是跟您有关。您还有三个月就要临盆了,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准备。比如说,产婆、乳娘……”

    沈云容打断了他的话,“温伯,产婆和乳娘都不需要。”

    温伯诧异的看向温承素,温承素点点头,“都听云容的。”

    “是。那少夫人有没有需要提前准备的?”

    沈云容想了想道:“预产期还有三四个月,其实还早,不过有些东西可以提前准备。孩子的衣服,像单衣,棉衣,准备个三四身。我不会女红,麻烦温伯找人去做,就用上次外祖母给的布料。还有,准备一个大木盆,给孩子洗澡用。准备几条薄毯子,被子嘛……现在天热,不急着缝,等天凉了再缝制也不迟。孩子用的小勺子……”

    沈云容边想边说,居然说了一大堆。

    “是,少夫人,我都一一记下了。”

第96章

    天气热起来了,沈云容睡起来时,出了一身汗。

    温承素自然不在身边,她知道,昨天下午他没去医馆,今天肯定是早早就去了。医馆里就他一个人,还是太辛苦了些。

    快餐馆已经上了正轨,灵枢该回来了。

    沈云容吃了早饭,慢慢的往医馆里去。

    翠儿跟在她的身后,“少夫人,少爷说让您好好歇着,就不要去医馆了。”

    沈云容道:“我不累。再说了,我去了医馆也不做什么。”

    翠儿知道沈云容的脾气,也不敢往深了劝,反正少爷也不会为了这个生气。

    沈云容到了医馆,温承素不在,黄文谦说他出诊去了。

    沈云容点点头,见大堂里有两个人,一个母亲搂着一个孩子,小孩子蜷着身子,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小声叫着。

    沈云容走过去,问道:“大嫂,孩子怎么了?”

    黄文谦见沈云容走了过去,连忙跟上。

    孩子母亲刚才见到沈云容进来,就是眼睛一亮,想要上前请她给孩子看病。但想起温大夫的话,只好忍着。

    此时见沈云容主动过来,连忙道:“夫人,我家孩子昨天晚上突然说肚子疼,拉了好几次肚子。今天早上起来吃了早饭之后,又说肚子疼,又拉了两次肚子。”

    沈云容看向她怀里的孩子,孩子正好抬起头来。

    一张小脸儿蜡黄蜡黄的,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嘴唇干燥苍白。

    “几岁了?”

    “八岁。”

    “大嫂,你把孩子放到床上,我给她摸摸肚子。”

    “哎,好。”

    孩子母亲知道沈云容是要给孩子看病,连忙把孩子抱到床上,让她躺好。

    孩子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大眼睛看着沈云容,脸上有些惶恐。

    沈云容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好孩子,不要怕,我给你摸摸肚子,哪里疼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女孩子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听到了。

    沈云容把她的两条腿蜷起来,手摸上她的肚子。女孩子很瘦,躺在床上十分单薄。

    “不要紧张,放松。”

    因为紧张,孩子的肚子有些紧。

    沈云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春梅。”

    “好名字。你是春天出生的吧?”

    春梅垂下眼帘,羞涩的笑了笑,浑身都放松下来。

    沈云容一边按着她的肚子,一边问她疼不疼。

    还好,孩子只是剑突下和脐周疼,并没有右下腹压痛,不是阑尾炎。如果是,这个朝代无法做手术,治疗起来比较麻烦。

    沈云容摸完孩子的肚子,摸了摸她的头,又给她把了脉,然后去洗了手,才回来继续问。

    “孩子除了肚子疼,还有什么症状?”

    沈云容问完,见母女俩人只是看着她,眼神里都是迷茫。

    沈云容想了想,换了个问法,“春梅,你除了肚子疼,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之前有恶心,想吐,这会儿没有了。”

    春梅说完,突然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她娘。

    “娘,我又要拉。”

    春梅娘急了,“温夫人,这可怎么办?”

    黄文谦道:“这位夫人,茅房在后面,你赶紧带着孩子去。”

    “好好,谢谢黄先生。”

    等孩子回来,沈云容让春梅和她娘洗了手,这才让春梅重新在床上躺下。

    “拉的多吗?”

    春梅羞涩的摇摇头,“不多,都是水。”

    沈云容点点头,又问春梅娘,“大嫂,春梅昨天肚子疼的时候,有没有发烧?”

    春梅娘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有点儿热,我不清楚……”

    “您不跟春梅一起睡吗?她肚子疼拉肚子,你不好好照顾她……”

    春梅娘连忙道:“温夫人,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我晚上还得照顾他们,所以没顾得上春梅。今天早上起来,我没觉得她发烧。”

    家里孩子多,顾不上也有可能。

    沈云容上下打量了母女俩,两人身上穿的都是粗布衣服,衣服上还有补丁,想来家庭条件很一般。家里不富裕,为什么要生这么多孩子?

    转头又一想,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是不会避孕,也怪不得他们。

    沈云容收回发散的思绪,问春梅。

    “昨天晚上,你觉得身上热吗?”

    “有点儿热。”

    “拉肚子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春梅脸上泛起羞涩的红,小声道:“就是肚子疼,想拉,拉完了还想拉。”

    发烧,恶心,腹痛,腹泻,里急后重,这些都是感染性腹泻的症状。

    沈云容心里有了数,又问道:“你昨天吃什么了?”

    春梅的眼神飘忽,“我……我没吃什么。”

    沈云容又问春梅娘,春梅娘想了想,道:“我昨天晚上熬了玉米面粥,炒了个茄子,还有腌的黄瓜,没有别的了。”

    “你们家里还有谁拉肚子吗?”

    “没有。我跟我家相公,三个孩子都没有肚子疼,也没有拉肚子。”

    她家里居然这么多孩子!

    沈云容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我一会儿给孩子开些药,您拿回去煎了给孩子吃。还有,孩子拉肚子,饭前便后一定要洗手。她之前用过的碗筷,放到锅里煮一煮,给她单独用。”

    “这是为何?”

    沈云容无法给她解释感染性腹泻可能会通过接触传染。

    黄文谦道:“这位夫人,你听我们少夫人的就好。”

    “好好,我一定回去照做。”

    沈云容开好了方子,让黄文谦抓药。

    春梅娘张了张口,犹豫良久,直到药抓好了放到她的手里,才迟疑道:“温夫人,这药钱,我能不能、能不能先欠着?实在是、实在是家里……”

    黄文谦道:“大嫂,我们温家的药是整个淮北城里最便宜的了,你……”

    沈云容打断了他的话,道:“可以赊账。黄先生,你记好账,让大嫂签个名,要是不会写字的话,摁个手印。”

    沈云容发了话,黄文谦还能说什么,当时是照着做。

    他心里感慨,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少夫人跟温公子一样,都是好心人。

    春梅娘千恩万谢的抱着孩子走了,黄文谦生怕还有病人来,干脆关上了医馆的门。

    沈云容笑起来,“黄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黄文谦搓了搓手,道:“少夫人,我这里有些账目要对,趁着现在没有人,您看一看?我关上门,是怕有人来打扰。”

    沈云容猜到了他的心思,没有说破。

    “好,你拿来看看。”

    看得出黄文谦是干了过年的帐房先生,每一笔账目都十分清楚。

    沈云容看到最后,发现这个月结余了一两银子。

    她笑起来,“医馆居然也能赚钱了?”

    黄文谦笑道:“是啊!这是大半年第一次盈利呢!”

    沈云容道:“这说明来找温大哥看病的人多了,除了看不起病的穷人,有更多的有钱人相信温大哥了。”

    “少夫人说的是。之前来咱们医馆看病的,都是住在这条街的邻居,或者一些看不起病的穷人。可随着温公子的口碑越来越好,来看病的人多了,有钱人也多了。虽然咱们的药费盈利很低,但还是赚到了钱。”

    沈云容叹了口气,“温大哥的付出终于有收获了。”

    只凭着药材一点点的利润,还时不时的送药,能赚到这些钱,沈云容能够想象出温承素是多么辛苦。

    黄文谦也感慨道:“是啊!像温公子这样的大夫太少了!我看得出,他不为名,不为利,是真心真意为了老百姓治病的。”

    沈云容点头,“是啊!温大哥很让人钦佩。”

    “因为少夫人对他的支持,温公子才能一心一意治病救人吧!如果没有您快餐馆赚的那些钱,医馆怎么能支撑这么久?”

    沈云容莞尔一笑,“对啊!赚钱的事儿有我。所以黄先生,你要跟温大哥说,药材一定要最好的,他想送药就送药,咱们送的起。只是,送药的人一定是真的买不起才行。”

    沈云容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真穷才行,不能装穷。

    黄文谦笑起来,“少夫人您放心,虽然我不是这淮北城里土生土长的,但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来的是什么人,还是能看出来的。”

    沈云容突然想起黄文谦从没有提过自己的过往,她跟温承素也没有问过,此时,她突然有些好奇起来。

    问还是不问呢?

    要是他回答了还好说,要是不回答,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再者,他不说就是不想说,自己非要问,是不是强人所难?

    沈云容正纠结着,就听黄文谦道:“少夫人,时候不早了,您是不是该回去歇息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

    沈云容穿越过来这么久,一直不会看时辰。

    黄文谦看了眼更漏,道:“巳时快过了,您回去歇一歇,就该吃午饭了。”

    “居然这么晚了?温大哥也该回来了吧?我在这里等等他,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回去。”

    黄文谦有些尴尬,他倒是忘了沈云容跟温承素恩爱异常。

    他摸了摸鼻子,道:“温公子应该快回来了,您等一等也使得。我去泡杯茶,您一边喝一边等。”

    黄文谦去了后面,沈云容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肚子大了的原因,她动不动就出汗,还特别容易疲乏。

    她正模模糊糊间,就听到“砰砰砰”的门响。

    “快开门!大夫呢?赶紧出来看病!”

    沈云容被吵醒,皱起眉头,是什么人这么粗鲁?

    她撑着胳膊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软,并不想动。

    医馆的门猛地开了,一扇门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然后斜斜的歪到一边,显然是坏了。

    冲进门的男人中等个子,一身黑衣,黝黑的脸皮,一脸凶相,大声叫道:“大夫呢?赶紧出来救人!”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弯着腰背着一个人。背上男人的头低垂着,看不到脸。

    背人的男子在医馆里站定,四处看了看,径直把人放到了大堂里的床上。

    黄文谦被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从后面小跑着过来,看到来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这俩人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像是来求医的,倒像是来寻仇的。

    他在医馆里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凶恶的人。

    他冷冷道:“各位,你们没见医馆关着门吗?我们大夫不在,没人给看病。”

    “大夫不在?”为首的男人瞪着一双大眼,冷笑道,“没有大夫,还挂什么医馆的牌子?你们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吗?要是没有大夫,我看,这医馆还是不开的好!”

    说完,他抬脚就踹倒了身边的一个凳子。

    “你做什么?”黄文谦上前一步,大声道:“你想看病,就等大夫回来,你要是来找茬,我们温家医馆可不是好惹的!”

    带头的男人冷哼一声,“找茬?我没那么闲!我兄弟病了,赶紧让你们大夫来给他看病。要是我家兄弟有什么三常两短,呵呵,你们的医馆就别想开下去了!”

    黄文谦毫不示弱,梗着脖子道:“我已经说了,大夫会诊去了,不在!你们要么等着,要么去找别的大夫!”

    男人猛地揪住了黄文谦的衣领,咬着牙道:“我再说一遍,赶紧让你们的大夫来给我兄弟治病,不然,你们这个医馆……哼!也别想开了!”

    “你敢动手试试!这光天化日的,你想闹事不成?”

    “你以为我不敢?”

    男人一用力,揪着黄文谦的衣领把人揪了起来,另一只手挥拳就往黄文谦的脸上打去。

    “住手!”沈云容站起来大声道:“你兄弟哪里不舒服?我给他看。”

    男人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沈云容。

    等他看清沈云容的模样,猥琐的笑了起来。

    “你?你给我兄弟看病?呵呵,小娘子,看你长的这么漂亮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说完这话,他的脸却猛地沉下来,“你要是想消遣我们兄弟,老子可不管你是不是女人,照打!”

    沈云容冷笑:“你来不就是要给你兄弟看病的?你要是不相信我,那就赶紧走!你要是敢动黄先生一指头,今天你就甭想站着走出这个医馆了!”

第97章

    旁边的男子听到沈云容的话,上前一步,冲着带头的男人道:“大哥,既然这里没有大夫,不如我们去别的医馆看看……”

    带头的男人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要是别的医馆能治,咱们何必跑了这么多路到这里来?

    他紧了紧攥着黄文谦的手,转头看向沈云容。

    沈云容扶着柜台站着,与他对视,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只有愤怒。

    听说温家医馆温大夫的夫人也会治病,尤其是外伤和一些疑难杂症,她就是吗?

    想想温承素的年龄,再看沈云容的样貌气质,男人心里有了数。

    他松开黄文谦,冷冷的看着沈云容。

    “好,你不是说会看病吗?赶紧给我兄弟看!要是我兄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的医馆别想开下去!”

    “哟!好大的口气!”

    一声冷笑之后,温承素走了进来。

    他冷眼看了看屋里的两个人,快步走到沈云容面前,低声道:“云容,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沈云容见温承素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她摇摇头,“没有。”

    温承素把沈云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确认她没事儿,才道:“看你样子疲惫,还是好好歇着。”

    “嗯。”沈云容答应着,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温承素扶着她往柜台后面走,“病人的情况比较麻烦,一会儿我再仔细给你讲。”

    “好。”

    “站住!”

    带头的男人见温承素和沈云容旁若无人的闲话家常,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刚才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他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抓温承素。

    温承素脑袋后面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脚步一顿,转身伸手一抓,就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男人只觉得手腕巨疼,想要挣脱却挣脱不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文质彬彬,一副书生的模样,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你是谁?”

    温承素冷笑:“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到我的医馆来闹事?”

    男人对上温承素冷厉的眸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你、你就是温承素温大夫?”

    “不错。”

    “温大夫,都是误会!”

    男人又挣了两下,还是没有挣脱温承素的钳制,心下惶恐。难道这个温大夫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自己在淮北城里多年,怎么没有听说有他这一号人物?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自己是来找人家看病的。

    他立即软了态度,“温大夫,我家兄弟病的厉害,我太过焦急,所以冒犯了尊夫人,还请温大夫见谅!”

    旁边的黄文谦停住咳嗽,哑着嗓子道:“你心急就可以对我家少夫人无礼吗?”

    温承素听了此话,目光如刀,冷声道:“他如何对云容无礼?”

    “我、我没有。”

    温承素冷厉的模样,让男人心慌,他真的只是一个大夫吗?

    “温大夫,都是误会。您可以去打听打听,我陈同是什么人,怎么会对尊夫人无礼呢?”

    “哼!最好不要!”

    温承素走到沈云容身边,搭上她的手腕,停留了片刻,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吃饭?”

    这一折腾,沈云容确实饿了。

    “好。”

    她往前走了两步,却听“噗通”一声,她回头,见陈同跪到了地上。

    “温大夫,温夫人,是我陈同混账,态度太过恶劣,陈同给两位赔礼。还请两位救救我的兄弟。”

    沈云容挑了挑眉头,看向温承素。

    温承素冷冷道:“我温承素一向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但你这种恃强凌弱的人,为我所不齿,你们去别的医馆吧!”

    “温大夫,我错了!”陈同一个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连沈云容都替他疼。

    陈同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大声道:“温大夫,我家兄弟病情危重,请两位发发善心,救救他。他家里还有老母妻儿,他还年轻……我知道我错了,你们要打要罚我都受着,请你们救救他。”

    温承素依然板着一张脸,但目光已经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男子。

    沈云容怎么能不知道他的心意呢?

    她淡淡道:“你兄弟是什么病?”

    “我兄弟是……外伤。”陈同眼中闪过惊喜,“温夫人,您肯给我兄弟看病了吗?”

    沈云容没回答,又问道:“他伤在哪里?多长时间了?”

    “伤在肩膀,已经五天了。”

    “可找大夫看过?”

    “看过,但伤口一直不见好,还发起烧来了。”

    沈云容看向温承素,低声道:“温大哥,既然病人已经来了,我们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她的声音虽小,但陈同还是听到了。

    他连连磕头,“谢谢温夫人,求温夫人救我兄弟。要是您能治好我兄弟,陈同定然重重答谢。”

    温承素无奈,“云容,你真的要给他治伤吗?你忘了他刚才凶神恶煞、态度恶劣的模样?”

    这话陈同也听到了,他不等沈云容回答,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温大夫,是在下错了!在下给温夫人赔罪!求您救救我兄弟!”

    沈云容微微咧了咧嘴角,柔声道:“温大哥,他跟他兄弟感情深,一时情急,做出错事,情有可原。”

    沈云容这么说,就是答应了。

    陈同又磕了个头,“谢谢温夫人。”

    温承素冷冷道:“既然云容答应了你,我们会尽心尽力救治病人。但你要知道,是我家夫人心地善良,不是我们怕了你!”

    “是,是,小的错了,小的明白。”

    沈云容笑了笑,这人倒是变脸变得快。

    陈同态度恶劣,沈云容真的不想给他治病,只想赶他们出去。但他对兄弟如此情深意重,沈云容改变了想法,这么重感情的人,应该不会太坏。

    她走到床前,查看病人的情况。

    男子的脸色蜡黄,颧骨高耸,脸颊上有不自然的红晕。他眼睛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沈云容的手在男人的额上触摸了片刻,果然有不正常的热度。

    “他的伤在哪里?把伤口露出来我看看。”

    “是。”

    陈同弯下腰,在男人耳边叫了两声,“李冬,李冬!”

    李冬的眼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十分茫然,没有焦点,不过片刻,又闭上了眼睛。

    “李冬!”

    陈同再叫一声,他再没有反应。

    陈同眼眶一热,就要掉下泪来。但想着沈云容等着给他治伤,只能咬牙动手,给男人解开胸前的衣服,露出包扎的白布。

    “伤口在肩膀上,从肩头斜着向里,有一尺多长,伤口深可见骨。”

    “给他把白布打开。”

    “是。”

    陈同一层一层的把缠在病人肩头、胸口的白布拆开,露出他的伤口。

    几人见到伤口,都倒吸了一口气。

    伤口从肩头一直到胸前,很长的一道,边缘泛着红边,高高的鼓起来,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往外流着黄色的脓液。可能是因为包的太厚,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沈云容叹了口气,伤口这么深,这么长,这么热的天,包的这么厚,怎么能不感染化脓呢?

    陈同听到沈云容的叹气声,再小心看她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温夫人,您看李冬的伤……”

    沈云容皱着眉头,神情严肃。

    “他的伤十分凶险,能不能治好,现在不好说。”

    “温夫人,求求您……”

    眼看着他又要跪下,温承素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病人我们会救,会尽力!”

    对上温承素坚定的目光,陈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沈云容道:“我要重新处理他的伤口,你们先到旁边去坐。”

    “是。”

    陈同虽然好奇沈云容如何给李冬处理伤口,但有温承素在她身边,他跟张三只能老老实实的到一旁等候。

    张三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哥,您就这么相信他们?万一李冬的伤治不好……”

    陈同抹了把脸,哑着嗓子道:“我们只能相信他们了。你说这淮北城里,还有哪家医馆能治得好李冬?”

    张三张了张嘴,只能点头。

    两人好奇沈云容如何给李冬治伤,默默站到了床尾。虽然离的远了些,但能看到她的动作。

    沈云容洗了手,打开急救包,拿出一个刀片装到刀柄上。

    她利落的在火上烧了烧,又用烈酒擦拭了一遍,手法利落的划在了李冬的伤口处。

    李冬的肩头抖动了一下,没有动。

    “大哥,她……”

    张三不敢相信,像沈云容这般温温柔柔的女子,下刀居然这么干脆利落,手都不抖一下。

    陈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沈云容,口中赞叹,“没想到一个柔弱女子居然有如此胆魄!”

    能让陈同称赞的人少,女人则更少。

    张三不禁仔细的去看沈云容的动作。

    沈云容熟练的切开伤口,切去化脓的腐肉,低声道:“温大哥,你往后站,不要看。”

    温承素站着没动,让沈云容大着肚子帮他处置病人,他实在觉得丢脸,他总要客服自己晕血的弱点。

    沈云容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难看,嘴唇已经变得苍白。

    “温大哥,你……”

    温承素咬着牙道:“云容,我没事。”

    沈云容又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继续手里的操作。

    她知道温承素的心结,既然他有心克服,自己只能支持他。而且,他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从见血就晕,浑身冷汗,到现在敢直视伤口。

    沈云容先把伤口处化脓的腐肉切去,直到流出新鲜的血液,然后用温盐水冲洗干净,留了引流纱布条,再在伤口上洒了伤药粉,盖上纱布。

    温承素紧紧攥着拳头,忍耐着阵阵心慌。

    “云容,伤口这么长,为什么不给他缝针呢?”

    沈云容坐直了身子,深深吐出一口气,温承素连忙站到她的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云容,是不是累着了?我扶你去躺一会儿。”

    沈云容反手抓住他的手,摇摇头,“是有点儿累,我先坐一会儿。”

    温承素看着她额上细密的汗水,愧疚不已。

    他弯下腰,直接把沈云容抱了起来。

    沈云容身子腾空,惊呼一声,搂住了温承素的脖子。

    “温大哥,快放我下来,我这么重。”

    “我抱得动。”

    温承素目光坚定,几步走到柜台后,把沈云容放到了软榻上。

    “云容,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沈云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声音都低了很多:“也只能交给你了。我刚才之所以没给他缝合伤口,是因为他的伤口比较深,而且化脓比较严重,我怕里面还有脓液没有清洗干净,所以给他放了引流条,先观察一天,要是没有新的脓液流出来,伤口不再感染,我再给他缝合。”

    温承素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

    沈云容笑起来,“伤口不同,处理方式也不同。”

    温承素点头,“夫人此言有理。”

    沈云容面上一红,道:“温大哥,此人伤口感染迹象较重,你用药的时候要多考虑考虑。”

    “我明白。”

    温承素走到李冬面前,给他把脉。

    陈同见温承素面容严肃,忐忑开口:“温大夫,李冬的伤……”

    “这位先生,”黄文谦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你不要打扰我家公子把脉,公子把完脉之后,会给你讲的。”

    “噢。”

    陈同点点头想起刚才自己野蛮的动作,很不好意思。

    他双手抱拳,低声道:“这位先生,实在抱歉,刚才一时心急,多有得罪,请您赎罪。”

    温承素和沈云容已经给他兄弟治了伤,黄文谦又能说什么?

    他摇摇头,抬头见温承素已经放下了把脉的手,冲着陈同使了个眼色。

    陈同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上前两步,问道:“温大夫,我兄弟的伤如何?”

    温承素淡淡道:“你刚才也看到了,病人的伤口已经化了脓,伤口能不能长好是其次,关键是伤口处的毒素已经蔓延入血,他能不能完全治好,我不敢保证。”

第98章

    温承素虽然这么说,但陈同没有一点儿脾气。他刚才见识了沈云容的医术,对她钦佩万分。试问整个淮北城,有哪一家医馆的哪个大夫能有这般胆魄,这般手艺?

    陈同连连点头,“是,是。温大夫,我相信您,不管怎么说,请您尽力救治我兄弟。”

    “当然。”

    温承素走到桌前,拿起笔来,略一思忖,开始写处方。

    他对于药理研究的很透彻,只是因为外伤处理的不多,才有些底气不足。但他一旦拿定主意,那就是十分肯定。

    他笔走龙蛇,一张处方很快写好,交给黄文谦。

    “黄先生,你现在抓药,熬好了给他喝。”

    陈同忙道:“温大夫,怎么能让您医馆里的先生熬药呢?我拿回去熬就行。”

    温承素淡淡道:“病人病情较重,我想先留他在这里观察两天。”

    陈同怔住了,“在这里观察两天?温大夫,您的意思是……李冬今天不能回家?”

    “对,病人要留在这里。直到他不再发烧,伤口好转才能回去。”

    温承素听到声音,转回身去,见沈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

    他的语气顿时柔和下来,“云容,你觉得好些了吗?”

    沈云容一只手扶着腰,叹了口气,“这么大的肚子,真是做什么都不方便,还特别容易累。”

    她虽然这么说,但看着肚子的眼神却异常温柔。

    温承素皱着眉头,道:“云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孩子出生了就好了。”

    沈云容轻笑,“哪里能轻松?我以前听我娘说过,孩子出生之后更磨人,恨不得把孩子再塞进肚子里去呢!”

    温承素笑起来,道:“他要是敢磨人,我就教训他。”

    沈云容斜了他一眼,“你舍得吗?”

    温承素摸摸鼻子,“或许……不舍得。”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陈同站在一旁,一肚子问号,但见两人你侬我侬,他也不敢插嘴。

    “云容,病人已经处理好了,咱们回去吃饭吧!下午你好好歇着,医馆里有我。”

    “好。”

    沈云容走了两步,瞥到旁边神情呆滞的陈同,站住了脚。

    “温大哥,这位陈先生好像有很多问题。”

    温承素这才想起刚才的话没有说清楚,转身对他道:“陈先生,病人病情比较重,我希望他留在医馆,万一有什么病情变化,我们能够及时处理。你们可以留人一起看护他。当然,你要是不放心,想要带他回去也是可以的。只要不扯到他的伤口就可以了。”

    陈同总算明白了温承素的意思,心道,把李冬留在医馆,当然是好事啊!把他带回去,万一他病情有个反复,他家里的人也不会处理呀!到时候还是要送他来医馆。

    他连忙点头,“温大夫,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让李冬留下吧!”

    说完,他对张三道:“张三,你先留在这里照顾李冬。我回去告知李冬家里,他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怕是没人能来。”

    张三道:“大哥,我留在这里就好。”

    陈同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李冬一定不会忘了你。”

    回到家里,吃过午饭,沈云容躺在床上,温承素给他按揉着酸软的腰。

    沈云容微微闭着眼睛,就要迷糊过去了,突然想起上午的另一个病人。

    “温大哥,上午有一个孩子来就诊,肚子疼,拉肚子,应该是湿热伤中,我给她用了葛根芩连汤。他下午要是再来的话,你给她好好把把脉,我怕我用药不准确。”

    沈云容对自己的诊断很有信心,但用药上还是觉得不足。

    温承素手上按摩没停,道:“真是巧了,我上午去看的病人也是拉肚子,而且也是湿热伤中,一个大人,一个孩子。”

    沈云容一下子翻过身来,看着温承素,“两个人也是腹泻?”

    温承素皱起眉头,沉声道:“云容,我说过多少遍了?你现在是双身子,动作不要这么猛。”

    沈云容摸摸鼻子,“我……我一时情急,就忘了。温大哥,你说那俩人也是腹泻,是什么症状?”

    温承素给她盖好薄毯,靠到床头,道:“腹泻嘛,肚子疼,拉肚子。”

    沈云容不满,“温大哥,你一个大夫,怎么能说车这么不专业的话?他们有发烧,恶心呕吐吗?”

    “大人没有,孩子有。”

    “孩子几岁?”

    “十二岁。”

    温承素说完,见沈云容凝眉不语,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几个病人的病……温大哥,这几天拉肚子的病人多吗?”

    温承素想都不想,道:“是啊!最近每天都有腹泻的病人。夏天了嘛!天气炎热,食物容易变质,腹泻的病人肯定比较多。怎么了?你担心什么?”

    对于温承素,沈云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我是怕这腹泻是一种传染病。”

    温承素不是第一次听到传染这个词,但传染病却是第一次听到。

    “传染病是什么?”

    “传染病就是很多病例都是因为一种病因造成的,他们之间因为某种原因被关联起来。”

    “之间关联的某种原因……比如说……”

    “比如他们都喝过一种水,吃过相同的食物,或者彼此接触过。比如你的手上有病因,我跟你握了手,或者从你手上拿了东西,没有洗手又拿了吃的,病因进入身体,引起发病。对于呕吐腹泻这种胃肠道的疾病,大多是因为接触传染,而咳嗽发烧这种呼吸道的疾病,是空气传染。”

    “原来是这样……”温承素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但对沈云容的话深信不疑。

    “我明白了。我要是再遇到病情相似的病人会多问一句,他们吃了什么,或者他们发病前有没有交集。”

    沈云容点头,温承素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下午温承素回到医馆的时候,查看了李冬的情况,他身上有些热,并不严重,伤口处有淡淡血色液体流出,但是量并不多。

    张三守在他身边,小心的观察着温承素的面色,见他面色如常,稍微放下心来。

    下午,春梅娘又带着孩子来了,春梅从医馆回去之后,又拉了两次肚子,精神更是萎靡。

    温承素又给春梅把过脉,在沈云容开过的药方基础上删除添加了几种药。

    他让黄文谦抓药,然后又嘱咐春梅娘,“孩子拉肚子,肠胃比较弱,不要给她吃油腻的食物,最好是熬的烂软的大米粥,配点儿咸菜就可以。拉肚子会让孩子身体缺水,所以要多喝水。喝的水里最好放三份糖,一份盐,像这么大的碗,一天要喝两碗才行。”

    春梅娘连连点头。

    下午的时候,温承素特别注意有没有腹泻的病人。但一下午只来了一个拉肚子的病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温承素记得沈云容的话,特别仔细的询问他最近两天到过那里,吃过什么东西。

    他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信息,没有看出什么来。

    他回家之后跟沈云容探讨,沈云容你看着他的记录,也有些迷惑。

    “温大哥,类似的病人并不多,看你记录的这份资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也许是我多想了。”

    “不,云容,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继续记录。你的说法启发了我,我想,或许很多疾病在人与人之间是有联系的。”

    沈云容认为,温承素肯定会成为一名医学名家,就凭他肯听从别人的意见,肯总结经验。

    “温大哥,那个李冬怎么样?病情有没有变化?”

    “没有明显的变化,下午醒了一会儿,我让人给他喂了些水。身上有些发热,但摸起来不是很烫。”

    “引流出来的脓液多吗?”

    “不多,大部分是红色的液体。”

    那是血和冲洗伤口时留下的盐水。

    “但愿晚上不要烧上来。”

    吃饭的时候,灵枢突然道:“少爷,少夫人,我听说有人到医馆里闹事,是什么人?他以为我们医馆是好惹的?少爷,我明天就去医馆,看谁还敢来闹事!”

    灵枢把快餐馆经营的有声有色,温承素看在眼里,尤其是听沈云容说他喜欢待在快餐馆,便没说让他回医馆的话。

    温承素摇头,“不用。你把餐馆经营好就行。”

    小离听了这话,蓦地抬头。

    大眼睛把沈云容看了又看,“姐,你没事吧?”

    沈云容见桌上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淡淡一笑,“有温大哥在,我能有什么事儿?”

    听到沈云容的话,温承素心里美美的,夹了一个大虾仁放到了沈云容碗里。

    小离看着自己面前空空的碗,点点头,“对呀!有温大哥在,你肯定不会有事儿。我问了也是白问。”

    他的话把沈云容逗笑了,夹了一个虾仁放到他碗里,“嗯,姐姐谢谢你。”

    沈云容白天累了,晚上很早就上床休息了。因为月份大了,她睡的并不好。

    翻来覆去的,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温承素睡眠十分警醒,平时沈云容一动,他就会醒,但今天晚上他睡的很沉。

    沈云容再一次醒来,就听外面有人小声叫道:“少爷,少爷,黄先生说医馆的病人有变化。”

    是留在医馆的李冬?

    沈云容顿时清醒,拍拍温承素,“温大哥,起来,咱们去医馆看看。”

    温承素猛地睁开眼,眼神有些迷茫,含糊道:“云容,你想喝水吗?”

    “不是。温大哥,温伯来喊你,说是医馆的病人有问题。”

    温承素立即清醒了,一翻身做起来,“我这就去看看。”

    “温大哥,我也去。”

    温承素下床穿鞋,道:“你去做什么?好好睡觉!”

    说着,他拿起床边挂着的外衣,一边穿一边走了出去。

    沈云容怎么能躺得住呢?李冬的伤口感染的那么厉害,这会儿又发起高烧,看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想了想,还是起身穿上了外衣。

    她推开门,门口红灯笼的光映着地面,亮晶晶的泛着光,她伸出手去,细密冰凉的雨丝落在手上,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下雨了。

    “少夫人,您怎么出来了?少爷说了,不让您过去。”

    沈云容见是温伯,也不瞒着他,“温伯,我一定要去。”

    “少爷会生气的。”温伯撑着伞走过来,“少夫人,下着雨呢!您还是不要去了。少爷已经去了,难道您不相信她吗?”

    沈云容道:“温伯,我不是不相信温大哥,实在是因为病人的情况凶险。他的伤是我处理的,当然还要我去看。如果这个病人三长两短,会影响温大哥的声誉。温伯,您也不想吧?您陪我一起去,温大哥不会生气的。”

    温伯怎么能说的过沈云容呢?他叹了口气。

    “少夫人,那您再穿件外衣,我陪您去。”

    沈云容进门的时候,就见温承素站在桌前,手里提着笔,眉头皱着,似乎不知道如何下笔。

    而温承素见到沈云容进门,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放下笔,走到沈云容面前,握住她的手,皱起眉头。

    “晚上冷,还下雨,要过来也不多穿点儿。”

    温承素说着,拉过沈云容另一只手,攥在手里保暖。

    跟在后面的温伯把伞收起来,陪笑道:“少爷,少夫人穿着的大氅是夹棉的,不会冷到的。”

    温承素看温伯的一只肩膀被雨淋湿了,道:“温伯,你的衣服湿了,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喝点儿热水,不要着凉了。”

    温伯见温承素没有生气,放下心来。

    “没关系,这么小的雨,不会着凉的。”

    沈云容也看到了他湿了的肩膀,想来是为了给自己遮雨才淋到的,心里十分愧疚。

    “温伯,您还是听温大哥的,赶紧回去吧!要是您着了凉,我会过意不去的。“

    沈云容都这么说了,温伯不好再推辞,只能答应着离开了。

    温伯走了,温承素依然握着沈云容的手不放。

    “云容,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但是这大半夜的,下着雨,你还怀着孩子,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你让我怎么办?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沈云容知道温承素会念叨她,她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自己确实理亏。

    她放软了声音,轻声道:“温大哥,我以后都不会了,就这一次。你不要皱着眉头,会变老的。”

    说完,她踮起脚尖,在温承素唇上啄了一口。

    “温大哥,不要生气,告诉我病人的情况如何了?”

第99章

    面对这样的沈云容,温承素怎么气的起来呢?

    他无奈的叹口气,握着她的手来到李冬面前,道:“他身上很热,我喊他他也没有反应。”

    床边的张三往后退开,便于温承素和沈云容查看李冬的情况。

    沈云容见到张三,这才意识到医馆中还有别人,想起刚才自己跟温承素的亲密动作,她的脸蓦地红了。

    温承素就在她身边,看到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连耳朵都红了,又是奇怪又是紧张。

    “云容,你脸红什么?”

    “我、我突然有些热……”

    她话没说完,床上的李冬突然动了起来,左手猛的搭向右肩,眼看着要抓到肩上的纱布,温承素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手。

    沈云容忙道:“温大哥,你一定抓紧了他不要让他乱动,我去找东西把他的手绑起来!他这样很容易伤到自己!”

    “少夫人,这里有白布条。上次准备的比较多,还没来得及煮。”

    黄文谦从柜台后面递过一卷长布条。

    “太好了!这个正好用。”

    沈云容从黄文谦手里接过布条,三下两下缠在了李冬的手上,床上没有栏杆,沈云容只能把布条绑在被褥底下的床板上。

    她小心的揭开纱布,查看伤口。

    伤口两侧的皮肤依然肿的厉害,引流条有些干燥,没有液体流出来。

    “温大哥,伤口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病人烧的太高,神志不清了。你赶紧给他开药,要尽快把烧降下来才行。”

    温承素把李冬的另一只手绑住,连两条腿也捆了两圈。

    “云容,我刚才开了一个方子,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我看看。”

    沈云容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处方,清热解毒,活血化淤,没有问题。但是……

    “温大哥,李冬现在发着高烧,是不是可以加一剂牛黄?”

    “牛黄?”温承素恍然大悟,“牛黄味微苦而后甘,性凉,用于解热,解毒,定惊,我怎么把它给忘了?我这就加上。”

    他几笔添上药名,把方子交给黄文谦。

    “黄先生,你赶紧照着这个方子抓药,熬了药给他喝。”

    “是!”

    黄文谦答应着去了,床上的李冬动弹不了,嘴里开始说起胡话来。

    张三趴到床前仔细去听,却听不明白他说了什么。

    沈云容知道他是高烧引起的谵妄,“温大哥,药还要过一会儿才能熬好,先给他额头搭块湿毛巾,也能起到降温的作用。”

    张三听了,连忙起身道:“我来,我知道脸盆和毛巾在哪儿。”

    温承素道:“我先给他扎几针,让他安静下来。”

    “好。”

    沈云容好久没见过温承素用针了,站在一旁好好观察。

    张三是第一次见温承素针灸,他怀疑自己是眼花了,不然怎么都没看清温承素是怎么下针的?他眨眼的功夫,李冬身上、头上已经被扎了好几针。

    温承素将针轻捻慢转,过了半刻钟,才将针取下。

    用过针之后的李冬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昏睡之中。

    张三赶紧去拿了脸盆毛巾,打了凉水,给他用湿毛巾冷敷额头。

    温承素攥了攥沈云容的手,道:“药需要过会儿才熬好,我先送你回去。”

    沈云容摇摇头,“不差这一会儿,我看着他把药喝了再回去。”

    温承素知道她的脾气,不再说什么,只是给她把身上的大氅拢了拢,牵着她坐到柜台后面的软榻上。

    沈云容见他神情严肃,没有唠叨自己,知道他在担心李冬。

    “温大哥,你不要太担心,如果李冬能熬过这两天就好了。”

    温承素何尝不知道?但李冬能熬过两天吗?

    这是第一次,温承素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从小他就看着爷爷给人把脉,治病救人,治好的病人对爷爷感恩戴德。因为耳濡目染也好,因为兴趣使然也好,又或许是对爷爷的崇拜,温承素从小开始学医,立志成为像爷爷那样精通医术的大夫。

    他背医术,识药材,练下针,掌握的医学知识越来越多,对自己也越来越有信心。

    但是现在,他受到了打击。

    对于李冬的伤病,他突然有种无力感。

    因为晕血,他无法给病人处理外伤,因为病情严重,他用起药来瞻前顾后,十分迟疑,就连高热要用牛黄都忘记了。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陷入了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沮丧之中。

    温承素一直没有开口,沈云容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她伸手攥住他的拳头,然后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打开,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交叉。

    “温大哥,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李冬的病之所以这么严重,是因为他伤的太重,来的太晚。只要我们尽力了,就问心无愧。”

    她温柔的话语差点儿让温承素流下泪来。

    自己是何等幸运,居然遇到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这个女子善良美丽,一心一意对自己,现在还怀了自己的孩子……

    他猛地把沈云容抱在怀里,紧紧的搂住她。

    “云容,你真好。”

    沈云容刚才只是试探,此时温承素的动作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想。

    平日里总是自信满满的人,也是有压力的呀!

    她知道像温承素这种内心强大的人,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就会自动调节好心情。

    所以,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

    黄文谦端着药碗进门,“少爷,药煎好了。”

    温承素放开沈云容,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声音有些暗哑。

    “赶紧给他喝了。”

    “是。”

    张三扶起李冬,黄文谦一勺一勺把药给他喂了下去。

    黄文谦一边喂药,一边道:“你这小子真是交了好运,遇到我家公子和夫人。要是你不来我们医馆,命早就没了。”

    李冬昏昏沉沉,自然没法儿回应。

    张三道:“劳驾黄先生了。等李冬好了,我们兄弟一定会重谢。”

    黄文谦挑挑眉头,“重谢就不用了,我们家温公子要是在意这些,就不会收留你们了。”

    “黄先生说的是。”

    一碗药喂完,黄文谦跟张三一起把李冬放下,给他盖好被子。

    李冬已经安静了下来,沈云容让张三把绑着他手脚的布条撤掉了。

    李冬喝了药,也不再谵妄,沈云容没有必要再留下,温承素送她回去。

    走到门口,沈云容又走回李冬的床前。

    高烧耗尽了李冬的体力,他再加上药中有安神的成分,他已经睡沉了。

    “张先生,李冬应该是躺了两三天了吧?从今晚开始,你每隔一个时辰就给他翻一次身,按摩胳膊和腿,不然他的病好了,却不会走路了,岂不是可惜?”

    “不会走路?”

    沈云容的话吓到了张三,他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一定给他做。”

    沈云容见他诚惶诚恐,知道他一定会做到,这才走出门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也晴了。空气清新,天空是纯净的墨蓝色。四周都是黑暗的,安静的,只有温承素手里的一盏红灯笼,散发出幽幽的光。

    沈云容原本昏昏欲睡,出门就清醒了。

    “温大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该是丑时该过了吧?”

    “丑时……”沈云容在心里默默换算,子时是半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丑时就是一点到三点,丑时过了,就是凌晨三点多。

    五月的天亮的早,此时就是黎明前的黑暗了吧?

    她抬起头,天空墨蓝,星星特别明亮。

    还是古代好呀!自己在前一世,哪里见过这么多星星?

    “云容,好好看路。”

    “嗯。”

    温承素的手温暖有力,唤回沈云容飘走的思绪。

    回到家,厅里灯火通明,温伯和翠儿都在等着他们。

    见到他们进门,温伯迎上前来,“少爷,少夫人,我让老婆子炖了乌鸡汤,两位趁热喝了,也好休息。”

    折腾了这么久,沈云容确实有些饿了。

    她笑着接去身上的大氅,交给翠儿,道:“温伯考虑的太周到了,我正好饿了呢!”

    温伯笑起来,“少夫人喜欢就好。您就是吃的太少了!”

    温承素点头附和,“对,你现在带着孩子,该多吃些才对。”

    沈云容听着两人的唠叨,一声不吭,心里却不以为然。从早上的燕窝粥,到中午晚上的鸡汤鱼汤,中间还有各种点心、水果,自己哪里少吃了?

    她没有反驳,毕竟这些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

    她低头喝了口鸡汤,温热的液体从口腔滑到腹部,一股热流又从下往上,瞬间温暖了全身。

    美味又温暖。

    她满足的叹口气,抬头笑道:“温伯,帮我谢谢温婶,这鸡汤很好喝。”

    温伯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少夫人,你喜欢喝就好。”

    沈云容见温承素一直看着自己,纳闷道:“温大哥,你怎么不喝?很好喝的。”

    温承素哪里会说自己看着她的笑脸,一时看住了眼?

    他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热汤。

    因为晚上的插曲,沈云容回头睡的这一觉又沉又长,再睁眼时,已经是中午了。

    不知道是天气热了的原因,还是怀的月份大了,沈云容现在特别容易疲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但是睡眠质量并不好,一晚上总会醒来一两次。

    温承素想要给她用些安神的药物,被沈云容拒绝了。虽然她相信温承素的医术,但是药三分毒,她现在情况特殊,能不用药还是不要用药的好。

    翠儿站在门口往里张望着,见沈云容坐起身来,进来伺候。

    “少夫人,您起的正是时候,温伯刚才还来问您起了没有,要是没起,让我叫您起来呢!”

    “叫我起来做什么?”

    “吃饭呀!这马上就午时了。”

    沈云容笑起来,“我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想不胖都难。”

    翠儿笑道:“少夫人您不胖。您现在怀着小少爷,当然要多吃。”

    沈云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叹口气:“我想少吃也不行呀!温伯,温婶,温大哥,还有你,每天都生怕我吃少了。翠儿,我跟你说,其实吃太多不行,孩子太大,生的时候可就遭罪了。”

    翠儿眨巴眨巴眼睛,“我不懂,但是孩子长得大,说明更健康吧?”

    “不一定。太大了也不好。”

    沈云容见翠儿一脸懵懂,突然笑了起来,“你一个小丫头,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翠儿也笑起来,脸上红彤彤的。

    “少夫人说的我不明白,但我知道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疼您的。”

    沈云容点点头,在这个家里,温承素不用说,无论是温伯温婶,还是灵枢,翠儿,对自己都特别好。

    “云容,吃饭了。”

    温承素进门,身上已经换了淡青色的纱绫长衫。

    沈云容走过去,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温承素,“温大哥,这衣服好看,很衬你。”

    温承素突然被夸,嘴角不自觉的咧到了耳根处。他上前拉住沈云容的手,道:“天气越发热了,温伯说要裁些新衣,你也多做几件。”

    “不了,我过几个月就生了,现在做了衣服,以后不能穿,岂不是浪费?”

    翠儿心直口快,在旁边道:“少夫人,怎么会浪费呢?衣服留着,您下次有孕的时候可以穿呀!”

    沈云容“扑哧”笑起来,“怀这一个宝宝就够我受的了,应该不会太快生第二个。“

    说完这话,她才意识到温承素就在她身边。在这个尊崇多子多孙多福的时代,自己说这种话似乎不太合适。

    她才要解释几句,就听温承素道:“我也觉得生孩子太辛苦,咱们有这一个就够了。”

    沈云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往前走了两步多,道:“想那么多做什么?顺其自然吧!”

    作为医学生,如果避孕她自然懂得。

    这一个……沈云容摸摸肚子,他来的太快了,自己还没想过这些,他就来了。

    吃饭的时候,温伯果然说起做新衣服的事儿。

    沈云容依然拒绝了,理由跟温承素说的一样。

    温伯道:“少夫人,您放心,做衣服的钱家里还是有的。再说,以后还是会穿的。”

    得,这话说的跟翠儿一样。

    她看了眼温承素,温承素开了口。

    “温伯,给云容做两身单衣就好了。等孩子出生,再多做几套就好。”

    “是。”

第100章

    吃了一顿饭而已,沈云容出了一身汗。

    她躺在榻上,只觉得心慌气闷,忍不住吐槽。

    “这才五月,怎么就这么热了?”

    温承素见她莹白如玉的脸上红扑扑的,如盛开的牡丹,让人移不开眼去。但看额上鼻尖一层细密的汗,确实是热。

    他拿起一旁的扇子,轻轻的扇起来。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还要凉些,你觉得热,可能是有孕的原因。”

    沈云容叹口气,“我明白。只是现在就这么难熬了,到了七八月份,岂不是更难过?”

    温承素手里的扇子不停,另一只手握住了沈云容的手。

    她的手一改平日里的冰凉,温热的手心里还带着些湿意,她说热并不是夸张。

    “云容,辛苦你了。”

    沈云容笑起来,“熬着吧,反正不过是三个月而已。”

    她见温承素依然一副愧疚的样子,转移了话题。

    “温大哥,李冬的情况怎么样?还发烧吗?”

    温承素道:“他还有些热,但比昨天晚上轻多了。今天很安静,睡的时候多,醒了也没有躁动。”

    “他醒了?意识清楚吗?”

    “意识清楚,就是精神很淡漠。张三喊他,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就又闭上了,话都没说一句。”

    “不发烧就好,外伤最怕发烧。再看看,如果今天下午和晚上不再发热,伤口没有恶化,他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是啊!希望他能安然无恙。”温承素叹了口气,“他来的太晚了!如果不是有你,我肯定无能无力。”

    沈云容抬手轻抚他的眉间,轻声道:“温大哥,你不要妄自菲薄,如果不是你,我那两下子根本没有用。处理伤口只是一方面,用药也很重要。”

    温承素知道沈云容在安慰他,握紧她的手道:“云容,总有一天,我也会像你那样,能够娴熟的给病人处置伤口,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云容笑起来,“当然,温大哥,我相信你。”

    当天晚上,温承素和沈云容睡了个好觉,这代表着李冬晚上没有发烧,起码是没有高烧,沈云容稍微放下些心来。

    她跟着温承素去医馆查看过李冬,李冬依然在睡着,他的伤口虽然没有愈合的迹象,但没有脓液流出来,伤口周围的肿胀也似乎消退了些。

    沈云容道:“如果今天晚上依然不发烧,明天我就给他把伤口缝合起来。”

    今天照顾李冬的换成了陈同。

    他对沈云容深深施了一礼,“麻烦温夫人了。”

    沈云容挥挥手,“陈先生不用多礼,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信任我们,我们作为医者,自然要全力以赴。”

    “早知道您跟温大夫的医术如此高明,我们该早些来的。”

    沈云容正想知道老百姓们对温家医馆的看法,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早来呢?”

    “这个……这个……”陈同支吾了两句,重重叹了口气,才道,“怪我。我听说过温大夫,都说他虽然年轻,但心地善良,医术高明,而且乐善好施,看病不要钱,药钱也便宜。李冬受伤之后,我有一刹那的犹豫,觉得温大夫年轻,开医馆才不到半年,李冬的伤势又重,怕他处理不好,所以就……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到温大夫这里来。幸亏我们来了,不然,就是我害了李冬。”

    沈云容点点头,安慰道:“陈先生不要自责,你考虑的也有道理。”

    陈同抹了把脸,“温夫人,谢谢您。当初我那样对您,您还……”

    温承素给一个病人看完,写好处方,交给他,又嘱咐了几句,起身走到沈云容身边,胳膊揽上她的肩头。

    “云容,站了这么久,累了吧?去坐着歇歇。刚才温伯让人送了银耳莲子汤来,一直放在凉水里镇着,这会儿喝正好。”

    “好。麻烦温伯了。”

    “不麻烦,你是我的夫人,温伯他们自然该尽心尽力。”

    说完,温承素看也不看陈同一眼,揽着沈云容往柜台走。

    陈同摸摸鼻子,这温大夫医术不错,就是对人太冷淡了。

    温承素哪里是对人冷淡,只是不喜欢沈云容跟别人多说话罢了。

    李冬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谁。

    “大、大哥。”

    好几天没说话,他的声音特别小,还干哑难听。

    “李冬,李冬,你醒过来了!”

    陈同对上李冬清明的目光,眼眶一下子红了。这么多天,他终于见到了一个清醒过来的李冬。

    李冬眨眨眼睛,不明白陈同为何如此激动。

    他的视线越过陈同,看着陌生的房间,再次艰难开口:“这是哪里?”

    “这里是医馆。”

    陈同快速的抹了把眼尾,道,“你不要说话,我去给你拿水……”

    他才要起身,一杯水递到了眼前,是黄文谦。

    “黄先生,谢谢。”

    陈同拿着杯子,见里面细心的放着一个小勺,心里暗自佩服,这温家医馆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细心周到。

    李冬喝了几口水,看上去比刚才精神多了。

    温承素和沈云容自然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温承素轻轻拍拍她的手,道:“云容,你好好歇着,我去看看。”

    “嗯。”

    沈云容点点头,手里的碗并没有放下。

    这银耳莲子羹熬的软糯粘稠,里面加了少许冰糖,凉丝丝里带着淡淡的甜。在这让人燥热的季节里,喝上这么一碗实在是太惬意了。

    温承素给李冬把过脉之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从李冬的气色和脉象上看,他的这条命应该捡回来了。

    李冬看着温承素,好一会儿,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那个……那个……”

    陈同在旁边补充,“这位是温大夫。你现在在温家医馆。”

    “我在温家医馆?”

    “是啊!李冬,你昏睡了四天,在这里待了三天了。”

    “我……我昏睡了那么久?”

    “可不是。李冬,你可吓死我跟张三了。以后可不许那么鲁莽了!如果不是温大夫,你的小命怕是不保。”

    李冬垂下眼帘,“大哥,我也没想到……”

    “这次就算了,你没事儿就好,以后可不能再那么冲动了。”

    “大哥,我知道了。”

    陈同见温承素放开李冬的手腕,连忙问道:“温大夫,李冬的伤没有大碍了吧?”

    温承素点头,“他的命算是保住了。但伤口还需要处理。”

    “没问题,一切都听您跟温夫人的。”

    “刚才云容说了,再观察一晚上,要是今天晚上不发烧,明天就给他缝合伤口。”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不要着急。”

    陈同自然什么都听沈云容和温承素的,连连点头。

    “是,是。劳烦温夫人了。”

    陈同又是鞠躬,又是施礼,要不是床边空间太小,他说不定会跪下磕头。

    可能是身体太过虚弱,李冬醒了一会儿之后,又睡了过去。

    但整个医馆里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前两天的沉闷,每个人都仿佛卸去了压在心上的大石头,轻松了很多。

    李冬脱离了危险,沈云容也就放心了。

    吃过午饭之后,她没有再去医馆。

    她靠在榻上,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总觉得有些太大了。

    “翠儿,你说我的肚子是不是太大了?现在才不到六个月,就已经这么大了,再过三个月会是什么样儿?我真怕孩子太大会生不出来。”

    翠儿道:“少夫人,您可不要乱说,怎么会生不出来呢?小少爷肯定会顺利出生的。少夫人您长得这么美,小少爷也一定是白白胖胖的。”

    沈云容笑起来,“白白胖胖的?但愿他可爱一些,不然我会忍不住揍他呢!”

    翠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您为什么要揍他?”

    “他让我遭了这么多罪,让我这么辛苦,我怎么不能揍他?”

    翠儿抿唇笑道:“就怕到时候您舍不得了呢!”

    沈云容点头,“这倒有可能。哟,这小家伙不乐意了呢!在踢我。”

    “真的吗?少夫人,我能不能摸摸?”

    “可以呀!你过来,把手放到这里。”

    沈云容原本就是平日近人,不摆主子架子,翠儿对她更多的是尊敬和崇拜。此时见沈云容含笑让她过去,她再也忍不住对肚子里孩子的好奇,走了过去。

    她把手轻轻放到沈云容肚子上,片刻之后,果然感觉到手掌被顶了一下,又快速的消退了。

    她瞪大了眼睛,“真、真的在动。是小少爷在动!”

    沈云容笑道:“说不定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也好,小小姐一定跟少夫人一样好看。”

    看翠儿说的认真,沈云容不禁怀疑,这个时代的人不是重男轻女吗?怎么从温承素,到温伯,连翠儿都告诉她,男孩女孩都一样?

    她再一想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温承素的爱。因为温承素的看重,家里的每一个人也都看重她。

    下午睡了一长觉,晚上沈云容的精神特别好。

    “温大哥,我看了你这几天的病案,其中腹泻的病人似乎增多了。”

    温承素点头,“是。因为这两天李冬的事儿,我没跟你说,这两天确实多了好几例腹泻病人。但我仔细询问过他们的饮食,并没有什么共同点。或许是因为天热了,食物容易变质,所以引起的肠胃不适。”

    沈云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春梅好了吗?她有没有再来复诊?”

    “春梅没有再来,但她的一个妹妹又拉肚子了,她娘今天上午带着她来了。我给她看过之后,认为她跟春梅的情况差不多。我详细询问过她们吃过什么东西,去过哪里,没有发现特别的。”

    “她家里还有别人拉肚子吗?”

    “没有了。”

    两个孩子相继拉肚子,其他人没有……只是巧合吗?

    沈云容摇摇头,信息太少了,现在她无法判断。

    “如果能到她们家里去看看就好了。”

    “云容,你可不能去。”温承素道,“如果你没有怀孕,我肯定支持你。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出门,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沈云容想了想,自己刚来这里,对这世界并不是很了解,或许就像温承素说的,不过是天气炎热,物质容易变质引起的腹泻,自己根本不用这么紧张。

    “好,我听你的。”

    听沈云容这么说,温承素放下了心。

    “怀孩子本来就辛苦,天气还越来越热,你还是少出门。要是无聊,你可以看看书,或者出去逛逛街,买些自己喜欢吃、用的,或者给孩子准备些物品。”

    沈云容笑起来,“我哪里有什么想买的?温伯现在巴不得我一天吃六顿,点心、干果、水果、汤水,一两个时辰就来问一次,要不要吃,要吃什么。我长这么多肉,都是温伯和温婶的功劳。孩子的东西我更是不用操心,温伯昨儿才让我看过了,孩子的衣服、被子,用的小碗、小勺都准备好了,还有一大摞尿布。我真不知道还要准备什么了。”

    温承素也笑了,“温伯老早就问过我,孩子出生要准备些什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就说让他准备,没想到他准备的这么齐全。”

    “是啊!温大哥,你虽然没有长辈,但我觉得,温伯温婶就是我们的长辈。”

    温承素把沈云容揽进怀里,叹息道:“温伯温婶没有子女,而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亲生父母,是祖父带我长大的。祖父待我自然是极好的,但他性子沉默严厉,只是教我读书识字,学习医术,生活上的事情都是温伯温婶照顾的,他们对我就像自己的子女一样。祖父去世之时,我年纪还小,是他们跟以前一样,甚至比之前还要关心我、照顾我,才有了现在的我。在我心里,他们就跟我的长辈一样。”

    “温大哥,这也算是命运的一种弥补吧!虽然你失去了父母,但还有一心一意照顾你的温伯温婶。而我失去了母亲,却遇到了你。你是我爱的人,也是我的亲人。”

    对上沈云容深沉的充满了爱意的目光,温承素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一吻终了,温承素哑着嗓子道,“我们彼此相爱,比亲人还要亲。”

第101章

    可能是李冬年轻,身体素质好,又或许是温承素的药方效果好,李冬再没有发烧,按照计划,沈云容这天特意去医馆给他缝合伤口。

    上次给李冬清创的时候他是昏睡状态,沈云容给他下刀子,他只是皱皱眉头而已。而这一次他的神志完全清醒,看着沈云容拿出刀子、剪子、弯针、缝线,吓得脸色都变了。

    他紧紧抓住陈同的手,失声叫道:“这、这是做什么?怎、怎么缝?疼不疼?”

    李冬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法儿到医馆来照顾他,平时都是陈同和张三在。但每到中午晚上,他娘子会给他来送吃的。

    李冬娘子二十多岁,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她一见到李冬,眼泪就流了下来,趴到李冬身上嚎啕大哭。

    “相公,你吓死我了!陈大哥说您没事儿,却不让我来看你。还好你没事了,不然,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李冬用一只胳膊轻轻搂着自己的妻子,眼眶也红了。

    “小凤,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王凤直起身来,摸了把眼泪,抽抽噎噎的道:“相公,你还是不要做那么危险的营生了,回家来,咱们种地也好,做个小买卖也好,总好过你这样让我担心。”

    沈云容一直猜不出陈同他们是做什么的。

    看他那狠厉的气质,李冬的刀伤,她总以为他们是这城中的混混,整天打打杀杀,收保护费的那种。

    也是这一天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走镖的。

    陈同是大哥,李冬和张三是他的兄弟。他们不属于哪一个镖局,只在哪一家镖局人手不够的时候去帮忙。

    他们三人功夫了得,为人实在,在各个镖局中的口碑都不错,好几家镖局想招揽他们,都被他们拒绝了。

    因为如果真的加入了镖局,他们在家的时间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了。而且镖局的规矩多,陈同三人都不喜欢被人管束,现在这样就很好,挣钱不少,还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情。

    李冬这次受伤,有些出乎意料。

    他们跟着镖局回城,在城外遇到劫匪。龙威镖局也算是大镖局,但这一次走镖人却不多。

    他们贪心同时接了两个生意,因为这一单生意不怎么值钱,就只派了几个伙计押镖,后来不怎么放心,就找了陈同他们三人。

    眼看着就要完成生意了,却遇到劫匪,陈同他们怎么能轻易让劫匪得逞?

    他们三人使出浑身解数,把劫匪打退,原本劫匪是想砍陈同的,但李冬一把推开了陈同,自己受了伤。

    李冬为陈同挡了伤,而陈同也够兄弟,抱着他跑了好几里路,送他到医馆来,并且跟张三日夜守护着他。

    沈云容知道之后,深深为他们的兄弟情所感动。

    陈同见李冬居然被刀子剪子吓得面色苍白,拍拍他的手,笑道:“你一个男子汉,整天打打杀杀的,居然害怕刀子剪子不成?”

    “我、我……”李冬脸上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没听说过还有缝合一说,也没见过,当、当然害怕。”

    张三在一旁道:“不用怕,温夫人亲自给你缝合,你该荣幸才是。我听说之前陈秀才的伤就是温夫人给缝合的。人家一介书生都不怕,你怕什么?”

    听张三这么一说,李冬稍微放松了些。

    “陈秀才也缝合过?”

    “对,他当初也是刀伤,但是人家来的早,缝合之后很快就愈合了。”

    说到这里,陈同又开始懊恼,“李冬,都是大哥不好。要是一开始就把你送到温大夫这里来,你就不会受这么多罪了。”

    李冬摇头,“大哥,你不要这么说。我都听三哥说过了,你也是为了我好。”

    沈云容开始是想直接缝合的,但没想到李冬太紧张,肌肉绷的紧紧的,眼巴巴的看着她,让她下不去手。

    她想自己幸亏早做了准备,准备了麻醉药。

    温承素虽然对外伤处理不精,但药理学的扎实。

    听沈云容说要一种能麻醉人感觉的药,立即写出两个方子。

    虽然他对于药方十分熟悉,但并不知道哪一种更好用。

    总不能两个方子一起用,沈云容仔细对比了两张药方中的药物,最终选了第二个。她的药理学的没有温承素好,但看到第二个方子里有曼陀罗花,她依稀记得这花的麻醉效果比较好。

    李冬喝了药,差不多一刻多钟之后,神志有些溃散,眼睛似乎睁不开了,像是要睡过去。

    沈云容用剪刀在他伤口处碰了碰,他却一个激灵又醒了。

    “疼吗?”

    “疼。”

    “感觉很敏感?很疼?”

    “也不算很疼。但是能感觉到。”

    “那就再等一等。”

    半个时辰之后,李冬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沈云容尝试着让他伤口处干硬的一处皮肤剪掉,李冬身子猛地一颤,又睁开了眼睛。

    “疼吗?”

    “还好。”李冬神情慵懒,声音也低沉,“不怎么疼,有种钝钝的感觉。”

    “能忍受吗?”

    “可以。”

    沈云容点点头,“好,那咱们就开始。”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李冬瞬间精神了,大睁着眼睛看着沈云容。

    眼看着弯弯的针扎进自己的皮肉里,他下意识的想躲,但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感觉也异常迟钝,虽然看着针扎进了皮肉里,但并没有太疼。

    沈云容把伤口边缘的死皮剪掉,清理了伤口中异常生长的肉芽,然后开始缝合。

    伤口比较长,她缝了七八针才结束。

    等伤口处理完,沈云容和李冬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沈云容抹了把额头,道:“伤口缝合好了,但还是要用药,防止伤口化脓。你可以回家,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观察。”

    李冬的眼睛蓦地瞪大了,“我可以回家了?”

    “对。”沈云容一边收拾刚才操作所用的物品,一边道,“可以回家,但不能做剧烈活动,受伤这边的胳膊不能用力,伤口也不能沾水。明天这个时候来复诊。”

    李冬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同,“大哥,我可以回家了!”

    陈同掏出手绢,给他擦去脸上的汗,“好,我送你回去。”

    沈云容给李冬缝合伤口的时候,温承素急的要命,他想做她的助手,想让自己熟悉清创缝合的流程。

    按理说,想要练习清创缝合,最好的办法是用动物来做实验。但一个原因是没有那么多受伤的小动物,更重要的是沈云容怀着身孕,温承素不想她为了教自己,每天面对血淋淋的场面。

    不能用动物来练习操作,温承素只能在沈云容操作的时候去观察学习。

    早上在家里的时候,沈云容还跟他说,要好好珍惜这次观摩的机会。

    但今天不巧的是,他一来到医馆,迎接他们的除了早就定好时间的李冬,还有好几个人。

    黄文谦只说了句,温大夫来了,除了李冬陈同,其他人一齐上前,把温承素团团围住了。

    一个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温大夫,我肚子疼的厉害。”

    另一个说:“温大夫,您快跟我回家看看我家连庆,昨天下地回来就头疼呕吐,以为他睡一觉就好了,今天反而更严重了,床都起不来了。”

    温承素才要说让他们等一等,那个捂着肚子的男人急道:“温大夫,你们的茅厕在哪里,我憋不住了!”

    黄文谦连忙带他去了。

    另一个男子则把温承素拉到一旁,神神秘秘的说:“温大夫,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沈云容一看这个架势,知道温承素一时间是脱不了身了。

    “要不我晚一会儿再处置李冬的伤口?”

    温承素无奈的摇摇头,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李冬眼里的期待和激动。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把伤口缝合了,怎么能让他再等呢?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以后还有机会。”

    大不了就像灵枢说的那样,先学习穿针和打结。

    就这样,温承素眼睁睁的看着沈云容拿了清创包去处理李冬的伤口,他想过去帮忙却不能。

    等他给腹疼的病人下了针开了药,解决了说话隐晦的男人,出了一个诊回来,李冬的伤口已经处置好了。

    他能做的只有把脉开药。

    李冬走的时候对温承素和沈云容感恩戴德,就差磕头跪拜了。

    温承素见李冬走了,深深叹了口气,“平日里也没有这么多病人,今天居然这么多。”

    沈云容笑道:“说明你的医术好呀!这么多人相信你。”

    黄文谦见病人都走了,泡了壶上好的清茶过来。

    听到沈云容的话,接口道:“少夫人的话说的正是。现在淮北城里很多老百姓们都说温公子的医术好,很得了温老先生的真传。原本只有住在咱们医馆附近的,或者日子过得特别艰难的百姓才来咱们医馆来看病,他们既图离得近,又图看病不花钱,拿药也便宜。可现在,大半个淮北城的人都来咱们医馆来看病了。”

    沈云容点头,“温大哥,不过半年,老百姓们就认可你了,你太厉害了!”

    温承素被夸的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我不过是尽我所能而已。”

    好一个尽我所能。

    沈云容记得温承素说过,在这个朝代里,学习医书的途径是父传子,子传孙,很少收徒弟。

    如果这个儿子喜欢医学还好,如果不喜欢,不学,这个医学之家就断绝了,这世上就少了一名大夫。

    也有的人开始的时候喜欢学医,但学医太难了,要背药理,药方,理论知识……即便是认真学习了,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疑难杂症。辛辛苦苦看诊,开药,可病人的情况越来越差,终于不治。

    病人没有按照自己想象中的病情发展,没有好转反而恶化,甚至死去。哪怕一百个病人中有一个这样的病人,医生的信心都会受到强烈的打击。

    大部分病人家属能够理解、能够接受,但也有不讲理的病人家属,不光看不到你的辛苦付出,还要指责你医术水平差,甚至到医馆来闹事。一个大夫要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来面对这一切啊!

    只有半年,温承素就收获了这么多赞誉,积累到这么好的口碑,真是了不起。

    温承素无法忽略沈云容赞赏的目光,只能转移话题。

    “云容,李冬的伤口处理好了,这里没有需要你做的了,你回去休息吧!”

    沈云容笑起来:“你这是用完了我就要赶我走?”

    温承素知道她是开玩笑,笑道:“我哪里舍得让你走,我是不想你太辛苦。”

    沈云容只是说笑,她确实不想留在医馆。

    “温大哥,我好几天没去快餐馆了,想过去看看。”

    快餐馆就在医馆斜对面,温承素没有阻止她过去的理由。

    他想陪她一起去,可人刚站起来,又有人进了门。

    “温大夫,您快去看看吧!我家老牛又肚子疼了!哎呦,疼的在炕上打滚,都起不来了!”

    “疼的打滚?我这就去看看!”

    温承素快速收拾了出诊的药箱,放上可能用到的药,就要跟人走。

    沈云容却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温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不许去!”温承素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生硬,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云容,听话,我去去就来。”

    沈云容却问来人,“你家离医馆远吗?”

    那人听说过沈云容的大名,也听信传言,说是温夫人的医术更加高明。听沈云容这么说,以为她要去,心里欢喜的紧,连忙道:“温夫人,我家就在前面第一条胡同,进去第二家就是。”

    沈云容冲着温承素一挑眉,“温大哥,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能去。”

    有个这样能干又任性的老婆怎么办?只能宠着呗!

    温承素无奈,冲她伸出手,道:“走吧!一起。”

    沈云容立即笑起来,疾走两步,攥住了温承素的手。

    病人家属见沈云容真的肯来,高兴极了。

    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念叨:“温夫人能去,我家成田的病肯定就有救了。”

    沈云容虽然听黄文谦和温伯提起过她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但真听人这么说,心里一个劲儿的发虚,她的医术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突然后悔了,我能不去吗?

第102章

    张成田家离医馆很近,顺着门前的街走个几百步,第一个胡同拐进去,第二家就是了。

    沈云容看看门口,朱红色的大门油漆斑驳,上面红色的春联已经被风雨吹的黯淡。

    “云容,门槛高,你小心些。”

    温承素说着,扶着沈云容跨过门槛,进了张家的院子。

    从外面看不出来,进门之后,沈云容才发现这院子十分宽敞。里面没有种任何花草,地上铺着青石砖,十分干净整洁。因此,也显得院子比较空旷。

    院子中间拉着一道绳子,应该是晾衣服用的。

    院内一溜四间正房,两边是东西两厢,南边还有个小南房。这种四合院是淮北城里家口较多的普通老百姓们通常住的房子,从外表上看这房子有些年头了。

    沈云容道:“大叔,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姓张,大名叫张仁水。”

    “您家里房子不少,人口很多吗?”

    张仁水叹了口气:“以前倒是人口不少,可前些年一场瘟疫,去了好几口人。现在只有我跟成田两个人了。”

    “瘟疫?是什么病?”

    沈云容转头看向温承素,后者摇头道:“那时候我还小,只听说城里因为瘟疫死了不少人。具体是什么病,我也不清楚。”

    这个时代总是把传染病说是瘟疫,具体是哪一种,即便是大夫也很难弄清楚。不过,能死那么多人,这传染病应该是很严重的一种。不过,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即便是普通的麻疹、白喉,都是难治之症。

    在医馆,好像还没见过这些传染病。

    这个念头只在沈云容脑中一闪而过,她对张仁水道:“大叔,抱歉,触及了您的伤心事。”

    张仁水却摆摆手,叹了口气。

    “那么多年了,都过去了,可能这就是命吧!温大夫,温夫人,成田在他屋里,我带你们去。”

    “好。”温承素点了点头。

    几人走到房门口,就听到屋里有人大喊:“二叔,二叔!你回来了吗?二叔,好疼啊!疼死我了!什么大夫,说是医术高明,屁!根本就是骗子!给我扎了针,也吃了药,可哪里有用了?这会儿又疼了,还更厉害了!二叔,二叔!你怎么还不回来?”

    张仁水听到张成田的叫声,下意识的快走了两步,听到他叫的内容,突然尴尬起来。

    他停下脚步,低声给温承素解释,“温大夫,您、您别生气,成田他是疼的厉害了,才口不择言……”

    温承素面色如常,道:“大叔,我不会放在心上。病人疼的厉害,我们还是赶紧先进去吧!”

    “哎,哎!”

    张成田推开门,提高了声音道:“成田,我回来了,我把温大夫和温夫人都请来了!”

    进了屋里,沈云容就见张成田弯着腰,双手按在腹部,蜷缩在床上。

    原本嘴里还在嘟嘟囔囔骂人的张成田看到进来的人,立即住了嘴。

    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温、温大夫,我、我都是胡说的,我肚子太疼了,您、您快给我看看……”

    沈云容见他额头上都是汗,脸色也白的不正常,知道他确实疼的厉害。

    温承素当然不会把张成田的话当回事,他行医虽然只有半年,但从开始的不屑一顾,到现在的推崇备至,其中夹杂了多少难听话,他已经习惯了。

    “除了肚子疼的厉害了,还有什么症状?”

    “恶心想吐。”

    “拉过肚子吗?”

    “没有。”

    温承素几步上前,搭上张成田的手腕。

    沈云容见他脸色深沉,上前两步站到他的旁边,却没有打扰他。

    好一会,温承素才放开张成田,又道:“你平着躺好,把双腿蜷起来,我给你摸摸肚子。”

    “好,大夫您轻点儿。”

    张成田蜷着身子翻了个身,按照温承素说的那样躺好,支起双腿。

    温承素知道他肚子疼的厉害,说:“你放心。”

    他把手放到张成田的肚子上,轻轻按压着。

    张成田十分紧张,哼哼唧唧的一个劲儿呻吟。

    “疼,您按的疼。”

    温承素收回手,对沈云容道:“云容,你来摸摸看。”

    “好。”

    沈云容早就迫不及待了,温承素说完,就上了手。

    张成田哪怕不愿意,可沈云容名声在外,他只能忍着。

    因为天热,张成田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沈云容把衣服掀起来,把手掌平放在他的肚子上。

    腹部紧张,手压在上腹和肚脐周围都有疼感,右下腹……

    沈云容稍微用力按压了一下,张成田立即叫了起来。

    “疼!疼!温夫人,您住手!”

    沈云容收回手,给他把衣服放下来,转头问温承素。

    “温大哥,你觉得他现在跟刚才去看病的时候,查体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温承素道:“我正要说,之前我摸他肚子没有这么紧张,尤其是右下腹,这一次按压后他疼的特别明显。”

    既然温承素也这么说,那么就没错了。右下腹压疼、反跳疼,再加上之前的腹泻、发热,应该是阑尾炎了。

    虽然诊断很明确,可这个时代不能做手术,这怎么办?

    沈云容抬眼看向温承素,“温大哥,你要如何处理?”

    “他这会儿疼的厉害,我要先给他用针止疼,然后再用药去除病因。”

    听到温承素说能止疼,张成田叫起来,“温大夫,您赶紧给我止疼,我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

    “好,我马上开始。”

    温承素不再啰嗦,拿出银针来给张成田下针。

    过了得有一刻钟,张成田紧皱的眉头才放松了些,口里的呻吟也停了。

    张仁水上前用毛巾擦去他额头的汗,低声问道,成田,你觉得怎么样了?

    张成田被肚子疼的除了一身汗,哑着嗓子道:“好、好些了。”

    张仁水眼圈发红,隐隐有水光。

    他跟张成田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就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看他这么遭罪,心疼不已。

    他特别害怕张成田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因为当年他妻子就是因为腹疼腹泻去世的。

    当初正值夜半,外面还下着雨,她肚子疼,拉肚子,一连拉了好几次,拉的腿都软了,人眼看着就脱了力。

    张仁水要背她去看病,那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家里穷,没什么钱,而且医馆离的远,还下着雨,家里也没有马车。那时候温承素的祖父还没有回来,并没有温家医馆。

    她说再等等,半夜三更的,哪个大夫会给我们看病?等天亮了再找个马车去。谁知等天亮了,她已经昏迷不醒了。

    他们都没想到,一个拉肚子的小病竟然要了她的命。

    后来家里又糟了瘟疫,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但是父母、哥嫂还是去了,只剩下了他跟小小年纪的成田。

    张成田看到他叔眼中的泪光,忍着疼安慰道:“二叔,您别难过,我已经没那么疼了。您要相信温大夫,他跟温夫人会治好我的。”

    张仁水抹了把眼角,连连点头。

    成田说的对,要相信温大夫和温夫人。

    温承素开了处方,见他们家里只有爷俩,便道:“大叔,您留在家里照顾大哥,我马上让人给你们把药送过来。”

    张仁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句,“让人给我们送药过来?”

    温承素点头,“对,你好好照顾病人,不要出门了。”

    张仁水连连点头,“谢谢您温大夫,您想的真是太周到了。”

    温承素没再说什么,而是带着沈云容离开了。

    在路上,温承素一拍脑袋,“哎呀,忘了跟大叔说喝补液盐。我回去跟他说……”

    沈云容拉住了他,“温大哥,对于张成田来说,口服补液盐喝不喝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控制他体内的病症。温大哥,你觉得他是什么病?”

    “什么病?云容,你是在考我吗?”

    温承素道,“从他的症状和脉象来看,腹痛加剧,右下腹按压疼,腹皮挛急,发热,恶心纳差,便秘,舌红苔黄腻,脉弦数或滑数,该是病在肠腑,属里、热、实证。治法应通腑泄热,利湿解毒。该用大黄牡丹汤合红藤煎剂。”

    温承素说了这么多,沈云容听的一知半解,她知道温承素是从中医学的角度来看病的。

    虽然中医也很牛,但像阑尾炎这样的病症,西医治疗起来更加简单快速。

    但自己要怎么跟他用西医的理论讲述这个疾病的病理转归呢?

    温承素见沈云容沉默不语,直接道:“云容,你有什么要说的?直说就好,不用想借口。”

    …这…

    温承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承素补充了一句,“云容,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沈云容转头看向温承素,只见他眼神坚定,一派坦然。

    病人还等着用药,她不再纠结。

    自己把想说的说出来,温承素的药方要不要调整,就让他自己来判断吧!

    “温大哥,你也说了,此病症在肠腑,可你想过,那病症是什么样子的呢?现在,如果我们能把张成田的肚子剖开,就会看到他的肠道跟前两天李冬的外伤一样,肿胀化脓,所以才会表现出这些症状。当然,因为病症在肚子里,我们是看不到的。所以,你给他用药要考虑到这些。”

    “肠道肿胀化脓?所以才会发烧、恶心呕吐腹疼?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好的,我明白了。”

    此后的路上,温承素一直在思索,沈云容生怕打扰到他的思路,没有再开口。

    回到医馆,温承素已经想好了药方,亲自抓了药,让黄文谦去给张成田送去。

    沈云容看过温承素新改过了药方,在大黄牡丹汤的基础上增加了穿山甲、广木香等药物,用来养阴清热、通腑排毒。

    虽然学了这么久,但沈云容对于中医用药,只是入门,她只能提出自己的意见,真的用药,还是药看温承素的。

    这方子她说不出什么来,只是药效如何,沈云容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急性阑尾炎的保守治疗在现代也是难题,很多时候还是要做手术。

    这一忙活,就到了午饭时间,温承素见沈云容依然一副沉思的表情,上前揽住了她。

    “云容,不要多想,我们是大夫,不是神,肯定有治不了的病。不是有句话说,尽人事,听天命吗?”

    沈云容笑道:“温大哥,这好像是我安慰你的话。”

    温承素笑起来,“既然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不需要我多言了。”

    沈云容叹了口气,“说是一回事,可真正做起来…太难了!”

    不过,就像温承素说的,他们也只能尽力了。

    话是这么说,但两个人谁也放不下张成田。

    下午寅时,医馆里忙过一波,沈云容睡醒了午觉,缠着温承素又去了张成田家。

    张仁水没想到他们会来,惊喜万分。

    “温大夫,温夫人,你们来了?你们真是…真是……”

    张仁水激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把两人往屋里让,“成田他吃了药,拉了次肚子,这会儿疼的轻了,应该是睡着了。”

    几个人进了屋,只见张成田的脸色蜡黄,蜷着身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是眉头紧紧皱着。

    温承素他们一进门,他就睁开了眼睛。

    温承素走到他面前,柔声问道:“你觉得如何?”

    张成田眨眨眼睛,回过神来,撑着床坐了起来。

    “疼的轻了些。”

    炎症不消,病灶一直在,症状也肯定消失不了。

    沈云容不敢奢望温承素只一副药就能让张成田立即好转,即便是疼的不厉害了,也不敢说情况在好转。但不恶化总是好的。

    温承素又给张成田摸了肚子,把了脉。

    然后转头问沈云容,“云容,你还要看一下吗?”

    沈云容摇头,张成田的诊断十分明确了,即便病人情况有变化,她对于用药方面也无法给出新的建议。

    在病人面前,沈云容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笑着道:“看来温大夫的药有效。”

    温承素给张成田把脉之后,心里其实没怎么有底,但听了沈云容的话,再对上张成田信任的目光,突然有了信心。

第103章

    沈云容一直担心张成田的阑尾炎会恶化,会化脓穿孔,会出现更严重的症状。

    她虽然不说,但温承素能够感觉到她的紧张。因此,他的每一次用药都特别仔细,有时候一种药用不用,都要斟酌良久。

    张成田服了三天药之后,腹痛有了明显好转,但依然拉肚子,一天两次甚至三次。

    他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温大夫,能不能让我不要拉肚子了?每天这么拉,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温承素道:“你腹内病灶未除,所以我用了大黄、黄连等清热泻下的药物,拉肚子是难免的。等你腹中病灶好转,我自然会给你调整用药。到时候再好好补一补。”

    张成田听了,脸上有了笑容。

    “温大夫,我不懂药理,您才是大夫,我都听您的。”

    从张成田家出来,沈云容总算是舒了口气。

    她给张成田查过体,腹部明显变软了,只有右下腹还有压疼点,没有摸到包块,说明阑尾的炎症已经局限了,没有发生化脓穿孔等可怕的情况。

    听到沈云容叹气,温承素问道:“云容,在担心什么?”

    “没有。我没担心什么,反而是松了口气。”沈云容道,“张成田的病情终于好转了,我也放下心了。”

    温承素点头,“他的病确实凶险。”

    “温大哥,我越来越佩服你的医术了。这么严重的病,都被你治好了。”

    听着沈云容毫不吝啬的夸奖,温承素脸上微微发热。

    “你说什么呢?要不是有你,我可能不会这样用药,张成田的病也不会这么快就好转。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对于用药可是一知半解。”

    因为意识到自己的短板,沈云容这些日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捧着一本书读。

    温承素道:“云容,你不要太逼着自己了,有我在。”

    沈云容笑起来,“也对。我给你提供建议,你来用药,咱们俩就是珠联璧合的夫妻组合。”

    温承素已经习惯了沈云容时不时的奇怪言论,而且夫妻组合这话取悦了他。

    “咱们夫妻一心,一定可以把医馆做大做强。”温承素说完这话,似是不经意间问道,“云容,如果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你会怎么治疗张成田?”

    沈云容怔住,脚下一顿,“温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温承素发现了什么?

    沈云容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暴露了太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这也是因为温承素对她的全盘接受。

    温承素感觉到沈云容的紧张,攥了攥她的手,语气温柔,轻笑道:“云容,你大胆说,我不会追根究底。”

    “好,我等回家我详细跟你说。”

    晚上,温承素早早的就回了家,吃过晚饭,就拉着沈云容回了房。

    让沈云容靠在床头上,还给他倒了清凉解暑的青梅汁放到床边的桌子上。

    “云容,你说,我听着。”

    对上温承素亮晶晶的眼睛,沈云容忘记了紧张,笑道:“你这是要听故事吗?”

    温承素道:“云容,我只是表明我的态度,我很认真。”

    “好吧!我讲给你听。”

    沈云容想了想,才道:“如果我有我想要的一切,遇到张成田这种阑尾炎的病人,我会切开他的腹部,把病变坏掉的那段肠道切掉,然后再把腹部缝合起来,并给他用防止感染的药物。”

    沈云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温承素的脸色,见他除了惊讶、赞叹之外,没有其他的表情。

    “切开肚子,然后再缝起来……”温承素思索着,“病人害怕吗?切开肚子不会疼吗?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吗?”

    沈云容道:“在动手之前,我会给他用上麻醉药,让病人失去疼觉。切开皮肤,肌肉,我会用血管钳夹住较大的血管,防止在我操作的过程中失血,我还会给他输液,补充他的能量。”

    “麻醉药……对,有了麻药,病人就不会觉得疼。输液又是什么?”

    “输液就是把药物通过血管直接注射到病人的体内。”

    “血管注射?”

    “对。”沈云容道,“温大哥,我说的这种医学叫外科学,我说的切开肚子,切去病变的器官,叫手术,在外科手术里,阑尾炎是很小很简单的一个手术。但任何一个手术,都需要很多种医学技术,仪器来支撑。”

    沈云容说的医学,温承素十分陌生,但他知道,这种医学应该是十分有效的。

    温承素叹了口气,“可惜,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

    沈云容攥住他的手,轻声道:“温大哥,你已经很棒了。医学是在不断发展的,现在没有,以后肯定会有的。”

    “希望如此吧!我真想亲眼看看,手术是怎么做的。”

    沈云容一下子严肃起来,“温大哥,即便是有机会,你也可能看不了呢!”

    温承素一怔,“为什么?”

    “因为你晕血呀!”

    沈云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逗他的。

    温承素对于手术十分向往,但因为沈云容的安慰,倒不觉得遗憾,对于提高医术有了更高的执着。每天除了给病人看病,陪一会儿沈云容,就是埋首在医书里。

    沈云容知道劝不住他,只让温伯给他做好吃的,补充营养。

    而张成田的事情了了之后,温承素就不再让沈云容去医馆,只让她在家里好好养着。

    正好沈云容种的金银花、紫苏、茉莉都开了花,到了采摘的时候。

    茉莉、金银花种在前院,紫苏、大青叶、艾草、薄荷种在后院。她种的数量不多,都是在当归、枸杞等药物中间,起着间隔的作用。

    但就是这些不是很多的花,让两个院子里花香浮动,给温宅增添了很多夏日清凉。

    温承素每次出门进门,闻到花香,心里总会浮上愉悦。

    沈云容带着温伯、温婶、灵枢、翠儿,采摘金银花和茉莉,连难得放假的小离也跟着忙活了一天。

    虽然这些都不是名贵的草药,但能够成功收获,沈云容很有成就感。

    温承素回来,看到满院子晒着的花瓣,笑道:“云容,这么多花儿,咱们医馆要用到什么时候?”

    沈云容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道:“要是咱们用不了,就卖掉,总能卖几个钱吧?”

    温承素走到她面前坐下,道:“你说得对。”

    沈云容见他脸上带着微汗,掏出手绢,坐起来给他擦去。

    “做什么,除了这么多汗?”

    “今天太热了!刚才出诊回来,所以就出了些汗。”

    温承素接过手绢,自己胡乱擦了擦脸。

    沈云容起身,“我让温伯拿水来,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不了。”温承素道,“一会儿吃了饭,又是一身汗,等晚上睡觉之前再洗。”

    “也好,节约用水。”

    晚上吃饭的时候,灵枢抱怨道:“这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不下雨,热的要命。”

    温伯叹了口气,“得有一个月没有下雨了吧?我看今年怕是会大旱呢!”

    小离道:“我听学馆里的同窗说,城外河水水位降得厉害,要是不下雨,老百姓们都种不了地了。”

    沈云容道:“如果大旱的话,粮食定然会涨钱。温伯,咱们是不是该屯些粮食?”

    温伯道:“少夫人放心,这事儿我早想到了。这个月我已经陆陆续续买了几百斤粮食,够咱们几口人吃个一年半载的。”

    “哦,那就好。”沈云容放下心来,“温伯,买这么多粮食,咱们家有地方放吗?”

    “当然有。少夫人,家里有地窖,能放千儿八百斤的粮食,您就不用为这个操心了。”

    沈云容看向温承素,“我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地窖?”

    温承素笑道:“你是我温家的少奶奶,告诉你这些做什么?难道要你去地窖里爬上爬下的吗?”

    沈云容也笑起来,“我现在就是想爬也爬不了。”

    灵枢道:“温伯买粮食的时候,我也买了几十袋面粉,放在了快餐馆里。只是粮食的成本增加了,如果咱们的食品不加价的话,利润就会大打折扣。我昨天让李松去别的餐馆打听过了,很多餐馆都涨钱了。”

    沈云容收起笑容,问道:“最近生意怎样?”

    “肯定好呀!因为其他店铺涨钱,咱们快餐馆还是原价,所以来买东西的人更多。而且您让我们做的酸梅汤、绿豆沙特别受欢迎,每天都能卖不少钱。”

    沈云容点头,“每天还有盈余吗?”

    “有。但是比之前少了将近一半。扣去老赵李松他们的工钱,就不剩什么了。”

    沈云容沉思道:“大旱之后或许会继续干旱,或许会缓解,又或许会有大涝,总之日子不会太好过。咱们要是还有余钱,可以再买些粮食。灵枢,咱们之前也赚了不少,现在不涨价也亏不了多少。”

    “是。”灵枢迟疑道,“但是现在粮食涨价涨的太离谱,米面比之前涨了差不多一倍的钱,简直是一天一个价。少夫人,要不我们再等等?”

    听了灵枢的话,沈云容犹豫起来。

    温承素看向温伯,“温伯,您怎么看?”

    温伯道:“米面确实涨的很凶,现在玉米大豆又没有新鲜的,只有陈粮,价钱还说得过去。”

    沈云容道:“那就再买些玉米和大豆吧!做些玉米面发糕,味道也不错。”

    “玉米面发糕?”小离先叫起来,“姐,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沈云容转头瞪了他一眼,“你呀,小脑袋瓜整天想着吃。”

    小离“嘿嘿”笑道:“不吃饭怎么能长个呢?我要长得跟温大哥那么高。”

    “好,好,你使劲儿长。”

    沈云容说着,夹了一筷子肉放到了小离的碗里。

    接连十天,还是没有下雨。就连来医馆看病的人,病痛之余,谈论的都是干旱。

    而快餐店里,来买吃食的人更多了。

    灵枢为了降低成本,推出了玉米面包子,玉米面发糕,油炸糕里也掺了玉米面,停止了卖麻团。

    虽然糯米粉是从南方运来的,南方并不干旱,但因为淮北城里粮食价格普遍上涨,它的价钱也跟着水涨船高。

    灵枢总是听到干旱的情况,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

    这天晚饭之后,在温承素和沈云容回房之前,他喊住了两人。

    “少爷,少夫人,我、我有话要说。”

    “哦?”

    沈云容见灵枢一脸严肃,原本站起来的她又坐下了。

    “有话就说。”

    “哦。”灵枢迟疑片刻,有些局促,“少夫人,我想关掉快餐馆。”

    沈云容“啊”了一声,抬眼看向他,“为什么?”

    灵枢摸了摸后脖颈,道:“少夫人,最近一直没有下雨,土地干旱的情形越来越严重,老百姓们吃水都成了难题。我们快餐店每天要用那么多水,有时候去河边拉水都要等好久。还有,因为我们的食品没有涨价,只要快餐店一开门,所有的食物很快就被抢光了,甚至还有人为了一个包子大打出手。我觉得太可怕了!我真怕有一天咱们快餐馆会被抢个干净。”

    沈云容震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旱灾已经这么严重了?官府不管吗?”

    温承素道:“我听说官府每天在衙门门口赊粥。”

    灵枢冷笑,“赊粥有什么用?粥少僧多,听说那粥一多半是水,一人只能领一碗,而且不用两个时辰就没有了。”

    “干旱如此严重……”沈云容突然想起一事,“我从来没在咱们淮北城见到过井,咱们这里没有井吗?”

    温承素道:“咱们淮北城外的白沙河,河道宽,水量足,老百姓们都觉得没有必要打井,所以咱们城里确实没有井。”

    “难道以前就没有干旱过的时候吗?”

    “也有过一个月不下雨的时候,但都是在冬天,那时候用水少,情况并没有现在严重。”温承素思索着,“像今年这样的大旱,在我记忆中是没有过的。”

    这里居然没有井!难怪干旱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沈云容想了想,“灵枢,你考虑的也有道理。但如果我们的快餐店关门,会不会引起老百姓的不满呢?”

第104章

    “呃……不满?他们为什么不满?”

    沈云容跟他解释道:“你刚才说了,现在粮食的价格这么高,这条街上很多餐馆也都涨了钱,只有咱们没有涨,所以他们都来买咱们的食品,现在咱们突然不卖了,关门了,他们少了买便宜吃食的地方,会不会对我们不满?觉得我们不管他们的死活?”

    “可是……”灵枢摸摸后脖颈,“快餐馆是咱们的,开不开是咱们说的算,关他们什么事儿?”

    看灵枢依然一脸茫然,沈云容叹气,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灵枢没听懂,温伯却是听懂了。

    沈云容说的没错,现在这个时机太敏感了。

    他每天去街上买菜,总能看到饿的皮包骨头的孩子,总能看到对着粮店痛骂的人,总能遇到推推搡搡抢吃的人。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事儿没见过?有多少人,为了吃口饱饭,卖掉自己的妻子儿女?连自己的亲人都不在乎,还有什么人性可言?

    他饿肚子,吃不上饭,看到饭店里还有吃的,看到你家里还有吃的,能不眼红吗?一个人力量小,只会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人,三个人呢?会不会一齐涌上来,来偷,来抢?

    都是有可能的。

    “灵枢说的有道理,少夫人的担心也是存在的。穷则思变,很多人在穷困饥饿面前会失去理智,餐馆开与不开,都是个难题。”

    灵枢沉吟片刻,“要不……我们就说餐馆没钱了,买不到粮食了,开不下去了,只能关门,这样他们就不会恨我们餐馆了。”

    小离看看灵枢,看看温承素,又看看沈云容,迟疑半天,才鼓起勇气道:“夫子说,君子坦荡荡,我们家里明明有粮食的,为什么要说没有呢?这不是撒谎吗?”

    对上小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沈云容只能叹息。她不想让小孩子这么早就知道这社会的残酷,可现实就是如此。

    灵枢会想到关闭快餐馆,也是为了温家这个大家庭。要是快餐馆继续开下去,不光会把之前赚的钱贴进去,连温家都会受到损失。

    温家家里有老有小,要吃饭,要上学,灵枢不是自私,而是懂得审时度势。

    沈云容摸了摸小离的头,低声道:“小离,你夫子说的没错,人不应该说谎,但很多事情要换一个角度去看。比如说,我们家现在有一百斤粮食,咱们城里吃不上饭的人有成百上前,咱家的粮食够他们吃几天的?”

    “这个……”

    小离真的凝眉思索起来,沈云容教过他数学,他学的也很好,加减乘除算都不在话下。

    他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如果一百个人的话,节约着吃,能吃个两三天吧?如果人再多,怕是两天都不够吃。”

    “对。”沈云容点头,继续道,“不是我们自私,而是我们个人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如果我们把粮食拿出来,给那些吃不饱肚子的人,一百个人才能吃三天。可没有饭吃的人有成千上万,更多的人来了怎么办?你已经把家底都交出来了,那些人不相信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冲到你家来,搜刮剩余的粮食?你把粮食都给了别人,你自己家人怎么办?”

    “真、真的会那样吗?他们不是应该感谢我们吗?”

    小离眨巴着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沈云容叹了口气,“小离,人性是复杂的,你有悲悯之心是好的,但要量力而行。成千上万的人,不是咱们普通人能帮得了的。你要记住,有时候好心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哦。”小离还是不明白,但他从小崇拜沈云容,觉得姐姐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

    灵枢摸摸鼻子,“少夫人,少爷,您两位给个主意吧?咱们的快餐馆到底开不开?”

    沈云容看向温伯:“温伯,我不明白,虽然天旱,但现在不是麦收时节吗?为什么会这么缺粮?”

    温伯道:“少夫人有所不知,咱们淮北城地处北方,只种一季小麦,前一年十月左右种,转过年来四五月份收。今年干旱,小麦的收成不好,粮食减产,卖粮的人自然就少,所以粮价涨了不少。城里的商人都是做惯了生意的,看到天旱,来卖粮的少,就知道收成不好,所以个个开始屯粮。粮食都被屯了起来,造成粮价飙升,很多想卖粮的农民看粮价涨了,也开始惜售。所以就造成了城中粮价的暴涨。”

    “这些粮商太可气了!”沈云容恨恨道,“难道官府不管吗?”

    沈云容是见过林县令的,觉得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官府?”温伯叹气,“官府也是无能为力呀!”

    “为什么这么说?”

    “咱们淮北县虽说是个大县,但因为离端阳王府近,城里很多有钱人都投靠去了端阳王府,端阳王府得了好处,自然帮他们说话。有端阳王府撑腰,他们怎么能怕县令呢?”

    “原来是这样,县令好可怜。”

    “说实话,林县令不贪污受贿,不鱼肉百姓,断案公正,算是难得的好官了。但很多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

    几个人谈了很久,最终温承素道:“我赞成灵枢的意见,先把快餐馆关了。至于会不会有人来闹事?闹事也不怕,快餐馆里什么都没有,他们能闹什么?”

    沈云容还是担心:“可是,他们知道快餐馆是我们温家的,会不会到快餐馆里来闹事呢?”

    “他们敢!我跟少爷是吃素的吗?”

    灵枢气鼓鼓的道,“再说,这城里有我们这么厚道的餐馆吗?他们再闹事,就太没良心了。”

    很多人不是没良心,是被生活所迫呀!

    沈云容叹了口气,“如果天再不下雨,继续干旱下去,可怎么办呢?”

    小离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是不是老天爷下了雨就好了?土地不干旱了,庄稼丰收了,粮价就降下去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可什么时候会下雨呢?”

    沈云容没说的是,即便是下了雨,庄稼的成长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还是难熬的,何况什么时候下雨不好说。

    “要是能打井就好了,老百姓们靠井种田、吃水,就不会只依靠河水,造成现在这么被动的局面了。”

    温伯道:“是啊!谁说不是呢?但现在打井也晚了。而且,普通老白姓家里是打不起井的。官府又没钱,总之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说来说去,还是穷,老百姓贫富差距大,有钱人为富不仁,官府太穷,还没有权利。

    说实话,这个淮北城也只是虚假繁荣而已。风调雨顺的年份还好,遇到大灾,普通老百姓能不能熬过去,全靠个人造化了。

    沈云容想着,自己能遇到温承素,能在温家生活,实在是老天对她不薄,不然这一次天灾,她跟小离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几个人讨论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先把快餐馆关掉。

    不过,在关掉快餐馆之前,沈云容让灵枢多开了一天,并且在店门口张贴了告示,说明了关店的原因,表明这是关店前最后一天营业。全部食品原价销售,每人只能买五个,特别注明,无论何种食品,只能买五个。

    快餐馆一开门,门口就排起了长龙。

    很多人一边排队,一边讨论快餐馆为何要关门。

    大部分老百姓是讲道理的,看着店门口的告示直叹气。

    “快餐馆为什么关门?开不下去了呗!现在的米面都是什么价格了?温家快餐馆的价格却一点儿都没有变。我给他们算过了,他们早就不赚钱了。再开下去,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呢!”

    “唉!你说的是,这快餐馆真是挺有良心的了。一直不涨价,还开了这么久。”

    其中也有出言不逊的人,“切!不赚钱他们能开这么久吗?什么人这么有良心?我不信!”

    他的话很快就受到了其他人的驳斥,“他们之前肯定是赚钱的,可现在米粮的价钱都涨了那么多,他们食品的价钱一点儿都没变,能赚到多少钱?你要是觉得赚钱,你来做做试试?再说,除了粮食的本钱,人工不用钱?房子不用钱?还是烧火的木柴不用钱?这些都是成本吧?”

    出言不逊的人立即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他只能低着头,夹着尾巴做人。

    他再左右看看,所有人都老老实实排着队,没有人闹事。

    沈云容在医馆对面看着,只半个时辰,队伍就顺着这条街排到了前面拐弯的地方,还有人在陆续加入,有的家里好几口人都在排队。

    人太多了!

    沈云容觉得这样不行,快餐馆根本做不了那么多食物。

    她连忙让黄文谦叫了灵枢过来,嘱咐了他一番。

    灵枢也被排着的长队吓坏了,听了沈云容的话,连连点头。

    很快,灵枢拿着一溜号牌走出了餐馆,从第五个人开始发起,一人一个号码纸。

    他一边发,一边大声解释,“乡亲们,餐馆里的粮食不多了,我算了算,我们所有的食物加起来,只能再卖两百份,所以我现在给你们每人发一个号码纸,没有发到的,你们不要在这排了,赶紧去别家买吧!”

    前面的人拿到号码纸,都欢欢喜喜的排队,后门的人心里忐忑起来,抻着脖子往前看,默默数着数,生怕到自己的时候号没了。

    发到后来,二百个号码正好用完。

    灵枢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他好怕他发完了号码之后,后面还有人排队。

    巧合的是,站在最后的一个人,正是张三。

    虽然灵枢现在不常在温家医馆帮忙了,但他每天早晚还是回医馆的。张三在温家医馆照顾李冬好几天,两人自然是认识的。

    灵枢冲着张三抱抱拳头,“张哥,您怎么也来凑热闹?”

    张三笑道:“我真不想来凑热闹,但我家小女儿就喜欢吃你家的粽子,听说你家明天就不开业了,所以今天怎么也要来买几个。”

    其实包粽子比做油条馅饼容易多了,但淮北城里至今没有一家店铺卖粽子。不知道他们是真的包不出来,还是觉得麻烦不赚钱。

    当时沈云容只是想在端午节时吃个新鲜,也让淮北城的老百姓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粽子,并没有打算长期卖。没想到粽子上市之后,受到了很大的欢迎。

    包粽子不难,苇叶也不用买,但因为河里的水位越来越低,芦苇的生长越来越差,叶子也不能用了。

    苇叶的存货很少,所以每天的粽子供应量也不多,今天更是没包多少粽子。

    灵枢看着前面蜿蜒的队伍,想了想,把他往后拉了拉,小声道:“张哥,您排在最后了,到时候怕是没有粽子了。这样,我给您留几个粽子,但想麻烦您一件事。”

    张三听了,面上露出喜色。

    “哎呀!小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

    灵枢有些不好意思,“张哥,您站在最后一个,能不能帮个忙?就是如果有人来排队,您就说没有号码纸的就不要排队了?””

    张三一拍胸脯,“没问题,小兄弟,你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有了张三的承诺,灵枢放心的回了快餐馆。

    因为一个人只能买五个食品,所以队伍行进的很快。

    之后果然有人来排队,张三就把灵枢的说辞说了一遍,大部分人都觉得遗憾,摇着头走了。也有不相信的,到快餐馆里面去找灵枢。

    进了快餐馆,不用灵枢说,排队的老百姓们七嘴八舌的就跟他解释了。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生怕他插了队,他想发火,想撒泼,但有这么多人在,他也不敢,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灵枢看着这样的场景,不禁感叹,少夫人实在是太有才了!有了老百姓为共同战友,就不怕人来闹事了。

    “咦?这是什么情况?”

    男人站在街头,看着温家快餐馆排着的长队,人手里还有一张写着数字的纸,觉得十分奇怪。

    旁边跟着的管家模样的人连忙道:“爷,您等着,我去问一问。”

第105章

    管家很快回来了,冲着男人躬身道:“回爷话,前面是温家快餐馆,今天是他们关门之前最后一天营业,老百姓们为了买食品,排起了长队。”

    男人背着手,看着长长的队伍,“我吃过他家的粽子,味道不错。没想到这就要关门了。走,爷请你进去吃一顿。”

    说完,他抬脚就往快餐馆走。

    管家连忙拦住他,“爷,咱们去了也吃不上他家的饭。”

    “哦?这是为何?”男人站住脚,挑起眉头。

    管家道:“因为来买食物的人太多,所以快餐馆发了号码纸,只有有号码纸的人才能在这里排队,没有号码的人连队都不用排,因为排了也没有食物买。”

    “哦?这倒是个好办法。”

    “是啊!”管家附和道,“我看老板年纪轻轻,没想到这么聪明。发了号码纸之后,有号码的人安了心,没有号码的人也不用白白排队了,节省了他们的时间,就不会有矛盾了。”

    男人抬头看着快餐馆,摇摇头,“齐安,你说错了,那个年轻人并不是这快餐馆的老板。”

    管家眼睛里露出惊诧之色,“爷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得意的笑道:“我来这里吃过饭,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他的老板是谁。她也正是我要找的人。”

    说完,大步往前走去。

    齐安连忙跟上,心里不解,爷要找快餐馆的老板?为何还要亲自来?看这快餐馆的规模不大,老板定然也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命人叫了去不就行了?

    他抬头,却见他家爷没有去快餐馆,而是往快餐馆斜对面的温家医馆走去。

    “爷,您哪里不舒服吗?我可以叫王太医去府上……”

    男人抬手,示意他住嘴。

    管家不敢说话了,爷的脾气可不好。

    男人推开医馆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医馆里十分安静,只有一个账房先生在柜台后面拨打算盘的声音。

    男人和管家进门好一会儿,帐房先生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直在低头算账。

    管家看了看男人的脸色,见他打量着轻咳了一声,“账房,你家大夫呢?”

    医馆里最近进了几批药材,黄文谦正在核对账目,并没有听到有人进门,直到管家的咳嗽声响起,他才像受惊一般抬起头来。

    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自己居然没听到动静。

    他连忙起身,从柜台里出来,双手抱拳,“两位先生,不好意思,怠慢了。”

    走近了,黄文谦才发现为首之人高大魁梧,气宇轩昂,一身褐色圆领袍是上好的苏绣。

    身后之人比他矮了一头,像是跟班或者管家,但也是一身绫罗,气质不凡。

    黄文谦心道,淮北城里何时有了这般人物?

    他再仔细打量为首之人,只觉得他面熟。

    “这位先生,您之前是不是来看过病?看着面善。”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先生记性这么好。在下前些日子确实来过,不过不是看病。”

    黄文谦一怔,不是看病…难道他是温公子的朋友?

    他才要问,就听男人道:“我看那那快餐馆生意火爆,为何不开了?”

    黄文谦叹口气,“开不下去了呀!米面粮油全都涨钱,有的想买都买不到,怎么开的下去哟!”

    不是黄文谦夸张,沈云容也没有教给他说辞,这完全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说实话,他早就想劝沈云容关掉快餐馆,但他毕竟是个外人,虽然温承素和沈云容待他好,他也不能越界。

    现在见快餐店要关门,他当然是赞成的。

    男人摸着颌下短须,转头看看门口,只这么一会儿,快餐店门口排着的队就短了不少。

    “我看温夫人精明的很,为何不趁机涨价,多赚些钱?就这么关了门,岂不是很亏?”

    黄文谦冷笑,“先生太小看我们夫人了,我们温家从来不赚黑心钱!我们温大夫看诊不收钱,药费也是这淮北城里最便宜的!从快餐馆开业至今,物价就没有变过。要不是因为实在亏的厉害,少夫人怎么能关店呢?”

    黄文谦被温承素和沈云容救了性命,又收留了他,给他一份工作,几乎把他当成了家人。他对沈云容和温承素充满了感激,自然听不得两人的坏话,下意识的维护两人。

    黄文谦言辞激烈,男人也不生气,只是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抱歉!”

    黄文谦撇撇嘴,“先生不了解实情,无需抱歉。”

    男人左右看了看,问道:“今日怎么不见温大夫和温夫人?”

    黄文谦道:“少夫人娘舅家的姨娘临盆,温公子和少夫人都去了钱家。女人生孩子,怕是不会那么快回来。”

    “钱家?”

    男人看向管家。

    管家轻轻摇了摇头。

    连管家都不认识,想来就是个普通老百姓。

    “生孩子不是找稳婆就行了吗?温大夫是个男人,怎么也去了?我记得温夫人身怀六甲,她去又能做什么?”

    “先生有所不知,钱家姨娘已经疼了一晚上,实在是生不下来,才来请的我家少夫人。我家少夫人会接生,温公子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也跟着去了。”

    男人点头,“没想到温夫人居然还会接生。”

    黄文谦一脸得意,道:“我家少夫人的医术,不比温公子差呢!”

    “我知道。”男人叹息,“可惜,今天白来一趟。”

    黄文谦见他脸上沮丧之意明显,道:“女人生孩子,怕是不会那么快。先生是温公子的朋友吗?您要是等不及,您可以留下姓名,等温公子和夫人回来,在下可以帮忙代为告知。”

    男人淡淡一笑,“在下并不是温公子的朋友,只是仰慕温夫人的医术,特前来拜访。既然温夫人不在,我改日再来。”

    走了两步,他又回身道:“麻烦先生告诉温夫人,在下姓齐,明日再来拜访。”

    男人说完,大步离开了医馆。

    黄文谦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纳闷,仰慕少夫人的医术?他没来看过病又是如何知道少夫人医术高明的?

    整个钱家都十分紧张。

    春香、环儿都守在秋菊的卧房外,生怕里面有什么吩咐。

    她们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只听屋里传出秋菊阵阵惨烈的叫声。

    春香和环儿都吓的瑟缩着,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想的都是,原来生孩子这么可怕,还是不要生的好。

    厅房里,钱松一头一脸的汗,嘴里念念有词,在厅里一边搓手,一边走来走去。

    突然,他停住脚,看向坐在椅子上慢慢喝茶的温承素。

    “承素,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温承素放下手里的茶杯,还没说话,旁边的钱氏就开了口。

    “老爷,您急什么?俗话说瓜熟蒂落,孩子到了期,自然会出来,您急也没有用!”

    温承素点头,“舅舅,舅母说的对,您再等等。生孩子这事急不得。”

    “我…”

    钱松脸色不好看,但又无可奈何。男人不能进产房,他只能在外屋等。

    他走到椅子前“扑通”坐下去,随手抓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呸!怎么这么烫?蠢人,连杯茶都泡不好。”

    “乓啷!”

    杯子被他摔到了地上。

    “来人,赶紧给我倒杯凉水来!”

    钱松喊完,没有人进来。

    他一拍椅子扶手,猛地站了起来,“人呢?都干什么去了?敢偷懒我都撵出去!”

    钱氏捧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淡淡道:“人都在姨娘门口候着呢!老爷想使唤人,我这就把人叫回来。”

    话是这么说,人却坐着没有动。

    钱松冷哼一声,“你、你给我把地上的茶杯收拾了!”

    钱氏一怔,“砰”的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淡淡道,“老爷,您可不要搞错了,我是您明媒正娶的夫人,可不是你讨来的丫头。这活儿,该谁干谁干。我也不在这里坐着了,白操些心,也没人领情。我还是不在这里碍老爷的眼了。”

    说完,她看也不看钱松,起身摇摇摆摆的走了。

    钱松恨恨道:“好,你走!等秋菊生了儿子,我就把她扶了正,休了你这个臭婆娘!”

    钱氏猛地站住了脚,回转身,指着钱松,咬着压根道:“钱松,你敢休我,先问问我爹和我哥答不答应!”

    钱松不甘示弱,“你以为我怕他们?要不是我钱松,你们马家有现在的日子吗?”

    钱氏冷笑,“我马家再不济,也没有把亲妹子卖去给人当丫头……”

    这话踩了钱松的痛脚,“你、你……好,我这就写休书,看你爹和你哥能把我怎么样!”

    钱氏猛地坐到了地上,大声叫道:“钱松,你这个无耻小人,宠妾灭妻,忘恩负义……好啊!你写,你现在就写,你敢写,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前,让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小人!”

    “你!马荷花,你不要胡说八道!你这么多年没有孩子,早就犯了七出之条,我休了你也每人说什么!”

    没有孩子,确实是马荷花的软肋了。

    她听了这话,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了钱松面前。

    “钱松,你要是敢休了我,我也不让你好过!”

    钱松被马荷花的举动吓得直往后退,“你!疯子!马荷花,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真的想让我休了你?”

    马荷花早听不到钱松说了什么了,她揪着钱松的衣领,伸手就去抓他的头发。

    温承素没想到两人说骂就骂,说动手就动手。

    他反应慢了一拍,等他起身去拦的时候,两人已经撕扯在了一起。

    “舅舅,舅母,两位快住手!”

    两个气愤的失去了理智的人,怎么能听到温承素的话呢?

    正在温承素纠结自己要不要动用武力的时候,春香急匆匆的从里屋冲了出来,结结巴巴的道:“老、老爷,生了,秋菊生了!”

    钱松和马荷花齐齐住了手,同时转头去看春香,几乎是异口同声。

    “生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春香喘匀了气,冷静了下来,矮身福了一礼,“恭喜老爷,恭喜夫人,秋菊姨娘生的是个千金小姐。”

    马荷花听了春香的话,立即松了口气,冷哼一声,“切,不过是个丫头!”

    说完,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径自出门去了。

    钱松没有了刚才的愤怒,但脸上也不见喜悦。

    他嘴里低声念叨着:“怎么会是个丫头呢?怎么会是个丫头呢?”

    春香道:“老爷,您不进去见见秋菊吗?”

    钱松脸色一沉,“她刚生完孩子,屋里血腥气大,我就不进去了。你去炖些滋补的汤,让她好好养着。”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老爷,您不去看看孩子吗?”

    钱松脚下一顿,没说什么,但也没有停留。

    春香咬了咬下唇,老爷居然这么冷漠无情吗?秋菊疼了一天一夜,差点儿连命都没了,老爷居然都不去看一眼吗?

    还有,老爷不是一直盼着这个孩子吗?怎么连孩子也不见?

    温承素看了眼钱松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钱松的心理,春香不明白,他倒是猜到了几分。只能说,他跟钱松不是一路人。

    他走到春香面前,温声问道:“云容呢?”

    春香慌忙抬眼,对上温承素幽深的眸子,蓦地红了脸,连忙低下头。

    “表小姐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环儿扶着沈云容走了出来。

    温承素上前两步,扶住了她。

    因为产妇的房间不能见风,所以屋里闷热的厉害。再加上紧张、焦急、用力,沈云容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几缕头发黏贴在额头上。

    温承素看着她苍白的脸,疲惫的神色,心疼不已。

    “云容,你还好吗?”

    他习惯性的把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沈云容把全身的重量靠在温承素身上,由着他半搂半扶着自己坐到椅子上。

    她没有讲刚才秋菊生产的凶险,只是挤出一个笑容,道:“温大哥,我还好。就是有点儿累。”

    “累了?你想这会儿就回家,还是在这里歇会儿?”

    沈云容肯定道:“我想回去。”

    “好。”

    温承素端着水杯放到他唇边,柔声道,“你先喝口水,咱们就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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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216/ 第一时间欣赏穿到古代开医馆最新章节! 作者:我爱芝麻糕所写的《穿到古代开医馆》为转载作品,穿到古代开医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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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开医馆介绍:
沈云容是刚刚毕业的医学生,因为车祸穿到了不知名的朝代,成为一名小妾的女儿。大房容不下她们,她带着小弟逃出家门,去投奔从未谋面的外祖父母。

原本以为自己的从医之路就此结束,却在路上遇到了热心肠的大夫温承素。

温大夫人帅心肠好,给人看病不收钱,还动不动就送药,医馆眼看着就要倒闭。

没关系,交给我。

学针灸,学推拿,种草药,沈云容的医馆很红火。

温大夫居然会晕血,不要紧,清创缝合我在行。

恶霸、极品亲戚来了怎么办?看温大夫怎么治他们!穿到古代开医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到古代开医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到古代开医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